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他心里默念幾句，轉頭環顧四周，還是熟悉的宿舍，暗松口氣，“沒穿越就好。”
手機？沒丟！解鎖正常！
參考書？還在！
傳家寶？特么我根本沒傳家寶。
“誒，這金手指不按套路來啊……我又沒撿到什么戒指、隕石、雕像……”方小禾沉思幾秒，最近就是實驗室、食堂、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平淡中沒有任何意外。
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金手指莫名其妙就出現，難道現在流行早上發福利？
雖然是有那么一絲絲顧慮，方小禾卻不由自主地鉆研起這個金手指。
“有說明手冊嗎？操作指南？新手指導？系統大爺？隨身老爺爺？”他亂七八糟地喊了一頓，金手指都不帶一點抖的。
“特么是三無產品，莫非還是殘次品？”
“誒，不過這個界面倒是跟技能樹一樣。”
過了金手指突兀出現的震驚期后，他第一時間覺得屏幕上的東西很眼熟。仔細一瞧，這個界面確實跟很多游戲里的技能樹或者天賦樹一模一樣。
除了占滿屏幕的古怪符號外，屏幕正上方還有三個亮度高很多的光點，一閃一閃地似乎是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想了想，沒管那三個光點，用手指朝某個符號戳了戳。
“呃！”方小禾又尷尬地收回手指，他忘了這東西根本就不是實體，符號自然沒被他戳到。
“這要怎么控制？難道用意念？”最近一直在做腦機接口，他自然就想到這上面去了，于是不自覺地朝一個篝火樣式的符號凝神望去。
一段信息浮現在他腦海中——火種，碳基文明的開始，智慧生命支配自然之力的起源。
“我擦，又是碳基文明，又是自然之力，這么牛逼？”方小禾好奇心起，心神不由沉浸進去。
屏幕一閃，技能樹畫面變成了一個視頻播放畫面。
幾分鐘后，方小禾一頭黑線，“特么不就是人工取火嘛，整這么高大上的說明，裝什么逼呢。”
視頻結束后，畫面又跳回技能樹界面。他再看向篝火符號時，腦海里又浮現出另一段說明——無前置科技，適用于原始文明時代，傳輸消耗一單位。
“前面一句好理解。傳輸消耗一單位是什么意思？”方小禾細細咀嚼著最后一句話，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動，盯著技能樹上方的三個光點。
不過盯了半天，三個閃動的光點也沒有任何反應。反倒盯的時間長了，最右邊一個光點似乎小了點，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所以說沒說明書的玩意兒真的非常煩，什么都要靠猜。別人的金手指都有系統，不是會賣萌就是會傲嬌，再不濟也能裝個嚶嚶怪……莫非語音系統壞了？”
方小禾沉吟兩秒，想象有只大手狠狠地拍了拍屏幕。屏幕傲然不動，顯然祖傳的修理手法沒起到作用。
雖然光點還是沒彈出說明，不過他也能猜到“一單位”應該指的就是一個光點，那么他現在有三個“單位”，而“傳輸”的意思莫非是……
“把’火種’符號傳給我？不對，不對。”方小禾又否決這個猜測，“符號傳給我有什么用，難道打個響指就冒出個篝火？”
呃，cos滅霸的畫面不敢想象……
他又回憶起剛才的那段視頻演示，“視頻似乎是偏向實際展示或者教學說明，所以’傳輸’最大可能是讓我瞬間掌握這門技術？”
是不是如他所想就要證實一下了。
不過方小禾打量著十來個符號有點發愁，“才三個單位，哪夠消費的。而且要是用完就沒了，那我這根金手指豈不是白瞎了。”
“不能浪費，不能浪費，我要好好看看。”他嘀咕著，視線在其他符號上瀏覽起來。
“我艸！這么多符號。”幾秒后，他又爆出聲驚喊。
隨著他的意念，屏幕上的技能樹快速滑動起來，而且是橫向縱向都能滑動，顯然技能樹不止一個屏幕。雖然方小禾有預感金手指肯定不可能只有區區十來個符號，但是滑過了十幾個屏幕還沒見底的數量級大大超乎他的想象。
