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小心。”
“好歹毒的娘們。”場上的突變,令眾武師驚呼。
比武切磋,只是切磋,有切磋的規矩,所謂“武德”,最初就是起源于切磋,功夫是殺人技,切磋卻這是友好的交流,本意是相互促進,因此,一些骯臟的招數是不被允許使用,比如撩陰腿、撥沙、插眼之類的陰狠毒辣招數。
因為曹燕君是女人,所以陳魁的招數也一直都比較克制,至少不會去攻擊曹燕君的心口位置,雖然那里直面雙拳。
因此,曹燕君這種陰狠招數一出,自然就引來了一眾武師的怒罵,倒是曹瑞老神在在,面色不變,知女莫若父,曹瑞早有預料,曹燕君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何況戰書中,并沒有明確說是切磋。
“哼!”
陳魁卻不驚慌,他的眼睛一直盯著曹燕君,任何行動,都有先兆,就像頂尖的守門員能夠在球員射門之前,通過球員動作判斷踢球的方向,陳魁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情況不對,大腦還沒有給出指令,身體就已經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
二字鉗羊馬。
曹燕君的腳,不偏不倚正好被陳魁的二字鉗羊馬鉗住,真是驚險,若是再晚一步,楊朦怕是就得守活寡了,好在陳魁的反應夠及時,鉗住了曹燕君的致命一擊,一年前,洪乾城都無法擺脫陳魁的二字鉗羊馬,何況是曹燕君一個女子。
曹燕君意識到無法強行掙脫之后,右手食指和中指,直取陳魁的眼珠子,既然撩陰腿這種招數都使出來了,曹燕君也就百無禁忌了,她現在就想趕緊脫離陳魁的束縛,否則就危險了。
陳魁沒有第一時間出手阻擋,而是身體坐下,將身位壓底,輕而易舉地避開了曹燕君的插眼陰招。
左手伸出,果斷而又準確地抓出曹燕君的手指,反手就是一掰,絲毫沒有半點憐香惜玉,同時二字鉗羊馬的雙腳前后錯開,用力一夾,只聽得“咔嚓”一聲輕響,曹燕君痛呼一聲。
“哼!”冷哼一聲,陳魁雙腳分開,手上用力,暴力地直接將曹燕君的手別到身后,如果不是陳魁強行提著,曹燕君怕是連站都站不穩了。
“喝!”口中一聲暴喝,陳魁右手手肘落在曹燕君背部,左手松開手臂,暗勁一吐,左手手掌順勢落在曹燕君背部,用力一推,她便整個人朝前飛了出去,來了一招“屁股朝上平沙落雁式”,重重地砸在地上,還在地上滑行了一兩米的距離,撞到柱子上,嘭的一聲,這才停下來,躺在地上,半晌翻不過身來。
“君姐。”
“仆街仔,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君姐。”
“砍死他。”
洪門的人也沒料到反轉來得如此突然,這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陳魁收拳,到曹燕君襲擊,再到陳魁重擊,不管就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罷了,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看到曹燕君如此凄慘,趙金虎等人怒喝道,氣勢洶洶地要上前找回場子,洪門雖然是以武館的名義行事,但是畢竟是江湖中人。
兄弟被打,那肯定得將場子找回來,何況這次被打的還是曹燕君。
只是比人多,這里畢竟是震南武館的主場,鄭偉基等人又豈會懼怕,紛紛站起來,其他武師也都怒視趙金虎等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還不退下。”曹瑞低喝道,他畢竟是老大,眾人紛紛停下腳步。
“退下。”再次低喝了一聲,趙金虎等人才乖乖退下。
曹瑞站起身來,對著洪震南等人躬身抱拳,說道:“是小女無知,壞了規矩,曹某在此,向眾位同道賠不是了。”
沒等眾人說話,只聽曹瑞繼續說道:
“陳師傅,果然是人中俊杰,一手洪拳使得出神入化,實在是令曹某人大開眼界,果然是名師出高徒,佩服佩服!”
