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丫頭,平時看著悶不吭聲的悶葫蘆,什么時候變得伶牙俐齒起來,這話說的,句句戳心窩子。
張員外家出的是七兩銀子,徐氏想著自己小兒子如今已五歲了,往后讀書認字上學堂,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索性一狠心留下了四兩。
現在心里的那些小算盤,接二連三的被沈香苗這個黃毛丫頭戳破,徐氏有些惱羞成怒,“死丫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兒,說的都是什么混賬話?張口閉口就往我身上潑臟水,眼里還有沒有長輩?弟妹,你家香苗平時被你慣的不像話,在這么由著她性子來,怕是以后也長歪管不住了,我今天就勞累勞累,替你管教管教!”
說罷之后,徐氏伸手就想往沈香苗身上招呼。
徐氏長得粗壯,一雙手有的是力氣,沈香苗年紀小,加上常年營養不足更是瘦瘦小小的,這一巴掌下去,肯定身上青紫一片。
呂氏護女心切,不由分說就沖過去抱住了沈香苗。
這用力十足的一巴掌,就這么生生落在了呂氏的臉上。
臉上立刻紅紫一片,臉頰像桃子一般鼓了起來。
“娘,你沒事吧。”沈香苗下意識驚呼一聲。
“娘沒事,只要香苗沒事,娘就沒事,你放心,娘的臉不疼。”呂氏摸了摸沈香苗的小臉蛋,將自己因為被大力打耳光而掉下來的一縷發絲,攏在耳后。
沈香苗抿了抿唇,心底涌起復雜的情感。
作為林清清時,她是被父母遺棄的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盡管成年之后成為現代社會一方名廚,名聲在外,成就頗豐,卻是從未體會過親情暖意,孤零零的活了一生。
而此時作為沈香苗,一時之間有了母親,有了弟弟,但接觸時間尚短,并沒有體會到其中的親情,而如今看到母親呂氏遇到危險下意識去保護她,且不惜挨了一個耳光時,她的心里,掠過了一股暖流。
大約,這就是母親對女兒發自內心的疼愛和呵護吧。
沈香苗對親情而言,早已干涸的心田,頓時流入了絲絲甘泉,荒蕪的大地,立刻有了生機。
沈香苗伸手抱住了呂氏的脖子,感受她身上傳來的體溫,嘴角竟是泛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同時內心也暗暗發誓,這樣的母親,她也要拼全力去呵護。
所以,首先,要先和這個惡毒兇狠的大伯娘好好算算賬。
沈香苗松開摟著呂氏脖子的胳膊:“娘,你坐下休息一會兒。”
繼而轉向徐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沈家早就已經分家了,既是分了家,那就是關起門來過日子,誰不管誰的事兒,怎地大伯娘是屬長臂猿的,手長的沒地方放了,總想著往我家伸一伸?”
“再說了,我家的事,有我娘做主,再不濟還有我沈香苗,斷斷輪不到一個外人說三道四的,我勸大伯娘你還是趁早收了那些歪門邪道的心思,該干什么干什么去!”
“嘿,你這死丫頭片子,你說這話什么意思?”徐氏被沈香苗說的惱羞成怒,臉色鐵青。
“話都說的這么明白了,大伯娘還揣著明白當糊涂?”沈香苗皮笑肉不笑的沖著徐氏微微一笑:“看來真是要我說實話出來才好,我的意思就是,讓大伯娘你,各溫——滾!”
“嘿,這死丫頭片子,還敢罵起老娘我了,還敢讓我滾?”徐氏氣的不輕,渾身亂顫:“呂氏,這就是你教導出來的閨女,這般的沒規沒矩,眼里連我這個長輩都沒了,看我怎么替你教訓這死丫頭!”
徐氏說著,快步走到屋子外頭,在院子里搜尋了一圈,找了一個手指粗細的樹枝,試了試挺結實的,就氣勢洶洶的又進了屋:“今兒個我就替你娘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道好歹的死丫頭!”
呂氏見徐氏氣急敗壞的,下意識就把沈香苗攔在了身后頭,拿了門口的掃帚疙瘩,咬了咬嘴唇。
徐氏平日里總愛欺負她也就是了,平日里說教幾句孩子也就忍了,今日卻是幾次三番的想打沈香苗,呂氏挨了一巴掌之后,徐氏竟是還不罷休,這到讓護女心切的呂氏實在忍不下去了。
只是瞧著徐氏人高馬壯的,又拿了一個結實無比的木棍兒,呂氏死勁兒捏著手里高粱稍做的、軟踏踏的掃帚疙瘩,心里頭多少還是沒有底氣,身子忍不住微微顫抖。
可為了不讓孩子被欺負,呂氏還是挺了挺腰桿兒。
“娘,沒事,你看我的。”沈香苗神神秘秘一笑,從床底下推了一個破舊的木桶出來,不慌不忙的取了水瓢,不停的在木桶里攪動,同時笑嘻嘻的看著徐氏:“大伯娘,你說你的臉咋這么大呢?竟然還奢望能替我娘教訓我?也沒看看自己到底算哪根蔥?”
