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高八百米,道觀建在山頂一側,孤零零的甚是可憐。
這座山也不是什么名山,道觀更是連名字都沒有。
陳陽記得,前兩年有一個劇組拍一個鬼片,來這里采景。
那次采景,為道觀增添了一些人氣,但也只持續了幾天時間。
一來,山路難行,沒什么人愿意爬一個到處都是野獸的荒山。
其次,也是最根本的,道觀沒什么觀賞性。
就是一個古建筑,結構還不如四合院好看。
陳陽剛走出沒幾米,就看見一行三個人,氣喘吁吁的朝他走過來。
“不會是來道觀燒香的吧?”
“奇了,我這是大白天撞鬼了吧?”
“這破道觀居然都有人來?”
那些人走了過來,為首的一個富態中年男人,大嗓門道:“小道士,林陽興道長在嗎?”
陳陽搖頭:“走了。”
“走了?”中年男人皺眉,身后的人更是叫嚷:“老周啊,你來之前也打個電話問問啊,人都不在家,這不白跑一趟嗎?”
“這破地方真夠偏的,連纜車都沒有,爬的累死我了。”
三個人都是男的,年紀都在四十多歲,一個比一個圓潤。
身上衣服都是名牌,腳下運動鞋都是耐克的,一看就挺有錢。
“小道士,林陽興道長去哪里了?什么時候走的?什么時候回來?”中年男人三連問。
陳陽指了指后山:“就埋在那兒呢,你們要不要去上柱香?”
“啊?”
三人一聽,有點傻眼。
好半天,男人才道:“林道長他…仙逝了?”
陳陽比他更無語,心想老頭都去世兩年了,你村通網啊?
果然人情如紙張張薄。
有需要就來,沒需要幾年也不見聯系。
看他們的樣子,陳陽就知道他們的目的了。
大概是要請老頭下山去做法事。
這種事情很常見。
平常道觀也沒香火,老頭只能接一些法事,才能勉強維持生活。
而且,老頭心善,跟個圣母似的,除了日常開支,他省下來的錢還資助了幾個學生。
至于陳陽,他父母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送錢過來,倒也沒有餓著。
“老周你辦事真是太不靠譜了。”
“白跑一趟,白跑一趟啊。”
“找什么道士啊,我認識一位大師,人家佛法很厲害的,走,去找那位大師。”
兩個人埋怨一陣,轉身就走。
陳陽心里暗想,到手的生意,可不能就這么跑了啊。
可他正打算開口,留住對方。
系統忽然道:“宿主不要開口。”
陳陽一愣:“為什么?”
系統道:“道法自然,道門雖不講究太多規矩,但道門有道門的尊嚴。機緣造化就在他們眼前,他們不珍惜,說明與道門無緣,是生是死也與道門無關。”
陳陽愕然:“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死?”
系統道:“他們眉心黑氣繚繞,是為血光之災,禍起東南。不出三日,必死。”
“我靠!”陳陽道:“那你還見死不救?”
系統道:“非你我見死不救,是爾等錯過機緣,未能把握住命運,生死又與你我何干?”
陳陽內心:“…%@*……”
尼瑪,道門神仙都這么牛逼的嗎!
陳陽算是明白了,為毛道門的發展,不如和尚了。
理念就不一樣啊。
人家和尚都和你好言好語,換了系統,人家說兩句埋怨的話,直接就不管死活了。
這尼瑪,還賺不賺錢了啊?
我們的目標是宣揚道法,是振興道門啊!
陳陽原本覺得,自己有機會成仙的。
誰曉得系統是這個尿性。
完了,這輩子都成不了仙了。
山也不用下了,一百萬肯定賺不到的。
空有能力,卻不給我裝逼的平臺,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陳陽試圖掙扎,道:“系統,這幾人一看就是大肥豬,肥的流油的那種。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真不救?”
系統淡淡道:“你可知道,道儒佛的區別?”