“曹師傅,過獎了。”陳魁說道。
“這次比試,是我們洪門輸了,曹某輸得心服口服,定當遵守此前的承諾,小女年幼不懂事,性格魯莽,爭強好勝,所以才一時糊涂,壞了武術界的規矩,曹某心中實在是愧疚難當,除了約定的條件之外,曹某愿意再付黃金千兩。”
“一來呢,賠給武術協會和眾位師傅,二來賠給陳師傅,請陳師傅息了雷霆之怒,也感謝陳師傅多次對小女手下留情。”
不得不說,曹瑞不愧是一時之雄,這番話說得挺漂亮,雖然一些內容有點扯,曹燕君已經年過三十,毛線的年幼無知,但是眾人都需要一個臺階下,曹瑞已經將態度放得很低了,眾人也就不好再多說什么,洪門畢竟是過江猛龍。
眾位武師將目光放在洪震南身上,同不同意,還得洪震南說了算。
在眾人的目光中,洪震南起身笑道:“既然是比武切磋,難免會有一些小意外,曹師傅和曹小姐也是初來乍到,不了解這里的規矩,可以理解,希望日后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
洪震南的話,也是暗里藏刀。
“如此,多謝洪師傅,多謝陳師傅!”曹瑞無奈,只能擺著笑臉,將話接下了,然后讓人將黃金交給陳魁,曹瑞心中也未嘗沒有二桃殺三士的想法。
拿到黃金之后,陳魁說道:“三叔,這些黃金,一并捐給武術協會,也算是為武術協會發展,盡一份力。”
有個成語叫“半斤八兩”,意思是實力相當,為何半斤和八兩會相當呢?
因為在這個時代,一斤并不是十兩,而是十六兩,所以才會有半斤八兩的說法。
所以黃金千兩,其實按照現在的官方匯率,換算成英鎊,還不到一萬,換算成港幣,不到十六萬,對于陳魁等人來說,并不多,另外因為英國實行了較為嚴格的匯率管制,如果放到黑市上,價格還能提高不少,當然也僅是不少。(1英鎊=16港幣=3.58134克黃金)
這點錢,陳魁還真不看在眼中,就算是目前最不賺錢的東方影業,盈利數額都超過了這個數。
醫院。
“姐姐,我現在就帶人,去將那個叫做陳魁的混蛋砍成肉泥。”看到病床上曹燕君的模樣,曹世杰大怒道。
“回來。”
“爹,你就這樣看著姐被人欺負!”曹世杰大聲質問道。
曹世杰是曹瑞單傳兒子,早產兒,從小就體弱多病,曹瑞和曹燕君對他都非常愛護,這次南下,曹世杰一開始并沒有跟過來,因為不確定因素太多,曹瑞不能保證他的安全。
但是怎奈解放軍挺進的速度太快,曹瑞不得不安排曹世杰來港,曹世杰并不知道比武時發生了什么,只是看到自己的姐姐躺在床上,腿上打著石膏,便怒從心頭起。
“世杰,這次是姐姐我自己技不如人,在擂臺上輸了,怪不得別人。”曹燕君說道。
“一定是對方使了陰謀詭計,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將公道討回來。”曹世杰說道。
“給我過來坐下!”曹瑞呵道。
曹世杰只能老老實實地坐下,雖然曹瑞從小溺愛他,但是曹瑞畢竟是一方大佬,身上自有一個上位者之氣,一旦生起氣來,曹世杰也慫了。
“世杰,我平時是怎么教導你的,這里是香港,不是洪門的一畝三分地,好好地收一收你這性子,我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有些人,有些勢力,現在我們不能硬碰硬,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筆賬早晚要算,但不是現在。”曹瑞看著曹世杰說道:
“明白了嗎?”
“嗯。”曹世杰雖然有所不甘,卻也只能老實地點點頭,至于心中想什么無人知曉。
“你先出去吧,記住,不準給我惹事。”曹瑞不忘再強調一遍。
“知道啦。”曹世杰不耐煩地回了一聲,然后離開。
“爹,這次來了多少人?”曹世杰走后,曹燕君問道。
“哎……”曹瑞嘆了口氣,沒有回答,而是問道:“燕君,你說香港能保得住嗎?”
“這……”曹燕君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是啊,保得住嗎?
