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虎羅羅逃跑之后,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回來,狐貍被它賣掉,老虎就能夠獨霸天壁山附近的區域,羅羅在逃跑路上放緩了腳步,突然發現,自己這一招賣隊友可賣的真值。
但轉念又想,不是自己正面擊敗的狐貍,總是有些不好意思。
羅羅決定暫時不再回來,并且對著遠方吼叫了兩聲,大概意思就是做個臉面,如果以后它發達了就回來幫狐貍報仇,至于怎么報仇,當然還是抓雞。
大不了以后每年大捕獵的時期,給你偷兩只雞告慰一下你的在天之靈。
羅羅甩了甩尾巴。
所謂大捕獵的時期,約莫就是夏日至秋伏這段時間,山中百獸該長大的長大了,膘肥體壯,食草動物與食肉動物又開始新一輪的較量,自然界中的動物豐富起來,連人族也會在這個時候加入狩獵與被狩獵的隊伍之中。
羅羅感到很餓,這一趟下來雞沒吃到,還又耗費了很多體力。
它決定暫時在遠方的山野停留,先抓點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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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門的是青丘山的天狐,這說出去特別有牌面,狐貍被收服之后乖乖的不敢造次,因為部族里面的人都在討論狐貍煮熟了吃掉之后可以“食之不蠱”。
所謂食之不蠱的意思就是吃了不會被妖邪之氣侵染,總的來說和大人國商人送的條草效果差不多,都是不會被邪氣侵染,而條草培育到如今,已經有了些許規模,雖然長得不是很多,但是勝在有,那就行了。
有備無患。
在命和臉面前,天狐就很明智的選擇了命,至于臉面,或許對于它來說從被青丘山狐王掛在山頂上摔斷腿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了。
說起來其實也挺心酸的,人和獸都有難念的經啊。
“把爪子伸出來。”
妘荼小心翼翼的讓天狐伸出爪子,狐貍盯了不遠處,妘載扛著斧頭剛剛過去。
毛茸茸的爪子乖乖的伸出來,但畢竟地獸的軀體龐大,天狐的爪子和老虎的差不多,哪里像是平素里看到的那些小狐貍,這樣一對比,都和大鹽山的那只火狐差不多了。
“嚶嚶?”
天狐還有些戒備,但是礙于某個扛斧頭過去的巫師,它還是妥協了,妘荼給狐貍進行治療,草藥覆上去之后,巫盼在邊上看的很滿意。
天狐并不認識巫盼,也不懂,事實上,妘載不重要,真正的大佬就在它的眼前。
“很好,來,我給你講解一下....”
巫盼的主修醫術并不是骨科,而是草藥學,但是十巫以前都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其他人中就有會骨科的,這十個人每個單拿出來都是治病救人的大醫生,但是湊到一起就成了生化專家加恐怖分子....
天狐看著眼前一老一小兩個醫師,拿著自己那只跛爪在上面拍拍打打,弄得它都想跳起來給那個老頭來一爪子。
你亂摸啥呢亂摸!
“在經過處理之后,恢復的期間也需要吃好一點...”
就因為這句話,天狐怎么也想不到,從這時候起,它進入了混吃等死的隊列。
在忙碌中,白露,到來了。
秋收的忙碌,即將開始,最后的稻谷也要成熟,第三年的大豐收,糧食的增產不僅僅讓赤方氏感到歡愉,同樣,參加農村合作社的各個部族,也都興高采烈,載歌載舞!
“今年的秋祭,一定很熱鬧吧!”
人們期待萬分,兩年沒有進行春祭了,因為三苗的事情而停止,只是在打完三苗之后,稍稍簡單的進行了一次臨時的大祭祀,而今年,已經沒有事情了,春祭沒有進行的事情,會不會在秋祭的時候來進行呢?
當然,并沒有等到洵山的要求,那么情況就很明確了,今年的秋祭,依舊和以往一樣,各個部族自己祭祀,并不會強行要糧食,而兩年過來洵山都沒有再要糧食進行祭祀,這讓各個部族也因為這種“小恩小惠”而感恩戴德了。
不過農村合作社里,有部族就提出,既然沒有公共的大祭祀,不如他們這里自己搞一下?
搞一個公祭,地點就在公田附近,比起各個部族的祭祀要提前一些,正好糧食充裕,正是應該充分的尊禮先祖的時候啊。
“咚,咚!”
