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雷剛要轉身，一陣風不知從何處吹來，美麗的藍色蕾絲邊即刻善解人意地往下挪了挪。
他立馬下意識地瞪大眼睛，黯淡無光的眼珠瞬間就有了顏色。
而納斯塔西婭的臉也刷地紅個通透。
知道再裝不下去，她趕緊扣好扣子，起身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服，腹部的淤青早消失無蹤。
然后，納斯塔西婭搖頭理了理頭發，盡力重新回復冷傲，看都不看顧雷一眼地直直走向門外。
剛跨出門口，她又不由停了下來，舉起右手揮了揮，好像在和顧雷說再見。
而顧雷則下意識地說道：
“對不起，我什么都沒看見！不，你知道，我什么都看不見的。”
納斯塔西婭身體一僵，似有熱氣“呼”地從頭上升騰而起。她勉強保持優雅和從容，不疾不徐地繼續離開。
走得遠一些后，也不知是不是實力暴漲一階的緣故，就像腳下生風一樣，小姑娘的腳步愈發地輕快起來。
聽著樓下納斯塔西婭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顧雷輕輕笑出聲來，干脆一條腿跨在窗臺、一手搭上曲起的膝蓋，坐在窗戶旁即興規劃起未來。
關于自己的未來，他其實已經沒有任何迷惘。
他已經被贊巴魯克裝甲兵學院附屬高中破格免試錄取。接下來無非是成為強者，然后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粉骨碎身，在所不惜。
但關于其他兄弟姐妹的未來，他卻倍感糾結。
大家何嘗不和他一樣，想為死去的同學們報仇或做點其它什么事情。可他實在不愿意大家和他一樣，走上一條艱辛的復仇之路。
復仇者是單純的，一心只有復仇！
復仇者是強大的，因為專注所以強大！
可復仇者也是痛苦的，未完成復仇前，仇恨的火焰會時時刻刻燒灼心靈，不允許他有一分一秒的松懈！
因此，他總歸還是想通過遠離大家，讓時間來慢慢沖淡大家和心界，乃至和自己的寶貴聯系，忘記仇恨，去過一種平凡但幸福的生活。
反正其他人沒他這么好運，都上不了高中，就算復讀也是一年后的事情。
且畢竟是好不容易才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人生，必須要好好珍惜啊！
即使，沒其他人幫助，他的未來還會更艱辛、更痛苦、更絕望。
就像現在一樣，如果沒其他人在他身邊，他就只能憑借聲音或引力波來模糊地了解精神力可覆蓋范圍外的世界。
此時，在精神力覆蓋范圍之內，他所感知的世界比任何人都要清晰鮮活且細致。而在精神力覆蓋范圍之外，他所感知的世界又比任何人都要渾濁朦朧且模糊。
此刻，才離開心界的他比任何人都能強烈地感受到，孤獨的個體與社會、與世界間到底存在多么巨大的隔閡，又是多么的無助！
偏偏出于對死難者和其他人的愧疚，他就是固執地想要獨自一人承擔起那復仇的重任。
顧雷還能一字一句地記得曾對大家許下的諸多承諾。
他一開始真沒想到，這些彼時僅僅是為穩定軍心而許下的承諾，這些再沒機會實現的承諾，竟會給自己帶來這般可怕的痛苦。
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一樣，完全沒入他的心臟，根本無法阻擋！
在被軟禁起來的每一天里，他每天都痛苦難耐，每天都在想著該怎么補償贖罪。
而獨自走上那條十死無生的復仇之路，便是他得出的終極結論，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贖。
然而，沉思一會，顧雷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怎么想歸怎么想，大家肯定不會乖乖接受他勸阻的。誰叫他們昨晚剛剛除掉大家共同的心魔呢？
從這早開始，大家必然會更勇敢、更堅定地想要一起走上那條如今變成九死一生的道路。
顧雷無奈至極地苦笑道：
“這下，可真是要費個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說服大家啦！”
突然，一條信息打斷了他的癡心妄想。
他掏出私自留下的、原該歸還安妮父母的、屬于安妮的通訊器，驚訝地發現該信息竟直接來自卡繆拉國會。
……
