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入內,那太守府諸人卻是沒有反應過來,本以為只有幾個小賊,哪里想到,竟有一只大軍,加之手雷驚人的殺傷力,一時間,不免起了退卻之心。
所幸,一聲大喝如驚雷貫耳,震醒了他們:“賊子休狂,楊崴來也。”
信州游俠之冠,槍法宗師楊崴。
周身有八百年功力,一桿鋼槍之前,萬夫莫敵。
此時,他運轉輕功,自天際飛身而下,準備以一己之力,破掉大軍云氣。
本來嘛,他想的是極好的,一般情況下,地方叛亂軍不過是烏合之眾,哪里有什么訓練與磨合,加之修為低劣,氣血衰弱,所成軍陣其云氣如煙似霧,將散不散,以楊崴八百年內力,不說一槍破滅,也能重創。
而以今之局勢,只要暫時壓下敵方氣焰,太守府內的上千精兵未必不能有反攻之機。
但是,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普遍有三四十年功力修為的百戰精銳——陷陣營,且看陳革槍上神芒如天神一指,點在大軍云氣之上,卻是被悉數化解,惟使云氣略微晃動,可以算是無功而返。
看著楊崴懵逼的臉色,云柯微微一笑,屈指一彈劍格,劍吟如龍,白虹出鞘,旋即仰天大喝道:“某乃亡靈騎士寧采臣,此番便來會你一會。”
說罷,腳尖輕點間,已在天上。
云柯剛才之所以翻墻而逃,并不是因為必須如此,他有足以踏平這庭院的底牌,剛才犧牲掉那幾個斥候是因為他們根本不是自己人,這幾個斥候乃是云柯臨時從附近找來了,目的自然是吸引太守調兵來此好一鍋端,重傷太守便是為了使李蒼錄那個廢物掌兵,來削弱太守府士兵整體實力,用炸藥炸開庭院不僅是為了開路,更是為了與手雷配合形成對太守軍的極大威懾。
至于他為什么不用底牌?因為不值,沒有必要對為了除去幾個士卒就浪費掉足以力敵宗師的底牌,但如今真的跳出來個宗師,那么就不得不用了。
楊崴有些詫異,飛天懸空,宗師級別之人方能如此,這面具人聲音仿若青年境界竟會這般高深,必不是凡夫俗子,只是這人明明能飛,剛才為何要翻墻?顯然,他已認出云柯便是剛才翻墻而逃者。
原來云柯此時用的,并不是他本人的實力,而是大唐劍圣裴旻的一身修為,這裴旻乃是大唐三絕之一,劍意橫絕天下,只差臨門一腳便可悟道,是宗師之巔峰,這楊崴雖武藝高絕,但不過是宗師之中游,如何能比肩裴旻,縱使云柯非裴旻本人,十成實力用不出五成,但鎮壓楊崴,絕非難事。
感受到云柯此時身上澎湃如山海般的劍意,楊崴瞳孔一縮,大為驚駭,剛才距離尚遠,他還沒有感覺出云柯的境界究竟如何,但此時二人齊身,云柯那宗師巔峰的實力顯露出來,竟壓的他功力運轉隱隱滯澀。
當下,楊崴便施了一禮,朗聲道:“不知是哪位前輩,晚生有禮了,此地太守與我有恩,不知前輩可否賣晚生一個面子,晚生感激不盡。”
回了一句“滾”之后,云柯反手一道劍氣襲向楊崴,開玩笑,這毅魄符箓有效時間不過一柱香,哪里來時間跟他多逼逼。
這道劍氣蘊含著一股劍意,這股劍意充斥著浩然風采,何為浩然,便是一種氣魄,一種天下之大,舍我其誰的氣魄,是一種驕傲,一種眾山皆小,我為岳泰的驕傲,更是一種博大的胸襟,一種中正的態度,惟有此才叫盛唐,也惟有擁有這般氣度的裴旻,才能在那個群星薈萃的年代博得劍圣美譽。
比如這股劍氣,便如同天罰之雷,正大光明,浩然博大,不走邪徑,坦坦蕩蕩,直直地掃向陳革。
楊崴只覺天羅地網撲面而來,有些窒息,眼下他一切躲閃之路都被封死,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硬接,一抖長槍,千朵雪梅盛開,花朵飄零人間,如長笛悠悠,勾人愁怨。
