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獨臂的孔伯仁一頭撞在皇宮之前的鳴冤鼓上,鼓碎頭破,滿臉鮮血,口喝‘天日昭昭’而亡!
陸七攜妻帶徒隱居山林,江湖中再未有他的傳聞留下。
北方,山城關。
張遠山收拾好馬匹,馱著自己的妻子欲要出門,卻被幾位生死相交的兄弟攔下,并以刀劍相對。
“張遠山,你們要去哪兒?”
一臉黝黑的一人大吼,聲音嘶啞,雙眸通紅。
“東果想家了,我帶她回家見見她的娘親!”
張遠山一臉淡然,十余年戰場廝殺不能減去他的書生之氣,反而更添他的固執之情。
“你放屁!你這是投魏!東果是誰家的孩子我們誰不知道,她是魏朝的公主!”
面前之人的大吼不能讓張遠山的臉色有絲毫變換。
“那你想怎樣?我走出大山是要追隨趙將軍,我相信他能夠帶給我們想要的東西,但他現在死了,被皇帝以謀逆之罪賜死。”
“趙將軍死了,孔大哥也死了!我覺得我已經沒有必要再在這里了。”
“你……你……”
身旁幾人臉色變換,最后幾人緩緩收起手中的刀槍,轉身離去。
“老孫,他說得對,趙將軍死了,孔大哥也死了,驍勝軍已經沒了。不管他去哪兒,我都不會管,反正我是要回老家了,三山十二寨還在,我的爹娘也還在。”
人影漸漸遠去,只有兩人還攔在張遠山身前。
“姓張的,以后若在戰場上見面,莫怪我們不顧念兄弟之情。”
良久,兩人狠狠的在地面上劈出一道勁風,劃出一道裂縫,轉身離去。
望著幾人的背影,一臉平淡的張遠山深深的吸了口氣,仰望晴天白云,感受著背后那靠過來并緊緊抱住自己的妻子,猛然一拉馬韁。
“駕!”
馬蹄急急,兩人一馬奔向北方。
******
大楚終究還是亡了,三百多年前一統天下,八十年前北魏興起,大楚朝南收縮,逐漸被稱為南楚。
奈何南楚的幾位帝皇個個安于享樂,雖然最后一任皇帝度宗勵精圖治,妄圖大興國土,奈何魏朝大勢已成,垂死掙扎幾十年后,仍逃不了滅亡之局。
楚334年,康定皇帝,曾經的信王,未來的度宗,身披九龍鎧戰死于京城城門之處!
大魏一統天下!
但魏朝的統治卻也未曾安定。
魏朝起于北蠻,不通禮儀,不知教化,再有南楚這個共同敵人之時尚能保持上揚的朝氣。但南楚一滅,天下皆服,人心思安之下,魏朝的弊端開始顯露。
吏治不靖,財政不清,軍備廢弛。
七皇子旻寧登基為帝,國號大德。
妄圖理清朝政的他,重用楚人,推廣禮儀教化,卻陷入朝堂之爭,當年起于北蠻的大魏各部都有自己的自留地,對于大德皇帝的動作大為不滿,朝政施行進展緩慢。
而在江湖之上,不滿魏朝統治的各路造反勢力從未斷絕。
而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則是有小南王李玄所屬實力。
小南王李玄下有兩大護法,四大使者,八位旗主。其中左護法趙永安乃是曾經南楚的大將軍趙平之后,精通兵法,本身還是一代江湖奇人陸七的傳人,一手六神御刀術神出鬼沒,莫有不中。
最重要的,則是趙永安的mèimèi——趙永寧!
曾經的天下無敵的刀劍雙絕的徒弟,今朝的同里山莊的莊主,有天下第一人之稱的無雙天女趙永寧!
江湖上無人知道同里山莊所在何處,但據聞山莊之人各個身手不凡。其中較為有名的有程家姐弟,小花槍程寒、驚濤劍程康。
無雙天女不僅
雙眸猛然一睜,嘩啦啦的雨聲清晰入耳,眼前的一切再次浮上色彩。即使天色已暗,但滿目皆是鮮活的光明,心臟在有力的跳動,呼吸不疾不徐,吐舊納新。
天地間,身體內,盡是生命的蓬勃氣機。
“恒平,你怎么了?”
對面的齊凝雙眸帶著驚奇看向陳子昂,不解他為何剛剛閉上雙眼就立馬睜開,而且眼神又是那么奇怪。
那明亮的雙眸之中,似乎有生命在躍動,充滿了活力,卻似乎又蘊藏著生死變換、歷經滄桑的感嘆。
“我突然想明白的一件事。”
陳子昂淡然一笑,任由腦海里那孫恩的肉身上十不存一的精氣不停的灌注本體。
“想明白了什么?”
不止齊凝好奇,就連一旁的屈冰彤和許伯也微微注意到這里。
“明白了四季變換、生死輪轉的奧妙。”
“噗!”
屈冰彤忍俊不禁的咧嘴一笑,復又嘆了口氣道:“恒平,你不用特意逗我開心,這一個月下來,我已經看開了。”
離開燕山一月有余,悲痛也被世間所消磨的差不多了。
陳子昂朝她笑著點了點頭,也沒再解釋,默默地再次閉上雙眼,靜靜的感受著身體的變化。
即使是十不存一的精氣,但也足夠讓他一步踏過那千萬人一生也不能踏入的先天之境!
體內的經脈在那如同一體所蘊的精氣滋潤下緩緩貫通,伴隨著任督二脈一開,腦海中猶如雷鳴炸響,跨入先天之時那神奇的感應再次浮現。
天地間的一切在腦海里清晰可見,四周數人的心思轉動歷歷在目,天地之音在耳邊回蕩,良久才散。
微微huó dòng了一下身軀,感受著身旁三人一身的疲憊,陳子昂睜開眼對著許伯笑道:“許伯,這一路上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今天我精神很好,由我守夜就行了。”
許伯自然不同意,連忙搖頭拒絕,但等了一會后見陳子昂確實如他所說精神飽滿,也禁不住這些天的疲憊,把身子靠在墻上擺出個舒服的姿勢,也開始放緩心神。
雖然陳子昂年歲不大,但一路上行事卻很成熟,許伯對他也很放心。
破廟之中的左側,中年文士四人圍著火堆相對無言,四人中有一位年歲不大的女孩,年齡應該也是在十歲左右,正蜷縮著身子依偎在中年文士的懷中,陷入了沉睡。
雖然已經睡著,但她眉目間的悲愁仍在,一雙小手緊緊抓著中年文士的衣袖,即使是在睡夢中仍然死死的攥緊,像是害怕著什么。
陳子昂坐在冰冷的地面之上,把雙腿伸直,雙臂抱在身前,睜著雙眼呆呆的看著身前,無人知道他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雨越來越急,雨滴擊打著破廟上的屋檐噼里啪啦作響,幾道細流從廟頂的破口出流淌而下,落入廟內的幾處凹陷之處。
迷茫的雙眸恢復清明,陳子昂撇了撇左側的四人,雖然對方有意隱藏自己的氣息,卻也無法瞞過此時的他的感應。
那位中年文士體內的真氣不弱,已經有了不淺的火候,不過還在十二正經之內,還不能離體。另外兩位大漢肌肉鼓脹,是煉體頂峰再踏入煉氣之境之人,但體內真氣微弱,估計踏入煉氣階段還沒有幾年。
倒是那個睡著的女孩,雖然年歲不大,但體格均勻,骨肉緊致有力,修煉的應該是內外兼修的法門,并且火候不淺,比自己身旁的齊凝還要強上一籌。
看來這些人的身份也不普通,卻不知道他們招惹了什么人,竟然會被人追趕到了此處。
“啪啪……”
腳步拍打著積水地面的聲音漸漸靠近
,那正閉目休息的中年文士首先雙眸一睜驚醒過來。
“輕雪,快醒醒,快醒醒!”