尊敬的顧雷先生：
鑒于你曾在“鐵衛1號大災難”中立下的不凡功勛以及表現出的勇敢和智慧等卓越素質，我代表國會特批你免試進入贊巴魯克第一貴族中學，并誠邀你加入女武神騎士團，出任副團長，為自由而戰、為民主而戰、為你自己而戰。
——卡繆拉共和國國會議長，伊夫-赫里克-哈列索斯。
……
“國會”、“議長”、“哈列索斯”……
這一個個堪稱耀眼的名詞讓顧雷眉頭慢慢擰成一團。
“開什么玩笑，一所貴族中學會收我一個平民入學？”
于是，他馬上聯系伊曼，小心求證。
難道是詐騙？嗯，很有可能，那群家伙不僅膽肥，效率也極高，劇本一天一個花樣，聽他們忽悠就跟聽故事一樣，賊好聽、賊刺激。
但聯系上伊曼后，他方徐徐展開的眉頭卻又一下皺緊。
只聽伊曼有點難以啟齒地說道：
“對不起，顧雷，這是真的！”
顧雷內心愈發感到不詳，只能試探著問道：
“你不用找別人確認一下嗎？”
伊曼頓了頓，就像咬著嘴唇一樣艱難地說道：
“不用，因為我就是女武神騎士團的團長，西婭和你一樣也是副團長，而團員，對不起，團員就是你的那些同學。”
然后，伊曼第三次和他說了一聲“對不起”，并和他介紹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最后，伊曼再次強調他們每個人的都有選擇的權利，即使拒絕也不會有任何關系，還說哈列索斯公爵是一位非常平和的貴族，擁有和其至高地位相匹配的至高級寬廣胸懷。
但是，不等伊曼第四次說“對不起”，顧雷一言不發地掛掉通訊，雙眼猛地睜開，一片血紅。
普通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越美好的幻象后往往隱藏越致命的危機！誤入者99%會被吞噬得渣都不剩，成為捕食者的養料，乃至連拒絕誘惑的權力都沒。
能拒絕誘惑的普通人，就不叫普通人啦！
“砰”地一聲，窗臺登時碎裂，里面鋼筋無力地被拉長斷裂。
國會想干什么？很簡單就能猜出來，無非是想用他們這些人、用他們這些人的悲劇故事打造一面能鼓舞士氣、團結人心的旗幟。
而對這面旗幟，國會派當然會精心護養，可是，總統派更會用最殘忍、最迅速的手段，將這面旗幟，將他們這些人，焚燒殆盡。
顧雷憤怒地一把抓下一大塊鋼筋混凝土，后一把抓碎，碎片把玻璃打成粉碎。
“一個個的，不是肆意踐踏我們，就是肆意利用我們，可惡，可惡，貴族沒一個好東西！”
他內心剎那再次被仇恨占滿，他仇恨國家、仇恨貴族，更仇恨他自己。
早知如此，縱自己身死，他也不會除掉那個大家共有的心魔。
心魔一死，大家就更難抵御這樣暗藏殺機的誘惑了。不說大家后面還有復仇心驅趕。
良久，顧雷慢慢冷靜下來。
他知道，其他人不會做出別的選擇，而他一樣沒有別的選擇。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次，我將帶領大家走向最后的勝利！就算把你們貴族統統殺光，我也決不允許再有一人死去！”
多羅莫歷3212年7月1日，鐵衛3號熱鬧非凡。
甚至，鐵衛3號就從未像今天這樣熱鬧與榮耀過！
一是因為，今天，在鐵衛3號，將舉行很多盛大的典禮。
首先，這一日將舉行一場盛大的成年禮，慶祝全市的適齡未成年人正式步入成年。
時間選擇在今天這點在全國各地都是一樣的，因為全國初三學生都是在6月畢業并正式進入社會的。且這個儀式在全國各地都是一樣的重要。
值得一提的是，在鐵衛3號這樣的四五線小城市，這次竟有兩個貴族孩子和其他普通孩子一起參加成年禮，實在殊為難得。她們自然就是伊曼和納斯塔西婭。
不過，作為今天的第一個重要儀式，氣氛顯然不夠熱烈，乃至可以說相當壓抑。
只見十幾萬市民黑壓壓地擠在一起，沉默地站在郊外的一片空地上，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
在圓圈中心，數萬少年少女整齊地跪坐著，組成一個橫平豎直的方陣。伊曼就跪在第一排的正中，左右分別是顧雷和納斯塔西婭。
每個少年少女都是一水的白色輕衣薄衫，且每個將成年者身后都站著一個持鞭的成年人。待會儀式開始后，他們將用鞭子抽打少年們整整17鞭。
但此非此地氣氛壓抑的原因。
往昔，雖然大人們會盡可能用力地抽打未成年人，可圍觀者們不僅不會出手阻攔，反都顯得興高采烈，鼓掌叫好者不乏其人，而少年少女們也會盡可能忍耐，乃至露出不屑的笑容。