榨油機的位置,赤方氏的人們把收獲的,曬干的油菜花籽在大釜內翻炒,妘磐他們在丹朱的訓練下終究是在鐵器上有了點進展,這口黑乎乎的大鐵鍋就是最好的作業。
炒完之后,要放出來在干凈的地方攤涼,上磨碾成粉末狀,為此磨坊全面開工,族人們聚集了很多人在這里,除去圍觀之外也是準備幫忙。
隨后,要上瓦釜再蒸。
火焰呼呼的冒,煙霧繚繞在磨坊上空,族人們的鼻子聳動起來,而狗子們則是趴在磨坊的土墻邊上,一個個伸著舌頭,期盼般的向里面看。
到一定火候,就打坯分包,將蒸熟的油籽粉趁熱分裝在一格一格的銅、骨、或者鐵、木制的環里面,做成餅。
最后將油籽餅一塊塊整齊地碼放在主榨的油壕內,用木楔擠緊,裝好后就開撞榨油,被擠榨出的油便會順著槽眼流到一旁的油桶內。
而剩下的,已經一滴也沒有了的油餅,則是會被拿給果樹當肥料.....聽著好像有點像是修煉中的爐鼎.....
在這個工序上,人們就需要幫助,于是早已手癢的族人們開始進去,有人想進去卻被攔住了。
“你上次不是已經榨過了嗎,這次換我了!”
嘈雜的聲音伴隨著炎熱的煙霧,光著膀子在推動榨油機的漢子們口中呼喊著原始的腔調,油開始流淌,今年忙碌了一整年,所得到的收獲,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
在田野中,咕子決定召集鳥群為大家防治秋收時的病蟲害,小鳥們嘰嘰喳喳,田野中,麻雀想要啄食稻谷的時候,就會被其他的鳥兒追打,從而委屈巴巴的離開。
咕子挺著胸膛,決定自己為部族做了很大的貢獻。
但是秋天已經來了,有很多的鳥準備飛走了,精衛們也是的,她們嘰嘰喳喳,扇動翅膀,在秋收來臨之前,便開始北遷。
咕子則是悵然失落的看著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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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長途跋涉,雄陶等四個小伙伴終于抵達了南丘,在看到南丘的第一瞬間,繁榮的煙火便映入他們的眼中,村口附近,去年年底新開墾的田野內,小伙伴們正在歡笑,各自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妘缶在不遠處的地里,組織著人們,正在“講話”,大致就是關照一下秋收到來時的一些工作分配問題。
“看吶,那一定是赤方氏的人們!”
雄陶和奚仲,續耳都呼出口氣,覺得這一路過來,風塵仆仆,可算是有了落腳點了。
象左顧右盼,看到了蹲在地上看著北面,背對著自己的一只小黃雞。
眾所周知,當新的冒險者終于來到新的地方時,總有一種手賤的沖動.....
當咕子被象踹了一腳,從村口邊上的田壟上飛下去的時候.....
正在地里準備秋收工作的妘缶側過了頭。
(時間流逝)
從公田附近回來的老族長,路過門口附近的新田地,正看到被揍得不輕的四個小伙伴,尤其是象,臉上烏青烏青,而妘缶很生氣,對族長解釋:
“他打了村口的雞!”
風開始吹拂起來,小雞的風向標轉動,被踢了一腳的咕子從田壟上飛過來,向部族的方向一溜煙跑走了。
“別打了,別打了!俺們真不是偷雞的!”
雄陶抱著頭,蹲在地上,心中真是把象恨死了,這個臭小子毛手毛腳,你看啥不順眼去踢別人路邊發呆的小雞崽子?
腦門上挨了一棍子,雄陶真是眼冒金星,而奚仲挨的拳頭最少,續耳則是被打的都是不重要的部位,主要被揍的還是象。
象已經不再是象,而變成熊貓了。
妘缶對族長解釋,這幾個人應該是剛剛過來的,不知是從哪里來的,但是一上來就把村口的咕子給打了。
“你們是哪里來的?”
老族長詢問他們,并且批評了妘缶,做事情不能太沖動,身為一個管理者需要有擔當,不能憑頭腦一熱就沖過去,亂打亂捶.....
“你們從哪里來的?為什么打我們部族的雞?”
老族長開始審問,而雄陶立刻開口解釋,告訴老族長,他們是被洵山介紹過來,來這里找工作的,從中原長途跋涉到南方,就是為了學技術,而象的所作所為純粹是因為他手賤。
“我們有洵山氏的符節!”
續耳立刻拿出符節來,老族長拿過去看了看,點了點頭:
“還真是洵山的符節.....”