中年文士臉色突然大變,在女孩的身上拍了一下,就拉著眼神還在朦朧之中的她站起了身子。
“老爺!”
那兩位大漢也驚醒了過來,把地上的一個黑包裹一抖,兩柄閃閃亮亮的大kǎn dāo已經落入他們的手中。
“他們來了,我們走!”
文士打眼一掃這間破廟,抱起那名叫輕雪的女孩朝著那佛像之后躍起,伴隨著低微的土墻破碎之聲,急急的腳步聲匆匆遠去。
“怎么回事?”
屈冰彤現在的修為是十二正經打通了五條,反應敏銳,最先被那幾人的動作驚醒過來。
“不知道,他們突然就走了。”
陳子昂一點起身的意思也沒有,繼續坐在地上,臉色絲毫未變的開口。
“外面下著那么大的雨,他們還不走正門。”
許伯眉頭一皺,猛然低喝一聲道:“不好,這些人恐怕招惹了什么麻煩,被人追來了。”
話音未落,已經拿起他身旁靠在墻壁的熟銅棍,一臉凝重的看向廟外那漆黑的雨幕之中。
齊凝也睜開了雙眸,她看著一臉緊張的許伯,也是緊了緊身子,小心翼翼的道:“就算是那幾個人招惹了什么麻煩,也不管我們什么事吧?”
“這可說不準,荒郊野外的,不知道多久才會有個路人,萬一他們的對頭不是什么好人,遷怒到我們身上也未嘗可知。”
屈冰彤冷冷的回道,順便也提起了自己的長劍,幾個人靠在屋角,默默的等著外面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呼……”
冷風帶著急雨落入破廟之內,三個身披蓑衣的男子躍入廟內。
“大哥,他們跑了!”
其中一人快步走到火堆之旁,一腳踢去,火星四射,木炭四下亂飛。
“下著這么大的雨,我們身上的東西根本用不了,這下可是糟了。”
那大漢一邊發泄似的亂踢,一邊低聲咒罵著。
“幾位,剛才這里的幾個人你們可曾見到他們往哪里跑了?”
三人中其中一位側首朝這里一看,鷹鉤鼻,細長眼,面容中就透著股狠厲之色。
“我們只知道他們走了,卻不知道去了哪里?”
屈冰彤作為幾人中功力最高之人,自然挺身而出,擋在了三rén miàn前。
“好個俊俏的娘們!可惜了!”
那位還在發泄自己怒氣的漢子見到屈冰彤的相貌之時猛然一呆,然后又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
“你……”
屈冰彤俏臉一紅,銀牙一咬,強自壓住自己的怒氣。
“好了,老三。我們趕緊走,火還沒滅,他們應該還沒有跑遠。”
鷹鉤鼻對著自家喜好女色的老三搖了搖頭,四下掃了一眼,就找到了佛像背后的破口。
“把人收拾了,我們走!”
“嘿嘿!可不可以先打暈,等我們忙完了再回來享受享受?”
那老三陰森森的一笑,抬著腳就朝幾人走了過來。
“廢話!趕緊動手!別讓他們跑遠了。”
那老大怒喝一聲,蓑衣一揚,幾點寒星已經電閃而出,直奔四人咽喉。
“哼!”
屈冰彤冷哼一聲,手中長劍已然出鞘,燕山劍法一招群鳥歸林使出,襲來的寒星往她劍身一落,崩飛開來,卻是幾枚梅花鏢。
“喲,有兩下子。”
那老三臉上掛著殘忍的笑意,腳下一動,已經撞了過來,雙手一伸,低沉的勁風呼嘯,十指像是十根鋼爪一般狠狠地撓向屈冰彤胸前。
“無恥!”
屈冰彤俏臉通紅,對方的招式簡直就是在羞辱女子,當下長劍一閃,一招飛燕掠食劃向對方的手腕。
“嘿嘿,給我撒手!”
卻見那老三雙爪一縮一轉,竟然就像一對鋼鉗一般扣住那長劍,猛然一扭,巨力就震得屈冰彤手腕一麻,不由得松開了我這長劍的手掌。
“嘿!”
一根熟銅棍猛然前挺,如蛟龍出洞般點向老三的雙掌。
“咦!”
老三雙掌松開長劍,一開一合拍向長棍,那棍身卻如靈蛇一般猛然一抖,‘啪’的一聲擊打在老三的肩頭之上。
幸虧老三反應迅速,退的快,只是被蹭到一點,要不然這一下就能要他半身殘廢。
“好功夫!倒是看走了眼。”
那老大雙眸一瞇,死死的盯了許伯一眼,倒是想不到這個老頭的棍法竟然如此精妙,雖然內力不強,但相比之下卻比那小丫頭要難纏的緊。
“幾位好漢,我們只是路過此地,無疑打擾諸位,這件事我們就當沒見到,諸位給個面子,放我們離開,如何?”
雖然占了上風,但許伯仍是把姿態放的很低,他很清楚自己的實力。年輕時不得門路,中年才開始真正入了武學殿堂,雖然因為入了殷家,學的了一手高明棍法,但內力弱,身子骨也老了,絕不是對方幾人的對手。
“老家伙,想的到美!”
那挨了一棍的老三臉色燥的通紅,自己一時大意失了手,卻要上前找回面子。
“老三!算了,別再多生是非了。”
那老大卻一把扯住他的身子,低喝一聲,又對著幾人冷聲道:“今日饒你們一命,趕快給我滾,離開了這里別亂嚼舌根!”