“道法天,客觀的看待現實,不加人為干預。儒法人,積極的改變現實,哪怕螳臂當車。佛法空,消極的逃避現實,尋求六根清凈、四大皆空。”
陳陽聞言,不言不語。
我算是看出來了,你才是大爺,行,我說不過去你,你牛。
系統的道,和老頭教導陳陽的道,完全不同。
老頭心善,系統則是冷漠的像個機器。
“小道士,這筆錢你拿著,替我給林道長上兩柱香。”胖子老周,從懷里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陳陽。
陳陽一愣,卻是沒有去接。
“施主為何不自己去呢?”
老周有些猶豫,身后朋友喊道:“老周你走不走啊?趕緊的啊,再晚點下山,天都要黑了。”
“等等,我去上柱香,林道長以前幫過我,既然來了,不能就這么走了。”
老周搖搖頭,道:“小道士,麻煩帶我過去吧。”
“跟我來。”
陳陽對這個胖子,稍微有了些改觀。
他在心里道:“系統,我覺得你說的不對。”
不等系統回話,陳陽繼續說:“老頭曾經教導我,道門的處事理念,應該是客觀公允,恩怨分明,根據客觀事物的不同,給予不同的回應。你認不認可?”
系統道:“是這樣。”
陳陽道:“出言不遜的,是那兩個人,和這個胖子沒關系,是不是?”
“是。”
“他來這里,明知老頭仙逝,依然上香留錢,是因為老頭曾經幫過他。而他,也受到了道法的恩惠,所以他對道法是秉承相信原則的,否則他今天就不會來。”
系統道:“宿主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那兩個人的態度不好,不用管他的死活。但這個胖子不一樣,他是有求而來的,只不過因為老頭去世,他無處可求。但你讓我一句話不說,我不說話,他怎么知道我能幫他?你難不成指望一個凡人有神通,能看出我天命不凡?”
“真有這本事,人家還來這里干什么?”
系統沉默了兩秒,道:“宿主想怎么做?”
“你別管就行。”陳陽心里輕哼,有錢不賺,你傻我不傻啊。
而且,老周給他的印象,還不錯。
山路難行,陳陽走在前面,老周跟在后面,期間崴了幾次腳。
那兩人站在銀杏樹下抽煙。
“老周這要多久啊?”
“都快兩點了,下山至少得一個半小時,這破山我記得有狼吧?回頭被狼盯上可咋辦?”
“我先給金牛寺的住持打個電話,今晚就過去,得趕緊把事情定下來。”
男人拿出手機,一看,信號只有一格。
“喂,凈嚴大師,是我,楊東富,是這樣,我那工地出了點事情,您看最近有沒有時間,能不能辦一場法事…”
掛了電話,楊東富笑道:“凈嚴大師這兩天就有時間,回頭下山了,我們去金牛寺捐點善款。”
男人點點頭,心里輕松了一些,但眉宇間依然有愁緒。
“老楊,那位大師,能行嗎?”
“自從工地挖出來那些東西,我這連續幾天晚上,都做惡夢,總感覺有臟東西跟著我。”
男人叫張軍,他此刻一臉愁眉苦臉的說道。
楊東富嘆氣道:“我也是啊,一閉上眼睛,就有個女人讓我替他報仇,我特么都快神經虛弱了。”
后山竹林。
老頭的墳很不起眼,這是陳陽自己挖的,棺材是他爸媽出錢買的。
老頭一輩子清貧,沒過什么好日子,兩件道袍一洗一換,破了就打個補丁。
但老頭倒是不覺得這有什么,反而常掛笑容。
陳陽都覺得,老頭心性是真的高,比那些得道高僧、大道觀的道長還要高。
老周把錢給陳陽,陳陽從道觀里拿了香和紙錢。
他跪在地上,把東西燒完了,又拜了三拜。
“林道長,您是有真本事的人,這些年我忙著賺錢,擴張生意,也沒能來看您,希望您別見怪。”
陳陽一旁道:“心意到就行,老頭不會見怪的。”
“謝謝。”老周對他笑笑,心里的擔子落了下來。
他起身便是要走,陳陽說道:“施主今日前來,想必是請我師傅開壇做法,對嗎?”
老周點了點頭,看著墳墓嘆了一口氣,道:“可惜林道長已經仙逝……”
陳陽道:“師傅去了,但道觀卻不是無人。”
“嗯?”老周看著他,道:“你會開壇做法?”
