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資武館。
“現在,勝負已分。”看了眼倒地不起的洪乾城,洪震南起身說道,也不等其他人說話,便對著陳魁說道:“阿魁,我們走!”
“是。”
洪震南做事霸道而且干凈利落,說走就走,哪怕洪乾城似乎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只是他卻不管了,楊鎮軍這個裁判,如同虛設,在洪震南看來,洪乾城已經輸了,這就是事實。
這里的大部分武師,似乎也都知道洪震南的這種行事風格,心中竟然沒有半點責怪,洪震南剛一起身,便有兩人抬起官帽椅,又有兩人快步走到洪震南前面,將大門打開。
洪震南帶著眾人,頭也不回地離開武館,倒是陳魁,對洪鎮資、楊鎮軍等人拱了拱手,對洪乾城說了聲“承讓”,然后才轉身快步跟上洪震南。
這場比試,明明是陳乾魁與洪乾城這兩個“乾”字輩的洪拳弟子在較量切磋,按理說最終的獲勝者陳魁才是主角,至少是這一刻的主角,只是在這里,始終沒有出手的洪震南似乎才是真正的主角。
看著洪震南的背影,洪鎮資想出言制止,只是話到嘴邊,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楊鎮軍只是嘆了口氣,看著洪震南的背影,神色復雜。
“陳魁,我還沒……我還會再繼續挑戰你,我一定會打敗你的,一定!”倒是洪乾城大喊道,他本來想說“自己還沒有輸”,卻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又不敢說出口,只得換了副面孔。
陳魁聞言,只是腳步一頓,卻沒有轉身,跟著洪震南離開。
……
今天這場比試,陳魁贏了,這是一件大好事,洪震南很高興,帶著眾人吃了一頓胡吃海喝了一頓,香港光復才半年時間,整個灣仔區也沒有個像樣的酒店、飯館,眾人只得自己張羅,這一餐雖然算不上豪華,卻也相當不錯,至少讓大家都吃飽了,有魚有肉還有酒,雖然不多,卻也盡興。
練功房。
“阿魁,今天的擂臺,你如何看?”
“運氣好。”陳魁如實說道。
“哦!”聽到陳魁的答案,洪震南略顯驚訝,臉上露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問道:“那你倒是和三叔說說,你是怎么個運氣好。”
“首先,三叔一開始先聲奪人,以氣勢壓制了師叔和洪乾城,使得他心生膽怯,在心態上,就已經落了下風,直接導致他太過急躁,心亂了,招數雖然剛猛卻失了水準,最后一招一式,甚至趨于套路化,加上場地空間足夠大,給了我躲閃的空間和反擊機會,今天能獲勝,外力因素至少占了七成以上。”
“算你還看得明白,既然你說這次外力占了七成,那你倒是說說,剩下的三成,你又勝在何處。”
“身法,出其不意的蝴蝶步讓洪乾城的攻擊難以奏效,加上他心煩意亂,沒有心思去破解蝴蝶步,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到了后面,他的拳頭和格擋,都失了水準,如果他能靜下心來,勝負或許難料。”陳魁說道。
洪震南聞言,點點頭道:“不錯,你還算清醒,這次你能獲勝,外力因素不算,蝴蝶步可以稱得上是居功甚偉。”
洪震南原本還擔心陳魁會因為這次的勝利而變得自負,聽了陳魁的這番自我剖析,他便可以將心放進肚子里了。
“不過,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雖然這次你取巧了,但是你才練了一個月時間,能擊敗洪乾城,已經相當不錯了,尤其是你的直刺沖拳,已經基本掌握出拳精髓,對于機會的把握也相當到位,可以稱得上是登堂入室。”洪震南拍了拍陳魁的肩膀,鼓勵了一番,雖然不能自負,也不能失了自信。
“嗯。”
“阿魁,最后洪乾城那個撲街對你說的那句話,你……”洪震南話說至此卻不知道該如何組織接下去的語言。
陳魁明白洪震南的意思,看著洪震南,說道:“我這次能戰勝他,以后也不會輸!”
