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血液被壓得變成了無比細微的血霧，整個人被血霧籠罩。
而他的肉身變得極為干瘦，肉身高度沒有變化，但是瘦得皮包骨頭，體內傳來崩斷的聲音，像是勁弩射出利箭發出的脆響。
“像是筋脈被壓斷了……”
京燕心頭一突，看了看虛生花，低聲道：“筋脈被壓斷了，骨骼也就支撐不住了。建木突破生死神藏時，他承受不住……”
虛生花皺眉，嘆道：“試驗失敗了。胡兄這么強大的肉身也無法承受得住這等的壓力，或許秦教主這個霸體可以，我看教主最近肉身變得比從前更加強大，不弱于胡兄，再加上教主精通造化之術，或許可以頂住這么強大的壓力……”
京燕悄聲道：“相公，胡師兄要死了，你還有空想這些？那邊的武斗天師一直盯著你呢，老牛也似乎目光不善。”
虛生花依舊信心十足，不過這是對秦牧的信心，道：“教主精通造化之術，不會讓胡兄死的。這世間唯一能夠跟得上我的思維的，唯有他一人而已。”
就在此時，建木終于根須打通了幽都，連接生死神藏！
與此同時，秦牧也終于出手。
他腳步移動，身形留下一連串的殘影，圍繞胡不歸不斷轉動，他的手臂翻飛十指躍動，一連串的造化符文不斷從他指尖溢出，像是躍動的音符，跳躍，鉆入胡不歸體內。
那些造化符文不僅僅是鉆入胡不歸的肉身中，修補他的肉身損傷，也鉆入他的神藏之中，元神之中。
造化符文修補胡不歸的神藏裂痕，修補他的元神裂痕，維系他的靈胎和魂魄。
京燕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虛生花向她笑道：“我與教主不打不相識，他對我知之甚深，我對他也知之甚深，我與他聯手，神魔也可以一戰。”
京燕心中隱隱生出一絲酸楚和妒忌的心態，突然醒悟過來：“夫君和秦教主都是男子，我嫉妒秦教主干嘛？”
胡不歸肉身承受的重壓越來越強，然而在秦牧的造化之術的保護下，他竟然生生抗住了這股壓力。
“建木神橋打通了各個神藏之后，所有神藏便可以連為一體。”
虛生花目光閃動，眼中隱約露出興奮之色，道：“連為一體之后，胡兄的修為法力便會直線提升，無論元神還是肉身或是神藏，進步都異常神速！建木先天神橋算是成功了！”
秦牧停步，所有的殘影唰唰唰隱沒到他的體內，緊張的注視著胡不歸。
老農和老牛也緊張萬分的盯著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胡不歸，老農握緊拳頭，老牛則人立起來，牛蹄子放在嘴邊，牙齒上下碰撞，啃著自己的蹄子。
龍麒麟爪子不安的刨著地面，很快挖出一個大坑。
胡不歸站在那里久久不動，突然間他四周的血霧涌動，返回他的體內。
四周一片清朗。
他的氣息開始急劇提升，元氣越來越狂暴，元神也越來越穩固，他的氣息在四周形成瘋狂旋轉的氣流，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籠罩的范圍越來越廣！
京燕立腳不住，衣裙飄飛，被拉向胡不歸。
她的修為較弱，不如其他人。
虛生花連忙拉住她的手，向后退去。
胡不歸的氣息越來越強，建木神橋將他所有的神藏連為一體，所有神藏融合，六大神藏變成了一座統一的神藏，而建木神橋生長到極限，硬生生頂出了另一個神藏，神橋神藏！
胡不歸與其他的斗牛界武者一樣，沒有神橋神藏，而現在建木的樹冠形成了這座神藏！
這就是他的修為直線飆升的最主要原因！
老農終于動容。
他困守在斗牛界兩萬年，就是為了解決斗牛界的人們缺失神橋神藏無法飛升天宮這個難題。
他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就是讓斗牛界的人們苦修武道，以武入道，元神飛升天宮。
不過兩萬年間，始終不曾有人做到這一步，即便這兩萬年來有人能夠做到以武入道，但也無法像老農一樣元神飛升。
這些以武入道的神通者往往是在元神飛升的途中喪失了力量，元神跌入幽都，身死道消。
胡不歸是近些年來唯一一個以武入道的年輕人，秦牧的突然出現，讓胡不歸做到了以武入道，成為最有希望復制老農的道路的人。
然而即便如此，胡不歸能夠飛升天宮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樵夫圣人沒有說錯，武斗天師是古往今來武道第一人，沒有人能夠與他媲美，胡不歸盡管有著這個希望，但差距也是極大。
老農其實并不看好秦牧滿口稱贊的虛生花，甚至剛才已經動了一拳打死虛生花再一拳打死秦牧的念頭，但是現在，虛生花和秦牧聯手，一番讓他眼花繚亂的操作，竟然讓胡不歸憑空生出了一座神橋神藏！
胡不歸終于有了第七座神藏！
不僅如此，胡不歸的七大神藏連為一體，修成了前所未有的一座神藏！
這種成就，甚至可能超越老農！
他的眼眶突然有些濕潤，老淚模糊了視線，當年的開皇時代，也有著這樣一批年輕人，像而今的秦牧、虛生花一樣活躍，一樣充滿了千奇百怪的想法，一樣想改變時代，想給黎民百姓帶來更好的生活，想推動道法神通的進步。
當年的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隱居的隱居，還有的醉生夢死，還有人變成了任由風吹雨打的石像。
但是回憶起那段歲月，老農心中便有火辣辣的熱血在沸騰，在燃燒！
“胡兄，你剛剛突破到神橋境界，最好再穩一穩。”
秦牧看到胡不歸的元神登臨建木神橋，打算飛渡神橋沖擊天宮，當即道：“現在你的境界不穩，便立刻飛升天宮，會讓你的神橋境界感悟不足，即便飛升成功，也會留下一些缺憾。”
胡不歸的氣勢還在提升之中，修為越來越深厚，越來越可怕。
而今他的修為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的神橋境界的強者，不過在秦牧看來，他還可以做到更強！
老農沉聲道：“秦牧說的沒錯，不歸，你不用心急。你需要在神橋境界參悟幾年，然后飛升，好處更多。強行飛升天宮，你將來的成就只會止步在凌霄境界，無緣帝座。”
胡不歸的元神止步，遙望天宮的南天門，心潮澎湃起伏。
最終他的武道元神還是從建木上走下來，立于樹下。
“多謝虛師兄，秦師兄的再造之恩！”他向兩人拜謝。