剛說完,老周搖搖頭。
太年輕了。
他們做生意的,對“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句話,還是很堅持的。
“施主眉心黑氣繚繞,惹上了不該惹的東西。若不能及時處理,只怕……”陳陽盯著他的眉心說道,他能看出個屁,不過系統這么說,肯定不會錯就是了。
“只怕什么?”老周聽他說的煞有其事,登時有些緊張。
而且,他也的確是惹上了一些臟東西。
“只怕有血光之災。”陳陽假裝掐指捏訣,故作高深的抬手一指:“禍起東南。”
老周一聽,眼睛一縮。
他開發的那塊工地,相對這里而言,可不就是東南方嗎!
這小道士,有幾分本事啊。
老周問:“你會開壇做法?”
陳陽微微一笑:“開壇做法,乃是貧道的賺錢…基本能力。”
差點就說成賺錢手段了。
“行,那麻煩小道士和我下山,幫我做個法事。”老周終于開口了。
陳陽心里都快激動壞了。
口水沒白費啊,終于切入正題了。
“施主誠信心相請,貧道自然不能拒絕。”
陳陽道:“施主請將地址告訴貧道,貧道明日下山。”
兩人邊說邊往回走。
走到道觀門外,楊東富喊道:“老周,你好了沒?趕緊下山,我們去金牛寺找凈嚴大師。”
老周笑道:“不用找了,這位小道長明天就下山,幫我們辦法事。”
“他?”
兩人一聽,大眼瞪小眼,連連搖頭。
“老周你是不是被這小道士騙了?”
“我和你說,凈嚴大師才是有真本事的。”
“這個小道士肯定不行,他要真有本事,這道觀還能這么破?”
“咱們有錢,也不能瞎糟蹋啊。”
楊東富和張軍,大聲勸說著。
心里都是覺得,老周被小道士忽悠了。
陳陽站在后面,微笑不語。
心里早就罵開了。
“麻痹,死胖子,要是把老子的生意給壞了,老子回頭偷偷去砸你家玻璃。”
難怪系統不鳥他們,遇見這種人,真沒幾個人能做到心平氣和。
陳陽有些佩服和尚了,能讓寺廟遍地開花,的確是有幾把刷子。
“行了行了,你想請,請就是了。”
“不過先說好,最多就給幾千塊,多了不能給。別人家要多少給多少,我們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張軍對老周說道。
老周皺皺眉,嘴上沒說話,但心里決定,私下自掏腰包,給小道士封一個大紅包。
當然,前提是小道士能把法事做好。
可是這些話,被陳陽聽進耳中,頓時就不爽了。
他笑瞇瞇的上前,道:“周施主,這幾日你留下,貧道可保你平安。至于這二位施主,請下山吧。”
趕緊滾吧,三天以后讓老周給你們收尸去。
“小道士,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覺得幾千塊少了?就趕人走了?”
“沒點本事,就想靠一張嘴忽悠,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楊東富和張軍,氣的不行。
居然被一個小道士驅趕。
“行了!”老周一喝,轉而對陳陽道:“小道長,抱歉,我這兩個朋友也是太著急,你別介意。今天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先走了,明天你記得過來,法事還是要做的。”
說完,老周就帶著兩人向山下走去。
陳陽望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
幾千塊,他連下山的念頭都升不起來。
可是答應了老周,他不能食言。
“罷了罷了,誰讓貧道信守承諾呢。”
搖了搖頭,陳陽轉身回了道觀。
另一邊。
老周幾人正沿著山路,挪著肥胖的身子,艱難下山。
“那小道士真是不像話,哪有這種道士?”
“就是,我每次去金牛寺,人家住持見了,也是笑呵呵的接待我。這小道士倒好,居然把人往外面趕。”
“沒什么本事,脾氣還頂天大,他這道觀能有人氣,那才是奇怪了。”
兩人心氣難平,說了一大通,才舒坦不少。
“咦,好像下雨了?”忽然,楊東富一抬頭,幾滴雨水打在臉上。
“哎呀我靠,什么破天氣啊,怎么說下就下。”
“別埋怨了,趕緊找地方躲雨吧。”
“找什么啊,到處都是林子,而且這座山上好像有野獸。”
“那怎么辦?”