本以為只是幾個江湖路人,順手解決了省的以后麻煩,但既然對方點子硬,廝殺下去反而可能會讓別人撿了便宜,因而他也決定放過這幾人。
但他想放過對方,對方卻未必想要放過他們!
卻見那屈冰彤緩緩撿起地上的長劍,冷聲道:“說殺就殺,說走就走!你們把我們當成了什么?”
“屈xiǎo jiě?”
許伯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轉頭,卻見屈冰彤的臉上滿是恐懼,雙眼更是來回轉動,卻仍然把手中的長劍提起。
竟是想被鬼附了身一般。
“嗯?”
對面的三人也是一愣,那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屈冰彤,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哧……,真是不知死活!”
伴隨著冷喝,三人腳下猛然爆發出一層泥土,三條身影化作三道黑線,帶著撕肌裂膚的勁風撲來。
老大的雙掌之間的真氣隱隱外露,老二一雙鐵拳破開虛空,老三一對鋼爪化作漫天爪影帶著激蕩的勁風呼嘯而來。
三人一出手就是全力而發,欲要瞬間解決對方這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
屈冰彤此時的心中已經被驚恐所填滿,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開口,看著自己提起長劍攔下對方,只覺得一切就像是在做夢。
“不用緊張,我只是暫借你的身體一用,等下看好,好好體會。”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她心中不由自主的一松,背后柔和的真氣灌入體內,與自己的真氣融合的完美無瑕,腳步一動,手腕一扭,飛燕掠食已經再次使出。
腿部大筋抖動,全身之力無比協調的涌向手腕,體內的真氣刺激著劍法特有的幾個穴道和經脈,一切都是那么的有序而自然,自己身體內勁力的流轉竟然在這一刻充滿了美感,讓屈冰彤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長劍橫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身軀如飛燕般在三人狂風暴雨的攻擊中輕盈而優雅的穿過,在背后留下一道完
美無暇的劍光。
“咯……咯……”
那老大身子僵在原地,雙掌仍然保持著前伸的姿勢,但咽喉處一道血痕卻阻止了他的所有動作。
“噗!”
勁氣再也壓抑不住,爆發開來,三人的咽喉之處噴灑出大片的血霧,身軀一軟,一同無聲無息的倒在了滿是積水的地面之上。
體內外來的真氣已經消失不見,屈冰彤良久才從剛才的震撼處清醒過來,扭過身子卻被幾人嚇了一跳。
卻見許伯大嘴張開,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熟銅棍已經落到了地面也不自知;而齊凝也是把自己的雙眸睜得老大,小口張開像是能放下一整個饅頭。
“啪啪……啪啪……”
“冰彤姐,原來你這么厲害啊!”
陳子昂的掌聲與驚嘆讓所有人都回過神來,但那復雜的眼神卻短時間內不會散去。
******
“被鬼附身?這怎么可能?”
不止自己的好友齊凝不相信,就連一向信奉鬼神之事的徐伯也不相信,但此事卻又無法解釋。
三人只得壓下疑惑,而屈冰彤卻從那日以后常常發呆,還拿起劍來比劃,卻再也無法重現當時的情況。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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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國多山,百姓多彪悍,山林間也常有匪幫出沒,橫行無忌。
因而單人或少數幾人出行十分不安全,除非武藝高強,藝高人膽大之人,要不然都是伙同行商一同上路。
魯家商行就是齊國境內一家有名的大商行。
陳子昂一行人半月之前就在留郡加入了一個魯家商行的隊伍,一同前往迷霧山脈。
說起迷霧山脈就要提起被迷霧山脈包圍的大乾。
大乾位于這個世界的正中心,立國已經有數千年之久,傳承超過了百代帝王,這對于陳子昂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大乾內有十九州,豫、平、雍、涼、徐、青、幽等,京城所在之地名為中州。
境內有六大派。
與陳子昂有交結的金剛宗,屈瀟陽所在的太玄派,自己這具身體曾經有位二姐被送往的碧月派都是其中之一。
另外三派則是號稱萬法皆通的萬象門,道門大派長生教,以及專攻殺伐之道的御劍山莊。
六派各占一州之地,萬里之內的地域都是它們的宗門駐地,州內的官員任免一應事務都有這些門派安排,俸祿卻要大乾朝廷來出,可謂是霸道至極!
至于魔門,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六派宗門駐地與京師中州附近不得出現,其他地域則任由這些魔教妖魔橫行。
但大乾境內有六大派在,功法傳承完善,先天高手眾多,魔門之人通常都是獨行,因而很少出沒在大乾境內。
而在大乾疆域之外,則是一圈奇跡般聳立的山脈,山脈縱深百里,終年云霧繚繞,不辨方向,只有某些地方會因為種種關系出現一道道真空地帶,這也是大乾與以外各國交流的主要通道。
齊國境內這樣的通道有三個,其中一個就是陳子昂一行人前去的目的地——陽臺。
前往陽臺的路上,齊凝正一臉擔憂的看著陳子昂。
“恒平,你真的沒事?可看你的臉色可很不對啊!”
陳子昂咧嘴笑了笑,搖頭道:“凝姐不用擔心,我可是一位高明的藥師,我的身體什么樣我還不清楚嗎?我只是精神疲倦,沒什么大礙的。”
但是不管他如何解釋,齊凝也是不信,屈冰彤更是掏了錢財來雇了一輛馬車,專門讓陳子昂休息。
其實陳子昂的情況正如他所說,卻是沒什么大礙。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體內的魔胎。
躺在幾層麻布墊底的車廂內,陳子昂的身體隨著馬車的前行而不停晃動,他的雙眸已經閉上,心神全都沉入到身體內部,那不停跳動的心臟之上。
回到這個世界,步入先天的他對于自己的身體掌控已經深入到了靈魂,也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
雖然對于肉身仍然了若指掌,運行流暢自如,但神魂的感應中卻總是傳來不適之感。就像是在操縱他人的身體一樣,有些不自然。
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到是那魔胎搞的鬼。
魔胎每時每刻都在往自己的身體內輸送能量,那一股股黑色的氣息沒入血液,隨同血液的流動流遍整個身軀。
而要奪舍,就像那仙境的大師兄蘇陽所說,碧波老祖哈元生必定會在魔胎里留下殘魂,那殘魂定然會與那融入自己身體的黑氣相連,因而也會對自己的身體具有掌控力。
這才造成自己無法完美無瑕的掌握自己的身體。
而既然回到了這個世界,陳子昂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能不能試著解決體內的魔胎這個問題。
體內不停跳動的心臟不同于他人的血紅,而是血紅中透著股深黑,非是那種不自然的黑,而是黑的發亮,黑的讓人見之就頭皮發麻的恐懼。
而外面,一朵泛著幽幽之光的青蓮緊緊的包裹著心臟,并伴隨著心臟的跳動,一縮一漲。
青蓮之上繪制著密密麻麻的金色篆文,望之讓人心神一靜,神魂中像是聽到了諸佛禪唱之音。
也是因為這加持了降魔經文的青蓮在身,哈元生的殘魂才只能龜縮在心臟之內,無法對自己產生影響。
這朵青蓮應該是只針對哈元生的殘魂,陳子昂自己沉浸下來的神魂碰觸其上,毫無異樣,甚至能夠沒入青蓮之內,真切的感受那一股幽深、黑暗的氣息。
曾經看過的萬妙心法中那對神魂之力的運用在腦海里流轉,最后與自身的感悟相合,六神御刀術為體,化為一道神魂之刀斬向那深深的黑暗之中。
耳邊似乎想起憤怒的吼聲,就算是位于青蓮之外,陳子昂的神魂也是猛然一震,清醒了過來。
睜開雙眸,臉色雖然越發蒼白,但陳子昂的眼中卻透著股驚喜。
‘真的管用!’