大家都以慘叫的次數越少而越引以為榮耀，無論大人小孩都戲虐地將其稱之為“社會的第一頓毒打”，足見卡繆拉民風之彪悍。
而令彪悍的卡繆拉人齊齊失聲的主要原因，其實是，在少年少女們組成的方陣前方，還擺在上千個骨灰盒。每個實際空無一物的每個骨灰盒旁邊，還都站著一個臉帶哀容的成年人。
已經到預定時間了。
前幾天剛正式成為鐵衛3號市長的特瑞希，用沙啞的聲音，極用力地、不屈地，高聲宣布道：
“儀式正式開始！”
不像過去，圍觀的人群不僅未爆發出粗魯的喝罵聲或歡天喜地的歡呼聲，人們反而相繼低頭，閉目扶胸，為那些再感受不到疼痛的孩子們誠摯默哀。
特瑞希抹了一把忍耐不住的眼淚，一瘸一拐地走到顧雷身邊，撿起了放在地上的鞭子。
“啪”、“啪”、“啪”……
密集地抽打聲接連響起。
后面，大人們竭盡全力地揮舞鞭子，努力幫孩子們完成最后一步的痛苦蛻變。
前面，正抽打著那些骨灰盒的，則不過是沾著水的柳條，動作輕柔中帶著萬分的不舍與心痛。
漸漸地，單調而悲哀的鞭撻聲中有更悲哀的哭聲掩蓋不住地冒出，柳條跟著持有者的身體顫抖起來，水滴和淚滴灑了一地。
抽打者的首選自然是法定親人，沒法定親人的才一般由政府隨機指定。
哭泣之聲越來越刺耳、越來越悲傷、越來越震動心扉，包括特瑞希的妻子在內，許多體質弱點的母親直接倒在子女的骨灰盒旁，一邊哭著一邊昏倒過去。
或許是受到刺激，特瑞希下手也越來越重，顧雷的衣服很快破碎，露出下面皮開肉綻的背部。
血迅速染紅整個后背，但顧雷依舊一聲不吭，死死地咬緊牙關，任血順著嘴角留下。
本來就是他自己提出要請特瑞希來幫助完成儀式的！
而直到意識到顧雷甚至不愿用龍氣來強化背部，特瑞希才手一顫，徒然減輕了力道。
最后一鞭輕輕地落在顧雷后背，特瑞希神情恍惚地扔下鞭子，走到前面代替妻子捧起女兒的骨灰盒，老淚縱橫地送她走完最后一程。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劇從未如此集中得出現在貧窮但勉強算歡樂的鐵衛3號，觀者無不心情沉重，并對未來充滿恐懼和迷惘。
對抗的風暴終于波及這個貧瘠幸福的世外之地！
顧雷強撐站起，伊曼和納斯塔西婭連忙過來一左一右扶住他，之前那凜冽的抽打聲嚇得她們心驚肉跳。
日耳曼伯爵和女兒交換一下眼神，愧疚地看了顧雷一眼，在士兵們的護衛下離開人群，趕往下一場儀式的主會場。
是的，幫助伊曼完成儀式的自然只能是她的父親日耳曼伯爵。
另外，他還是下一場儀式的主角之一。
他是女武神騎士團的直屬長官。
這個騎士團的級別意外的高！
“顧雷，你沒事吧？”
伊曼一臉擔憂，看起來絲毫沒對顧雷一周前的無禮心懷不滿。
“沒事，咱們動作快點，您父親還在等著我們呢？”
“好，那你加油！西婭，我們走。”
“嗯！”
伊曼和納斯塔西婭結伴跑開，而顧雷則一把抹擦干嘴角的血跡，轉過身來，下意識地朗聲命令道：
“紅隊集合！”
但在他身前，83名曾經的紅隊隊員早排成前41后42兩排，整齊地負手而立。
一聽到熟悉的命令，他們皆身姿一挺、跨步待令，充滿煞氣地接受顧雷的檢閱。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幕，顧雷仿佛再次置身于那充滿險惡的黑暗叢林。
怔了怔，他從隊伍的一頭徐徐走向另一頭。
在之前劫難中幸存的實際上總共有109人，可因為各種無可奈何的原因，不知幸還是不幸，只有眼前83人接受邀請，加入特別組建的女武神騎士團。
難得的是，前排較矮的41人中居然還包含10名女生，可見大家復仇心之強烈、之統一！
顧雷的精神力在一張張堅毅成熟遠超年齡的青春臉龐上掃過。
這83人里面，顧雷最熟悉的，自然是血心隊的50多名隊員，其他人他只是多少有些印象。
可記得抑或不記得都無所謂了，顧雷現在要做的就是，將眼前83人的容貌全都深深地烙印在心里。
上面的大人物們將他們收編成軍團，給錢、給武器，更讓他們全部免試進入贊巴魯克第一貴族中學接受最先進的軍事訓練，只不過是想把他們當成擲往總統派的一根銳矛。
而大人物當然不會在意區區一根矛會不會折斷，但顧雷要做的，卻不僅是要帶領他們完成復仇，更得在之后將他們一個不漏地帶回家鄉。
感受到顧雷充滿重量的精神力，被精神力掃過的隊員們都不由更加用力地挺直腰桿，露出更銳利的目光。
他們看著顧雷的目光亦充滿炙熱。
