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本就沒有多少睡眠,初歡睡了一個時辰,便睡不著了,不能修煉,她便學習畫符。
掏出桌椅,將符紙攤在木桌上,她先是在腦中演練幾遍符文,這次她打算畫最簡單的雨符。
雨符有著降雨的作用,只有種植大面積靈谷靈草時才用的上。
玉琉璃的心得說過,畫符最重要的是一氣呵成,切不可心浮氣躁。
初歡屏息靜氣,待心無雜念之后,這才拿起筆。
符筆通體黑色,筆尖是筑基期的犇牛妖獸毛發煉制。
犇牛最大的特點就是毛發堅硬,煉制的符筆,對她這種新手,足夠用了。
初歡拿起符筆,整個人的氣息瞬間冷冽了幾分。
待符筆沾濕獸血后,手腕懸空至桌面上,筆尖輕點符紙。
時間好似靜止一般,初歡濃密的睫毛被月光打出一片陰影,卻擋不住那雙耀耀生輝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符紙。
靈氣混合著獸血,順著符筆,均衡落在符紙上,紅色獸血的符文閃著靈光。
一炷香后,符文最后一筆落成,符紙閃過一道靈光。
雨符成!
初歡雙眼盯著雨符,恨不得盯出一個窟窿,倒不是一次畫成有多驚訝,雨符本就簡單,尋常練氣初期的修士,繪制幾十次也能成功。
她不明白為何用靈氣練習時,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而用符紙便可一次成功。
抓了抓頭上的道髻,呢喃道:“到時候還是問玉琉璃吧…”
也不知道玉琉璃哪去了,她還想筑基后再探一次試煉之地,和他組隊更多了幾分把握。
心思一轉,想到儲物戒中的傳訊符,那是玉琉璃給她靈石時候帶的。
初歡掏出傳訊符看了看,眼底閃過詫色:“居然還是張萬里傳訊符?”
會畫符,就是壕。
傳訊需要知道對方的氣息,有對方使用過的物品,或是傳訊符中留有對方的氣息。
玉琉璃給她的傳訊符,顯然留有氣息,初歡略微思索,松開符篆,讓它飄在空中,口中念著口訣將它激發。
一道輕靈得聲音在寂靜的夜空響起:“琉璃道友,為何我用靈氣直接畫符,最后一筆時,總是失敗,用符筆和符紙便可成功?還有,筑基之后我想邀請你再去一次試煉之地,道友意下如何?”
說完,初歡向符篆打出一道靈氣,雙手掐訣,紅唇輕吐:“去。”
傳訊符化成一道白光,沖向天際。
初歡眨巴眼睛,盯著空中數息,嘀咕道:“我就說,玉琉璃哪里有那么容易死。”
若距離太遠,或是身死道消,傳訊是發不出去的,在四周旋轉一圈,數息后便會自燃。
待回過神后,初歡收回視線,掏出符紙,繼續畫符篆,這次她想畫爆焱符。
爆焱符的符文要比雨符多出兩個,同樣需要一筆畫成,攻擊符篆的符文暴戾,不好控制。
初歡手指凌空,一次一次的描繪符文,確保繪制時通順,感覺差不多后,鋪開符紙。
筆尖輕點,符文慢慢顯現,隨著符紙上符文繪制的增多,初歡越來越覺得煩躁。
“噗嗤——”
畫到一半時,手腕一抖,整張符紙化為灰燼。
初歡放下筆,心底一凜:符文居然還會影響情緒?
玉琉璃的心得,只說繪制符篆要保持心態平和,卻沒說會影響情緒阿。
初歡捏了捏眉心,收起思緒,打坐靜心一會后,再次掏出符紙,這次她盡量保持著心平氣和。
“噗嗤——”
符文繪制到三分之二時再次自燃。
再來!
“噗嗤——”
“噗嗤——”
一遍又一遍,當她可以成功繪制一張爆焱符時,神識有些隱隱作痛,這是神識消耗過度的提示。
初歡看了看天色,已有朦朧的光亮,百張一沓的符紙,只剩下一半。
天亮還要出去獵殺妖獸,她將家具,符紙收起,盤腿坐在椅子上調息。
………
“初歡道友?”
