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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滾齒機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楊春山在林振華面前強調“半個兒子”這樣的話,林振華自然是能夠聽懂的。他說自己一直在努力,也并非完全是敷衍。別的不說,就說現在,林振華正在絞盡腦汁地為楊欣設計著一臺山寨版的滾齒機,以便把楊欣從大山一般沉重的工作中解放出來。

  自從林振華教會楊欣使用分度頭之后,加工齒輪這樣的活就難不住楊欣了。但古語說得好,福兮,禍之所倚,楊欣學會了加工齒輪,卻讓自己陷入了能者多勞的窘境。

  廠子里最近接了一批訂單,光是各式齒輪就有一千多個。廠子里總共才十幾個銑工,還要承擔其他零件的加工,所以分配到楊欣師傅姜鐵梅名下的齒輪加工任務,多達五六百個。姜鐵梅家的孩子,卻恰在此時出了麻疹,姜鐵梅一看楊欣會銑齒輪,便把這些任務全交給了楊欣,自己請假回家照顧孩子去了。

  楊欣是個乖乖女,接到師傅交代的任務,也不知申辯,只是傻傻地照著做,一直做到廢寢忘食的狀態,但離完成任務還是遙遙無期。

  “小華哥,你跟我爸媽說一句,說我加班,要晚點回家吃飯了。”楊欣一邊揮汗如雨地調著分度頭,一邊對正要下班的林振華說道。小姑娘的劉海都被汗水浸濕,粘在前額上了,讓林振華看了好生覺得心疼。

  “不會吧,妹妹,你這可是連著加了四五天班了,怎么,你準備競爭今年的生產標兵了?”林振華嘻皮笑臉地說道。

  “我哪有心思想這個,我師傅的任務還差著一大截呢。”楊欣帶著鼻音說道,分不清到底是累得感冒了,還是忍不住想哭了。

  “我看你這些天一直都在銑齒輪了,怎么還沒銑完?”

  “五百多個呢,現在才完成了一百多。”

  “不會吧?”林振華道,“拿萬能銑床銑五百多個齒輪?這活應該是拿滾齒機來做的呀。”

  “什么叫滾齒機呀?”楊欣問道。

  “滾齒機嘛……”林振華撓撓頭,“我跟你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專門用來加工齒輪的機器。”

  “我聽都沒聽過。”楊欣沮喪地說道。

  其實這也不能怪楊欣無知,滾齒機是一種用來加工齒輪的專用機械,具有加工精度高、速度快等優點,一般適用于齒輪的大批量生產。在當時的中國,各種機械裝備都十分缺乏,滾齒機只有少數大型機械企業才有,像漢華機械廠這樣的中型企業,根本就不可能使用。在漢華機械廠,如果需要加工齒輪,只能像上次林振華教楊欣做的那樣,用萬能銑床結合分度頭來實現。

  用萬能銑床加分度頭來加工齒輪,數量少的時候無所謂,但一次要加工幾百個齒輪,就顯得十分麻煩了。加工每一個齒輪都要重復地轉動幾十次分度頭,每轉一次,都要重新對刀,然后才能銑出一個齒。再轉一次,再對刀,再銑一個齒,循環往復,工作量十分恐怖。楊欣這些天光轉分度頭就已經把自己轉暈了。

  “小華,你有這工夫,幫我銑幾個吧?”楊欣看著林振華無所事事的樣子,忍不住說道。她知道林振華的技術過硬,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我才不干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情呢。”林振華很不給面子地說道。

  “死小華,你真的不肯幫我?”楊欣柳眉倒豎,工廠里的女孩子都有點小脾氣,她已經算是比較溫柔的那種了。

  林振華搖搖頭:“我可沒說不幫你,我只是說我不干這種沒技術含量的事情而已。這樣吧,你今天先下班回家,我琢磨琢磨,給你設計一臺山寨版的滾齒機,一天就把你這500個齒輪都加工出來。”

  “什么叫山寨?”

  “山寨嘛,就是……農村包圍城市你知不知道?山寨就是小米加步槍的意思。”林振華用當時的人能夠理解的語言說道。

  “你是說土辦法,是嗎?”

  “你這樣理解也可以吧。”

  “你說一天就能加工500個齒輪?”

  “呃,可能沒那么快,不過400多個,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真的?那我現在就下班了,明天等你的那個什么山寨機。”楊欣歡天喜地地關掉機床,把紗手套往工具箱里一扔,跟著林振華回家去了。

  這些天來,楊欣經常在家里聽到楊春山感嘆,說林振華的技術真是深不可測,不僅是會銑工、電焊,其他各種工種看起來也都會做一些,他就沒見著有哪一樣技術是林振華完全不會的。楊欣對于林振華本來就有幾分盲目的信任,聽父親這樣一講,直接就把自己對林振華的看法由崇拜上升到了迷信。現在林振華說能夠幫她設計一臺機器,至于是叫什么滾齒機還是山寨機,她并不關心,她只知道,小華哥答應的事情,肯定不會掉鏈子。小華哥的人品就像變速箱里的齒輪一樣,那是精確可靠的。

  林振華答應給楊欣設計一臺山寨滾齒機,并不是一時興起,他在過去曾經看過相關的文獻,知道用萬能銑床是可以改造成簡易滾齒機的。他回到家,把整個原理反復思考了幾遍,又在圖上推演了半天,最后畫出了幾張圖紙。第二天,他就夾著圖紙來到翻砂車間找死黨趙勇群,讓他幫自己鑄幾個工件。

  在漢華機械廠,工人利用廠里的設備和材料干點私活是很常見的事情。比如說,廠子里家家戶戶用的煤球爐子,就沒有一個是從商店里買的,而是工人們弄點廢鐵皮、廢鋼筋之類的東西自己焊出來的。廠領導對于工人干這種私活并不會干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身為工廠里的工人,怎么能不從工廠里占點小便宜呢。事實上,廠領導自己家里的煤球爐子也是讓工人們幫著做的,這上梁如此,下梁有必要那么正嗎?