曾經，他帶著他們挺過糧食危機、逃過魔物追殺、成功獵殺射心境的狼龍，甚至躲過毀滅一切的核子之火……他帶領他們一次次地走出絕境，幸存下來。
他們每個人都對他懷著深深的感激和敬佩。
而如今，他又將帶領他們，為那些不幸沒能走出鐵衛1號的同學們，向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向萬惡的總統派復仇。
他們每個人內心都懷著堅定的決心和無悔的勇氣。
在復仇之火的焚燒下，他們再次凝結成一個以顧雷為核心的集體。
完畢，顧雷回到排前正中，高聲命令道：
“全體換裝，參加閱兵！”
騎士們齊聲高喝：
“是！”……
年輕無畏的聲音劃破黑暗，感受著少年少女們激昂的戰意，周邊圍觀的群眾亦如國會所愿地被激起熊熊斗志。
“胡瓦——”
“胡瓦——”
……
“胡瓦！”、“胡瓦！”、“胡瓦！”……
野火燎原一般，男男女女、老弱婦孺皆振臂高呼，卡繆拉人寧死不屈的戰魂被點燃了。
年輕的騎士們在家鄉父老的高聲歡送下，在無法一同前往的戰友們的默默祈禱祝福下，走向另一場輝煌的儀式！
雄壯嘹亮的軍歌響徹全城，漫天盡是五顏六色的彩帶和禮花。
伴隨著聲聲禮炮，被周邊群眾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簇擁著，女武神騎士團的全體成員，表情肅穆地快步走向第一廣場。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伊曼、納斯塔西婭和顧雷三人，他們和其他普通隊員一樣，都身穿特制的華麗軍服，紅衣白褲配著黑色長靴，英姿颯爽。
兩肩是印有不死鳥浮雕的純金護肩，胸前繡有像不死鳥展翅高飛一樣的金色圖案，連純金衣扣都刻有不死鳥的縮影，巧奪天工、惟妙惟肖。
三人獨有的紅色披風上，更銹著一副纖毫畢現、栩栩如生、幾乎占半個披風的不死鳥浴日圖，日光銀白耀眼、金羽華麗內斂、兇目朱紅如血。
騎士們身著堪稱奢華的服裝，威風凜凜地大步走向主會場！
同時，在街道兩側的高樓上，一個個巨大的平面或立體顯示器正播放著“老鯊號”悍然攻擊“世界終點號”的影像。
影像中，伊曼一邊高喊著后期配上去的口號“去死吧，總統派的走狗們”，一邊轉動立體船舵。戰艦藍色的巨大尾焰就像華麗的斬星巨劍一樣將“世界終點號”劈成一團擠爆屏幕的炸裂火花。
此時此刻，在卡繆拉共和國近半的國土上，所有網絡電視頻道、乃至一些總統派占區內的一些秘密網絡頻道，連國外的一部分重要媒體，都在對這一盛典進行實況轉播。
錄像放映結束，金發碧眼的美麗主持人緊跟著開始對騎士團眾成員進行慷慨激昂、抑揚頓挫的介紹。
出人意料的，她首先介紹的竟是騎士團的副團長——顧雷。
鏡頭先是給顧雷來了一個特寫，顧雷緊閉雙眼再次出現大屏幕、再次出現在世人面前，后就輪番播放起顧雷在“鐵衛1號”內的各種壯舉。
這些影像是大半是后期合成出來的，半真半假，既為凸顯顧雷的勇氣、智慧和品格，更為烘托總統派的邪惡、殘忍以及無法抵抗的強大。
畫面中到處都充斥著淋漓的鮮血和少年少女們絕望的哀嚎，讓騎士們不由渾身煞氣。不少觀眾則都無知無覺地落下淚來。看起來少年們少女們縱使拼盡全力，亦無法逃脫總統派的魔爪，正無助地走向必然的毀滅。
中間還穿插著對顧雷等三人身后的兩個方陣所進行的介紹，前面一營的39人為戰斗組，后面二營的44人為支援組，其中對二營的介紹猶要詳細一些。
一營的成員自然都是前血心隊的隊員，而二營的成員則主要由在之前劫難中負傷的隊員和女生組成。傷員們閃耀著金屬光澤的電子眼、機械義肢，和浸透著血火的堅毅成熟，與他們隱隱顯出的稚嫩形成巨大反差，給計算機或通訊器前的世人帶來更深刻的第二波沖擊。
畫面突然定格在顧雷流血的雙眼，那滿是血色的無神眼睛中看不到一絲希望，觀眾無不感到心碎。
過幾秒，畫面忽地一轉，本次宣傳攻勢的主角——伊曼正式登場，她仿佛是帶著光明出現一樣，照亮顧雷一雙血眼，并對他徐徐伸出玉手。
接著主持人才濃墨重彩地對伊曼進行全方位的介紹。
主持人從她的出身、從其父的卓越功績與高尚品格說起，一直說到她的成績、愛好、智慧、勇氣、品德、美貌、實力等，再到最重要的，伊曼身為貴族的同情心和責任感。
當伊曼發著光的玉手和顧雷滿是血污的大手緊緊握著一起的那一刻，全世界都無法控制有歡呼聲傳出，會場內的高漲氣氛更是瞬間達到峰值，溢出影像。