作為資深游戲玩家，他稍微摸索了一陣就發現個快速瀏覽信息的小訣竅。而隨著視線從數量眾多的符號上掠過，他的神情就越發震驚。
——制晶，硅基文明，原始時代，一單位；
——定形，硅基文明，原始時代，一單位；
——活液，硼基文明，原始時代，一單位；
……
——粹煉，鐵基文明，原始時代，一單位；
——氣融，氨基文明，原始時代，一單位；
——文字，碳基文明，原始時代，三單位；
……
方小禾一臉懵逼，“怎么還有這么多種文明？金手指不是地球人專屬裝備嗎？硅基、硼基……氨基都是什么玩意兒？”
他足足緩了幾秒，才被迫接受這個信息量巨大的設定。
“這根金手指絕逼不簡單，莫非是從哪個宇宙穿越過來的？”緊接著他就拍了下腦袋，“想那么多沒用的干啥，有這時間不如多研究研究這些符號。”
鑒于光點只有三個，方小禾深思熟慮后還是決定先看看同物種文明的符號，那些不明覺厲的外星文明總感覺不是給地球人準備的。
“不過文明種類這么多，有沒有篩選操作？不能一個個找吧？”
屏幕上除了符號明顯沒其他按鈕，他試著在腦子里默想，“篩選出碳基文明。”
屏幕輕輕一抖，符號迅速刷新一遍。
“果然有這種操作，我太機智了。”方小禾得意洋洋，繼續滑動了下屏幕，原本數量繁多分支只剩下三條分支，“嗯，這下就清爽多了。”
一眼瀏覽過去，’火種’符號依然處于技能樹的起點位置。
火種向下延伸出的第二個技能是——原始制陶，前置科技：火種，原始時代，一單位；
再向下延伸——原始冶銅，前置科技：制陶，原始時代，一單位；
方小禾視線轉到另外一條分支，起始符號就是個石斧——石器，智慧生命的第一件工具，征伐自然的利器；無前置科技，原始時代，一單位；
——磨礪，制造更高級的工具；前置科技：石器，原始時代，一單位；
……
都是原始時代的技術，他蹙起眉毛，意念快速往下滑動了一下。
——數字，原始時代，二單位；
——語言，原始時代，三單位；
……
——原始煉鐵，鐵器時代，一單位；
“誒，進入鐵器時代了？”他繼續往下滑，下面的分支開始變多了。
——物體運動定律，蒸汽時代，二單位；
……
——飛梭，蒸汽時代，一單位；
……
“適用于不同時代的不同技術，這個金手指似乎是個科技大全書。”他掃過十幾個簡介又看了兩個視頻，基本弄清了金手指里符號的作用，都是基于某一門技術的說明表述，甚至教程。
他忽然想到陷入瓶頸的實驗，心頭頓時火熱起來，“會不會有腦機接口技術？”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有根毒草在心里瘋狂生長，他再也不耐煩一個個看過去。
沒有遲疑，方小禾在腦子里默想，“搜索腦機接口。”
兩秒鐘過去，金手指沒有任何反應。
“搜索腦機接口……”
“搜索腦機接口……”
屏幕巋然不動。
“搜索火種。”屏幕一晃，一個篝火樣式的符號孤零零地顯示在屏幕中間。
“誒，搜索功能可以用，難道沒有腦機接口技術？”
“還是名稱不對？”
方小禾變果斷換了幾個名稱，“人機接口……”
“人機……”
“腦機……”
……依然沒有蛋用。
不信邪的方小禾默想，“篩選出信息時代。”
屏幕又是一抖，再次刷新出來滿屏幕的符號，這些符號看起來就帶著數碼風格。
屏幕上的技能樹在最頂部就有了很多的分支，而且大多是從上個時代衍伸而下，因為他能看到屏幕頂部的符號還有線條往上連接。
——數字邏輯，三單位；
——計算機結構，三單位；
——數字電路，三單位；
——單片機系統，三單位；
……
方小禾露出個怪異表情，這些符號的名稱太熟悉了，幾乎跟大學課程差不多。不過轉念一想也正常，這些入門技術本來就是奠定一個時代的基礎，只要是發展出類似科技的文明都繞不過去這些技術。
他隨意滑動屏幕，符號數量簡直無窮無盡，似乎比前幾個時代的總和還多，“不行，范圍還是太大，這樣簡直是大海撈針。”
“剛才腦機搜索不到，那我搜算法應該沒問題吧？”抱著試試心態的方小禾默想，“搜索程序算法。”
屏幕上頓時一空，頂部分叉成四個分支，一目了然，分別是——排序算法；