看樣子自己確實能夠傷到那體內的殘魂,不過估計是自己的神魂之力太弱,幾次攻擊下來也只能從肉身上感覺到那股不適感再開始消減,表面上卻是不見那股氣息稍弱。
閉目下去,虛弱的神魂沉浸入肉身五臟自發帶出的光芒之中,緩緩的滋養、恢復,等待著下一次的攻擊。
“下馬!”
前方的魯家護衛長扯著嗓子大吼,一群人紛紛各自停下來,搭伙的搭伙,獨行的自尋吃食,開始了傍晚的休息。
近二百人的隊伍拉扯的老長,不過陳子昂幾人因為兜里錢財豐富,所以花了大價錢,安排的位置靠近中心,出事的幾率絕對比較小。
還未吃完飯,夜幕已經降臨,周圍一圈圈篝火升起,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等所有人都睡著之后,屈冰彤突然偷偷的爬起來,掂手掂腳的避開幾位巡邏的人,沒入到一旁的密林之中。
“前輩?前輩?”
壓低的聲音在林中慢慢響起,屈冰彤的俏臉上透著股激動,緩緩的朝前挪動著腳步。
“我在這里。”
一個被黑袍緊緊包裹住身子的身影從空中飄下,語聲冰冷的開口。
“怎么?劍法掌握的差不多了?”
陳子昂壓低著聲音,以一副世隱士高人的姿態出現在屈冰彤面前。
“我覺得掌握了,還請前輩指點。”
屈冰彤聲音中透著股興奮,自從前段日子遇到了這位前輩之后,她幾次深夜外出呼喚,估計是自己的誠信打動了這位前輩,竟然真的出面和自己見了一面,而且言道自己曾經與燕山派有些緣分,看在前人的份上,可以在武功上指點指點她。
對于這位有些神秘的前輩,屈冰彤可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不管自己問什么,對方都能高屋建瓴給出回答,而且講解的深入簡出,每每都讓她有恍然大悟之感。
而且這位前輩的所學簡直豐富的匪夷所思,輕功、掌法、劍法、刀法、內功,甚至就連不上臺面的橫練功法這位前輩也能說的清清楚楚,如掌上觀紋,纖細必備!
不過半月之間的功夫,自己在對方的指導下竟然順順利利的打通了第六條經脈,而且對于劍法、輕功這兩樣最擅長的功夫也有了長足的提高,與半個月前幾乎就是判若兩人。
因此每次出來,屈冰彤都激動的發抖,可惜這位前輩不讓自己把他的事情告訴別人,不然就會再也不露面,甚是可惜。
自己還想著把齊凝和恒平也叫過來一起拜見這位前輩哪。..
“嗯,施展一下吧。”
前輩的聲音打斷了屈冰彤的沉思,心神一定,燕山劍法使出,急如風雨卻無聲,殺氣內斂變不停。屈冰彤的身軀在密林中快速穿梭,卻不碰一片樹葉,閃轉騰挪自有一股靈動之感。
一套劍法使完,自覺大有進步的她臉上帶喜,心情有些忐忑的等著對方的評價。
“不錯!總算可以能夠見人了。”
陳子昂點了點頭,其實屈冰彤的武學天分極好,不比她的哥哥差,只是因為教功夫的師傅不好給耽擱了。而燕山上武藝最高的胡藥師卻是位見不得他人有一點好的變態,因而這一身才華才沒能發揮出來。
“劍法、真氣運轉、身法變換你都能配合的不錯,但功夫是用來戰斗的,不是為了好看,也不是你練的好就能擊倒對手。”
陳子昂單手一揮,地上一根枯枝落入手中。
“實戰才是評價一個人的根本,我現在把實力壓低到與你一樣的地步,我們來比一比。”
“啊!”
屈冰彤一呆,腦海中浮現那一日對方操縱自己的身體一劍斬殺三位十二正經幾乎全部貫通的高手時的情形,不由得臉上發僵。
“不要了吧?”
“怎么?你在害怕?”
陳子昂淡淡道:“這個世道,妖魔橫行,人命在它們看來就如草芥、如圈養的家畜,隨時都會來收割一場。要想活下去,而且活的更好,就要變得強大起來!難道你忘了你們燕山派是怎么沒的?你的親人又是怎么沒的?”
“別說了!”
屈瀟陽猛然發出一聲怒喝,雙眸泛紅,長劍一挺已經朝著陳子昂刺來。
“軟綿無力!你的真氣在做什么?不要讓你的情緒影響到自己的劍法,要不然等你真的面對敵人之時會死的很慘!”
陳子昂手中的枯枝輕輕一點,屈瀟陽手中的長劍就脫手而出,枯枝的尖端就停在了她的咽喉之前。
“再來!”
“注意步法的配合,你的這門劍法如果沒了輕靈如燕的步法相配合,幾乎沒什么特色。”
“不要害怕對方的殺氣,只要你能堅定內心,除非對方是精神強大的先天高手,要不然那只是一個紙老虎,只能用來唬人!”
“防守與進攻如何搭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做法,你的哪?難道進攻的時候只知道進攻,防守的時候就只會防守不成?”
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在密林中來回回蕩,屈冰彤牙關緊咬,即使身軀已經疲憊不堪,滿身汗水沁濕了衣衫仍舊堅持著手中的劍式。
她知道這樣的機會不多,對方說過,到了陽臺就會離開,以后也不會再見。
而能夠得到對方這樣的高手指導的機會,她絕對不容許自己錯過!