秦牧與虛生花連忙還禮，京燕笑道：“胡師兄，上蒼學宮剛剛建立，人手欠缺，胡師兄有沒有興趣來做祭酒，教授士子？”
胡不歸爽快的答應：“好！”
秦牧輕聲道：“天地大道發生改變了。”
眾人靜靜地站在那里，感應著天地大道的細微變化，一座神藏直達天宮，這是千古無人的成就，是一場莫大的變法變革，要比元神引、劍十八式等變革重要很多，只有秦牧復活天陰娘娘時引起的天地大道變化才能與之媲美。
這次天地大道的變化潤物細無聲，并不會直接引起各種異象，不會驚動世人，然而入道的存在卻可以在宇宙的任何一個角落感應到這種變化。
老農怔怔出神，突然冷哼一聲，道：“你們的建木先天神橋，最多只能改變胡不歸這等修為底蘊的人，對其他人沒有多少好處。除了胡不歸，無人能夠修成建木先天神橋。而且，建木神橋如此麻煩，需要動用的術數造詣極高，而且還需要有秦牧這樣的造化高手來幫忙，根本無法推廣出去。”
虛生花皺眉，他說的正是建木先天神橋的弊端所在，胡不歸盡管煉成了這門功法，但虛生花和秦牧的作用更大。
沒有虛生花和秦牧的幫忙，他根本不可能修成。
而虛生花和秦牧都是一個性子，不可能天天守著其他打算修煉建木神橋的人，他們倆更樂意開創出功法之后便丟給其他人。
“所以需要稍作改動。”
秦牧目光閃爍著智慧光芒，飛速道：“建木先天神橋，用到的是道心種魔，我覺得可以先稍作改動，讓神通者或者武者在靈胎境界便開始種下建木。建木會隨著神通者武者的成長而生長，一層一層的突破神藏，這樣危險性便不那么大了。”
虛生花眼睛一亮，擊掌道：“所以，我們需要修改一下這門功法。不過我對改動功法有些不太擅長，這就需要教主來幫忙了。”
“改動功法，我的確是天下第一。”
秦牧毫不自謙，道：“你剛才為胡兄種下建木根苗，我已經將這門建木先天神橋功法領悟得七七八八，還有些細節不解。虛兄詳細說一遍，我來看看如何修改。”
虛生花將建木先天神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略過術數模型，他不需要講術數架構，因為秦牧本身便是術數大家。
兩人湊到一起，走來走去，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烈，將眾人丟在一旁。
老農根本聽不懂，胡不歸和老牛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們。
京燕無奈，心道：“他們倆只要鉆研起來，心里就再也沒有別人了。”
這次討論以秦牧為主，秦牧思維跳躍，只有虛生花能夠跟上他的思維，而且虛生花心思要比秦牧細膩，恰恰可以彌補秦牧的不足之處。
兩人很快將修改后的建木先天神橋敲定，各自推算了幾遍，修改漏洞。
虛生花瞥了聽得云里霧里的胡不歸一眼，心中微動，低聲道：“教主，我原本見胡師兄如此強壯實力如此強橫，以為胡師兄也是霸體，沒想到不是。”
秦牧露出笑容：“我早就看出來他不是霸體。他心思單純，專一，只修武道，沒有咱們聰明。”
兩人心有靈犀，連連點頭。
虛生花目光閃動，道：“現在，秦兄是否可以自認敗在我手了吧？誰是雌的誰是雄的，應該有了結論了吧？”
秦牧打個哈哈，瞇了瞇眼睛：“我的確不如你們這么多人的智慧，甘拜下風。”
虛生花揚了揚眉毛：“許多人？”
秦牧悠然道：“你倘若沒有請來樵夫老師、星犴、林軒他們，自己開創出來這門功法，我便自認我是雌的霸體，你才是雄的霸體。不過你借了他們的智慧才能與我媲美，還差了我那么一丟丟。即便如此，虛兄已經很了不起了，不遜于我！”
虛生花悶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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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時間內，他的修為實力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今他若是想元神飛升天宮，只怕也是輕而易舉！
誰能想到，他竟會成為世間第一個做到一重神藏飛升天宮的人？
他很快便遇到了自己這次大突破之后的第一個難題，連忙詢問道：“天師，神橋境界如何修煉？”
老農臉色漲紅，說不出話來。
他也沒有神橋，不曾有過神橋這個境界，自然不知道該如何修煉，但是他生性自傲，讓他在晚輩面前承認他也不懂，他拉不下臉。
過了片刻，老農訥訥道：“這個，你應該去請教秦牧和虛生花他們……”
胡不歸看向秦牧與虛生花，只見這兩個少年又湊到一起，嘀嘀咕咕，寫寫畫畫。
他走上前去，卻聽不懂兩人在聊些什么。
秦牧和虛生花將適才改良后的建木先天神橋訣撰寫下來，各自抄錄一份，又在撰寫途中生出許許多多的想法，覺得五曜、六合、七星、天人、生死、神橋等境界，都可以修煉建木先天神橋。
不過建木樹苗需要有大有小，因此需要對功法做出更多的改良。
基本上，每一個境界的建木先天神橋都與其他境界有所不同。
而且境界越高，修煉起來便越是危險。
到了生死境界，便需要胡不歸這樣強大的肉身元神才能承受了。
到了神橋境界，想要修成建木先天神橋幾乎沒有可能！
“我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解決這個難題！”
秦牧突然想到一種可能，眼睛一亮，道：“西土真天宮熊惜雨宮主的萬神自然功，能夠做到萬物有靈萬物有神，她對元氣的控制也達到了道妙還真的境地。倘若她能將控制真元的法門融入到建木神橋中，控制壓力，那么便可以讓神橋境界的神通者生還的幾率大大增加。”
虛生花也不禁眼前一亮，笑道：“我上蒼學宮與真天宮是鄰居，正好可以請教她！”
兩人鉆研起來便心無旁騖，對外界的事不聞不問，等到他們整理出各個境界的建木先天神橋訣，已經是十多天之后的事情了。
上蒼學宮已經建成，宮闕重重疊疊，鱗次櫛比，長廊橫空，西土的女孩子對美很有獨到的見解，將這座學宮裝扮得充滿了詩情畫意。
秦牧與虛生花抄錄的紙張堆積如山，每個境界的功法都很是厚重，而且還有許多細節問題沒有解決。
“虛兄不是要建上蒼學宮嗎？那就讓上蒼學宮的士子來修補這些境界的功法，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考驗。”
