荷馬史詩《奧德賽》里中有一則“尤利西斯自縛”的故事。
在經過艾艾埃島的時候,尤利西斯為了抵擋海妖塞壬的歌聲誘惑,避免觸礁身亡的命運,讓同伴把自己綁縛在桅桿上,并且用蠟封住了耳朵。
即便這樣,尤利西斯在隱隱約約地聽到塞壬天籟般的歌聲時,仍然把持不住自己,身體不停地顫抖,力圖掙脫繩索,奔向那未知的誘惑。
……
“夜時,當途經艾艾埃島的繩索在誘惑下被掙脫,我必將來到。”
怪盜預告函里的啞謎,竟是這個!
李智苑猛地定睛向展臺上的畫作看去,畫中,桅桿上的繩子竟在松動!不,畫是死的,在月光下擺動的繩子并不是來自畫上,而是從天窗上直直垂下的!
怎么可能?為了防止怪盜從天窗上出入,早就在其上布滿了高壓電纜,別說是出入了,就算不小心碰一下也得要他外焦里嫩、服服帖帖地乖乖躺下啊。
……
“好戲開場了!各位,接下來是月光中的魔術時間。請拭目以待。”
突兀的,伴隨著一聲騷包似的開場白,一襲白色晚禮服的樸承哲像是憑空般出現在眾人眼前。在月光下一手抓住繩索,一手拋灑助興、調節氣氛用的彩帶,瀟灑、花哨地從天花板上悠然滑下。
李智苑身邊的助手金奉元抬起手看向她,黑暗中無數把搶緊跟著紛紛舉起,要鎖定會場中最醒目的人,實在輕而易舉。
現在只等李智苑一聲令下。
槍中裝的是麻醉彈,李智苑沉著臉點頭。
再也不能忍受,忍受那個可惡的家伙在她面前如此肆意妄為、歡脫蹦跶下去了!
“咔噠”,是槍械上膛的聲音,除了細微的幾個因緊張而稍顯慌亂,其余的整齊劃一。
槍口緊隨著那一抹亮白的方位不停地校準,警衛們留意著金奉元的動作,蓄勢待發。
下一秒,那只手重重揮下,干凈利落。
開槍!
然而,等待已久的槍聲卻像是突然卡殼,遲遲沒有響起。因為——
“嘩啦!”“嘩啦!”“嘩啦!”
寂靜的黑暗中跳動純白的精靈。
是餐桌上的桌布!全部被掀起又全部飛舞在空中,獵獵作響地展開,俱是素白,在黑夜中好不醒目。
月光下,怪盜的身子借著繩索施力,用力一蕩縱身飛出。他一展披風,扎進了桌布群中。
無數的白色桌布,在黑暗中亂舞。
不止是警衛們,在場的所有人,全都一下子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得傻眼了。
他們哪還能看得見怪盜的人影?月光下的白色魔術,就是他們能看見的一切!
借著桌布將所有人的視線攪亂,樸承哲在會場中華麗而又囂張地肆意穿梭。身形隱在純白的披風中,與桌布混淆分不出彼此。
幾個起落間來到存放“海妖之淚”的展臺。
一路上暢通無阻,幾乎毫無阻攔,寥寥無幾的警備甚至疏忽到讓他覺得詭異。
“只有一個過了時的重力感應系統?”
樸承哲忽然笑了笑勾起嘴角,在場的警員和檢察官都不是白癡,不可能在他一連大獲成功好幾次后還這樣輕視他。
那么,只有一種可能。
“真的‘海妖之淚’我就借走了哈~~估摸著三日之內會來歸還。”樸承哲打了個哈欠,以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漫不經心地說著,
“對了,那幅《尤利西斯和塞壬》可是真跡,就當是本怪盜為社會慈善事業貢獻出的綿薄之力吧。話說連我都被感化了,下面的老板們可不準做鐵公雞哦。”
驚掉人眼球的,一番抽科打諢般的言語。確實是怪盜的作風,事事出人意料。
不過,倒沒忘記自己此時還扮演著的紳士身份,怎么也要對得起這一身纖塵不染的西裝革履么。
盡管在黑暗中,仍是禮數周到地做完了謝幕禮,他脫下禮帽后微微彎腰,再直起身時,人影已是慢慢慢慢、一點一點地消散在了原地,只留下了漫天的彩紙屑與純白色無暇的謝幕花瓣。
“智苑?”金奉元看向自己身旁這位年紀輕輕的檢察官同伴,詢問。
他是甘愿做她副手的,在職位上反而是與她同級。
李智苑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看著怪盜消失處的展臺,皺眉不答。
金奉元無奈,只得不甘地改口道:“李智苑xi。”
“嗯?”李智苑像是這會才回過神,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
“怪盜已經只剩下虛張聲勢,這一輪的交鋒是我們贏了。”像是在印證他說的話,“啪”一聲,天花板上的十幾座吊燈重新徹亮。電源接通了。
展臺上的寶石被替換成了一張假面撲克。金奉元卻是輕蔑地看著撲克,嗤嗤冷笑。
“未必。”
李智苑見到氣勢洶洶、帶著兩個展會負責人一頭沖過來的禿頂胖子,搖搖頭開口。
“你們——全是廢物!”果不其然,一開口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眾目睽睽下,竟然讓那個小偷把我價值連城的珠寶給偷走了!飯桶,一群飯桶!”
