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流星錘從握柄上看就很有特點。
握柄頂端有多個圓盤疊在一起,有點像舊式的密碼鎖,然后才有格外細的金屬絲伸出,連著一個更有特色的合金刺球。
這個刺球看著比足球還小一點,可以輕松被提溜起。外形既像一個流星錘、又像是一個球形魔方,有的方格有尖刺、有的沒。
而沒尖刺的方格中皆刻著各種各樣的凹槽,有一小一大兩個圓、有胡亂重疊的三個方形、有三角,乃至很多描述不出來的奇怪形狀,形狀各異,怪異非常。
小石頭不得不全神貫注地仔細觀察起來,這異樣的流星錘的讓他覺得危險非常。
而皮姆則故意又松開一段手中的金屬線,讓流星錘幾乎貼著小石頭的臉呼嘯甩過。
只聽皮姆胖臉猙獰地對小石頭低聲說道:
“嘿嘿,你死定啦!誰叫你們得罪了少爺們和小姐們,就算你跪下求饒,我也一定把你打到全身粉碎性骨折,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
說完,皮姆裂開嘴角,露出一個相當殘忍的丑惡微笑。
而任由流星錘在眼前劃過,甚至任由鋒利的尖刺在鼻尖劃出一道微不可見的血痕,小石頭依舊紋絲不動。
小石頭還在思索著,并已結合主持人剛剛的“浮游”和“變向”兩個詞語,大致猜出浮游流星錘的機理。
下一秒,小石頭微微發亮的鏡片下驟然有更銳利閃亮的光芒透出。
哼,你有遠比我先進強大的高維武器又怎樣?我也不是沒有依仗的!
恰好,顧雷正通過心界提醒他小心,對方真要下重手,他當即與顧雷溝通道:
“我想這個流星錘內部應該有專門用來改變方向的噴氣裝置,噴射口估計就是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網狀裂縫。”
“小石頭,的確很有可能,可那那些奇怪的符號是怎么回事?全裝上尖刺不是更好!我老覺得不放心。”
“應該是用來迷惑敵人的吧!總之,不用再等,請馬上把大家的視覺共享給我,只要利用全周天視覺,那就算是錘體背后的裂縫在噴氣,我也能捕捉到,并預測出錘子的攻擊路線。哼,他輸定啦!”
是的,隨著顧雷成為王星,身為主星之一的小石頭也有資格選擇心界的一種唯心加護,而他此次選擇的,正是集成視覺。
顧雷當然應允。
“小石頭,這就可以了嗎?”
“可以了。”
“那么,一定要贏啊!”
小石頭自斷然答應。
在來競技場的過程中,顧雷已把這場戰斗的意義詳細告知大家,他也知道這場決斗的勝負不僅關乎自己的生死,更關乎大家未來三年能不能在校園里昂首挺胸。
“嗯,放心,我絕不會輸的。既然他們把我們都當成是沒什么文化教養的鄉下人,覺得愚笨可欺,那我就好好當一個放蕩不羈愛自由的鄉下人。讓他們看看我們這些鄉下人的拳頭有多蠻橫,有多不好惹!何況……”
“何況什么?”
“何況比賽的獎勵還可以用來給二營的同學們治病!”
顧雷一愣,后內心一暖,明白還是小石頭最了解他。他最后叮囑道:
“好,那靠你啦!不過你自己也一定要小心。”
“放心!”
心外,主持人貌似好心地勸道:
“真的,小石頭同學,為了你的安全,我勸你還是早早投降!只要你真誠地跪下向皮姆學長求饒,皮姆學長一定會大仁大義地原諒你的,是不是啊?皮姆學長!是不是啊?大家!。”
皮姆雙手抱胸,倨傲地揚起頭來,裝模作樣地表示認可,露出一副好好學長的假象。而觀眾們則爆發出陣陣驚天動地大喊聲:
“跪下!”
“跪下!”
“跪下!”
……
這聲聲飽含嫉恨和惡毒的辱罵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向小石頭壓來,偏偏騎士團的成員們都因被刻意割裂開而無法提供集中的聲援。
不過,小石頭一點也不敢到害怕,大家的堅定支持正通過心界源源不斷地注入到他的身體里,連那些遠在“鐵衛3號”的、并不知道具體緣由的同伴們,都在心里默默為他加油鼓勁。
唯心法則早已發動,全周天視界,降臨!
小石頭扶了扶眼睛,頑強不屈的冰冷目光清晰穿透鏡片,完全不為所動。
而原微微歡欣鼓舞起來的阿尼西婭敏銳察覺到,才稍稍火熱點的眼睛又冷了下來。
看來不止有一條野狗!哼,都欠鞭打,可不能讓一兩條惡犬毀了一個獵狗群!
她立刻命令決斗開始,要盡快給小石頭和他身后的顧雷一個痛入靈魂的血腥教訓。
裁判上臺再次解說規則。
決斗的規則說來復雜,不同的情況對應不同的規則。但簡而言之,越是以命相博,束縛就越少。而女武神騎士團和學生會成員間的決斗,便是束縛最少的那種。
就算逃出擂臺,選手仍可以在擂臺與合金網內的空地里對逃亡者展開追殺。看臺與擂臺間的高強度合金網足有20米高,能抵擋太陽金屬含量超30%的兵器劈砍,攔下絕大數決斗者的去路。
即是說,直到逃亡者死亡或追殺者主動停手,決斗才會結束,相當血腥無情。
隨著裁判鎖上合金網,回到看臺下的觀測室,競技場內瞬間殺聲震天。
決斗真正開始,場面十分慘烈!