秦牧舒個懶腰，笑道：“我答應帝譯月姐姐要陪她去見天陰娘娘，而今也該走了。”
虛生花有些不舍，道：“你倘若能夠多留幾日，那么我們便可以研究出更多的東西，那樣的話，我上蒼學宮便會有更多獨到的東西吸引西土士子。”
秦牧笑道：“還有胡兄留在這里教導武學，齊九嶷也躲到了上蒼，你把他請出來，他的本事也是極高。”
虛生花搖頭道：“齊九嶷是域外天庭的人，怎么會幫我建立學宮？”
“他是龍胖的把兄弟，又與田蜀天王拜了把子，讓龍胖陪你前去，他就推辭不得了。”
虛生花大喜，連忙看向龍麒麟：“那就借龍道友幾日！”
龍麒麟聞言，心中歡喜異常，卻不動聲色，道：“借我可以，不過一日三餐要管飽。教主已經餓我多日了，工錢先結算。”
虛生花道：“我對醫術丹術也有研究，短不了你的好處。”
龍麒麟這才放心：“今后若是再餓肚子，倒可以向虛生花討要些口糧。是了，虛生花好說話，不知道他是否愿意與我結拜為兄弟？倘若他與我結為兄弟，這輩子的口糧都有了……”
他目光閃動，暗暗盤算。
老農走來，咳嗽一聲，道：“我也要留在這里幾日。虛小友幫了我斗牛宮這么大的忙，我也需要有些表示。虛小友在法術神通上頗有建樹，但是我觀你在肉身的造詣上有些欠缺，我留下來的這幾日便指點你肉身上修行。”
虛生花躬身稱謝，請教道：“我的確有些疑難要請教前輩。秦教主將祖龍太玄功、三元神不滅神識、無漏造化玄經和帝釋天王佛經都傳了出來，我也研究了這些功法，但是盡管我也修煉了，但不知為何肉身上的造詣卻還是比不上秦教主。前輩可否為我解惑？”
秦牧目光閃動，停下腳步，道：“我突然想起來，我離不開龍胖，不如我也留下幾日。”
他顯然是動了蹭聽的念頭。
畢竟老農是開皇時代的武斗天師，戰力第一的天師，開皇時代有數的幾個帝座之一。
即便樵夫也說，武斗天師在武道上的造詣無人能及，縱橫幾百萬年都尋不到他這樣的武道造詣。
倘若能夠聽他講課，自己肯定獲益匪淺。
老農瞥了他一眼，道：“你已經以武入道，我的道路你不適合，強行學我的道路反而會讓你誤入歧途。你走。”
秦牧不走，訥訥道：“聽聽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胡兄能夠修成一重神藏，我也有很大功勞，我就聽聽，我又不練。”
老農額頭冒出青筋：“你是砍柴的弟子，我不會教你，否則又會被砍柴的冒領功勞。”
秦牧還待再說，老農向老牛道：“三多，你把他送去見天陰娘娘。”
老牛應聲稱是，一股法力涌出，秦牧身不由己落在牛背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老牛把自己駝走。
上蒼學宮越來越遠，秦牧暗嘆一聲，有些悶悶不樂。
遠處有西土的女孩們載歌載舞，唱著對心儀的男孩的愛慕之情，但秦牧也提不起精神。
老牛笑道：“秦師弟，老爺其實沒有那么不堪，他不是不愿傳給你他的功法，而是從前著實被大天師惡心過。”
秦牧好奇：“樵夫老師從前冒領過武斗天師的功勞？”
老牛道：“大天師倒沒有冒領功勞，只是大天師的名頭太響，別人總喜歡把所有的功勞都歸功在他的頭上。一次兩次倒也罷了，老爺還不至于生氣，但次次功勞都歸他，老爺自然是忍不住了。”
“原來如此。”
秦牧試探道：“三多師哥，你修煉的功法，是否是武斗天師的功法？他不教我，你可以教我。”
牛三多遲疑一下，道：“我的功法傳你也不是不可，不過我并未學全老爺的武斗天功。我是妖，只是看他練功的時候領悟出自己的道路，然后越走越遠，這才修成凌霄境界。你是人族，你學我的功法，多半是沒用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沿著別人的道路走，是永遠也趕不上別人的。虛生花是肉身成就太差，所以老爺教他。而你的成就已經是年輕一輩中數一數二的了。”
秦牧只得作罷。
他靜下心來，元神測量自己的神藏，記下一個個數據，等到老牛離開了西土來到大墟，秦牧已經將自己的神藏數據整理出來。
老牛載著他繼續前行，太陽西垂。
老牛連忙加快腳步，心道：“倘若趕得及，還可以在太陽落山前回到老爺身邊。”
他是凌霄境界的存在，縱觀整個開皇時代，這樣的強者也是數量不多，速度自然是快得難以想象。
就在此時，老牛突然心有所感，連忙放慢腳步，扭頭向背上的秦牧看去，不由吃了一驚。
只見秦牧此刻神藏開啟，一株建木生根發芽，正在飛速成長！
老牛嚇了一跳：“他自己一個人就敢這樣修煉？倘若出了差錯，我根本救不了他！回去，回上蒼學宮！”
他剛剛想到這里，秦牧靈臺大陸上的建木已經生長到六合神藏，將一座座神藏打通，三座神藏直接連為一體。
接著建木徑自穿過天人神藏壁壘，將天人神藏貫穿，五大神藏，融為一體！
秦牧氣息暴漲，不斷攀升。
老牛緊張地看著他，沒有發現他有多大危險，這才放下心來，心道：“我忘記了，他的修為境界是天人境界，比胡不歸低了一個境界，因此危險性要小了許多。不對！他既然是天人境界，那么他的修為實力為何不弱于胡不歸！有危險，他一定有危險！”
轟隆——
秦牧身軀大震，另外五大神藏突然間顯現出來，那是魔道的五大神藏！
那五大神藏中竟然也有一株魔道建木，此刻這株建木也已經生長到了天人神藏之中！
秦牧悶哼一聲，整個人突然變得干癟下來，幾乎沒有肌肉，只剩下皮和骨！
牛三多正欲回頭奔向上蒼學宮，卻在此時，秦牧周身符文翻飛，不斷向他自身烙印，讓他幾近崩潰的肉身和元神很快穩定下來。
“他能夠自己給自己治療？”
牛三多難以置信，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載著他向前方奔去。
天色漸晚，他距離太皇天越來越近，心道：“天陰界在哪里？這個地方我只聽說過，卻沒有去過。不過秦師弟現在正值關鍵時期，不方便叫醒他……”
他來到大墟的斷崖，只見天色黑暗下來，老牛跳下斷崖，周身散發出神光，逼開黑暗，但見斷崖上一條條瀑布從山崖的半山腰出流出，被他的神光照耀，飛瓊泄玉，煞是好看。
那些瀑布在山腳下匯聚成流，化作一條大江沿著太皇天的隧道向東奔流而去。
“這里是涌江，開皇時期最有名的詭異之地。”