老周道:“回道觀避避雨。”
“下雨了?”
陳陽坐在大殿門檻外的臺階上,扶著下巴,有些無聊。
說是大殿,其實就是一個堂屋,里面連一座供奉的神象都沒有。
神象太貴了,老頭買不起。
他就自己用木頭雕了一個神象,放在正堂的八仙桌上。
哦,那張八仙桌也是老頭自己做的。
陳陽有時候覺得,老頭是一個被道士耽誤的木匠。
桌上的神象,也不是三清四御之類的大神仙,就是普普通通的土地神。
陳陽一直以為,自己來這里之前,桌子上供奉的就是土地神。
直到老頭去世后,陳陽在他的臥室,看見了一個財神爺的木雕。
還有老頭留下的日記本。
翻看之下,他才知道,土地神之前,供奉的是財神爺。
并不是老頭愛財,而是想用財神爺,多吸引一些人氣。
而這土地神的木雕,則是在陳陽被接入道觀的前兩天,才剛剛換上的。
那時候陳陽身體不好,老頭希望土地神可以多多照顧這方山界。
老頭說,不求道觀香火旺盛,能佑陳陽平平安安就足夠了。
說來也是神奇,自從陳陽住進道觀,身體一直都很好。
“老頭你對我這么好干嗎?”
陳陽一直想問,但現在已經沒機會問了。
老頭其實也不是一直都這么和善。
陳陽有次玩火,差點把柴房燒了,那次老頭抽斷三根樹條,陳陽屁股都開花好幾瓣。
“轟隆隆!”
天上打了個響雷,陳陽好像聽見山里面有狼嚎。
他道:“系統,你是不是得給我點看家護院的本事?萬一有匪徒半夜闖進來,我被一刀咔擦了咋辦?”
系統道:“深山老林,沒人會來的。”
“就算沒人,萬一有野獸呢?老林子里狼可不少,我聽老頭說,他之前還碰見過一頭大野豬。”
陳陽不肯放棄,道:“我現在除了會開壇做法,什么都沒有。
萬一野獸闖進來,我總不能一手桃木劍,一手符篆,對野豬做法吧?”
“而且,你給我的新手大禮包,你自己看看那都是啥?”
“道觀建筑圖紙,那是我用的嗎?根本就是為你自己著想的吧!真的,我建議你讓那些神仙去看看小說,回頭我給他們推薦幾本。好好看看,系統應該具備哪些作用。”
陳陽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
系統大概是不堪其擾,道:“《道門五術—山字篇》《道法武學基礎篇》。”
腦袋里,頓時就多了一股信息。
又是醍醐灌頂,陳陽覺得自己瞬間就變成武林高手了。
別看是基礎篇,但這是相對神仙來說的基礎篇。
放在現代社會,陳陽覺得自己一個打十個都不是問題。
系統道:“習武是為了強身健體,防身護家,不能好勇斗狠,到處賣弄。”
“放心放心。”陳陽連聲應道,心中喜不勝收。
他快速的看著,武學有步罡踏斗,伏虎拳、太極拳等等。
道門五術的山字篇,則是有點復雜。
五術分別是:山醫命相卜,涵蓋一切。
陳陽得到的是山字篇。
所謂山字篇,是道家修煉法,通過服餌、丹法、玄典、拳法、符咒等方法來修煉。
并借助修煉,改變自身命運,就是道門常說的奪天地、改造化。
陳陽感覺自己臍下三寸的丹田,有一股熱流。
他知道,那就是古代傳說中,煉氣士修煉的那股氣。
“還真能煉氣啊?”
陳陽心里微微驚訝,轉念一想,連神仙都存在,煉氣似乎不值得驚訝。
他站起來,稍微蹦跳一下。
“啪!”
一下子沒控制好力道,腦袋砸在門梁上。
但也不覺得疼,腦袋比他想象中要更硬。
“醍醐灌頂,系統牛逼!”
陳陽默默給系統豎起大拇指。
“哎呀,老周你別敲門了,趕緊進去吧,這雨太大了。”
“敲什么門啊,兩塊破木板防得住誰?”