幾個小伙伴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但是老族長告訴他們,他們打了咕子,這事情也不能就這樣結束了,雖然揍了歸揍了,但是你們過來學技術,開頭就過來打雞,從古到今也沒有這種見面的方式的。
“我要回去,你們這些野蠻人!”
象被一頓好打,此時鼻血還掛著,大聲呼喊:“我大兄都沒打過我!”
“你大兄是誰啊。”
妘缶他們頓時指著象一頓嘲笑,而老族長表示把他們四個人帶進去,首先亂來的事情,肯定不能就這樣結束,但是打人也不能再打了,但畢竟有洵山的介紹信,人家是千里迢迢跑過來招工應聘的,究竟怎么安排,還是要和妘載商量一下。
“去找一下巫,告訴他,有人從中原過來了,特地來學習他的技術。”
老族長笑著,胡子抖抖,四個小伙伴,三個不吭聲,都用吃人的目光看著還委屈憤怒的象。
真是個坑貨,原本以為一路上沒出事情,還對象有了點改觀,沒想到剛到達目的地,就鬧了點事情來。
直至被帶走的過程中,象依舊在不滿,在發牢騷,要求赤方氏放了自己,并且表示自己才不稀罕學習野蠻人的技術。
直至妘載從磨坊過來。
“洵山氏的符節,從中原千里迢迢的跑過來學技術?”
妘載倒是很吃驚了,因為中原距離南方實在是太遠了,四個小伙伴帶著兩頭老黃牛就敢上路,一路跑到南方來,不懼路上的風雨,這勇氣倒是還真的可以啊。
但是一打聽,原來是因為,里面那個叫做續耳的年輕人,是個類似倒貨商人一樣的存在,走遠路對他來說是常有的事情,他小時候他老爹就帶著他到處賣貨,這種人在山海并不少見。
后來建立商朝的先祖,王亥,他和同族的人在山海間以行商之事聞名,可以說是上古商人中名氣最大的,所以“商”也就成了他的代號。
不過后來“鳥焚其巢,旅人先笑后號啕,喪牛于易。”
有易氏讓王亥做了上門女婿,又貪戀他的財貨,于是把他殺死了,奪去了他的牛羊,將他的兩只手,兩個大腿,胸膛,頭顱,牙齒,全部都分尸。
但有易氏后來也被王亥的兒子借了河伯的兵馬,將他們幾乎滅族,有易氏逃向北方,成為白狄。
王亥的父親就是“冥”,冥則是夏朝時期的司空,后世人則稱他為“玄冥”。
續耳是倒貨的黑心商人,自然走的地方既多又遠,而雄陶自稱是空桑氏的人,空桑氏以制陶器著稱,在中原和東夷一帶很有名氣。
“俺不是來學陶器的,俺...我是來學木工與制犁的!”
雄陶的父親認為陶器才是根本,但是雄陶卻認為木工是改變部族的希望,南方的犁具傳到中原并且普及開來,隨后糧食增產,這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雄陶并不想要當陶正一輩子和火泥過活,于是騙他老爹說自己要去陶唐之地學手藝,就這么偷偷摸摸的來了南方。
年輕氣盛,外地打工,要闖蕩出個模樣來,雄陶是野心勃勃的。
奚仲也說了他的來意與原因,他老爹是薛氏部落的北正但因為管理不善而被撤職,薛氏也是大部族,面臨著很多內部地位與職責的糾紛,造車的手藝就是評判標準,奚仲想要在這里學到傳說中的造車手藝,從而幫助老爹將那些看不起他們的人都踩在腳下。
“傳說中的造車手藝?你從哪里知道的?”
妘載開始還有些不理解,但是后來聽到奚仲說有人制作出小推車,并且說是從南方傳來的,他在打聽之后,據說是一個滿臉白胡子的和藹老爺爺手中傳出來的。
“滿臉白胡子的....是羊季老爺子啊?”
妘載恍然大悟,看來是羊季把這些東西帶到了中原和東夷,然后找了一個木工師給進行復制?
“呵,制作軒轅的人,就是我大兄!”
象在這個時候又開始嚷嚷,妘載轉過頭看著他,詢問道:“你大兄是誰啊?是阿紅嗎?”
“阿紅是誰?”
象也懵了,妘載就說是一個很著名的,在河東河西來回橫跳的木工師,但是幾個小伙伴都表示沒聽過這個人。
續耳道:“我走了很遠的路,也去過一兩次西面,或許是沒有在意吧,確實沒聽過這個名字。”
妘缶對妘載奇怪道:“看起來阿紅不是很有名的樣子啊,他不是說自己馳名河東河西,連中原也聽過他的名聲嗎?”