要不然她會后悔一輩子的。
良久,精疲力盡的屈冰彤腳步踉蹌的偷偷回到了駐地,甚至沒能注意到附近幾個值守兵丁在她路過之時精神出現了一個恍惚,本應察覺的也沒能發覺。
第二日,屈冰彤自然是一臉的疲憊,還要清洗自己的換洗衣物,除了臉色沒有陳子昂蒼白之外,幾乎也像是一位病人一般。
“你們聽說了嗎?齊國的京城附近出現了一位魔門中人,是殺魔刀!京城旁邊的幾個鎮子都被他給屠了!現在京城那里已經戒嚴,而且召集了先天高手朝京城聚集,也不知道是為了保護京城還是要圍殺殺魔刀?”
這一日,商隊來到一個小鎮,有一個時辰的時間用來休息,不少人都趁著這個機會進鎮里購買些路上用的東西,以備不時之需。
齊凝嘴里念叨著還有什么沒買,拉著陳子昂和一臉不耐的屈冰彤在一個針線鋪子停下,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幾人對于魔門妖人都很敏感,當下不由得看向旁邊蹲著閑聊的幾人,注意傾聽起來。
“肯定是為了保護京城了,魔門的人哪有那么好殺,尤其是其中最強的殺魔刀眾中人?”
一人大嘴咧著大吼。
“那可未必,殺魔刀的人雖強,卻向來都是蠻干,不像其他魔刀的人,打不過就會避開。我看京城那里肯定會有一場廝殺!”
另一人不認同的搖了搖頭。
“管他吶!只要不是發生在我們這里就行,魔門的人那么少,京城那里出現一個,這幾年看來我們又能過個安穩日子了。”
一位面相成熟之人開口,臉色擠出一絲難看的笑意。
“力哥說的也是,我們還是過我們的小日子為好。”
幾個人紛紛點頭,又是一陣閑聊。
陳子昂幾人默默地買好自己需要的東西,也轉身朝著鎮外走去。
“咣咣”
鑼鼓之聲突然從遠處響起,一人手拿一具銅鑼,邊敲邊大聲的喊道:“魔門的人出現在江城了,魔門的人出現在江城了!”
“什么?”
這個消息像是一個颶風一般落在人群之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江城,我們這里的江城?十幾里之外的江城?怎么會?怎么可能?不是在京城嗎?”
人群紛亂,齊凝和屈冰彤也是臉色一變,急忙收拾好東西朝著鎮外跑去。
而商隊,這個時候也亂了起來。
“所有人都集合,都集合!我們要馬上啟程,不再逗留了,魔門的人在這附近出沒,我們要趕緊走!”
護衛隊的人一變奔跑,一邊大喊。
陳子昂坐在馬車之上,看著紛亂的人群,眼中透著股悲哀。
魔門
真的是禍亂蒼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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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光禿禿的小山頭上,一位獨臂中年男子迎風而立,大袖飛舞,衣袍獵獵,能止小兒夜啼的臉上是那滿是陰翳的雙目。
男子對面,一位風姿瀟灑、一身墨綠道袍的男子正盤膝坐于石面之上,正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十根手指在身前來回劃過玄妙的軌跡,一個個神秘符文沒入他身前地面上的一個羅盤之上。
地面上的羅盤普普通通,但羅盤的四周卻擺滿了一些日常用品,藥鋤、碗筷、破舊的衣衫等物。
良久,道袍男子口中的聲音猛然一揚,羅盤處陰風四起,擺放著的藥鋤等物突然劇烈震蕩起來,絲絲霧氣從中飄出,緩緩的落入羅盤之上。
羅盤內的指針霎時像是被人用力撥動了一般,開始了瘋狂轉動,半響后終于定于某處,指向某個方向。
“呼!”
“蔡兄,完成了。”
道袍男子張開雙目,大喘了一口氣,從地上一躍而起,朝著那獨臂中年開口。
“多謝了!這是你的酬勞。”
獨臂中年單手一引,地上的羅盤就輕飄飄的落入他的手中,滿意的看了看羅盤內的指針,衣袍一揚,一個灰撲撲的錦囊就被拋了出去。
“哈,蔡兄就是痛快!在下這么久才趕過來你也沒有怪罪,倒是讓小弟不好意思了。”
“不必!幾年前我也勞煩了你白跑一趟。”
“哈哈,自家人就不必客氣了。不過當年的那位被高人消除了氣息,這位卻是沒有的,絕對逃不出我的五鬼覓氣法的感應!
道袍男子接過錦囊,打開看了一眼,立馬臉上帶笑,又一指那羅盤道:“蔡兄,因為你給的東西時間太久不曾用過的原因,你要找的人的氣息已經很淡,我只能鎖住半月時間,半月過后這卻是沒有用了。”
“無妨!半月足已。”
獨臂中年淡淡的點了點頭。
“哈哈……,蔡兄,你要找的人是誰?可要小弟幫忙?無蹤嶺向來與碧波島私交甚好,碧波老祖更是家師至交,如果有用的到小弟的地方,陶鈞絕不推辭!”
陶鈞收起錦囊,臉上繼續帶笑的看著獨臂中年。
“不必了,這是我的私事!”
獨臂中年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腳下一點,已經身如一片烏云般朝著山下飄去,看似緩慢卻瞬間遠遁百米,片刻功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私事?切!誰信。難道是那位相中的一個元胎?”
陶鈞立在山頭低聲嘀咕。
“很有可能,那位老祖的壽限將至,從幾十年前就在外搜尋天賦出眾之人作為奪舍之身,幾年前更是惹到金剛宗看中的一位小娃娃身上,卻被高人相救,那娃娃也逃了出去。”
一位背負長刀,身材魁梧、面目粗狂的大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陶鈞身后,淡淡的開口。
“不過據我們的消息,那個娃娃最近幾年并沒有出現在金剛宗內!”
“韓兄身為圣刀門掌教這一支的優秀弟子,消息果然靈通!”
陶鈞拱手對著來人恭維一句,又接著道:“看來那位蔡兄是怕我不小心傷了那元胎的性命,壞了他的大事。嘿嘿,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說著陶鈞還連連搖頭,身旁的大漢只是冷冷一笑,也不多言。
“韓兄,說吧,邀我來此到底何事?”
不在閑談,陶鈞開始直視對方。
“萬有商行在此界的一位掌柜委托人去這個國家的京師去殺幾個人,報酬是十枚靈石和五十粒元丹或者精純血丹。”
那位韓兄點了點頭,開始說起來意。
“哦!這位掌柜的倒是大手筆,殺誰?”
陶鈞雙目一亮,一手摩挲著下巴問道。
“齊國的皇帝一家,不留活口。”
韓兄臉色不變,像是說起一件小事,繼續道:“殺人很簡單,但要滅滿門卻不容易。所以我想請陶兄幫忙,定下那皇帝三代以內的血親,布下陣法防止有人逃離,事成之后酬勞分你兩成!”