縱使對浮游流星錘的戰斗方式有所預料,小石頭還是大吃一驚。
不等小石頭邁步攻擊,他就見皮姆獰笑著把滾滾龍氣通過絲線注入到流星錘。
而本只足球大小的流星錘剎那就像氣球一樣猛地鼓起,足足膨脹了四五倍,轉眼就遮住了皮姆的大半個身體,變成一個巨大的金屬刺球。每一根尖刺都比人的手臂更粗、更長。
流星錘里太陽金屬的含量之高,恐怕有15%,遠超小石頭手甲的7%!
且由于高維能量具象后是介于虛幻與真實間的半物質,流星錘的重量實際上沒增多少。
那球體直徑足有一米多、算上尖刺過兩米的巨大流星錘,用細細的金屬線連著,被皮姆用特殊的金屬手套提著,奔雷般呼嘯砸向小石頭。
下一秒,就在小石頭看好時機要向右閃避的時候,皮姆笑得異常殘酷、用拇指撥動了握柄頂端的一個圓盤。
沒有氣流、也沒有其他任何征兆,流星錘忽地變向追向小石頭,一聲刺耳的慘叫聲驟然響起:
“啊——”
小石頭一個來不及加速閃避,當即痛叫一聲,左肩被劃出一道血流如涌的傷口。他感覺骨頭都有被流星錘的尖刺劃到,萬分痛苦。
“干得漂亮!”
“皮姆學長干得好!”
“弄死他!”
……
受到鮮血的刺激,看臺上登時爆發出囂張的歡呼聲。許多騎士團的成員都被旁人惡意噴了滿臉的口水。
顧雷急忙通過心界聯系小石頭。
“小石頭,和你預測得很不一樣啊!”
“是,那流星錘好奇怪!周圍氣流很亂,且明明只是像魔方那樣轉了轉,也沒見有強氣流噴出,就忽地快速變向,太詭異啦!”
小石頭一手捂著左肩,強忍疼痛,在心里與顧雷討論起來:
“我的確沒看到任何強氣流軌跡,是我看漏了嗎?”
顧雷幫他把圖像急急回放一遍,否定道:
“不,是真的沒有氣流,它顯然不是靠什么噴射裝置來變向的!”
“那它是靠……”
小石頭還沒說完,浮游流星錘就完全解除偽裝,劃著無跡可尋的怪異軌道再次呼嘯而來,球體周圍的氣流愈發得怪異恐怖。
小石頭慌忙閃避,顧雷則趕緊說道:
“你專心閃躲,其他的交給我,我一定幫你找出秘密!”
看似龐大笨拙的流星錘卻像輕便的利箭一樣轉瞬即至,并像跟蹤導彈一樣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死死地鎖定住小石頭的身體。
半人高的巨大金屬刺球滿場飛舞,好似一頭活的荊棘毒蟒般,既靈活又毒辣。
紅色制服伴著四濺的鮮血片片飛舞,小石頭轉眼便渾身是傷。
“卸了他的腿!”
“砸爛他的臉!”
“殺了他——”
……
圍觀的同學就像野獸一樣窮兇極惡地吼叫起來,不少還故意把嘴湊到臨近騎士團團員的耳邊,口沫橫飛。
“那個四眼仔死定啦!”
“你們的垃圾團員要被大卸八塊了,你們遲早都要被大卸八塊!滾——,快給我滾——”
“我們自己都沒什么人會躲,你們就等著替他收尸吧!收尸吧——”
“滾——,去死——”
……
大家既氣且急,偏又無可奈何!
那流星錘不僅軌道詭異,時而折線、時而曲線、時而螺旋前進……無法預測,錘體也相當巨大,攻擊面積廣、攻擊速度快,沖擊力更非等閑。
很快,不僅是脆弱的制服和肉體,小石頭唯一能用來防護的手甲也在四濺的火光中開始片片破碎,情況萬分危急!
觀眾們叫囂得更加張狂狠毒,而阿尼西婭則斜眼瞥了顧雷一下。
那因血色而微微發熱的碧綠眸子里透著的,是天生的高貴與嚴厲的警告,以及對卑微生命不屑一顧的冷漠,讓顧雷怒火中燒。
顧雷假裝平靜地給忍不住回頭看向自己的伊曼一個“請安心”的眼神后,就連忙通過心界向大家征求對策。
他真想不出浮游流星錘的原理,只能通過心界向大家廣播自己的疑惑,看看誰能能什么高見,可大家短時間內也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漸漸地,皮姆殘忍得意地露出一口黃牙,表情丑惡至極,小石頭陷入到一念生、一念死的危險境地。
只見皮姆疾舞絲線,巨大的流星錘就像會飛的荊棘巨蟒一樣在擂臺上空來回穿梭,發出怪異的吼聲,用鋒利的荊棘和毒牙對小石頭發起一波比一波兇猛的全方位攻勢。
阿尼西婭給三人承諾的是,對手傷得越重,他們就能得到越大的好處。
想到貴族學生們的大方,光一場的獎金就有3萬賈比,皮姆笑得愈發猙獰。
流星錘一次次重重砸下,在經過高維固化的擂臺上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大坑,土石飛濺。碎石像刀片一樣滿場飛舞,令小石頭傷上加傷,流下更多的血液,帶走更多的體力。
而小石頭除狼狽躲避外,就幾乎沒還手之力。
盡管他現手甲的太陽金屬含量比“鐵衛1號”時的飛雷火都高,要堅固、耐用、鋒銳得多,但也因高維輻射更強而不得不舍棄部分較精密的電子機構。
換句話,別說飛雷,這手甲里連射流都沒!只有發熱和麻痹兩種附加效果。
因此,在顧雷破解謎題前,他只能拼命地左挪右閃、上躥下跳,偶爾才有機會用嘴吐出一個“亂波球”,牽制對方。
那是蝠龍呼吸法配套的一個強龍級龍技,威力比同級龍氣彈強很多,但彈道不受控,命中率很差。
眼見一個亂波彈差不多是往皮姆相反方向飛出的,主持人大聲嘲笑道:
“我卡魯的,我還以為是什么呀!原來是被稱為‘打中算我倒霉’的‘亂波彈’,我簡直連牙齒都要笑掉啦!小石頭同學,你是來搞笑的嗎?”