“或許是吹的吧....”
妘載也納悶,難道阿紅是皇家雇傭的木工師,畢竟是陶唐使者,牌面還是有的,技術也確實是過硬,但因為過早被收入陶唐地,所以這些年輕人沒有聽過他的威名?
“那你大兄是誰?”
妘載盯著象,象邊上,雄陶他們頓時罵出來:“你以為你大兄是啥有名的人啊!出了壽丘誰認識他啊,別給你大兄招罵了!”
象皺著眉頭,癟著嘴巴,滿臉怨憤,妘載又問了一次,而象此時聲音變得有些小,邊上續耳適時插了一句嘴:“別忘了你大兄讓你來的目的,快道歉!”
妘載有些云里霧里,而象此時憋著氣,是道:“我叫姚象.....打了你們的雞,很對不起。”
“我大兄叫做重華.....”
妘載腦袋上的“云霧”頓時沒了,眼睛微微睜大,在聽完了象的道歉和自我介紹之后,再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遍。
“好,好.....”
妘載發出幾句意義不明的“贊好”聲,讓象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危險。
可以的,沒想到堂堂舜帝,現在滿腦子都是小本生意的授權,一問才知道象的來意,而妘載也有些失望,失望于差一點就能見到傳說中的“舜”了。
大禹上次已經見過了,不過是個十二歲亂跑的小孩子,跟著一起打了三苗,活潑的像是一只小麻雀,哪里有半點苦大仇深的模樣,當然那也是因為他老爹還活著。
在這個年代,滿地都是名人,后世所謂英雄輩出的幾個年代之中,堯舜交接的這段時間就是其中之一,而奚仲的名字,同樣被妘載記得。
眼前這個跑出來學手藝的,年紀最小的孩子,就是“車神”?
丹朱制造了“白馬彤車”,而奚仲在此的基礎上完善了且改進了馬車的形式,丹朱的那個馬車說實話就是兩個實心木輪子,真正車輛的一系列零件,都是由眼前這個小孩子所完善的。
“既然你們出來,正好我們這里在招工,來的也是時候....”
妘載摸了摸下巴:“糧食充裕,多一兩張吃飯的口也養得起,反正你們活也不能少干,要學到手藝,那就要做好多吃苦的準備。”
對于這三個小伙伴是要照顧的,說不定除了奚仲,剩下兩個也是厲害人物?
至于象,妘載有了個想法。
如今是帝陶唐六十八年,距離舜上位,并沒有多久了。
而赤方氏的發展顯然還沒有到回遷中原的時候,等到十年,或者十年之后,舜早已上位,而大禹也會成為司空。
象,舜對他的態度究竟是愛護還是憎恨,這個誰也不得而知,但是妘載覺得,如果把象從一個頑劣的皮孩子,變成一個有大本事的人物,那么一定會很有意思吧?
況且和舜帝打好關系,有些事情,提早布置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象如果悔過自新,真正成為有用的人.......
這是閑棋,卻也是重要的棋,妘載知道,機會有的時候稍縱即逝,此時送上門來的機會,就看自己怎么運作了。
如果不原諒他,舜帝也就把他如原本一樣,遠遠的流放出去,做個閑散的方君,但是現在,既然舜帝派了象過來,找自己,那就說明,他們兄弟二人的感情,似乎并沒有那么糟糕。
起碼從幾個人的口述中,重華對他這個弟弟,還是很好的,而象,除了干活會偷懶之外,貌似也還沒有干出火燒糧倉的那些事情來。
而如果,舜帝原諒了他,等到來日,赤方氏回遷中原的時候,就有了巨大的靠山。
三十九年的天下共主啊,舜帝的日子,可還長著呢!
“你,去鐵匠鋪跟著義均吧。”
妘載指著奚仲,剛下了分配,哪里知道奚仲猛然一個激靈,小娃娃跳起來:“義,義?義均?!”
給這孩子嚇得都結巴了,妘載還沒反應過來,而奚仲已經感覺幸福來的太突然生怕從手心里跑掉,一連珠炮似的問道:“哪個義均,是不是傳說中帝夋系的那位?”
奚仲激動驚訝震驚等等情緒涌動上來,他的臉都抽筋已經不知該展現什么表情,傳說中的工匠義均,居然在赤方氏之中?!
而當然,這又讓妘缶他們感到無比奇怪。
“我們都沒聽過義均的名聲啊,怎么這個孩子聽過啊,而且他們居然沒有聽過阿紅的名聲?”