——查找算法；
——規劃算法；
——分類算法；
“誒，有戲！”他舔舔嘴唇，眼神亮了起來。
第二層、第三層也是四個，看名稱就是在第一層的基礎上更深入了一些。
快速跳過這八個符號，正準備看第四層時，他的眼神無意識往更低層瞟了瞟，然后手指就突然抖了下，因為有個符號名稱跳入腦海，“數據降維算法”。
數據降維算法，就是他之前在信號特征提取中使用的算法，只是從網上抄來的那段代碼功能似乎效率很低，提升幅度并不大。
而這個由波和點組成的符號，位于第五層與第六層中間的位置，技能樹在這個層級又變得混亂起來，眾多符號與數十根交叉線仿佛衍生成技能樹的龐大根系。
“程序算法”搜索出來的結果似乎就這么多符號了，一共就六層的樣子。
而從“數據降維算法”往下衍生的符號……
“看不到了？只有連線？我艸，什么意思？”方小禾一臉茫然的懵逼。
又花了十來分鐘，看遍其他算法，似乎只有這個數據降維算法是最合適用于信號分析的。
“消耗兩個單位，這個倒是可以接受，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樣。”
方小禾無奈下凝視著這個波和點組成的符號，打算先看看視頻演示。
打開視頻看了幾分鐘后，他忽然就皺起眉頭。
“誒，特么這根本不是英語啊。”在一個實例演示中，方小禾猛然發現視頻中出現的文字并不是英語，更可能這種文字根本就不存在于地球，“而且視頻里的語言我也沒聽過。”
更奇怪的是，他能完全理解這種文字或語言，只是翻譯成母語似乎有點障礙，“這樣說來的話，光看視頻肯定不行，必須消耗光點傳輸，而且就算學會了這個算法，還要自己翻譯成英語才能用。”
十來分鐘的視頻里并沒有展現出它的任何“牛逼點”，就是個單純的教學，而介于方小禾自身的編程水平，也看不出金手指里教的算法跟現實中的算法有多大差距。
這令他有點猶豫不定，直到看完視頻也沒下定決心。
“要不要賭一下？”
就在他的心思左右搖擺時，肚子突然發出陣“咕咕”聲。
一摸手機，原來已經快九點了，他從早上八點不到醒來就開始研究金手指，不知不覺竟然過去了一個小時。
“呃，趕緊先去吃早飯。”
“關閉！”方小禾嘗試著關閉屏幕，無聲無息中全息屏幕迅速縮小成一點，然后從他視野中消失。方小禾的眼神瞬間一滯，在屏幕消失前的一刻，總覺得最右邊的光點又縮小了一點。
“我擦，不會金手指自身還有消耗吧？”
憂心忡忡的方小禾匆忙跳下床鋪，快速洗漱一番后沖出宿舍。
不到一刻鐘，他捏著袋沒喝完的豆漿又跑回宿舍。
在一來一回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就賭這個數據降維算法，消耗兩個光點還能剩個，拖來拖去恐怕最后這個都要沒了。”
平心靜氣地在床上躺好，喚出金手指，搜索出波點符號，他果斷默想，“傳輸！”
兩個光點應聲消失，方小禾閉上眼睛準備等待沖擊，那塊屏幕也依然懸浮在眼前。
“滴答，滴答！”幾秒過去了，宿舍里毫無動靜。
他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臉上是個黑人問號表情，再看屏幕上，數據降維算法的符號明亮很多。
“WTF？”
正疑惑時，腦子突然冒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仿佛觸動某個開關，他知道自己確實掌握這種算法了。
方小禾連忙從枕頭下面摸出《小波分析》，翻到昨天晚上看的PCA算法實例，只看了幾眼，他就輕輕咦了聲。昨晚還一知半解的代碼變得洞若觀火，再分析數據結構、算法步驟簡直如掌上觀紋。
“咦！似乎這里還有個缺陷。
……如果定義X矩陣是m*n，降到n*k維度……
訓練數據trainset_norm?=?bsxfun(@minus，?trainset，?mu);?
……
X?=?trainset_norm;?%?just?for?convience
[m，?n]?=?size(X);??