  “勇群,有幾個這樣的工件,你能幫我鑄出來嗎?”林振華掏出圖紙,遞到趙勇群面前。

  趙勇群拿過圖紙看了看,用手模擬著工件的樣子,疑惑地問道:“這是干什么用的?”

  林振華呵呵一笑:“不錯,兄弟,現在看圖紙有點模樣了。”

  趙勇群道:“還不是你教得好。你不會是想夸你自己吧?”

  趙勇群在翻砂車間是個普工,平時不需要看圖紙,也沒師傅教他如何看圖紙。林振華回來之后,把他和褚紅陽、彭少哲等湊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學習小組,沒事就給他們講授機械原理以及其他的一些相關知識。趙勇群就是跟著林振華學會了機械識圖,否則他也無法從一張三視圖就能想象出工件的模樣。

  林振華沒有跟趙勇群解釋什么,只是問道:“這東西我有用,關系到兄弟我后半生的性……幸福呢。你說句痛快話,能不能幫我鑄出來。”

  趙勇群點點頭道:“這幾個小東西倒也用不了多少鐵水,等會看哪一爐多了點鐵水,讓我爸幫你鑄一個就是了。”

  趙勇群的父親趙大偉就是翻砂工,鑄工件的時候,有時候一爐鐵水會有一些剩余,這種剩余的鐵水是沒什么用的,用來給林振華鑄一個工件,算不上違反規定。

  “那就多謝你爸爸了。”林振華說著,轉身就要走。

  “你就這樣走了?”趙勇群喊道。

  林振華道:“怎么,兄弟請你干活,還要給你付小費呀?”

  趙勇群道:“你要鑄工件,木模在哪呢?我爸是翻砂工,他只會做砂模,可不管做木模。”

  “對哦,還有這個環節。”林振華拍拍腦袋。

  “你得去木模班找人幫著做木模,再拿給我爸做砂模。這樣吧,你去找老胡,老胡技術好,人也好,好說話。”趙勇群建議道。

  “老胡是誰?”林振華問道。

  “就是胡楊啊?你不認識他嗎?”

  “胡揚?有點印象,他在哪呢?”

  “木模班,我帶你去。”

  

二十五 胡楊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工廠里鑄造工件的流程是這樣的:先用木頭做出一個工件的模型,然后用砂子、粘結劑和水調成的砂型原料裹住木模。等砂型原料凝固后,把木模拆下來,就形成了一個砂型空腔。隨后,把1300度的鐵水注入砂型空腔,冷卻之后就形成了鑄鐵工件。

  專門制作木頭模型的工種,稱為木模工,與農村的木匠相比,木模工的技術水平更為過硬,因為木模的精度要求遠遠高于普通的家具。在工廠里,工人們家里要做家具往往就是請廠里的木模工幫忙的,當然,雖然大家都是同事,做家具的費用也是要照付的。

  胡楊就是漢華機械廠的一個木模工,40來歲的年齡,戴著一副近視眼鏡,看起來有點文氣,與他的身份很不相符。林振華從前也認識胡楊,他不清楚胡楊是什么時候到漢華機械廠來工作的,印象中,自從林振華懂事的時候起,廠子里就已經有胡楊這個人了。

  胡楊的妻子叫秦瑛,也在漢華機械廠,擔任容器車間的統計員。在林振華的腦子里,胡楊一家給人的印象十分模糊,似乎他們從來沒有參與過廠子里的任何糾紛,也沒有受過什么表彰或者處罰,總之,是那種極其默默無聞的一家人。

  胡楊一家只有一件事是能夠引起他人注意的,那就是他們的孩子沒有隨胡楊的姓,而是隨秦瑛的姓,分別叫作秦波和秦濤。在漢華機械廠,子女隨母姓的事情當然也是有的,但一般來說,是有多個孩子,其中一個或者幾個隨母姓,不會像胡楊家里這樣,所有的孩子都隨了母姓。有人猜測說,可能胡楊是秦家的入贅女婿,所以生下來的孩子要隨岳丈家的姓。這些好事者還刻意地想去打聽秦瑛家是什么樣的一個家庭,結果大失所望,無論是胡楊還是秦瑛,都像是從石頭縫里蹦出來的,根本就找不到他們的家庭背景信息。

  秦波和秦濤年齡都不大,與林振華差出六七歲,所以林振華與他們并無交情。不過,他也曾聽人說起過,這姐弟二人在廠子弟小學讀書的成績異常地好,如果漢華機械廠未來有什么子弟能夠考上重點大學,那么這姐弟二人應當是最有希望的人選。大家都說,胡楊兩口子窩窩囊囊的,想不到兩個孩子如此出息,也算是替父母出了頭了。

  現在,林振華和趙勇群,就正站在胡楊的面前,央求他幫忙做幾個木模。

  “胡師傅,你看有沒有時間,幫我這么一個忙。”林振華一邊說著,一邊把一盒未啟封的紅雙喜香煙擱在胡楊的工具箱里。

  胡楊瞥了那香煙一眼,也沒拒絕,只是接過林振華遞過來的圖紙,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還在想著什么。林振華要求人辦事,自然也不敢催促,只是站在一旁等著。

  胡楊看了好一會,伸出手來,對林振華說道:“你其他的圖紙呢,我再看看。”

  “沒了,就這幾個件。”趙勇群搶著說道,林振華剛才讓他幫忙鑄的,就是這幾個件,所以他并不知道還有其他的圖紙。

  林振華卻是猶豫了一下,然后從口袋里把另外幾張圖紙掏了出來,這是他打算下班后到金工車間加工的幾個零件,由于是不需要鑄造的,所以他沒有拿給趙勇群看。現在胡楊提出要看他其他的圖紙,他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但也沒有隱藏的意思,畢竟求人辦事,遮遮掩掩是不行的。

  胡楊接過圖紙,又看了看,搖了搖頭,指著圖紙上的一處地方對林振華說道:“小林,你這張圖紙上的設計有點問題,萬能銑床的X軸輸出功率不夠,這一組齒輪不一定能夠帶得動萬能分度頭,最好改一下齒輪的組合關系。”