“安先生,請稍安勿躁,聽我們解釋。”金奉元皺起眉頭,面露不快。
“解釋?和你們的上司解釋去吧!把我的電話拿來。”安胖子后一句是回頭沖站他后面的兩個跟班說的。
“真的‘海妖之淚’此時在保險柜里安放的好好的!請安先生自重!”金奉元也是個自命甚高之輩,此時被人接連著不分青紅皂白地撒氣,語氣已經控制不住的,變得生冷和僵硬。
“真的?”安胖子瞇起眼將信將疑。
金奉元點了點頭,懶得搭話。
“帶我去看看!”
……
李智苑覺得不妥,在她的認知中,怪盜從來沒有兩手空空回去過的先例。今晚先下一城的她,卻反而像是失敗的那一方,憂心忡忡。
下意識想要拒絕,但寶石主人的要求正當合理,不能拒絕也沒法拒絕。只好暗暗通知手下人加強警惕,并時不時像強迫癥似的不停審視四周。
“咔擦。”
保險箱被李智苑打開。
竟是藏在了休息室的化妝鏡后面,白天在樸承哲踩點時展出的寶石的確是正品,可到了傍晚,卻已在無人發覺中貍貓替換了太子。
“好好好!干得漂亮!”安胖子瞇起眼,大笑著拍了拍女檢察官的肩膀,“那就放回去吧。”
親眼看著保險箱的門被重新鎖上,途中猜想的意外始終沒有到來,李智苑這才松了口氣,暗道多心。
“啪擦。”
門板合上的聲音,對她而言簡直猶如天籟。繃緊了一整天的心弦,終于能夠稍作松懈。
……
到場的有不少媒體記者,這次雖然仍沒抓住怪盜,但好在也沒讓怪盜得手。
無過即是功。
想到終于不是站在攝像機面前一個勁致歉了,李智苑有了些底氣,心情一下好上許多,疲憊的身子也似乎像是重新煥發了干勁。
接受采訪之前,還有更重要的現場狀況需要整理。
……
“繩子是掛在天花板的一盞吊燈上的,是怪盜為了營造出從天窗進來的假象。”
“四面八方辨別不出方位的聲音是事先錄好安置在各個角落的錄音。”
“與此同時還在吊燈上找到了馬達和鋼絲線。馬達連接鋼絲線、鋼絲線連接桌布,都是一些上不了臺面的小伎倆。”金奉元撇了撇嘴角,有些不以為然。
“讓我們吃癟的就是你口中的這些小伎倆!”李智苑對副手的態度說不上滿意,“通風管道和廁所呢?既然不是天窗,他是怎么悄無聲息地溜進會場的?”
“都沒有異樣。”
“把此次賓客的名單和受邀的嘉賓報給我。”
李智苑聽著金奉元的匯報,對著名單一個一個仔細審視著。
“等下,這個樸承哲是誰?”她注意到什么,忽然打斷道。
“哦,是一個高中生歌手,在“學生圈”里‘稍微’有些名氣。”金奉元雖然傲慢,但能力還是有的,調查和收集情報都是他的強項。
李智苑聽出金奉元話中的“學生圈”和“稍微”等詞有些陰陽怪氣,搭檔時間不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憑什么?”她微微蹙眉。
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完,不過具體的意思不外乎是——
像這樣的三線藝人,憑什么能和少女時代這樣的當紅偶像,受邀站在同一個舞臺。
憑什么?
