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覺得齊亦已經夠努力了。
我媽媽如果那么堅決地反對，我肯定沒有齊亦這么大的耐心，處理地像齊亦這么好。
我現在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辦呢。”這些話，顏滟對著齊亦的時候說不出來，卻直接在電話里面被齊亦的爸爸給帶了出來。
“沒關系，我們再一起想想辦法。
我原本今天還很高興的。
剛還想和齊亦說，我和你大伯以前也算是認識的。
趁著你大伯在，我把簽證辦了，直接到紐約去你們家提親。
看來是我太心急了。”齊父的語氣里面滿是遺憾。
“您認識我大伯？”顏滟因為驚訝，語調都比剛剛高了一些。
“對，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齊爸爸回答顏滟。
“啊？真的嗎？您和我大伯很熟嗎？搞定我大伯，就是搞定我全家。”顏滟說完才發現自己剛剛特別興奮地說的這句話，怎么聽著有點像別人平時罵人的時候說的話。
顏滟看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發現他有點“受驚過度”，就用嘴形問他：我這么說話會不會嚇到你爸？
齊亦也用同樣的方式回應顏滟：我沒試過，我也不知道。
齊亦雖然說自己不知道，但顏滟問完之后，就看到自己男朋友臉上表情卻是變得比之前好了許多。
顯然齊亦剛剛被嚇到，并不是因為她的那句“搞定我全家”。
“算不得熟，有過幾面之緣而已。
我剛過來義烏做生意那會兒，有一個很關照我生意的李大哥，他和你大伯的關系應該是特別好的。
我們那會兒做的還是很小的生意。
可是，只要李大哥過來義烏進貨，你大伯自己的廠子都不管了。
李大哥前腳到，你大伯后腳就跟過來了。
認真想想也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李大哥在那之前好像是投資失敗，但是又比較要面子。
一開始他要的量少，我都是直接賒賬。
我那時候是剛做生意，銷量也不是很好，東西壓著還要占著倉庫，有人要就趕緊賣出去了。
我記得你大伯那個時候好像還有偷偷問過我，要不要私底下他先把賬給結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沒有持續多久，李大哥緩過勁來就還是一樣很關照我，到現在都是我的合伙人。
一起做點小外貿，主要也就是把小商品買到蒙古國去，剛好他在內蒙我在義烏，這生意做起來就挺方便的。”齊父想了想，就簡明扼要地解釋了一下他是怎么認識顏定邦的。
“您說的李大哥原來是在內蒙當兵的嗎？是不是我大伯在內蒙當兵的時候的李班長？”顏滟還是沒有太確定齊亦爸爸嘴里的李大哥是誰。
“應該是，好像你大伯那個時候是叫李大哥班長的。”齊亦的爸爸回憶了一下，畢竟這都是比較久遠以前的事情了。
“您說李伯伯是您的合伙人啊？李伯伯有在做外貿嗎？
他不是在呼和浩特做商業地產嗎？
我之前聽說李班長伯伯在呼和浩特市中心建了一條溫州街。
我都不知道李伯伯還有做外貿呢！”顏滟對齊爸爸剛剛提到的這個李大哥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
顏滟還在念幼兒園的時候就見過這個李伯伯了。
九十年代，顏家人做的都還是很小的生意，但李伯伯就不一樣了。
在那個年代，大伯的李班長就代理了當時如日中天的佐丹奴那樣的連鎖服飾品牌。
一口氣把西南幾個省的代理權都拿下來了。
但是，好景不長，只知道是由于擴張過度還是因為真正的國際品牌，從90年代開始絡繹來到中國。
拿下代理權沒兩年的時間，九十年代還沒有過完，李伯伯代理的品牌門店就開始大批量地倒閉。
五六百萬的代理費，血本無歸不說，還要加上新開的門店裝修和租金費用，損失少說也得上千萬。
那是九十年代的一千萬，那個時候，顏滟家里是不是“萬元戶”都還很難說。
在生意失敗之前，李班長一職都是非常關照顏定邦的。
聽大伯說，當年他退伍的時候，部隊還是有包安排工作的。
大伯之所以會選擇自己創業，就是因為李班長和他說，去工廠做個工人什么的沒有什么前途，不如自己出來做老板。
大伯退伍的時候，也算得上是國內第一次下海經商的潮流。
可顏定邦哪里敢放著鐵飯碗不要真的出來做生意啊？