  林振華把嘴張得老大,好半天才回過味來:“胡師傅,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就是在萬能銑床上加裝一套齒輪,改裝成簡易的滾齒機嗎?這種作法,二十年前就已經有人提出過了。”胡楊輕描淡寫地說道。

  “咱們廠有人這樣做過?”林振華覺得滿心沮喪,本來想顯擺一下自己的本事,博美人一笑,想不到是揀別人的剩飯了。

  胡楊搖搖頭:“咱們廠倒是沒有人這樣做過,我也只是在書上看到過有人介紹。”

  “可是,你居然能想到輸出功率的問題,我反而是忽略了。”林振華很是不服氣,他忘了自己只是一個18歲的青工,而且還是普工。胡楊雖然是個木匠,好歹也算是技工了,再說,歲數在那放著,吃過的鹽……咳,比自己吃過的鹽要多得多。

  “什么,你忽略了?”胡楊把這個“你”字咬得很重,他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林振華,“小林,你是說,這張圖紙是你設計的?”

  林振華點點頭:“是我。”

  “你師傅是誰?”

  “我……我師傅算是鐘如林師傅吧。”

  “鐘師傅?他不是搬運工嗎?”

  “對呀,我現在就在金工車間的搬運班。”

  “你是個搬運工,怎么想到改裝銑床了?而且,你怎么能夠想到這樣做的?不對,你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看到過吧?”胡楊大惑不解地扔出了一串問題。

  林振華也知道自己這樣做的確有些逆天,一個18歲的退伍兵,一個光榮的搬運工,居然設計出一套簡易滾齒機來,擱誰來看,也是不信的。

  “胡師傅,其實吧,這個真不是我自己的創意,我是在部隊里學的,我們部隊的修械所就有一個這樣的裝置,我當時看到過,所以……”

  胡楊哦了一聲,道:“我說嘛,你如果沒有看過,應該也不會想到這樣做的。不過,你的機械制圖掌握得不錯,非常規范,像是科班出身的。莫非你們在部隊里還要學這個?”

  林振華只好把過去用來騙何海峰的那套說辭又找了出來:“這個嘛,其實是一個華青大學的教授教我的。他是一個右派,下放到農村去,就住在我們部隊附近。我因為一個偶然的機遇認識了他,我這些技術,都是他教我的。”

  “華青大學的教授?他叫什么名字?”胡楊問道。

  “叫夏漢民。”

  “夏漢民?沒聽說過啊。”胡楊自言自語道。

  林振華眼睛里直冒金星:“胡師傅,你不會說華青大學所有的教授你都認識吧?”

  胡楊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言,連忙說道:“當然不是,我只是比較喜歡看書,所以,如果是華青大學比較著名的教授,我肯定應當有些印象的。”

  林振華道:“這個夏教授,也可能用的是化名,他是右派嘛,也許就隱姓埋名了。可惜,他已經故去了,我也沒法再問他了。”最后一句話他是必須說出來的,否則萬一未來有人要求他去找找這位華青大學的教授,他可找不出來。

  胡楊道:“你說的也有可能,那么,你說的這位教授,長什么樣子呢?”

  林振華想了想自己在后世見過的教授的模樣,隨口編了幾句,胡楊倒當真了,他琢磨了片刻,緩緩說道:“小林,聽你描述的這個樣子,倒有些像是機械系的姚鶴良教授,難道他也故去了?”

  姚鶴良!林振華幾乎要跳起來了,經胡楊這樣一提,他還真想起來,自己在描述的時候,不自覺地是按著自己的研究生導師姚鶴良教授的形象說的。在那個十年浩劫的年代里,姚教授的確曾經下放過,當然,他并沒有在下放時故去。林振華萬萬沒有想到,在漢華機械廠的木模班里,居然有人能夠從他描述的幾句話中就想到了姚鶴良。

  “胡師傅,我問你一個問題,騎白馬的,除了王子之外,還可能是誰?”林振華問道。

  胡楊一愣,想了想,答道:“唐僧也騎白馬吧?”

  “啊!”林振華不知是喜是憂,“那么再問你一個問題,有翅膀的除了天使之外,還可能是什么人?”

  “鳥人?”

  林振華雷倒:“我暈,老胡,你的QQ號是多少,平時用百度還是谷歌,你穿過來那年是哪年?”

  胡楊莫名其妙:“小林,你說什么呢?什么QQ?什么擺渡?還有,你說什么穿?”

  林振華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問道:“老胡,你真的不是穿越過來的?”

  “你說的穿越是什么意思?”胡楊完全不懂。

  林振華這才放心:“沒事了,胡師傅,我剛才想岔了。對了,你怎么會對華青大學這么熟悉?你說的這個姚……什么教授,很出名嗎?”

  胡楊道:“哦,我也是瞎猜的,姚教授算是一個比較知名的機械專家,我曾經在報紙上看過他的照片的,當然,那是10幾年前的事情了。”

  “胡師傅,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會了解這么多事情?”林振華刨根問底,今天胡楊的表現,足以讓他大吃一驚了。

  胡楊微微一笑:“我就是一個普通工人而已,要說,也就是比別人更喜歡看點書。這些都不足一提的。小林,你設計的這個滾齒機非常不錯,稍微修改一下就可以了,你要的這幾個件,我馬上給你做木模。”

  告別胡楊,林振華和趙勇群往外走的時候,林振華小聲地問趙勇群:“勇群,胡師傅到底是什么來頭?我看他那樣子,好像是有點背景。”

  趙勇群道:“背景什么的,我倒不知道,不過,胡師傅喜歡看書,那是大家都知道的。我們好多技術問題,廠里的工程師解決不了的,有時候都要請教他呢。其實,廠辦一直想調他去技術科當技術員,他堅決不去,就愿意當木模工。”

  “原來如此。”林振華微微點頭道。的確,在工人里就有這樣的一種人,天資聰穎,而且酷愛鉆研,雖然學歷不高,技術水平卻非同一般。林振華還記得,過去在華青大學讀書的時候,食堂里有一個賣饅頭的勤雜工,利用業務時間苦學英語,竟然考過了英語四級,口語發音比一般學生都強,在學校中一時傳為美談。胡楊此人,大概就是這種自學成才的典型吧。