……
(PS:感謝qri21、允諾~一生的588大賞~讓我相信了愛情果然是不離不棄!)
憑什么?
“孤兒院的出身和這次慈善晚會的主題很搭不是么?而且……”金奉元說到一半,忽然像是看到什么有趣的畫面,“你看你看,那小子!”
李智苑順著金奉元手指的方向看去。
目光所及,是一個高中生扮相的大男孩在餐桌區忙得熱火朝天。
怪盜抽掉了大部分的桌布,使得飯菜撒得滿地都是,但總歸有幸免的幾桌。
此時,那個身型單薄的少年明顯就是來趁亂撿漏的。與身型不符的卻是他的身手,意外得敏捷,一手七八個大袋子,每經過一桌,桌上的食物水酒立馬就被洗劫一空,嫻熟又老練。
樸承哲?
就是他們口中正在提及的樸承哲!李智苑特地又翻看了遍金奉元給的資料,對著照片詳細確認到。
“嘖嘖嘖,真不知道該說他是餓死鬼投胎呢,還是天身就是個乞丐。嘛,也難怪啦,畢竟是從孤兒院里出來的嘛。”
金奉元面露譏諷,他家境優渥,面對這種他眼中的“下等人”時,字里行間都充斥著滿滿的優越感:“想不到這種級別的晚會上都還會出現這樣沒品的人,打包殘羹剩飯?真是掃興。”
李智苑微微蹙眉,看不慣自己同事的這番做派,但處在她這個位置倒也不好多說什么,為了避免金奉元沒完沒了下去,只好出言打斷:
“孤兒院?就是這次安氏集團出資收購的那幾個孤兒院中的其中一個?”
“好像是沒錯。這么說來,他還真是撞大運了。被安氏看上了以后,不管怎樣,飯總該能吃飽了吧。”金奉元歪著嘴角,又是陰陽怪氣。他似乎很迫切地想在李智苑面前證明自己的高人一等。
樸承哲對視線敏感,這是做小偷的基本功。
注意到不遠處那兩個笨蛋檢察官盯著他看都快要盯出花來了,索性大大方方轉過頭回了個燦爛無比的笑,露出兩排大門牙。
不是有這么個說法么,對自己的手下敗將微笑,是展現自己氣度的最好方法。
對于樸承哲而言,那兩個呆瓜,當之無愧就是永遠追逐在他身后吃一屁股灰的手下敗將。
“呀!你快看快看!那臭小子在得意什么?”
哪里來的優越感?吃殘羹剩飯的窮小子就給我擺出窮小子的樣!面黃肌瘦愁眉苦臉才是你應有的形象!
金奉元不知為什么,一看見樸承哲那笑就來氣。那笑,那笑,怎么說呢?太特么的眼熟了!
……
除了上面這個略有不快的小插曲外,其余的一切,對今晚的金奉元而言幾乎是完美的。
他結束采訪、草草交接完工作回到家,最先做的就是打開電視機。屏幕一閃,蹦出的正是那么一行鮮艷醒目的大字——
“怪盜首次大敗北!首爾江.南地方檢察廳一雪前恥。”
和往日鋪天蓋地斥責監察廳無能、飯桶、只會做做樣子等的報道一比,簡直大相徑庭,甚至給他一種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實感。
許是太久沒聽過媒體的正面稱贊了,金奉元坐在沙發上甚至顯得有些恍惚,但也只是一剎那,接下來的發展立馬還是讓他開始了膨脹。
因為,兩分鐘過后,畫面終于切到了記者之前采訪到他的現場。
就是這個!他守在電視機前為的當然不可能是別的。攥緊拳面色一喜,他的身子大幅度前傾,兩眼盯著屏幕一瞬不瞬。
……
“金奉元檢察官,請問您迎來了久違的,不,應該說,您獲得了和怪盜交鋒的首次勝利,有什么感想?”
畫面中,金奉元理也沒理語中帶刺的記者,把那不識相的掃興家伙一把推開,上前一步占據滿了整個鏡頭。
而后,他裝模作樣地整了整衣襟,倏地一甩劍指,意氣風發:
“月光下的魔術已被我看穿!怪盜,下一次再遇見我時,就是你鋃鐺入獄的時刻!”
在這一幀,金奉元的鏡頭感簡直爆棚!