沈香苗的話句句嘲諷意味十足,徐氏的肺都要氣炸了,張牙舞爪的就朝沈香苗撲來,那樹枝條,眼看著就要落在沈香苗瘦弱的肩膀上。
“嘩啦!”
就在離沈香苗還有三四步遠的地方,徐氏只覺得一股涼意,兜頭澆下,全身上下,都濕了個透。
徐氏頓時愣在了原地。
而且她很快發現,渾身濕透之后,身上不僅僅是涼意陣陣。
更覺得是騷臭無比,難聞的很。
這……
這不是水,是尿!
徐氏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死丫頭你竟然敢拿尿潑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呀,到了現在大伯娘竟然還都有這種想法,看來是我剛剛那一瓢尿潑的太少了,下一瓢我一定舀的滿滿的,絕對不讓你失望,大伯娘你看怎么樣?對了,大伯娘,還有件事忘了跟你說呢,這里面除了尿以外,還有別的好東西哦……”沈香苗咯咯直笑。
只是這笑,不是孩童的那種天真爛漫,無邪的笑。
而是那種陰險狡黠,帶著種種陰謀,不懷好意的笑。
笑的徐氏立刻害怕了,遲疑的看了看沈香苗身邊的木桶。
沈香苗說,那里頭除了尿,還有別的好東西……
那所謂的好東西,應該就是屎了!
一想起屎尿的惡臭,徐氏忍不住后退了兩步,嘴上卻還是罵罵咧咧:“死丫頭片子,你敢!”
“呀?大伯娘這是覺得我不敢了?要不,咱們試試?”沈香苗拎著木桶,笑嘻嘻的往徐氏身邊靠。
“你別過來!”徐氏尖叫一聲就跑開了。
沈香苗在后面追上,仍然一臉的笑瞇瞇:“哎呀,大伯娘,別走嘛,咱們試試唄,不試你怎么知道我敢不敢呢?”
說著,竟是快走了幾步。
看這架勢,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眼看著沈香苗步步逼近,嚇得徐氏樹枝條一扔,“媽呀”一聲,連滾帶爬得逃離了這里。
沈香苗在后面笑開了花:“這次招待不周,大伯娘可別怪我這當侄女的禮數不夠,下次大伯娘再來提前打個招呼,我一定好好招待一番!”
徐氏本來慌慌張張的逃走,聽到這話時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失神之間踩到了衣裙,“砰”的一下摔倒在地上,又趕忙爬了起來,甚至來不及拍衣裙上沾染的灰塵,踉踉蹌蹌的繼續跑了。
看那狼狽模樣,沈香苗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來。
哼,這個討人厭的大伯娘,打著賣了她的壞主意,為了滿足自己從中克扣銀兩的私欲,卻還表面一副全都是為了你好,惺惺作態的模樣,真是令人厭惡至極。
如若不是這會兒清晨,街坊四鄰的都下地去做活,家中大都沒人,沈香苗真想到外頭撒潑打滾兒一番,也讓大家都瞧瞧徐氏的這幅惡心嘴臉。
方才之事,只能算小懲大誡,讓她好好長長記性。
哼,敢惹她沈香苗,保管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沈香苗哼了一聲,拍了拍手掌,拎著木桶往家走。
竹竿綁成籬笆圍成的小院內,鐵蛋拍著巴掌直樂:“姐姐好厲害,姐姐好厲害。”
“嘿嘿,姐姐厲害吧,以后有姐姐在,再沒人敢欺負咱們。”沈香苗伸手揉了揉這個一臉崇拜看著自己的萌娃弟弟。
“嗯!”鐵蛋重重的點了點頭,吸溜了一下流到嘴邊的鼻涕。
呂氏扶著墻從茅草屋里走了出來:“香苗。”
由于長年辛苦勞作,她本就身體虛弱,如今正直春末季節,小麥還未成熟,家中的糧缸卻是見了底,只剩下一些棒子面,怕是頂不到收麥子的時候,呂氏為了能讓沈香苗和鐵蛋這姐弟倆吃飽吃好,每天也只是墊墊肚子而已,幾天下來身體越發消瘦,如今是站都快站不穩了。
沈香苗見狀,急忙扶住了呂氏:“娘,你快躺床上休息會兒。”
呂氏依了沈香苗,在那張十分陳舊,一坐就微微晃動的床上躺好。
看呂氏臉色不好,嘴唇更是蒼白無血色,沈香苗頓感心疼:“娘,你身子這么弱,得吃些有營養的東西好好補補身體才好。”
“娘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呂氏強撐著精神說道。
心里卻是苦澀一笑,家里面缸都要見了底兒,哪里還有錢買好東西補身體?