……”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抖動，似乎在空中敲代碼。
“傳輸”的效果之好大大超乎他的意料，即使教學視頻中使用的文字、語言非英語體系，視頻中的源碼也沒法直接套用在現實開發環境里，但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卻是通用的。
而且金手指給的算法似乎領先地球水平很多年，他現在再看參考書上的同類型PCA算法實例都覺得效率極低。
興奮的方小禾直接跳下床鋪，幾口把剩下的豆漿喝完，拎著包就出了宿舍。有了金手指的加持，現在他對優化腦機接口的程序代碼更加信心十足。
靜悄悄的人機實驗室里，偶爾才有陣微不可聞的鍵盤敲打聲。
方小禾邊讀代碼邊翻手頭的資料書。
他的左手邊還有厚厚一疊參考書，《腦電信號分析方法及其應用》、《獨立成分分析》、《小波基礎及應用教程》、《小波與傅里葉分析基礎》，還有昨天晚上睡覺壓在枕頭下的《小波分析》。
雖然有金手指加持，但是讓他獨立設計一個腦電波信號的分析程序，肯定沒那本事，他只能從現有代碼中改進那些算法。
這個腦機接口的項目源碼最初是由四個學生合力完成，大家也是從各本參考書和網上開源代碼中東截一段、西截一塊拼接而成，最終完成的項目像一塊塊補丁縫制成的衣服一樣。
現在他打算從頭到尾地梳理一遍，難度當然很大，工作量也很大。
照在窗臺的陽光隨著時間流逝悄悄轉移著角度，方小禾擺在桌上的手機突然發出“嘀嘀嘀”的鬧鈴聲。
他又敲了幾行代碼，完成整段代碼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摸到手機看看時間，鬧鐘設定的十二點又過了十來分鐘，于是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渾身骨頭似乎都發出咯吱咯吱的抗議聲，把他嚇了跳。三個多小時一直保持著同個姿勢沒動，當然會全身僵硬。
保存好項目源碼，方小禾先去食堂祭了頓五臟廟，然后回宿舍睡了個午覺。下午三點才打著哈欠起床，又精神飽滿地鉆進實驗室。
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宿舍、實驗室、食堂三點一線的生活，時間在滿滿當當的安排中就過得非常快。
方小禾敲下最后一個字符，長舒口氣。連軸轉了四天，這期間連金手指都沒再看一眼，終于把腦電波信號的去噪、特征提取、模式分類三個處理步驟的算法都修改了一遍，可以說信號分析處理的代碼已經改頭換面，煥然一新。
腦機接口大致可分為三個模塊，信號采集模塊、信號分析處理模塊和應用模塊。這門先進學科的技術壁壘就在于信號采集端和信號處理端，實際上非侵入式腦機接口的采集端近三十年都沒什么變動，所以真正的技術門檻也就是信號處理。
而信號分析處理的算法就是重中之重，可說是限制腦機接口性能的最大攔路虎。現在他已經完成了這只攔路虎的斬殺行動。
跑了遍項目代碼，改掉幾個定義錯誤，最后流暢地全程跑了下來，方小禾激動地簡直難以自已。
但是時間已近接近晚上十點，他看了眼電極帽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嗯，明天早上再來吧，也不用急于一時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他的精神卻異常亢奮，洗漱上床后，發現班級聊天群里還有人在吹水打屁。
他隨手發了個表情圖表示已經到達戰場。
群里忽然就有同學提起他了，“飯盒還在學校吧？”
“好像是，我們班就飯盒一個人還在校吧？”
因為方小禾這個名字的諧音，他從小就被人叫小飯盒、飯盒。
“誒，什么情況？”方小禾奇怪了，于是隨手回了句，“在啊，怎么了？”
“你報名了嗎？”
“報名什么？”方小禾是滿臉問號，這幾天一直泡在實驗室，也沒怎么看微信，難道有什么大事發生了？
“下個月初，高校聯賽到我們學校了。”
“有RNG和IG戰隊的表演賽。”
“跪求飯盒幫我要幾個簽名。”
“同求。”