一個時辰后,秦岳收起陣法,向初歡的方向喊道。
此時的初歡,剛剛走完一個周天,她感到神識有一絲增長,聽到秦岳的聲音,來不及多想,收起陣法。
秦岳見她出來,順手將陣法遞給她,含笑道:“初歡道友,我們現在啟程?”
初歡點頭示意,卻并沒有接過陣法,緩聲道:“陣法你先用著吧,到無極宗在還我。”
秦岳也不客氣,隨手將陣法收入儲物袋,二人向云天城外的妖獸林遁去。
云天城外的妖獸林,緊連萬妖山脈,萬妖山脈雖不似無涯山脈那樣將整個蒼梧隔絕兩地,卻也占地面積強大。
萬妖山脈外圍多是練氣,筑基的妖獸,山脈深處也有些元嬰大妖和妖修族群,妖修聯盟的妖修,大多少都是來自萬妖山脈。
若是順著山脈一路向南,也能到達無極宗,只是稍微繞遠一些。
初歡心思一動,向秦岳說道:“秦岳道友,我們不進城落腳,不如直接順著萬妖山脈去無極宗吧。”
秦岳聞言,略微思索,也覺得這樣比較省時,贊同道:“這樣也好。”
二人商議一番后,腳步未停,越過妖獸林,一路奔向萬妖山脈,在山脈外圍停下。
眼前得萬妖山脈霧氣繚繞,林中樹木遮天蔽日,只有斑駁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進林中,讓人辨不真切,朦朧中更顯陰森。
初歡站在山脈外圍打量一番,緩聲說道:“走吧。”
秦岳聞言點點頭,跟在初歡的身側,二人同時收斂氣息。
踏進萬妖山脈,初歡覺得溫度都降低好幾個度,有些涼嗖嗖的。
隨著二人不斷深入,腳下的土地逐漸變成深紅色。
“嘎吱,嘎吱——”
四周寂靜的只能聽見腳步聲。
倏地,初歡停下腳步,皺了皺眉向秦岳傳音問道:“秦岳道友,你覺不覺得不對勁?”
她剛剛進來的時候,怎么沒發現山脈如此安靜,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秦岳顯然也發現了反常,停下腳步,臉色緊繃的說道:“我們是不是誤闖哪個妖獸的領地了?”
初歡撇了他一眼,還真是烏鴉嘴,神情凝重道:“來了!”
秦岳不明所以,聽她如此說,便集中精神,注意四周的風吹草動。
“窣窣——”
妖獸爬行的聲音逐漸清晰。
“紫金蜈蚣…群?這是捅了妖獸窩?”秦岳神識已經注意到妖獸,聲音略帶顫抖。
數十只紫金蜈蚣出現在二人眼前,最高有練氣十階的修為,其余均為練氣六七階左右。
紫金蜈蚣頭部呈綠色,身上一節節的黑色脊背,隨著幾十只足腳的前進,伸縮蠕動著。
初歡銳利的眸子一瞇,向秦岳拋去一瓶解毒丹,皺眉道:“小心,這紫金蜈蚣有毒。”
話音落下,只見她手腕一轉,青霜劍出現再手中。
“秦岳道友,練氣十層的交給我,先幫我攔住其他妖獸。”
不等秦岳回答,青霜劍“唰”的一聲,被火焰包裹。
初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那只練氣十層紫金蜈蚣。
秦岳接過丹藥,含了一粒壓在舌底,一個箭步,緊隨其后的跟上初歡的腳步,他要防止其他紫金蜈蚣偷襲初歡。
“當——”
紫金蜈蚣見那人修持劍就向它奔來,躲閃已經來不及,連忙用自己最堅硬那節脊背抵擋。
初歡被震的虎口發麻,眼神一凜,驚道:法寶居然破不開?
“噗!”
紫金蜈蚣大怒,吐出一口透明的粘液,從口中拉出一條細線,帶著腥臭無比的怪味,向她飛來。
初歡施展八卦步法,連忙躲避,粘液噴射到身后古樹,冒出一道黑煙。
初歡瞳孔微縮——有毒!
她見紫金蜈蚣頭部呈綠色,就猜想到此妖獸帶毒,沒想到是粘液帶毒!