花朵勾連,化作白龍,昂頭嘯天,迎上劍氣。
劍氣白龍相遇,如刀切豆腐,須臾之間,白龍消弭殆盡,但因此,楊崴也有了喘息之機,只見他手握長槍,如持天罡,身聚神威,猶如天神,卻是周身精氣神盡數匯于槍尖,行那孤注一擲之舉。
一槍驚魂。
槍尖如同太陽之精,槍桿猶如彗星之尾,鋼槍就這么爆射而出,帶著破滅一切,一樣無前的槍意轟殺而來,搖光曳華,威勢無匹。
劍氣剮落鋼槍三分威勢后,便化作清風,徐徐而去,剩下的七分,仍朝云柯而來。
云柯略略認真起來,輕輕敲擊了幾下長劍,卻也不防,而是吟起詩篇:“
大君制六合,猛將清九垓。
戰馬若龍虎,騰凌何壯哉。
將軍臨八荒,烜赫耀英材。
劍舞若游電,隨風縈且回。
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巍。
入陣破驕虜,威名雄震雷。
一射百馬倒,再射萬夫開。
匈奴不敢敵,相呼歸去來。
功成報天子,可以畫麟臺。”
十分詭異的,鋼槍在詩歌聲中,竟然戛然而止,停在云柯面前二尺處。
長歌畢,云柯灑然一笑,十分自然的劈出一劍,這一劍,如同目不可視,耳不可聞,氣不可捉,但所有人都能感知到,它就在那。
大音希聲,天劍無形!!!
悄無聲息間,鋼槍分做兩邊,氣勢被破的一干二凈,勁力也消耗完全,但卻不下落,仍舊停留在天上虛空之間,這一劍慢慢迫進楊崴,楊崴此時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劍氣入喉。
人首梟落,豪杰殞命。
一代宗師楊崴,身死道消。
而云柯此時也悟出了些什么,在裴旻一身通天徹地的修為幫助下,云柯走出了自己的大道,本來修行道路上,沾上別人的痕跡是很危險的,但云柯推陳出新,在裴旻之浩然上悟出了自己的劍,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
裴旻的劍,是人間之劍,他的浩然是盛唐之德,而云柯之劍,是天之劍,他的浩然是天道之玄,是冥冥中的宣判,是大道箴言,是不容反抗的命運。
這一刻,云柯水到渠成的突破到了法境。
將劍猛然舉起,云柯大笑道:“歸來!”
下方無論是陷陣營軍士,還是太守府士卒手中之劍皆飛到天上,匯成河流,盤桓于云柯身邊。
云柯身纏劍甲,踏空而行,翩翩飛下,對下方所有人大喝道:“臣服!!!”
陷陣營當即單膝下跪,齊聲道:“參見主公!”
太守府諸人在之前云柯與楊崴大戰之時,便被陷陣營殺的膽寒,此時聞言,雙膝跪下,丟盔卸甲,道:“吾等原降。”
袂瑤郡有兵六千,三千在郡,三千在縣,早在五年前,云柯就讓高順從軍,如今高順已是都尉,手下有千余兵馬,這樣算下來敵人便只有兩千,昨夜又俘虜千余,剩下一千左右的兵馬又如何擋得住陷陣軍士與千余在高順手下調教出的精銳士卒的聯合進攻,不過用了一時三刻便盡數歸降。
袂瑤六縣聽聞郡城陷落,宗師楊崴身死當場,加之時局動蕩,自覺沒有朝廷相助不能自保,便紛紛望風而降,如此,云柯不用吹灰之力便鯨吞一郡之地,震驚信州。
那太守與那天發出簡筆笑容的李蒼錄也被抓到,此刻被五花大綁于高臺下等候發落。
云柯此時就站在高臺上,對著下方人頭攢動的百發表演講:“太守貪腐,背叛國家,時局危難,仍舊尋歡作樂不止,絲毫不知勤王伴駕,可見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我云柯本是一介草民,見太守如此庸碌,自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不得已為此舉,爾曹不必驚慌,吾是為天下蒼生而為之,不似前太守之無道,為表此心,特將太守貪腐所得分與爾等。”