陳陽正打算打兩套拳,忽然聽見門外有聲音。
他和大門之間,隔著一個大院子。
這么大的雨,換做以前的陳陽,根本不可能聽見,因為聲音都被下雨聲蓋住了。
可是醍醐灌頂之后,他耳聰目明,身體倍兒棒。
只覺得,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別吵吵,這里是道觀。”
門外,老周板著臉,道:“這是人家小道士的地方,不敲門就進去,像什么樣?”
“行行行,我敲門還不行嗎。”
“砰砰砰!”
“小道士,快開門,雨太大了,讓我們進去避避雨吧。”楊東富大嗓門喊道。
陳陽心氣頓時就不順了,這哪是敲門,根本就是砸門。
那兩塊破木板,經得起你們這些兩百斤起步的噸位折騰嗎?
這些大老板,有點錢了,進了山就把禮貌給忘光了。
三人里面,就一個老周還入得了他眼。
陳陽猜,他們肯定是暴發戶。
陳陽拿出兩把雨傘,自己頂著一把,手里拿著一把。
他走過去,拉開門板。
三人正擠在不大的門沿下面。
他們身上早就濕透了,外套貼在身上,抱著膀子有點發抖。
現在是四月,距離炎炎夏日還有斷距離。
這場雨來的這么猛,以他們亞健康的體質,估計都得感冒。
“施主,請進屋避避雨。”
陳陽將雨傘遞給老周,轉身就走了。
“哎,小道士,你怎么不多拿幾把傘啊?”
“我們三個人,你怎么也得拿三把啊。”
幾人嘴上抱怨著,一路小跑,進了正堂。
陳陽把雨傘靠在門口,對剛剛說話的張軍道:“道觀只有兩把雨傘,施主如果覺得不夠,可以捐贈一些。”
張軍笑道:“你個小道士,張口閉口雖然不談錢,可又句句都是錢。”
“老周,我之前和你說什么來著?我就說吧,這小道士,是個財迷。”
楊東富也道:“現在這社會,太浮躁了,哪有什么真道士啊。”
老周把外套脫掉,道:“小道士,謝謝了。”
“施主客氣。”陳陽稽首,微微一笑,就向著后院去了。
“哎,這小道士不管我們了?”
“小道士,你這有沒有毛巾啊?拿兩塊給我們擦擦啊。”
陳陽直接無視,兩步一跨,拐個彎就不見了。
“嘿,這小道士真有意思啊,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這地方,連個空調都沒有,嘶~凍死我了。”
老周嘆著氣道:“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安生點?”
陳陽來到后院的廚房,他正在煮姜茶。
姜茶量不多,主要是野生姜不多了。
不過也夠一人喝一碗了。
按照陳陽自己的意愿,他就算煮姜茶,也只給老周一人喝。
但道觀大門敞開,有人進來,就得一視同仁。
有時候道觀主人的身份,反而會變成一種限制。
煮好姜茶,陳陽用一塊木板端著,走進正堂。
幾個人把衣服墊在屁股底下,靠著墻角蹲一排,正在聊天。
雖然有點冷,但畢竟有個房子,比外面要暖和多了。
陳陽走進來,把姜茶遞過去,道:“幾位施主,喝一碗姜茶吧。”
“謝謝了,小道士。”
幾人有些意外,一想到自己之前那么說這個小道士。
人家非但不記仇,反而給他們煮姜茶,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們端過姜茶,輕輕吹著熱氣,小口小口的喝。
辣嗓子,但整個身子都熱乎許多,很是舒服。
“這雨得下到什么時候啊?”
幾人望著外面,一臉的發愁。
陳陽瞅了一眼,淡淡道:“今晚不會停了。”
“不是吧?要下一夜?”幾人聞言,頓時更愁了。
大太陽的時候,上山都爬的半死不活。
大雨天氣,以他們的身體素質,根本別想下山。
老周卻笑道:“不回去也好,說不定,今晚在這里,我們能睡個安穩覺呢。”
兩人一聽,眼睛一亮:“說的是啊,那些臟東西,總不可能一路跟過來吧?”
他們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只要一合上眼睛,那個女鬼的模樣就出現在夢里,醒來后一身都是汗。
陳陽聽在耳中,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臟東西?