觀眾們跟著爆發著陣陣如雷的哄笑,后一個個嗜血地大叫起來:
“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他!”
……
惡意升騰著穿透貴賓室的地板,阿尼西婭斜眼打量著顧雷,冷冷地直接對他說道:
“莫要以為龍氣一時修煉得快點,就可以目中無人,須知強中自有強中手!更何況,在人才濟濟的贊巴魯克,在這樣精英薈萃的地方,你們就小境界高一兩階,算得了什么!更莫要以為,成為國會的狗,就能對我們張牙舞爪。哼,別忘了,國會本質上,到底是誰的國會?”
阿尼西婭轉眼就回復一副云淡風輕的表情,回過頭,無情地繼續說道:
“貝東,讓皮姆快點,趕緊給我把那野狗的狗腿打斷。快點扔下擂臺!”
“是,小姐!”
這下,不僅伊曼坐不住,回頭用眼神示意顧雷給阿尼西婭服軟認錯。連納斯塔西婭都用搖擺的目光回頭望向他。
小石頭的出血量已達到讓她倆心驚肉跳的地步!
但顧雷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只是咬牙切齒地在心里恨恨說道:
皮姆,你個垃圾玩意,你死定啦!還有阿尼西婭,你算什么東西?這么惡毒,想打斷我兄弟的腿,我遲早也要你好看!
沒錯,他們終于破解了浮游流星錘的浮游奧秘。
有個團員剛剛告訴顧雷,他父親有和他講過,說足球的軌道之所以會在空中變向,有大部分是由于足球是一塊塊硬皮拼接出的,一塊皮與另一塊皮間有凹槽,會攪亂空氣形成渦流,從而使得足球的軌跡變幻莫測,出現曲線等異常軌跡,此或與浮游流星錘的變向有關。
如此,再看到流星錘一邊飛舞一邊像魔方一樣迅速轉動,再仔細查看那用凹槽刻畫的一個個怪異圖案,顧雷瞬間恍然大悟,原來那些外人難以理解的符號才是流星錘能憑空任意變向的秘密。
不同的符號代表著不同的空氣渦流,然后只要像旋轉魔方一樣移動符號的位置,就能組合出不同的符號圖案,獲得不動的變向或加速效果。
小石頭也在得知后頓悟似地在心里大叫道:
“怪不得那周圍的氣流那么混亂,就好像被許多空氣漩渦包裹一樣!”
緊接著,他馬上開始利用以80多名團員的視覺組成的唯心視界,對刻畫在流星錘表面的符文密碼進行十萬火急的緊急破譯。
阿尼西婭為不讓騎士團的團員們聚在一起而故意命人把他們強行分散到環形競技場的各處,不想卻反讓小石頭擁有無死角的完美全周天視覺。
正是借助這般完美的全周天視覺和天慧龍系呼吸法耳聰目明的優勢,他才能在被持續放血的情況下一直堅持到現在。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對浮游流星錘圖案與方向的關系展開速度驚人的解讀。
此時,皮姆進一步加緊攻勢,而小石頭看起來仍舊是在狼狽不堪地閃躲著,好像連射出亂波彈的機會都沒了。
觀眾們也更加窮兇極惡地大吼大叫。
但罕有人發現的是,小石頭眼鏡下的目光正慢慢回復絕對的冷靜和自信。
他一邊躲閃一邊認真記憶。
……
“原來如此,這個組合代表要向左變向。”
尖刺在右腿劃拉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可小石頭一聲不哼,專心記下。
……
“這樣啊,這兩個組合雖然看起來相似,但一個是往右下鉆,另一個是平平右移。”
他在千鈞一發之際高高跳起。
……
“哦,是想二段加速了嗎?”
他趕緊提前向左連續跳開兩步。
……
“呵呵,是要劃個折線再加個曲線呀!”
雖然連褲子都已被血液徹底浸濕,但小石頭此刻的心情卻分外輕松
……
就這樣,7%、21%、36%……54%,小石頭最大程度地激發出大腦的潛力,額頭都明顯紅熱,總算是掌握了超一半的圖案組合所代表的含義。
形勢登時大為改觀。
而眼見小石頭一次又一次地成功提前閃過流星錘,遲鈍的觀眾們也才終于發現這個驚人變化。
不由自主地,整個競技場都慢慢安靜了下來。主持人越來越目瞪口呆,皮姆更是冷汗直冒。
不可能,不可能,每個浮游流星錘的圖案都不一樣,除我外沒人能知道那些圖案的含義!不可能——
他驚恐地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小石頭已差不多可以預判他的大部分變招,且預判的準度竟還在進一步地持續上升。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這么快掌握浮游流星錘的秘密?就算他記憶力再好,也不可能看見錘體后半球的模樣呀!
再過一陣,觀眾們慢慢完全沉默下來,一言不發,而皮姆則只覺眼皮直跳、手腳發軟。
現在的小石頭不僅閃躲起來游刃有余,甚至眼鏡下還隱隱透出隨時要反攻的噬人兇光。
皮姆不停在內心重復道:
不行,我得冷靜!對,冷靜!冷靜!我還有機會,他流了不少的血,應該是強弩之末,我還有機會!我一定還有機會!啊啊啊,本大爺怎么可能輸給一個泥味佬!