紫金蜈蚣見一擊不中,甩起尾部,抽向初歡。
懼怕紫金蜈蚣的毒液,初歡不敢硬接,躍出紫金蜈蚣一米外。
分出一縷神識注意秦岳的動作,此時秦岳也不好過。赤手空拳抵抵攔截紫金蜈蚣,又要躲閃不被毒液擊中。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初歡見狀,松開青霜劍,使其飛在空中,用神識控制,抵擋著紫金蜈蚣。
手指掐訣,大喝:“赤火蓮!”
大片的火蓮砸向秦岳身邊的紫金蜈蚣,“噼里啪啦”聲不絕于耳。
突如其來的火蓮,替秦岳分擔一些壓力。
另一邊,初歡神識操控青霜劍,在空中劃出一道精純的靈力,打向練氣十層的紫金蜈蚣。
“呲——”
紫金蜈蚣吃痛,它的尾部被劃出一道血痕。
初歡心下一亮,暗道:原來弱點在這。
趁紫金蜈蚣沒有回神的空擋,抓起青霜劍,用盡全力,打向蜈蚣尾部。
“咔!”
蜈蚣尾部被硬生生斷了兩截,鮮血噴涌而出。
紫金蜈蚣見勢想逃,初歡豈能讓它如愿。
手指輕彈,一朵火蓮從指尖射出,順著斷尾,鉆向蜈蚣身體內部。
初歡神識控制著靈氣,直鉆腦補,火舌順著身體灼燒著血肉,紫金蜈蚣身體開始劇烈的蠕動。
數息后,只聽“啪”的一聲,整只身體無力的砸到地上。
解決完老的,還有小的。
初歡回頭,剛好見到秦岳揮起拳頭,將蜈蚣的甲殼砸出一個深坑。她雙眼一亮,體修竟恐怖如斯?
本想提醒蜈蚣的弱點在尾部,看到秦岳剛剛的動作,硬生生吞回要提醒的話。
她想多看看體修如何戰斗…
正在戰斗中的秦岳,突然感覺到一絲涼意,有些疑惑——修士不怕冷啊。
初歡想到左腿和左臂的穴竅已開,有些躍躍欲試。
此時的紫金蜈蚣還有四只有余,地上的尸體,有兩只焦黑,顯然是被她燒死。
初歡看到另外三只,嘴角抽了抽,死相…血肉模糊,應該是被砸死的。
收回法器,沖向秦岳身側,替他分擔兩只紫金蜈蚣。
《鴻蒙練體術》只有練體術,并沒功法,她便學著秦岳的動作,向紫金蜈蚣揮出左拳。
“轟!”紫金蜈蚣的尾部被砸出一個深坑,和秦岳的深坑不相上下。
初歡雙眼一亮,心下大駭:好用是好用,就是手有點疼。
這時,秦岳目光驚悚的向她望去,臉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我的個乖乖,居然,是個體修?
“小心!”
她見一只蜈蚣,正對著秦岳的背部吐出一口粘液。剛想出手相救,卻見秦岳詭異的避開。
初歡意外的挑了挑眉,收回視線,對著蜈蚣飛出左腳。
一只紫金蜈蚣被拽到腹部,飛出兩米遠,重重的摔在地上,卷起塵土。
此情景刺激的她雙眼泛起血紅,滿是戰意,一個跨步躍到紫金蜈蚣身前。
趁著紫金蜈蚣還沒爬起來,對著蜈蚣頭部,瘋狂的揮出左拳。
“嘭——嘭——”一聲接一聲。
紫金蜈蚣被打的腦子發懵,數息后,腦殼被破,徹底沒了聲息。
秦岳的神識一直注意著四周,看到初歡如此瘋狂,腳步一個不穩,險些被粘液擊中。
初歡回頭,向他挑了挑眉,像是在炫耀,又想嘲諷。
身為男人,還是肌肉發達的男人,他覺得自己的面子都丟光了!
秦岳燃起了戰意,兩只拳頭輪流交換打向紫金蜈蚣,向初歡證明著他的拳頭。
二人似比拼誰的力氣更大一般,這可苦了妖獸…
……
一炷香后,滿地狼藉,所有紫金蜈蚣全部倒地,死相…甚是慘烈。
一陣冷風罐入初歡的脖間,初歡這才清醒。
剛剛二人太過瘋狂,完全是單方面的虐殺,此地滿是血腥的味道,恐怕會引來妖獸。
秦岳此時也已經恢復正常,沉聲道:“先離開這里吧。”
初歡也正有此意,二人將妖獸塞進儲物袋,順手把斗法痕跡清理干凈。
遁出幾十里遠,才尋了個位置,布置上陣法。
初歡背對著秦岳,心有余悸的想到:難道她有暴力分子?居然喜歡用拳頭?