  

二十六 技術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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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楊對于林振華的設計十分欣賞,不但幫他做了木模,還親自給他修改了幾處設計上的缺陷。林振華本來還有些心高氣傲,覺得自己一個堂堂的華青大學研究生,在漢華機械廠應當是無人可比的,但胡楊給他點撥的幾處,讓他徹底折服了。

  “老胡,你是什么學歷?”林振華忍不住打聽道。

  “呃,算是高中吧。”胡楊說道。

  “你讀高中的時候,應該是在50年代吧?了不起,50年代的高中生,也算是高學歷了,比現在的大學生還牛呢。”

  “唉,我倒是希望自己的學歷低一些。知識越多越反動,我就是吃了有文化的虧了。”胡楊略帶著一些感傷地說道。

  “老胡,你家是干什么的,50年代能夠讀高中的,應當也不是一般的家庭了。”

  “我家嘛,我家成份比較高,不提也罷,不提也罷。”胡楊斷然地回避了這個話題。

  林振華知道,雖然已經到了改革開放的年代,但大家的心里還是有一些顧忌的,涉及到一些敏感話題,往往采取回避的態度。他也不便于對胡楊的身世進行深究,只是認準了一點,這個胡楊絕對是一個人才,未來自己說不定還要多向他請教。

  趙勇群把胡楊做的木模拿給父親趙大偉,趙大偉一點都沒耽擱,直接就做了一個砂模,給林振華鑄出一套鑄件。林振華拿著鑄件回到金工車間的時候,已經到了下班時分,車間里的工人都走了,只剩下楊欣在等著他。

  “小華哥,你說給我做的東西呢?”楊欣問道。

  “呶,我剛從翻砂車間過來,把幾個主要的工件鑄出來了。”林振華說道。

  “那下一步干什么?”

  “你瞧好吧。”

  林振華說著,打開楊欣的銑床,開始加工其他的部件。遇到有些部件,還要跑到旁邊的車床上去加工。車間里對于設備的管理沒那么嚴格,不會使用設備的人,自然也不會去開設備,而會使用的人,開動設備干點私活也算不上什么大事。這就像在后世的辦公室里,誰在下班之后用用計算機、復印機、傳真機之類的,單位領導即使看見,也不會多說什么的。

  林振華使用的材料,都是從廢鐵堆里搜集來的邊角料,不用花費廠里的一分錢,所以自然也是沒人干涉的。你如果有這個本事,自己用邊角料加工出一臺汽車來,廠領導也只會夸你能干,而不會想到什么侵占公物之類的事情上去。

  不一會,齒輪、軸、連桿、撥片之類的東西都做好了。林振華把所有的部件組裝起來,其中一組齒輪接在銑床的X軸上,另一組齒輪連在萬能分度頭上,一臺簡易的滾齒機就此誕生了。這種滾齒機的原理其實就是利用銑床自身的X軸,帶動萬能分度頭自動旋轉,從而把本應由操作員來完成的旋轉分度頭的工作,轉由機器自動完成,這樣一來,整個銑齒輪的操作就實現了全部機械化,效率自然也就大幅度提高了。

  “這就是你說的滾齒機?”楊欣看著這個怪里怪氣的附件,不信任地問道。也難怪,林振華制作的這個滾齒機只考慮了實用性,根本無法顧及美觀。幾個鑄件本來應當進行拋光等處理,林振華也都給省略掉了,使得這個山寨滾齒機看起來更顯得面目猙獰。

  “來,我給你演示一下。”林振華說道。他拿起一個齒輪毛坯,卡在萬能分度頭上,接著直接啟動了銑床。

  只見銑刀飛速地旋轉著,在毛坯上切出了一個齒牙,隨后,毛坯工件緩緩地向一旁退去,離開銑刀的加工區域,萬能分度頭同時緩緩地轉動起來,帶動工件旋轉了一個角度。待工件轉到合適的角度后,進給運動重新開始,工件再次迎著銑刀而去,又一個漂亮的齒牙在銑刀下綻放開來。

  “太神奇了!”楊欣歡叫起來,“小華哥,它怎么知道要轉多少角度的,怎么這么巧?”

  林振華幾乎想掩面而走:“楊欣,你有點良心好不好,這些角度都是要算出來的,你知道我昨天晚上算到幾點?”

  “有了這個東西,加工齒輪實在是太容易了!”

  “廢話,要不我辛辛苦苦給你做這個滾齒機干什么?”

  “謝謝你,小華哥。”楊欣甜甜地說道。

  “好了,試機成功。”林振華停下銑床,把一個已經銑好的齒輪從卡盤上卸下來,然后對楊欣說道:“現在你放心了吧,你肯定能夠提前完成任務。”

  “我試試看。”

  “楊欣,現在已經下班了呀,而且很晚了。”林振華提醒道。

  “小華哥,你先回家吧,我要試一試這個新機器。”楊欣像得了一件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忍不住要先用為快。

  “好吧,我先回了,實在是餓慘了。”林振華向楊欣擺了擺手,便徑自走了。他倒不用擔心楊欣太晚下班是否安全這樣的問題,其他車間里還有上夜班的工人,廠區里也有巡邏的民兵,治安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第二天早上,林振華如往常一樣,踩著上班的鈴聲走進車間,卻見到所有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在看著他。他下意識地伸手在臉上摸了一把,以為是臉上沾了機油,或者是出現了一個口紅印子啥的。

  “怎么啦,大家為什么這樣看著我?”林振華鉆進搬運班的小屋子,問熊立軍道。

  “小林,你沒干什么違法的事情吧?”熊立軍問。

  “沒有吧?”林振華自己也不確信。

  “今天一早,駱主任已經到搬運班找了你三趟了,讓我們通知你,只要你一到車間,馬上就去找他。”熊立軍道,他說的駱主任,是指金工車間的主任駱沁生,是一位20多年工齡的老車工。

  林振華不知何故,忐忑不安地來到車間主任辦公室,一進門,就見駱沁生和另外幾個工人正在研究著一個齒輪,其中還有銑工班長彭鋼,這是整個漢華機械廠最牛的銑工,四十七八歲,念過初中,精通各型銑床的操作。

  “駱主任,你找我?”林振華問道。

  “小林,來來來,沒錯,正是我找你。”駱沁生說道,林振華從他的口氣里,能夠聽出似乎不是什么壞事。

  “駱主任,有什么事情嗎?”

