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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技術難題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來,小林,滿上,我敬英雄一杯。”尤建民端起酒杯,向林振華示意道。

  紅星陶瓷廠的便飯,果然比紅山公社的小飯館要豐盛得多。中國社會的吃喝風,自古即有,五千年來始終未曾斷絕。當年的官員不敢貪污受賄,但吃點喝點,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也無法說什么。何海峰本人對于到下屬企業去騙吃騙喝并不熱衷,這一次跑到紅星瓷廠來吃飯,也是為了招待林振華。不過,對于尤建民來說,能夠有機會宴請何海峰,當然是也是求之不得的。

  尤建民帶上了廠里的幾個中層干部,一起陪著何海峰、林振華吃飯。大家知道林振華是何海峰女兒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加倍奉承,對林振華客氣,就是給何海峰面子,何海峰不會不記在心上的。

  酒過三巡,何海峰問起了廠子里的生產情況,他是輕工廳里少有的幾個業務骨干之一,對于紅星陶瓷廠的生產情況,是非常了解的。

  “老尤,你們那批出口瓷,生產情況怎么樣?”何海峰問道。

  何海峰不提還好,一提起出口瓷,尤建民端起的酒杯一下子就放下了,苦著臉嘆道:“唉,別提了。何處長,我前兩天去廳里找過你,他們說你請假回家探親了。其實,你今天不來,我明天也要去找你的。”

  “怎么?出什么問題了?”何海峰有些吃驚。

  “這批出口瓷,出大問題了。”

  “不會吧?”何海峰道,“老尤,你要知道這可是省里的重點項目,今年出口創匯任務里,你這批出口瓷可是占著一份的。出什么問題了,你快告訴我。”

  “何處長,你記得我們跟日本的合同上寫著的吧,瓷器必須是純白的,一點雜色都不能有?”

  “是啊,有問題嗎?”

  “問題就出在這了,我們試燒出來的樣品,底色上有些泛紅,達不到標準。其實吧,也不是什么特別明顯的紅色,可是你也知道,小日本是非常挑剔的,有一點點紅色他們也肯定要拒收的。”尤建民大倒苦水。

  “查出原因了嗎?”

  “查了,我們廠工程師、技術員熬了半個月,死活查不出。后來,我們又請了東風瓷廠的工程師來看,也查不出問題。我正想通過你,看能不能從北京請幾個專家來幫忙看看呢。”尤建民說道,何海峰從他的語氣中,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的焦急。

  “這個事,倒是有點麻煩。”何海峰說道。紅星廠和東風廠,都是廳里的重點企業,技術力量在全省的陶瓷廠中也是頂尖的。如果這兩個廠的工程師都解決不了,那么問題就真的很嚴重了。去北京請專家的事情,過去倒也有過,但實在是太麻煩了。

  “你看汪科長的頭發,就這兩天,白了一半。”尤建民指著身邊一位男子說道,何海峰認識,這位男子是紅星陶瓷廠的技術科長。

  “頭發白了有什么用,我們的瓷器白了才有用啊。”汪科長嘆著氣,喝了一大口悶酒,看起來的確是愁得不成樣子了。

  “尤廠長,我沒聽明白,你說你們的瓷器發紅?”正在和何嵐小聲聊天的林振華突然插嘴問道。

  “嗯,本來應該是白色瓷,結果有點發紅。”尤建民隨口答道,剛才大家談技術問題,直接就把林振華給當成透明物體了。何海峰事先說過,林振華不過是一個初中勉強畢業的退伍兵,這種高水平的話題,對于林振華來說是不適合的。

  “從顏色入手吧。”林振華漫不經心地說。

  “什么意思?”何海峰問道,他倒沒覺得林振華能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議,只是既然他說話了,總不好不搭理他。

  林振華看看眾人,笑著說:“我也不太懂,不過,我記得化學里學過,一種物體如果出現紅色,應當是含有鐵元素。我猜想,咱們的原料是不是被含鐵的礦物污染了。你們可以試一下,在粉料制備的過程中,加一個電磁濾網,把含鐵的粉料吸掉,我估計就沒問題了。”

  “你……”尤建民手指著林振華,直接進入了石化的狀態。

  “對呀!”汪科長一拍桌子,“我這個老糊涂,一直在溫度和燒結時間上動腦子,怎么就沒想過原料的問題呢。尤廠長,你忘了,我們這一次的原料里混了一批其他地方的石料,沒準問題就出在這批原料里了。”

  “那你還不快去車間!”尤建民激動萬分,對汪科長喊道。他在陶瓷廠當了這么多年的廠長,耳濡目染,對于生產工藝也多少懂得一些。林振華說的事情,聽起來十分簡單,但卻是命中要害,尤建民幾乎當即就能夠確定,問題一定是出在這里。

  汪科長扔下酒杯,向何海峰點了點頭,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口瓷的事情,困擾了他們快一個月時間,如果林振華這番點撥能夠有效,倒真是意外之喜了。

  尤建民也無心再喝酒了,他和何海峰敷衍了幾句,何海峰看出他的意思,便笑笑說道:“今天就到這吧,小林也辛苦了,該去休息了。”

  “沒錯沒錯,小林辛苦了,我送你去招待所。”尤建民連聲說道。

  何海峰帶著何嵐,坐著紅星陶瓷廠派出的小吉普車回家去了。林振華在尤建民的陪同下,來到廠招待所。尤建民專門到前臺吩咐,給林振華開一個單間,其殷勤的程度,讓小服務員誤以為是來了中央的領導,又異或是尤廠長的什么親戚。安頓好林振華,尤建民飛也似地向車間奔去,他也急于要看到新的試制結果。

  林振華在招待所里睡得十分踏實,第二天一早,他就被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吵醒了。他下床打開門一看,只見尤建民和汪科長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口,汪科長的手里捧著一個還散發著熱氣的瓷盤,林振華仔細一看,盤子的顏色潔白無瑕,像是一塊白玉一般。

  “成功了?”林振華笑著問道。

  “成功了!”尤建民大聲說道,“小林,你真是太神了!”