“韓兄,這個齊國緊靠迷霧山脈,往里就是大乾境域,先天中人可是不少啊!如果只有你我兩人的話,估計很懸!”
陶鈞雖然意動,但還是提出擔憂。
“當然不止我們兩人,我還邀了兩位師弟。”
韓兄道。
“哪兩位?”
“殺刀的畢云靜,陰陽刀的朱缺,畢云靜已經到了京城附近,朱缺也正在趕來的路上。”
“哦!久聞殺刀最近幾年出了位辣手仙女云靜仙子,想不到今朝竟能一見。”
陶鈞一笑。
“陶兄答應了?”
“當然!”
陶鈞點頭,兩人談笑間竟然已經決定屠殺一國皇族。
山道之上,商隊繼續前行,這次行進的速度顯然加快了許多,后方的一些人因為重重關系甚至都快跟不上了。但即使如此,也無人有所怨言,因為他們都明白,越快離開這里,自己的生命就越安全。
腳步聲、馬蹄聲、車轍聲不停響動,像是永不停歇一般。
這一日,就連時常出沒的山賊土匪都似乎銷聲匿跡,不再出現。
夜色升起,一輪彎月靜靜的掛在夜空,商隊也終于停下了腳步。一日急趕,人馬俱疲,而且天色已暗,道路難行,只得停下休息。
靠著密林,占著高坡,一群來自四面八方的旅人在商隊護衛的守衛下開始休息。
屈冰彤閉目養神,等到身邊人的呼吸都已經深沉之時,又再次偷偷摸摸的瞞過護衛朝著一旁的密林深處跑去。
已經打通六條經脈的她也算一位不大不小的高手了,對于一些只是煉體階段的護衛來說,根本無法察覺她小心00的動作。
口中輕輕的呼喊的前輩,屈冰彤心中滿是忐忑。
‘魔門妖人在附近出沒的消息不知道前輩有沒有聽到?他聽到了之后會不會已經離開了這里?’
雖然這位前輩給屈冰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在她的心目中,這位前輩卻仍然不會是世間傳聞兇殘、無人性的魔門妖人的對手。
魔門妖人不僅殘忍嗜殺,更是絕強武力的代表!
雖然有過傳聞說是有人擊殺了魔門妖人,但那出手的都是好幾位甚至好幾十位先天高手!
就算她曾經見過有人親手殺了魔門妖人,但對方那是在屠殺了一群人之后,已經身受重傷,而且又被那人用恒平身上的雷震子暗襲,這才強強擊殺對方。
若論真實實力,當日殺了魔門妖人的那人絕不是對方的對手。
就算是傳聞中的大乾六派,他們的高手一對一也不會是魔門中人的對手,要不然怎么會被魔門壓制的只能在大乾活動,外域幾乎沒有他們的蹤影。
這位前輩應該是位年紀很大的先天高手,要不然不會懂的那么多,但肯定也不會是魔門妖人的對手。
“你來了。”
身披黑袍的陳子昂從天而降,落在了屈冰彤身前。
“你的心緒很亂,發生了什么?”
屈冰彤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小心翼翼的道:“前輩,魔門的人在這附近出現了。”
“所以哪?”
陳子昂淡淡的開口。
“所以我擔心前輩可能已經離開了。”
屈冰彤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
陳子昂半響無語,隨后才道:“昨天我就說過,不要輕易的被外界的東西影響自己的情緒,你都忘了?況且,魔門中人,也并不是不可戰勝的。”
“啊!”
屈冰彤張了張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然從對方的話里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自信。
“前輩,你比魔門里的妖人還要厲害?”
“魔門的人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也有生老病死,是你把他們想的太夸張了。”
陳子昂淡淡的回道。
“可是,可是……”
屈冰彤張嘴欲言,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沒什么可是,只要你專心修煉,他日踏入先天,終有一遭你也可以無視魔門中人,甚至可能會見到他們的柔弱。”
陳子昂眉頭微皺,屈冰彤畢竟年幼,心性不定,容易被外界的東西影響。但強大的內心不是一朝一夕練就的,他也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希望屈冰彤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夠一步步堅定內心。
畢竟,心智不堅定,可是進不了先天的。
“嗯!”
屈冰彤狠狠的點了點頭,強行壓下心頭對魔門中人的恐懼,開始問起今日的練習。
“今日還是對練吧!拔出你的……,咦?”
陳子昂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話吐到半截卻突然頓住。
“怎么了?前輩。”
屈冰彤剛剛拔出自己的長劍,就見對方一呆,不由得開口問道。
“還真是巧了。”
陳子昂喃喃自語,然后看了看屈冰彤,黑袍一揚,一股勁風已經把她裹住,拉扯著朝遠處躍去。
“魔門妖人并非不可戰勝。我們雖然活在恐懼之中,卻不要忘了我們身上還有著能夠打破恐懼的潛量。”
陳子昂似乎在告誡著屈冰彤,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屈冰彤只是一晃,然后就發現兩側的景色在飛速倒退,遠方那黑漆漆的大山在快速靠近,不過是片刻功夫,一陣慘叫聲已經傳入耳中。
“逃啊!快逃啊!”
“魔門妖人!我給你拼了!”
“啊……啊……”
惶恐的聲音不停入耳,單方面的慘叫聲、廝殺聲、奔跑聲響個不停。定眼一看,黯淡的月色下,一處應是山賊聚集的寨子里正一片慌亂。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在山寨內縱橫,人影的兩側像是長了一雙翅膀,翅膀一展,閃亮的刀光就猛然一漲,十幾條奔跑的人影就在那刀光下化為一堆碎肉。人影在寨子里只是幾個閃爍,寨子內就再也沒有了生機存在。
“魔……魔……魔刀!”
屈冰彤的雙眸中透著驚恐,牙齒亂顫,身軀止不住的哆嗦,憤怒和恐懼讓她此時不比一個常人強大半分,就如面對猛虎的羔羊,滿是無助。
“你很害怕?”
陳子昂并未用鎮定心神的法門幫她,而是和屈冰彤一起并立于一棵大樹之上,靜靜的看著她的表情。
“前輩……”
屈冰彤轉動著僵硬的脖子,但面前仍是那黑色的長袍,不露一絲余光。
“他不是你的對手吧?”
既然對方把自己帶來,肯定有必勝的把握!
想到這里,屈冰彤的心中生出一絲希冀,一股激動,身軀也開始出現力量。
“他很強,沒有真的動手我也不敢肯定他不是我的對手。”
陳子昂的話讓她的心再次猛然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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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月色,滿是血腥味的山寨,一枚通體血紅且泛著血光的珠子靜靜的漂浮在山寨上空,絲絲縷縷血氣、殺氣從地面緩緩升起,末入其中。
朱缺手持兩柄彎刀,臉上的表情很是奇怪。
“竟然有人會來送死?”