搖搖頭,收起思緒,望著眼前得防御陣法,微微皺眉。
她還是低估了萬妖山脈,剛進入山脈便遇到妖獸群,不知道是他們倒霉還是…
想了想,又掏出在殺陣的陣盤,布置在防御陣法的外圍,小心點,總是好的。
今天算是結束了,她并沒有消耗多少體力,但秦岳需要休息。
初歡回到陣法內,本來正在調息的秦岳,忽然睜開眼,看著她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初歡道友,那瓶解毒丹……”
初歡聞言打斷道:“道友要獸血么?”
秦岳搖搖頭,并沒有因為被打斷話語而不悅,只是不明白她怎么轉折這么快。
“獸血給我,算是抵消解毒丹,其他材料對半分。”
初歡心里打起小算盤,她出來獵殺妖獸就是為了獸血,其它的并不在意。本以為秦岳的藥浴也需要獸血,正想著如何開口分配,現在倒是省去了口舌。
頓了頓接著道:“之后的材料,我四你六,獸血歸我,如何?”
秦岳也知初歡出力較多,平分算是對他照顧,哪好意思在拿六成,連忙搖頭道:“之后也平分,獸血歸你。”
獸血本就不值什么錢,只有繪制符篆需要獸血,但練氣期的獸血,基本沒什么人買。
初歡也沒矯情,點頭應下。
……
商量好分配問題,二人便各自在陣法尋了角落,打坐調息。
初歡消耗靈力要比秦岳少些,象征性的運轉一個大周天。
睜開眼后,見秦岳還在調息,望著秦岳有些出神。
打坐居然連個隔絕陣法都不布置,不知是對她信任,還是這個人行事太過隨心。
秦岳:我只是窮…
無事可做,她便掏出紫金蜈蚣,紫金蜈蚣的殼很是堅硬,可用來煉制防御法器,身體里的毒囊也可煉制毒粉,或是攻擊法器。
只是,這些蜈蚣殼,不是被初歡燒壞,就是被二人砸壞,出售價格起碼少一半。
略微思量,黑炎握在手中,一道精純的靈氣打出,妖獸頭部應聲而落,噴出一道血線。
初歡趕緊掏出彌虛葫蘆,將獸血接住。
待一只妖獸的血液流干,初歡便隔空控制彌虛葫蘆去接第二個妖獸的獸血。
而她則握著黑炎,給流干血液的妖獸掏毒囊。
秦岳結束打坐后,便看到初歡眼神冰冷,握著匕首,給妖獸開膛破肚,眼睛都不眨一下。
鮮血順著匕首染了她一手,滴落在草地上,卻不染她衣擺半分。
腦中又聯想到斗法時,一拳砸向妖獸的場景,秦岳心底猛的一緊,暗道:女煞星也!以后千萬不能得罪她。
這時,初歡也注意到秦岳的動作,因著解決了獸血的問題,她心情大好。
偏頭看向秦岳,微微勾起唇角,揚聲問道:“秦岳道友,可是恢復好了?”
這一笑,看的秦岳沒由來的心慌,連忙應道:“好了,好了。”
踱步上前,看著妖獸,接著說道:“我來吧?”
初歡正好有些嫌棄,點點頭,指著地上一堆材料說道:“我的那份已經收起來了,你的那份在那里,剩下的你自己來吧。”
秦岳接過她的位置,剛想處理材料,頭頂便傳來一聲清脆空靈的聲音:“秦岳道友,我們今天還出去么?”
初歡是想休息,她又不缺靈石,沒必要那么拼命。但秦岳明顯已經恢復靈力,還是要詢問下他的意見。
秦岳聞言抬起頭,朗聲說道:“今天先在林中休息吧,晚上外面妖獸多,萬一在遇到什么大家伙就不好了。”
萬妖山脈不似妖獸林,他說的大家伙就是筑基妖獸,二人都明白,自然沒有意見。
……
月上枝頭,夜晚的萬妖山脈太過于安靜,原有的風聲鳥鳴全都停了,仿佛是在宣告死亡時間的來臨。
初歡又在防御陣法內,布置上隔絕陣法內,坐在木椅上,看著秦岳微微失神,并未對景色的變換產生情緒波動。
她想練體,練氣都已經八層了,練體之事根本耽誤不得。
可秦岳就坐在隔絕陣法外的石頭上,看的她好別扭。
忽的,她好像明白過來什么。
初歡有些難以置信——這家伙不會連最簡單的隔絕陣法都沒有吧?