“好!”聞言,洪震南大喝一聲,喜形于色,重重地拍了拍陳魁的肩膀。
通過這一個月的觀察,洪震南驚訝的發現,陳魁絕對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武學天賦和素質都在他之上,洪震南自然是希望陳魁能繼續練下去,日后說不定還能開山立派,但是一想到以前陳魁對于練武的態度,洪震南卻又不抱太大希望。
從內心深處,他并不想逼迫陳魁習武。
而剛才陳魁的那句話,就表明,他會繼續練武。
“還請三叔不吝指教。”陳魁抱拳說道,如果是原主,估計就要讓洪震南失望了,但是現在是陳魁“主持大局”,來到這個世界,有洪震南這樣的洪拳大師愿意傾囊相授,還有武道天書這樣的奇物相助,陳魁自然不會放棄習武,不僅不會放棄,他還有攀登武道巔峰的雄心。
“龍卷風,你給我等著,四年!”陳魁心中暗道。
“好!好!好!”洪震南一連說三個好字,可見其心中是何等欣喜。
“既然要修煉洪拳,那么從今天開始,你要從頭開始修煉樁功,短時間之內不可再練習蝴蝶步,明白了嗎?”洪震南看著陳魁,嚴肅地說道。
“是!”陳魁說道。
洪震南擔心陳魁想多,便解釋道:“不是蝴蝶步不行,你自創的蝴蝶步確實有其精妙之處,但是你現在的基礎沒有打好,不打好自身的根基,萬丈高樓就無從說起,等你日后真正掌握了十二橋馬和金鎖連環步的精髓,再去考慮和完善蝴蝶步,明白嗎?”
“三叔放心,這個道理,我懂!”陳魁點點頭。
……
“咦,這次獲勝,武道天書,似乎,還有獎勵?”
站樁的陳魁發現,武道天書有點不對勁,仔細一看,發現上面顯示著兩個大字——獎勵,后面還有括號,里面是三個小字——未領取。
“陰陽磨,這名字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
選擇領取獎勵之后,武道天書沒有翻開“樁功”那一頁,反倒是翻到了全新的一頁,只見上面寫著三個字——陰陽磨。
這個名字聽起來倒是挺熟悉的,似乎曾經在哪里聽過,只是陳魁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不過很顯然,這不是因為陳魁習得而出現在天書上的,所以陳魁就暫且將其看做是自己這次擊敗強敵洪乾城,武道天書給予的獎勵。
“咦,這個似乎是第一頁啊。”
細看之下,陳魁又發現了一處不同,這次天書不再是從中間打開的,而是翻開了第一頁。
“難道武道天書的獎勵,是按照第一頁開始的,然后給一個獎勵就往后翻一頁?”陳魁心中暗道。
武道天書來自何處、武道天書有多少頁和武道天書的作用,被陳魁稱為“武道天書三大謎題”。
“真是奇了怪了,這武道天書,究竟來自何處,這陰陽磨究竟是什么?”
完全搞不懂,陳魁原本只是想安靜地練一會樁功,卻沒想到武道天書竟然鬧出這種幺蛾子,雖然應該是一件好事,但是這種超出掌控的感覺,讓陳魁的心中略微有些不悅。
陳魁伸手,試圖去抓武道天書,只是手穿書而過,什么都沒抓到,為此,陳魁并不感到失望或者沮喪,因為一直都是如此,這本武道天書就像是投影一樣,沒有實體,只能看到,碰不到摸不著,而且根據目前的情況判斷,似乎只有陳魁能看到。
如果不是武道天書的奇特功能,陳魁甚至懷疑這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因為這本書只要出現,就肯定是在陳魁視線中最合適的位置,讓陳魁看得很舒服,而且還不會影響陳魁的正常視線。
“這是這陰陽磨,究竟是什么東西?”陳魁嘀咕道。
陳魁的話音剛落,原本散發著微弱如風中蠟燭火光的武道天書,突然變成了一盞白熾燈,光芒耀眼,這道光芒徑直投向陳魁的雙目,好似那決堤的千里洪水,順著決堤口一涌而出,光芒從陳魁雙目這個口子,涌入陳魁身體內。
“……”
陳魁雙目失去了焦距,變得空洞無神,整個人就這樣愣愣地站在那里,好似失了魂魄一般,變成傀儡。
陳魁也不知到底是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個世紀,他才緩過神來,重新掌控身體。