十之八九,是保不住了。
這幾乎是現在大部分人的看法,畢竟是百萬雄師過大江,連長江天險都擋不住,香港這個彈丸之地如何自保。
至于會不會給英國人面子,呵呵,如果真的給,那紫石英號也就不會沉沒了。
既然保不住,那何必要多此一舉將洪門的產業轉移到香港,然后再轉移出國呢,直接一步到位轉移出國,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曹燕君看著自己打著石膏的腳,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了,自己為了洪門,破壞了規矩,還受了重傷,等到的竟然是被拋棄的結果。
“你也不用沮喪,想要在短時間之內轉移出去,根本不現實,你現在好好養傷,過段時間,我們也走,去美國。”曹瑞說道。
“不。”
聽到曹瑞的話之后,曹燕君抬起頭看著曹瑞,說道:“我們不走,我們就在香港留下來,在香港發展。”
“你在說什么!”曹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們留下來,在香港發展。”曹燕君再次說道。
“你瘋了嗎?”
“不,我沒瘋。”曹燕君看著曹瑞說道:“這兩天,我不甘心,就讓人仔細地收集了陳魁的資料,我發現,雖然在明面上,洪震南和肥波是震南武館的兩大核心人物,但是我們忽略了一個同樣重要的人。”
“誰?”
“陳魁,他甚至才是真正的核心人物。”曹燕君解釋道:
“雖然事情都是洪震南和肥波做的,但我有理由相信,在他們背后出謀劃策的人,其實是陳魁,結合我們的情報,還有他在《明報》上發表的一部分文章,可以看出,陳魁對于大勢的判斷,非常精準。”
“迫簽紙幣、軍隊過境、匯率寬松和管制,每一次判斷都準確無誤,正是基于這樣準確的判斷,華耀公司和震南武館才能做出準確的決策,迎來快速的發展。”
“這次,他的判斷是什么?”曹瑞問道。
“陳魁正在大肆收購越來越便宜的土地和房子,據說他正在談判,似乎是打算買下整條利東街。”曹燕君說道。
“這……”曹瑞聞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也不知道是該驚訝于陳魁的打魄力,還是該說陳魁傻。
土地國有,地主階級,屬于要被打倒的階級,這其實也是香港此刻地價會如此低廉的重要原因。
“對了,他似乎還在收購港幣。”曹燕君補充道。
香港岌岌可危,以香港為基礎的港幣,自然也就瀕臨破產,雖然官方給出的兌換率是十六港幣兌換一英鎊,但是根據現在的行情,就算是五十港幣都不一定能換一英鎊,黃金作為避險資產,黑市的價格也是節節攀升,加上銀行限制每日的兌換總額度,進一步加劇了恐慌。
不管是買地,還是兌換港幣,這無一不表明陳魁的態度。
“你相信他的判斷?”曹瑞問道,他有種很荒謬的感覺。
“他有這個魄力,有這個膽量,我們為什么沒有?”曹燕君反問道。
“這……”
“爹,我們這樣做,并不虧,如果判斷正確的話,日后香港的就是我們的天下,寧為雞頭,不為鳳尾,退一步來說,如果判斷失誤了,那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只要能離開香港,不僅無過,還有功,到時候以我們在洪門內的關系,絕不會比現在差到哪里去,至少,世杰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曹燕君說道。
聽完曹燕君的話,曹瑞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點點頭。
“不愧是我曹瑞的女兒,比我有魄力,好,就這么辦,你說,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
“將可以利用的資源,都用了,目標就放在新界,這里雖然團體林立,但沒有什么像樣的大勢力,不需要和震南武館發生沖突,而且大多和洪門有些關聯,正好適合我們發展。”
1949年10月1號下午15:00。
“實在太可惜了,如此具有紀念意義的偉大時刻,自己卻不能親臨現場,看一看這歷史性的一幕。”坐在天臺上,眺望著北方,陳魁好似能看到那一座煥然一新的天安門城樓,聽到那震鑠古今的名言以及轟鳴的28響禮炮聲。
“敬你,我偉大的祖國!”陳魁舉起手中的酒對著虛空,如此說道。
飲了一口酒,陳魁突然笑道:“我竟然有種,自己白來這個世界走一遭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么,在這一刻,陳魁心中生出了一種歸屬感,按理說自己來這個世界,已經快四年了,不應該現在才有這種感覺,但是事實就是如此。