“系統,有沒有那種可以知道對方想什么的神通?”陳陽心里問道。
系統:“宿主想多了,這種神通不存在。”
“這么簡單的神通,都沒有的嗎?”
陳陽以為,神仙是無所不能的。
系統無情的打破了他對神仙的憧憬。
“小道士,道觀有住的地方吧?”楊東富問道。
“沒有。”
“沒有?那我們怎么辦?”
陳陽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道觀是允許借宿的。
不過都需要付錢。
但問題是,道觀里就兩間屋子。
老頭的一間,自己的一間。
屋子里都是一米二的單人床,別說他們三個人,一個睡都費勁。
陳陽問:“系統,正堂可以給他們借宿嗎?”
系統:“不可以,正堂大殿是供奉神位之地,只可跪拜,不可借宿。他們蹲坐此地,已經犯了忌諱,若不是道觀無處安身,我已經趕他們出去了。”
陳陽:“……”
系統真的狠。
剛剛得到系統的時候,陳陽居然會覺得,他有點萌萌噠?
“外面雨下的這么大,就算停了,院子里也不適合住人,怎么辦?”
看他們不順眼歸不順眼,但是總不能大晚上的,把他們丟在荒郊野嶺吧?
老林子里不僅有狼,還有毒蛇毒蟲。
系統道:“你有柴房,但是需要收錢。”
陳陽嘆了口氣,他覺得系統在刁難自己。
但還是說道:“柴房是空的,施主可以睡那里,但是要給錢。”
果不其然,張軍兩人,以及老周,都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你讓我們睡柴房?”
陳陽道:“施主要是喜歡,也可以睡廚房,不過廚房更臟。”
“我……”
他們氣的想罵人。
“小道士,你這真沒屋子?”楊東富皺眉問道。
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幾個人,之前在外面說的話,得罪了這個小道士。
現在故意為難他們。
陳陽搖頭:“道觀就這么大,一眼就能看遍,貧道為何要欺騙施主?”
正堂大殿是對通的,八仙桌屏風后面過去,就是后院。
他們早就看過了,后院就一個不大的臥室,廚房和柴房連在一起。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張軍忽然道:“要不然睡這里也行,我覺得這屋子就不錯,小道士你給兩床被子,我們就睡這。”
陳陽道:“大殿是供奉神位之地,不得借宿。施主若是不怕神靈降怒,可以試一試。”
張軍道:“哪有什么神……”
“別亂說話。”楊東富連忙捂住他的嘴。
張軍訕訕,他們連鬼怪都碰見了,誰敢保證世上沒有神靈?
而且還是在道觀里面,侮辱神靈,萬一真像小道士說的,惹了神靈降怒,誰能擔得起?
有些東西,就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神仙勿怪,我什么都沒說。”
張軍嘴里連忙念叨,忽然爬起來,掏出錢包,道:“那什么,我上柱香,小道士你這香怎么賣的?”
陳陽搖頭:“道觀正在修繕中,不接受香火。”
“啊?給錢都不要?”張軍有點迷了。
這小道士不是很財迷嗎?
陳陽也想要啊,可就在剛剛,系統說了,修繕之中,不接受香火供奉。
他不遵守也得遵守。
張軍把錢收了回去,左右看一圈,道:“道觀是該修繕一下了。”
陳陽道:“三位施主,借宿費一人兩百,請將錢款支付一下。”
這點錢,對他們倒不是什么問題。
不過心里還是嘀咕,有點貴。
畢竟睡的是柴房。
張軍把拿出錢,問道:“小道士,吃飯要錢嗎?多少錢,一起算算吧。”
“齋飯一百一位。”
張軍“嘖”了一聲,顯然是覺得貴了,不過還是給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誰讓這座山上,只此一家呢。
黑就黑一點吧。
陳陽也覺得價格有點高,奈何系統就讓他這么收錢,他能有什么辦法?
晚飯很簡單,但是菜卻不少。
大蒜炒竹筍,香煎豆腐,醋溜白菜,清炒藕片,西紅柿蛋湯。
陳陽做菜還是很有一套的,三人看著滿桌子的菜,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實在是餓極了。
“小道士手藝真不錯。”
“就是沒有葷菜。”
楊東富提醒道:“這是道觀。”
“忘了忘了。”張軍哈哈一笑,端起碗就開吃。
“不錯,柴火燒出來的菜就是香。”
“多少年沒吃過了。”
三個胖子一邊吃,一邊感慨。
陳陽一言不發,靜靜吃飯。
“我靠,有蛇!”