國會終于成功地將她打造成能鼓舞全國青少年、團結所有猿人龍人、一起反抗總統派，乃至鼓舞世界一同反抗，反抗那些妄圖以一己之力壓迫整個星系的獨裁者的美麗女武神。
伊曼，連同顧雷，還有納斯塔西婭，和其他全體騎士團成員，在這一天成為了全國無數青少年，乃至中老年人的偶像。
一面在黑暗中閃閃發光的國會派旗幟，在卡繆拉共和國冉冉升起！
但同時，他們也都成為令雪堡內的總統派高層都咬牙切齒、處心積慮想要除掉的對象。
想到今后大家危機四伏的生活，顧雷內心不由再次輕輕嘆了口氣。
屏幕上又開始播放起令他覺得難堪的畫面，也就是特瑞希狠狠抽打他的畫面。主持人絲毫不顧及他感情，對他痛失安妮的經歷大書特書。
為勾起大家對總統派的憎惡與痛恨，他們毫不留情地在顧雷傷口上一再撒鹽，大肆渲染無奈、痛苦、悲情等絕望情緒。
這讓顧雷內心愈發清楚：
無論總統派也好，無論國會派也好，在那些大人物們眼中，他們這些底層民眾實際上一樣無足輕重！
如今唯一能令他覺得的開心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和納斯塔西婭的矛盾也因此得到徹底解決。
現在，盡管他與納斯塔西婭一起成為伊曼的家臣，可他們二人竟是同樣都收獲到不小的好處。
他自己就不用多說，而納斯塔西婭今天和他一個平民一同成為一個貴族的家臣，不僅沒令其他貴族看輕，反倒令許多貴族覺得她深明大義。
國會派的其他貴族皆以為她是為團結龍人和猿人，才無奈屈尊降貴、忍辱負重，強忍內心難過和一個平民平起平坐，皆對她大為改觀，連帶著對她的爺爺曾犯下的罪孽都表現出更多的寬恕。
如今看來，納斯塔西婭要恢復奧爾加家族的榮光，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他和她之間的舊怨也基本了解。
顧雷不禁用精神力掃了一眼納斯塔西婭。
魂視還有個好處就是誰也不知道你正看向哪或看向誰？哪怕是被觀察者本人也難以察覺。
精神力可以很重，重到砸碎大地！
精神力也可以很輕，輕到比光還輕！
不過，令顧雷感到有些驚訝的是，納斯塔西婭這一秒的表情并未如他所想那般洋溢著自豪和喜悅。
實際上，在那依舊冷傲的俏臉上，此刻有的更多是一種看透世事后的開悟與淡然。
這樣的納斯塔西婭無疑才更貼近顧雷心中曾經的美好幻影，他不由對納斯塔西婭更生出幾分好奇：
她這短短的十幾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隨即，顧雷收回思緒，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典禮上，日耳曼伯爵威武英挺的身姿正從臺階后徐徐冒出。
但令顧雷，甚至令包括伊曼、納斯塔西婭在內大家，都感到難以置信的是：
下一秒，在日耳曼伯爵身邊，在他和另一個身穿墨綠裝甲、全副武裝的不知名人物中間，一個高大不遜日耳曼多少的銀發男子也緊跟著徐徐從臺階后冒出，正微笑看著眾人，表情平和又不失威嚴。
這個目光隱隱透出深不可測的男人，正是卡繆拉共和國國會議長——哈列索斯公爵。
真正的主角這才登場，典禮的氣氛終于達到最高峰！
今天的鐵衛3號榮耀無比！
卡繆拉共和國的最高領袖之一——國會議長哈列索斯公爵大駕光臨，正為絕大部分出身當地的年輕人們授予共和國最高榮譽之一——鋼鐵意志。
這是一枚用紅寶石制成的勛章。白銀十字為底，圓形的紅寶石就像一面堅固的圓盾一樣蓋在上面。而在紅寶石內部，竟還用太陽合金雕刻出一尊小巧但精致的雕像。
一個裝甲兵正用自己的身體蓋住倒在地上的一對母子，而他自己的后背則正插著足足三根長矛。最終矛尖在母子身前停住，鮮血卻滴在了母子身上。
眼見銀發男子切切實實地將一個個閃亮的勛章掛在少男少女們的胸前，的確不是什么立體投影，原驚疑不定的群眾再度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熱烈歡呼。
“議長好——”
“議長！議長！議長……”
“國會榮光永照！”
“民主萬歲！國會永垂不朽！”
……
一個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像要把喉嚨喊破一樣地高聲狂呼起來。
“諸位，是議長，真是議長，真是哈列索斯公爵，諸位，議長真親自來給騎士們授勛啦！真地，真地，我們真也事先沒得到任何消息，議長萬歲！”