只是,此地與陳魁擁有同種感受的人,恐怕不多,尤其是在知道解放軍第四野戰軍十五兵團,即將臨近深圳河畔的時候,更是如此,到時候,只要鄧將軍一聲令下,十五兵團就會越過羅湖橋,進入香港。
城頭,變幻大王旗。
這塊石頭,壓在所有人心頭,尤其是那些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甚至是無法離開的鬼佬,雖然鄧將軍宣稱,自己的任務只是維護和平,并準備恢復貿易并且重開廣九鐵路,但是顯然相信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些所謂的“聰明人”更是如此。
“不過,既然自己來了,那歷史就應該有所改變。”陳魁起身,目光依舊看著北方。
在前世的歷史上,這幫鬼佬在臨走之前,用了些手段,將水攪渾,使得局勢變得尤為復雜,現在陳魁既然來了,自然要改變這個局面。
他還有五十年時間。
五十年,好長啊,幾乎是一輩子;卻又很短,半個世紀。
“就先從這條利東街開始。”看著腳下一排的利東街唐樓,陳魁極有氣勢地說道。
如果陳魁沒有記錯,利東街日后又被稱為“喜帖街”或“印刷街”,理由很簡單,因為這里成為了印刷品制作及門市集中地,尤其以印刷喜帖著名。
陳魁可不想按照歷史來,作為一個穿越者,陳魁不乏改變歷史的勇氣和決心,陳魁打算從利東街開始,將包括利東街、皇后大道東和莊士敦道在內的大部分街道整合起來,十年之內,讓這里變成整個香港,乃至是亞洲最繁華的街道。
現在,這三條街大部分的土地所有權和房子,都已經都被陳魁買下來了,可以任由陳魁肆意發揮。
此前將近四年的時間,陳魁的目標很明確,就是盡可能賺錢、存錢,才能夠在今年出手,大肆收購。
陳魁是幸運的,雖然他對于這段時間的歷史細節并不熟悉,但是一些歷史性的事件他還是知道的,變幻無常的大局勢,造成了市場的劇烈波動,給了陳魁制造了很多無風險套利的機會,最終積累下了一大筆足夠他揮霍的財富。
陳魁的第一桶金來自匯豐銀行對于“迫簽紙幣”的承認,之后入股華耀公司和明報,靠著遠超這個時代的眼光,陳魁屢次謀劃,擴展業務,賺取了大量利潤。
這部分錢,陳魁沒有再投資,而是盡可能的兌換成美刀和黃金,理由很簡單,在這個時代,美金和黃金的穩定性最好,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消費。
1947年7月,原本實行嚴格匯率管控制度的英國,突然宣布英鎊實行自由兌換,直接導致英鎊的迅速貶值。
按照正常操作,肯定是要將兌換成美金,但陳魁卻反其道而行之,將手中的大量美金兌換成英鎊,之所以有如此行動,是陳魁記得,英國官方承認英鎊貶值,是在新中國建立前夕,所以陳魁斷定,這份法令,必定朝令夕改。
果不其然,還不到一個月,英國又宣布恢復嚴格的外匯管制,強行將波動的匯率改回去,這樣一來一回,不考慮國際購買力,陳魁手中的英鎊數量,增長了超過百分二十五,簡直暴利。
今年,尤其是在渡江戰役之后,商品價格都瘋了,尤其地價,因為那是一個實行土地國有制的國家,使得香港的地價跌到了白菜價,誰出面都不管用,陳魁拿著這筆錢開始瘋狂收購。
不久之前,英國又出政策,宣布英鎊貶值百分之三十,將英鎊兌換美元匯率貶到2.80美元,不過這對陳魁沒有太大影響,因為他手中的英鎊,已經在此之前,全部換成實體資產,土地、工廠和大量廉價的設備以及產品。
另外,趁著港幣貶值,陳魁還在黑市上用黃金、白銀大量兌換港幣,可以說是來者不拒,這些兌換而來的港幣,將是日后陳魁的啟動資金,另外,陳魁還打算趁抗美援朝開始之前,盡可能和北方做生意。
明年,英國就會成為西方第一個承認新中國的國家,雙方會進入了一小段的蜜月期,那是一個大好時機。
……
“你怎么上來了。”聽到背后有聲音,陳魁過轉頭,卻看到楊朦俏生生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拿著兩瓶酒。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楊朦走到陳魁身邊,有些擔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我高興,很高興。”陳魁笑道。
“所以,慶祝一下。”楊朦將一瓶酒遞給陳魁,說道。
“額,好。”陳魁一愣,然后伸手,拿過酒,瓶蓋已經打開了。
“成立了。”楊朦和陳魁并肩而戰,看著北方說道。
“是啊。”
“你就不擔心?”