顏達邦還是個中學生，他去做生意的話，以后會怎么樣不好說，但顏達邦下一年的學費生活費要從哪里來？
如果生意開始得不順利，弟弟的學費就很有可能沒有著落了。
他可不想讓自己唯一的弟弟這么早就出來工作。
顏定邦那個“班”，是李班長帶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班。
李班長家境比較好，經常都不把錢放在眼里。
顏定邦還在當兵的時候，李班長就在準備下海經商的事情了。
李班長離開部隊之前，知道顏定邦家庭困難還要培養弟弟，就硬塞給過他一筆錢。
也就是千把塊，算不得很多錢，可是對于那個時候的顏定邦來說，這絕對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至少弟弟一年的學費生活費是肯定都沒有什么問題了。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顏定邦退伍的時候，真的就沒有接受部隊給他安排的工廠的鐵飯碗，而是回到溫州，開始創業。
李班長就只有顏定邦他們這一個班的兵，所以他對自己的每一個兵都挺好的，并不單單是對顏定邦一個人。
李班下海之后，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在花了將近六百萬拿下品牌代理之后，還把自己所有的兵，都請到重慶，吃喝玩樂了一大圈。
那個時候，是李班長下海經商之后的第一個高峰。
李班長做的生意都是明面上的。
品牌門店大批量倒閉都上新聞了，他底下的那些兵不管是在哪里，多多少少也都是能夠了解到一些大致的情況的。
在李班長的影響下，顏定邦的這個班，除了留在部隊沒有出來的，剩下的每一個人都在做生意。

這些人，生意做的有大有小。
知道班長出事之后，就有好幾個人提出想要幫忙的。
李班長那個時候直接破產，連生活都有可能已經是個問題了。
李班長的兵，有提議讓李班長到自己現在的城市生活的，也有邀請李伯伯到自己的公司里面擔任職務的。
可是李班長伯伯好面子，誰的情也不領。
而且，李班長這次的這個跟頭栽得有點大，不是他的那些兵一人湊一點錢就能搞定的事情。
李班長伯伯不想把自己的麻煩轉嫁到別人身上。
李班長出事的時候，顏定邦的凌煙鞋廠還是個小小的廠子。
在李班長的兵里面，顏定邦原本就是家庭背景最薄弱的。
顏定邦做生意，起點低、起步晚，生意也做得還比較小。
顏定邦在知道李班長的事情之后，并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去幫助自己的班長，他考慮了一陣子之后，就反過頭來去找班長幫自己的忙。
顏定邦說自己做夢都想要做外貿什么什么之類的，又說自己的工廠出了這樣那樣的問題，問李班長有沒有關系幫自己把鞋子賣到蒙古去。
顏定邦說的當然都不是真話，他自己最不關注的就是外貿，不然也不會到了最后，凌煙鞋業的外貿部經理，還是顏達邦從顏路鞋機推薦過去的。
顏定邦找了里班長幫忙之后，也不管人班長同意不同意，直接就把一大批皮鞋給運到了內蒙古，接著又把啟動資金什么的都給準備好了，內蒙古的“營業點”也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就開起來了。
做完這些事情之后，顏定邦就直接把一個“爛攤子”扔給了自己的班長。
顏定邦甩給班長的那個“爛攤子”，是用他那個時候能夠拿得出來的所有的流動資金鋪開的。
顏定邦當時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李班長不愿意離開內蒙，那最好的辦法就還是讓班長在呼和浩特有點事情做，不至于一下失了所有的體面。
后來的故事也沒有多么復雜，班長人脈多，路子廣，為人豪爽，很快也就東山再起了。
顏滟小的時候就喜歡和大伯聊天。
顏滟聽大伯說起過，他的李班長后來是怎么重振旗鼓的一些事情。
大伯說李班長很快就把他運過去的那些皮鞋給賣到蒙古國去了，而且還賣出了經驗。
后來同樣的一條路子，又賣了很多其他的小商品到蒙古國去了。
原來當年李伯伯“東山再起”的故事里面的“小商品”，還是和齊亦的爸爸一起倒騰出去的。
世界真的是好小。
只不過，這么算起來，齊亦的爸爸和顏滟的大伯，也就真的只是見過幾面的關系而已。