主持人也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顯然她也的確事先未得任何通知。
現場的氣氛剎那達到最頂點，騎士們渾身發抖地接受這個共和國最尊貴的老者給他們授予最高的榮耀，連伊曼和納斯塔西婭都難以保持一貫的矜持，嘴唇略有顫動。
這時，唯一能保持完全鎮定的，唯有顧雷。
并且，這時唯一表情冰冷的，亦唯有顧雷。
還是那句話：
普通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越美好的幻象后往往隱藏越致命的危機！
這一秒，當哈列索斯平靜地把勛章掛在顧雷胸前的這一秒，顧雷內心的危機感登時達到最頂點。
而似乎是疑惑于顧雷過分沉著的表情，哈列索斯的動作也出現了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極短暫停頓。
那一瞬間，顧雷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仿佛有一股輕柔無比卻無法抵擋的精神力剎那掃過他的臉部甚至深入到骨骼牙齒，一閃而逝。
但是，應該是錯覺吧！
看著哈列索斯臉色如常地走向下一位團員，剛敬完禮的顧雷如是想到。
他壓根不可能察覺到，一點血滴已悄然泌出他的皮膚，分散成看不見血霧，收攏至哈列索斯衣袖里，化為附在其皮膚上的一點血色結晶。
等給所有人授勛完畢，哈列索斯轉身走上徐徐升起的演講臺，對著周圍做了一個“請安靜”的手勢。日耳曼伯爵與那不知名的裝甲護衛一左一右地緊緊守護在其兩側。
現場迅速沉寂下來，只是空氣中還殘留著清晰可感的燥熱。騎士們雙手貼住大腿，一個個挺直身軀，而外面圍著的大人小孩也都伸長脖子，凝神傾聽領袖講話。
而哈列索斯接下來的長長演講無疑漸漸印證了顧雷內心極不好的預感。
……
“諸位同學，盡管你們沒有守護住其他同學，但你們完全不用愧疚。畢竟，你們還小，你們今天才剛剛成年。在之前，守護你們其實我們這些成年人的責任。”
……
“你們能互相守護，走出那樣險惡的絕地，已經非常不容易。因此我認為你們完全有資格配得上這象征守護的鋼鐵意志勛章！”
……
演講開篇，哈列索斯公爵先是對在鐵衛1號遇難的同學及其親屬表達了深切的哀悼，并對大家在遇難前表現出的不屈意志和英勇行動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接著就對作為幸存者的騎士團成員們大加贊賞，還溫柔細心地幫他們撫平內心里的創傷，進一步對他們的功績做出肯定。
這既是為樹立騎士團強大勇敢的榮耀形象，又是為樹立國會關愛人民的光輝形象。
到這里，不僅團員們感動不已，幾個女生涕泗橫流，連顧雷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臺下一雙雙眼睛皆溫暖而炙熱。
而哈列索斯公爵則忽地臉一冷，開始痛斥起總統派的罪無可赦行徑。
……
“諸位，非常不幸，在血淋淋的事實面前，我們不得不承認，曾經那位守護民主共和的勇敢戰士，曾經那位光明的獅心總統，現已徹底墮落成巴格豪斯一流的復辟帝制主義者，愚蠢至極。”
……
“為復辟帝制，他們不惜重啟萬惡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試驗，還顛倒黑白，將責任推卸給國會，聲稱是國會的官僚主義和效率低下導致信息不暢，才引發這樣的慘劇，真不單愚蠢至極，還無恥至極！”
……
“同時，諸位，很對不起，在這件事上，國會的確也有無法推卸的責任。很不幸，正是由于我們沒有緊緊地和你們站在一起，才沒能第一時間阻止這場災難的發生！”
……
“對于諸位同學的遭遇，對于其他不幸未能回到家鄉的同學的遭遇，我深感抱歉。而且，我今日在此發誓，我與全體國會議員共同發誓，我們將深刻反省，以后密不可分地與你們站在一起，絕不讓悲劇重演。我們將竭盡所能地盡快將罪犯薩爾羅繩之以法。”
……
臺下又爆發出無法壓制的歡呼聲，過了許久才徐徐平息下來，而哈列索斯的臉反而繼續轉冷，并透出幾分哀色。
直到這時，他那讓整個總統派感到戰栗的猙獰計劃才慢慢露出全貌。
……