沈香苗看呂氏神情復雜中帶著些許的苦澀,大約猜得到她心中所想,卻是不以為然,微微笑了笑,道:“香苗以后一定好好孝順娘。”
“好孩子。”呂氏伸手摸了摸沈香苗的腦門,隨即一臉的擔憂:“這次你大伯娘吃了這么大的虧,一定氣死了,咱們兩家的關系,以后怕是……”
“娘。”沈香苗說道:“大伯娘這種性子,咱兩家關系好不好的又有什么要緊?關系好了,怕是她又上門來占咱們家的便宜,找咱們家的事,索性關系差些,大伯娘反倒是害怕吃虧,不敢上門來了。”
“也是……”
呂氏覺得女兒說的很有道理。
“大伯娘這次吃了虧,肯定害怕了,暫時不敢來咱們家搗亂了,娘你好好歇著,趁著還沒晌午,天兒涼快,我和鐵蛋去河邊看看,看能不能抓幾條魚回來,給娘補補身子,我和鐵蛋也好打打牙祭。”沈香苗提議。
呂氏臉色蠟黃,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造成的,只吃家里的棒子面肯定不行,沈香苗就想著找些富含蛋白質高的東西來給呂氏補身體。
而抓魚,是非常快捷而且省錢的。
鐵蛋一聽說要河邊抓魚,立刻興奮的拍了手:“好,去河邊抓魚去。”
“河里的魚怕是不好抓。”呂氏皺了皺眉。
村西邊有條河不假,河里也時常有魚,草魚、鯉魚、鯽魚,應有盡有,只是村子里的人們平日里過得都是粗茶淡飯的辛苦日子,舍不得花錢買肉,自然想著去抓魚打打牙祭。時間一長,那河里的魚都成了精,只要人一去,立刻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沈香苗雖說已經十二歲,算是大姑娘了,卻也只是個孩子,呂氏覺得他們這次去河邊,定時無功而返了。
“娘放心,我自有辦法。”沈香苗笑道。
“嗯,姐姐打跑了大伯娘,姐姐這么厲害,肯定能抓到魚,河邊的蘆根可甜可甜了,就算抓不到魚,挖些蘆根兒回來,也不虧!”鐵蛋嘻嘻一笑,擦了擦嘴角的鼻涕。
“我看你呀,壓根就不是幫姐姐去抓魚,心里頭啊惦記著挖蘆根呢!我可跟你說好了,等下要聽姐姐的話,不許亂跑,要是嚇跑了魚,罰你晚上不許吃飯。”沈香苗故意虎了臉。
鐵蛋伸手拍了拍胸膛“姐姐放心,鐵蛋保證不添亂!”
十足的小大人模樣,沈香苗臉一下子繃不住,噗嗤笑了起來。
鐵蛋看姐姐笑,伸手撓撓后腦勺,也跟著嘿嘿一笑。
叮囑呂氏在家好好休息,姐弟倆背著竹簍出了門,往村西邊走。
抓魚的過程,十分順利,很快,姐弟倆帶了一條個頭不小的鯉魚回來。
到了家,呂氏已經從床上起來了,架了鐵鍋,放進去水,準備燒火煮棒子面稀粥當晌午飯。
“娘,你怎么起來了?”沈香苗過去,扶呂氏坐下。
“娘看你們還沒回來,知道你們回來時一定餓了,就想著先做好晌午飯。”呂氏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娘,我們抓到魚了!”鐵蛋晃了晃手中的竹簍子。
呂氏湊過去瞧了一眼:“這么大的魚?”