“同求+1。”
“是二隊好不好？你們求個毛。”
“有校友表演賽，飯盒你可以報名這個。”
方小禾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事。
幾個同學嘴里的高校聯賽不是什么體育賽事，而是當今最火熱的電子競技游戲LOL的高校賽事，不過今年他們學校是第一次進入到預選賽第五輪，出線有望，所以幾個LOL死忠粉顯得比較激動。
“我先看看怎么報名。”方小禾倒不是LOL的忠實玩家，也就是跟宿舍幾個哥們開黑的時候玩玩。
班級群里馬上有人貼出了一個鏈接。
“飯盒大佬，拜托了。”
“飯盒大佬，拜托了+1。”
……
整齊的隊形看得他會心一笑，這種順手的小忙當然不介意。反正他現在除了畢業論文也不用忙其他事，騰個周末去看看比賽，參加參加校園活動完全沒問題。
于是他回話，“我盡力而為，先統計一下，一共要幾個簽名。”
“大佬的門票錢我包了。”
“大佬的車馬費我包了。”
“大佬的茶水費我包了。”
……
班級群里的吹水打屁一直持續到十二點，實在熬不住的方小禾想到明天還有實驗，果斷假裝洗澡去了。
宿舍里的大吊扇呼呼地吹著，滬城的天氣忽冷忽熱，四月末還沒到五月的氣溫就跳到了28度。
一覺睡到中午，方小禾醒來后覺得神清氣爽。在食堂隨便解決掉午飯后，他又來到了人機實驗室。
輕呼口氣，先打開軟件，昨天才優化完畢的代碼項目好端端在項目列表中。
雖然昨天已經跑了一遍，帶點輕微強迫癥的方小禾仍舊又跑了遍代碼。
“沒BUG，非常好。”他滿意地輕輕點頭。
編譯運行項目期間，他把電極帽戴在了頭上，仍舊先拿小迷宮測試效率。
方小禾深呼吸幾口，讓心情回復平靜，再把注意力全部調集，盯著屏幕上的小迷宮，眼睛都不眨一下。
“右！”
“右！”
“下！”
……
在腦子里默想一個個方向，屏幕上的小方塊跟著他的意念動了起來。
他的腦子完全放空，只有四個方向跟屏幕上的畫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嘀”的一聲，隨著小方塊走出迷宮，程序跳出來個結算界面。
本次通過迷宮共用時28秒，共用步驟28步！
回過神來的方小禾眼角一跳，嘴巴慢慢張大。過了幾秒，忽然發出個鬼哭狼嚎的笑聲。
28步，28秒，他簡單心算了一下就得出APM達到60的結論。
“上次最好記錄是多少？”方小禾連忙翻開日志。
“34步，208秒？”方小禾都不敢相信這是原來的成績，APM只有9.8左右？
“我艸，足足提高了5倍APM？”
再看另一個指標——準確率，從88.23%提升到了96.43%。
呆了呆的方小禾輕輕吟道，“金手指，恐怖如斯！”
這個成績還不是最終成績。
類似于訓練一樣，這個程序算法還能隨著更多次的使用，采樣到更豐富的數據，也就是在足夠多次的訓練之下，針對方小禾個體的腦電波信號識別率還能進一步提升。
他又玩了幾把迷宮，這會的心態已經完全放松，甚至還能分心注意到意念控制的“流暢度”。
一秒的響應速度，在用鼠標、鍵盤的情況下肯定會覺得特別“卡頓”，但是屏幕上的小方塊已經能顯出連續移動的跡象了。這種指揮順暢的感覺對比之前六、七秒才動彈一下的情況簡直有天壤之別。
在訓練了十來次后，這種順暢感有個更明顯的提高。
嘀的一聲，程序結算——本次通過迷宮共用時22秒，共用步驟26步！
“哇哦，又快了4秒。”方小禾欣喜道，這次訓練的響應速度已經跨入1秒內，正確率甚至達到100%，當然這是單次訓練數據。
“再玩迷宮有點無聊了啊。”他停下了訓練，砸咂嘴。
成績有了大步提升，這個簡單小程序玩起來感覺就有點枯燥乏味了，畢竟這個小迷宮根本不能稱之為游戲，只是個測試性能的工具。
放在之前肯定不行，但現在的腦機接口響應速度，已經能玩很多游戲了。有限條件中追求感官體驗，那當然是能邊玩游戲邊訓練腦機接口最完美。
“換個什么小游戲好呢？”他琢磨起來。
電子游戲發展史是一部浩浩蕩蕩的技術發展史，從第一款電腦游戲《兵乓》開始，純粹用四個方向，甚至少到只有兩個方向控制的游戲非常多。
“兩個方向不夠，起碼也要四個方向的游戲。”方小禾當然不是沖著玩游戲去的，“四個控制方向的游戲，嘿嘿，就吃豆人吧。”