他并不懷疑自己會受到埋伏,因為他得了同門傳訊后立馬就朝著匯合的地方趕去,根本就不會給別人有機會準備好埋伏。
“前輩?”
山寨外的大樹之上,屈冰彤緊張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在對方把目光轉過來之時更是達到了頂峰。
就像是老鼠碰到了貓,天然的壓制感就讓她本能的想躲避對方的目光。
“陰陽魔刀,倒是不常見。”
陳子昂沒有理會屈冰彤的驚恐,而是靜靜的打量著自己這次的對手。
平平無奇的五官,修長而勻稱的身材,一身表面泛黑、柔順絲滑的奇異服飾。
五指寬大,手中的兩柄彎刀一厚一薄,狀似彎月,刀身長約兩尺,上面布滿奇異花紋,如行云似流水,充滿美感。
“既然知道我的來歷,竟然還敢過來,難道閣下是六大派的人?”
朱缺眼中也露出一絲凝重,對方居高臨下,那審視的的目光竟然讓自己的神魂感到一股壓迫感,心中的小覷也消失無蹤。
明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敢前來,對方不是傻子就是藝高人膽大,對方明顯不是前者。
“在下無門無派,一介散人。”
陳子昂腳下一動,曾經在另一個世界東廠內奪來的一瞬千里輕功身法運使而出,瞬間就來到了朱缺身前十丈之處。
朱缺雙眸禁不住一瞇,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功夫如何,但只是這門輕功,就已經讓他心生忌憚。
‘好快的速度!’
大樹上方的屈冰彤額頭上青筋直冒,體內的真氣艱難的運轉,素手也摸到了劍柄之上。
‘我不能害怕,我不要害怕!’
父兄慘死的死狀在腦海中回蕩,一股熱血從心口升起,手腳漸漸的開始恢復靈活。
“原來閣下這是在教導徒弟!”
朱缺瞥了一眼遠處的屈冰彤,自己特意的用剛剛屠殺百人而積累的殺氣壓制那女孩,對面的這人明明能夠輕松破開,卻任由自己施為,任由那女子自己從殺氣中掙扎清醒。
“我這后輩自幼生長在魔門威脅的環境中長大,心中對于魔門的恐懼與生俱來,難以消除。我怕她以后面對魔門中人會喪了斗志,所以帶她前來一見閣下。”
陳子昂語氣淡然,把一種小覷對方的態度演義的無比自然,希望能夠激起對方心中的怒火,蒙蔽些許心智。
對于此人,他其實也很重視。
不同于孫恩所在的世界,這里魔門的武道傳承未斷,高明的功法,完美的進階,一手的神兵利器,在同一境界下魔門的人都是無敵的象征。
不過自己雖然是野路子出身,一身武學零碎不堪,但肉身有宋恒平的天賦,能夠完美掌控全身每個角落;內力有無相心經變換,天下間幾乎所有的內勁發力之法都能運轉,更身懷神秘的斗戰之法,無數絕學,也沒道理輸給別人。
“哦!現在人已經見到了,閣下還準備如何?”
朱缺并未因陳子昂的大口氣而生氣,反而雙刀垂下,一臉的笑意,竟是露出罷手言和的意思。
樹上的屈冰彤雙目一睜,心中竟然有股放松之感。
‘能夠不打最好,萬一……’
可惜陳子昂卻并不如她意,繼續看著那魔門妖人道:“為了讓我這晚輩長下信心,還要借閣下人頭一用!”
“哎!兄臺何必咄咄逼人?”
朱缺兩手一攤,臉露苦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為了教育后輩就要在下的性命,你不覺得太過了?”
“哦!不知閣下屠殺他人,收集精血煞氣時,是不是也要問過他人愿不愿意?”
陳子昂聲音中帶著股冷笑。
“那就是沒得談了?”
朱缺眉毛一揚。
“當……”
陳子昂張口,迎接他的則是兩道縱橫交錯而來的刀光,刀光撕裂空氣的尖嘯響起,刺的遠處大樹上的屈冰彤頭顱都隱隱發脹,不得不默運真氣,拼命對抗。
刀光下,陳子昂的身體如一只飛燕,輕盈靈巧的輾轉騰挪,奔騰的刀光幾乎籠罩方圓百丈,卻任由那飛燕穿梭,不傷分毫。
“靈燕身法!”
屈冰彤口中喃喃,雙目呆滯,她從未想到自家門派普普通通的輕身功夫竟然能使得如此優美、極速!
在對方一動手之時,陳子昂就知道對方只是位先天初期的魔門中人,因而對方的刀法雖然凌厲,變換也很巧妙,但縱橫而來的刀氣畢竟還是要留下空隙,而在他強大的神魂感應和無數場戰斗的經驗下仍能以身法在其中游刃有余。
“好輕功!好身法!”
朱缺冷哼,眼中殺機盡顯,對方有這身輕功,自己今日要想跑的話,那已經是妄想!
既然如此,那只有依靠刀法,斬殺對方一條路可走了!
心中一定,朱缺手中的刀法一變,兩柄彎刀順勢而劃,變化流暢自然、不露絲毫破綻,一輪圓月陡然在戰場之中浮現,日月變換、陰陽沉浮之意緩緩而生,百丈方圓的空氣似乎都微微一滯,然后這輪圓月就帶著股渾圓無暇之意罩向陳子昂。
“好刀法!”
陳子昂不由得驚嘆,他精通的功夫很多,彼此也各有特色。但能把刀勢施展的如此完美無瑕的倒是第一次見到,以他現在的眼力,面對此招除了硬拼就只有躲了。
幸好,這招刀法雖妙,速度卻不快。
腳下一點,陳子昂立在原地的身影突然化為無數道,由一只飛燕化為漫天飛鳥,掠向四面八方。
“哼!”
朱缺口中發出不屑的一聲冷哼,自己這招陰陽斬如果就這么簡單,就妄為入道之下的頂級武學了!
刀勢一變,圓月崩散,化作千百道寒光冷刃,綻放無數光華,攜帶者斬碎萬物的凌厲之力,彷如盛開的蓮花,籠罩方圓百丈以內。
千百道悍刃在百丈之內縱橫舞動,空氣扭曲,勁氣激蕩,尖嘯之聲直沖云霄,驚得滿山夜鳥飛騰,繞山飛舞。
這一擊就是無差別的攻擊,不管對方躲在哪里,都無法完全避開,不過威力也因為分散而有所減弱。
陳子昂的身影就在朱缺的左側浮現,并指成劍,身周劍氣縱橫、如封似閉,擋下漫天激射的刀光氣刃。
“殺!”