“阿紅那么厲害,為什么沒有人聽過他啊?”
妘缶他們當然不知道,丹霞山的阿紅這個名聲根本不存在,當然,在帝堯上次當著太子長琴以及西王母的面,直呼過這個稱號之后,想必用不了幾年,丹霞山的阿紅,這個奇怪的稱呼就會伴隨著丹朱的名字,從中原傳至四方。
“我們當然聽過了,義均可是傳說中的工匠啊,如今山海間用的一些耕具,以及制陶的手藝,包括歷法的更改,都是他傳播開來的啊,只是他很久沒有出現了,大家都認為他死了呢!”
奚仲激動萬分,而雄陶和續耳卻是有點懵,好半天,續耳才似乎想起來一點,古怪的問道:“莫非是傳說中,帝夋的孫子?”
山海中至少一半的部族與國家與帝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真可謂一個人加上十幾個老婆就能創造一個天下,在古帝之中,只有帝夋的妻子是最多的,連顓頊帝都要甘拜下風。
至于總是說黃帝御女三千,想多了,這自然也是身為箭靶子躲不開的污蔑,黃帝可沒有那么好的腎,他只有四個老婆,其中兩個還是政治婚姻。
總之,妘載把奚仲安排給義均,奚仲那正是見到了心中偶像一樣的心潮澎湃,而雄陶,續耳,前者是來學木工的,按照道理也該給義均,但是妘載在考慮之后,讓他跟著部族里的妘梁他們進行基礎建設。
“續耳,你是商人啊,你來做生意啊.....那你去磨坊吧,應該有你想要的東西,但你如果想學習并且帶走,那你也要工作。”
磨坊里有豆漿和醋,肉醬,酒曲...好東西有很多,應該能滿足他的獵取之心。
妘載讓人帶續耳過去,最后,只剩下了象。
“你,跟著我。”
這個分配一出來,很多人都驚訝無比,雄陶他們更是詫異非常。
雖然知道象就是來代替重華找妘載求取“代理權”的,但是此時,妘載的態度,在幾個小伙伴看來,赤方氏的這位巫師,似乎從聽到了象他大哥是誰的時候,就對象有些另眼相看?
雄陶不免抓了抓頭。
難道重華賣貨的誠信,已經傳到了如此遙遠的南方嗎?
這不應該啊,那重華還這么窮?
象也懵了,但是在斟酌了一會之后,象決定好孩子不吃眼前的拳頭,于是表示,我只是來這里求取代理權的,因為我大兄沒有辦法過來,所以我才跋涉這么遠,您是一個厲害的巫師,我只要這個代理權,然后我就會離開了。
“沒想到我的犁在中原賣的很不錯啊.....”
這同樣是羲叔的功勞,而打完三苗之后回去的中原大部隊,又把這些技術傳播了一次。
于是“犁起于南方”的說法,已經成為定論。
妘載笑瞇瞇的看著象:“不不不,既來之則安之。”
象感覺不對勁:“不,不,我,我還是走的好,這里氣候太熱了,我受不貫....”
妘載:“氣候熱?沒事,馬上就秋末入冬了!很快就不熱了!”
象有些著急:“家里還有挺多的地需要我幫忙呢....”
妘載呵呵一聲:“地?沒事,在這里學點耕地技術再回去不是更好?”
象的腦袋冒汗:“您是在因為我打雞的事情在生氣嗎?對不住,對不住!”
妘載擺擺手:“沒事,我家的小雞比較結實。”
(咕子發呆中。)
象的臉憋得通紅:“我大兄還在等我回去。”
妘載嚴肅且認真的點頭:“你大兄一定會理解的。”
臭小子落到了我手里還想全身而退,我告訴你識時務者為俊杰,赤方氏是個大熔爐,你在這里好好鍛煉鍛煉吧.....
妘載繞著象走了兩圈:
“你家兄長叫做姚重華,家里老父親瞎了眼睛,母親喜歡打的你大兄,你還有個妹妹和大兄親近不和你親近,你大兄有兩個妻子,你家邊上有九個鄰居,你家以前是負夏,現在在歷山?”
“我說的對不對?”
象呆呆的看著妘載,一來是聽不懂妘載的一些話,二來則是....
妘載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天人形象,正覺得象要納頭便拜的時候,沒想到象給來了一句:
“不對,我大兄沒有妻子,他單著呢。”
.........
與此同時,遠在商丘的重華,正遇到女英和他表白了。
重華因為女英的大膽展露愛情而感到驚訝,隨后眉頭一皺,稍加思考,識破.....