“這……”陳魁閉上眼睛,手捂著腦袋晃了晃,緩緩睜開眼睛,世界慢慢地從一片白茫茫變成原來的色彩。
“好家伙,武道天書,你也太狠了吧,我差點沒被你變成白癡,怎么說,咱們也算是有點合作關系了,合作才能共贏,以后再有這種事,咱們能不能友好商量一下,再不濟,告知一聲啊。”陳魁看著眼前的武道天書說道。
這“陰陽磨”確實不是陳魁習得而出現在天書上的功夫,而是天書給予的功夫,而剛才那陣光芒,就是武道天書將整陰陽磨套功法灌入陳魁的記憶中。
雖然這段記憶的篇幅不長,但是直接灌入到記憶中,那也是相當難受,這就好比,一個人的頸椎骨,本來是好好的,卻有人硬朝里面塞了一顆沙礫,雖然相對整條脊椎骨來說,沙礫的體積很小,但是傷害卻很大,搞不好可能直接癱瘓甚至死亡。
剛才,陳魁就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好在陳魁兩世為人,精神力稍高于普通人,這才熬過來。
卻也讓陳魁心驚膽戰,看來天書也并非是人畜無害。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怕是在天書“眼中”,陳魁也是一直可有可無的草狗吧。
“……”
對于陳魁的話,武道天書,沒有絲毫反應。
“好吧,一點都不智能。”陳魁吐槽道。
對于高冷的武道天書,陳魁也很無奈,生活就像XXX,既然不能反抗,那就接受吧。
“難怪‘陰陽磨’這三個字聽起來那么熟悉,原來是《鹿鼎記》中海大富修煉的崆峒派奇功。”
在《鹿鼎記》中,海大富為了擊殺潛伏在宮中,會“化骨綿掌”的神秘刺客,冒生命危險修煉的崆峒派奇功,就喚做“陰陽磨”。
這是一門可以消磨對手內力的內功,海大富憑借此功,磨掉了假太后的大量功力,如果不是韋小寶的話,怕是假太后就要死在海大富手中了,海大富因為修煉這門武功,大傷身體,不得不靠毒藥來維持性命,這才給了韋小寶害瞎他雙眼的機會。
不過,武道天書那么高端的存在,自然是不會給陳魁這種會損害自身的武功,何況現在陳魁也沒有內力,海大富修煉的“陰陽磨”顯然不合適陳魁。
順勁為陽,逆勁為陰,順逆合化,罡勁可期——這四句就是天書版陰陽磨的總綱。
天書中所記載的《陰陽磨》與海大富的陰陽磨完全不同,這是一套完整的國術修煉法門,其中包含了一套完整且復雜的動作和一整套理論體系。
此前洪震南雖然和陳魁說果國術三重勁,但是對于柔勁和化勁說得不清不楚,尤其是化勁,更是一句話帶過,因為洪震南自己也不清不楚,至于能否進入,要靠運氣。
但是《陰陽磨》,卻給了陳魁提供了切實可行修煉到化勁的辦法,甚至還有更高級的罡勁——順勁為陽,逆勁為陰,順逆合化,罡勁可期。
簡單說就是利用順、逆二勁在體內來回牽扯,利用這股牽扯的力量鍛煉身體各個部位,從外表皮肉到五臟六腑,都能得到很有效鍛煉,在功能上,有點類似于某些國術小說的“虎豹雷音”。
不過鍛煉只是順帶的,真正的目的是利用拉扯的力量,將順勁和逆勁擰成一股,所謂“順逆合化”,最終達到化勁宗師的境界。
因為這個過程就像是用磨盤打磨,故而稱之為——陰陽磨。
“太好了,有了這門功法,再配合這套動作,四年之后,說不定真的能和龍卷風一較高低。”
陳魁喜形于色,此前陳魁對于四年后和龍卷風一戰只有一兩成的把握,現在有了《陰陽磨》,至少可以將把握提升到五成之上。
“消息下來了,銀行承認那批廢紙了,哦不,現在不是廢紙,是鈔票。”
1946年4月2日,匯豐銀行和軍政府達成協議,宣布面額50元以上的“迫簽紙幣”合法,由匯豐銀行首期支付100萬英鎊給予外匯基金,其余發行準備不足部分,則從外匯基金每年收入中逐年償還。
這就意味著,陳魁當初讓洪震南幫忙收購的那些“廢紙”,現在變成了真正的貨幣,陳魁散盡家財,甚至將名下的唐樓抵押,足足換取了十二萬三千的迫簽紙幣,現在這些廢紙變成了真錢。
即便是在前世,陳魁奮斗了那么多年,也從沒見過不帶小數點的六位數存款,卻不想來到這個世界不到兩個月時間,卻賺到了。
果然,信息就是金錢。
在這個時代,紙幣還未急速貶值,各國的貨幣都是直接或間接地與黃金掛鉤,購買力杠杠的,這筆錢要是換成六七十年之后的購買力,不敢說上億,但是四五千萬應該還是有的。
