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天和小亮子從山洞里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接近晌午了。這時候整個山寨完全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尸體，地上一灘灘地鮮血。兩個人驚呆了，這樣殘酷的場面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小亮子蹲在地上就“哇哇”地吐了起來。賀天又一次有一種被火烤的感覺，他感到那血就像火一樣熱，讓他喘不過氣來，突然一陣眩暈就倒在了地上。
小亮子嚇壞了，大聲地喊著：“賀天……賀天你咋的了？”
呆了一會兒，賀天緩上這口氣坐了起來。
小亮子抓著賀天的手哭著說：“賀天你咋的了？都快嚇死我了！”
賀天說：“我沒啥事，只是腦袋有點暈，穩當一會兒就好了，你快去看看還有人活著沒有。”
小亮子就過去把所有的人都查看了一遍，回來告訴賀天說：“一個活著的也沒有了，所有的人都被鬼子給補了一刺刀。”一邊說著一邊哭。
其實，這正是日本鬼子在中國的一貫做法；每次在清理戰場時，他們都是這樣；不管是死是傷全都用刺刀補上一刀。這種殘暴的行為，在遼西道上引起了極大的震動，紅砬山被剿滅后，原來打算接受日本人收編的綹子，就都不敢跟他們合作了，有的放棄了收編，有的則干脆加入了抗日武裝。帽子山的王老鑿也因為手下的人都不同意接受收編，不得不放棄這個打算。但他怕遭日本人的報復，就帶著人馬離開了遼西到內蒙去了。后來歸順了東北最大的胡子頭謝文東，而他手下的大多數人后來都加入了東北抗日聯軍。
賀天臉上的肌肉在不住地抽動著，臉也白得沒有一點血色。不過，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不再害怕了，從地上站起來用一種平靜的語氣說：“既然沒有人活著，那咱倆走吧。”
小亮子說：“那這些死去的人咋辦？咱倆總不能讓兄弟們暴尸在外面。”
賀天說：“別管了，咱倆現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完成二當家的托付，查出誰是叛徒，給他們報仇。再說，僅憑咱倆也弄不了這些尸體，我估計日本鬼子會派人來處理的，他們也不愿意讓人們看到他們的殘暴行為。
“好吧，我聽你的！”小亮子說：“那咱倆現在上哪兒去？”
賀天尋思了一下，說：“咱倆現在先別往山外走，在跟前兒找個屯子貓幾天，聽聽外面的動靜，然后再說。”
“我知道有個叫段木沖的屯子，離這兒不遠。”小亮子指著南面一道山梁子說：“過了那道山梁子沿著山根兒再往前走幾里地就是，咱倆去那個屯子得了。”
賀天說：“行，就去段木沖，離這兒近點能多聽到一些消息。”
在寨門口，賀天看見了張瘸子腦袋耷拉在胸前，窩在一塊石頭后面。他走過去把張瘸子抱起來平放在地上，他要讓張瘸子躺得舒服一些。小亮子見了就哭了起來。
賀天說：“別哭了。”直起身來，對著張瘸子和眾人的尸體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拉著小亮子頭也沒回向山下走去。
這是賀天上山后第一次離開紅砬子山，也許，從此以后他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在紅砬子山的這段經歷，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都在深深地影響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