老牛停步，警覺的四下張望，心道：“當年開皇和天師來過這里，吊唁先賢，緬懷過去的時代，便遇到過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突然，黑暗中一股股迷霧涌來，他身體四周的神光照耀，雪白的霧氣竟然絲毫也不懼他的神光，很快將他和背上的秦牧淹沒。
老牛謹慎的看著四周，迷霧越來越淡，只見迷霧中隱約有人影晃動，只聽有笑聲傳來：“今日的天庭倒是熱鬧，人來人往的，連這天河也到處都是畫舫。”
老牛抬頭，只見一艘巨大的畫舫正在向他們行駛而來，他急忙躲過，卻見四周的景色忽然間變得絢麗多彩，仿佛色彩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
“這是哪兒？”
老牛心頭大震，向四周看去，但見無數畫舫千帆競發，行駛在一條大河之上。
而大河兩岸，天宮重重，神圣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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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波蕩漾，這道大河竟然是奔流在天空之中！
老牛向下看去，沒有看到大墟的陸地，只能看到一顆顆星辰懸掛在星空中。
那些星辰有近有遠，近的顯得很大，仿佛觸手可得，遠的則像是月亮，但也可以看到星辰上面的山川和建筑。
而涌江兩岸，一座座天宮中宮闕深深，這一座座天宮更像是一座座大陸，漂浮在天河的兩岸，一座座天宮組合在一起，便形成了規模浩瀚的天庭！
老牛晃了晃頭，有些茫然。
自己只是馱著秦牧經過這里，為何會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
還有，剛才那畫舫上有一個女子說這里是天河。天河？這里不是涌江嗎？
大墟到哪里去了？
延康呢？
一丁點的陸地都沒有，自己原來所在的那個世界到哪里去了？
老牛不安的甩著尾巴，把屁股抽得啪啪響，謹慎的盯著四周。
涌江的源頭，斷崖一帶，原本都是人跡罕至之地，這里屬于大墟的腹地，但是有一個驚人的斷層。
因為這個斷層，東大墟比西大墟要低了幾千丈。
大墟原本因為有這個屏障，導致東西方交流不暢，直到秦牧請延康國師和西土的神通者鋪路，架了兩道飛橋，才將東大墟和西大墟打通。
涌江正是發源自這個斷崖上，水從斷崖中流出，向東奔流。
秦牧原本曾經細細觀察過，懷疑涌江源頭有五個世界重疊在一起，涌江的水有可能是來自其他五個世界。
當然，這只是他年輕時的猜測。
當他發現了天陰界和天陰界四周密密麻麻不計其數的諸天時，他便知道自己的猜測絕對錯了。
他猜的太少，而實際上的數量太多。
老牛畢竟追隨了老農幾萬年，開皇時代他也經歷過，對涌江的了解還在秦牧之上。
秦牧只是揣測涌江的水來自其他世界，而他卻知道涌江是整個開皇時代最為詭異的地方之一！
早在這里還是上皇時代的遺跡時，年輕的開皇率領著一批年輕人來到這里，篳路藍縷，在廢墟中起家，建立了莫大的基業，開創了一個輝煌兩萬年的時代。
但是那時，涌江源頭便已經是久負盛名的詭異之地。
開皇，樵夫，以及其他存在都曾經探尋過這里，發生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江中常有迷霧，迷霧涌出時，會讓人看到許多不可思議的人和事，還會看到其他世界。曾經有人無意中誤入迷霧中，等到從迷霧中走出，發現世間已過千百年。
還有人曾經在迷霧中遇到迷路的路人，路人自言是上皇時代的人，遇到了迷霧，迷失路徑。等到霧氣散去，路人便消失了。
老牛記得這里發生的最為有名的事情，便是開皇曾經提起過他年輕時期在此地消失了幾個月，誤入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方，等到回來之后，發現已經是幾個月之后了。
他再度試圖尋找那個不可思議的地方，卻怎么也找不到了。
不過別人問開皇，他在那個不可思議的地方遭遇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開皇卻一言不發，諱莫如深。
后來許許多多神魔來到涌江四處探尋，結果一無所獲，這件事就漸漸淡了。
涌江迷霧事件被人淡忘，不過開皇在稱帝之后，卻時常來到這里，不知道是否是在搜尋那個不可思議之地。
后來，樵夫圣人曾經率領天字部來到這里，專門對涌江進行了深入探索，發現了許許多多涌江的秘密，還發現了許多被歷史淹沒的諸天，并且找到了黑暗的源頭，派人進去探尋究竟。
但那時已經是開皇時代的晚期，樵夫圣人沒有來得及尋找出結果，開皇劫便爆發了。
“或許大天師會知道許多關于涌江的秘密，不過現在他肯定不在這里。”
老牛的牛眼東張西望，謹慎萬分，只見這一座座天宮都有著極為強橫的神魔鎮守，讓他也不敢放肆，心道：“現在的難題是，怎么才能回到大墟？”
正在此時，秦牧的聲音傳來，有些驚訝道：“三多師兄，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把我帶到這里來了？”
老牛眨眨眼睛，開口說話，卻不知該說什么：“我……”
秦牧興奮道：“這里是域外天庭嗎？”
老牛遲疑一下，開口道：“我也……”
秦牧舒展身軀，修為還在瘋狂提升之中，顯然融合了五大神藏之后修為突飛猛進，好奇的東張西望，難以抑制住興奮：“三多師兄不愧是武斗天師座下的最強者，果然牛氣沖天，竟然敢帶著我來到域外天庭！武斗天師是否是給你安排了什么秘密任務？”
牛三多看著水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秦牧詢問道：“你想好退路沒有？”
“我……”
“我可以打造一個靈能對遷橋！”
秦牧興奮道：“不過咱們須得去尋一個僻靜之地，我上次從帝釋天王佛那里弄來了許多神金神料，完全可以再造一個靈能對遷橋。國師那邊應該還有祭壇，他在為征戰天羽世界做準備……”
“師弟，我好像迷路了。”老牛鼓足勇氣道。
“武斗天師給了你什么任務？營救書生天師對不對？書生子兮一定是被域外天庭擒住了鎮壓起來對不對？”
秦牧興奮道：“你等一下，我把眉心的眼睛打開！”
“師弟，我迷路了！”