《PAC-MAN》是FC時代南夢宮制作的一款經典游戲，這個黃色的缺口球甚至后來在電影里都有它的身影。游戲本身簡單有趣，只有四個方向控制，最合適用于腦機接口訓練了。
方小禾隨便在網上搜了個吃豆人的***，直接開始游戲。
十來分鐘后，方小禾憤憤地關掉了網頁，“特么這是哪個坑爹的版本，幽靈簡直要飛起……”
換了個網頁，又玩了十來分鐘，再次默默地關掉窗口。
作為一名玩慣了各種3A大作的資深玩家，方小禾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到那種簡單的快樂了。
“吃豆人怎么就能流行30年的？這種簡單游戲已經沒法滿足我了。”他仰天長嘆一聲。
“還有什么游戲是控制簡單又好玩的呢？”方小禾嘀咕著，手上也沒慢，下載了一個FC模擬器，在里面慢慢找游戲。
“魂斗羅？誒，這個游戲有點超綱啊。除了方向控制，還有加上跳躍、射擊，最多需要同時區分四類控制信號，有點復雜……”方小禾果斷排除掉這個游戲。
“冒險島？跟魂斗羅類似，排除。”
“坦克大戰？這個感覺可以試試。”
“小蜜蜂，嗯，這個簡單，橫向移動加射擊，兩類信號，等會可以玩玩。”
“功夫，也感覺可以試試。”
“雙截龍，太難。”
“忍者龍劍傳，難。”
“馬戲團，誒，這個不錯，保留項目。”
“挖金子，這個也行。”
“炸彈人，可以。”
“超級馬里奧，哇靠，這不是N家的最經典招牌嗎？”
……
在眾多備選游戲的支持下，方小禾竟然克服了頭套悶熱、操作不算流暢等諸多問題，硬是在實驗室里玩了一個下午的懷舊游戲。
直接用意念操作玩游戲的體驗，絕逼是用手柄的那些家伙不能想象的。
所以一直玩得頭昏眼花，腦袋發漲，方小禾才驚覺外面天色已暗。于是簡單收拾一下，鎖上實驗室大門，直奔食堂而去。
打了份晚飯，他坐在食堂的長條餐桌旁，有點心不在焉地在盤子里攪動。
現在正是用餐高峰期，食堂里鬧哄哄的人來人往，卻沒影響到他的思考。
腦機接口有點出乎意料地成功，甚至性能已經遠遠超過國際水平。
下午他在玩游戲的時候還沒想到這個問題，這會腦子空閑下來后自然就想到了腦機接口的應用方向。某教授還在帶隊的時候，他們的課題研究方向就是奔著實際應用去的。
雖然最后沒做迷宮測試，但是根據玩游戲的體驗來看，這個腦機接口已經完全可以投入實際應用了。
而對比其他實驗室公布的實驗數據來看，自己這款產品似乎、好像、仿佛領先很多？方小禾這才后知后覺，金手指似乎用力過猛，一不小心就造出個劃時代的產品？
腦機接口是當今最前沿的技術，大部分的研究還停留在實驗室階段，如果外界得知在這所三流院校里有個簡陋的實驗室，已經開發出可以推向市場應用的腦機接口，他甚至沒法想象會造成多大的震動。
沒錯，如果他宣布腦機接口已經進入實際應用階段，甚至比擬鍵盤、鼠標的性能，恐怕會造成一場不亞于十級的地震吧？
怎么說也在這個領域搞了一年多，對行業動態非常清楚。
這將開創一個新興的產業，并將涉及到多方面社會影響，醫療、教育、軍事，單單是這三個領域都夠他喝一壺了。
總之，方小禾有點忐忑，放出這個大新聞不曉得外界會產生什么反應。
別的實驗室十幾號博士、科研狗組成的團隊，幾千萬、上億的資金投入都沒搞出的名堂，被名不見經傳的三流本科生捷足先登，會有什么反應？
當全球視線都聚焦在他身上的時候，會對他造成什么影響？
方小禾現在就是無比糾結，就好比孩童得到一件玩具，總想跟人炫耀炫耀，但又怕這件“玩具”太嚇人或者被人搶走。
把“玩具”藏在家里？不行，不行，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辜負了金手指對他的期待，更何況他的金手指里還有那么多“玩具”……
說到金手指，他又想到自己已經好幾天沒關注過金手指了，最后個光點還幸存下來沒？
匆匆扒了幾口，把晚飯胡亂塞下肚，方小禾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
鎖上宿舍門，又到陽臺上下左右觀察了一圈，做了遍反偵察工作。雖然心里知道不可能會有人偷聽，但這么做一遍也是給自己個心理安慰。