  “這個……”林振華有些尷尬,作為一個華青大學機械系的研究生,他對于材料學多少也是有些泛獵的,像紅星陶瓷廠遇到的這種技術難題,他曾經在文獻上讀到過,所以一下子就抓住了要點。他不知道,30年前的技術水平與后世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紅星陶瓷廠的工程師大多數只有技校的文憑,雖然鐵元素泛紅這樣的知識是大家都懂得的,但能夠一下子想透這一點的人,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小林,你可救了我的命了。”汪科長夸張地說道,“這些天,我連一次囫圇覺都沒有睡過,好不容易合上眼,夢里也全都是紅色的瓷器啊。”

  “這個嘛,旁觀者清而已。”林振華謙虛道,“其實如果你們不是身在其中,也不至于想不到這一點的。”

  “林專家,你真是太謙虛了,你這個旁觀者,比我們這些老陶瓷看得還清楚啊。”汪科長連聲感慨,他是做技術的人,天生崇拜那些技術比自己高的人。

  “走走走,我們吃早飯去。你是我們的功臣,我要請你喝酒,不醉不休!”尤建民說道。

  “早上喝酒?”林振華目瞪口呆。

  “不是早上,是中午。現在我們先吃早飯,然后我安排人陪你去逛逛潭州,我聽老何說,你沒來過潭州。然后,中午我們喝酒。”尤建民大包大攬道。

  “尤廠長,我要坐上午10點的火車。”

  “票退掉,我讓辦公室重新給你買明天的票。”尤建民道。

  “可是,咱們的技術問題不是已經解決了嗎?”這回輪到林振華苦著臉了。

  尤建民拍拍林振華的肩膀:“小林,你幫我們解決了技術難題,我們總得答謝你一下吧。昨天那頓酒是請何處長的,今天這頓酒是請你的,我已經讓小車去接何處長了,今天他沾你的光。”

  

五 東風瓷廠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林振華一腦子糊涂,不過,既然人家如此熱情地要挽留他,他也不便不給人面子了。他初到這個世界,也有意想見識一下更多的場面,因此稍微推托了幾句,就答應了尤建民的盛情邀請。

  尤建民派出了廠辦公室一位姓張的主任,開著一輛北京吉普,陪林振華逛潭州城。那個年代里,旅游景點啥的也沒怎么開發,有些珍貴的古跡都已經被莫名其妙的單位占用作為辦公場所了,所以林振華也看不到什么東西,只是在街上轉了轉,看了看街景而已。

  路過潭州第一百貨商店的時候,張主任對司機說了一聲:“在這里停一下,我帶小林專家去買點東西。”

  林振華連忙擺手:“張主任,我不用買什么東西。”

  “尤廠長交代了的,你就跟我走吧。”張主任生拉硬拽地把林振華領進百貨商店了。

  “服務員,這種花布,的確涼的,多少錢一尺?”

  “一塊六毛五。”

  “來十尺。”張主任說著,就拍出了兩張大團結,還有若干布票。

  “張主任,你給閨女買布?”林振華郁悶地問道。

  “不是,你剛才在車上不是說你有個妹妹嗎?你回家,不給妹妹帶點禮物?這種的確涼布,大姑娘最喜歡了。”張主任說道。

  “這……”林振華暈菜了,“張主任,那我掏錢吧。”

  “不用,尤廠長說了,這錢由廠辦的招待費出,你就別管了。”張主任說道。

  買完布,又去了煙酒柜臺,張主任一口氣買了好幾條紅塔山香煙和幾瓶五糧液酒,這些商品都是憑票供應的,但紅星瓷廠本身就是輕工系統的企業,廠辦手里有不少供應票。

  “張主任,你不會說這些煙也是給我的吧?”林振華怯生生地問道。

  “當然是給你的。”

  “可是我……我已經戒煙了。”林振華道,作為研究生的他,的確是不會抽煙的,不過前世那個退伍兵林振華會抽煙,他現在只好說自己戒了煙。

  “現在這個社會,煙酒不分家,你剛回廠,不給領導、同事什么的送點煙酒怎么行?”

  “張主任,花這么多錢,我實在不敢收啊。”林振華說道。

  張主任擺擺手:“尤廠長說了,這些東西都是廠里感謝你的,算在招待費里。”

  “要不,這酒,主任你拿回去自己喝吧……”

  “小林,你想讓我犯錯誤呢?”

  “不是不是,廠里送給我,我再送給張主任,怎么算是錯誤呢?”

  “小林,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這些東西,你還是要拿走。你剛從部隊退伍回去,各方面的關系都有打點,這些東西,都用得上的。”張主任語重心長地說道。

  買完東西,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張主任帶著林振華回到吉普車上,吩咐司機道:“去東風瓷廠。”

  “張主任,咱們不回紅星廠嗎?”

  “不回,今天中午是東風瓷廠的王胖子請客,尤廠長和何處長都已經在那等著了。”張主任說道。

  吉普車開進東風瓷廠,熟門熟路地來到小食堂。林振華看到,尤建民和何海峰早已等待在那里了,和他們站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幾個人,想必應當是東風瓷廠的領導了。

  “小林,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東風瓷廠的王廠長。”尤建民熱情地拉著林振華的手,把他帶到一個大胖子面前。向林振華介紹完之后,尤建民又對那胖子說道:“王胖子,這就是我電話里跟你說的專家,小林,林振華,他也是何處長的朋友。”

  “他……”王胖子看看林振華那一臉稚氣的樣子,有些懷疑,“這么年輕?”