  “這個齒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駱沁生把手上的齒輪拿給林振華看。

  林振華看了一眼,認出這正是出自于他給楊欣改造的滾齒機的產品,便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呀,這應該是楊欣加工的吧。”

  “對呀!”駱沁生一拍大腿,“小林,你知道昨天晚上楊欣加工了多少個齒輪?整整250個,相當于我們一個老師傅一星期的工作量。”

  彭鋼補充道:“我一開始還不相信,以為她是偷工減料,結果拿卡尺量了十幾個,全部合格,而且就像是同一次走刀銑出來的一樣,一點差別都沒有。”

  這很正常啊,林振華在心里頗為不屑地想到,有了滾齒機,整個齒輪加工的過程都是機器自動完成的,沒有人工參與,別說加工250個,就算加工2500個,也是同樣的質量。

  “小林,楊欣說了,她所以能夠這么快地加工出這么多齒輪,是因為你給她做了一個滾齒機,是不是這樣?”駱沁生接著說道。

  林振華知道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人的,于是點點頭道:“是這樣的,不過嘛,這個滾齒機也不是我一個人設計出來的,翻砂車間的胡楊師傅也參與了設計。”

  “老胡?”駱沁生道,“難怪,他可是一個天才。”

  不會吧?林振華暗自叫屈,胡楊是一個天才,我林振華也不是蠢才啊,我說胡楊參加了設計,只是為了謙虛一下而已,你不能把我的功勞全算到胡楊頭上去吧。

  “呃,這個滾齒機嘛,主要是我過去在部隊的時候看到別人這樣做過,然后就模仿了一下。胡師傅在一些地方也點撥了我一下。”林振華道。

  駱沁生連連點頭:“我明白,我明白。小林,你做的這件事,實在是太好了。我們現在加工任務非常緊張,你設計的滾齒機一下子就把齒輪加工的問題解決了,我們就可以騰出其他的銑工來完成其他任務了。你真是我們的功臣啊。”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林振華道。

  “太不容易了。小林,像你這種主動搞技術革新的情況,我們打算上報給廠部,廠部一定會給你獎勵的。”

  “有獎勵?”林振華眼前冒著金光,“駱主任,你是說有獎金可拿嗎?”

  “當然有!”駱沁生說道,“現在葉副主席提倡科技攻關,我們廠也設立了技術革新獎。像你現在發明的這個滾齒機,肯定是能夠得獎的。至于獎金嘛……”

  “一等獎是三塊。”彭鋼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里泛著光芒,似乎看到了三張一元錢的鈔票正在眼前飄蕩。彭鋼家的大兒子正在準備結婚,家里經濟條件很緊張,三塊錢對于他來說也是很有誘惑力的。

  “三塊?”林振華在那一剎那只想把廠長的腦袋卡到滾齒機上去削幾刀,以便能夠開開竅。他這一個設計,提高了十倍的生產效率,相當于節約了幾十個人日的工作量,獎金居然只有三塊錢!

  駱沁生沒有注意到林振華的失望,他覺得三塊錢也是挺不錯的一筆錢了,每個月底,工人們為了少算五毛錢加班費的事情,都能夠吵得天翻地覆的,林振華一個小青工,能夠拿到三塊錢獎金還不樂壞了?他對林振華說道:“小林,你放心,我肯定能夠給你爭取一個一等獎的,不過,你這兩天是不是辛苦一下,再給我們做兩套滾齒機,裝到其他的銑床上去。”

  

二十七 生財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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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官方的認可,林振華再制造滾齒機就容易得多了,他只要提供圖紙和關鍵環節的技術指導即可,各個零部件都可以直接交給各個工種的工人去加工出來。漢華機械廠是一家化工設備制造企業,無論是機械加工,還是壓力容器制造,都有很強的實力,制造一部山寨版的滾齒機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由于有了專業化的加工,加上使用的材料也不再是林振華先前所用的邊角料,新制造出來的幾臺滾齒機看起來比林振華制造的那臺好了不止一個檔次,最起碼所有的部件都經過了打磨、拋光,看起來賞心悅目,裝配在銑床上,簡直就像是原本就有的配件一般。

  林振華做的那臺滾齒機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光榮地退役了。一臺新的滾齒機裝在楊欣的銑床上,林振華做的那臺,則被扔在一邊,只等著由他這個搬運工給運到廢鐵堆里去了。

  “唉,這可是我在漢華機械廠做的第一件產品啊。”林振華抱著這個鐵疙瘩一般的滾齒機郁悶地說道。

  車間主任駱沁生走過來,鄙夷地說道:“小林,你設計的圖紙是不錯,可是加工的工藝太糙了,這樣的東西,放在我們車間里,不是丟人嗎?”

  林振華爭辯道:“駱主任,你可冤枉我了,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我也能把各個零件都做得漂漂亮亮的,問題在于,我是用業余時間做的,而且材料也不行。”

  “好了,這個東西就扔了吧。這種廢鐵,咱們車間里有的是。”

  “多可惜啊。”林振華嘆著氣道。

  楊欣插嘴道:“我倒是想把這臺滾齒機留著,可以做一個紀念。”

  “紀念?”林振華一驚,不會吧,人家追小姑娘送的定情信物是戒指,我就送一臺滾齒機?