老牛忍不住道：“我是真的迷路了！我也不知道這個鬼地方是哪里！我根本不認得這個地方，你不要瞎搞胡搞，免得惹出亂子，讓我先整理一下思緒！”
秦牧神色呆滯，狐疑道：“人都說老牛識途，你怎么跑過來的？原路返回便是。”
老牛氣急敗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跑過來的！我從涌江斷崖上跳下來，剛踩在水面上然后起霧了，霧散了就莫名其妙的來到這里。你別說話，讓我仔細想想怎么才能回去！”
秦牧沉默，等了片刻，問道：“師兄想出主意了嗎？”
老牛徹底沒了脾氣，搖頭道：“我腦袋里一片空白，想不出回去的辦法。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完全沒有任何頭緒……”
秦牧四下張望，分析道：“這里的畫舫很是原始，畫舫上刻畫的是最基礎的玄武紋，是借用玄武控水的力量讓船漂浮在水面上。船的動力還是讓水獸拉著畫舫，不是用丹爐。這里不是域外天庭，天庭沒有這么落后……”
老牛眼睛一亮，看向那些畫舫，果然看到一頭頭體型巨大的水獸在拖著畫舫游動，這些細節他并沒有注意到，急忙道：“還有呢？”
秦牧將眉心的柳葉揭下來，露出第三只眼，打量四周，看向畫舫中的人們和一座座天宮中的神魔，沉聲道：“他們的神藏中元氣運行路徑也很是簡單，神藏也很是原始，不如延康的神通者神藏精細。而且，他們的神橋都是完整的，沒有一人的神橋是斷開的。”
老牛終于有了一點信心，問道：“你還能看出什么？”
“還能看到沒有神藏的人。”
秦牧面色凝重，遙望一座遠處的天宮，那里，一尊偉岸的神祇周身光焰烈烈，如同被一輪大日所籠罩，沉聲道：“我可能看到了真正的大日星君，沒有神藏，天生地養的大日星君，不是上皇時代的大日星君……”
老牛一片茫然，頭腦中沒有任何想法、念頭，結結巴巴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秦牧突然臉上露出青春陽光的笑容，向迎面而來的一艘畫舫上的女子招手，道：“姐姐，這里！這里！我們迷路了，姐姐，這里是什么地方？”
老牛面色如土，心道：“秦師弟這么不小心？咱們是誤闖此地，這里高手如云，萬一被人察覺有個閃失……”
船上的女子衣著華貴而優美，正在船頭欣賞風景，聽到聲音向這邊看來，眼睛一亮，笑道：“小哥哥嘴兒真甜。這里自然是天庭了，你們上船來罷。”
老牛神色呆滯，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秦牧縱身跳到船上，向下喚道：“師兄，你也上船來，姐姐心地善良，愿意載我們一程。”
老牛慌忙人立起來，搖身一晃，化作牛首人身的神人，跟著跳到船頭。
那女子打量秦牧，只見這少年衣著錦繡，玉樹臨風，有著一種天然的質樸赤子的氣質，不覺心生好感，笑道：“今日天庭盛會，天河上船來船往，多得是下界上來游玩的少年才俊。你是頭一次來天庭吧？”
秦牧點頭，紅著臉道：“我和牛師兄都是頭一次來，倒像是鄉下人進城，只知道看四周繁華，不覺就迷了路。”
那女子笑道：“頭一次來天庭都是這樣。陛下命天下能夠巧匠打造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分封各位古神，我也覺得有些太繁瑣了。陛下還要給天庭取名號呢，正與天公、土伯他們商議取個什么名號。”
牛三多東張西望，打量四周，突然目光落在一艘與他們擦船而過的畫舫上，如同見了鬼一樣，目光難以挪開。
秦牧正與那女子說說笑笑，瞥見他的表情，微微一怔，道：“師兄，怎么了？”
“開、開、開……”
老牛結結巴巴，目光還是落在那個畫舫上，秦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少年正在與人說話，談笑風生。
“開、開……”
老牛還是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
秦牧笑道：“師兄，到底開什么？”
“開皇！”
牛三多終于說出那句話，聲音沙啞道：“我看到了年輕時候的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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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皇？”
秦牧似乎沒有聽清，笑道：“哪位開皇？”
牛三多還是沒有從震驚中完全清醒過來，夢囈般喃喃道：“開皇當然只有一個，還能是哪個開皇？他是那樣奪目，即便是茫茫無際的蕓蕓眾生中，你也能一眼看到他。無論其他人是如何的光彩奪目，你的目光也會被他一下子吸引，他天然便有一種領袖的氣質，其他人再出眾也像是星辰環繞著他……”
秦牧清醒過來，立刻向那艘畫舫看去。
開皇！
開皇時代的創立者，他的老祖宗！
開皇也在這里！
難道說這里是開皇時代的初期？
他心中頓時生出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那就是去見開皇！
去見他，見自己的這位老祖宗，無論如何都要見到他！
秦牧從畫舫上縱身而起，向開皇所在的畫舫追去，老牛見狀，連忙跟上他，畫舫上那女子驚訝，笑道：“好弟弟，怎么又走了？”
“姐姐，我遇到了一個熟人！”
秦牧在半空中轉過身來，躬身施禮，道：“那人對我極為重要，倉促之下忘記告訴姐姐一聲，恕罪！姐姐住在哪里？我的事辦妥之后，我登門賠罪。”
那女子揮手笑道：“你有急事的話，那就先去忙罷。姐姐姓朱，名叫雀兒，住在朱雀宮，有空來找我便是。朱雀宮在天庭的南方！”
秦牧稱是，轉過身去速度加快，直奔那艘畫舫而去。
“還有人叫朱雀兒。”
老牛跟上秦牧，甕聲甕氣道：“朱雀是四帝之一，舊日的天庭有四帝，南帝便是朱雀。這女子叫朱雀兒，也不怕折了壽。不過這女子的實力倒是不弱，與老爺有的一拼。”
秦牧微微一怔：“南帝是朱雀神族？南帝不是齊暇瑜嗎？”
老牛道：“齊暇瑜是南天赤帝，九頭鳳凰，與南帝不是同一人。這個齊暇瑜，傳聞是上皇時代的一個神圣，后來投敵了，風頭很勁，權勢不小。不過因為有南帝在，她就不能稱作南帝了，所以只能被稱作赤帝。”