“老爸，我需要點建議。”
“嗯，不要慌，出什么事了？”手機里傳來個低沉的聲音。
方小禾聽到這個聲音心里一暖，不管如何，父母都是自己永遠的港灣。
他輕輕一笑，“沒出事，老爸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有個決定不太好做。”
“工作嗎？我不是都說了，你一畢業就回來，我這里都給你安排好了。”
“不是工作的事。”
方小禾把腦機接口的情況完整地匯報了一遍，不過還是隱瞞了金手指。因為這玩意兒比較難解釋，怕老爸接受不了，而且也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
方爸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照你的說法，這個技術非常先進？”
“沒錯。老爸，不是我夸張，這個先進程度估計領先地球十年以上。”方小禾不知道該怎么說明，就用了這個說辭。
方爸又想了想，“是你一個人完成的？沒有其他人知道？”
“沒有。”
“嗯，我知道了，讓我先了解一下。”聲音頓了頓，“你把實驗室那頭處理好，不要留下痕跡，而且以后也不要去了。”
“好的，老爸。”方小禾松了口氣，有老爸在后面給他打主意，他就完全沒負擔了。
方爸也給他提醒了一點，實驗室里的東西已經成了顆不定時炸彈，確實要先處理一下。
方小禾意念呼出金手指，半透明的屏幕依然懸浮在視野正中，這一幕竟然令他莫名心安。
技能樹除了點亮的一個符號外，其他依然顯得黯淡無光。
他努力盯著唯一剩下的光點，失去另外兩個光點的對照后，更加分辨不出這個光點到底縮小了沒有。
不過金手指還在就好，今天晚上他也沒有繼續研究的念頭，因為心神起伏比較大，現在需要緩一緩。
關掉金手指屏幕，摸起手機，班級聊天群里依然很熱鬧。
“你們這群二貨，根本不知道剛才我打了個響指，差點就消滅掉一半生命。”在群里發完這條消息，他哈哈一笑，各種復雜心緒頓時消散不少。
“飯盒你是擼管了吧？”
“圍觀擼管……”
“你們這群混蛋讓開，不要攔我膜拜擼管大神。”
“媽蛋，你們要不要簽名了？”方小禾呵呵笑著，發了張頭頂冒火的表情圖。
“給大佬端茶。”
“給大佬點火。”
一連串表情圖迅速接了上來。
“你們這些沒節操的家伙都滾開，我來給大佬按摩。”
“開黑了，誰來？大爺我今天高興，帶你們上黃金段位。”一個叫“魔之風王”的家伙突然在群里冒出條消息。
“風哥，不，風爺帶帶我，我要上黃金。”
“給我留個輔助位置，奶水充足，自帶眼位，走位風騷。”
“OK，還差個中路，飯盒來不來？”魔之風王直接問道。
“來。”方小禾果斷回了一個字。
“好，我拉你們，都上語音。”
大家都是同學，平時開黑次數也不少，自然都不用再多交流，直接進入LOL組好隊后就開始排位。
敵軍還有30秒到達戰場！
“先去藍BUFF干他們一波。”風之魔王在語音里指揮。
方小禾操作著小法走在隊伍中間，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用腦機接口玩得太嗨，換回鼠標操作后，總覺得人物操控跟神經反應之間有延遲。
看了看游戲右上角的延遲，18ms，沒毛病。但是這種感覺在雙方河道偶遇交火后更加明顯。
“打團，打團。”風之魔王吼道，“不要慫，就是干。”
“飯盒快E，快E。”
屏幕上十個英雄碰撞到一起，技能施放、英雄走位、敵我血量，眼花繚亂的混戰中，大腦要同時處理幾類信號，方小禾感覺自己的手指操作更加跟不上思維節奏。
“艸，沒E好。”方小禾怪叫一聲。
“First Blood！”
“Double Kill！”
隨著雄壯的語音提示，方小禾這邊被敵方AD連續拿下兩個人頭，剩下三人頓時做鳥獸散。
“我艸，血崩啊。”輔助慘呼。
“是我的鍋，E技能沒放好。”方小禾默默松開鼠標。
“沒事，一級團而已，還崩不了盤，等我carry吧。”風之魔王不在乎道。
看著變成黑白的屏幕，方小禾卻有個想法在腦子一閃而逝，用腦機接口來控制玩LOL？