  “不是啦。”楊欣似乎看出了林振華在想什么,連忙紅著臉糾正他的不良想法,“我是說,我是用這臺滾齒機第一次獨立完成了這么多的任務,還得到了駱主任的表揚,所以,我想把它留下來。”

  “那你留著吧。”林振華為自己的滾齒機找到了一個好歸宿而高興。他把這個死沉死沉的玩藝扔到楊欣腳下:“你抱回家擱床底下吧,要不,放到廚房當個鍋架也挺合適的。”

  幾臺新制造出來的滾齒機很快就安裝到位了,駱沁生把所有的銑工都召集在一起,讓林振華給他們講解滾齒機的用法。這是一個十分詭異的場面,一群年齡在三十歲至六十歲不等的技工,圍著一名18歲的搬運工,聽他講如何設置銑刀的轉速,如何調節分度頭的刻度。

  “小華,你這是跟誰學的?你怎么會懂這么多?”

  所有的銑工都發出了同樣的疑問,雖說林振華是工廠里的孩子,懂一點機械是很正常的,但他的表現,顯然已經不能用這種遺傳因素來解釋了。但如果要說林振華是什么天才,恐怕大家都不會相信的。

  “這個,我是在部隊里學的,在各位師傅面前獻丑了。”林振華向師傅們作著揖,以示謙虛。

  不過,林振華在培訓的時候,也深深地體會到了深藏在工人之中的智慧,當然,這只限于一部分工人,像姜鐵梅這種腦子里只有鍋臺灶臺的家庭婦女,那基本上就是得過且過,不會過多思考的。在其中,又尤以彭鋼的悟性最好,林振華說的東西,彭鋼總是能夠舉一反三,提出一些新的想法,有些想法是如此精妙,讓林振華都覺得自慚形穢。

  滾齒機的事情并沒有因此而結束,幾個星期后,管生產的副廠長朱鐵軍興沖沖地來到金工車間,找到駱沁生,對他說道:“老駱,你們搞的那個滾齒機,能不能再加工20套出來?”

  “干什么?”駱沁生嚇了一跳,他們加工一千多個齒輪也只用了三臺滾齒機,現在朱鐵軍一張嘴就是20套,莫非他又攬了幾萬個齒輪的加工任務過來?

  “你聽我說,昨天我去輕化廳開會,在會上說起我們自己搞出了滾齒機,結果好幾個廠子的領導會下都來找我,說要麻煩我們也幫他們搞幾套出來。”朱鐵軍說道。他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在頭一天的會上,漢華機械廠因為滾齒機的事情而小小地出了一個風頭,讓兄弟企業都艷羨不已,朱鐵軍直到現在還處于興奮之中。

  “不給他們搞,教會了他們,我們豈不是餓死了。”駱沁生也笑著說道,他這番話當然只是開玩笑而已,輕化廳下屬的這些機械廠相互之間關系都不錯,平時也有不少協作的,像滾齒機這樣的東西,漢華廠不可能自己捂著不放。

  “還有一點,我們不但要幫他們搞出滾齒機來,還得派人去給他們培訓。我聽說這個滾齒機的設置還是有一些講究的,如果沒人去給他們培訓,他們不一定會用。”朱鐵軍補充道。

  駱沁生道:“這個事情,就只能讓小林去了,他對滾齒機是最清楚的。”

  “怎么,你們車間這么多技工,就沒人比小林更懂這個滾齒機?”朱鐵軍詫異地問道,他光知道金工車間搞了一項技術革命,是自己研制出了滾齒機,卻沒想到這項革新的核心人物竟然是林振華。

  “彭師傅的操作比小林要熟悉,不過,滾齒機是小林設計的,所以,這種安裝和培訓的事情還是讓他去吧。”駱沁生道,去外廠做培訓是有出差補助的,算是一個美差,駱沁生決定把這個美差派給林振華,以示獎勵。

  林振華被叫來了,朱鐵軍拍拍他的肩膀,稱贊道:“小林啊,你不錯,我都聽駱主任說過了,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地,技術學得這么好。”

  “這個嘛,其實我只是曾經看過這東西,然后就模仿出來了。”林振華道。

  “嗯,有了成績還不驕不躁,這樣很好。”朱鐵軍滿意地點點頭,“現在我們有一個光榮的任務,就是派你到幾個兄弟企業去,給他們安裝調試一下滾齒機,同時還要培訓一下他們的操作工。怎么樣,有困難嗎?”

  “怎么,咱們的滾齒機已經賣到兄弟企業那里去了?”林振華喜道,他可從來沒想過這個東西還能賣錢。

  “不是賣,只是幫他們造幾套。像豐南機械廠,他們日常的齒輪加工任務也很重,又買不起專門的滾齒機,一聽說我們能夠把萬能銑床改造成滾齒機,他們廠長樂壞了,拉著我非要讓我們幫忙不可。”

  “給錢嗎?”林振華關心地問道。

  “當然會給,你到豐南機械廠去給他們進行技術指導,有出差補助的,一天有五毛錢哦。”駱沁生在一旁插嘴道,他以為林振華問的是自己的待遇問題。

  林振華搖搖頭:“不是,我是問,我們給豐南機械廠造滾齒機,還派人去給他們安裝、培訓,他們給不給我們廠子錢?”

  朱鐵軍道:“錢的問題沒法解決。咱們這個滾齒機算是搞技術革新,不算我們的產品,所以也不能銷售,這樣我們也就沒名目收錢了。”

  林振華惱道:“這么說來,咱們豈不是虧了?咱們出材料,出設備,生產出來以后還要派人去給他們安裝、調試,還要培訓,最后一分錢都落不著,這不是白干了嗎?”