嘆了一口氣,認命的掏出陣盤和陣刀,用一炷香時間,刻了一個簡單得隔絕陣法。
踱步走向秦岳的面前,將陣法扔給他,秦岳要說什么,初歡已經無奈了,擺擺手打斷他,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回到陣法內。
不多時,秦岳所在的位置出現一片迷霧。
初歡松了一口氣,突然想到,該規劃下如何賺靈石了,不然以后就會變成秦岳那么窮。
符篆和陣法,雖然也能賺錢,卻是不多,最暴利的還是煉丹。
之前因為沒有地火的原因,一直荒廢,雖說靈力也能激發火焰,卻消耗巨大,像她現在的修為,煉制一爐聚氣丹已經是極限,有些得不償失。
她覺得,符篆和陣法夠用就好,學習一些高級陣法,主要還是為了她自己方便,更是為了破陣之用。
而符篆,也是為了繪制些外面買不到的符篆。
煉丹才是最賺錢的,不然七大宗門,怎么唯有丹霞宗這個特殊宗門。
到了無極宗,她要看看哪里有帶地火的洞府租住。
收起思緒,掏出浴桶,將浴桶灌滿獸血后,放入靈草,因著在外面的原因,她便著衣踏入浴桶中。
冰冷的獸血,加上夜晚的溫度,初歡打了個哆嗦。
進入浴桶,盤腿而坐,紅唇一張一合的催動口訣。
功法開始運轉,浴桶中的獸血瞬間沸騰,血腥味在陣法內彌漫。
經過前幾次的練體,對練體步驟已經熟練。
練氣六階的妖獸血和練氣十階的妖獸血混合在一起,效果明顯降低,疼痛感也有所緩和。
初歡臉色煞白的坐在獸血中,在月光的映照下有些滲人。
浴桶內的獸血正瘋狂的涌入身體的經脈,片刻間,浴桶見底。
體內穴竅還未開!
她連忙掏出彌虛葫蘆,用神識操控,向浴桶內注入獸血。
“嘩嘩——”
初歡已經麻木,認命的一次一次的向浴桶注入獸血,連身體的疼痛都顧不上,彌虛葫蘆在頭頂上方飄著,根本沒有機會收回儲物戒。
半個時辰后,紫金葫蘆見底,體內發出輕微的“咔嚓”聲。
初歡抹了抹額頭,甩出一把細汗,暗嘆道:終于又開了一個穴竅,真是不容易。
疼痛感消失,她又在浴桶中注意一會,向身上甩出兩個清潔術。
收起浴桶后,望著四周,略微皺眉。
這斗法痕跡可以清理,但空氣中的血腥味卻沒有辦法,不知道秦岳明天醒了會如何想。
清理不掉,明天也只能胡謅個理由。
看著天色還早,她又并無困意,便掏出木桌和《三經符箓》。
神識掃向玉簡,翻找著練氣期可繪制的符篆。
雨符,爆焱符,漫水符,斂息符,千里傳訊符…
初歡略微猶豫下,決定畫一些斂息符和傳訊符,為了方便之用,至于雷符和冰河箭雨,都是筑基才可繪制,她現在靈氣不夠。
手指順著符文在腦中描繪幾遍,將黃色符紙攤開,鋪在桌子上。
深吸一口氣,將思緒放空,待心平氣和之后,用符筆沾了些獸血,筆尖輕點,一道精純的靈氣凝聚在筆尖,順著符筆的游走,輸入在符紙上。
半柱香后,傳訊符成。
……
這一晚,初歡繪制了千里傳訊符,斂息符,爆焱符各十幾張。
中間神識消耗過度,她便打坐調息,初次繪制符篆時,感覺到神識得一絲增長,她也找到了原因。
每次繪制完符篆,再次恢復后,神識都會有一絲增長。
這個發現讓初歡心跳快了一拍,雖然只有一絲,但日積月累,神識絕對異于常人,這絕對是機緣砸在了頭上。
她已經忘了,她的神識本就比尋常修士要高一點…
天色剛有些朦朧發亮,秦岳便收起隔絕陣,尋了一塊空地,準備練拳。
此時的初歡已經收起符紙符筆,正在打坐調息。
“呼——”
拳頭帶著呼嘯聲,打出一道勁風,腳下的塵土被卷起,樹葉被拳風帶的嘩嘩作響。
初歡聞聲睜開眼,看的甚是驚奇,原來這就是體修,跟凡間的武功秘籍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隨著拳風速度越來越快,腳下的步伐逐漸變得詭異,讓人琢磨不透。
秦岳的法衣,已被汗水浸透,身上青筋暴起。
一套拳法打完,似有似有所感,看向初歡的隔絕陣。
初歡正斜靠著椅子,看秦岳表演,順便…借鑒下功法,見他望向這邊,唇瓣勾了一下,暗笑道:還挺機敏。
她也不矯情,收起陣法,又掏出一個椅子,從儲物戒取出茶壺,眉眼帶著笑意,招呼著秦岳:“秦岳道友,來喝杯茶。”
秦岳看的嘴角一抽,暗暗想到:還真是會享受,以后他有靈石了,也要學這做派!