李班長伯伯現在的重心早就是在商業地產上了。
顏定邦一直到現在，都還保持著把每年過年的第一個拜年電話給自己的“老班長”的習慣。
“老班長”每次接到電話都很高興，兩個人一陣噓寒問暖之后，李班長就會說讓顏定邦去內蒙古找他玩。
顏滟過年那幾天，只要有回溫州的話，就經常會在大年三十的夜里，或者大年初一的一大早，聽到大伯和李伯伯通電話。
對于李班長的邀請，顏定邦從來都是滿口答應，嘴里說著一定一定，只要有時間肯定是要去看看老班長的。
可說歸說，卻一次都沒有付諸實踐過。
這些年，“班長”和他以前帶的兵發展的都挺好的，事業做大了每個人也都越來越忙。
人和人的相處有很多種不同的方式。
可能比較常見的，都是些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例子。
但也有些相互之間的關系，是只會在你需要的時候出現，在別人已經開始世態炎涼的時候雪中送炭。
李班長遇到事情的時候，顏定邦可以把自己的工廠放下，一聲不吭地追著自己的班長跑，忙前忙后地幫忙想辦法。
在大家都順風順水的時候，也就是偶爾打個電話問候一聲，錦上添花的事情，有的是人在做。
顏定邦覺得自己做不做都不是太重要。
“齊叔叔，我大伯和大伯母他們應該過幾天就要回國了，您不用急著辦來美國的簽證。
李班長伯伯，在我大伯那里絕對是很有分量的。
您讓我先想一想，這件事情要怎么處理比較好。”顏滟忽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沒有怎么來得及消化。
反正齊爸爸想來家里提親，現在肯定是不能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男朋友的爸爸既然說，李伯伯到現在都還是他的合伙人，那就說明兩人這些年一起做生意，肯定還算是合作比較愉快的。
不然像李伯伯如今這么成功的地產商人，也沒有必要繼續做小商品的生意。
不過，顏滟在和齊亦的爸爸講完電話之后，就在自己的心里腹誹了好一陣子。
她還真的是不遺余力地在把胳膊肘往外拐的這條路上，勇往直前、一條路走到黑了。
…………………………
“你和我爸聊什么聊這么開心？”齊亦能夠聽到一些顏滟和自己的父親的對話，但是聽不是太全。
顏滟沒有開免提，他也沒有豎起耳朵聽。
尤其一會兒內蒙古一會兒李班長伯伯的，這些信息對于齊亦來說都很陌生。
齊亦和顏滟剛剛重逢的那個時候，大家都還是學生，有特別多的閑暇時光。
兩個人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用來聊天，顏滟基本上是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說了一遍。
顏滟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來和齊亦聊天的。
齊亦那個時候還有不怎么聊自己老爸的禁忌。
到了顏滟這兒，完全是百無禁忌的狀態。
“你爸爸說他見過我大伯，還和我大伯當兵那會兒的班長是合伙人。
我覺得這是個非常有價值的信息，你容我回去好好思量斡旋一番。”顏滟和齊亦的爸爸聊完之后，心情也要比剛剛好了許多。
雖然她還沒有想好要怎么讓這個信息的價值最大化，但顏滟忽然就有一種自己已經看到了曙光的感覺。
有些時候，有些第六感，來的就是這么奇怪。

“是嗎？我剛剛好像有聽到我爸說，他和你大伯只有幾面之緣啊。”齊亦覺得顏滟是故意這么說安慰他的。
“重點不是你爸和我大伯，而是李班長伯伯。
用我堂哥的話來說，這是沃頓商學院談判學里的“關鍵第三方”。
反正呢，我早飯吃飯知道家人的態度的時候是很崩潰的，現在已經把信心又重新都收回到我的肚子里面了。
“真的呀？”齊亦笑著問顏滟，笑容里面還待著意思不易察覺的勉強。
齊亦現在想到的是，他自己剛剛知道他媽媽反對的時候，也是這么的信心滿滿，以為自己很快就能搞定所有的事情，但結果卻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啦是啦，齊生，珍珠都沒有這么真啦～”顏滟故意用不知道從哪里學來的，特別可愛的廣東腔說話。
“好，比珍珠還真。你好像很喜歡珍珠呢？”齊亦把顏滟摟在懷里，輕輕地抱著。
就好像，這樣的一個動作，就能讓自己從顏滟那里“傳染”點信心過來一樣。