然而,不過又過一兩分鐘,終于,所有殘破的拼圖在小石頭腦海里重疊匯成一張完整的圖案。
破譯進度:100%!
小石頭用力跨步立住,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一樣散發出逼人殺氣,看得皮姆氣喘如牛、心膽大喪。
突然,在全場觀眾無法控制的驚呼聲中,在輕而易舉地躲過浮游流星錘的多次進攻后,小石頭疾風迅雷般地一躍沖到皮姆身前,高高舉起了手甲上。
流星錘在小石頭身后越飛越遠,而小石頭手甲上的劍刃卻越來越紅**人!
伊曼大喜,納斯塔西婭眼睛一亮,阿尼西婭則用力地一下握緊座位的扶手,透明的指甲把上面包裹著的鱷魚皮都抓破了。
顧雷勝券在握地轉頭用精神力用力掃了貌似面無表情的貝東一下,似譏似諷地低聲說道:
“這場決斗,好像快結束啦!”
擂臺上,第一場決斗進入尾聲。
而擂臺外的觀眾席上,上萬觀眾正控制不住地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并且,這此起彼伏的密集驚呼聲下一秒就連成一片滔滔聲浪。
但是,如此巨浪般翻涌的驚訝之情,卻不單是針對小石頭徒然的翻盤。
因為,就在小石頭冒著雷光的電熱手甲即將砍破皮姆的驚恐的胖臉時,皮姆也忽地目光一狠,緊跟著上演了一出逆轉的好戲。
前一秒還沾沾自得的顧雷,后一秒就下意識地駭然大叫起來:
“小石頭小心,那線是納米死線——”
聲音亦通過心界直接傳到看臺下面的小石頭腦中,他剎那驚覺那流星錘竟在短短不到一兩秒的時間內,已悄然從自己身后快速繞回,并在自己周身步下一個環狀陷阱。
那寒光閃閃的納米死線正加速收緊!
看著臉上早褐去恐懼偽裝、反又露出獰笑的皮姆,小石頭知道,自己除后退外別無他法。
皮姆大概率可以用左手的合金手套接下他的熱劍,頂多斷個手。而他卻大概率會被鋒利無比的納米絲線纏住,一下被攔腰連內臟骨骼一起活生生絞斷。
熱劍連忙由下砍轉為斜斜下劃,“咯吱咯吱”的刺耳聲響中,劍刃與死線摩擦迸射出耀眼的火光。
用劍刃將線圈勉強擴大一些,小石頭才成功跳出納米死線的死亡包圍圈。
競技場里沖天的驚呼聲這才喘息著緩緩平靜下來。
不過很快,自豪、輕蔑,且惡意盈然的歡呼聲,再次高漲起來:
“皮姆!”
“皮姆!”
“皮姆!”
……
伊曼眉頭緊皺,納斯塔西婭凝神沉思,而阿尼西婭原有些發白的俏臉總算又微微紅潤起來。
這時,無論誰來看,都會認定小石頭敗局已成。
現在,小石頭上半身的紅色制服和白色內襯都早被割得支離破碎,但卻看不到一點外露的皮膚。
因為外露的皮膚都已被縱橫交錯的傷口和淋漓的鮮血所覆蓋。全身剩下的衣物亦被血液大面積浸濕。
就連僅剩的、能用來攻擊的、手甲上的劍刃,都在剛剛掙脫死線圍剿時被死線割斷。
那具原能包裹整個小臂的威武手甲,經過近半個小時的激戰,如今破損得只能勉強算一副鐵手套!
小石頭貌似窮途末路,而主持人則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迫不及待地大聲疾呼道:
“同學們,歡呼吧!讓我們提前為皮姆學長歡慶勝利!不用多想,勝利屬于皮姆學長,屬于第一貴族中學,屬于在座的各位——”
觀眾們狂妄的熱情再度被點燃,并因之前的壓抑而達到一個更高的頂點。
他們竭盡全力地反復高聲狂叫道:
“皮姆!”
“皮姆!”
“皮姆!”
……
而雖阿尼西婭不會屈尊降貴去嘲諷顧雷,可貝東就無所顧忌。他胸中惡氣盡吐地冷冷瞥一眼臉色發青的顧雷,目光里盡是更明顯、更深刻的蔑視。
貝東知道,憑借靈敏的魂眼,顧雷一定能收到他充滿嘲諷的眼神。
至于皮姆本人,在仔細打量小石頭一陣后,終于如釋重負,倨傲地說道:
“雖然作為一個小地方來的平民來說,你能這么快修煉到和我一樣的境界的確很不一般。但那不過是由于你受到額外的劇烈精神刺激,哼,就是一時走了點狗屎運,可一不可二。以后,你遲早會再次被我,被我們學校的其他人遠遠甩在后面!”
“……”
“何況,對猿人來說,反正境界再高也高不哪去,靈活的大腦和卓越的戰斗意識才是關鍵。這方面你們是絕對不可能贏過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我的。你知道我為今天的成就到底付出多大的努力和犧牲嗎?你個狗東西——”
“……”
“哈哈,沒話說了吧!總之,你是贏不過我,更不可能在這里戰勝我們大家的集體意志。這是我們的地盤,識相的話就趕緊跪下,為你們對少爺小姐們的冒犯乖乖認錯。勝利是屬于的我們,獎金,也屬于我的!”
小石頭努力壓下胸口劇烈的起伏,惡狠狠地回應道:
“說那么多廢話干嘛,能殺便殺、能剮便剮,否則不好意思,那獎金,勞資要定啦!”