說罷,幾十個健卒抬十個寶箱而來,云柯一一打開蓋子,其中全是銅錢,云柯道:“為了便于分發,我已將其換作銅錢,總數為一千三百三十萬,遠遠不只眼前這些,可見太守之罪惡深重,天地不容!!!本郡有人口二百五十九萬,每人都能分到五枚,如果一家三口便是一天的飯食了。”
臺下百姓聽聞,俱是大喜,高呼道:“新太守仁義,新太守德高。”
云柯聞言,卻是將手略略壓下,道:“我非為太守,一切須聞朝廷之命,爾等叫我行政官就好,待來日皇帝任命,再叫我太守不遲。”
百姓聞言,贊不絕口,都稱云柯忠心耿耿,高風亮節。
這時臺下卻傳來騷動,只見那太守李經三此時對著臺上不住大罵:“逆賊,爾初來之時,自稱渭北名門,如今看來你不過是犬輩之后,盜匪之徒。”
云柯皺眉,大怒道:“把這貪官拉上來,處極刑。”
兩個武將拖著李家父子上臺,將繩子套在其脖頸上,準備行刑,不過此時云柯卻將手一招,掏出一個本子,大聲讀起來:“真帝十三年,李經三初來袂瑤上任,本年貪腐十萬九千錢。真帝十四年,貪腐三十二萬錢,真帝十五年,貪腐八十萬錢,真帝……”
一共十二年的貪腐記錄一出來,李經三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得熾熱,周邊百姓看他,如同看待殺父仇人般,滿是恨意,他想要反駁,但嘴巴此時已經被布包堵住,他唔唔叫喚,卻換來無邊謾罵,他絕望的看著繩索收緊,更絕望的感受著窒息,最終隨著眼前一片灰暗,他沒了聲息。
李蒼錄此時卻跪下求饒,襠下黃水流了一地,他不住地磕頭,祈望云柯能放過他。
云柯笑著對他說:“你爹有沒有貪腐啊?”
李蒼錄本能想說沒有,卻被云柯陰冷的笑容逼回去,不得不說:“我爹確實貪腐了,但這與我無關啊,求你放過我。”
云柯冷冷一笑,道:“用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你爹的錢與你無關?絞了。”
李蒼錄剛想繼續求饒,卻也被塞住嘴,不得言語。
片刻后,他也死了,臺下百姓不住叫好,驚得一只柳枝上的烏鴉飛掠而去,烏鴉落下幾只黑羽,落在父子二人額上,在陽光下拉出長影,如同送葬的黑紗。
星空闌珊,竹樓寂寥。
云柯與高順二人并肩而立,觀星不語。
長久,云柯驀然開口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來袂瑤城嗎?”
高順回應道:“當然記得,當時主公提著一挺名叫AK的未來槍械,與手持長戟的某剛從莽林中穿出,又饑又累,還是得蒙此城才能有衣食。”
“是啊,當時我在當鋪出來,將你我二人衣服一換,便提著禮物去求見李經三,說我們是渭北名門,游學天下,望他收留,為此我還當場借用李太白的詩來證明我的才學,現在想想也有五年了。”云柯語氣愈發沉重,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李經三不僅收留了我們,還為你謀了個軍職后來更是為你的升遷開路,不然你也不會五年之間就從伍長到都尉了。”
“而我如今卻奪了他的城,殺了他的身,更毀了他的名節,而這僅僅是因為他在忠心國家,不招兵買馬,郡城之間沒有太多兵力。你說,我對嗎?”云柯話說到最后,隱隱有些哽咽,眼圈也發紅了。
高順此時不敢多言,只是肅立一旁,他目光中充斥著擔憂,生怕云柯喪失了斗志,但又不知道怎么勸,畢竟是自己一方對不起他人。
深呼吸幾下,將眼淚逼了回去云柯強笑道:“算了,不想這些了,伯平你自去歇息,我在這飲些酒水,不久便回去。”
高順卻不愿領命,反而說道:“末將愿與主公共飲。”
云柯有些詫異:“你這從來不飲酒之人今日也破戒了?”