“嗯,姐姐抓的,姐姐好厲害的。”鐵蛋一臉欽佩的看著沈香苗,那眼神,不亞于前世中小孩子看到超人一樣。
“娘,你快去歇著,我把魚殺了,咱們燉魚湯喝。”沈香苗不等呂氏拒絕,就拉著她讓她回屋里躺好。
“鐵蛋,燒火。”
“好嘞。”鐵蛋蹲在了灶邊,開始燒火。
沈香苗拿了竹簍和菜刀到旁邊的水缸邊殺魚。
家里的菜刀用了很久了,生銹遲鈍,連魚肚子都切不開,刮魚鱗都不行。
沈香苗皺著眉頭把那把破菜刀放下,又看鐵蛋在專心燒火,刻意側過身去,將袖子挽起來,摁下了自己左手手臂上,那個看似不起眼,只有芝麻大小的黑色印痕。
一個看似虛擬,但又實際存在廚房立刻在自己面前展現開來,鍋、碗、瓢、勺、刀具、爐灶等所有廚房必備工具一應俱全,油、鹽、醬、醋、糖、花椒、大料、蔥、姜等各種香料調味料樣樣不缺,里面還有多個儲藏間,每個儲藏間都可以調節不同的溫度和濕度,方面保存不同的食物。
更重要的是,這個廚房別人并不能看到,只有沈香苗這個主人能看到。
這樣一個神奇的隨身廚房,在還是林清清的時候,就已經跟隨了她,為她成為一代名廚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她穿越成了沈香苗,這個廚房也跟著一起跟著過來,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
沈香苗看到昔日的好搭檔,心里一陣暖融融的,在刀架子上拿了一把尖刀出來,麻利的剖開魚腹,將內臟盡數取出,之后是去腮、刮鱗、去魚腥線。
片刻之后,一條魚收拾的干干凈凈。
沈香苗又在鯉魚身上片了幾刀
那邊,鐵蛋燒的開水也已經咕嚕嚕冒起泡來。
“姐,水開了。”鐵蛋匯報自己的工作成果。
“好,你去把魚腸子收拾收拾,扔到那邊小樹林里去埋了。”沈香苗又給鐵蛋安排了另一項工作。
鐵蛋自然是姐姐說什么他就干什么,去收拾魚內臟去了。
沈家窮,飯都吃不飽了,更是沒錢買油等廚房用品,因而灶房里只有鹽這個必需品。
看鐵蛋出了院子,沈香苗再次打開廚房,拿了一些食用油和調味料出來。
接下來,就要開始正式做魚湯了。
首先,架鍋生火,燒至快要冒煙時,放入植物油,之后,迅速的將魚放入鍋中。
這個年代沒有不粘鍋,這樣的做法也是能讓魚不粘鍋的有效方法。
稍后,待魚兩面略有焦黃感后,將魚撈出,鍋內放入六大碗的冷水,將魚放入鍋中,中火燒開。為便于魚腥味揮發,沈香苗沒有蓋上鍋蓋。
水開時,去沫,將火轉為小火,放入蔥段、姜片、八角等調味料,蓋上蓋子,小火慢燉。
沈香苗看著魚湯慢慢熬煮,到屋子里舀了碗棒子面出來。
拿水把棒子面和開,在手里團成圓球,在揉捏成薄薄的餅狀,貼在大鐵鍋靠近魚湯的邊緣。
一直貼滿整個鐵鍋為止,也剛好把一碗棒子面用完。
沈香苗蓋上鍋蓋,洗了手,自己燒火,讓鐵蛋在一旁看著。
小火慢燉,魚香味混著棒子面鐵餅的香味,漸漸傳了出來。
鐵蛋抽動著小鼻子,猛嗅了好幾下。
“真香,姐,里頭做的啥,真香。”鐵蛋一邊問,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就是燉的魚湯加貼餅子,小饞貓,是不是餓了?”沈香苗笑了笑,伸手刮了刮鐵蛋的小鼻子。
鐵蛋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扁扁的肚子。
他還真是餓了,肚子早已打起了鼓。
“姐,還得等多久?”鐵蛋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從有些泛黑的木頭鍋蓋中冒出的熱氣,時不時的抽動著小鼻翼,貪婪的聞著鍋中冒出的香味。
沈香苗掀開鍋蓋看了看,魚湯已經漸漸成了乳白色,鐵鍋邊緣的棒子面貼餅子也漸漸鼓了起來,散發著棒子面的清香味。
“再等一小會兒就好了。”沈香苗笑嘻嘻的說道,又折了一根木棍兒,塞進火灶里。
鐵蛋滿嘴口水直流,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嘴:“還要再等啊。”
“那當然了,不然不好吃!”沈香苗看鐵蛋一張小臉皺成包子的模樣,覺得十分有趣,伸手在他的臉蛋上輕輕捏了捏。
按說現在魚也熟了,貼餅子也不是不能吃,可作為一個廚師的執拗,讓沈香苗認為,必須要將這道菜達到最完美的味道,才算合格。
所以,好飯不怕晚,不在乎再多等一小會兒的。
聽姐姐這么說,鐵蛋也只好作罷,強忍著肚子里饞蟲,小手托著下巴蹲在沈香苗的旁邊,看那火苗一跳一跳的舔舐著鍋底。
約莫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沈香苗再次揭開了鍋蓋,往里面撒了鹽調味,拿鐵勺嘗了嘗味道,喊鐵蛋去拿碗。
既然讓拿碗,那就是能吃了!