想到二營團員們義肢上的刺眼金屬光澤,他強自鎮定心神,雙手撐在微微彎曲膝蓋上,竟心無旁騖地在擂臺上閉目沉思起來。
皮姆一怒,卻沒立即展開下一輪猛攻。
顯然,因之前體力所耗甚大,他也需要一點時間來回復,那瞇起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什么陰狠的算計在隱隱閃動。
倒是在貴賓室里的伊曼正轉頭看向顧雷,眼帶詢問。
她這次也沒敢草率,只是和剛才的納斯塔西婭一樣,就是想問顧雷要不要強令小石頭認輸。
能打成這樣她就很滿意了。
可顧雷搖搖頭。
因為小石頭方才回復他:
沒事,我能贏!
他相信小石頭。
伊曼猶豫一下,就回過頭去。
而不一會,臺下便又出現令觀眾們都要尖叫失聲的驚人劇變。
不等皮姆直起腰來發動最終攻勢,小石頭就率先搶攻,猛沖過去。
看者驚呼不已,皮姆更是驚疑不定:
他不要命嗎?他難道不怕我用納米死線再一次纏死他嗎!
皮姆猶豫一下,才將浮游流星錘全速甩出。
而連顧雷都有點意外的是,小石頭居然不閃不避,直直伸手沖向浮游流星錘。
接著,只見小石頭鐵掌成爪,一把抓向浮游流星錘。
眾人頓悟,想到破碎的擂臺,皆目瞪口呆。
那么大的沖擊力,他抓得住嘛?手都得被撕碎吧!
皮姆則敏感地意識到不對,不由大叫道:
“不好!”
皮姆忙要收回,可哪止得住流星錘的沖勢。
皮姆又慌忙多次變向,可哪逃得出破譯出密碼的小石頭的五指山。
皮姆發狠控制流星錘加速全力沖撞,流星錘發出巨蟒怒嘯般的可怕呼嘯,但小石頭怡然不懼,毅然決然地將鐵掌對準流星錘頂端的尖刺。
下一秒,只聽一聲令全場觀眾都牙齒發酸的金屬摩擦聲驟然響起,浮游流星錘的尖刺轉眼就穿透手甲的甲片,完全刺穿小石頭的右手掌心,有血液乃至骨頭渣子激射而出,剎那染紅了過一半的錘面。
小石頭猛扎馬步,腳把地板都踩碎。
直到流星錘停下,他才沒控制住,痛叫出生,表情痛苦而扭曲。
但他仍憑借鋼鐵般的意志,把另一只手掌也準確地按在浮游流星錘上,死死地抱住皮姆拼命想收回的流星錘。
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結舌,而小石頭根本不給包括皮姆在內的眾人緩沖時間,就緊跟著連續口吐“亂波彈”。
盡管“亂波彈”準頭不行,可小石頭竟是通過浮游流星錘與皮姆本人的連接,“啊啊”大叫地猛拉皮姆,把他硬湊到飄忽不定的“亂波彈”前。
于是,沒挨幾發“亂波彈”,皮姆就痛苦不堪地松開了流星錘的握柄,被小石頭奪去了流星錘的全部控制權。
強大的武器讓他無往不利,可亦讓他難以經受真正的暴風雨洗禮。
自然而然地,小石頭乘勝追擊。
半人高的巨大金屬刺球再次在擂臺上方呼嘯穿梭、來回翻滾,卻是為小石頭所控制,把皮姆砸得哇哇亂叫。
更令觀眾們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小石頭即使是左手操縱浮游流星錘,其技術居然看起來也比皮姆熟練。
而皮姆閃避起來卻反是比小石頭吃力得多。
“哎呀!”
“哇——,好痛啊!”
“學弟饒命,疼死我了。”
……
很快,偌大的競技場里除流星錘的呼嘯之聲外,就只有皮姆的慘叫聲不斷回蕩。
顧雷在心里冷冷地命令道:
“小石頭,給我打斷他的四條狗腿,讓他知道當走狗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好!”
小石頭沒一絲一毫的心慈手軟,嚴格地按照顧雷的命令執行。
對,你們是比我們更熟悉這所校園!
對,你們是比我們更聰明,更了解各種規則,無論是校規,還是決斗的規則!
對,皮姆你有著強大先進到讓我難以企及的武器,而我連境界都不過與你持平!
但是,不好意思,至少在這場決斗中,你絕對不會是我的對手!
因為,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我身后都站著一個騎士團的兄弟姐妹!
我絕不能輸!
我們也絕不會輸!
你與我對戰就是在和我們整個騎士團對戰!
滲人的骨折之聲接連響起。
等顧雷說夠了,小石頭才一錘子把正要跪倒在地皮姆狠狠撞出擂臺,重重甩在合金網上,人事不省。
之后,小石頭才終于支撐不住地單膝著地,半跪著暈了過去。
可此刻,四周一片安靜,再無人敢嘲笑他一句。
看臺上,當地學生看向小石頭、看向女武神騎士團的團員們的目光里,已經隱隱帶著連帶的敬畏。
而騎士團的團員們則都昂首挺胸、正襟危坐,一副風雨不驚的模樣。
貴賓室里,伊曼表情欣喜中透著掩不住的縷縷憂愁,納斯塔西婭眉角似笑非笑,顧雷則表情淡然。
而貝東的表情卻再次僵硬起來,連阿尼西婭的臉也是異常白皙、異常冰冷。
女武神騎士團旗開得勝。
“阿尼西婭小姐!”
身后傳來顧雷的問候,阿尼西婭的眸光登時愈發冷徹,透出逼人的寒氣來。
她回過頭,俏臉含霜、似笑非笑地問道:
“怎么,你這是,還想再嘲諷我學生會幾句!”