抬手向身上甩了兩個清潔術,踱步走向初歡。
忽的,秦岳眼眸接連閃了幾下,他聞到空氣中有一絲血腥味,雖然很淡,還是被他捕捉到。他臉上帶著一絲關切,詢問道:“道友受傷了?”
初歡抬了抬眼皮,慵懶的伸了伸懶腰,聲音淡淡的說道:“昨晚洗了個妖獸血浴。”
秦岳神情一怔,顯然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剛要開口詢問:“什么…”
初歡眸光不明,打斷道:“道友屬什么的?”
秦岳聞言,臉色一黑,這句話他聽明白了,罵他狗鼻子。
看著他瞬間變臉,初歡覺得甚是有趣,“噗嗤!”一聲,笑道:“怎么這就聽懂了?”
想到她昨晚要獸血的舉動,秦岳這時也明白過來,剛才的問題可能涉及到人家的功法,或者隱私,抿了抿唇,不在吭聲。
剛剛那句調笑,他也并未真的生氣,走到木椅上落座,雙手撐著腦袋,一雙眼睛發亮,津津有味的看著初歡泡茶。初歡纖細的手指,一會飛出水流,一會打出火苗,他覺得煞是好看。
待靈茶香氣在陣法內飄散,初歡神識控制著茶杯飛向秦岳,在他面前停下。茶壺凌空而起,壺嘴方向微微傾斜,一道水流落到茶杯中。
秦岳端起茶杯,小酌一口,靈茶中的靈氣順著喉嚨流入身體,慢慢散于經脈。他臉色一板,感嘆道:“好茶!”
初歡聞言,手中的茶壺略微停頓,她覺得這傻大個應該沒喝過茶…
忽的,好像想到了什么,從儲物戒掏出兩張千里傳訊符,印上她的氣息,遞給秦岳。
秦岳剛放下茶杯,便看到兩張傳訊符,嘴唇努了努,裝進儲物袋后,口中什么都沒說,心里卻是五味雜糧——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給他傳訊符,他們算是朋友了吧。
看著秦岳的模樣,斷定這廝肯定傳訊符也沒有,認命的遞過去兩張空白傳訊符:“秦岳道友,還請打入兩道你的氣息,不然只有你能找到我,我豈不虧了?”
秦岳恍然,連忙打出兩道氣息,大笑了兩聲。
他覺得痛快,初歡雖是女修,卻性格爽朗,不拘于小節,甚是合他口味。
……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二人一邊獵殺妖獸,一邊趕路,清晨時候,便在一起品茶論道,討論下心得,配合已經想當默契。
初歡收貨頗豐,白天獵殺妖獸,晚上泡藥浴,而后半夜則繪制符篆,十二條經脈中,又多開了一條右臂經脈,現在還有九條經脈未開。
她現在對爆焱符的繪制已經熟練,成功率能達到九成之多。
這幾日,她正琢磨要不要畫些筑基期的符篆,如果加上補靈丹,靈氣差不多就夠了。
秦岳也不在拘謹,晚上打坐修煉,清晨時會撤去隔絕陣,在防御陣法內練拳。
這廝為了方便施展,每天早上,初歡眼睛一撇,便可瞧見他裸露的上半身和發達的肌肉,看的她都快長針眼了。
這日,秦岳在練拳,初歡則站在陣法邊緣打量。
二人已經在萬妖山脈半月有余,距離無極宗還有一半的路程,便商議加快速度。
距離考核時間越近,城外就會越亂,為了那幾個靈石,在被人劫路,反而得不償失。
突然,初歡神情一頓——有人闖陣法!