  “小林好像才18歲吧,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尤建民道。

  “是你解決了老尤他們的技術難題?”王胖子對林振華問道。紅星陶瓷廠遇到難題的時候,也曾向東風瓷廠求助,所以王胖子多少知道一些這件事。聽說林振華只說一句話就解決了這個難題,王胖子覺得頗有些震驚。不過,現在看到林振華如此年輕的樣子,王胖子又開始有些懷疑了。

  林振華淡淡一笑,道:“王廠長,其實我也不是什么專家,我只是瞎說了幾句,主要問題還是尤廠長帶著汪科長他們一起解決的。”

  “哦,瞎說了幾句。”王胖子點點頭,“能夠瞎說幾句就解決問題,也算是不易了。老尤他們今年的出口任務,差一點就要泡湯了,你這幾句話,可算是救了老尤的命了。”

  “王胖子,你還打算不打算請我們吃飯了?”尤建民不滿地說道,“你如果舍不得酒,我就帶小林和何處長回紅星瓷廠去了。”

  “哪里,哪里。”王胖子道,“飯菜都準備好了,請各位入席吧。”

  林振華不知道尤建民為什么要在東風瓷廠請他吃飯,不過,他也懶得多問,反正欠下人情也是由尤建民去還的。眾人進了小食堂,照例又是一桌子好酒菜,大家觥籌交錯地喝了起來。酒桌上,尤建民和何海峰不斷地給林振華勸酒,王胖子卻只是平平淡淡的樣子,似乎對于林振華并不看重。

  “王胖子,你是什么意思?”酒過三巡,尤建民用筷子頭敲敲王胖子的酒杯,不滿地說道,“你讓我把小林請過來,現在怎么一句話都不說了?”

  王胖子尷尬地笑笑,道:“這個……我一開始的確有些事想麻煩一下林專家,后來,覺得還是算了,林專家也挺累的。”

  何海峰聽出了王胖子的言不由衷,知道他原本是想向林振華請教一些技術問題,但看到林振華過于年輕,又起了輕視之意。對于林振華到底有什么本事,何海峰也沒底,不過,既然酒菜都已經吃了,不讓王胖子說出來,總不太合適。

  “王廠長,你有什么問題,就說出來讓大家聽聽吧。小林年紀比較輕,又沒有陶瓷方面的工作經驗,也不一定能解決什么問題,但老尤好歹也是老陶瓷了,我多少也學過一點,說不定三個臭皮匠,也能幫你出點主意呢。”何海峰非常藝術地說道。

  王胖子也覺得自己不吱聲有些不合適,雖然他看不上林振華,但總不好把這種輕視露在面上。他放下酒杯,笑著說道:“我們這么點事,估計林專家也不會感興趣。不過嘛,這個技術難題也是困擾了我們很長時間了。”

  “還是你那個絕緣瓷瓶的事情吧?”尤建民問道,大家都是一個圈子里的,誰的事都互相清楚,“你給小林說說看吧,沒準他能給你點建議呢。”

  “是這樣的……”王胖子轉過頭對林振華說道,“我們廠有一種產品,是變電站用的絕緣瓷瓶。可是產品拿到用戶那里去之后,他們反映說,有些瓷瓶絕緣性不好,在高壓條件下會漏電。因為這一點,我們的產品不得不按次品,降價才能賣出去。我們也查了很多原因,可是始終沒能解決這個問題。”

  “瓷瓶漏電?”林振華沉吟道,這個問題多少還是有點難度的,他回憶著自己看過的文獻,想著問題可能出在什么環節上。

  “小林,先吃飯吧。”何海峰打著圓場,其實東風廠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省工學院的幾個專家也去看過,也沒有能夠解決。他并不認為林振華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想著大家吃完飯,他找個借口把林振華拉走就完了。

  “王廠長,你能不能把咱們的生產工藝給我講一下?咱們的窯爐是什么結構?”林振華說道。

  坐在王胖子身邊的是東風廠的技術科長,王胖子對他使了個眼色,技術科長便走到林振華身邊,拿出紙筆,給林振華畫了一個窯爐的示意圖。

  “這里是敞開的嗎?”林振華指了指示意圖上的一個地方。

  “對,是敞開的。”

  “我估摸著,你們把這里封閉起來為好。”林振華道,“要讓整個窯爐全密封,然后,在燒制之前,向窯內充一些氮氣。”

  “為什么?”技術科長一愣,“我們的爐子一向都是開口的啊。”

  林振華道:“這個我也不敢確信,不過,從你剛才說的工藝流程來看,這些瓷瓶不應當會導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燒結的過程中,混入了氧離子。氧離子是會導電的,這一點你應當知道吧?我讓你把窯爐封閉起來,再充入氮氣,趕走氧氣,就是為了避免氧離子的影響。”

  “陳科長,林專家說的,有道理嗎?”王胖子對技術科長問道,林振華說的東西有點玄,王胖子是聽不懂的,不過技術科長是60年代的大學生,肯定能聽得懂。

  技術科長的嘴巴張得能放進一個饅頭,半晌才說了一句與紅星廠的汪科長同樣的話:“我這個老糊涂,怎么就沒想到這點呢!”

  何海峰在一旁微微地笑了,不管林振華有沒有解決這個問題,至少剛才這番話,是足夠專業的,憑著這幾句話,王胖子今天這頓飯算是沒有白請了。何海峰心里對林振華產生了一些興趣,這不過是一個初中文憑的退伍兵,怎么會懂得這么多東西呢?

  王胖子聽到技術科長的評價,對林振華頓時就改變了觀感,他接連向林振華敬了好幾杯酒,然后盛情邀請林振華下午去車間指導工作。

  到了車間之后,大家開始相信,林振華從前肯定是沒有干過陶瓷行業的,因為他對于車間里的窯爐等設備一點也不熟悉。但是當經過他改造的窯爐終于生產出一爐絕緣性能良好的瓷瓶的時候,眾人都嘆服了,王胖子一改此前的冷漠態度,揮著一雙肉厚多汁的熊掌在林振華肩膀上拍了數十次之多,林振華暗想,如果換成過去那個文弱的自己,這會肯定已經被拍成斷臂的維納斯了。

  “小林啊,你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一個連初中畢業證都差點拿不到的退伍兵。”何海峰對林振華說道,“像你這樣水平的人,在湘平省輕工廳系統內,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了。”

  “何處長過獎了,我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耗子的確是死耗子,可是我們這么多貓都沒逮著,你一來就逮著了。你如果是瞎貓,那我們這些工程師豈不成了死貓了?”何海峰呵呵笑著說道。

  林振華道:“也許這就是運氣吧。”

  “你這些知識,都是在哪學的?”何海峰追問道。

  林振華對這個問題早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他知道,自己未來將要展現出來的知識水平,肯定會讓人覺得懷疑的,為此,他已經編好了一套說辭。

  “這個嘛,我是從一位下放的老教授那里學的。”林振華道,“在我們部隊的駐地邊上,住著一位老右派,據說原來是華青大學的教授。我服役的時候,經常利用業余時間去照顧他,所以他就教了我一些文化知識。”

  “他叫什么名字?”何海峰問道。

  “他叫夏漢民,當然,這個名字也可能是假冒的。”林振華道,“他當了右派,可能也不會用自己本來的姓名了。”

  “那他現在呢?”