伊曼和納斯塔西婭也跟著回過頭來,皆多少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貝東更是如臨大敵,一副準備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攻擊性姿態。
“不不不,小姐,您誤會了。”
顧雷搖搖頭,又撓撓頭,假裝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只是幫我手底下的人問問,您承諾的獎金能不能馬上兌現,畢竟大家都沒想到戰斗會打得這么慘,心里都很擔心吶!”
阿尼西婭眼中的鋒銳頓時像驟然失去目標一樣剎那消散,貝東更是一臉呆滯。
這是沒見過錢嗎?也太著急了點吧!
伊曼俏臉一紅,略為有點無地自容地回過頭去,想訓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心里好生氣憤委屈糾結。
唯有納斯塔西婭明白顧雷是真擔心連勝后學生會會毀約,才如此猴急,但怎么都有點無語。
阿尼西婭楞完,咳一聲,再冷哼一聲,懶得理顧雷一樣轉眼回過頭去。
“貝東,付錢!”
她只以為顧雷是想借口推掉下面的比賽,畢竟剛剛雖是騎士團獲勝,可也實在贏得太險,過程非常慘烈。
輸一場的她仍未失掉多少信心,且她對己方下一場派出的選手極有信心,甚至反而開始感到猶豫,縱使他們下一場若敗了就是連輸兩場的鐵定敗局。
而顧雷的通訊器則立馬收到如下信息:
顧先生,您在卡繆拉工人聯合銀行的賬戶顧*收到來自貝*的30000賈比轉賬,余額35627.50賈比。
顧雷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微笑,總算是看到治好二營同學殘疾的希望,但一抬頭,他又是真有點不好意思。
伊曼恰好用幽怨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接下來,在阿尼西婭不耐煩地催促下,主持人興致不高地宣布了小石頭獲勝的消息。
觀眾們的反應也完全不夠熱情,唯有女武神騎士團的團員們驕傲地一齊為小石頭鼓了一陣的掌。
等小石頭和皮姆分別被抬出合金網,下一組選手快速被推上擂臺,擂臺也幾乎同時被修復完。
這次,主持人僅僅簡短地對兩方選手做了介紹。
學生會一方的選手名叫桑切斯,長得高高的、腿很長,修煉的是逐日系的呼吸法,特點是速度快。
他也是高三年級的,境界要比上一場的皮姆低一階,只有強骨境四階。這在他18歲這年齡算不錯。
問題是,從主持人剩下的只言片語推測,境界更低的桑切斯,實力竟比皮姆還強,在校內穩居第二名,獲得市級屠龍大賽冠軍的次數也比皮姆多不少。
由此可見,桑切斯所用之武器,必威力遠勝皮姆,或有詭異遠勝之的恐怖特性。
然而,吸取上一次的教訓,主持人這一次對桑切斯所用武器之特點只字未提。
而女武神騎士團這方,派出的自然是已手癢心癢多日的維塔利。
被束縛多日,一朝解開手銬,走著走著,維塔利就猛地用左手盾牌重敲合金網打開的門框,發出“嗡嗡”巨響。狂暴的氣勢震懾全場!
他用狂躁暴虐的眼神掃視全場,所過之處,看臺上的學生無人敢與之對視。連包廂里的一些貴族都微微皺眉,感覺有被冒犯到。
而先一步站到擂臺上的桑切斯僅僅無所謂地笑了一聲,拿出一個握柄一樣的器物來,貌似是把鞭子。
從皮姆失敗后他還是沒裝備盾牌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桑切斯對自己的實力,或者說對自己的武器,相當自信。
維塔利助跑幾步,一躍跳上擂臺。
站定后,他見對手的鞭子和顧雷所用過的中子撼星鞭一樣,都沒有鞭體,就警惕地在心底向顧雷求證。
顧雷細細打量一陣,還是決定上校園論壇查一查,倒是沒花多少功夫就查出該鞭底細。
桑切斯的武器沒皮姆那么復雜,且在市里更加有名,好像血債累累!
上下掃了一遍鞭子的介紹,顧雷那才因3萬賈比的巨額收入而雀躍的心,便不由再次緊張地提起。
該鞭名為“兩極電磁鞭”,能釋放出兩種截然相反的電磁波,制造出兩種截然相反的物理效果。
一種,是電磁振蕩波,能劇烈加速原子震動,制造出超高溫。
另一種,則是電磁收束波,能強力抑制原子震動,制造出超低溫。
實際上,就算一塊石頭看似一動不動立在那,可它內部的每一個原子其實也都時時刻刻地在持續微微震動。可以想象一群原自由自在的原子強行被電磁網網在一起,每個原子都在網上來回振蕩,日日夜夜竭力掙扎,卻或許永遠也無法逃離。
這時候,若有人在石頭下面升一把火,那網里面的原子就都會得到更多能量,從而加速振蕩,想要盡快逃離電磁網的束縛。
且若原子速度越快,其動能也就越大,那當人把手抵在石頭表面的時候,接觸到的部位自然就被不管不顧的原子打得越疼,產生燙手的感覺。
并加熱夠久,獲得的能量夠多、原子的速度夠快,它們就會毫不留情地把電磁網撕扯得七零八落,四散逃離囚籠,便是所謂的熔化。
反之,若在石頭周圍堆滿冰塊,這時盡管冰里原子的速度相對較慢,但就像打臺球一樣,石頭里較快的原子球一旦撞上冰里慢悠悠的原子球,被撞的“冰原子球”就會加速,而負責撞擊的“石原子球”,就會減速,乃至慢慢停止,開始降溫。
總而言之,石頭里震動速度較快的原子一旦撞到冰塊里震動速度較慢的原子,就會被吸走能量,從而減速、降溫。
那當人再次把手抵在冰冷的石頭上面的時候,接觸部位的原子自然也一樣會被奪走能量,產生冷手的感覺。
追根尋底,冷熱兩種概念源于人類的感覺,代表著肉體吸收或被吸收能量,暗示人體與自然的能量交換,體現微觀粒子運動的快慢,是運動之理。
甚至,連燙傷和凍傷本質上都是一樣的,都是肉體一部分原子被加速或被減速,運動得比其他部分原子更快、或更慢,反正就是不合群,于是被踢出群聊,強行斷開電磁連接。
嚴重的凍傷本就會給人以一種被燙傷的詭異感覺,傷者常常產生傷口周圍反而非常炎熱、好似被點燃似的極痛苦錯覺。
并且,不只是冷熱,其它許多自然現象亦是微觀粒子的運動之理。
光是運動的光子,火焰就是發光原子或等離子的運動之理,燒傷可以理解為被光子、高熱原子或等離子撞傷,雷電就是電子的運動之理……
以上等等皆是運動之理,運動之理或是宇宙萬律的底層邏輯!