“但是，諸位國民，非我推卸責任，這件事的確任重而道遠，國會現已大不如前。在17年前的所謂‘除日行動’中，有3000多名堅決擁護民主共和的貴族為維護民主而慘遭殺害，其中光國會議員就有1200多名。事后全國最高代表大會一直無法舉行，總統獨攬大權的戰時緊急狀態一直無法解除。這讓國會持續衰弱，而悲劇則不斷發生！”
……
“大量擁護國會的政府官員和軍官慘遭血洗，過半國土和軍隊相繼落入阿穆里的魔爪，更有無數民眾至今仍受總統府蠱惑，對國會充滿誤解和敵意，我卡繆拉引以為豪的物權公有制已經到最危急的關頭啦！民主共和之大廈將傾，所有民眾都面臨著再次被封建帝制奴役的危險！”
……
“可是，諸位，我們能屈服嗎？不，我們屈服過嗎？”
哈列索斯公爵驟然高高舉起拳頭，聲若洪鐘地大聲喝問道：
“諸位，我問你們，我們卡繆拉人屈服過沒？”
眾人排山倒海一般地回應他：
“沒！”……
“帝國人粉碎我們的移民衛星的時候，我們屈服了沒？”
“沒！”……
“帝國人把隕石扔到夜谷星的時候，我們屈服了沒？”
“沒！”……
“帝國人兵臨雪京的時候，我們屈服了沒？”
“沒！”……
“對，我們過去從沒屈服過，我們將來也絕不會屈服！任何想用封建帝制來統治奴役我們的人，我們都要用裝甲和槍炮狠狠地回敬他們，對不對？”
“對！”……
“說到底，國會的權力來自于人們，國會的力量也來自于人民，因此，只要我們，只要國會和大家再次緊緊地靠在一起，我們將所向無敵！民主是無敵的！民主是無所不能的！”
“是！”……
“最后，，我誠摯地懇求大家，懇求每一個強壯男人，懇求每一個堅韌的女人，懇求每一個還能戰斗的老人，懇求每一個想要戰斗的少年少女，拿起你們的武器，就像我眼前這些高貴的騎士一樣，一起戰斗，一起為民主，為大家的自由而戰！”
“胡瓦——”……
小小的會場里燃燒起沸騰的戰意，炙熱的聲浪將女武神騎士團的團旗高高揚起，全國乃至全球的斗士們，都被點燃了斗志！
而顧雷僅僅嘴巴機械地跟著周圍人一起開合著，雙耳和大腦其實一片空白。
他的精神力不由徐徐飄起，拂過那面飄揚在會場上方，飄揚在世界上方的團旗，只覺得旗上那浴日不死鳥的猩紅眼睛，格外刺眼！
“在這里，我號召全國青少年向這些年輕勇敢的騎士們學習，拿起武器，用智慧、勇敢和實力，保護你們自己、保護你們的家人！捍衛卡繆拉！捍衛自由和民主！”
“胡瓦！”
“胡瓦！”
“胡瓦！”
……
屏幕里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現場氣氛是何等的狂熱。
慶典的直播還在繼續。
然而，火熱的熒光一照在頭盔護目鏡上，卻就像被頭盔里面的低溫物體給吸收一樣，徒然冷卻下來。
這是一個全身都被裝甲所包裹著的黑暗男人。他明明站在明亮寬敞的房間中央，卻總讓人會不經意間無視他。必須得很仔細看才會發現，此人身上的裝甲竟與屏幕里站在哈列索斯公身旁的護衛一模一樣，細節分毫不差。
只不過，這件裝甲的色調并非墨綠，而是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純黑之色。
這個身著裝甲的男人就像隨時會被身邊的黑暗吸收進去一樣、若有若無地站在一個坐著的威武男子身邊。
突然，令那冰冷不動的黑暗男人感到顫抖的事情終于出現：
“諸位，今天在這里成立的騎士團其實不過是女武神騎士團第一分團，今后，國會還將斥巨資，建立第二、第三、第四……建立數不清的分團，讓全部有志保家衛國的青少年都可以申請入團。”
“……”
“少年們，青年們，無論你此刻身在何方，是在國會的控區，還是在敵人的控區，哪怕只能略盡綿薄之力，只要你有殺敵之心，就可以登錄屏幕右下角的網址，成為一名光榮的騎士團團員，在伊曼小姐和其他騎士的帶領下殺敵衛國，且我保證絕對不會被敵人發現。”
“……”
“國會將給你們提供最好的武器裝備、最先進的資源設施以及以一戰著名將領、前雪京軍區總司令日耳曼伯爵為首的最優秀教導團隊，幫助大家提升實力，保衛我們的祖國，實現你們的人生價值。”
……
“胡瓦！”
“胡瓦！”
“胡瓦！”
……
看著屏幕右下角顯示的數字網址以及自己護目鏡上不斷浮現的糟糕消息，男人就像被黑暗驟然吐出一樣，慌張地從椅子旁跨步而出。
甲片和甲片碰撞發出急促的“錚錚”之響，他轉身“砰”地一下單漆跪在椅前，頭盔下發出驚恐地聲音：
“閣下，實在是萬分抱歉！”
這聲音非常奇怪，就好像是機器發出的一樣，夾雜著刺耳的雜音，但依舊能聽出他內心強烈的恐懼與后悔。