  “他已經過世了。”林振華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不過心里卻是暗自得意。一個使用假名的老教授,而且已經入土為安,誰也查不出什么破綻來了。在沒有互聯網的年代里,你想搞人肉搜索也沒可能啊。

  “太可惜了。”何海峰果然嘆道,“這都是寶貴的人才啊。你看,他只是教了你兩年時間,而且還是利用你的業余時間教的,你就如此出色,可以想象得出,他本人是多么睿智啊。”

  “這都是四人幫造的孽啊……”

  

六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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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華幫東風瓷廠解決了技術難題,廠長王胖子高興異常,當天晚上,在小食堂再次安排下酒菜,宴請林振華。這一次,酒菜的檔次又上了一層,一些山珍海味連何海峰都很少吃到。

  “小林,我是托你的福啊。”何海峰對林振華說道。

  “哪里哪里,人家是看何處長的面子。”林振華客氣道。

  王胖子聽到他倆的對話,笑著端起酒說道:“這一頓飯,超標準了,如果是何處長來,我還真舍不得請。這頓飯是招待我們林專家的,林專家年紀不大,水平很高,我們廠領導集體同意,這頓飯,提高接待標準。”

  “哎呀,那我可真不好意思,其實,我真的沒做什么。”林振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后世的他作為華青大學的研究生,隨導師出去做課題的機會很多,也算是經歷過不少場面了。以后世的標準來看,現在這一桌子菜只能用寒酸二字來形容,不過,以當時的物價,這應當也是一戶工人家庭半個月的生活費了。

  王胖子道:“小林,你就說了三個字,叫什么什么……對,氧離子,就這三個字,解決了我們一兩年來的技術難題。我們的產品從此又可以按一級品銷售了,光這一項,今年我們全廠的工人每人可以多拿20塊錢的年終獎,你說,你的貢獻大不大?這頓飯,我是代表我們全廠工人請你的。”

  “鄧大人說過,科技是第一生產力嘛。”林振華隨口應道。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說得太好了。”何海峰點點頭,“小林,這是鄧副主席說的?我怎么沒聽說過?”

  “這個……可能是……我也記不清了。”林振華連忙否認,作為一個穿越者,最大的麻煩就是經常會說出一些超越時代的話。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不管是誰說的,這話都是說得太好了。”何海峰拍案稱道。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紅星廠和東風廠都派出了辦公室主任送林振華上火車,何海峰正好有空,也跟著一起到了火車站。紅星廠的辦公室主任幫林振華拿著兩個大紙箱,里面自然是裝著頭一天在商店買的那些禮品。東風廠的主任沒有拿東西,但在林振華上車后,塞給他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

  “這是啥?”林振華嚇了一跳。

  “這是王廠長給你發的獎金,一共是100塊錢,你過一下數,再給我簽個字。”東風廠的主任說道。

  “這可不行,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話,怎么能收你們的錢呢?”

  “林專家,你就拿著吧。其實,這筆錢本來就是我們廠許諾的獎金,從去年就已經設立了,誰能夠解決瓷瓶漏電的問題,就能夠拿到這100塊錢。現在你解決了,獎金自然是歸你了。”

  “這……”林振華用眼睛看著何海峰,請教如何處理。

  “小林,你就拿著吧。”何海峰道,“這筆錢,東風廠是向輕工廳請示過的,屬于合法的獎金。無論是誰解決了這個難題,都可以拿到。獎金的金額是高了一點,不過,輕工廳已經批準了,所以不算犯錯誤。”

  “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謝謝王廠長。”林振華樂滋滋地把錢收下了,100塊錢,相當于一個新進廠的工人三個月的工資,不收白不收。紅星廠送他的東西,價值也超過100塊錢了,不過林振華還是覺得現金更為實惠。

  “小林,他們都給了你禮物,我可什么都沒送你。”何海峰有些抱歉地說道,“嵐嵐的媽媽給你做了幾個雞蛋,你帶著路上吃吧。”

  “那我就謝謝何夫人了。”林振華接過雞蛋,笑著說道,“其實,何處長給我安排了吃住,還給我創造了掙錢的機會,這已經足夠了。”

  “你我之間,就不要客氣了。”何海峰道,“你還是稱呼我老何就可以了。小林,你回去之后,如果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一定要來信告訴我。你工作那個廠子,漢華機械廠,是歸江南省輕工廳管的,我在江南省輕工廳還認識幾個人,有什么事情,能說上點話。”

  “多謝何處長……呵呵,多謝老何。”林振華拱拱手說道,他知道,何海峰這個交代,價值并不比兩個廠子送給自己的錢物少。有一些上層的關系,對于一個普通工人來說,在很多時候是能夠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的。

  一聲氣笛聲響,火車緩緩駛離了潭州站,向著江南省開去。何海峰站在月臺上,看著火車離去,心里頗有些遺憾。如果他有權力的話,他真想把林振華留在自己手下,不過,當年要調動一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從潭州到林振華要去的豐華縣,鐵路只有不到300公里,可是當年的綠皮車愣是咣當咣當地開了6個小時才到。林振華腰酸背疼地提著大包小包下了火車,不禁有些發愁,漢華機械廠是在縣城的東郊,而火車站在縣城的西南角上,兩地相距五公里遠。林振華原先的行李不過是一包被子加上一個旅行袋,拎著走回去也沒什么困難。但現在多出了紅星廠送的兩大紙箱禮品,其中有一箱好像還是紅星廠自己產的54頭餐具,沉重無比,林振華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把這些東西搬回家去。

  “哥!”