“不擔心。”陳魁笑道。
“你總是那么有自信,就好像,你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一樣。”
陳魁無言,只是將楊朦摟在懷中。
這次陳魁的行為用“瘋狂”來形容都不過分,不管是購買土地,還是兌換港幣,洪震南等人幾次三番地勸陳魁,讓陳魁冷靜,但是楊朦卻一直站在陳魁身旁,默默地支持陳魁,支持陳魁的每一個決定。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香港正遇著最有利形勢,新中國開始建設以后,貿易將空前高漲,香港如果在空前的好運之前惶惑起來,不積極對新中國采取友好措施,這將是歷史的不智。”——《論中英關系與香港的前途》
“看來,你是對的,有這樣極富眼見的領導人,真是國家之幸,民族之幸啊。”劉文忠將文匯報放下,感慨道。
“那是當然!”陳魁笑道,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毛爺爺可是自己的偶像,能寫出“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這樣磅礴大氣詩詞的人,又怎么會看不出現在留著香港的種種好處呢。
在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香港將會成為新中國通往東南亞、亞非拉和西方世界的窗口,成為一座瞭望臺、氣象臺和橋頭堡,也是突破西方陣營封鎖禁運的前沿陣地。
“也不能單憑這篇文章,就斷定日后的局勢會如何,這畢竟是文匯報刊登的文章。”洪震南在旁勸道:“阿魁,現在情況有所好轉,你要不要趁機,出手一部分,現在出手,利潤已經超過百分之兩三百了,賺得不少了。”
雖然在陳魁付出行動之后,洪震南很少在多說什么,尤其在外人面前,他永遠都是堅定地支持陳魁,但是今天看到這篇文章之后,他又忍不住勸道,無怪乎洪震南會如此,陳魁這次的手筆實在是太大了,連自認為有氣魄的洪震南都被嚇到了。
此前說過,目前香港有三大報紙,除明報之外,還有文匯報和大公報,不同于明報保持著相對中立的立場,另外兩份報紙都帶有有強烈的政治傾向,一左一右,所以洪震南認為,文匯報的這篇文章,也不可全信。
“不著急。”陳魁搖搖頭,開玩笑,茍了那么久,現在正是自己宏圖展開的關鍵時刻,陳魁怎么可能賣出資產。
洪震南暗自嘆了口氣,也知道自己勸不住陳魁,于是將目光放在劉文忠身上,希望劉文忠能勸說幾句,卻不想劉文忠頗有深意地看了眼陳魁,反而對洪震南說道:
“震南,看來你還是不了解你的這位徒弟啊,現在,阿魁所想要的,不是利益,或者說,他根本看不上你口中的這所謂百分之幾百的利潤。”
“這……”洪震南一時無言,這讀書人還真是夠豪氣的,連上千萬的利潤都不看在眼中,這口氣忒大了。
陳魁笑道:“忠叔說笑了,我怎么會看不上百分之百的利潤呢,這種利潤的買賣,要是能多做幾次,那我就是世界首富咯。”
劉文忠聞言,只是笑笑不說話,他原本不知道陳魁的目標是什么,但是聽到陳魁的這番話之后,他似乎就有點明白了——世界首富?