伸出的劍指筆直英挺,像是能戳穿屏幕直指人心。這句正義凜然的臺詞從他口中蹦出,字正腔圓聲如洪鐘豪情壯天,不可謂不熱血淋漓!
在現場,周圍的龍套甲乙丙丁們,一片叫好。
……
就是這樣!太氣派了!
金奉元自己都被電視機中的自己給感染,跳起來激動得重重朝空氣揮了一拳。
踩著怪盜上位。這簡直就是他金大檢察官升官發財、踏上人生巔峰的不二法門啊!
※※※
怪盜失手了?怪盜竟然失手了!
盡管震驚,可媒體報刊們可不會放過這個話題,他們甚至就是以此謀生的。所以,越不可能越好,越勁爆越好,這才有他們這些筆桿子發揮的空間啊。
“調皮的怪盜,贗品收藏家。”這則是最有趣最委婉的,當然,字數也是最少的。
“怪盜此次的行動太太低級!盡管出場仍舊華麗花哨,可盜走贗品得意洋洋這點就不得不讓人吐槽了。果然,在成為一個出色的小偷前,你得先是一個出色的鑒定家。希望怪盜先生引以為戒,以后能好好提高提高自己的鑒賞水平,可千萬別再鬧這種笑話了。”
“可喜可賀,警方與檢察官們的智商總算上線!早這么干,能讓怪盜成功一次?說到底,傳得神乎其神的怪盜,不過是個膽子大了點的小偷罷了,終究上不了臺面。”
諸如此類,零零總總。
果然,如果說怪盜是富有創造性的藝術家,那么這些人,充其量不過是跟在怪盜屁股后面吹毛求疵的評論家罷了。
引得外界議論紛紛的怪盜,此時卻優哉游哉地正捧著一份報紙看得不亦樂乎。
行動低級?盜走了贗品?需要提高鑒賞水平?只不過是個膽子大了點的小偷?終究上不了臺面?
樸承哲越看笑得越歡。
等等,我的天!竟、竟然還有說我調皮的?
樸承哲本還笑得發酸的臉皮子一下變得古怪至極。搖了搖頭,促狹似地嘆了口氣。
哎!既然你們都這樣說了,那么,我就只能勉為其難地調皮給你們看看了……
畢竟,作為一個表演者,怪盜可從沒有讓任何對他抱有期待的觀眾失望過。以前沒有過,以后更不會有。
他現在倒是很想知道,當后天他歸還寶石時,這幫人又會是怎樣一副驚爆眼球的嘴臉?
有點迫不及待了呢。
所謂怪盜,就是一次次創造奇跡的小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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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樸承哲昨晚以怪盜的身份表演玩,緊接著又馬不停蹄趕去了打工,一整個通宵。
“夜生活”是充實了,但每每白天卻都得跟條死狗一樣累癱在課桌上躺尸補覺,也就成了他不可避免地后遺癥。
……
怪盜的話題,無論在哪里都稱得上熱門,學校里更不會例外。
一覺睡到大中午,樸承哲醒來時發現周遭的同學們竟還在嘰嘰喳喳討論著怪盜的事情,都討論一早上了,也不嫌膩歪么?
……
“哈哈哈,怪盜輸了,申知敏,把錢拿來!”
“怪盜不可能輸!”
“你賴賬?”
“我沒賴賬,但怪盜就是不可能輸!”
……
好吧,還真不會膩歪。
爭吵中的兩個聲音的主人是樸承哲的前后桌,隔著他,一個勁地瞎嚷嚷,讓他想再睡會都沒辦法。
“你們兩有完沒完?”他揉了揉眼,不耐煩地出聲打斷。
“承哲,你醒得正好!你快說,怪盜有沒有輸?”申知敏看見樸承哲醒來卻是眼睛一亮。
“怪盜怎么可能輸?”樸承哲回答的懶洋洋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順帶還翻了個白眼,心下好笑,你以為我兩輩子的偷雞摸狗生涯真的只是在偷雞和摸狗?
“看吧!看吧!”申知敏翹著下巴尖,得意洋洋。
樸孝俊一看申知敏那妮子又要耍賴,整張臉憋屈得通紅:“你、你們倒是看報道啊!”
報紙被他一把拍在桌上。
“急什么?怪盜不是說了把寶石借走了么?看他明天歸還的是不是真品,不就得了?”
樸承哲不以為意,看也不看,隨手抓起報紙揉成一團,朝垃圾桶遙遙地投了個三分,空心入網。
“那,那兩萬韓元的賭注?”