一個跨步沖到殺陣外,打量著陣法內的兩人。
陣法中,練氣九層的男修,眉目清秀,一身青衣無半點裝飾,頭上的道髻用發冠整整齊齊的箍住,更顯風度翩翩。
身后跟著一個練氣八層的女修,身著翠綠煙紗裙,頭上梳了個蝴蝶鬢,步搖隨著她的走動叮當作響,倒是像那凡間貴族女子。
男修正全力抵擋陣法的攻擊,保護著身后的女修,看那女修的樣子,顯然受了些傷,但還不至于到沒辦法對敵的情況。
秦岳也察覺異常,不多時,便出現在初歡的身后。
二人對視一眼,秦岳皺了皺眉,問道:“怎么辦?咱們走?”
他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不斗法,那女修一看就是個矯情的主。
初歡也正在思考秦岳的意見,一看這二人的裝扮,就不是尋常的散修。
這時,陣法內便傳來一道低啞的男聲:“道友,在下沒有惡意,我族妹受傷,想找人結伴而行,在下愿意支付酬勞。”
初歡看著陣法中的男修,一把飛劍樣式的法器,分成六把小劍,將他和那女修牢牢護住,抵抗著陣法中時不時冒出的火球和冰箭。
若是她走了,他們二人必定扛不住陣法,即使能出去,也損耗極大,在這萬妖山脈,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略微思索,袖擺一揮,將二人打出陣法外,聲音中暗暗加了一絲靈力,清晰的傳到男修耳中:“二位另找他人吧,家兄不喜與人結伴。”
秦岳聞言,瞪著眼睛看著初歡。
他什么時候說不喜與人結伴了,還有,他什么時候成家兄了?
初歡瞥了一眼秦岳,便知道他想什么,也沒解釋,這秦岳只是有時候腦子不轉,聰明的很呢。
二人轉身回到陣法內,商議等那陣法外的兩位修士走遠在出去,避免碰上后尷尬。
若是平時,二人這個時候該出去獵殺妖獸了。閑來無事,秦岳便繼續去練拳。
初歡泡了一壺靈茶,掏出弦月閣買的玉簡觀看。玉簡甚是雜亂,史記也有,修士雜錄有,丹方靈草也有。
她一個并非蒼梧土生土長的人,只能惡補知識。
待秦岳一套拳法揮完,向身上甩了兩個清潔術,很自然踱步走向初歡,在她對面落座。端起玉壺,倒了一杯靈茶,一口飲下。
初歡抬了抬眼皮,瞧著秦岳,猶豫片刻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秦岳道友,體修的攻擊功法,要單獨買么?”