“哎……”洪震南卻是長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感慨一聲:“看來我真的是老咯。”
劉文忠聞言,卻是白了洪震南一眼,說道:“你還真是個老家伙,阿蘭又懷上了吧。”
“……”難得一見,聽了劉文忠的話,洪震南竟然有點臉紅。
洪震南其實是二婚,他前任妻子被鬼子殺害,還有他的兩個兒子也跟著遇難了,楊小蘭出身于中醫世家,同樣是慘遭不幸,抗戰期間兼職戰地護士,兩人的故事,普通中帶著點狗血,類似于《亮劍》中李云龍和田雨的故事。
相識之后,兩人很快就結婚了,然后洪震南這個“老家伙”,已經讓楊小蘭給他生了三個孩子,一男兩女,不久之前楊小蘭又檢查出懷有身孕,劉文忠則是求子不得,所以才會如此調侃洪震南,滿是羨慕嫉妒恨。
……
目前的局勢,對陳魁也造成了一些影響,現在香港方面不確定新中國到底有什么打算,只能是做好最壞的準備,進入戰時狀態,實行了較為嚴格的管控政策,同時再次擴編警察隊伍,從去年提升警員待遇和職權之后,到現在,已經擴招了超過六千名警員。
雖然嚴格控制,但是這段時間的整體環境其實并不太平,人心不定,給了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機會,搞出了不少令人頭疼的事情,不過對于灣仔區及其附近區域的影響,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
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信息表明,此前的擔心可能是多余的,不過沒有證據,頭上的那把刀依舊懸著,但是能感覺得到,局勢緩解了,對岸的軍隊,似乎沒有過來的意思。
陳魁知道,應該是新中國通過秘密渠道,將三條要求遞交給了英國,而英國方面同意了。
時間匆匆,轉眼間就邁入了1950年,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十年,新年剛一開始,一則新聞讓不少人懸著的心放下,英國正式承認新中國政權。
“出發!”陳魁一聲令下,早就已經準備好的貨車,載著滿車貨物,浩浩蕩蕩地跨過羅湖橋。
……
“弘揚國術,強身健體,拳師葉問,詠春拳館。”
“詠春拳,這是什么拳法?”看到陳魁在一張廣告面前停下腳步,楊朦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問道。
因為陳魁的原因,楊朦也知道了不少的拳法,但是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沒有詠春拳。
“一種貼身短打的拳法,現在還非常小眾。”陳魁說道,詠春拳在葉問大規模傳授之前,幾乎是不為外人所知,連武術界都很少聽說過詠春拳,更不要說楊朦了。
“終于來了,只是那龍卷風呢?難道因為我的影響,拳王賽并不是由三叔來主辦嗎?”陳魁心中暗道。
“這位葉問一定是個厲害的師傅,因為他的字寫得很有氣質。”楊朦評價道,這些廣告,都是用毛筆手寫的。
“不錯,我也這樣認為,現在還早,不如我們去見識見識?”
“好。”
“師傅,來了兩個人,找您的。”黃粱走到葉問身旁,低聲道。
“哦,是來學拳的嗎?”葉問放下毛筆,問道。
“一男一女,看樣子不像是普通人,不像是來學拳的,不過似乎也不是來找事情的,指名要見師傅,挺禮貌的。”黃粱說道。
“嗯。”
葉問開武館詠春武館已經半個多月了,自從收了第一個徒弟黃粱之后,他又陸續收了七八個弟子,一起在天臺上練武,看起來也初具規模。
……
“果然不是一般人。”看到天臺并排而立的陳魁和楊朦兩人,葉問心中暗道,不過腳下卻不慢,來到陳魁面前,抱拳問道:“在下葉問,不知二位有何見教?”