“這樣吧,讓智珉中午先請客吃飯。要是過幾天事情轉風向了,再換你請。”
兩人一聽這折中的辦法好,都滿意得直點頭。
樸承哲不由偷樂,暗道自己果然機智,輕輕松松又騙到兩頓大餐入手。
這么一想再看看這兩同學,真是越看越順眼,人傻錢多啊!
“那么走,出發!”白吃白喝,樸承哲一下子精神抖擻。
樸孝俊也跟著起來,唯獨申知敏不上道兒,坐在座位上不動如山。
“你們去吧,申知敏A-MAX009,采用了全新的動力爐供能系統,不需要進食。”
樸承哲:“……”
樸孝俊傻眼,他是第一次聽說這玩意,撓著腦門看向樸承哲:“哥,翻譯下?”
“我今天減肥。”
“哥都瘦成豆芽菜了還減肥?”
“你傻啊,我是在翻譯!”樸承哲沒好氣地給了樸孝俊一個爆栗,“我也不去了,你給我帶兩面包回來。”
請客的人都玩陰的不去,那他還去個毛?他身上又沒錢!
想自己堂堂一介怪盜,外加還是出過首歌的小明星,竟然有時連頓飯都吃不起,不禁心疼自己。
樸孝俊知道樸承哲的情況,也不墨跡,屁顛屁顛沖去食堂。
午飯時間,教室里三三兩兩走了個干凈,不一會就只剩下樸承哲和申知敏兩人留守大本營了。
樸承哲注意到前桌的申知敏咬著水筆,對著試卷抓耳撓腮,不由地好笑。
“平時不努力,臨考試了,知道急了?”樸承哲從包里掏出自己做的筆記,手一伸,扔在了申知敏的課桌上。
這小丫頭對待學習的態度和樸承哲一副德行,上課了,不是睡過去就是翹過去。奈何,樸承哲門門高分不慌不忙,而她卻是想及格一門,都得求神拜佛、天天禱告。
被和她一樣混日子的學生樸承哲教訓了,這是她最不能服氣的,偏偏人家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連反駁的辦法都沒。
申知敏臉一紅,嘴硬道:“這些題目都是小菜一碟!”
“根本,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唰”一下站起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煞有其事,“只要我右眼的封印解開,全部都是手到擒來!”
說著,她的手忽然悄悄地移開了些,偷瞄了眼試卷。
咦?這都是些什么東西啊?這么難?申知敏的小臉蛋猛一下子垮了。
“不好!啊——好痛!”她倏地毫無征兆地捂住眼睛蹲到了地上,“封印被加強了!可惡!”
樸承哲:“……”
看著這中二病患者在他面前特來勁地自導自演了好幾分鐘,他終于嘆了口氣看不下去,提著申知敏的衣襟把她一把拎了起來,隨手扔回到座位上。
“給我好好復習!”不由分說把筆記硬塞進她懷里。
“哼!對于申知敏A-MAX009而言,根本不需要復習!”她說著把筆記本往桌上一拍,中二范十足地大喊:“申知敏A-MAX009,啟動掃描!”
“bibibi——bibibi——”
這貨真是沒救了,還開始自己給自己配音上了。
“開始信息提取。”
她一副特認真的模樣,用手心在筆記本的封面上來回摩挲。
兩分鐘后——
“不好!”這小妮子不知道又整得哪一出,忽然面色大變,驚叫道,“警告警告!正在提取的信息與數據庫不兼容,產生排異反應。”
“危險,請立即停止,危險,請立即停止!”
樸承哲看得目瞪口呆,被她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活寶竟還不算完,繼續抽風:
“人類,你果然幫不了我,這是注定沒有歸途的行動。”她頓了頓,看著樸承哲嘆息道,“哎,人類,真是愚蠢的生物呢。”
氣得樸承哲青筋暴跳。
……
申知敏,樸承哲的同班同學。是他初三時去上海做交換生時認識的。為了交換生學費全免的福利,樸承哲那一學期下足了狠功夫。
剛認識她的時候,她還一個朋友都沒,整天只知道和自己自言自語。后來熟了后樸承哲才知道,這貨一個人在上海呆了近一年,竟然一句中文都沒學會。
自己和自己聊天,久了以后果然是會出事的,看著現在的中二病少女,樸承哲哭笑不得。
雖然后來在樸承哲的幫助下,這家伙總算學會了些日常用語也交到了些不錯的朋友,不過貌似是已經打定主意賴上他了。
你看,現在明明已經回了首爾,卻也不知申知敏用了什么法兒,硬是被她轉到了樸承哲所在的班級里來。
而且還是前后桌。
攤上了這么個麻煩,跟個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
……
“少年,和我簽訂契約成為正義的怪盜吧!”