又翻了一陣論壇,發現幾乎所有學生都對桑切斯忌諱頗深,好像比對排校第一的歐文還要害怕后,顧雷不禁把心提得更高:
難道這把鞭子真會……
等鞭體從那把兩極鞭握柄頂端冒出后,不只顧雷,連伊曼和納斯塔西婭都不由臉色凝重。
貴賓室里,阿尼西婭的表情又變得高傲冷漠,還有晦暗的淡淡陰云籠罩。
而下面看臺上的學生們,則貌似既恐懼不已、又激動不已地再次爆發出氣勢沖天的助威聲。
“桑切斯!必勝!”
“桑切斯!必勝!”
“桑切斯!必勝!”
……
只見鞭子的握柄上居然有盈盈波光閃爍,后有無色液體冒出,凝成一根閃亮彎曲的、只比發絲粗一點的細線。
這竟是一把用液體做成的長鞭。
顧雷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急忙通過心界大聲提醒:
“維塔利,小心,那是液態的氫氣,那把鞭子超乎尋常地危險!”
原比骨灰級學渣狗牙好不哪去的維塔利依舊巍然不動,強壯筆挺地站在那,內心相當不解地問道:
“那又怎樣?液態的氫氣不就水嗎?我還能被區區一把水做的鞭子給打趴不成!”
顧雷氣極,恨鐵不成鋼地大聲訓斥道:
“被打趴下都算好的啦!你必須時刻注意,千萬不能用肉體去硬抗,否則恐怕尸骨無存!”
“……”
“你要知道,電磁振蕩波可以產生的高溫理論上能達到宇宙大爆炸最初那一瞬間的溫度。那雖是能創造宇宙萬物等一切物質生命的創世之熱,亦是能焚毀時間、空間、虛實等一切物理法則的滅世之熱。這個數值超過1億億億億度,就是1.4后面跟著32個0,是這宇宙溫度能達到的上限,是最炎熱、最炎熱的極限高溫地獄。”
“……”
“而電磁收束波可以產生的低溫理論上能到負的275度,也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絕對零度。這個溫度代表著原子完全停止震動,是宇宙溫度的下限,是最寒冷、最寒冷的極限低溫地獄。”
“……”
“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看看你那小身子板能不能挨得住那樣兩種極端的地獄吧!”
維塔利被顧雷嚇得表情僵硬,諾諾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在心底顫抖著回應道:
“不,不會吧,那,那我還和他比個毛線呀!”
顧雷輕飄飄地回道:
“當然不會!”
維塔利忍不住就翻了個白眼,讓對面的桑切斯感到莫名其妙:
對面那家伙眼光呆呆的,怕不是個傻子?
顧雷繼續說道:
“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讓你小心一點,別到時看那是水做的,就輕視大意,傻乎乎地用身體去硬接人家的鞭子,那就是秒送人頭!”
接著,顧雷又給維塔利詳細地分析起來。
“而且,就算達不到那樣的極限,這把鞭子恐怕也夠你喝一壺的……”
在顧雷看來,這把鞭子之所以選液氫作為鞭體的材料,顯然是想把振蕩波或收束波作用于鞭體本身,以激發出以下三種可怕功能中的一種:
一是,用兩極鞭的震蕩波制造出超1500萬度的超級高溫,模擬恒星內部,那樣被加熱到極熱、極高速的氫原子一相撞,就會聚變成氦,產生核爆炸,爆發出洶涌的能量。
二是,用兩極鞭的收束波制造出無限接近絕對零度的極低溫,那樣氫就會變成超流體,無視皮膚血肉乃至骨骼、直接鉆入到人體深處,徹底破壞敵人的肉體。
三便是,同時獲得以上兩種超規格的破壞能力。
維塔利聽完再次被嚇一跳,趕緊把盾牌護在身前,并伏低身體,盡量全縮到盾牌后。
他內心寒冷,終于感受到周圍歡呼聲中混雜著的刺耳恐懼之意,總算著急起來:
“那可咋辦?還有它這把到底有那種功效?不會真的兩種都有吧?”
而顧雷又與其他人討論一會才最后確定下來:
“應該是第二種,我搞錯了,那是液態的氦氣,不是液氫,液氫是藍色的,不是無色。而對方既然用液氦作鞭體材料,那應該就是想制造出極低溫的超流體。”
顧雷為何會如此篤定呢?