秦岳聞言一愣,見她神情嚴肅,以為有什么大事,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
他先是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如實說道:“這個不一定,不論體修或者法修,有的修煉心法會帶有功法,而有的心法不帶。”
初歡摸摸鼻子,有些恍然——她好像問了一件很蠢的事,這應該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吧。
收回視線,二人無言。初歡繼續觀看玉簡,秦岳則開始打坐。
時間悄無聲息的流過,樹影被拉長了許多。
初歡從史記,看到雜錄,又看到丹方。直到蟲鳴聲此起彼伏,她才恍然抬頭,陽光將萬妖山脈腐朽的氣息揮散不少。
幾抬頭瞧了瞧天色,已是正午時分,初歡便收起玉簡,將神識鋪開。
見那兩位修士還在陣法外,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
這時,秦岳也走完了兩個大周天。
初歡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道:“他們還在。”
秦岳聞言,臉色也不怎么好看,無奈嘆息一聲:“算了,不如帶著他們吧,過了前面峽谷就到無極宗的地界了。”
初歡也只能點點頭表示贊同,卻將這兩人定義到狗皮膏藥那一類。
起身收起桌椅,走到陣眼處,袖擺一揮,將陣盤和陣旗盡數收回。
陣法外的男修,見眼前的迷霧散去,逐漸漏出兩道身影。
女修練氣八層的修為,一身白衣,容貌清冷,眸子清淡的似一汪湖水,除了頭上的白玉簪,便無半點裝飾。
男修身材高大,體態健碩,一雙眼睛囧囧有神,身上的肌肉一塊塊隆起,練氣七層的修為,顯然是個體修。
看到二人的樣貌,他嘴角一抽,這兩位兄妹,除了神態一樣的目中無人,其他地方還真看不出哪里相似。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撩起衣擺,起身拱手道:“二位道友,在下蘇塵。”說完,抬手示意那位女修,接著說道:“這位是在下的族妹,蘇婉兒。”
蘇塵打量著他們的時候,初歡也在打量蘇塵和蘇婉兒。
別的不說,蘇塵身后的蘇婉兒,顯然不怎么高興,眉目之間滿是輕蔑,初歡更是在她眼里捕捉到一絲妒忌。
初歡摸不著頭腦——她妒忌什么?
見蘇塵態度還不錯,初歡也不好駁了人家面子,秦岳不出聲,她便抱拳還禮。
指向一旁的秦岳,語氣不冷不熱的說道:“在下初歡,這位是我大哥,秦岳。”
蘇塵聞言,眼神一頓,并未追問二人為何不同姓,他沒忘記,自己現在是有求于人。不然帶上蘇婉兒這個累贅,能不能到達目的地都說不定,
而且剛剛的陣法,看上去造詣極高,就是不知出自哪位之手。
初歡見他并未出聲,不知道在想什么,逐揚問道:“蘇塵道友,我們要去無極宗,不知你要去哪?”
蘇塵一聽,這是愿意同行的意思,連忙回道:“我們也要去無極宗。”
也要去無極宗?
初歡挑了挑眉,有些狐疑的問道:“那為何跑萬妖山脈來了?”
這二人更像是大家族子弟,根本不缺靈石,而且,大家族子弟去無極宗考核,怎么可能沒有人護送?
蘇塵聞言,連忙出聲解釋道:“我們二人本來和家族長輩一同前去,從萬妖山脈走,也是長輩的意思,奈何途中遇到妖獸,為了護我和族妹身隕。”
聽到他如此回答,初歡將信將疑的點點頭,話鋒一轉,說道:“蘇塵道友,你說的酬勞不知……”
她也不是傻的,雖然被迫和這兩個人同行,但酬勞還是要的。
蘇塵連忙掏向儲物袋,語氣試探著說道:“一人一瓶聚氣丹,如何?”
初歡眼神瞬間冷了幾分,這男修,口中問著如何,這聚氣丹都掏出來了,還能如何?
真真是好算計!
眼睛看向秦岳,語氣緩和了幾分,說道:“秦大哥,你都收著吧。”
這段時間的妖獸,都是秦岳在處理,一瓶聚氣丹而已,她不缺,便順手做了個人情,還能表達出她的不滿。
秦岳板著個臉,伸出手掌,凌空一抓,聚氣丹便出現在手中。將聚氣丹收入儲物袋,眼神又看向別處。
初歡登時明白過來,這秦岳是看不上二人,并不想交流,將話語權扔給她了。
無奈嘆息一聲:“走吧。”
蘇塵見二人的態度,臉上有點掛不住。
他也很窮好不好,帶蘇婉兒并非他的意愿,若是讓蘇婉兒死了,族里那幫人會把錯全怪在他身上。
蘇婉兒是主家的天之驕女,今年剛滿十六歲,便有著練氣八層的修為。
而他是分家的弟子,因為雙靈根的資質,才回到主家,這幾年勤加修煉,才在二十四歲晉階到練氣九層。
主家又很排外,他日子,難過的很…
而無極宗本是十年一收徒,這次提前了一年,他才想來試試,只有進了宗門,才能擺脫家族的控制。
察覺初歡已經走出一米遠,連忙將思緒甩走,眼神看向蘇婉兒,輕聲說道:“咱們也走吧。”
蘇婉兒眼神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提步走在初歡的身后。
蘇塵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晦暗,極力化解心底的怒氣,口中吐出一口濁氣,這才跟上幾人的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