忽然,張軍喊了一聲,嚇得手里碗差點摔地上。
一條大黑蛇,足足有碗口粗,兩米多長,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廚房門口。
蛇信子一吐一吐的,三人臉都白了。
“施主莫怕。”
陳陽把碗放下,擦了擦嘴,向著蛇走了過去。
張軍跟后面喊道:“小道士你別過去,小心被咬。”
陳陽笑笑,這胖子也不是太混蛋。
不過區區一條蛇,想咬貧道,估計得修仙成白素貞那樣差不多。
他走到蛇的面前,盯著蛇道:“畜生,未經貧道允許,為何擅闖道觀?”
三人聽著他的話,一臉的無語。
張軍小聲道:“老周,這小道士是不是死了師傅,受刺激了?怎么還和蛇說上話了,畜生哪能聽得懂啊。”
剛說完,他就看見,大黑蛇支起身子,對著陳陽連連點頭。
然后忽然向前一趴,蛇頭平趴在地上。
這個動作,就像是在跪拜陳陽。
三人看見,頓時張大了嘴巴。
“原來是誤入。”
陳陽看著不斷吞吐信子的大黑蛇,微微點頭。
落在三人眼中,陳陽就好像真的和蛇在交流似的。
“既是誤入,貧道也不怪你,你去吧。”
陳陽擺了擺手,一指門外。
大黑蛇像是聽懂他的話,蛇頭一扭,走了。
“我尼瑪……見鬼了?”
張軍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陳陽走過來,奇怪道:“施主為何自抽耳光?”
張軍咽咽口水,道:“小道士,那大蛇真聽得懂你說話?”
“萬物皆有靈。”
陳陽一笑,沒有多解釋什么。
那蛇當然聽得懂,而他也聽得懂蛇說話。
陳陽也是剛剛才發現的。
醍醐灌頂,助漲的可不僅僅是實力。
仙俠小說有靈根一說,陳陽覺得,自己的情況,大概就類似靈根被激活了。
所以,可以和動物交流。
經過這件事情,三人對陳陽的態度,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吃完飯,陳陽將柴房簡單收拾一下,地上鋪滿稻草,將縫滿補丁的被褥鋪在上面。
一個簡單的小窩就做好了。
“夜里若是需要方便,外面左拐就是茅廁。”陳陽說完就走了。
三人坐在被褥上,看著門外陰雨連天,有點不是滋味。
“咱們三個,身家加一塊,也好幾億了,奮斗了這么多年,居然淪落到住柴房這么慘。”
楊東富說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
張軍往后一躺,道:“管它柴房狗窩,那些臟東西別來騷擾我,就是讓我睡豬圈我也愿意。”
楊東富道:“你們覺沒覺得,這個小道士,挺不尋常的。”
“有什么不尋常的?你真以為破道觀有真神啊?”
張軍其實不信鬼神,要不是這次的事情著實古怪,他平日連道觀寺廟都不會進。
楊東富則不一樣,他每年都要去寺廟燒香請愿,來年再去還愿。
每到新年,還會花錢買頭柱香。
這么做倒不是真信鬼神,只是到了這個地位,他覺得自己總該有點信仰,不然內心總會覺得空虛。
他說:“有沒有神仙我不知道,不過之前那條黑蛇,是真的古怪。你們想啊,哪有人能和畜生交流的?”
張軍道:“我從剛果買的鸚鵡就會說人話。”
“去去去,和你說正經的。”楊東富推了他一下。
這時,老周突然說道:“你們知道,我為什么帶你們來這里嗎?”