鐵蛋屁顛屁顛的捧了三只碗出來。
這三只碗,大小不一,色彩各異,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是粗瓷材質,邊緣處多少都有些磕痕或者裂紋,一看就是用了許久時間了。
給鐵蛋舀了一大碗的魚湯,又給了鏟下來兩個貼餅子,塞到他手里:“先喝點湯吃點餅子,等下姐姐給你夾魚肉吃。”
鐵蛋餓得很了,吃起東西來一定饑不擇食,狼吞虎咽的,鯉魚刺不少,萬一扎在喉嚨里,在這樣醫療條件落后的古代,也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沈香苗盤算著,讓鐵蛋先把肚子填個半飽,肚子不太餓了,能細嚼慢咽的時候,她也剛好伺候呂氏喝完魚湯,剛好能幫鐵蛋撿撿魚肉里的刺,好讓他安心吃魚肉。
鐵蛋左不過六歲,想不到這么多,只知道肚子餓,棒子面貼餅黃燦燦發出誘人的香味,迫不及待的就咬了一口。
棒子面香立刻在口中蔓延開來,盈滿在齒縫中久久不散去,下意識的就又咬了兩口,再喝一口魚湯,魚湯清香撲鼻,清淡可口,鐵蛋咕咚咕咚幾口下去,就去了小半碗。
看著鐵蛋狼吞虎咽吃的不亦樂乎,沈香苗捂著嘴呵呵一笑,又舀了魚湯、夾了一些魚肉,拿了兩塊貼餅子到屋子里去。
“娘,我燉了魚湯,你快起來喝吧。”沈香苗把碗放在床邊,也是滿屋子唯一一張桌子上,去扶呂氏起來。
“香苗,真是苦了你了。”呂氏強撐著從床上半坐起來,一臉歉意的看著沈香苗。
別人家的閨女,十二三歲,正是穿新衣戴花愛美的年齡,偏偏自己家是這個情況,當家的去了,自己又是這幅身子骨,農活總是做的慢,糧食自然也就收的少,更不夠吃了。
前幾年沈福才在時,呂氏還能靠著自己擅長的針線,幫鎮上的鋪子繡繡帕子枕頭啥的換點錢貼補家用,可自從沈福才去世之后,呂氏傷心哭的厲害,眼睛哭壞了,如今迎風流淚,怕光,繡一會兒便覺得眼睛酸的睜不開,一個帕子也要繡上好久,交活兒慢,就更掙不到什么錢了。
家里窮,沈香苗作為長女,就不得不多分擔一些,自然比別人更加辛苦。
看著自己閨女跟著自己吃苦受累,呂氏的心里跟針扎似得。
“娘,說啥話呢,我是你的閨女,伺候你不是應該的嗎?”沈香苗把碗遞到了呂氏的嘴邊:“趁熱快喝吧,娘身體這么弱,必須得吃點好的補補身子。”
“好。”呂氏滿眼疼愛的摸了摸沈香苗的小腦袋,皺著眉去喝魚湯。
呂氏尤其討厭腥味,所以對魚湯十分不喜歡,但這是沈香苗的一番心意,呂氏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硬著頭皮去喝。
魚湯入口,呂氏頓時一驚。
沒有半點的魚腥味,魚湯清香可口,入口順滑,還帶了一點淡淡的魚肉甘甜,味道十分的鮮美。
“這湯,真好喝。”呂氏忍不住張口稱贊。
隨即卻又狐疑的看了沈香苗一眼。
從前沈香苗會做飯不假,只是做飯卻也沒這般好吃……
再想想方才,沈香苗那幾乎異于往常的兇猛,呂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香苗的額頭。
額頭是涼涼的,并沒有發熱。
“香苗,你可有覺得身體不對勁的地方?”呂氏擰了眉問。
“這倒沒有,自剛剛醒了后,便覺得渾身都輕快了許多……”沈香苗瞧著呂氏臉上蒙了一層淡淡的陰云,便知道自己穿越而來之后與之前的沈香苗性子不同,讓呂氏有了些許的懷疑,便笑著答道:“不過說來也怪,昨晚睡覺時,便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渾身發了金光的老尼,老尼瞧著我笑瞇瞇的,拿了柳枝沾了水點了點我的額頭,說了一句‘阿彌陀佛’后,便不見了,之后我便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好像脫胎換骨了一般,腦子里總是有著許多從前不曾知道的事情,有時候甚至不能左右自己行動……”
古時的人最信鬼神,對佛祖菩薩更是崇敬有加,沈香苗覺得把自己的變化全都歸在被菩薩點化上,往后旁人也就不再會有什么疑問了。
果不其然,呂氏一聽這話,頓時激動不已:“是菩薩,菩薩點化了……往后有菩薩庇護,我女也能安康無災……”
“嗯,有神靈庇護,咱們家一定會越來越好。只是往后興許我興許還會做出常人不能之事,娘也莫要疑神疑鬼,萬一開罪了菩薩,這就不好了。”沈香苗笑道,先給呂氏提了個醒,也讓自己的“非比尋常”變得合情合理。
