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喝得醉意朦朧，劉自信想借著酒勁在柳樹面前發發牢騷。開門進家里，發現柳樹出去散步了，劉自信就打開電視機，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十分鐘不到，柳樹回來了。聽到開門聲，劉自信往沙發上一歪，整個身子都倒在沙發上，準備在柳樹拉他的時候，耍耍酒瘋，抱怨幾句。
沒想到柳樹看見劉自信就氣呼呼地喊道：“劉自信，你不要裝，你真是酒喝醉了，還知道開電視機？你給我坐起來，我有話要問你。年輕時看你挺老實的，老了學會騙我了，而且不止一次，變本加厲了啊。我問你，你今晚跟誰在一起吃飯？”
劉自信裝得很無辜地說：“跟學生啊。學生請我，我臨走前跟你匯報了啊。我可不是先斬后奏，每次有應酬都提前請示了。不信你問問我那幾個學生，你打電話問問，用我手機打。”
柳樹說：“我用你手機打電話給你學生，問你的行蹤，你學生不認為我神經有問題，就認為我這個師母不稱職，不給你這個大教授留面子。你不準學生請客送禮，這是你師門的規矩，你忘了？你的學生敢請你？就是敢請，你也去？你撒謊的技術遠遠低于你的智商。你說學生請你，我就知道這里面有鬼，我不揭穿你，給你去，是希望你事前或事后能說實話，你到現在還跟我‘負隅頑抗’。”
劉自信說：“你就是太過敏了，凡事都有例外。我偶爾跟學生聚聚，也是為了拉近師生關系，不讓他們‘妖魔化’我，覺得我太古板、太不近人情。他們請客，我買單，說起來是他們請我，其實是我請他們，也不算違背師門規矩。我困了，我去睡覺了。”
柳樹不急不慢地說：“困了堅持堅持，明早多睡一會。心里有鬼，上床你也睡不著。不要瞎編了，我告訴你，我散步回來的時候遇到宋明陽了。你知道我為什么生氣了吧？”
劉自信一聽到“宋明陽”三個字在心里暗暗叫苦，就把宋明陽評職稱受挫，幫宋明陽出主意、報課題的事全說了。
柳樹得意地隱隱一笑，說：“又在做好事啊。做好事不留名啊。你不是向我保證過不多管閑事，不亂幫忙，不摻和宋明陽的事了嗎？你說給我聽聽，你為什么要明知故犯？你得給我一個冠名堂皇的理由，堵住我的嘴啊，讓我理解你還不生氣啊。”
劉自信學的很乖，說：“老婆大人息怒，是我錯了。錯了就是錯了，我不給自己找借口。請老婆大人批評指正并懲罰我。”
柳樹說：“‘大人’前面加上‘老婆’還是大人嗎？我要真是‘大人’，你敢屢教不改、一錯再錯嗎？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戲，不要在我面前耍乖賣萌，企圖蒙混過關。你跟我講實話，你為什么要三番五次幫他。”
劉自信想都沒想就說：“我跟宋明陽是同學，在院里就我跟他是同學，不親也親。我這個人見不得人可憐、傷心，凡是找到我，來者不拒，這是我的‘硬傷’。就這兩條理由。有一條我就得幫，何況兩條。”
柳樹恨恨地說：“你見不得別人傷心，就見得我傷心？你每次沒有能力還多管閑事，我都傷心，你怎么還去管呢？不怕自己老婆傷心嗎？”
劉自信說：“你心臟好好的，怎么傷了？你每次傷了還能完好如初，你心臟是石頭做的啊？你鐵石心腸啊？你不是傷心，你是擔心我，擔心我違規、出事。我這次幫忙，沒違規。自從你上次批評我之后，我幫忙就加了一條底線，不違規，免得你擔心。”
柳樹很氣惱，說：“不要跟我講冷笑話，沒看到我生氣在？看來你是秉性不改了，沒救了。不違規，還要力所能及。你沒能力給宋明陽搞個課題，為什么要出那么多餿主意？讓宋明陽自己想辦法，自己去找老張不行嗎？他智商不比你低，你能想得到的，他也能想得到。”
劉自信說：“想想也是。感謝教誨。以后盡量不多管閑事，不給自己惹一身騷。即便幫忙，也以規則、能力為底線，更重要的是要提前向老婆請示，要坦白，不能欺騙，欺騙傷感情。酒喝多了，老婆都不給我倒水了，感情確實受傷了。”
柳樹一邊說：“記住你講的話。不要做錯了事就跟我耍貧嘴，靠賣嘴皮子過關。每次原諒你，我心里都是氣的，要好幾天才能平靜下來。宋明陽的事你就管到底，看來不把他搞上教授你是不收手的。你答應我千萬不要違規，要跟我商量。”一邊小跑著去廚房給劉自信倒水，加了兩勺蜂蜜。
劉自信見柳樹妥協了，就說：“生活上不出軌，工作上不違規，這是我的底線。不能臨到退休前夕犯錯。為自己我都不犯錯，為宋明陽犯錯，我傻啊。”
柳樹說：“又裝了，又賣乖了。你工作上不違規？宋明陽學生告宋明陽，是誰壓下去的？手段高明而卑鄙。找書苑 wｗw.zhaoshuyuan.cｏm 這才多少天就忘了。記住了，智商高而無原則的善良就是糊涂，再往前走一步就是邪惡。至于你生活上出不出軌，誰知道。”
劉自信說：“我想出軌也沒機會啊。沒權，沒錢，沒色，沒時間，沒‘獵物’。”柳樹笑了，說：“你這個前列腺增生的家伙，你還出軌，你出得了嗎？給你機會也沒用。洗洗睡覺吧，不審你了，我也累了。”
劉自信難以平靜，就說：“宋明陽這家伙太不夠處，我幫他忙，他見到你還泄密。今晚遲了，明天早上我就打電話收拾他，不然，我這窩囊氣無處釋放。”
柳樹得意極了，說：“你的秘密在他那里可不是秘密啊。他哪知道你對我保密啊。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你不要錯怪他，你只能怪你自己做賊心虛。我是遇到宋明陽了，可是我看他醉那樣，沒跟他說話。我推測你們在一起喝酒，來家嚇嚇你、騙騙你，看你可上當。哪叫你天真爛漫，立馬認錯呢。認錯就認錯，還不打自招，主動招供出一大堆破事來。你能怪宋明陽嗎？”
劉自信后悔萬分，說：“老婆啊，你真叫我另眼相看啊。你剛才的表現真是看不出任何破綻，滴水不露啊。我劉自信結婚這么多年，不會是在你的嚴密監控之下吧？你嚴密監控我三十年我都不知道，太有辱我的高智商了。情何以堪。”
柳樹說：“不要小題大作，過度夸張，搞得像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樣。你這么多年就是太舒服了。”
劉自信說：“我舒服，我舒服。老婆辛苦了，感謝老婆多年照顧，感謝不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