  一聲清脆的呼喚在林振華的耳邊響起,緊接著,一個紅衣少女出現在他面前,眼睛里含著激動的淚水,怔怔地看著他。

  “小芳!”

  林振華把手里的東西扔在地上,情不自禁地伸開雙臂抱住了那名少女。他認得,這正是自己的妹妹,16歲的林芳華。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有著一種無法割斷的血脈親情。

  “干嘛呀,你放開我。”林芳華一下子適應不了這種表達親近的方式,連忙從哥哥的懷抱中掙脫出來,紅著臉在林振華的胸前捶了兩拳,“你干嘛呢,這么多人看著呢。”

  林振華這才意識到,在那個年代,似乎人們還不太習慣于這樣親昵的舉動,即使是親兄妹之間,這種擁抱的禮節也算是比較駭世驚俗的。

  “呃,這是少數民族的禮節。”林振華掩飾道,“我們部隊在云南住了半年多,學了一些當地風俗。”

  “那你可得趕緊改掉,這次是對我,倒無所謂。如果你對別的女生這樣,人家會說你是流氓的。”林芳華把林振華的話當了真,憂心忡忡地提醒道。

  “小芳,你是來接我的嗎?”林振華奇怪地問道。

  “是啊,我不接你,還能接誰?”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坐這趟車回來?”

  “不是你發的電報嗎?”林芳華晃著手里的一張電報紙問道。

  “不是我發的……不過,我知道了,是我的一個朋友發的。”林振華道,他的親人只有這一個妹妹,所以根本沒想過讓林芳華來接他。他猜想,肯定是何海峰看到他行李太多,好心好意地替他給妹妹發了電報。

  “哥,你怎么有這么多行李啊?你搬家嗎?”林芳華看著林振華的行李,大驚小怪地問道。

  “這個嘛,一言難盡啊。小芳,你是怎么來的?”

  “我和楊欣騎自行車來的。”

  “楊欣?”林振華扭過頭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面容姣好的女孩子站在不遠處,正看著他倆,女孩子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既有幾分喜悅,又有些許的害羞。

  林振華當然認識她,只不過,兩年前,林振華離開漢華機械廠的時候,楊欣還是一個青澀的小丫頭,現在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楊欣的父親叫楊春山,母親叫魏素萍,兩口子都是廠里的工人,與林振華的父母交情甚密。林振華的父母遇難后,楊家對這小兄妹倆十分照顧,經常讓他們去家里吃飯,所以林振華與楊欣也算是十分熟悉的。楊欣比林振華小兩歲,與林芳華同年。林振華出去當兵時,楊欣還在讀初中,那時候學校里的男女生相互之間是不說話的,所以林振華雖然經常在楊欣家里吃飯,而且楊欣與林芳華親如姐妹,但林振華與楊欣之間幾乎也是不說話的,更多的時候,只是像現在這樣隔著遠遠地看著。

  “楊欣,謝謝你陪小芳來接我。”林振華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向楊欣打著招呼。他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半大小子了,無論是在戰場浴過血的退伍兵林振華,還是穿越過來的研究生林振華,都已經是成年人,不再受到學校里那條“三八線”的約束了。

  “小華……你回來了。”楊欣用低低的聲音回答道,話沒說完,臉上已經有了一絲紅暈。

  “三個人,兩個箱子,一個背包,兩輛自行車,怎么走?”林芳華苦惱地對林振華問道。

  “要不,把行李放在車上,我們推著走吧。”楊欣看著林芳華說,但語氣里卻是向林振華征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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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女主閃亮登場,給點推薦票?

  

七 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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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華當然不會讓兩個女孩子陪著他走五公里路,他自己騎上林芳華的自行車,把背包捆在自行車頭上,讓林芳華抱著那箱子瓷器坐在車后架上。至于楊欣,則只需要在后架上馱一個紙箱就可以了。當年的地球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中國人不分男女老少,都是自行車高手,楊欣這樣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女孩子,騎著車馱著一個紙箱也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從火車站到漢華機械廠的一路上,楊欣沉默不語,林芳華則不停地問著哥哥當兵、復員的種種往事。林振華經過幾天時間,已經基本上把前一個身體的記憶消化得差不多了,此時說起來自然是十分流利。聽到動人之處,林芳華忍不住都掉下眼淚了,這讓林振華深深地感到,在這個看起來挺大大咧咧的妹妹心里,對于哥哥的感情是十分深厚的。

  林振華離開豐華縣兩年時間,縣城里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道路依然是原來的道路,行人的言談也依然是熟悉的鄉音。

  進入漢華廠,林振華開始看到一些熟悉的人,有些是廠子里的工人師傅,有些則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工廠子弟。大家以各種方式向林振華打著招呼,有些人平平淡淡地說一聲“回來了”,也有些人親親熱熱地叫林振華有空一定要去家里坐一坐。

  “魏阿姨說,你回來先到她家去吃飯。”林芳華提醒道。

  “哦。”林振華答應一聲,騎著自行車駛向楊春山的家,他知道,林芳華說的魏阿姨,就是楊欣的母親魏素萍。

  來到楊家門口,就見魏素萍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她一見林振華,便欣喜地喊道:“小華回來了!”