秦牧心中微動，回頭遙望那個女子，只見畫舫已經遠去。
“朱雀兒？朱雀宮？朱雀兒與南帝有什么關系？”
他追趕開皇心切，先將此事放下，全心全意追趕開皇的那艘畫舫。
朱雀兒目送秦牧遠去，幾個使女走上前來，道：“娘娘為何對那個小哥兒這么好？那個小哥兒連名字都沒有通報呢！”
“縱使百年無人識，一朝成名天下知。我看他便是這樣的人。”
朱雀兒眉目修長，笑道：“我看他不是平凡人物，將來一定會有所作為。而且被他稱作師兄的那頭牛很強很可怕，即便是天庭這樣的存在也是不多。那老牛如此強橫，竟還能跟著他，形影不離，他自然不是池中物。我們走吧，開船去天庭，不知道土伯、天公他們是否已經到了。不能讓他們和陛下久等。”
天河上畫舫數量很多，穿梭交織，河中一頭頭巨獸興風作浪，拉著一艘艘畫舫，秦牧四處搜尋一番，一時片刻間無法找到開皇所在的那艘畫舫。
突然，長長的低鳴聲傳來，雖然低沉，但是聲音卻極為宏大，震得人胸腔嗡嗡作響，一頭長達十多里的大鯤巨大的魚鰭震動，從水下躍起，掀起巨大的浪濤。
秦牧側身，大鯤掀起浪花飛上天空，大鯤的魚鰭像是翅膀，在空中震動飛行，口中發出長鳴。
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延康那樣驚人的創造力，但是卻有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巨獸，用來代步很是不壞。
“畫舫已經靠岸了！”
秦牧眼睛一亮，隔著浪花看到停靠在一片玉臺的畫舫，只是開皇卻不在畫舫上，剛才與開皇一起的那幾人也不在船上。
玉臺旁邊也停靠著幾艘畫舫，有些穿著充滿了古意的裝束，正在從畫舫上下來，玉臺邊沒有其他建筑，而在水下卻浮起一個巨大的青背大魚。
只見從畫舫上下來的人們登上魚背，像是站在一片小島上。
“那是船塢，換乘的地方！”
老牛慌忙道：“他們換乘大鯤了！”
秦牧立刻沖天而起，向剛才破水而出的那頭大鯤追去，他的身后老牛腳踏空氣，踩得天空咚咚作響，飛速追上他，輕輕一拱，秦牧落在牛背上。
老牛發力，轟隆一聲前方空間幾乎炸開，一道青光直奔那頭大鯤而去。
牛三多馱著秦牧距離那頭振鰭飛行的大鯤越來越近，那頭大鯤也是非同一般，飛行速度極快，只是比老牛還是遜色不少。
他們距離大鯤越來越近，秦牧反而漸漸冷靜下來，低聲道：“三多師哥，先不要追上去。”
老牛連忙放慢速度，不解道：“你不是要見開皇嗎？”
“肯定要見他，但是這個時代不知道是什么時代，我們不知道來到了何地，也不知道來到了何時。我懷疑……”
他面色古怪，低聲道：“我懷疑，我們來到了過去的某個時間點。這個時代不是開皇時代。”
老牛點頭，道：“的確不是開皇時代。開皇時代雖然也極為宏偉，但沒有這個時代的規模，而且這里太落后了。我懷疑是上皇時代……”
秦牧繼續分析道：“也不會是上皇時代。我對上皇時代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上皇時代末期極為動亂。這里也不是赤明時代，赤明時代三頭六臂者居多，而這里的神魔則是千奇百怪。”
老牛瞪大牛眼，失聲道：“難道咱們回到了無比久遠的龍漢時代？”
秦牧面色古怪，輕聲道：“師哥，淡定一些。涌江極為古怪，我曾經也在涌江遭遇迷霧事件，還曾經在涌江源頭的一個沙漠諸天中回到了四萬年前的上皇時代末期。這點事情，不用大驚小怪。”
老牛的牛嘴張得老大，吃吃道：“你遇到過詭異？”
秦牧盤算道：“我帶著箱子和龍麒麟，與大尊一起躲避星犴追殺，誤入四萬年前，遇到了白璩兒他們，經歷了上皇覆滅的戰爭。但那只是一夜，等到天亮之后，白璩兒和整個上皇時代便像是黑沙一樣流逝消失。這個世界是否也會與那次一樣，到了天明之后便會消失，回到大墟……”
老牛咳嗽一聲，打斷他的遐思，道：“師弟，這里恐怕沒有晚上。”
秦牧怔然，看向天空，只見天上一輪輪太陽高高掛在那里，這個古老的天庭的確不可能有黑夜！
老牛道：“開皇說過，他曾經也經歷過詭異事件，消失了幾個月。我懷疑咱們這次遭遇的詭異事件，與開皇遭遇的詭異事件，是同一件事！也就是說，我們恐怕要與年輕時期的開皇一樣，會被困在這個時代幾個月的時間。”
秦牧沉吟道：“開皇遭遇詭異的時間，應該是三四萬年之前，他與我們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我不知道我們遇到他，是否會出現什么更加詭異的事件。三多師哥，開皇認得你嗎？”
老牛微微一怔，道：“當然認得。開皇對我很好，他好幾次請我來主掌一座天宮，不過我怕麻煩，就推辭掉了。”
“你們何時相識的？”秦牧繼續問道。
老牛想了想，道：“我一直追隨老爺，老爺早年時給大戶人家放牛，我就是他放養的牛。我見老爺偷學拳法，自己也跟著學，有一天我開口說話，把老爺嚇了一跳，于是便成了好友。大戶人家知道家傳絕學被放牛的學了去，便要殺他。我就馱著老爺跑，逃了很久，遇到了開皇。他打敗追兵，我和老爺就跟著他了。那時候他也只是一個七星境界的神通者。”
“那就是很早了。他肯定會認出你。”
秦牧從他背上跳下，打開饕餮袋，取出一張黃表紙，道：“三多師哥，你先化作人形。”
老牛化作牛首人身的神人，秦牧將黃表紙貼在他的額頭上，道：“這是幽都府君的黃表紙，貼在身上別人便看不出你的真容。如此一來，便不用擔心被開皇認出你了。我也只有這么一張，我搶走這張黃表紙時，天齊仁圣王還追趕我好久，所以肯定是好東西。”
老牛掀開黃表紙，好奇道：“貼在其他地方，是否也有效果？貼在腦門上，感覺怪怪的，而且阻擋視線。”
“貼在其他地方我倒沒有試過。”
秦牧打量他，果然看不到他的面容，試探道：“要不，你試試看？”
老牛揭下黃表紙，貼身藏好，道：“能看到我的臉嗎？”
秦牧還是無法看到他的臉，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他似乎是一位老者，笑道：“府君黃表紙竟然還能這么用？他貼在我的臉上，我還以為只能貼在臉上呢。現在，我們追上開皇！”
他催動造化功，改變自己的面容，渾然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老牛法力運轉，帶著他風馳電掣，很快追上前方的那頭大鯤，一道光芒閃過，兩人落在大鯤背上。