高順朗聲道:“不為作樂,只為職責。”
云柯大笑道:“那好,滿上!”
端過酒壺,高順為二人添上兩樽酒,二人相視一笑,對飲而下。
一杯復一杯,望舒重西移。
西移幾何窮?韶華不復來。
觥籌交錯間,高順也是趴下了,云柯雙眼迷離卻想起了初來此世之時,那是他拿著系統贈送的新手禮包,兩個手雷,一挺AK,一包炸藥(設定是用盡后會消失,所以不要想憑借其研究出什么現代槍械),在山林中無助的游蕩,后來偶然見發現一只瀕死的大妖,殺了它才有資本降臨了高順,他二人穿過茫茫山林,到達袂瑤,結識了李經三,安身下來,后來又降臨了沈萬三跟兩大無雙神將以及陷陣營,匯聚了起事的資本,然后便是如今了…
那李經三五年間對云柯確實頗有照顧,沈萬三的商行能遍及信州也跟他有不小的關系。
只是如今,唉,也就如此了。
云柯奮力將那荒謬的本不該存在的貪腐記錄扔進小樓邊的池塘中,轉頭又是大笑,清淚兩行卻是垂下。
明月下,云柯的影子越拉越長,如同白日里黑羽的影子一般。
“潘鳳邢道榮,我交與你二人的任務辦得不錯,當下正有新的任務交與爾,爾可愿意?”淡淡拂過花枝,云柯輕聲對身后二人問道。
昔日李經三有一心腹,辦事機敏,為人正直,在這袂瑤郡素有賢名,還是李經三的妹夫,對他忠心耿耿,如果云柯發動兵變,那么此人必是大患,不可不除,還好李經三在被刺客刺殺之前,將他調到了八圭縣整頓軍備。
因此,那日兵變之時,云柯急派潘鳳邢道榮兩位心境高手前往八圭縣務刺殺蕭祁言,以保證地方上沒有有能力反抗之人,如今,二人也回來了不少時日了,云柯覺得應該讓他們去做些什么,故此尋二人前來。
二人抱拳,齊聲道:“但憑主公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潘鳳邢道榮,前世名聲皆不咋地,都是萬世笑柄,心中難免怕云柯不待見他們,巴不得多來幾個任務證明自己的價值,此時見任務上門,自然不會拒絕,反正以他們
云柯略略頷首,折下花枝,猛然高聲道:“潘鳳邢道榮聽令,你二人且去伯平處領三千兵馬,多布陣勢,號為六千,依大路而行,直往天子所在廉州嵐逍郡去,路上會有叛軍截殺,打著蘇字大旗,左肩綁有紅布條,這是自家兄弟,你們便與之假戰三月,之后再去,到了嵐逍便說是叛軍圍攻所致減員三千,天子見況,必有封賞,也算不虧了你二人。”
二人領命,直向兵營而去,云柯卻是站在樹邊,微微一抖手上花枝,只見花朵飄零,落入塵土,云柯忽有所感,吟起詩來:“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說罷,一甩衣袖,回首歸房。
只是此時,沈萬三突然急急而來,不待站穩便是一禮,喘著粗氣道:“主公匡合郡使者來了。”
云柯挑眉,疑惑道:“所為何事?”
沈萬三回答道:“為結盟而來。”
云柯咧嘴一笑:“他有什么可與我們結盟的,整個信州都視我云柯為亂臣賊子,他也不怕污了名聲。”
“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主公還是見一見為好。”一邊說著,沈萬三一邊準備帶路。
見狀,云柯玩味的笑笑,跟上沈萬三的步伐,二人行不多時,便在衙門的大堂上看見了使者,這使者面相嚴肅,目若星火,沒由來的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云柯上前,使者連忙從座椅上起來深揖一禮,云柯也回執一禮,招呼使者落座,使者一面笑著與云柯坐下,一面搶先道:“小人早就聽聞行政官乃渭北名門,中原才子今日得見,果然是一表人才,小人早在剛剛就料想您的氣度不凡,哪知您竟如此氣宇軒昂。”
云柯擺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哪能比得上匡合太守之賢良方正、文武雙全,本官方才在后院賞花之時,聽聞沈萬三言你有盟約之事商議,不知真假?”