雄坐在寬大椅子上的高大男人并沒馬上責怪他，只是冷冷問道：
“情況到底如何？”
此時，整個房間都被一種異常沉悶的威壓所籠罩，許多精美木制家具連同上面的華麗合金裝飾都開始微微扭曲變形。
精神力可以很輕，也可以很重！
男人把頭盔垂得更低，聲音隱隱顫抖地回道：
“就在剛剛十多秒的時間里，該網站的訪問量已突破七千五百萬，且還在直線上升，真，真，真實在是萬分抱歉！”
一頭金發登時飄揚起來，威武的男人須發皆張，宛若一只憤怒的雄獅。
巨大的顯示器“咯吱”一聲瞬間被無形力量擠扁，而跪著的男人也被嚇得直接雙膝著地，把頭盔狠狠磕在地板上，石制的地板剎那粉碎。
但沉默良久，房間里的異常壓力卻忽地完全消散無蹤，金發男子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微微嘆息著再次開口問道：
“訪問量中，有多少來自我控區？”
男人又“砰”地狠狠磕了個頭：
“總統閣下，非常抱歉，有76多萬！不過包括組織他們進行秘密集會的人民內務委員會的特務在內，其中47萬訪問者已被我貴族內外委員會當場抓獲，余者亦將很快歸案。抱歉，是我的失職，實在是太抱歉啦！”
說完，他第三次狠狠地磕了個頭，護目鏡內居然貌似有紅色液體劃過。
總統阿穆里大公爵搖了搖頭：
“你不必如此內疚，貴族內務委員會能有效率，就是比之我領導下的一戰時，亦不遑多讓，你這個部長當得非常令我滿意，我感到十分欣慰。”
男人反而感到愈發愧疚，竟“砰砰砰”地連連磕起頭來。
阿穆里親自起身扶起他：
“夠了！”
男人起身鞠躬行禮：
“是！”
阿穆里轉身來到陳列著一排排古玩的柜子前，看似隨意地拿起一個瓷器把玩起來，銳利的目光中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與霸氣。
他現年85歲，可容顏看起來僅僅比哈列索斯蒼老一點，且一頭燦爛的金發反而毫不見白，可見其精神力量實際是超過哈列索斯的。
只聽他不無佩服地毫言評價道：
“哈列索斯這小子的確有雄才大略，他也和我們一樣深知民眾最易被暗示和幻象迷惑。因此，既然我們能通過不斷抹黑前議長博達諾夫，塑造議員們昏庸無道的幻象，使國會離心離德，他就同樣能通過打造一個好看的神像來挽回國會的支持率，甚至還技高一籌地通過這個神像迅速發動一場兇猛的全民戰爭，委實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身著黑色裝甲男人當即走過來，惡狠狠地說道：
“可惜全民戰爭在一戰中就被證實是個無用的戰略，他們越是逼迫底層群眾暴動，群眾就會對他們越反感，民心就會流失得越快，只會加速他們走向滅亡的時間。”
不想，阿穆里卻搖頭否定道：
“不，你錯了！”
男人略微慌張地把頭低下去，誠懇地問道：
“請閣下指教！”
阿穆里微笑著解釋道：
“今時不同往日！彼時公共權力黨初創，影響力幾乎全來自創立者安東一人，普通民眾對物權公有制別說歸屬感，連概念都不是很清楚，自然不愿為它流血犧牲。戰時臨陣脫逃者十之五六，監督這些愚民作戰正是你們貴族內務委員會最初的任務。”
“……”
“但如今便大為不同！經過這么多年適應，享受到物權公有制的那么多好處后，雖生活水平不是最高，但我卡繆拉民眾卻至少是全星系最受尊重的，至今幸福指數仍是世界最高。大部人都已徹底接受物權公有制，比不少國會派貴族都更擁護公有制。”
“……”
“而民眾雖的確往往愚昧不堪，通常很難快速接受一個新概念。物權私有制足足花了上百年才在人們心里生根發芽，舊貴族能延續傳承也多虧于此。可一旦接受并認可什么概念，他們也會因更愚鈍而更易受蠱惑，哪怕為之拋頭顱灑熱血，亦心甘情愿，局勢現對我們來說可是相當不利！”
“……”
“恐怕不用兩三天，不，只要從明天開始，我控區內的恐怖襲擊率就會大幅上升！你現在面對的形勢非常嚴峻。”
男子深感敬佩地單膝跪地，請示道：
“總統閣下真是睿智，在下實屬不及！請您指點屬下幾句，以免屬下再犯下如此不堪的大錯。”
阿穆里眼里銳光一閃，冷冷說道：
“先穢其名，后傾力除之！”
他所說的“其”，那個必須要除掉的美麗幻像，到底指代什么，不言自明。
男子跪著“砰”地一下重重捶打胸膛，承諾似地回道：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