大鯤被牛三多壓得急劇下沉，從空中飛速墜落下去！
“哪尊上神給小神開這個玩笑？”
那大鯤驚叫道：“快下來，快下來！上神的身軀太重，小神承受不起！”
老牛臉色微紅，連忙運轉法力，以元氣托起自身，那大鯤眼看便要落在地上，突然壓力一輕，急忙震動魚鰭將身形拉起，從一尊鳥首人身羽翼如云的偉岸神祇旁邊斜斜劃過。
那尊神祇周身圣火熊熊，如同身處在一輪烈日之中，好奇的看著魚背上的眾人，正是秦牧先前所見的那個大日星君。
大鯤從一座座宮殿之間穿過，又俯沖下來，鉆過一道飛橋，再度將身體拉起，沖上高空云層，這才穩住身形，笑道：“上神，你半道上來，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付賬，靈丹須得多給一些。”
老牛臉色漲紅，訥訥道：“什么靈丹？”
魚背上的乘客們都在看著突然出現的秦牧和牛三多，其中一位年輕男子笑道：“鯤喜食玉龍丹，天庭太大，因此鯤神載客遨游天庭來收一些玉龍丹果腹。兩位若是沒有玉龍丹的話，我這里倒有一些，可以為兩位墊付。”
秦牧謝道：“那么便多謝師兄了。師兄如何稱呼？”
那年輕男子英俊非凡，笑道：“我姓陰，叫做朝槿。師兄怎么稱呼？”
秦牧目光閃動：“陰朝槿？陰這個姓氏很少見呢。陰師兄是否認得一個叫做陰天子的人？”
那年輕英俊的男子驚訝，失笑道：“我這么有名氣么？實不相瞞，我在我們那個小地方便是自稱陰天子。不過都是鄉野之間，大家相互逗樂而已。這位是秦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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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還未從陰朝槿就是陰天子的消息中清醒過來，陰朝槿所說的那位秦兄已經走來，向秦牧和老牛見禮，道：“在下秦開，一介散人，見過兩位。”
秦牧壓下心頭的震驚，連忙還禮，牛三多也連忙還禮。
秦牧還禮的時候瞥了老牛一眼，老牛輕輕點頭。
秦牧會意，這位“秦兄”，便是老牛口中的開皇，秦氏族譜上的第一個名字，開皇秦業！
他自稱秦開，用的并非是真名，想來是因為他也覺察到自己可能因為涌江的詭異，而回到了過去的某個時間段，謹慎起見用了假名。
秦牧抬頭打量開皇，果然自己與年輕時的開皇有著幾分神似，同樣也是人高馬大，與年輕時的陰天子他們都算不上俊朗，但是儀表堂堂。
不過，秦牧因為幼年生活在殘老村的緣故，生性狡黠但外表真誠陽光，像是個處在青春期卻又不懂世事的大男孩。
而開皇卻是一個有著陽剛之氣的男子，僅僅看一眼，便不由被他身上的獨特氣質所吸引。
他的氣質并非是剛才老牛所說的領袖氣質，而是艱難創業篳路藍縷，卻又初心千回百轉始終不動搖的氣質。
那是道心永固的人，有著一個宏偉目標和追求的人所擁有的氣質，開皇雖然站在大鯤背上，雖然周圍有著許多人，雖然四周的景致在飛速向后流去，但是他卻像是站在天地的中心，任何東西都在動，惟獨他不動。
并非是他真的未動，不動的是他的道心，不動的是他心中的堅持。
秦牧心中迷惑，這樣的開皇，會是那個躲在無憂鄉中不敢卷土重來的開皇嗎？
開皇目光明亮，眼中的光芒像是被正午的陽光照耀的寧靜的湖水，他的肩膀比秦牧寬一些，個頭要稍微矮了一兩分，應該是少年時吃了很多苦。
見到老牛所化的看不清的面目的老者竟然向他還禮，開皇不禁有些驚訝。
雖然看不出這老者的境界，但想來在天庭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這樣的存在怎么會如此拘謹的向自己還禮？
陰天子殷勤介紹，道：“秦兄是我剛剛上界時遇到的，技業驚人，非同凡響。兩位師兄又怎么稱呼？”
秦牧笑道：“我叫牧青。這位是我師兄，姓牛，名犇。”
“牛犇？”
老牛臉色微變，好在有天齊仁圣王的黃表紙，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心道：“當年開皇初創天庭，曾經笑著對我說，要給我改個名字，不叫三多，叫牛犇。難道那時他認出我了？”
秦牧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目光溫潤的看向陰天子，心道：“這個時候，我倘若弄死陰天子，將來的陰天子會不會消失不見？現在的陰天子，可不是帝座高手。他現在連神祇也不是，弄死他應該不難……”
陰天子見他看著自己，連忙笑道：“牧兄，這次天庭第一次盛會，大大小小諸天都有無數年輕俊杰前來赴會，能夠來赴約的都是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像我們都是小人物兒。”
秦牧笑道：“我是小人物，不過陰兄可是大人物。”
陰天子連忙自謙，但也難掩自得之色，道：“我在我們那個窮鄉僻壤的確有些薄名，但還是比不上其他人。”
秦牧正色道：“我觀陰兄將來必不是池中之物，你將來一定會飛黃騰達！”
開皇目光閃動，笑道：“我也是這么認為。陰兄現在雖然名聲不顯，但從三歲可以知百年，將來陰兄必然會名動天下。”
陰天子受寵若驚，道：“天帝還要給天庭取個名號，召集了天下間所有的古神。古神咱們是攀不上的，不過我交游很廣，這次倒來了許多各族的名流。包括開創了神藏修煉的那幾位俊杰。這幾位不是古神，卻勝似古神，他們開創了神藏，我們才能修煉。”
秦牧心頭大震，開創了神藏修煉體系的存在？
神藏修煉體系，不是古神開創的嗎？
他向開皇看去，開皇也是同樣的激動。
難道他們這次要見到了開創了神藏修煉體系的人？
陰天子笑道：“他們此刻在瑤池，打算舉辦瑤池盛會。天帝他們辦天庭盛會，我們來辦瑤池盛會，雖然不如天庭盛會聲勢浩大，但咱們一定不能錯過！據說，這次瑤池盛會中，御天尊要公布一件大事，公布一件讓所有人都震驚的大事！”
開皇笑道：“陰兄交游這么廣，是否可以先透露一下風聲？”
陰天子遲疑一下，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據說，御天尊他們已經參悟出可以讓我們這些神通者成神的辦法了！這次瑤池盛會，便是要公布這件事！”