“佛山,詠春,葉問?”陳魁問道。
“正是。”
葉問的身材偏瘦,須發不盛,面帶謙和笑意,氣質文弱,更像是一個讀書人,而不像是武師,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黑色長衫,很整齊講究,袖口卷起。
此時的葉問,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根本不像是五十幾歲的模樣,如果按照前世的歷史,葉問出生于1893年,那現在就已經57歲了,根本不可能如此年輕,想來也是,這畢竟是葉問宇宙,不是現實世界,如果生搬硬套的話,那就太過愚蠢了。
“洪拳,陳魁!”陳魁抱拳說道。
聽到陳魁的名字之后,不少學員倒吸了口涼氣,黃粱、徐世昌等人拜師之前也都在道上混過,聽過陳魁之名。
黃粱來到葉問身旁,小聲說道:“陳魁,震南武館大弟子,據說功夫已經在洪震南之上,功夫了得,師傅你看過的《神探狄仁杰》和《大明英豪傳》就是他的作品。”
“原來是陳師傅,里面請。”葉問心中雖然驚訝,不過臉上卻沒有太多展露出來,邀請道。
“不必了,我今天來,不是來坐的,主要是兩件事。”陳魁說道。
“請講。”葉問說道,他有預感,今天恐怕要動手了。
“第一件事就是見見佛山葉問,這件事已經完成了,至于第二件,就是想要見識一下詠春葉問。”陳魁說道。
“葉師傅,請。”陳魁抬手說道。
“打架不好。”葉問說道。
“只是切磋。”陳魁說道。
聞言,葉問只得點點頭,陳魁的態度讓他知道,今天必須出手,便擺出了詠春的攤手起勢,看著陳魁,陳魁雖然年輕,但是葉問卻不敢小看,實力達到一定境界,就能模糊地感知對手的水準,尤其是高手。
眼前這個年輕人,給葉問一種高手的感覺,這個人的實力,恐怕要比當初被他打死在擂臺上的日本軍官三浦要強。
“小心了!”陳魁言罷,向前踏出一步,雙手抱拳,一記羅漢撞鐘,勢大力沉直取葉問中線。
若是普通武師,根本攔不住這一撞,香港不知道多少武師,敗在了陳魁這一招之下,但是葉問又豈是一般人,詠春攤手,巧妙地將陳魁的攻擊化解,連消帶打,攻守一體,一拳直取陳魁胸膛。
兩人左腳交錯抵在一起,專注于手上的較量,雙手招來招往,攻守變換隨心所欲,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尤其是葉問的一幫徒弟,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此前只是知道自家師傅厲害,但是不知道有多厲害,現在有了陳魁作為對比,才有了一個較為明顯的印象。
詠春拳有一套很著名的中線理論,此前陳魁也只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現在他算是見識了,在這種貼身短打的情況下,確實有效,但是也僅僅是有效而已,葉問依舊無法突破陳魁雙手大門。
詠春拳最常被人詬病的有兩點,一是對于對方手臂的控制過于危險,詠春的步法講究移動到對手內側,雙手之間一定會留有空間給對手,詠春想盡量控制對手的中線,也就暴露了自己的中線,這就像肘擊,雖然威力大,但是容錯率極低,不過對于葉問這種高手來說,這點問題不大。
第二點就是拳速雖然快,但是威力不大,即便是有寸拳,也不能完全彌補這個不足。
砰!
為了驗證第二點,陳魁故意漏了個破綻,葉問抓住機會,一拳突破大門,打在陳魁的左肩,陳魁順勢退了兩步,或許是葉問收力了,這一拳的威力,確實不怎么樣,用不疼不癢來形容都不過分。
在搏擊的各方面,葉問都可以說非常優秀,技法、心態、靈敏、應變等各方面,都是頂尖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力量,這點從電影中葉問的多次比試中都能夠看出來,不過人無完人,葉問又不是美國隊長。
“詠春葉問,名不虛傳。”陳魁抱拳說道,今天他只是來見識一番的,不是來找事的,見識過詠春拳之后,陳魁也就收手了,何況他穿的是西裝,不合適動武。
“過獎,陳師傅的洪拳也是令人嘆為觀止。”葉問抱拳道,洪拳偏向于長拳,陳魁能用洪拳和他的詠春如此貼身較量,足可見陳魁的實力。
“陳師傅,你好像認識葉某?”葉問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金山找,葉師傅還認識嗎?”
“金山找!”
“是,他現在是我手下的工頭,閑聊之際,說過葉師傅當年在佛山的一些事跡。”陳魁說道。
“原來如此。”
葉問算是明白,剛才陳魁為何說要分別見識“佛山葉問”和“詠春葉問”了。
“葉師傅,所謂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你的詠春拳館,今日恐怕要先停業了。”陳魁說道。
“你什么意思。”黃粱等人聽到陳魁的話,以為陳魁是來找麻煩的,當即就怒了。
“安靜。”葉問制止道,平靜地看著陳魁問道:“陳師傅,此言何意?”
“要在香港開武館,必須要先去香港武術協會登記,并且接受一炷香的挑戰,得到同行認可,才能開館。”
“這……”
“葉師傅,無需擔心,同行切磋而已,以葉師傅的武功,想來不是什么大問題,這是挑戰,也是機會,只要能堅持一炷香,明報就會拍照登報,也是一種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