要知道,現在剛入職的警察,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百塊錢。
“阿魁,這筆錢,你打算怎么處理?”洪震南問道,這次他也跟著陳魁買了一些,賺了一筆小錢。
“先將抵押的唐樓拿回來,留下一部分應急,其余的部分拿去投資。”
陳魁此前就已經仔細考慮過如何處理這筆巨款了,抵押的唐樓肯定要拿回來,那是自己的家,另外手頭上還要留一部分流動資金,以防萬一,畢竟是經歷過那段特殊時期的,很清楚手中有錢的重要性,剩下的錢財拿去做投資,讓錢生錢,就算做不成首富,那也得當個有錢人,這輩子不能因錢發愁。
練武不僅辛苦,還費錢,所謂窮文富武,食物、器械、藥材等等,哪一項不是耗錢大戶。
“你打算投資什么?”洪震南問道。
“暫定是文化產業,日后可能會涉及房地產。”陳魁說道。
文化產業,好理解,陳魁目前在明報上連載的小說,就屬于文化產業,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陳魁的新派武俠小說還是有市場的,日后還可以拍攝電影、做周邊,花樣很多。
雖然由于陳魁小說連載,明報的頹勢有所減緩,但是大勢不改,有股東已經打算趁機抽身離場,理由也很簡單,現在香港看報的人太少了,滿打滿算怕是也不過五萬人,魯迅先生曾說過,這里是文化的荒漠,他們不看好明報的未來。
陳魁打算趁機以低價,將這些股東手中的股份全部買下來,然后對明報進行一場徹底的革新,讓明報煥發新生機,手上掌握話語權,非常重要。
房地產,這個就更好理解了,日后港島的房子多么牛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李半城可是當了許久的華人首富,陳魁雖然對于房地產沒有什么太多的研究,但是這不打緊,后世房地產的那些手段,陳魁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公攤面積,比如樓花……
另外,陳魁還知道有一個入手地皮的絕佳機會,三年之后,到時候特殊的大局勢,肯定會令整個香港陷入大恐慌,地價必然大跌,到時候出手,絕對能撿到大便宜。
“你有自己打算就好,但是這次,你可不能再將所有錢全部投進去。”洪震南說道。
“三叔放心,我曉得。”
“是啊,你也該留點錢了,阿魁你的年紀不小了,該考慮成家了。”三嬸接話道:“我明天就讓媒人幫你物色物色,給你找一個合適過日子的姑娘。”
陳魁:(ΩДΩ)
怎么換了個時代,換了個時空,還逃脫不了相親,陳魁突然有種面對自己老媽的感覺。
“這個先不急。”就在陳魁不知如何應答的時候,洪震南卻如此說道。
“啊?”陳魁和三嬸都有點懵。
“阿魁已經決定要專心習武,短時間內,不宜近女色。”洪震南解釋道。
見三嬸要說話,洪震南說道:“當然,成家這種大事,也不能久拖,短則一年半載,多則兩三年,先讓阿魁將基礎給打牢,不過若是有合適的人家,那也可以將事先訂下來的,你多幫他看幾個。”
“好。”三嬸這才笑道。
“……”
陳魁心中瘋狂吐槽,果然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過兩三年之后的事,現在先看著,這算是個哪門子的事。
而且還多看幾個,自己有那么不受待見嘛,現在自己可是有錢人。
其實,這并不奇怪,在這個時代,童養媳還是很常見的,提前兩三年看,再正常不過了,如果不是洪震南大女兒洪小蘭與陳魁年紀相差十一歲,洪震南都想直接讓兩人訂婚,親上加親。
令下,現在香港還承認一夫多妻制,所以,多看幾個。
“我先去練功了。”
陳魁果斷開溜,這里不能呆了。
……
鎮資武館。
“砰砰砰……”
一連串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聲音從練功房中傳出。
洪乾城,光著膀子,手臂上帶著鐵環,拳頭狠狠地落在木人樁上,打得拳頭通紅,汗如雨下,氣喘如牛。
“停下來吧。”一旁的楊鎮軍說道。
“砰砰……”