  朱鐵軍呵呵一笑:“我才沒那么傻呢。我們雖然不能收錢,但也不能白白給他們干啊。豐南機械廠答應了,事成之后,給我們兩車當地特產的蜜桔。他們和蜜桔加工廠有協作關系,桔子有的是。”

  “兩車是多少?”林振華沒這個概念。

  “八噸啊。”朱鐵軍用手比劃了一個八字,“咱們全廠500職工,一人能夠分到30斤桔子。”

  “這可賺了。”駱沁生也樂了,“豐南的蜜桔,在古代是進貢給皇帝吃的,街上賣兩毛錢一斤呢。一人30斤,合著6塊錢呢。”

  “我暈,這樣也行啊?”林振華笑道,看起來,這個朱廠長還真不是那么木訥的人,不會動輒發揚什么共產主義風格之類的。他不知道,從部隊里轉業的干部都有這樣的特點,那就是特別能夠為自己的小集體撈利益。部隊里爭裝備、爭榮譽、爭好兵源等,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爭反而奇怪了。到了地方上,這些干部還是保留著這樣的傳統,絕對不會干沒利益的事情的。

  “朱廠長,我有個不情之請。”林振華哼哼唧唧地說道。

  “說。”

  “我是滾齒機的設計者,算是出力最多的,我能不能分60斤桔子啊?”

  “你這個小鬼頭。”朱廠長笑著罵道,“你還需要在廠子里爭這個嗎?派你去豐南機械廠當技術指導,他們還不給你弄一兩筐桔子侍候著你?”

  “倒也是哦。”林振華憨憨地笑起來,“對了,朱廠長,除了豐南機械廠之外,還有什么廠子?他們又能出點什么東西?”

  “還有瑞平機械廠,他們和當地糖廠的關系非常不錯,答應給我們一車白糖。”朱廠長呵呵笑道,“老駱,你們金工車間這回可是給廠里立了大功了,全廠工人今年的年貨,有一半就是你們的滾齒機換來的。”

  “朱廠長,駱主任,這買賣倒是挺劃算的。怎么樣,以后咱們再弄點啥新鮮玩藝,以物換物,給大家改善一下生活啥的。”林振華來了情緒,美美地設想道。

  朱鐵軍笑道:“好啊,你這個小林,腦子里還有什么好東西,一塊倒出來吧,你負責出想法,我負責去給你推銷。”

  林振華搖搖頭:“朱廠長,你這可錯了,我是要先問一下你有什么銷路,然后我們以銷定產。比如說,大家都缺電視機,你去問問看,哪家電視機廠缺什么設備的,咱們給他們開發一套,換500臺電視來……”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朱鐵軍道,“現在全國才兩家電視機廠,再說,人家的設備還輪得到咱們做?別耍貧嘴了,準備去豐南機械廠當老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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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明一下,明天上午要外出開會,來不及更新,所以今晚加更一章,算明天上午的任務。

  新的一周,好像沒有推薦了,請各位多投推薦票吧,好歹保證俺能夠在新書榜上站住腳。

  另外,有人在龍-空的推書試讀區里推薦了本書,結果居然有人噴本書的作者是“沒畢業的學生”,真是郁悶啊,哪位喜歡本書的讀者去幫著正正名去。

  

二十八 2類壓力容器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隨著豐南機械廠派出的兩輛解放牌大卡車滿載蜜桔緩緩開進漢華廠,林振華一夜成名,成為全廠男女老幼熱議的對象。對林振華這個名字最有好感的,莫過于全廠的孩子們,他們每個人手里都握著一把乒乓球大小的豐南蜜桔,吃得津津有味,同時崇拜著那個當年只會打架,而現在卻能憑借一張圖紙給全廠換來八噸桔子的小華。

  “小華這孩子有出息了,這是老林兩口子在天上照顧他啊。”這是當年與林振華父母交好的那些老工人們的評論。

  “看人家小華多有出息,哪像你,天天就知道打牌。”這是家里有待業青年的家庭里經常發出的一句話。

  “好好讀書,將來哪怕考不上大學,能像小華那樣搞發明創造也好啊。”這是家里的孩子還在讀中小學的那些家長的叮囑。

  “小華好像還沒對象吧,咱們家小花……”這是夢想成為林振華岳父岳母的那些人的想象。

  “小華當了幾年兵,真的變了好多耶。當年跟我同桌的時候,我還借過他的橡皮呢……”這是妙齡少女們的心聲。

  “林振華這個同志,技術非常全面,據金工車間的駱主任評價,他對車工和銑工這兩個工種都非常熟悉,起碼相當于三級工以上的水平。此外,他畫的圖紙,技術科的同志也看過了,認為達到專業制圖的水平。所以,我認為,讓林振華繼續做搬運工,實在是浪費人才,應當給他調換一個工種。”這是分管生產的副廠長朱鐵軍的講話,講話的地點是在廠部的會議室里,參加會議的是全體廠領導。

  “老梁,你是什么意見?”廠長陳偉國指了指梁廣平說道。

  梁廣平是分管人事工作的,工種調配的問題是他的工作范圍。在朱鐵軍講話的時候,他一直在欣賞著手里的一個玻璃旅行杯,杯子外面還套著尼龍絲編的杯套,這樣既能夠防滑,也能夠防燙。這種杯子在時下非常流行,梁廣平家里有好幾個,都是廠里的工人以不同的名目送給他的。

  聽到陳偉國點了自己的名,梁廣平放下杯子,輕咳了一聲,說道:“老朱說的情況,我不太了解,有點官僚主義了。林振華這個同志,可能老朱不太了解,其他幾位廠領導應當是比較了解的。他本來就是廠里的子弟,剛剛退伍回來。他在參軍之前,是非常調皮的,幾乎和報紙上說的失足青年差不多。他的初中畢業證,也是保衛科的老蘇通過私人關系幫他辦出來的,可見他的文化程度非常低。鑒于這種情況,我當時安排他到金工車間當搬運工,希望他在當搬運工期間能夠學習一些文化知識,如果有所成效,再調換工種也可以。這一點我當時就跟他說得很清楚,他也是同意了的。”

  “老梁,這是過去的事情了。”朱鐵軍道,他自然能夠猜到梁廣平安排林振華去當搬運工的原因是林振華沒有送禮。但凡沒有給梁廣平送禮的人,幾乎都分不到好工種,這在廠子里是公開的秘密了。不過,朱鐵軍倒不想和梁廣平就這個問題發生沖突,他想保的也只是林振華一個人而已:“老梁,現在看來,小林這個同志在部隊服役兩年,有很大的長進,不但技術非常全面,而且做事也非常得體。這一次廠里派他去豐南機械廠指導安排滾齒機,對方對他的評價非常好。”