  林振華從自行車上跳下來,支好車,走到魏素萍的面前,魏素萍一把拉住林振華的手,上下打亮著他,“哎呀,長高了,也長結實了。聽說你上前線了,我和老楊都擔心死了,小芳天天哭,就怕你有個閃失的。”

  “阿姨,我哪有……”林芳華在一旁忸怩地說道,不過林振華可以看到,她的眼里真的閃著一絲淚光,看來這個妹妹的確沒有少替自己擔心。

  “阿姨,讓你操心了。還有,我聽說小芳一直住在你家里,真是多謝了。”林振華由衷地對魏素萍說道。

  魏素萍挺高興:“哎呀,小華真的懂事了,比過去會說話了。”

  林振華寒了一個,看來自己的前身還真不怎么樣,跟人家說句感謝都能讓人家這么高興。

  “進屋吧,進屋吧,把東西放下,喝點水。”魏素萍連忙招呼道。

  林振華和林芳華一起進了屋,楊欣已經早進屋了,見到林振華進來,也不吱聲,只是站在角落里看著。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林振華的腳下,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觀察著林振華的一舉一動。

  “楊欣,給小華倒點水啊。”魏素萍喊道。

  楊欣這才慢吞吞地倒了一杯水,端到林振華面前。

  “小華,你先休息一會,我熱一下菜。你原來不是寫信說大前天就到家的嗎,怎么又耽誤了三天,是不是火車票不好買?”魏素萍一邊嘮叨,一邊手腳麻利地從碗櫥里拿出菜來,楊欣在一旁給她打下手。這個魏素萍一向是一個風風火火的人,熱心腸,直性子,好相處。

  “我哥在湘平省見義勇為,一個人打倒了三個劫車的歹徒,還受了傷呢。”林芳華說道。

  “真的?傷哪了,嚴重不嚴重?”魏素萍關切地問道。

  “呃,都是皮外傷,沒事了。”林振華道,“只是當時救了一個潭州市的干部,他很熱情,非要留我在潭州呆了兩天。”

  這時候,楊春山也回來了,一進屋就喊道:“小華回來了,什么時候到的?”

  林振華連忙站起身,迎著楊春山而去:“楊叔,我剛到。”

  楊春山走到林振華面前,像魏素萍剛剛做的那樣,上下打亮了林振華一會,又在他臂膀上拍了幾下,滿意地說:“嗯,真的長結實了,老林也該放心了。”

  “說這些干嘛。”魏素萍瞪了丈夫一眼,嫌他這個時候提起林振華的父母有些不合時宜。

  “那個……楊叔,我從部隊回來,也沒什么東西帶給你,這有兩條煙和兩瓶酒,你留著慢慢用。”林振華打開一個紙箱子,取出兩條紅塔山煙和兩瓶五糧液酒,這是紅星廠送他的禮品,紅星廠那個精明的辦公室主任在給他買這些東西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了該送給誰了。

  “這孩子,還帶什么東西?”魏素萍客套地說,不過,林振華能想著給楊春山帶東西,說明這孩子真的是懂事了,這還是讓她很高興的。

  楊春山接過煙和酒看了一眼,眼睛一亮:“這是紅塔山,還有五糧液,都是好東西啊,很貴的。不行不行,我不能收,小華,你自己留著吧。”說罷,他把煙和酒又塞回了林振華的手上,不過,林振華能夠看得出,楊春山的眼里有些戀戀不舍的意思。

  林振華當然知道這是好煙和好酒,即使在后世,拿這種煙酒送人也是很厚的禮物了。不過,這東西反正也是沒花錢來的,他覺得楊春山一家對自己兄妹不薄,送再好的東西也是應當的。

  “楊叔,這是潭州的朋友送的,你看,我小小年紀,煙……咳咳,煙也戒了,留著有什么用?”林振華一邊說著,一邊拆開了一條紅塔山煙,拿出一包遞到楊春山面前,說道,“楊叔,你就抽一支吧,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楊春山見林振華已經把煙拆了封,便呵呵笑著接過來,取出一支叼在嘴里,又拿出打火機打著火,點燃了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贊道:“不錯,真是好煙。唉,我也算抽上小華送我的煙了。”

  “楊叔,你都留著吧。”林振華把剩下的煙酒一股腦都放到了桌上。

  “不用不用。”楊春山晃著手上那包煙說,“我留一包抽抽品個味道就可以了。”他隨即壓低了聲音對林振華說:“小華,你這些煙酒都留著,你退伍回廠,這些留著送給廠長和書記,爭取分一個好工種。”

  “免了免了,給我分什么工種,我就干什么工種。”林振華道,說著,他直接拉開楊家的碗櫥,把兩條煙和一瓶酒放了進去,留下一瓶放在桌上。

  “這瓶酒留著,今天中午,我陪楊叔喝一杯。”林振華道。

  “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楊春山佯嗔道,“自己家里吃飯,喝這么好的酒浪費了。”

  林振華微微一笑道:“楊叔,就算是慶祝我凱旋歸來,咱們一家人團聚,也該喝兩口的。您放心吧,我回來了,以后天天讓您喝這么好的酒。”

  “那還不喝窮了。”楊春山笑著說道,他權當林振華是開玩笑了,那個年代里,大家都是掙死工資的,能夠天天喝點廉價白酒的人都不多,何況是這種好酒。不過,看到林振華態度堅決,他也就不再推辭了。

  楊春山記得,林振華當兵之前可是一個頑劣的孩子,不但不會給他送煙送酒,時不時還偷偷摸摸地自己買煙抽。如果不是他們夫婦幫忙管著,廠里每月給的那點撫恤金都不夠林振華兄妹生活的了。現在林振華能夠一下子送他兩條煙和兩瓶酒,而且似乎自己也戒了煙,可謂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了。

  “哥,有沒有給我的禮物啊?”林芳華看到林振華給楊春山送東西,不由得也有些心癢,雖然自知無望,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有。”林振華道,趁著魏素萍熱菜的工夫,他正好分發一下禮品。

  “小芳,這塊花布拿著。”林振華從箱子里取出紅星廠張主任替他買的那塊花布,遞給林芳華,“你去問一下魏阿姨,看看夠不夠做兩件襯衣的,你和楊欣,一人一件。”

  “哇,的確涼啊!”林芳華歡喜地喊起來,她急不可待地抖開花布,在身上比劃著,“魏阿姨,你快來看,我哥給我和楊欣買了的確涼!”