“我又不是古代人，我喜歡珍珠做什么？
學CHANEL做珍珠山茶花啊？
我才不喜歡珍珠呢，你什么時候有看到我的設計用了珍珠的配飾了？
珍珠在我這兒，就只有一個完美的用途——吃。”顏滟也不知道自己珍珠的這個口頭禪是怎么來的。
“這樣啊。”齊亦就說了三個字，也就沒有再說了。
“對頭～先不管這些事情啦～
本設計師已經決定給自己放一天的假，好好陪陪今天早上帥了本設計師一臉的小齊子了。
接下來這段時間，估計要先回去，使出十八般武藝，好好哄哄我爸爸媽媽還有大伯大伯母了。
你說吧～我們今天去哪里吃喝玩樂好呢？”顏滟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顏滟現在滿腦子都是今天早上見面時候，齊亦臉上的那個笑容。
身為人家的女朋友，怎么能看著自己的男朋友從天堂跌落到地獄，卻什么也不做呢？
“哪兒都不要去，就想過日常生活。我已經太久沒有見到一個，不出在一個累到需要我抱回去的狀態的女朋友了。”齊亦的話是在抱怨，但語氣里面卻充滿了心疼。
而且齊亦的這句話，是貼著顏滟的耳朵說的。
好聽的聲音，溫柔的語氣，一股微微的氣流，順著顏滟的耳朵飄過，帶著顏滟最熟悉的氣息。
齊亦這么小小的一個動作，顏滟的耳朵立馬就開始紅了。遇到妖孽，情難自已。
“誒……你要不要裝這么像啊？好像真的有多心疼我似的，我就算沒有‘累睡著’需要你抱回去。
回去之后，還不是一樣要‘睡累著’？”顏滟想要用小小地抱怨來掩飾自己臉上現在的紅暈，輸人不輸陣才是王道啊。
“我們家歪歪好像現在特別容易想歪呢？
看來我這個做男朋友的確實是調教有方啊。
歪歪現在說起‘睡累著’都這么的自然而然了呢～”齊亦看到顏滟現在的這個樣子，心都要化開了。
顏滟明明不覺得自己在面對齊亦的時候，有多么地容易害羞，可是她的整張臉，就這么一點都不爭氣地因為齊亦的一兩句話，直接紅到了耳后根去了。
身體的反應太過誠實，根本就沒有辦法掩飾，索性也就不再解釋什么了。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心虛，心虛就是做錯事。
可她哪里有錯呢？
明明就是對得不能再對的事情，不是嗎？
因為顏滟忽然就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了，一點都沒有平時非要把事情說出個所以然來的勁頭。
齊亦就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女朋友，想要確定一下自己剛剛的玩笑話是不是開過頭了。
好在，顏滟的臉上除了有一點懊惱的表情之外，并沒有一星半點的憤怒之色。
等到顏滟的臉沒有那么紅了，齊亦就和她說：“我們去逛個超市，買個菜，中午做飯給你吃，接著下午一起去看個電影，然后我就放你回去。”
“你有這么好心啊？”顏滟臉上的表情有點怪怪的，她其實有點想笑，但是又要忍著。
顏滟還在不好意思，但又不想表現出來，她是沒辦法看到自己的樣子，不然她肯定會被自己給別扭地不行。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的心不管好與不好，那也都是你的。你想它好呢，它就好，你想它不好呢，它就不好，全憑歪歪的心情。”齊亦說完，把顏滟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
齊亦用了只有在跟顏滟說話的時候才會有的，特別真誠但又有點像是撒嬌的語氣接著說：“它現在跳的太快，需要你安慰一下。”
齊亦強有力的心跳，從顏滟的指尖傳來，原來這就是一顆悸動的心啊。
齊亦本來是抓著顏滟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臟，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他現在身處的這個小套房里面，有床有顏滟。
這兩個元素組合到一起，簡直就是致命的吸引力。
齊亦把顏滟的手壓在自己的心房還沒有兩秒鐘，就立馬換了一個拉著顏滟手的方向，人也跟著轉身。
齊亦打開套房的門，十指相扣地拉著顏滟的手走出了工作室。
他本來是想要調-戲一下顏滟，他最喜歡看女朋友被自己一兩句話就說得連耳根子都紅了的樣子。