申知敏又不知道從哪搞來根魔法小權杖,一通亂舞后點在了正瞌睡著的樸承哲的腦門。
……
對了,補充一點,這小妮子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盜超級狂熱粉,是怪盜的頭號鐵桿擁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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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天的下午,注定有得他忙。
別看怪盜干活的時候拉風無比,酷炫華麗騷包得不行,但就為了那短短的幾分鐘耍帥,卻要他提前做好無數手的準備。
踩點、偵察地形、制定計劃、構思預告函、道具機關的放置、混入場的方式以及逃跑路線的擬定……
一個不小心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還有啊,到時候什么樣的開場白夠酷,說什么樣的臺詞比較有范兒,都是他平時苦思冥想絞盡腦汁的結果。
當小偷,而且還要當一個與眾不同、別出心裁的小偷,那可真是技術活。
今晚,是慈善晚會的最后一晚。
他放下研究著的會場平面圖,轉而拖起腮幫一臉無奈地看著黑貓,高傲不羈的喵星人慵懶地蜷縮在沙發一角。
“好吃么?海妖之淚。”
樸承哲在和一只懶洋洋的小貓搭話,這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無聊到了一定田地。
但事情似乎不是這樣。
只見,小黑貓抬起爪,接住從嘴里吐出的寶石,它舔了舔自己的胡須后,跳到電腦桌前。
兩只爪子按在鍵盤上噼里啪啦作響,以單身三十年的打字手速用郵件回應了樸承哲。
“相比較番茄醬我更喜歡麻辣醬,貓科動物對甜味的感知最弱,酸和辣是我更容易能品嘗出來的味道。如果可以,希望你下次先把寶石放在醋里浸泡三十分鐘。”
一封接一封的郵件,蒼白單調地繼續陳述,“還有,貓雖然喜歡咸咸的食物,但咸味對貓來說并不等于鹽,貓的祖先是沙漠動物,身體對于鹽分的分解能力其實很差。”
“沒有汗腺,鹽分只能通過腎臟分解。所以,下次請你不要再在寶石表面涂上那么厚厚的一層鹽了。”
許是習慣了這只貓稀奇古怪的做派,樸承哲搗蒜般點著腦袋:“知道了,知道了。”
對喵星人的感情,樸承哲說實話很復雜。
他上輩子的最后一樁案子,是偷盜不笑貓神像,失敗了掛掉了也穿越了。
而讓他這輩子被迫成為怪盜的罪魁禍首,恰恰也是這只黑貓——自稱是被他偷走的不笑貓神像本尊。
樸承哲一開始被嚇壞了,苦口婆心地一個勁勸它,建國后可不許成精啊,麻煩您老就乖乖變回神像吧。
然后一尾巴被黑貓大人扇得不省人事,之后樸承哲識趣地再也沒提過這回事。
黑貓是只技術宅。樸承哲作為怪盜的一切裝備和道具,全部由它一力承擔。
例如無風自動耍酷必備的披風,例如一鍵換裝瀟灑便捷的晚禮服。
喵星人是站在怪盜背后的贊助商,更是趴在怪盜身上的吸血鬼。樸承哲每每累死累活搞來的戰利品,統統被黑貓二話不說地收繳。
美其名曰,研究經費,亦或是保養、更新裝備的儲備資金。
一來二去,作為寵物的黑貓富得流油活得有滋有味,身為主人的樸承哲卻還是一窮二白響叮當。
委屈的怪盜先生一想不對啊,好處全讓這只臭貓撈走了,一下子干勁全無。以前常干的黑吃黑勾當都懶得再搞了,除了每過一段時間必須的“借寶石”,真的就一心向善改邪歸正做起了好好先生。
要不是這奇怪的黑貓非得攝取什么寶石里的某種成分才能繼續活蹦亂跳的坑爹設定,樸承哲早就金盆洗手了。誰受得了每次冒著巨大風險偷盜成功后,還一點好處也撈不著?