“這是自然。”呂氏急忙點頭。
“娘覺得這魚湯好喝你就多喝點,這還有魚肉和貼餅子,娘趕快吃,吃的多一些身體才能好,我和鐵蛋才能放心。”沈香苗笑的眉眼彎彎,把筷子和貼餅子塞到呂氏的手中。
呂氏自然也是知道多吃一些身體才能好的快,可現在家里頭……
眼中閃過一抹的晦澀,呂氏把手中的貼餅子塞進了沈香苗的手里:“你也吃。”
“放心吧,娘,我不會餓到自己的,做了一鍋貼餅子呢,娘你先吃,我去外面和鐵蛋一起吃。”沈香苗把貼餅子又塞了回去,笑嘻嘻的說道。
呂氏抬頭往外看,看到鐵蛋正在外面吃飯吃的香甜,才點了點頭,繼續吃餅子、魚肉,喝魚湯。
沈香苗出去,給自己舀了大半碗的魚湯就著貼餅子吃,把鍋里的魚肉夾了幾大筷子,刺挑的干干凈凈的,放到鐵蛋的碗里。
“姐,這魚真好吃,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魚。”鐵蛋滿嘴食物大口的咀嚼,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
“那以后姐姐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吃!”沈香苗咬了一口棒子面餅子,笑瞇瞇的說道。
鐵蛋聽到這句話,自然是高興的拍手直樂,沈香苗看他這一副容易滿足可愛搞笑的模樣,也是咯咯直笑。
屋里頭,呂氏聽到笑聲往外看,看到相處融洽的姐弟倆,蠟黃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中午,三個人,一人吃了兩個貼餅子,喝了一兩碗的魚湯,大半條的魚肉,還剩下一點魚肉和湯,沈香苗盤算著晚上的時候,就著剩下的貼餅子吃,也算是一頓正經的晚飯。
洗干凈碗,將鍋中的魚湯和剩下的小半條魚盛出來,放進隨身廚房里冷藏,沈香苗到屋子里和大家一起睡晌午覺。
下午待天兒不太熱了,呂氏便帶著沈香苗和鐵蛋到田里干活。
兩畝地,種的是冬麥子,如今已是農歷的四月末,再有半個多月二十天的時間,麥子就該黃了。
而此時的麥子地,已經抽了穗,長得挺拔,只是此時地里沒有化工肥料,糞便施肥又遠遠不夠,以至于麥子的穗并不如現代豐滿,而且,田里雜草很多。
尤其前幾日下了一場小雨,剛拔過草的麥子地,又瘋漲了許多出來。
他們三個的任務,就是拔掉這些雜草。
埋頭拔草,順著麥隴慢慢的往前走,生怕踩到一根兒麥子,很快,沈香苗的額頭上后背上,出了細密密的一層汗。
抬頭拿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沈香苗看到渾身幾乎像水里撈出來一般的鐵蛋。
“鐵蛋,去涼快一會兒,等會兒再拔草。”沈香苗心疼這個幼弟。
鐵蛋卻是嘴撅的能拴住一條驢:“我可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以后是家里的頂梁柱,哪里有娘和姐姐干活,我歇著的道理?要歇也是娘和姐姐歇著。”
鐵蛋年紀雖小,卻是知道為家人分擔,十分懂事。
沈香苗心里一陣暖意,伸手刮了刮鐵蛋的鼻子:“就你有道理,行了,你去拿水壺到河邊打點水,順便洗洗臉去。”
“那行。”鐵蛋接過去水壺,風一樣往河邊跑了。
呂氏和沈香苗繼續拔草,到了地頭,將手里的雜草扔到荒地里頭。
鐵蛋拎著大粗竹筒制成水壺興沖沖的跑了回來,咧了咧白白的小牙:“娘,姐姐,喝水。”
沈香苗接過水壺先遞給了呂氏:“娘先喝。”
呂氏喝了幾口,沈香苗才接過來,小口小口的啜飲。
因為前世養的習慣,沈香苗一直如此,可這樣優雅的動作落在鐵蛋眼里,卻是讓他樂開了花。
“姐姐喝水的樣子真好看。”鐵蛋歪著腦袋笑。
“喝水還有好看一說那?”沈香苗摸了摸鐵蛋的小腦袋。
“嗯,姐姐喝水的時候就是好看,不,姐姐生的好看,怎么樣都好看。”鐵蛋說罷似想起來什么一般,把腰帶里剛剛別著的小花取下來,插在了沈香苗的頭發上,滿意的看了又看,咧開小白牙嘻嘻一笑:“這樣,就更好看了。”
看鐵蛋天真可愛的模樣,沈香苗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臉蛋。
微風吹來,頭發上插著的花香味四散開來。
嗅了嗅這個熟悉的味道,沈香苗眼睛立刻變得晶晶亮!