“你是個好人,但我暫時還做不到。”
女英萬萬沒想到被發了好人卡的會是自己,從一開始去找麻煩,重華就一直不按照套路出牌,美好少女心中那點上古時期的浪漫全都化為了夢幻泡影,而對于重華來說,不過是做出了他自認為最正確與符合當下的選擇罷了。
娶妻?現在自己的年齡確實是差不多了,事實上看看那些部族中的人們,自己這二十歲了還沒有娶老婆都是晚婚了,但是現在重要的是沒有錢啊。
在商丘管理土地與市場,重華對現在的工作環境十分滿意,同時對于“薪水”,除去每個月的肉補之外,半年一次的,作為獎勵的兩頭小肥豬也已經被重華拿到了手里。
就目前這個經濟條件來說,象暫時離開,而父母那邊則是有九個奇怪的鄰居幫忙耕地,但是也不能一直麻煩人家。
要雇傭人手去幫助耕地的話,就注定要耗費財貨,支出和收入如何達到一個正常的關系,重華現在重要的是趕快賺錢,趁著這兩年的市場情況被自己把握,快速積累一筆財貨....
而女英,從一開始重華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那么自己如果和她結合勢必要產生很多問題,對方的背景自己一概不知,對于重華來說,未知就意味著危險。
她的父母,部族,會同意么?
就算一萬個條件都通過了,那么如果娶妻,要不要下聘?
這個時代同樣有“聘”的說法,當然沒有西周之后那么規范,總的來說,贈送的貨物,如果南方娶妻,那么是要給一點財貨或者牛羊雞鴨的....
不是重華摳,而是生活讓他變得有點摳。
阻力對于重華來說,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并不在考慮范圍內,所以對于重華來說,雖然他對于女英也有一定的好感.....
講道理,對一個天天在自己眼前晃的年輕女孩,誰會沒有好感呢....
但是有好感歸有好感,自己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敢說娶這個奇怪的女孩。
然而女英在被拒絕之后,卻出奇的沒有質問,反而是自己思考了一會,才婉轉且不好意思的詢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笨手笨腳,不會種地又不會馴獸,娶了我還要養著我,覺得我給你添麻煩呢.....”
重華心中一驚,當然不會告訴她其實這也是原因之一,當然嘴上表示:“你多想了....”
女英紅著臉:“我可以學的.....我知道你覺得自己現在不該娶我,因為財貨貧瘠,沒事的,我可以等.....”
“但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吧?”
女英說了半天就是等這一句話,而重華仔細思考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年輕的姑娘紅著臉離開,重華呼出一口氣,這好人卡是發出去了,估計這女孩會體諒自己,但是說什么等,這種有身份背景的女孩,可不是他這個屁民配得上的啊。
門不當戶不對,回頭肯定要出事情。
然而重華完全不知道,女英就是等那一句話,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回到陶唐地,告訴帝放勛,這事情成了。
是的,重華思考的是下聘沒錢,且對方背景不一般加上門不當戶不對,受到的阻力會耽誤他生活,說不定還會波及家人,然而重華完全不知道,事實上.....
在歷史中,重華娶了娥皇女英的時候,自己確實是帶了財貨與牛羊的,他來到媯水邊,不曾告訴自己的父母而娶了她們,但堯不僅沒有讓他給聘,反而倒貼了很多財貨,什么布匹牛羊,帝夋寶琴,倉稟糧食,陶器金玉......最關鍵是的不算入贅.....這才讓繼曼他們起了歹心......
上古年代也有入贅,還是被分尸的王亥的例子,他就是入贅了有易氏又被有易氏殺死分尸。
從商丘到陶唐之城的路很遙遠,但女英此時卻是歸心似箭。
沒過幾天,女英準備離開,但是重華也來了。
“你沒有牛板車吧,我送你吧。”
重華想了想,還是在女英離開的這一天來送她了,并且拉著一個牛板車,帶著一只大黃牛,只是他不能離開商丘時間太久,而女英則是笑起來,笑的很開心,很好看。
“沒事,有人來接我呢!”
女英指著不遠處,重華抬頭看過去,原來早幾天,女英就接到了陶唐之城的消息,帝放勛讓她回去,說一說最近重華的狀態,以及在商丘民間的口碑。
放齊雖然已經回去述職,但是畢竟他說的只是一家之言,所以要女英再來進行佐證,而來接女英的人,就是不情不愿的丹朱。
阿紅騎上他心愛的小拖車,本來是打算拉兩頭牛晃過來的,然而西王母進貢了西方的大馬,這讓帝放勛很開心,于是叫丹朱弄兩匹大馬,然后再重新把那個馬車給弄出來。
距離西王母來到這里,已經過去了接近半年,丹朱在操勞之中消瘦了許多,不知道帝放勛出于報復還是什么目的,自從阿紅把榨油機弄出來之后,帝放勛的態度似乎就有些奇怪了。
“阿紅,把這個小推車壞了,給弄一下....”