秦牧失聲道：“修成神祇的辦法？從前沒有神通者修成神祇嗎？”
陰天子和開皇面色古怪的看著他。
秦牧頓知自己說錯了話，赧然道：“我是鄉下來的，見的世面少，兩位不要笑話。我一直以為天庭有神呢。”
開皇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過了片刻，這才解釋道：“天庭中自然有神。除了古神之外，還有其他各種神祇，不過這些神祇并非是修煉來的，而是天生就很強大。但是他們都有著壽元限制，壽命一到，便會魂歸幽都。”
陰天子重重拍手，笑道：“就是這個道理！牧兄對這方面了解得不多啊，難怪不知。其實，他們只是半神，是按照血脈血統來的，很多人都是古神的后裔，血統高，因此擁有著通天徹地之能，但他們并不能像古神一樣長生不老。而且，關鍵的是，他們不靠修煉，而是成長。”
“成長？”秦牧更是不解。
“比如說這次載著我們前往瑤池的大鯤，大鯤也是神。”
陰天子道：“大鯤其實是古神的后裔。幼年時剛出生就很強大，但并非是最強的時期，大鯤靠著吃玉龍丹來成長，并不像我們，大鯤沒有修煉的過程。他長到成年，肉身法力都強橫無比！那時，大鯤神的實力便不弱于古神了，即便遜色，也相去不遠。”
開皇接著道：“但他們也有著壽元限制，所以被稱作半神，并不能長生不死。而我們卻是先打開靈胎神藏，一步步的修煉，一座座神藏打開，這才修煉到很高的境界。我們與半神不同的是，我們血統低微，是修煉來的神通者，半神靠血脈血統來成長。”
秦牧恍然大悟。
但是心中疑惑更多，他像是穿越到了一個無比古老的時代。
這個時代連天宮修煉體系都不曾出現，只是初步出現了神藏修煉體系，那么這個時代是什么年代？
天庭，好像剛剛開始組建，連名號都沒有定下來。
這個天庭，難道是古神天庭嗎？
倘若是古神天庭，那么這個古神天庭與后世的域外天庭，也就是開皇時代的人常說的那個舊日的天庭，有著什么聯系？
樵夫圣人一直說，自始至終，開皇時代的人們都不知道敵人究竟是誰。
上皇時代的人們似乎也不知道這個域外天庭到底是誰，他們稱之為域外天魔。
而赤皇思維，也不知道毀滅赤明時代的敵人，到底來自哪里，有什么根底。
秦牧左思右想，還是想不通。
突然，他心中微動，樵夫的大弟子，天圣教的開山祖師魏隨風一直在探索其中的奧秘，而今不知所蹤。
開山祖師游歷極廣，留下了一個個地理圖，其中交給青荒老人保管的是一個極為古老的兵符，那塊兵符還在秦牧手中，兵符到底是什么時代的東西？
“現在還不能弄死陰天子。”
秦牧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心道：“陰天子畢竟是這里的地頭蛇，我還要借他的人脈去探索這個時代的秘密，發掘被歷史掩埋的更多真相。而且，我還需要他來引薦那些傳說中的人，那些開創了神藏修煉體系和天宮修煉體系的創始者們！”
他心中一片火熱，熱辣辣的。
開創后世神通文明體系的創始者們，終于可以見到他們了！
老牛悄悄捅了捅他，秦牧這才回過神來，卻見開皇還在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不由心中凜然。
顯然，他剛才說錯了一句話，便引起了開皇的懷疑，但是開皇并未點破。
“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是你一百零七世孫。”
秦牧露出笑容，卻沒有說話，心道：“我太想告訴你了，但是我卻不能說……”
陰天子奔到大鯤的腦袋上，遠遠叫道：“你們快點過來！快來看，天陰娘娘的車駕過來了！”
開皇笑道：“咱們過去吧。”
秦牧點頭，兩人并肩向大鯤的腦袋走去，四周還有不少神通者趕往大鯤的頭顱位置，興奮的觀望天陰娘娘的車駕。
“你是怎么進入詭異的？”開皇看著前方，輕聲問道。
老牛不由緊張起來，扯住秦牧的衣襟，示意他不要承認。
秦牧輕聲道：“與你一樣，也是無意中走入一團迷霧，然后就到了這里。”
開皇看他一眼，笑道：“我來到這里已經有幾天了，剛剛來到此地時，我震驚無比。但是現在我已經平靜下來，能夠進入這個光怪陸離的時代，見證后世文明的源頭，是一件很神圣莊嚴的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做一個旁觀者，不去干擾這個時代。”
秦牧笑道：“干擾又能如何？你焉知這一切不是注定？或許，你干擾這個時代，才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你強行忍住不干擾，反而會讓未來發生不可預知的事情。”
開皇眉頭挑了挑，淡淡道：“看來你我的想法不一樣，我原本以為你與我一樣都是來自涌江，沒想到我猜錯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秦牧冷笑一聲：“話不投機半句多。我觀你剛愎自用，內心卻又軟弱無能，貪圖享樂，我也感覺到為你羞恥。”
開皇微微皺眉，仔細打量他，道：“你用的名字是假的，面孔也是假的，可見是內心陰暗，是個狼顧鳶視的梟雄。你想擾亂這個時代，我必阻你！”
秦牧淡淡道：“你的名字也是假的。你外表堅毅剛猛，很容易欺騙別人為你賣命，而你卻是經不起打擊的混蛋，徒有虛名！”
老牛一把又一把抹去額頭的冷汗，心中暗暗叫苦：“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們倆的脾氣怎么都這樣？一百零七世孫與老祖宗鬧了起來，繼續吵的話，只怕就要毆打老祖宗了！被老祖宗打倒是小事，打老祖宗，那就鬧大了！”
就在此時，陰天子的笑聲傳來：“天陰娘娘的車駕到了！秦兄，牧兄，你們快來！”
秦牧與開皇目光錯開，兩人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氣機牽引，暗暗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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