使者大笑,道:“自然為真,我太守見天子流亡,社稷動蕩,有扶國靖難之意,只是苦于賊寇襲擾,難以脫身,久聞行政官憂國憂民之心。特向行政官求以援軍,以解我之困境,而后兩家共同北上勤王,輔正君主,豈不美哉?”
是了,叛軍之所以還沒有打到袂瑤郡來,正是因為有匡合郡擋著,只是這匡合郡太守雖有野心,卻是個無能之輩,雖有兵馬三萬,卻打不過二萬八千叛軍,被奪了一半城池,以前李經三不敢違背朝堂律法,執意不征兵甲,雖有心救援而力不足,現在看云柯奪取袂瑤,擁兵萬二之數,向云柯借兵也是正常。
“剛才本官已調六千軍士北上勤王,目前城中只有六千新兵,實在是沒有辦法援救太守,但是我可以將我部上將邢道榮借給太守,幫助太守破敵。”云柯長太息,無奈道。
使者急了,忙道:“行政官莫要如此,我郡危在旦夕,再無援軍相助,恐是要一敗涂地,郡城陷落啊,還請行政官三思。”說著,卻是起身一禮。
云柯又是一嘆,道:“邢道榮將軍乃是心境武將,武藝精湛,本官手下也無其它兵馬可以相助太守,若是邢道榮還不能救,本官也無他法。”
使者猛然下跪,三叩首而言:“請行政官三思。”
連忙攙扶起使者,云柯道:“使者這是為何?快快請起,實在不行,我將亡靈騎士寧采臣借與貴郡,你看可好。”
使者聞言大喜,道:“甚好甚好,這樣小人也有復命之言了。”
也不怪使者態度大變,須知這世間武道境界分為六等:術,技,法,心,意,道,分別代表著一個人對于武道的研習精深程度,只要境界夠高乾坤之間不乏仙藥充實內力,比如那楊崴便是意境高手,這個境界也稱為宗師,他那八百年內力便不全是由自己打熬而成,乃是早年得了奇遇,吞服神草灌得,他憑借這雄厚的內力橫行信州,不知吊打過多少同階大佬,闖下了信州游俠之冠的名頭,威震南國。
而亡靈騎士寧采臣能戰而勝之,勝而殺之,顯然修為更凌駕于楊崴之上,之前六縣望風而降未必沒有畏懼他的意思,如今使者聽聞云柯要將這等悍將借與匡合郡,又怎能不喜?
受了使者一禮,云柯示意沈萬三應付使者,自己卻是返還臥房歇息去了。
只是夜里,云柯的房門卻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著褐色上衣的年輕男子入內,大聲呼喚主公。
云柯被嘈雜之聲吵醒,悠悠睜開雙眼,驚叫道:“伯平?”
高順此時顧不上行禮,迫切問道:“主公今日對那匡合郡使者言要將寧采臣借與他們,敢問是真?”
云柯莞爾一笑,反問“怎么,你舍不得?”
高順一時語塞,許久才反應過來,道:“這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那寧采臣不是主公自己扮演的嗎?裴旻之毅魄契約只有一卷,敢問主公如何借之?”
云柯耐心道:“第一,我問得就是你舍不舍得我,第二,這袂瑤城中并非只有我一人會用劍且是宗師境啊。”
高順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第一句話,直接問道:“主公是說高某?”