因為,氦氣比氫更難發生核反應,但卻更容易變成超流體。
氦要聚變成碳,需要溫度超過7000萬度,條件原就比氫的聚變條件苛刻。
而氦要裂變成氫,更是需要吸收海量的能量,幾乎就等于它裂變所釋放的。是故氦的裂變極其困難,在自然條件下,已知僅有中子星的超新星爆發能讓氦裂變成氫。
但是,想要把氦變成超流體,就相對比氫要容易個兩三度。
只要把液氦冷卻到負的272度多,液氦就能變成超流體。那樣,氦原子將突破虛實界限,完全失去粘性,不與任何有實體的物質產生摩擦,進而毫無阻礙地通過毛細血管那樣的超微孔洞。
那樣,冷氣就不用遵從先體表再內里、由外而內的逐步冰凍步驟,而能夠直接把敵人的整條胳膊、整條腿,乃至是整個軀體,里里外外地瞬間同時凍結成一整塊堅冰。
也就說,一旦被桑切斯的那條鞭子抽中,根本沒緩沖余地,維塔利輕則殘疾,重則死亡。
目前的情況遠比小石頭面對的危險!
是故,顧雷非常糾結地通過心界向維塔利詢問道:
“維塔利,要不,你還是直接認輸吧?”
“哈?”
維塔利一愣,驚訝得連緊張和恐懼都忘掉不少。而顧雷則鄭重其事地繼續說道:
“雖然這場戰斗的輸贏對大家意義很大,可大家更在意的,肯定還是你的性命,何況那種死法實在是太慘了!”
超流體盡管聽起來沒核爆炸兇名赫赫,絕對零度的-275度與+1500萬度對比,一個數百、一個上千萬,怎么看不是一個數量級的,但其實,對被攻擊到的人來說,極低溫或許遠比極高溫更可怕。
一般來說,因為很難碰見冷到近絕對零度的極低溫環境,人們大都以為物體遇降溫會持續收縮,變得更小且更堅固。比如氫在常溫下是氣體,而到-252度就會凝結成液體、到-259度就會凍結成固體。
大家常常以為,不斷給物體降溫,物體就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結實凝縮。而要把物體變得柔軟分散、具有良好的流動性和穿透性,就必須把物體不斷加熱。比如冰遇熱會融化成水,進一步加熱就會接著再氣化成水蒸氣。
但實際上,如果把固體冷卻到接近宇宙的最低溫度極限——絕對零度附近,那不論什么物體,哪怕是石頭、金屬或是其它更堅固的什么,也都會不停粉碎成更小的顆粒,直到變成比氣體更具流動性和穿透性的超流體。
那超流體的流動性到底有多強呢?常言道水往低處流,可超流體卻能沿著杯子的壁直直往上爬。
因為越接近絕對零度,原子就越有可能打破虛實的壁壘,從有質量的實粒子變成沒有質量的虛粒子,逐步擺脫引力的束縛。
那樣,本來兩個再親密也只能皮膚貼著皮膚的情侶,就可以真正重疊交融在一起,合為一人,且可分你我,亦可不分你我,穿透性更是強到無孔也能入。
要徹底理解超流體的穿透性到底有多強,有這樣一個未經證實論點或能用來說明,那就是:
空間,或許就是一種超流體。
敢問,有什么東西能比空間更無孔不入?
它無色無味、無形無相,卻無處不在,縱使是在物質生命的里里外外,充斥著整個無窮宇宙。
因此,接近絕對零度的超流體液氦在《殺手是怎樣煉成的?》里,其實是一種極其歹毒的暗殺道具!
極低溫下的液氦盡管超流特性比液氫稍遜一籌,但亦可通過非超流液體、乃至氣體都無法通過的,像毛細血管那樣的超微管道,深深地穿透皮膚血肉,甚至直達骨骼內部,將皮膚連同皮下的血肉骨骼瞬間統統凍結。
然后,因為超流體存在的條件過于苛刻,溫度稍一升高這種特殊狀態就會被破壞,液氦將在片刻后、在肉體內部失去超流特性、由虛回實,又瞬間膨脹,將已經被凍住的血肉骨骼“噼里啪啦”地脹爆成一大蓬粉末與碎片的混合體。
整個過程皆發生在須臾間,極其迅速,也極其殘忍!
因此,桑切斯手中的那把“兩極電磁鞭”實在是極其危險的一把武器,是隨同三年前的著名新法規——“生死決斗亦為合法決斗,屠龍大會允許死亡”出臺而被解封的多種禁忌兵器之一。
面對那樣危險的一把武器,維塔利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分心大意,殘疾不過是最基本的。
若在超流體形成的霧氣里待得久一點,醫務人員連施救的時間都沒,他將馬上當場死亡,真正粉身碎骨!
這也是桑切斯為何還在那不輕不重地抽打擂臺、光將一塊塊石板凍碎、卻遲遲沒對維塔利發動進攻的原因。
臨到最后關頭,別說是桑切斯,就算他身后知曉輕重的貴族學生們,也不免感到躊躇。
阿尼西婭內心猶豫,已非常不爽地瞥了顧雷好幾眼,仿佛在期待他會主動認輸似的。
現在的她雖生氣小石頭方才對皮姆的毒打,可仍能保持理智。
她糾結地想到:
要是死人的話,面對手段詭異莫測的貴族內務委員會,這事真就難辦了!
而顧雷就更不用說,暗地里簡直是心神不寧!
他一開始在心里發下的誓言就是要把所有人都活著帶回家鄉。
沒想到,這么快,他就必須面臨此般兩難的抉擇:
是要帶領大家站著死,還是帶領大家跪著生?
顧雷沉默了。
維塔利沉默了。
女武神騎士團的大家也都沉默了。
尊嚴真得能大過生命嗎?
一時間,周圍充滿著自豪、惡意與壓迫欺凌之意的歡呼聲混合著更過分的侮辱謾罵之聲,更加囂張地叫囂起來,分外嘈雜刺耳。
“皮姆學長萬歲,所有外地人都是垃圾!”
“垃圾!跪下——,跪下——”
“跪下,跪下,給大爺們跪下,否則我們弄死你!”
……
生存,抑或是死亡?
這,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