洪乾城似乎沒有聽見,拳頭繼續猛擊木人樁。
“你這樣是贏不了的。”楊鎮軍嘆口氣,說道。
“……”
這句話,洪乾城聽見了,而且很管用,他的拳頭停在了木樁前面。
“師叔。”洪乾城嘭的一聲,直接跪在楊鎮軍面前,說道:“還請師叔教我。”
“這次的失敗,其實罪不在你,面對你師伯洪震南的氣勢,莫要說你,就算是我和你師傅兩人聯手也……”
“那我該怎么辦?練得比師伯強,是不是就可以了?”洪乾城問道。
“談何容易啊!”楊鎮軍嘆了口氣,說道:“你師伯洪震南,已經達到柔勁之境,雖然已經年近半百,但一身實力絲毫不受影響,短時間之內,你想贏他,難。”
“你短時間內想要戰勝陳魁,除非你師伯不在場。”
“不,我一定要在師伯面前,打敗他!”洪乾城抬起頭雙目通紅地看著楊鎮軍,說道。
“你,你這又是何必呢。”
“還請師叔教我。”
“哎……你師伯的氣勢,是在生死之間歷練出來的。”
“洪乾城這小子,雖然拜了洪鎮資這個不成器的師傅,但是他的骨子里卻有一股狠勁。”洪震南說道:“當初我本想收他為徒,只是卻被洪鎮資那個撮鳥搶先了一步,浪費了個人才,好在楊鎮軍還算是有點本事,這才教得像些模樣,沒有浪費。”
“他這次約你兩年后在‘洪拳正宗’的牌匾下再戰,怕是想要在我面前,將你擊敗,來一雪前恥啊。”
今天,陳魁又收到了一份戰書,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依舊是洪乾城遞來的,這次他與陳魁相約,兩年后再戰,比試的地點——震南武館。
“前一次我尚且不懼他,兩年后,我更是不懼。”陳魁拿起桌上的戰書,看著洪震南道:“三叔,到時候,還請你回避一下。”
“你可要想清楚了,他有這股狠勁,兩年之后,可不好對付。”洪震南說道。
陳魁聞言,微微一笑,道:“何懼之有。”
“哈哈哈……好!好!不愧是陳老哥的鐘,不愧是我洪震南的徒弟,有志氣。”
洪震南現在突然有些喜歡洪乾城了,一方面是因為洪乾城身上這股不服輸的狠勁,另外一方面是感謝洪乾城給陳魁帶來的壓力,接下去兩年,洪震南不用擔心陳魁劃水了。
雖然此前陳魁保證自己日后還是會繼續努力練功,但是此前留在洪震南心目中的印象也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消除的,他不敢確定這次陳魁會不會是三分鐘熱度,現在多了洪乾城這個外力,陳魁練功一定會更加認真。
這在洪震南看來,大過于天,至于輸贏,他相信,陳魁只要維持現在這個狀態,兩年之后,勝算還是很大的,何況輸了又如何。
……
練功房。
“你果然是練武的材料,非常不錯不錯,樁功已經登堂入室,現在我就正式傳授你洪家拳的套路。”檢驗了陳魁的樁功之后,洪震南說道。
“三叔,為什么要拘泥于套路呢,拳法為什么要如此復雜?簡單一些,就像拳擊一樣,不是很好嗎?”陳魁問道。
這是陳魁和洪乾城比試之后的感悟,任你幾路來,我自一路去,似乎沒有必要搞那些花俏的套路。
“哎,你啊。”洪震南指了指陳魁,他就是擔心陳魁會在心中形成這種觀念,好在他早有準備,只聽洪震南問道:
“阿魁,你認為,功夫是什么?起源于何處?”
沒等陳魁回答,洪震南就自問自答道:“功夫是殺人技,起源于戰場,來自于實戰,阿魁,你一定要記住,功夫萬變不離其宗,不管變成什么樣,其最初的目的,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死對方,保存自己,世界上任何一種搏擊術,一開始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嗯。”陳魁點點頭,這點他確信不疑,他曾看過一些資料,早期的拳擊手,會在拳套中放釘子,因為實在是太過血腥,在西方很長一段時間內,拳擊是被禁止的。
“大道至簡,你以為我們的先輩,會沒有想過對功夫刪繁就簡,越簡單越好?”洪震南反問道。
“這……”
祖先肯定想過,而且做過,甚至還流行過,只是出于某種特殊的原因,功夫還是現在的模樣,依舊有路數。
“那為何?”陳魁不解地看著洪震南。
“還記得明、暗、化三重勁嗎?”