“然也。”
“可是城中防御…”
話還沒說完,高順就被面前的紫色光團所震驚,毅魄系統降臨所用稱為精魄,精魄分為白,青,藍,紅,紫,金六等,對應武道六階,也就意味著這團精魄能夠降臨一位意階宗師。
這想必就是那斬殺楊崴所得之精魄了,高順見況,不好多言,道句打擾主公休息末將有罪后,轉身出了房。
云柯慵懶的起身關了門,繼續會周公去也。
高順雖是用長戟出身,可并非不會用劍,相反,高順的劍道修為不弱于長戟,甚至猶有過之,不過是在戰場上廝殺,用長戟更為方便,高順才會以長戟武將形象示人。
如今,云柯看著他黑衫云紋,面具隱貌,淵渟岳峙,有劍圣之風,不由得連連贊嘆,夸的高順有些臉紅。
馬馳三里,送客當還。
高順在馬上對著云柯一禮,道:“主公請回,順必不辱我郡威嚴。”
高順并不怨恨云柯將他借給匡合,他知道城中此時暫無多余兵馬,根本沒有力量援助匡合郡,但如果不救匡合郡,叛軍挾勝之威直入袂瑤,到那時袂瑤必難應對,而匡合并不是兵力占下風,而是統帥無用,只要他前往相助,不說奪回失地,相持下去還是可以的。
畢竟一位宗師在戰場上的威力是極其大的,君只見那楊崴破陣不成,卻不知陷陣營軍士皆是技境兵士,楊崴能以一人之軀不受七百技境士兵所組成的軍陣壓制,隨手一擊能撼動云氣,可見其能,而換做高順對叛軍,莫說二萬八千叛軍,便是二十八萬也莫想壓制他,天人合一,萬法不侵,這,才是宗師,只有同等對手才能留下的武道高手,在他們面前蟻多咬死象就是個笑話,當然你若是以宗師之力去打二十八萬軍士所組成的軍陣,也是破不了防的,畢竟你不受軍陣壓制,仰仗的是天地,不是你一人血肉之軀啊。
那日云柯雖百般推辭,但心中也知此理,因此方才將高順借出,助匡合郡破敵,城中有一位宗師駐守已是足夠,不用再多余一位了。
沒等云柯回話,他身后一位白面長須,儒袍素凈的中年書生卻是一禮回話,道:“主公此地有宗元已是足矣,將軍足可放心。”
柳宗元,今早云柯降臨的毅魄,云柯在昨日里就在思考降臨神將還是名臣,后來在深思中,云柯發現自己好像缺乏名臣比武將更嚴重,練兵可以讓陷陣營軍士帶著新兵以及前郡府士兵練,但主持政務,可不行,沈萬三有商行要管理,不可能長期主持政務,還是要一個名臣相助,柳宗元就是云柯為主持信州政局專門降臨的,這位在歷史上就有掌一州政務的經驗,想必不會辜負云柯的信任。
高順再是一禮,道:“有勞先生了。”
柳宗元正準備說話,云柯卻是打斷了二人言語,微笑道:“二位別忙著客套,誰說我不去了?”
高順聞言,急忙勸道:“主公面目已顯于眾人之前,若是那匡合太守有不軌之心,怎生是好?主公切不可兒戲啊。”
柳宗元也是附和道:“將軍所言甚是,主公莫要涉險,以至于置我袂瑤郡軍民于不顧。”
但此時卻見云柯左手虛空一招,一個白色皮質面具憑空出現在手里,他看著二人道:“畫皮面具,可隨心設定一個面貌,帶在臉上,與真人天然面目一般無二,這下你二人可放心了?”
系統商城,每日更新十樣奇珍異寶,可用精魄購買,云柯手中的畫皮面具以及先前的裴旻精魄契約便是這里得來,至于購買資金嘛,他早就命沈萬三在信州各地搜尋大妖,親自斬殺,五年里雖然只得到一只意境大妖,還召喚出了兩位心境巔峰的無雙上將,但是低階的精魄還是有不少的。
只是兌換了兩個寶物之后,低階精魄也見了底,一度讓云柯感嘆賺錢比吃那啥還難,花錢比喝水還容易。
再勸了一刻鐘,二人見云柯不為言語所動,又加之畫皮效果卻是逆天,云柯法境實力也足矣自保,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讓云柯同去了,對外就宣稱云柯閉關,屬意柳宗元主持政務。
隨著高順一路走來,云柯之所聽所見,盡是對他的贊頌,對生活的期盼,一時之間,云柯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太平盛世。