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定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變得這么不堪一擊了。
顏滟第一次到紐約看他的時候，他可以在床上看顏滟畫畫，也可以牽著顏滟的手躺在床上聊著聊著就睡著了，他以前都覺得自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定力最好的人之一。
原來人，都是會變的，他的定力和自己想象中的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齊亦當機立斷地決定要在失控之前，把顏滟拉出工作室。
顏滟的套房挨著顏凌的，而顏凌這會兒就在隔壁。
剛剛就已經有了的這個清醒的認識，讓齊亦成功的保留了最后的一絲理智。
不是每一張床，都是家里的床。

齊亦在心里告誡自己，從今往后，絕對不能在沒有合適的床的情況下，故意說些會讓自己女朋友臉紅的話。
到頭來，最終受罪的那個人，只能是他自己。
齊亦拉著顏滟的手出去，一言不發，力氣還比平時大了一些。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此時的齊亦，忽然有了最為深刻的體會。
齊亦是那種逛超市的速度很快的人，他還沒有進去超市的時候，就已經先想好了自己要買什么。
任何一個超市，齊亦只要去過一次，就會記得什么東西在什么地方。
諾大的一個超市，從進去到出來，前后五分鐘的時間，對于齊亦來說都算是長的了，這里面有兩分鐘還是用在了結賬這件事情上。
可齊亦今天進來超市已經十幾分鐘了，一言不發，一個東西也不拿，看起來就是個漫無目的來超市逛街而不是真的要買東西的人。
顏滟先前最長有在紐約待過一個月的，那個時候，她不是沒有和齊亦逛過超市。
顏滟總是抱怨她連東西都還沒有看清楚，齊亦就已經買完了。
齊亦是嫌今天這是時間太多？
逛半天啥也不買，該看的也早都應該已經看清楚了。
顏滟一臉的疑惑，她男朋友忽然轉性，是不是轉得有點過了？
“齊亦，你今天沒有想要買的東西嗎？要不今天我買我做？雖然沒你做的好吃，但是吃飽應該還是可以的。”顏滟做飯的手藝一般，最主要是缺乏實戰的機會。
但一般歸一般，也還是有幾道拿得出手的大菜。
齊亦把顏滟從墨爾本“算”出來的那一天，顏滟就有露過一手，只是那一天，齊亦作的“拋物線”空心菜，從長相就開始“驚艷”，把其他的所有東西都給比了下去。
齊亦一直到這會兒才如夢初醒：“我來我來，我買菜太快，怕你都沒看清楚超市是什么樣子，今天讓你看個夠。”
“哦，這樣子哦，男友君還真是體貼呢～我現在已經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等著回去嘗嘗你的手藝了呢。你順便買點雞蛋和番茄，我也給你做幾道菜好了。”
“幾道？”齊亦看了看齊亦，一臉的疑惑。
“番茄炒蛋，蛋炒番茄，番茄蛋花湯，蛋花番茄湯，幾分鐘就四道菜了，可快了。”顏滟一臉的自豪。
“呃，你在法國都是這么吃飯的？”齊亦用手摸了摸顏滟的頭，摸完又幫她整理了一下頭發。
“哪能啊？我在巴黎能有空做飯？那不都得是一日三餐都靠泡面才能活著到紐約來看你啊。”顏滟說話的語氣，就好像自己吃泡面是做了一件非常偉大的事情一樣。
“以后，不許你一個人去巴黎了。”齊亦停下腳步，非常嚴肅地看著顏滟。
“呃，這你都信啊，你女朋友好歹也是設計師。
遇到聊得來的固定客戶來試穿的時候，我都是有超級大餐可以吃的，而且還都是免費的午餐。
她們能請到我吃飯，都是很開心的。
巴黎好吃的餐廳我有沒有吃遍不敢說，但最貴的餐廳，我肯定都已經過了好幾遍了。
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吃飯的時候，我可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我都不帶你的。”顏滟笑著安慰自己的男朋友，剛剛那個一日三餐都吃泡面的玩笑好像是開大了。
“那沒有人試穿的時候呢？”齊亦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是他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一樣。