“當然,難道這些武功套路,是為了修習勁力?”
“不錯!”洪震南笑著點點頭,說道:“今天,我就和你詳細地說一說整勁。”
“你有沒有見過嬰兒?尤其是出生四五個月的嬰兒。”
陳魁下意識的點點頭,前世他照顧過自己的侄子,雖然各種被老媽嫌棄。
“小孩的四肢柔弱無力,剛開始用力,是用腰和脊柱發力。”
“對。”陳魁點點頭,他那侄子,不喜歡躺,每次讓他躺下,都要奮力挺起來,以前沒注意到,現在經洪震南一說,還真是這樣,孩子不靠四肢力量,而是靠脊柱和腰,所以是“挺起來”。
“但是隨著身體發育,四肢變得強壯,脊柱開始固定,四肢就可以單獨用力,脊柱和四肢分家,最后脊柱基本只起支撐作用,完全靠四肢用力,而這種只用四肢的力量,就是局部的勁,不是整勁,所謂整勁,就是要用脊柱的力量帶動全身,將全身的力量集中起來爆發出去。”
“原來如此。”
“如此用勁違背了常理,所以想要整勁上身,過程必定是艱難的,要經過一番苦修,任何一種武功都不例外,這個過程,自始至終離不開四個字,分別為——苦、正、勤、準。”
“嗯。”陳魁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似乎有點明白。
“苦和勤,自然不用多說,而正和準,指的就是路數,這些動作路數,一招一式都是經過先輩千錘百煉,只有在動作上精益求精,練得正了,勁力才能到位,才能把身體的拙力去掉,保證身手不滯,舒展靈活,周身順遂。”
“路數,不是讓你在比試中使用,那就變成拘泥于形式,自尋死路,而是為了讓你把勁練順,在與人交戰的時候,能自然而然的將勁給用出來。”
“將這些路數練正,也是練成暗勁的前提,明勁、暗勁、化勁,三重境界層層遞進,武功路數,就是通往這三重境界大門的路徑,這就是為何武功還有路數的原因。”
“原來如此。”
“有些路,看起來近,但它不到達,這是世界上最遠的路!”
“有些路,看起來遠,它到達,這才是真正的捷徑。”
“嗯。”
“武功,分為演法、練法和打法,演法沒啥好說的,不值一提,但是練法和打法,尤其是練法,卻是千錘百煉而來。”
“何況,你憑什么說拳擊、空手道、泰拳這些武功就是刪繁就簡呢,這些武功的真正精髓,難道能讓你這個外人知道?”洪震南反問道。
晴天霹靂!
是啊,自己憑什么認為這些格斗技巧很簡單?
別說是專業的搏擊運動了,陳魁連體育生都不是,對于這些根本就是一知半解,也只是看過一些視頻,看過一些帖子。
他有什么資格去下定論?
沒有。
“肥叔,你想競爭議員?”陳魁手中的筷子一頓,問道。
1946年5月1號,在倫敦休養了半年多的香港總督楊慕琦終于康復,重返香港恢復總督職務,在復職演講的時候,他宣布了一項設立市議會的計劃。
“我通過內部得到的消息,這次總督一心要推動市議會方案,這是難得的好機會,我的條件,正好符合總督提出來的要求,所以打算試一試,阿魁你腦子好使,多給叔提點建議。”肥波道。
楊慕琦應該算是歷任香港總督中最苦逼的一位,無條件投降之后,就被關進了集中營,三年下來,被折磨得不像人樣,在倫敦養了大半年傷,才重返工作崗位。
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復任之后的楊慕琦提出了一條大膽的政改方案,希望“香港市民有更多責任去管理自己的事務”,史稱“楊慕琦計劃”。
簡單說就是要設立市議會,通過議會管理一部分公共事務,其中三分一則屬委任,其余三分之二議員為民選,民選議員一半由華人直選,肥波就想爭取華人議員,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格。
肥波原名鄭波,是洪震南的生死之交,身形肥胖,大家都很少稱呼他的名字,而是直接稱其為“肥波”,在葉問宇宙中,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光復之后,憑借戰時功勞當了警察,現任警長,主要負責利東街、皇后大道東這一片區域的治安管理。
現在的警察,可遠沒有60年代那么風光,是一個危險性很高的職業,一些膽大的團伙,甚至敢直接攻擊警局,橫尸街頭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不過因為肥波是洪震南的兄弟,在這片區域,倒也不用過于擔心,兩人一明一暗,基本上控制這一片地區。