  魏素萍已經出去做飯去了,聽到林芳華的叫聲,便跑進屋來,她摸了摸那塊花布,又目測了一下布料的長短,點點頭道:“嗯,真是一塊好布,夠做兩件還有多,一洗一換,能穿好幾年呢。”

  “我哥說了,我和楊欣,一人一件。”林芳華糾正道。

  “給楊欣干嘛,她有衣服穿。”魏素萍道,她轉頭對林振華說道:“你一個月十幾塊錢津貼,省下來買塊布也不容易,都給小芳留著吧。”

  “阿姨,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你過去也給我和小芳做過衣服的,我送一件衣服給楊欣算什么?楊欣也是我的妹妹嘛。”林振華的嘴真是甜得很,這句妹妹一出口,站在一旁的楊欣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魏素萍用探詢的目光看著楊春山,等著當家人發話。楊春山點點頭,對楊欣說道:“楊欣,還不謝謝小華。”

  楊欣看著那花布,早已有些眼饞了,聽到父親答應了,她忍不住臉上綻出了笑容。不過,讓她直接向林振華道謝,她可說不出來,她只是沖著林振華靦腆地笑了一下,大辮子一甩就躲出去了。

  “呵呵,這孩子,知道害羞了。”魏素萍嗔怪地說道。

  “嗯……大家都有禮物了,就是沒給你帶禮物,阿姨,對不起啊。”林振華對魏素萍說道,他的紙箱里還真是沒有什么送給魏素萍的禮物。

  “一家人還說這些干什么,你送禮物給你楊叔叔和楊欣,不就是等于送給我了嗎?”魏素萍道,兩條煙、兩瓶酒,加上楊欣的一塊花布,可是一份很厚的禮了,魏素萍哪里還會惦記自己有沒有禮物。她現在只是想著在以后如何對林家兄妹多照顧一點,來還這份禮。她沒把此前幾年自己對林家兄妹做的事情算進去,她覺得那都是她應該做的。

  

八 妹妹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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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楊家吃過飯,林芳華帶著林振華回自己的家去了。在林振華當兵期間,林芳華一直是住在楊家的,占了楊欣的弟弟楊濤的床,楊濤則是住在林家。現在林振華回來了,林芳華自然要住回自己家里去,林振華也算一個成年人了,可以自己當家立業。

  林振華兄妹的家是在漢華機械廠家屬區的最后一排,有兩間平房,各有十幾平米,中間開了一個門,兩個房間可以互通。屋子外面和其他人家一樣,也搭了小廚房和放柴火的小儲藏間。廚房和儲藏間都是用鋼管、角鐵、油毛苫之類的東西搭的,這些全是從車間里弄來的材料,這叫靠廠吃廠,家家戶戶都是如此,算不上什么錯誤了。

  楊濤已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正等著林振華來辦交接。林芳華告訴林振華,楊濤現在是14歲,在縣中讀初二,成績一般,不過為人很老實,算是繼承了他父親的傳統。

  “楊濤,不好意思啊,把你趕走了。”林振華走到楊濤面前,伸出手來,要和楊濤握手。

  楊濤有些意外,臉有點紅,也許是從來沒有接受過這種成年人的禮節,也可能是沒想到林振華會這樣跟他打招呼。林振華當兵去的時候,楊濤只有12歲,還是一個小屁孩,當然,他現在依然是一個小屁孩。

  “小華……哥,門鎖放在桌上,我走了。”楊濤訥訥地說道,他過去一直是對林振華直呼“小華”的,現在看到林振華儼然有點大人的模樣,一時竟不好意思,在小華二字背后又勉強地加上了一個哥字。

  “別急,這個送給你。”林振華掏出一把子彈殼遞給楊濤,算是給他的禮物了。

  “謝謝小華哥。”楊濤這回嘴巴利索了,子彈殼可是一個稀罕物,同學里有人家里是武裝部的,平時能夠弄到幾個民兵訓練時用過的子彈殼,但清一色都是56式步槍的。而林振華給他的,有手槍的,還有高射機槍的,拿到學校去足夠讓大家羨慕死了。

  送走楊濤,林芳華把林振華帶進屋,開始拾掇他的行李。林振華帶回來的行李不多,只有幾件衣服和一床被子,還有就是部隊里用的茶缸、水壺之類。林芳華讓林振華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換上家里的衣服,然后連同他帶回來的其他衣服一起,都泡在大腳盆里,端到外面的水龍頭邊去了。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沒有衛生間,廁所是公共的,用水也是在外面的公共水龍頭。

  林振華趁著這些時間,認認真真地觀察著自己的家。用后世的標準來看,這個家幾乎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了。

  一個房間里有一張大床,是過去父母睡的。另一個房間是兩張小床,是林振華和林芳華睡的。父母過世之后,林振華自己占了大床,林芳華住在另一個房間,睡一張小床,另一張小床上就用來放雜物了。

  父母的房間里有一個簡陋的衣柜,里面有一些父母的衣服。其中父親的衣服現在正適合林振華穿,他過去穿過的衣服倒反而顯得有些小了,在部隊的兩年里,他的個子長了不少。

  房間里其他的家具還有一張吃飯的桌子,一張做作業用的課桌,一個碗櫥、兩個樟木箱和幾個凳子。一些書堆在課桌上,林振華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都是課本,再不就是毛選一類的學習材料,唯一的一本小說是浩然的《金光大道》,翻得都快爛了。

  家用電器有兩件:一臺聲音吱啦吱啦響的電子管收音機,一支手電筒。

  墻上貼著一些獎狀,林振華仔細看了半天,發現屬于自己的只有一張,是初中時候參加運動會得的一個獎,其余的都是妹妹林芳華的。林振華把獎狀的項目和時間全部讀了一遍,再用華青大學研究生的頭腦進行了一下分析,發現了其中的規律,林芳華在小學時候得的獎是三好學生和全勤,進入初中之后,就只剩下全勤獎了,沒得過三好學生。由此來看,林芳華在學校是個乖乖女,不遲到、不早退,不曠課,甚至于不請假,但學習成績一般,所以與三好學生無緣。至于林振華自己,從來就是個問題少年,連全勤獎都得不到。

  林芳華把林振華的衣服放上洗衣粉泡上,從水龍頭邊回來,看到林振華在研究獎狀,不由得問了一聲:“哥,你干嘛呢?”

  林振華問道:“小芳,你現在讀幾年級?”

  “開學就高一了。”

  “成績怎么樣?”

  “一般吧。”林芳華的回答正與林振華分析的一樣。

  “一般是什么意思?在班上排第幾?”

