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一會兒，小亮子從坡底下上來，手里托著一件濕衣裳。賀天明白了，小亮子是把他的夾襖脫下來擱在水里浸濕了，然后再擰給柱子喝。他覺得小亮子的確挺有經驗，比他強多了。
喝了水后不大工夫柱子就醒了，看見賀天和小亮子，柱子想坐起來，賀天攔住了：“你先別動，看傷口再出血，告訴我倆是誰把你打傷的？”
柱子費了挺大勁兒說：“是孫明，這個王八犢子他歸順了日本鬼子，把咱們紅砬子山給出賣了。”
小亮子一聽說：“真的是他！平時我就瞅他不是好東西。”
柱子緩了一會兒后，問賀天：“你倆咋上這兒來了，山上的弟兄們都咋樣了？”
賀天和小亮子相互瞅瞅沒吱聲，兩個人誰都不愿意說。
柱子瞅他倆都不吱聲急了：“他們都咋的了？快告訴我！”
賀天瞅著小亮子，小亮子把臉扭一邊去了，賀天只好把山寨被剿滅的事告訴了柱子。
聽賀天說完，柱子“啊”的一聲就又昏了過去。兩個人叫了幾聲也沒醒過來。
小亮子問賀天：“咋整？”
賀天說：“他傷得挺重，得把他送去虹窯鎮看大夫。”
小亮子說：“他傷在肚子上不能背，得弄一扇門板抬著。”
“可不是咋的！”賀天說：“這樣吧，你在這兒看著他，我去椴木沖屯里尋摸一扇。”
小亮子說：“還是你看他吧！你家是行醫的，多少明白點兒，有事你比我會處理，我去尋摸門板。”
賀天說：“那也行！”
小亮子說：“不過，我估摸不太好尋摸，誰也不愿意把門摘下一扇給別人，完了自個兒家敞著。”
賀天說：“你揣點錢，拿錢買，不行，就來橫的硬搶。”
說著，賀天把剛從柱子身上拿下來的兩把槍，遞給小亮子一把。小亮子盯了賀天幾眼，把槍接了過去。他覺得賀天有些變了，以前，賀天知書達理、溫和友善，現在開始兇狠起來了。
小亮子走后，過了一陣子柱子又醒了過來。賀天怕他躺在地上著涼，就扶他靠著自己懷里。
柱子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兒地流眼淚。他無法接受全山寨弟兄戰死這個事實，尤其是杜海生和聶魁元的死對他的打擊最大，兩個人不僅是他的救命恩人，在他的心里早已把他們當成父親一樣看待。賀天勸了好一陣子，柱子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其實，柱子流眼淚也不只是難過，他還感覺到挺后悔；前些日子他就發現孫明有些反常，雖然他覺得不太對勁兒，但是他并沒有想到孫明會投靠日本鬼子，所以也沒對別人說。
現在想起來，如果當時多動點心思，或者告訴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可能結果就不會是這個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