“阿紅,你去幫巧倕弄一下船.....”
“阿紅,把那個堤壩模型弄出來我看看....”
“阿紅?你說的起重機呢.....”
“丹朱!”
丹朱的眼睛紅通通的,自己老爹似乎是覺得,既然自己喜歡搞木工,那就搞到死為止吧!
但我阿紅不是維修師傅!
“早點把事情辦完,我要去丹淵,我再也不回來了,誰回來誰是狗....”
丹朱就這樣嘟囔著上路了,一邊罵著自己老爹一邊罵著西王母,順帶著還去學了馬匹駕駛,同時第一輛完整的,真正的馬車的制造完成之后,丹朱也是第一個試駕的,其實感覺還不賴,就是屁股坐久了有點疼。
有些時候騎白馬的不一定是西方的王子,也不一定是東土唐僧,還有可能是丹霞山的阿紅。
“你就是姚重華么?”
丹朱乘車來到這里,帶著百分百屬于反派的腔調和語氣,重華被問的愣了一下,隨后心中警惕起來,暗道果然人家一直都在關注自己。
再看看這兩匹高頭白馬,神駿啊.....
重華嘆了口氣。
上了車之后,女英還扒在車廂邊上看著遠方的重華,并且不斷揮手告別,而丹朱沒好氣的轉過頭,對女英道:“你沒看到他的腳都向后面移了至少一丈遠了嗎,他早就想走了,你別揮手了!”
女英兩眼迷離:“但是他喜歡我啊。”
丹朱大惑不解:“他喜歡你和你揮手騷擾別人有什么關系?”
你這種說法就像是我和你說地球是圓的,但是你不聽還砍了我一刀說我不懂愛一樣!
丹朱的臉是黑色的,女英則是依舊在那種迷離狀態:“大兄,我要出嫁了.....”
丹朱望著遠方,嘆了一聲。
“如果他也喜歡的你話.......”
可你對于阿父來說,或許只是一個聯姻的籌碼而已吧......
西大荒的覲見也結束了,西王母向帝放勛正式道別,做客了這么久,大致的一些情況已經交代清楚,對于中原的一些狀況也已經有了了解。
西王母向帝放勛表示忠誠,意思是中原即使更迭政權,她也會全力支持新的“天帝”,這是一個保證與承諾,換來的,則是中原會支持她在西荒的地位,并且進一步幫助鞏固。
只要達成了這個協議,那么中原與西大荒的聯盟就牢不可破,四荒中,東方日下氏不久之后也將抵達中土,北方孤竹氏似乎也將來,至于北戶氏,羲叔已經回來,帶來的消息之中,就有北戶氏的態度。
因為南荒的路不好走,而且距離中原最遠,羲叔八年述職,正好北戶氏就不來了。
羲仲,羲叔,和仲,和叔四人,既是作為中原觀測四方天時的歷法大臣,同樣也是駐守在四荒王之地的“外交大使”。
“我的目標已經完成了,昆侖三部再也不能捏造我‘得位不正’,來對昆侖山進行反叛了,黃帝的舊部們也會支持我,祝融氏也會支持我。”
昆侖三部就是一幫潑皮無賴,眾所周知,這三部說話還不如放屁響亮,只要你拳頭不夠大,那么今日臣服明日就會反叛,到處找事情,至于他們為什么要造反,他們會和你講,因為他們要生存......
當然源頭問題,實在是因為爭奪水源的緣故,而如果有一個強大的政權壓制,那么水源自然就是均勻分配,對于昆侖三部來說,他們會被制衡,分到的水源就少,于是就會和其他的水源部族發生爭斗。
西荒的資源分布并不均勻,有的地方水草豐美,有些地方則是荒無人煙。
西王母邀請太子長琴回去的時候,去昆侖山做客,然而太子長琴卻是已經定好了南下的目標。
西王母,這位女巫的眼中閃爍著情愫,正欲脫口而出,要與太子長琴一并南下,卻被身邊的大行伯提醒了。
“西荒事重!”