不過這也難怪,自兵變之日起,云柯占據袂瑤郡已有三月之久,由于他善施仁政,光布錢糧,袂瑤郡上下可以說是煥然一新,不僅設施齊備,而且欣欣向榮,百姓對云柯可謂是愛戴有加,崇敬非常,只是賬目上的各項支出,讓沈萬三肉痛不已,之前掏出巨額資金羅織李經三的罪名就已經讓他不爽,更別提郡里各項建設的用資了,故此沈萬三天天在云柯面前晃悠,煩的云柯不行,這次出來未必沒有躲開他的意思。
不過這些繁華都是暫時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天下大亂之下可沒有桃花源,云柯一直相信,只有鐵與血疆場拼殺,才能締造詩與歌的錦繡盛世。
凝霜閣,表面上是一個風塵仙境,實際上是一個殺手組織,專司買兇殺人,之前云柯就是在這里面找的人去刺殺李經三,至于他為什么不用手下將領去刺殺,那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高順為人正直且與云柯關系最好,云柯不愿意讓他屈從于自己的意志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沈萬三雖是心境強者,卻是文士戰力不強,兩位無雙上將不精刺殺之道,讓他們去八圭縣強殺一個法境的蕭祁言尚可,讓他們潛入太守府刺殺一位心境強者,怕是不妥,還不如從凝霜閣請殺手,反正出的起這個價不是。
再來凝霜閣,雖不是一個,但那風流之韻并不曾變,與高順剛剛進入,就立馬有嬌媚女子撲上前來,搔首弄姿,妖嬈作態,高順面露不喜之色,伸手撥開,直接入內。
見他如此,云柯只好沖那女人笑笑,也跟著走了,卻說云柯此時已經變了面目,成了一個俊逸少年,朱唇玉面,清眸悠眉,面色清雅,神態安恬,眉宇間自有逍遙仙人之氣,這一笑如明月清夢,美不勝收,立將女人心中不忿化去,那女人一時竟是癡了,只待云柯遠去才回過神來,心中卻仍留陶然不解。
云柯嘿嘿一笑,心中暗道:雖然這面目不如本來清俊,卻也不錯嘛,當然,還是自己本來氣質就好呀。
老鴇笑臉盈盈,見二人上前,登時相迎,云柯也懶得廢話,直接道:“東山春水獨滄然。”老鴇看著云柯年輕且俊逸的面龐有些詫異,但還是立刻答道:“斜鴉迎待落日還。”
隨后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老鴇連忙領著二人上二樓,來到一個雅間,雅間里一位霓裳銀發美婦人正在桌前品茶,見三人進門,也無反應,仍舊專注茶水之間。
云柯將背在背后的一個布包著的棍狀物輕放在桌子上,道:“信州游俠之冠楊崴的本命長槍,買二十個資深殺手一個月時間。”
美婦人不急不躁,喝盡茶水后,才開口道:“可以,但你給的東西不止這個價,你可以在要求些什么。”
云柯沉吟片刻,道:“那就幫我拿一柄趁手的兵刃。”
美婦人感知了一下云柯身上氣息,不過法境修為,便微微頷首,老鴇會意,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把長劍,這長劍樸實無華,烏光厚重,觀其材質當是隕鐵打造而成,不僅鋒利而且堅韌,乃是不可多得的良品,云柯看了幾眼,覺得不錯,用手掂了掂輕重,道:“就它了。”
正好之前在與楊崴大戰之時寶劍已經由于不堪重負而斷裂,這把長劍剛好可以填補空缺。
墨色為底,云紋為飾的一個匣子被美婦人放在桌子上,并對云柯道:“這是信物,三日之內,殺手會到齊匣子所在之地,三日后開始計時。”
拿起匣子,質地冰涼,云柯將之收入袖中,攜高順離開。
美婦人面色不動,拿起茶杯繼續品茶,暗地里卻在用手指敲擊著桌子,思索著什么。
出了云柯與高順上馬,帶著五十個騎兵繼續朝匡合郡進發,使者為了早將喜訊報于匡合太守,早在他們出郡城前就連夜去了。
二人在路上因為云柯玩心大起耽誤了幾天,此時也要盡快趕到匡合,以免局勢失控。