兩人一齊看向他。
老周道:“我下海經商之前,以前老領導的女兒,得了怪病,跑遍全國的醫院都沒查出問題。后來也是巧了,正好被一個道長撞見了,那位道長也沒做什么,就在女孩床邊坐了一夜。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著?”兩人聽的有點入迷。
老周道:“第二天雞鳴之后,女孩就醒了,道長說沒問題了,就走了。后來去醫院查,也的確什么問題都沒有,醫生都說是醫學奇跡。老領導要給他十幾萬,他不肯要,只收了幾百塊。”
楊東富嘖嘖道:“這是個有真本事的道長。”
“切,碰巧撞上了唄。”張軍還在嘴硬。
老周笑笑,道:“要就這一件事,我也覺得是運氣。畢竟這事兒是老領導和我說的,我自己也沒親眼看見。”
“之后老領導尋到了那位道長,就經常讓我去道觀上香,順便捐點善款。”
“我去了之后,順便求了個簽,道長和我說了一些話。就是因為那位道長說的那些話,我才決定下海經商的。”
兩人問:“他說什么了?”
“道長說,仕途有限,不要拘泥眼前方寸。”
“就這?”兩人以為那位道長,給了什么建設性的意見。
這不就是一句萬金油的話嗎?
老周搖搖頭:“他沒說之前,我是有下海經商的打算,但一直猶豫不定,但道長說了,我就覺得,好像眼前的路突然就清晰了,一點都不糾結了。你們體會不了那種感覺,我也說不清楚,反正那位道長是有真本事的。”
“之后我下海經商,每次公司遇見煩心事,我就會去上柱香,和道長聊聊。每次聊完回去,那些麻煩事,就突然都迎刃而解了。”
楊東富問:“你說的這個道長,不會就是那小道士的師傅吧?”
“就是他。”老周點頭,看著破敗的小柴房,嘆氣道:“要不怎么說大隱隱于市呢?老道長這么有本事的一人,反而守著一個破道觀。”
“趕緊睡吧,明早起來下山。”張軍一翻身,嘟噥一句。
夜半三更,外面風聲極大,柴房的木門被吹得吱吱直響。
老周三人睡的卻是很安穩,呼嚕聲震天的響。
突然的,三人像是夢見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一雙眉頭緊緊糾在一起,嘴巴里念念有詞。
“不要,不要過來。”
“不是我殺的你啊,你纏著我干嘛啊?”
房間里。
正睡得香甜的陳陽,突然就睜開了眼睛。
手掌一拍,從床上跳了下來,隔墻望著柴房的方向。
“什么鬼?”陳陽皺著眉。
他都睡著了,系統突然把他吵醒。
系統道:“冤死鬼。”
陳陽:“……”
我特么問的是這個鬼么?
我…
算了,文化不同,溝通起來有代溝。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問:“是那三個胖子帶來的鬼?”
系統:“鬼一直跟著他們。”
陳陽道:“不都說,鬼不能到處跑嗎?這鬼這么牛的?而且我這可是道觀啊,這些鬼哪來的膽子?”
穿好衣服,陳陽摸出一柄拂塵。
這是獲得開壇做法資格后,系統給的相關做法的家伙。
“小小鬼怪,敢在道爺的地盤撒野,看道爺怎么收拾你!”
陳陽一把推開門,雨小了許多,他三步并兩步,腳底沾水不落,幾步就來到了柴房外。
“吱呀!”
推開柴房大門,陳陽就看見,在老周三人的身上,趴著三個黑影子。
陳陽喜道:“我能看見鬼?系統你給我開天眼了?”
系統道:“這些是厲鬼,所以宿主可以看見。”
“好吧,白高興了。”
厲鬼,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陳陽一甩拂塵,右腳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一下,喝道:“大膽鬼怪,豈敢在道門之地撒野?還不快快退散!”
三只厲鬼扭過頭,頓時露出一張張慘白的臉。
黑洞洞的眼睛,甚是嚇人。
換一般人早就嚇趴下了。
就算是陳陽,心里也稍微有點打鼓。
他在道觀待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鬼。
而且上來就讓他對付這些鬼,要不是有系統給的一身本事,他早就跑了。
“殺了這個小道士!”一只男鬼離地飄著,陰森森的說了一句,就向著陳陽撲了過來。
速度很快,快要靠近陳陽時,陳陽感覺到,有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在道爺的地盤還敢撒野?討打!”
陳陽罵了一句,腳踏步罡,手里的拂塵還沒抽出去,一股無形的浩然正氣,豁然從他身上爆發,竟是將那厲鬼鎮住,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