  “毛主席說,軍隊是一所大學校。像小華這樣一個調皮的孩子,在部隊里呆了兩年,也變得懂事了。”黨委書記鄒世成說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既然小華變好了,我們就應當給他機會嘛。”

  梁廣平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林振華而和同僚們沖突,他前面說的那番話,只是要證明自己并沒有什么錯誤而已。聽到廠長和書記都傾向于提拔林振華,他自然也是順水推舟:“這個沒什么問題,他的工種可以調換一下,具體換成什么工種,還是回頭請老駱來安排一下吧,他畢竟是金工車間的主任嘛。不過,林振華即使換成技術工種,也只能從學徒工算起,這個定級是有規定的,工作年限不夠,不能提級。”

  “這個規定真是太僵化了。”朱鐵軍悻悻地說道,他知道他無力挑戰規則,工人提級意味著漲工資,國家在這方面管得是非常嚴的,你有技術也不行,不到年限就是不能給你提起來。

  “好吧,這件事就這樣吧。”陳偉國道,“老朱,你上次說起那個二類壓力容器的事情,你是怎么考慮的,趁這個機會,也跟大家講一講吧。”

  朱鐵軍道:“這件事,我考慮了很長時間了。咱們廠的前身是化工設備安裝公司,后來才慢慢地形成了設備制造的能力。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還只有一類壓力容器的生產許可證,而石化機已經有三類容器的許可證了。現在咱們的容器車間任務不足,一大幫工人閑著沒事干。我聽說有些人現在白天在車間里睡覺,晚上去給鄉鎮企業干私活掙錢。可是人家石化機現在是任務多得干不完,想分給我們,我們還拿不下。所以,我想我們應當想辦法把二類壓力容器的許可證辦下來。”

  所謂壓力容器,是指盛裝氣體或者液體,承載一定壓力的密閉設備,包括貯運容器、反應容器、換熱容器和分離容器等。根據壓力容器的工作壓力、介質危害性及其在生產中的作用等,可以把壓力容器分為三類,其中第三類是要求最高的,第一類則是要求最低的。目前,漢華機械廠只能達到生產一類壓力容器的標準。

  至于朱鐵軍在這里說到的石化機,則是江南省的一家大型企業,全稱是江南省石油化工機械廠,有好幾千人,生產能力和技術水平都遠在漢華機械廠之上,是擁有第三類壓力容器的生產和設計許可證的,這在整個江南省是絕無僅有的一家。石化機的廠長到省輕化廳去開會的時候,與廳里的領導都是平起平坐的。

  分管后勤工作的副廠長蔣滿慶感慨地說:“老朱說的這個情況,我也了解。如果我們能拿下二類容器的許可證,那么任務起碼能夠比現在多出兩倍。而且二類容器的生產企業少,利潤比一類容器高得多。石化機隨便賣一個大罐子就是十幾萬的利潤,抵得上我們生產三機一泵全年的利潤了。”

  “三機一泵”這個說法最早是指農業中最常用的柴油機、拖拉機、電動機和水泵,后來各個行業都引申出了自己的三機一泵的說法。蔣滿慶在這里說到的“三機一泵”是指漢華機械廠的幾件主打產品,分別是氣體壓縮機、冰機、離心機和離心泵,是化工行業的常用設備。

  漢華廠的領導,沒一個對工業是完全外行的。陳偉國皺著眉頭說:“老朱這個想法,其實早些年我們也是討論過的,但要生產二類壓力容器,有很多要求,我們恐怕一時還達不到。”

  朱鐵軍道:“關于這個問題,我和技術科以及容器車間的同志們討論過多次,國家對于二類壓力容器生產制造企業有一些資質方面的要求,我們已經逐項對照過了,大部分都能夠滿足。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就是自動埋弧焊。石化機的自動埋弧焊機是從日本進口的,咱們過去向輕化廳打過報告,申請給我們也進口一臺,但輕化廳一直沒批,所以這個問題就一直拖下來了。”

  陳偉國道:“這個事情我知道,現在你有什么辦法能夠解決?”

  朱鐵軍道:“我從小林設計滾齒機這件事情上得到啟發,我覺得,既然輕化廳不同意給我們進口埋弧焊機,我們能不能自己開發一臺?”

  “自己開發?”蔣滿慶瞪大了眼睛,“這么高級的設備,我們怎么可能開發出來?”

  朱鐵軍微微一笑:“我原來也以為埋弧焊很復雜,那天在金工車間和小林談了一下,他說其實這東西原理非常簡單,他就能夠設計得出來。”

  “太吹牛了吧?”梁廣平放下他心愛的旅行杯,不屑地說道,“他的確是設計了一個滾齒機,但他自己不是也說了嗎,這只是他在別的地方看到過,依葫蘆畫瓢才搞出來的。埋弧焊這個東西,他也看過?”

  朱鐵軍點點頭:“我也不知道這個小伙子腦子里都裝了些什么東西,總之,沒過兩天,他就交了一套圖紙給我,我讓技術科的老范看過了,他覺得好像是對的。”

  老范是技術科的科長范世斌,是50年代的大學生,算是漢華機械廠的技術權威了,他能夠認可的東西,應當還是有點靠譜的。

  “這個小林,這兩年是去當兵了還是去念大學了?”黨委書記鄒世成嘀咕道,“我聽說他還參加了自衛還擊戰,他哪有這么多時間學了這些歪門邪道的技術啊?”

  陳偉國呵呵笑道:“老鄒,小林學的這個,可不是歪門邪道。不管他是怎么學來的,既然老范也覺得可行,我們就試一試吧。這樣,老朱負責抓這個事情,讓容器車間和技術科派出得力的人員,組成一個技術攻關小組,專門攻這個埋弧焊,讓小林參加這個小組。他畫的這個圖紙如果正確,當然最好。如果不正確,我們還有其他人嘛,大家也不是吃干飯的。”

  “讓翻砂車間的胡楊也參加吧。”蔣滿慶插話道,“我聽說,他搞技術也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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