快馬加鞭,飛馳如電。
不消兩日,便從凝霜閣所在的白河縣到了匡合郡城,匡合郡地廣人稀,加之戰亂,遠不如袂瑤郡繁華,呈現一片蕭條景象,匡合太守早早派人在此等候,此時見夕陽西下里,五十鐵騎間,一黑衫面具劍客,一白衣俊逸仙人聯袂而來頓時大喜,一路哨騎探報,他自然知曉這便是寧采臣與其徒弟秋須臾(云柯)了,連忙迎上,恭敬道:“小人王鵬程恭候多時,太守有請二位。”
高順擺擺手,示意他帶路,城門口自然有人為他們牽馬,一行人在王鵬程帶領下穿街過巷,那周邊百姓也不驚奇,顯然習慣于戰爭,見多了兵將。
悠悠來到城主府,見到了一臉奸詐相的太守,高順翻身下馬,微微一禮,云柯緊隨其后也是一禮,此時為了不露破綻,他必須以高順為首,不能顯威。
這太守面目奸邪,不似正派,又昏庸無能,高順甚是不喜,此時見其迎上前來,欲要握住他的手,不免隱隱后退幾步,太守也是尷尬,卻不好多說什么,只能佯裝熱情,在與高順的客套中拉二人入府。
云柯在占據袂瑤后,自命為行政官而非太守,向諸百姓說的:是天子一日無詔,我一日不入太守府;天子若立他人,我亦拱手讓之。所以他并沒有在太守府住過,就算以前去拜訪過李經三,也沒有細細看過太守府陳設,只覺得甚是華美,如今看著這匡合太守府之景,頓覺袂瑤太守府只是個弟弟,這里的裝飾簡直奢侈,既金碧輝煌,而且端莊文雅,幾如皇宮別苑。
云柯心中暗暗謾罵:狗官不得好死,面上卻是朱唇淺笑,俊美如畫,令得無數太守府中丫鬟在看到他的一剎那,都失了神,忍不住駐足而觀,不舍離去。
太守心想,墻角危急,不得不打斷云柯裝筆,對他勉強扯起一絲笑,道:“這位莫不是先生高徒秋須臾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俊朗如仙。”
早就煩的不行的高順,見他把話題扯到罪魁禍首云柯的身上,立馬升起了一個不錯的點子,只見他不懷好意的笑笑,道:“小徒今年十八,正是婚嫁之年,不知太守有沒有合適人選,不妨推薦一二。”
太守也是想著:若是這小子在我府中無所事事,我的花草不就被摘光了,必須給他找點事做。
于是,也是一笑,道:“郡中大族近日恰有宴會,不如明日讓高徒前去,說不得能識得幾位紅顏,我這里卻是沒有人選。”
高順見云柯面色不善,心中愈是開心,口中連道甚好。
兩個達成共識的人大聲談笑,并肩而行,惟有迫于不能禮節不能插話的云柯在后面板臉生氣。
又是朱門煙花夜,管弦傾作玉樽酒。
那匡合郡太守設宴為云柯二人接風洗塵,席中高順耐不住性子,想要問太守前線戰況如何,卻被云柯攔下,既然這太守不急,那說明戰況還不危急,云柯與高順二人不過客人,沒有必要為主人操心。
于是,二人便安心與之作樂,悠悠度過良辰。
只是二人在被手下攙扶到匡合太守安排的院子里后,卻是一同從大醉中清醒。
云柯坐在椅子上,聞高順道:“看出什么了?”
高順倚著靠背,回答道:“匡合太守豎子也,不堪與眸之。”
云柯嘴角勾起弧度,輕笑道:“你說的不錯,但你沒有看出來我生氣了嗎?下午你是什么意思。”
高順正氣凜然,絲毫不亂:“屬下見主公獨身一人,恐是寂寞,乃為主公為此事,毫無私心。”
“打住,你個高伯平,最是喜歡做腔態,也罷,我也怪不了你,明日我自去那所謂宴會玩上幾天,你去跟那匡合太守布置軍務,記住,不要布置太完美,讓他們打長一點,你只需要把戰線拉到樂旭就行,之后便讓他們堅持,不要太多插手,只需要在危難關頭幫他們打回平局即可。”云柯打斷他的話,把他對戰局發展的要求說出,便去了自己房間。
云柯并不把毅魄們當做奴仆,當做工具,如果可以,他更喜歡與他們成為朋友,況且高順輔佐他五年之久,二人之間早就親如手足,此番高順此舉,也不是為了報復他,而是他知道自己不喜歡與那太守一陣,所以才會給自己找一個娛樂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