“你不是去過好多次巴黎的masonyan嗎？
你哪次去看我是沒有飯吃的？
你女朋友好歹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了，光助理就有五個。
像我這么無良的老板，難道還不會壓榨點剩余勞動力啊？”顏滟裝出了一幅資本家的“丑惡嘴臉”。
“你的那些助理，都是設計助理，你舍得讓助理幫你跑腿買飯？
這么得不償失的事情，并不符合你作為無良老板的天性啊。”齊亦并不相信顏滟剛剛的說辭。
“哈哈，你裝了監視器啊？這都知道？
我和你說，工作室不是有招工人數的要求嗎？
我直到今年年初才發現，原來廚師也可以算是專業技術人員。
我就找了個大廚，然后就可以進一步地壓榨設計師、設計助理還有其他專業技術人員的剩余價值。
你幫我招的那兩個設計師我相當的滿意，接下來成衣的線，打算更多地把設計交到他們手上。
因為有了大廚，大家都沒有抱怨工作變多，而是覺得待遇變好了。
可多設計師，排著隊想要來masonyan，就算讓那些人從設計師退回到助理的位置重新開始都沒有意見呢～
如果不是我這么無良，哪里有可能現在就抽身，把大部分的時間安排在紐約呢。
我們masonyan的待遇好著呢～”顏滟臉上寫了四個字“我是奸商”。
“你找了一個星級大廚，專職給設計師做飯啊？”齊亦之前倒是沒有聽顏滟說起過這個安排。
“對啊，除了設計團隊，還有我的裁縫和繡工，都是這個待遇。你這個編外人員，之前在巴黎的時候，不是也吃過我們工作室的工作餐啊？說什么你都信，我像是那種會在吃這件事情上，虧待了自己的人嗎？”顏滟笑得一臉的得意，齊亦剛剛的反應，只能說明四個字“關心則亂”。
“你給我吃的是工作餐啊？”齊亦問顏滟。
“不然呢？你以為我女魔頭啊？讓助理出去給我買飯，買回來還得是熱騰騰的？你是電影看多了吧？”顏滟笑著打趣。
“你怎么會是女魔頭，你是小妖精”，齊亦說到這里停頓了一秒，然后又接著補充道：“吸我血的那一種”。
“美國哪有吸血的小妖精啊，怎么也都得是吸血鬼才對吧，來吧，讓我嘗嘗男朋友的味道。”顏滟說完，拿起了齊亦推著購物車的一直手，輕輕地咬了一下虎口。
連牙印都沒有的做個樣子就又把手給放下了。
顏滟嘆了一口氣：“我男朋友，連手都長得這么好看，實在是下不了口，我還是先在心里和自己這個初代吸血鬼想要吸血的欲望大戰八百回合好了。”...

“你還有時間看吸血鬼的片啊？”齊亦笑得特別好看的眼睛，對上了顏滟的一臉遺憾。
“那是啊BreakingDawn08年就開始追了。
那個時候，你還在失聯，我還在無聊地畫著建筑鋼筆畫。
時間多到無處安放，不拿電影來填滿我的業余時間，難道還一個勁兒地在那兒想你啊？”顏滟說話的表情很生動。
齊亦看著顏滟現在說話的樣子，腦補了一下顏滟當時看電影的時候的情景。
“一個勁兒地在那兒想我不是挺好的嗎？什么叫難道？”齊亦笑著反問。
“呃，我竟然無言以對。”顏滟一臉無辜地撇了撇嘴。
“知道無言以對就好。
可是，你以前不是還和我說‘鬼片，那都是給有自虐傾向的人看的，明明怕的要死，干嘛還要看？’。
你還說像你這么有品味的人是絕對不會看鬼片的。”齊亦不是沒有想過要帶顏滟去看過電影。
高二的時候，剛剛確定關系的那陣子，齊亦還是做了一些想要帶顏滟去看電影的努力的。
奈何努力了幾次顏滟從來都不接招，別說是去看恐怖片，就連齊亦第一次提議帶顏滟去看電影都沒有看成。
齊亦記得很清楚，那是陳可辛導演的一部愛情片，，周迅、金城武、張學友主演的。
齊亦都已經“不經意間”把顏滟“騙”到電影院了。
顏滟在看宣傳海報的時候，明明還是很高興的，可是看完之后就忽然說自己不愿意去了。
顏滟當時給的理由是：
“我姓顏，所以我是顏控，海報的男主顏值都沒有我們溫州中學的校草高，這樣的電影哪里有可能看得下去啊？”
拜托，主演是金城武好嗎，面對金城武都能扯出這樣的理由，其他的愛情片，齊亦就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嘗試了。
好看的不行，那就試試看換一個類型。
小男生帶小女生看電影，肯定覺得除了愛情片之外，最好的就是恐怖片了。
結果顏滟就有給出了那個，只有喜歡自虐的人才看恐怖片的說法。
齊亦在一邊“憶往昔”，想著想著就一臉幸福地笑了，那個時候是哪一年。