  “什么第幾,就是中間嘛,初中的時候,在班上三十多名。”林芳華不以為然地答道。

  三十多名?還是班上。林振華有些郁悶,他當年可是以全縣第一的名次考上華青大學的,轉世認了個妹妹,居然在班上只能排三十多名。

  “嗯,也不要緊,等我安頓下來,給你好好補補課。”林振華承諾道。

  “你給我補課?”林芳華像看個怪物一樣地看著林振華,笑道,“哥,你初中畢業證都是廠里武裝部的蘇叔叔幫你走關系弄來的,你還給我補課?”

  “呵呵,這個這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林振華道,“你哥我雖然當年學習不怎么樣,但是在解放軍這個大熔爐里已經鍛煉過了,現在教你這個高中生也沒什么問題了。”

  “你就吹吧,你當年英語都沒學過,我們現在還要學英語呢。How_are_you,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林芳華鄙夷道,這兄妹倆過去也沒少斗嘴,林芳華并不怕這個哥哥。

  “All_right,and_you。”林振華隨口就是一句,開玩笑,自己連雅思都考過的人,玩這種幼兒園的對話還不是白給。

  “咦,你的英語發音好準哦,比我們老師發音都好聽,你在哪學的?”林芳華服了。

  “我是偵察兵嘛,外語不行,怎么抓俘虜啊?”林振華開始信口胡說。

  林芳華可不傻:“你們不是打越南鬼子嗎,怎么要學英語?”

  “越南鬼子過去也被美國鬼子統治過,所以他們也會說英語。”林振華繼續忽悠。

  “嗯,就算你會英語吧。可是數學呢,你也懂嗎?還有物理、化學,你都沒學過的。”林芳華問道。

  “你放心吧,你們老師能出得來的題,我就能做出來。”林振華道,“我在部隊的時候,我們連長就是大學生,我跟他學了很多知識的。”

  “那太好了。”林芳華半信半疑,不過這個哥哥今天已經給了她不少驚喜了,她寧可相信林振華說的都是真的,“我們同學好多都有哥哥姐姐能夠幫著補課的,你如果能幫我補課的話,我爭取考進全班前二十名。”

  “不會吧?你就這點理想?”林振華連哭的心都有了,全班前20名,不要太丟人哦。

  “那你說多少名嘛?”

  “一年時間,爭取進全年級前三吧。”林振華保守地說道。

  “你就瞎說吧。”這回林芳華直接選擇了否定,要說這個哥哥在部隊里學了一點東西,她信,但要說能夠把她教成全年級前三,這牛皮吹得也太懸乎了吧?

  “我說到做到。”林振華道,“對了,楊欣是不是也上高一?要不,你們倆我一塊教,以后你們一個是第一名,一個是第二名。”

  “楊欣沒上高中,她初中畢業就進廠當臨時工了,現在都上了兩個月的班了。”林芳華道。

  “為什么呀?”

  “她成績不好啊,上高中也沒用。”林芳華道,“其實我也想進廠當臨時工,可是沒指標了,楊叔讓我先讀兩年高中,畢業再頂替咱們爹媽的指標,可以當正式工。”

  “為什么不是讀三年高中呢?”林振華問。

  “你咒我留級啊?”林芳華俏眼生慍道。

  對了,那時候高中只有兩年,林振華想起來了,需要切換的思維實在是太多了。

  “哥,你現在有多少錢?”林芳華轉向了一個更現實的問題。

  “有200多塊錢,怎么啦?”林振華問道。

  “有這么多錢啊?”林芳華喜道。

  “嗯,我的退伍金,還有我在潭州掙的一筆錢。”

  “你還能掙錢呢?”林芳華詫異道。

  林振華語焉不詳地把在潭州的事情說了一下,不過,他把功勞全歸于那位子虛烏有的老右派教授了,說自己曾經聽教授說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才能夠解決人家的技術難題。

  “哥,你太厲害了。”林芳華說道,“我也存了30塊錢,回頭我們存到一起吧。”

  “你哪來的錢?”

  “廠里不是一個月給我們各15塊錢的撫恤金嗎?你當兵去了,就沒有了。我每個月15塊錢,交10塊錢給魏阿姨當飯費,剩下的5塊錢零用,這兩年,就存了30塊錢了。”林芳華道。

  “你存的錢,留著花吧。”林振華大大咧咧地說,“我回來了,我負責養你。”

  “哥,你的錢要歸我管。”林芳華道,她像個小管家婆一般地掰著手指頭算道:“你上班以后,一個月有37塊錢,轉正了才有43塊錢。我還有15塊錢撫恤金,加起來就是52塊錢,我們兩個人吃飯,一個月要30塊錢,零用不超過10塊錢,每個月要存12塊錢。”

  這回輪到林振華像看妖怪一樣地看著妹妹了:“不會吧,妹妹,你多大了?”

  “十六啊。”

  “我怎么覺得你是六十啊。”

  “呸呸呸!”林芳華道,“你當兵以前,我們兩個人的撫恤金有30塊錢,你還拿去買煙抽,每個月的錢都不夠用,還要魏阿姨家里補貼我們。這回你回來之前,魏阿姨說了,讓我把你的錢管起來,如果你不同意,她就跟廠里說,讓廠里把你的工資交給她,她負責管。你說吧,是要我管,還是要魏阿姨管?”

  林振華知道,這個年代里,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是純潔到讓人嘆服。大家都知道他們兄妹無父無母,而過去的那個林振華又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小混混,所以都擔心他們兄妹的生活能不能支撐下去。看起來,如果林振華沒有改頭換面,魏素萍真的會到廠子里要求代管他的工資,而且廠里也會大力支持,估計林振華想找個地方打官司都沒戲。

  “好好,我的錢歸你管。”林振華連聲答應著,他從兜里掏出自己的錢,數出20張大團結交給林芳華:“給你,200塊,剩下的我留著零用,剛回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辦。錢都歸你了,你負責管家吧。”

  “這么多錢啊?”林芳華還真是長這么大都沒見過200塊錢,她連忙把錢揣進懷里,轉身就往外跑:“我現在就去銀行存錢,哥,你跟別人千萬別說我們家有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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