大行伯只是說了四個字,西王母氏的這位女巫便有些頹然。
太子長琴則是連忙與之道別,實在是神女有情,但太子無意啊。
不過太子長琴在走的時候,也有兩個人和他一起啟程了。
羲叔這一次離開,就估計不會回來了,所以在這之前,他要去找一次羲仲,也就是自己的二哥,老人家等于是訣別了,年齡也差不多了,而皋陶的兒子“業”,也將和他一起啟程,看顧著他之后,再一并南下。
這是帝放勛給羲叔的承諾,希望有人前去考察妘載。
然而這來的時間并不是很巧,因為大羿已經放棄舉薦妘載,知道了一些關鍵的東西,但是羲叔對此還依舊一無所知。
在南下之后,太子長琴來到江淮地區,而也正是此日,丹朱帶著女英剛剛從重華家門口啟程。
浩瀚的大河攔在前方,但很快就被跨越,水的位置明顯已經開始上漲,西王母的女巫望著滔滔如巨龍般的大河,喃喃自語。
“大水又要來了,這一次是從何處漲起的呢?”
“希望不要釀成巨大的災禍吧....”
西王母重新踏足河西之地,遙遠的昆侖山正在等待她的君臨,在這廣闊無邊的西大荒上,身為君王,她也有自己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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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難得的一個好夜晚。
天空中仍舊有奇怪的風在吹拂著,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遙遠的黑夜中向這里靠近。
象喘著氣,背著一根極重的木頭,在這片山野間逃竄,他這幾天被妘載訓練的狠了,而象何時受到過這種痛苦,當即就決定,要挑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逃離赤方氏。
尤其是秋收的工作讓他不堪重負,象從來沒有過一個人挑那么多的稻谷,這種辛苦讓他幾乎崩潰,一點所謂秋收的快樂也沒有感覺到,不過在挑著稻谷的過程中,象也有想過,原來大兄之前都是做的這么累的工作嗎。
他是受不了了。
雖然今晚月不黑風也不高,但是象已經迫不及待,于是乘著訓練的空隙,開始了自己的逃亡之旅。
“等我逃回中原,等我逃回中原,我就....”
象一邊想著,一邊想罵點什么,但是想了半天,突然發現自己也不能把妘載怎么樣,大家相隔太遠,即使想要雇人來打妘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那是一位部族的巫師,沒有哪個腦袋有問題的人會接這種活計。
他想到妘載的那種混賬要求,真是淚眼滂沱。
什么“我的代理權不能隨意出送,想要的話就要經過我的考驗”,“你現在體質不行啊,還是先進行鍛煉”.....
象已經受夠了這所謂的“考驗”與“鍛煉”,僅僅五六天,他感覺半條命都要沒了。
象跑了很遠,已經跑到了第三環的狩獵區內,他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陷入危險之中。
青虎羅羅正在這附近捕獵,當羅羅看到了落單的象的時候,它的目光就盯上了他。
但是羅羅也有顧忌,因為這個少年人,似乎是從那個養雞的強大部落跑出來的。
殺人的話,自己說不定要遭到那個部落的追殺,但是仔細聞聞,這個人的身上也沒有那個部落特有的圖騰氣息。
那種熾烈如炎陽一樣的氣息,不存在于象的身上。
動手還是不動手,這是個問題。
不過羅羅雖然還沒有動手,但是象已經可以感覺到那股無形的殺意與猶豫,這時候的象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跑錯了路。
“應該去大路的,應該是在這個方向的......只要順著路就能離開了!”
“路呢,我怎么跑錯了?”
為了規避赤方氏的哨人,所以象才跑到了山野里面,但是現在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種巨大的危險感從心頭涌起,象僵硬的轉過頭,他看到了在黑暗中,出現的一張青色虎臉。
羅羅低沉的吼聲讓象嚇得屁滾尿流!
“大兄,阿父!救命,救命啊!”
猛虎是山野間最危險的東西之一,更不要說是羅羅這種異獸,地獸的氣息滲透出來,足以把一個普通人嚇得精神失常,象是凡人,沒有圖騰也沒有武力,此時已經尿了出來。
但羅羅沒有進攻,因為羅羅感覺到了另外一股氣息!
它迅速轉身回去,躲避起來,很快,妘載帶著妘缶,妘蒙兩個左膀右臂,就來到了這里。
“巫,有猛獸剛剛離開!”
妘蒙對于野獸的存在十分敏銳,稍加細嗅,他已經確認,剛剛出現在這里的,就是上次偷雞的那只青色老虎。
“哼!”
看著已經嚇尿的象,妘缶露出蔑視的目光,而妘載上前去,踢了他一腳。
“收拾收拾,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