……
“海妖之淚也讓你嘗了,我上次說的滑翔翼,總該給我鼓搗出來了吧。”樸承哲屁顛屁顛湊到黑貓大人身旁,眼巴巴地搓手道。
說到滑翔翼,在動漫里那可是怪盜的一大身份象征啊!樸承哲眼熱好久了。
可惜,這個世界和他原來待的稍稍有些不同,許多曾經大熱的動漫與小說,壓根不曾在這個時代出現過,不然,有動漫迷的基礎在,怪盜聲名的普及與傳頌,一定能方便輕松得多。
一想到等他名氣真正打響后,每一次登場,都有成千上萬的怪盜粉絲慕名而來,那畫面,怎么都有點小激動呢!
黑貓一只爪子逗著寶石像在逗弄毛線球般,另一只爪子輕松寫意地在鍵盤上快速連拍。
“披風已經替換掉了,拉動開關就能伸展成三角滑翔翼。你說的依靠風力,不穩定因素太多,我增加了助推器。但受重量所限,全力啟動的話,能源只夠持續使用十五分鐘。”
樸承哲掃了兩眼黑貓的郵件,立馬迫不及待地跑去把怪盜裝束拿到了手,樂滋滋地就要體驗一發。
滑翔翼一展,樸承哲在鏡子前站定,西裝筆挺配合流線型十足的三腳架,騷包得不行,從外型上來說,無疑對極了他的胃口。
這種時候,哪還沉得住氣,幾步跑到陽臺,一腳踏上欄桿,整個人“咻”地一下就飛身撲了出去。
好在黑貓的公寓安靜偏僻,并沒有什么人看到。
……
滑翔翼并沒有想象中的好駕馭,利用身體的重心移動來操縱,那對技巧和平衡感的要求自然是極高。
樸承哲也是吃了滿頭包之后,才稍稍領會了些方法,至于想要掌握得瀟灑自如,沒有長久時間的練習,看來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
晚會的最后一夜。
海妖之淚已經不再展出,善款的募捐也在昨晚落下帷幕,因此,會場的布防相較之前輕松隨意得多。舉辦的地點采用了開放式的廣場,為了更好的調動氣氛,就算是沒資格入場的觀眾也可在遠處參與、觀看。
這類觀眾很多很多。從上空俯瞰,可以看見,在黑壓壓的夜色中,會場外是黑壓壓的人群。
說來好笑,這群家伙們,除了一小撮是晚會出場嘉賓的粉絲外,更多的竟都是為了怪盜而來。
全賴怪盜今天的囂張。把預告函徑直發到了各大報社與電視臺,吵鬧得沸沸揚揚。
“當歌聲響起,我將踏著黑海漫步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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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與上司的贊揚,同事們的敬佩與艷羨,首次打破怪盜神話的榮譽,這些,統統讓他像是漫步在云端,飄飄揚揚。
事業的上升似乎指日可待,既然上次阻止了怪盜,那么這次,就是抓住怪盜!
他信心滿滿,瞇起眼,看向舞臺。
女idol們的勁歌熱舞,看得他渾身燥熱,他舔了舔發干的嘴唇,想著自己事業有成就差個老婆了,不禁看得更加投入。那神態,活脫脫像是已經開始了另一半的物色。
“小心戒備。”李智苑輕咳兩聲,提醒道。
許是總算發現了自己的失態,金奉元趕忙面色一正,辯解道:“先給怪盜營造出個我們懈怠了的假象。”
李智苑斜眼瞥了他一眼,冷著臉,不作表態。
金奉元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甕聲道:“慌什么?怪盜的伎倆也就那樣。”
“歌聲,黑海。定然又是指那幅海妖的畫作了。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么好心的人,還寶石是假,把名畫偷回去才是真!”