鵝黃色的小花,看起來樸實無華,但沈香苗知道,這是蒲公英的花。
“鐵蛋,這花你是從哪里摘來的?”
“就在河邊,多的很,我看花兒開的好看,就摘下來給姐姐戴。”鐵蛋咧嘴笑了起來。
旁人家的姑娘,都是有花啊,紅頭繩戴的,偏沈家窮,沈香苗頭上什么東西就沒有,于是鐵蛋看到這黃燦燦的小花,就想摘給姐姐戴。
沈香苗伸手刮了刮鐵蛋的鼻子:“鐵蛋真乖。”
鐵蛋受了夸獎,嘻嘻笑了起來。
歇息了一會兒,三人繼續鉆進麥子地拔草,而沈香苗的速度明顯把剛才快了許多,眼看著還有一小部分地需要拔草了,沈香苗就喊鐵蛋回家背竹簍子,拿鐵鏟子。
鐵蛋高聲應了一句,蹦蹦跳跳的回家去了。
“香苗,拿竹簍子作甚?”呂氏滿臉不解。
“娘等下就知道了。”沈香苗嘻嘻一笑。
鐵蛋去的快,回來的也快,背了一個比他矮不到多少的竹簍子回來,站在地頭沖沈香苗喊。
沈香苗拍了拍手上的土:“娘,我和鐵蛋去趟河邊,一會兒就回來。”
呂氏只以為兩個孩子貪玩,看地里的活兒忙的也差不多了,就叮囑了一句:“小心些看著鐵蛋,別滑進河里,等下早些回家。”
沈香苗答應了一聲,跟著鐵蛋沿著河岸往下游走,很快就看到一大片翠綠翠綠,開著黃花的蒲公英。
家里正缺口銀錢,自己眼前就有這么一大片的蒲公英,簡直就是上天恩賜的禮物。
沈香苗頓時興奮不已,昨天到河邊捉魚,倒是沒發現這么塊寶地,好在今天鐵蛋機靈,倒是挽回了損失。
蒲公英屬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含有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微量元素及維生素等,有非常豐富的營養價值,可以涼拌生吃、炒食或者燉湯,屬于野外可食用蔬菜的一種。
同時,蒲公英植物體內含有蒲公英醇、蒲公英素、膽堿、有機酸等多種健康營養價值,有利尿、緩瀉、退黃疸、利膽、清熱解毒、消腫散結的藥用功效,所以也是一種常見的藥材。
沈香苗打算,挖一些蒲公英曬干了,賣到鎮上的藥鋪去換些銀錢。
蒲公英整株可入藥,沈香苗就小心翼翼的用鐵鏟將蒲公英一棵一棵整株連根挖下,碼的整整齊齊的放在竹簍里。
“姐姐,這是尿床草,挖這些干啥?”鐵蛋看沈香苗一副挖寶的興奮模樣,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聽到“尿床草”三個字的沈香苗“噗嗤”笑出聲來。
蒲公英有利尿的功效,怕是有些人就給了這樣一個綽號呢。
“這尿床草,能換錢。”沈香苗神神秘秘的說道:“挖一些回去曬干了拿到鎮上賣錢,等有了錢給鐵蛋做肉吃!”
鐵蛋不知道尿床草是不是真的能換到錢,但一聽到有肉吃,立刻就流了口水,學著沈香苗的樣子,也挖起蒲公英來。
姐弟倆忙碌著,一直到竹簍塞也塞不下,沈香苗趁鐵蛋不注意時,將蒲公英分了一部分進空間里頭,埋頭繼續挖蒲公英。
倒是鐵蛋,到旁邊拿著挖好的蒲公英過來時,詫異的看了看竹簍:“咦,我記得剛才竹簍已經滿了,怎么現在只有大半了?”
“興許你眼花了,亦或者,我剛才壓了壓,就顯得少了。”沈香苗解釋。
鐵蛋覺得很有道理,就繼續去挖蒲公英。
沈香苗繼續一邊挖蒲公英,一邊往空間里裝,直到估摸著新鮮的蒲公英應該有三簍多,日頭也要落山了,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喊了鐵蛋回家。
背上竹簍,拉著鐵蛋,沈香苗慢慢的往回走。
別說,這滿滿一竹簍的蒲公英還真重!