高二，從2005年9月，到2006年7月。
如果愛是2005年12月上映的電影。
一轉眼，到現在都已經十年過去了。
十年之前，十六歲的他喜歡上了即將年滿十五歲的顏滟。青春年少，懵懵懂懂。
十年之后，這份年少的歡喜，變成了一往而深的愛情。
時光如梭，光陰似箭。
有什么能夠比得過一路相隨的美好。
我和你，共同擁有彼此的一整個青春年華。
我的青澀只屬于你，你的美好只屬于我。
在最好的年紀，遇到最好的你，一起成長為最好的自己。
齊亦的心被突如其來的那些“恰同學少年”的回憶給填滿了。
此刻，齊亦臉上的笑容，和他平時對著只要顏滟就會情不自禁揚起嘴角的那種笑容不太一樣。
現在這個幸福的笑容，要比平時有感染力得多。
顏滟看著齊亦笑，自己也跟著笑了。
顏滟本來只是因為被感染，稍微配合一下，可她這一笑就忽然開始有點“根本停不下來”的感覺。
不一會兒，顏滟就直接笑到連路都走不動了。
“請問這位逛超市的美女，您是否吸入了過量的一氧化二氮，需不需要我幫您打911叫救護車？”齊亦回憶過去的思緒終于還是被顏滟笑得只差沒有直接蹲到地上的行為給拉回到了現在。
或許是齊亦要打911的話，把顏滟給“嚇”住了，顏滟盡量讓自己不要接著笑下去。
“齊亦你有沒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怎么說呢，07年，你去了北大之后，一直到2011年我又遇到你。
那四年，從度日如年，到努力開始認認真真的生活。
再次遇到你之前，我覺得那四年，漫長得像一輩子。
可是現在，我好像都已經有點不怎么記得，之前的那四年，我是怎么生活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里的了。
就好像曾經漫長的四年，實際上就只是眨眼一瞬間，而我和你，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分開過一樣。”顏滟終于停止了一氧化二氮“中毒”的反應。
“嗯，聽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是有這樣的一種感覺。
我現在也已經不怎么記得，我曾經有一整年的時間，是神經衰弱到，需要靠藥物，才能勉強睡著的那種感覺了。
有些事情，經歷的時候，總覺得是天大的事情，那些悲傷，反復永遠都沒有辦法抹去。
可是，一旦把丟失的愛情再找回來，就會發現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所有的悲傷都仿佛不曾存在。
如果現在問我，那段時間，還有給我留下些什么的話。
那可能就只剩下，我永遠也不想再把你弄丟一次了。”齊亦的眼里滿是深情。
齊亦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摟著顏滟的肩膀，準備繼續往前走。
“不行，你等我一下，你讓我再笑一會兒。”顏滟剛剛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笑，這會兒忽然又開始有點忍不住了。
“你這是怎么了，你不是真的打算要直接把自己笑暈，然后讓我送你去醫院吧？”齊亦被顏滟笑得有點不自在，就在超市買個菜，哪里能遇到這么好笑的事情。
一會兒煽情，一會兒笑到就差腿抽筋了，這是要鬧哪樣？
“不是，我是忽然想起了我媽送給你的一個稱號。”顏滟一邊笑，一邊回答。
“什么稱號？”齊亦停下前行的腳步，繼續摟著自己的女朋友。
齊亦倒不是又什么在大庭廣眾之下行為不軌的想法，而是擔心顏滟會直接笑到體力不支，倒地不起。
這小妮子，平時也沒有這么愛笑，今天已經連續笑了好幾分鐘，再這么下去，肚子笑疼，那都是小事，直接笑暈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里，齊亦放開了左手推著的購物車，雙手搭著顏滟的肩膀，他也被顏滟傳染地滿臉笑意，卻還是盡量嚴肅地對顏滟說：“好啦，不要再笑了，等下真的笑岔氣了怎們辦？你不要獨樂樂，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拿出來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