金奉元一副看穿后的了然模樣,冷笑著說:“你想想看,明明是個小偷,還來假惺惺地搞什么慈善的募捐,虛偽不虛偽?連捐的東西都是偷來的,捐完后再偷回去,白裝一回好人,真的是打得好算盤。”
李智苑還是沉默,對搭檔的話不置可否。
怪盜真的是這么打算的么?她不知道。
但是,就目前來說的情況是——因為怪盜募捐名畫一事的插足,籌集到的善款數額遠遠比預想中的要龐大許多。
你想想,連人家小偷都這么大手筆了,臺下的大佬們還好意思干坐著么?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別人,我XXX大老板連個小偷都不如?有錢人不差錢,差的恰恰是面子。
上得臺去一臉風光一擲千金毫不在乎,就是有愛心就是任性就是慈善。下臺后,一臉肉痛心在滴血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行了,你也別老繃著張臉,老得快。”金奉元見李智苑一直擺著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弄得他也老不自在,于是寬慰道,“那幅畫有專員看著呢,只要出了問題,我們立馬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看表演看表演!一直這樣繃著根弦能撐多久?晚會才剛開始呢,下一場就是少女時代了,哪怕是怪盜也得看完她們的節目才干活吧。”
金奉元理所當然地說著,但很遺憾,樸承哲偏偏挑了這個時刻。
怪盜先生可不是少女時代的粉,因為啊,他們是競爭者!明明你們也唱歌,我也唱歌,憑什么就你們火啊,怪盜先生每每想到這個都很生氣呢!
舞臺上,女孩們各自站好,九位俏生生的人兒,十八條白膩的大腿,往那一放,光視覺效果就比樸承哲干干地拿著個麥克風要來得好上太多。甩了兩條街?樸承哲不服啊!
所以,作案時機的選擇似乎清晰不需要考慮。
對了,關于歌聲,大家似乎都以為怪盜預告函中的歌聲不可能是舞臺上的歌聲。那太直白了,不是怪盜的作風。所有人都好像這么想著。
然而,樸承哲卻真就是那么打算的。他決定以后能不拐彎抹角就不拐彎抹角了,那太傷腦細胞。
So——
音樂聲起。
“ladys、and、gentleman,it‘s、a、show、time!”
預想中的前奏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怪盜標志性的開場白。張揚又華麗,從舞臺的音響中囂張跋扈地響起,遠遠傳開,與會場外好事者們的歡呼聲遙相呼應。
就在第一個單詞“Ladys”響起的一瞬,遠處期待已久的人群驀地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吶喊,他們高舉起雙手,形成人浪,搖晃。
“怪盜!怪盜!怪盜!……”
吶喊聲整齊劃一、急促有力,聲浪一節高過一節,雷霆萬鈞。
少女時代的舞臺,應援聲卻全是“怪盜”!
迎著夜風,站在高樓頂的樸承哲洋洋得意。
少女時代,這一次贏的可是我。雖然勝之不武……不不不,手段什么都是次要,結果才是王道!
樸承哲自我陶醉著,他是個孤獨的勝利者。因為除了他之外,壓根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場比較,甚至包括他的對手——少女時代。
女孩們呆呆地站在舞臺中央不知所措,仍保持著開場時的姿勢。雖然舞臺經驗豐富無比,但這種情況,真的只是第一次遇見啊!
“混賬!放的是什么東西?晚會開始前,CD都不知道好好檢查?快!快給我把歌曲換回來!”舞臺負責人急得跳腳,好巧不巧在他這出了差錯,這責任他可擔待不起。
此時手忙腳亂地支使著下手,舞臺幕后,亂糟糟忙做一團。
金奉元也在跳腳,氣得跳腳!
他才剛說的怪盜不可能這時候犯案,立馬打臉了,氣得他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會場外的怪盜應援聲更是要把他活活氣到吐血,反了反了都反了!代表著正義的警察和檢察官大人就站在這沒見他們給加油的,給一個小偷吶喊歡呼?
豈有此理!
“你!”他氣呼呼地抓過一個警察,“去把那群人哄走!”他咬著牙大吼,指著會場外的手氣得發抖。
“一群刁民!盡在那里助漲歪風邪氣。”金奉元大概從沒覺得自己有此刻這么正義凜然過。
※※※
“當歌聲響起,我將踏著黑海漫步而來。”
……
“啪嗒、啪嗒、啪嗒。”
腳步聲清脆響亮,在喧鬧的會場中,蓋過了一切嘈雜。這個腳步聲出現的太過詭異毫無征兆,以至于在響起的一瞬,立即吸引過了所有人的注意。
會場一息間,安靜。
轉頭顧盼,所有人都像是瘋了般在找尋那個聲音。是打哪兒來的?等等!認真聽起來,竟像是從天上……
這個想法實在有過瘋狂,有誰能在天上行走呢?就算是怪盜,也辦不到吧。
盡管不可置信,可眾人的腦袋還是不受控制地,一點一點仰起。
“是怪盜!”
“真的是怪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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