沈香苗很快就覺得肩膀被勒的有些疼,于是,故技重施,將蒲公英又分了一些到空間里,這才覺得輕松許多。
路上,鐵蛋再次迷惑了:“姐姐,怎的覺得這竹簍里的尿床草又少了一些,該不會是竹簍漏了吧。”
“從地上挖出來,又曬了這么久,許是有些干了,所以看起來少了。”
“哦,也是。”鐵蛋覺得姐姐說的很有道理。
就像是麥子曬干之后,就少了許多。
鐵蛋不再有疑惑,蹦蹦跳跳的隨著沈香苗一起回了家。
家里,呂氏已經生起了火,看到沈香苗回來就問:“香苗,中午的魚湯和貼餅子放哪兒了,怎么找了半天也沒找到。”
沈香苗這才想起來魚湯和貼餅子還是空間的低溫室里保鮮呢,慌忙將竹簍子放了下來:“我記得就放在屋里頭了的,我去找找……”
不一會兒,沈香苗出來,端著粗瓷盆出來,也不敢把涼冰冰的盆給呂氏,而是直接將魚湯倒進了鐵鍋里加熱:“就在屋子里頭,我怕貓聞到偷吃,就放的隱蔽了些。”
呂氏倒是不疑有他,往灶里填了幾根干柴。
呂氏在熱晚飯,沈香苗就將蒲公英從竹簍中倒出來,打了水來清洗。
“香苗,挖這么多尿床草干啥?”呂氏與鐵蛋一樣有著疑惑。
“娘,姐姐說這東西能賣錢。”鐵蛋說道。
“尿床草能賣錢?”呂氏覺得很不可思議。
“嗯,可以,把這些洗了曬干,明天我到鎮上去賣了換些錢回來,這樣家里就有錢買糧食,就不怕沒收麥子前餓肚子了。”沈香苗嘻嘻一笑,繼續清洗手中的蒲公英。
呂氏也高興不已,覺得能換錢回來自然是最好了。
魚湯很快熱了,三個人將魚湯和貼餅子吃了個干干凈凈,趁著晚上明亮的月色,將蒲公英的老葉、黃也擇掉,將蒲公英洗的干干凈凈,晾曬起來。
忙著忙著,鐵蛋再次搔了搔頭:“姐姐,怎的覺得這尿床草好像又有些多了?”
肯定多啊,加上藏在空間里的,得有三竹簍的蒲公英了。
只是自己這個弟弟,還真是明察秋毫啊,一丁點不對勁兒都能看得出來!
沈香苗捏了捏鐵蛋的小臉蛋:“這尿床草是用來換錢的,怎么,你還嫌錢多了?”
“不嫌多,不嫌多。”鐵蛋慌忙擺了擺手:“錢可以買肉吃,我絕對不嫌肉多!”
鐵蛋這番話引得沈香苗和呂氏哈哈大笑。
三個人一直忙到亥時,才把所有的蒲公英都擇洗干凈,收拾完畢后,上床睡覺。
呂氏累了一天,躺下很快入睡,鐵蛋更不必說,小小年紀,竟是有點微微打鼾,更是睡相不老實,翻來翻去的,胳膊、腿到處放。
沈香苗將落在自己腰上的一條腿放下去,又給鐵蛋露出來的肚皮裹上薄單,躡手躡腳的來到了院子。
依現在的天氣,想要將蒲公英晾曬至完全干透,怕是還需要兩三天的時間,而且若是有陰雨天的話,怕是不但不能晾干反而還會發霉。
沈香苗想了想覺得還是烘干來的快捷而方便。
摁下開關,將隨身廚房中其中一個儲物空間的溫度調至合適的溫度,之后,將一部分蒲公英放了進去。
高溫之下,烘干變得簡單異常,很快,干燥脫水的蒲公英制作完畢。
沈香苗檢查了一下,蒲公英烘干情況十分好,比晾曬的也更加干凈。
故技重施,將所有的蒲公英分批次放進去,大約一個半時辰之后,所有的蒲公英干燥完畢。
而之前幾乎有三大簍的新鮮蒲公英,干燥后也只剩下了平平一竹簍,沈香苗將所有的蒲公英干兒都分散開攤在院子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爬上床去睡覺。
第二天,沈香苗是在鼻子奇癢無比,一個大噴嚏中醒來的。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鐵蛋看到沈香苗醒了,高興的合不攏嘴:“姐姐,姐姐,我看外頭的尿床草都曬干了,今天是不是就可以拿到鎮上換錢買肉了?”
沈香苗從床上爬起來,揉揉眼睛:“都曬干了?”
“嗯,都曬干了,姐姐快出來看看?”鐵蛋拉著沈香苗,不由分說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