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孤膽英雄回來了,”李大頭停下正準備往下扔的水壺,陰陽怪氣地說,“來得正是時候,要不您來開這個頭,都候著呢。”
時寒懶得搭腔,拿起臉盆和毛巾準備往水房走。
李大頭肥大的身軀搶先一步攔在了宿舍門口,搖晃著大腦袋說:“怎么著?慫了?”
忍了他四年的小肚雞腸,不妨再忍他最后一天。時寒折返身,把臉盆朝書桌上一放,順勢坐在了凳子上。
李大頭不依不饒地湊到面前吐沫橫飛,鄙夷的說:“你不能耐嗎?怎么,怕你的劉叔叔罩你不住。”
時寒說:“李大頭,我現在沒心思和你吵。”
李大頭把水壺噌地放在桌上說:“老子今天心情不好,你把這個水壺扔下去,或許我一開心就沒你事了。”
時寒反唇相激,說:“預備黨員、內務標兵,該拿的你都拿了,不該拿的你也拿了。實在不開心就練練你的花式疊被,讓你的標兵名正言順些。”
李大頭被激怒了,說:“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內務標兵靠的是真本事,你算什么東西?”
時寒的手剛伸向臉盆,李大頭就動作麻利地搶過了搭在臉盆上的毛巾,說:“來,哥幫你擦。喲,太干了。呸,呸,給你兌了點水,自己擦。”
李大頭見時寒一動不動地坐著,順勢把吐了口水的毛巾扔回臉盆里,絲毫沒有察覺出時寒正在升騰的怒氣。“嘿,大伙都瞧瞧,這慫包,筱雅看上他哪點了?難道看上他干爸干媽多?”
“你別扯筱雅。”
“我不止扯,改明兒我還上她。”說完發出一陣夸張的哈哈大笑。
宿舍里幾個馬屁精,附和著假笑了幾聲。一聽有人附和,李大頭更來了勁,繼續說:“小子,你別牛。再多干爸干媽,你也是沒爹沒媽的野路子。趁早離筱雅遠遠的,別被一腳踹了,找不著媽媽哭鼻子。”
時寒從凳子上蹭地站了起來,嚇得李大頭倒退了兩步。時寒壓住眼中的怒火,兩只手緊緊捏成了拳頭,俯視著李大頭。他心頭的怒火明明因筱雅而起,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味,說:“我警告你,別罵我爹媽。”
幾個馬屁精湊了過來,站在了李大頭一邊。李大頭仗著自己人多勢眾,松開護在胸前的兩只肥手,得意地說:“你爹媽是誰都不知道,還不興人說。我就罵了,怎么著?沒爹沒媽的野貨!”
時寒積聚了四年的怒火徹底爆發了,前沖一步,一記直拳正中鼻梁,打得李大頭七葷八素。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記有力的右勾拳接踵而至。李大頭哐當一聲撞在床欄上,軟軟地滑倒在地。這時候,那些馬屁精都成了看客,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時寒克制住再踹他兩腳的沖動,緊握雙拳,怒視四周,大聲喝道:“來呀!有本事都來呀!”
李大頭幾乎是哭著給他媽打的電話。
一個小時后,李夫人,李大頭的媽,京南市“三號夫人”黃晴就沖進了校長辦公室,不分青紅皂白,就興師問罪道:“張校長,我想問問,明天就畢業了,今天發生這樣的事,學校管不管?”
張校長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字斟句酌地說道:“你先喝口水,消消氣。這事學校肯定管。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總得給我點時間吧。”
黃晴看了一眼手上銀晃晃的手表,說:“好。兩個小時夠不夠,你給我一個答復,否則,我看得好好查查學校的教學質量。”說完,也不管張校長滿臉難色,一屁股坐下,喝起了茶。
碰上這么一位惹不起的主可如何是好。張校長急得連連踱步。校辦主任進來一陣耳語,張校長緊鎖的眉頭才有所松開,對著黃晴說:“據校醫院反饋您兒子的傷都是皮肉傷,還好沒傷到骨頭。”
話音未落,黃晴就跳了起來,連珠炮式的責問道:“老張,什么意思?皮肉傷不是傷,就不用管了是不是,學校就沒責任了是不是,打人的該畢業還是畢業是不是。”
“不不,我不是這意思——”張校長連連擺手。
“行行行,我不聽你廢話,你給個準話,這事怎么辦?”
張校長透過厚厚的老花鏡片,看到大隊長和中隊長進來,仿佛看到救兵一般,趕緊迎了上去。
黃晴撇了一眼,說:“誒,我說老張,有什么事不能明面說,作為受害者的家長,我有權知道情況吧。”
張校長猶豫一陣,對著兩個隊長說:“劉鵬你說。”
“時寒……”劉鵬欲言又止。
張校長急得白發微顫,催促道:“都什么時候了,看看情勢,該說就說。石生,你說。”
“時寒……時寒不見了。”
張校長和黃晴幾乎異口同聲道:“什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