“肥叔,我不建議你在上面浪費精力和金錢。”陳魁直接了當地說道。
“啊,為什么?”肥波和洪震南都沒想到陳魁會建議他們放棄。
“說實話,我認為這項計劃就算通過,也無法實現。”陳魁說道。
作為一個后來者,陳魁知道,這個“楊慕琦計劃”,最終將不了了之,一來是各方的利益無法統一,何況現在香港是百廢待興,大多數人甚至連吃飯、睡覺的大問題還未解決,哪有心思去考慮什么管理事務這等大事,二來是楊慕琦的任期只剩下不到一年時間,快退休的他,根本沒有足夠的精力和時間去推進這項計劃。
而且現在世界局勢越來越復雜,尤其是北邊的局勢,牽扯了太多精力。
“你說得確實有道理,但是我覺得這個風險值得冒,如果能當上議員,那一切都是值得的。”聽完陳魁的理由之后,肥波依舊堅持。
“肥叔,既然如此,那我建議你先不要花大錢,先做一些前期準備,比如整理治安和那幫鬼佬打好關系。”陳魁說道。
洪震南和肥波都是在抗戰中有大功勞的人,現在的地位和勢力都不算差,按照這個趨勢,日后就算當不了一方霸主,也不會像電影中那么無奈,守著魚檔,盯著買門票的那點錢。
想來應該就是在這次市議員的選舉中,兩人耗費了太多的財力和人情。
“我覺得阿魁說得有道理,港督只有一年任期了,誰知道下一任港督是什么想法,何況議員,說得好聽,其實大部分還不都是那些鬼佬,華人沒什么權利,而且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肯定不會通過議會,我覺得肥波你與其競選議員,不如想辦法讓自己的職位再升一升。”洪震南選擇站在陳魁這一邊。
“嗯,那行,我先做一些簡單的打點就好。”肥波點點頭說道,只是內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很顯然,肥波并沒有放棄這個打算,畢竟成為議員,那可不是一個警長所能相比的。
“三叔,肥叔,其實我發現了一個賺錢的機會。”陳魁說道。
“什么?”兩人一起看向陳魁問道。
“軍營。”陳魁說道。
現在或許還不是做這檔子生意的時候,但是為了讓肥波轉移注意力,不要將太過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注定沒有結果的市議員上,陳魁決定將這件事說出來,以兩人的關系,現在完全可以做。
“軍營?”兩人一愣,這算是哪門子的生意?
雖然現在香港光復了,戰爭結束,但是局勢依舊不明朗,有數千英軍駐扎在香港,主要是為了防備來自北方的狼。
“對,更加準確的說,是日軍投降時遺留下來的那批物資。”
軍方雖然給駐港英軍發放高額補貼,但物資給養卻不是很充足,尤其是一些基本物資,因為軍方認為既然已經給了高額的補貼,那就完全可以在當地自行購買。
理論上確實沒錯,可是問題在于,香港是個小地方,現在被北邊的局勢較為緊張,蔬菜較為稀缺,軍營中食堂連做蔬菜沙拉的原材料都湊不齊,尤其是楊慕琦復任之后,情況更加糟糕,這讓這些嬌貴的英軍如何受得了。
歷史上,英軍的解決辦法就是公開交換,利用日軍遺留下來的物資,主要是煙酒,來和周圍的百姓換取蔬菜。
“那批煙酒,鬼佬用不慣,而且我算了算時間,有一部分即將過期,我們可以用蔬菜來換取這些對英軍無用的煙酒。”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筆買賣可以做,那批煙酒我見過,都是當初提供給鬼子軍官的高檔貨,市場行情肯定非常好,如果我們能將那些物資從鬼佬手中換來,這中間的利潤就大了。”洪震南興奮地說道。
“不錯。”肥波也面露喜色點點頭,說道:“震南,事不宜遲,干脆我們待會就去鬼佬軍營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將這件事給談下來,我和哈里還有些交情。”
賺錢的事情,誰不想做,何況還是壟斷生意。
“好!”洪震南當即點點頭,他本就是個雷厲風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