這個念頭一經生出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導致他整個晚上都表現得智商不在線。
“飯盒，你失戀了？怎么打的這么差？”有人在語音里問。
“飯盒這條單身狗，連女朋友都沒有，怎么會失戀！”來自非單身狗的嘲笑。
“滾，滾，滾，老子在思考人生，不陪你們玩了。”不理會他們的大呼小叫，方小禾摘掉耳機，有種想去實驗室的沖動。
“穩住，穩住，明天再說。”
他跑到浴室沖了個涼水澡，好不容易才壓制下這個沖動想法。
第二天一早，方小禾就被刺耳的鬧鈴吵醒，迷迷糊糊中單手從枕頭邊摸出手機，撥到靜音。
“媽蛋，忘記關鬧鈴了，艸。”這還是前幾天設定的，他連著打了幾個哈欠，依然十分困倦，因為一夜都在做夢，幾乎沒睡好。
他一會兒夢到自己賣了好多腦機接口設備，樂得在堆成山一樣的鈔票上打滾，一會兒又夢到自己被什么神秘組織抓住，逼問他金手指在哪里。
最兇殘的就是幾個穿著白大褂人準備鋸開他的腦袋，因為有人說他的腦子里有個外星人的芯片。
想到那個夢境中的畫面，他就不寒而栗。
“莫非我的腦子里真有什么芯片？”方小禾摸摸自己剛長出點短茬子的腦袋，后背陣陣發涼。
隨后自嘲笑笑，難道真是小說看多了，這都什么年代的套路了。
不過一陣胡思亂想也趕跑了睡意，他干脆起床洗漱一番，然后就背著筆記本走出宿舍。
吃完早飯，像往常一樣，喝著豆漿走進實驗室，實驗室還跟昨天離開時一模一樣，連攤開的書都沒翻動過一頁。
方小禾熟練地打開電腦上的軟件目錄，把所有腳本文件復制到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里。
一個上午時間，他就光搗鼓電腦了，把硬盤格了幾遍，甚至系統也重裝了兩遍，必須確保神仙來了也沒辦法恢復數據。
要不是這臺電腦屬于學校資產，他連砸掉硬盤的心思都有。
不得不這么小心翼翼，毫不夸張地說，這項技術涉及到的影響力非常深遠，隨便舉個軍事上的例子，《阿凡達》、《環太平洋》。雖然是科幻片，但這兩部電影也體現出“腦機接口”技術的應用前景。
實際上，米國早在04年就已經開始這項研究了，并且獲得了不少科研成果。例如“認知技術威脅預警”項目，可使士兵在2～3秒內識別視場范圍內100個威脅目標。還有米國空軍著力研究的肌體協同控制，就跟環太平洋類似。
面對這樣的國家力量，方小禾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任何資本對抗，他僅僅只有技術方面比其他人先跨出去一步而已。
折騰完電腦，他再把原來的項目代碼挑選了一部分復制進去。重新測試一遍，APM又降回到原先的水平，徘徊在8~9之間，似乎金手指代碼從來沒在這臺電腦上出現過一樣。
“好了，就這樣吧。”方小禾滿意地拍拍手，“實驗室的鑰匙也該還給老師了，還有這些參考書。”
弄完首尾，再回到宿舍已經是下午兩點，本來充實緊張的生活忽然變得無所事事，方小禾還有點不太適應。
“把昨晚的點子變現怎么樣？”他的腦子活動開來。
“首先要解決鼠標移動。”
跟玩FC游戲不同，FC的手柄操作都屬于按鍵，只需要定義出四個方向和A、B共六個按鍵，也就是六類信號即可，而LOL是用鼠標控制操作的。
“要建立個運動想象數據庫，解決運動曲線模型……”
“按鍵類信號有鼠標左右按鈕、Q、W、E、R、D、F……”
方小禾找了張紙，寫下這些字母，“我艸，必要分類信號就有八個。還有A、B、SHIFT、空格、1~6數字鍵……”
信號分類之多超過了FC手柄數倍，玩游戲的時候沒覺得，稍微一統計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么牛逼，左右手竟然要同時操作十幾個按鍵，怪不得打團的時候總是手忙腳亂，很容易放了技能就忘了用道具，用了道具就忘了看血量，看了血量就忘記走位。
腦機接口必然是拯救所有手殘玩家的福音，方小禾給自己發下宏愿。
隨即他的面容古怪一笑，“不過，是不是以后罵人腦殘就真沒毛病了，從手殘玩家變成腦殘玩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