朱缺雙眸一亮,體內的殺氣、煞氣,混合著陰陽變換的氣息,在手中的彎刀中揚起,一抹幽幽的刀光浮動,像是急斬萬物的陽剛,又有磨滅一切的陰柔,明明看上去很慢,卻在瞬間就出現在陳子昂的身前,朝著他的心口貫去。
而漫天飛舞的刀光也像是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瘋狂著朝著那么刀光所斬的方向匯聚。
“好!”
面對對方如此狂猛的攻勢,陳子昂不由得變色。
體內氣息奔騰,豎指輕點,飛燕鳴叫之聲在勁風呼嘯之下清晰可聞,一股決絕之勢升騰而起,輕柔的飛燕劍法竟然透著股狂暴、肅冷,帶著股撕天裂海之勢點向身前。
“轟!”
交戰至此,兩人第一次正式對撞,滔天氣勁升騰而起,碎裂的山石崩飛百米之高,腳下的山巖出現一個遍布幾十丈方圓的裂痕,而在裂痕的中心處,一個長達十米深有數米的猙獰而巨大的裂口突兀出現。
陳子昂倒飛,朱缺追上,兩人交纏激斗!
“燕燕于歸!”
屈冰彤再次苦笑,陳子昂所使得招式都是自己門派的功夫,但威力豈可同日而語?
恐怕那曾經的先天掌門用出來也可能沒這位前輩的威力大吧?
不是可能,應該是肯定!
當年的那位掌門可是與他人聯手對敵也被人斬了神魂,入了魔的。而今日,這位前輩孤身一人,卻能獨斗魔門妖人,強的何止一點半點。
場中從開始那場爆發之后,交手之聲就不絕于耳,陳子昂身化靈燕,豎指為劍,劍氣縱橫呼嘯,人影翻飛。朱缺刀勢輪轉不休,陰陽變幻。以屈冰彤的眼里,根本分不出來誰占上風,甚至就連人影的動作她也分辨不清,只能從朱缺不時發出的怒喝聲中,猜測是那位神秘的前輩占了上風。
看著陳子昂所化的飛燕在場中優雅的轉動,她的心中滿是激蕩之情。
原來我的劍法這么厲害!
原來我的身法這么神奇!
傳聞中的魔門中人也要在我們燕山派的功夫下被動挨打,不是我們的功夫不行,是我自己練得不到家。
終有一日,我也要像前輩這樣不但不會懼怕魔門妖人,還要劍斬妖魔,維護蒼生!
在屈冰彤的心情激蕩之中,場中的戰斗也落到了尾聲。
“我給你拼了!”
眼見對方的攻勢越來越凌厲,把自己的空間壓制的也越來越小,知道今日恐怕無法善了的朱缺猛然發出一聲大喝,體內的陰陽二氣猛然一撞,絲絲血跡從體表浮現。
而他手上的動作猛然一增,刀光呼嘯著從陳子昂的壓制之中爆發開來,一輪輪明月升騰而起,把四周的虛空斬的支離破碎,房屋倒塌、巨樹撕裂,而他本人則化作一道黑色之線,沖向遠處大樹上的屈冰彤。
雖然打不過你,但只要拿住此人,自己就能奪得一線生機。
樹上的屈冰彤眼見遠處刀光崩散,那魔門妖人突然沖了過來,銀牙一咬,竟然運使真氣,手中長劍出鞘,劃過一道弧線點向對方的額頭。
“呲……”
長劍只是微微一阻,就輕易的沒入對方的頭顱之內,順利的不由的讓屈冰彤一呆。
眼眸低垂,卻發現對方的咽喉處多了一根沾滿了血液的枯枝,卻是對方在來到自己面前之前就已經死絕了!
“啪!”
半空中的尸體從劍尖上滑落,落入地面發出一聲輕響,也驚醒了還在震驚之中的屈瀟陽。
低頭看了看那尸首,原來傳聞中不能抵擋的魔門妖人死了之后也是與常人無異啊!
“如何?”
陳子昂不知何時已經再次落在了屈瀟陽的身旁,口中淡淡的開口。
“前輩,我……我以后也能像您一樣嗎?”
屈瀟陽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動,面對這位神秘前輩的激動。
“只要你認真修煉,他日定然能和我今日一般,你沒見我用的功夫都是你們燕山派的。”
陳子昂一笑。
“嗯!呀!前輩,你受傷了。”
屈冰彤狠狠的點了點頭,突然又一指陳子昂的肩膀,一臉驚訝的尖叫道。
“無妨,皮外傷。”
陳子昂隨意的擺了擺手,最后這人突然爆發,再加上要救屈冰彤,所以肩膀上被劃了一道,不過正如他所說,只是皮外傷,以他的肉身實力,養身功夫,只要一日就能好了。
“今日就不練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以后記得練功要勤。”
重新回到商隊駐地附近,屈冰彤擺手告別陳子昂,轉身悄悄回了幾人所在的馬車旁邊。
雙手枕著后腦勺,心情激動不已的屈冰彤抬頭看著天上的彎月,怎么也睡不著。
‘如果有一日我也能像前輩那樣該多好?’
‘不,不是如果,我一定會成為向前輩那樣的人的!’
‘就是前輩也不說他的姓名,自己也不知道他的長相,以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他?’
‘不過前輩的聲音好像不是很大,難道年歲不大?’
‘不可能的啦……,前輩會那么多東西,而且樣樣都精通,年紀怎么可能年輕?除非他是轉世的妖怪。’
心情忐忑的她轉了轉脖子,卻發現一雙大眼睛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恒平,你干什么?怎么還不睡?”
屈冰彤臉上一紅,像是別人撞倒什么惱人的事一般,搶先發難。
“不是,我只是起來方便,冰彤姐你怎么還不睡,看你的樣子精神很好啊!”
陳子昂翻了翻眼。
“去去……,小屁孩,一邊去,姐姐想心事哪!”
屈冰彤大手一擺,不經意間掃過陳子昂的肩頭,傷口被碰,惹得他不由得眉頭一皺。奈何裝作小孩,卻是不能表現得太過反應過多。
裝作方便之后的陳子昂再次托著腮來到屈冰彤的身前。
“冰彤姐,你也聽說了吧?”
“聽說什么?”
屈冰彤一臉的莫名其妙。
“魔門妖人的事?你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她大手一揮,當然不會有事,人都死了,腦袋上還被自己刺了一劍哪。
“不是,是太玄派收徒的事!”
陳子昂無奈的搖了搖頭,繼續道:“太玄派每隔數年就會大開山門招收外門弟子,今年又開了,你說我報名怎么樣?”
屈瀟陽已死,他的雙修伴侶殷瑩也遇難,他們雖然身上有屈瀟陽的令牌,但卻不知道對方會如何安置自己,還不如自己直接進入門派來的妥當。
“你?你行不行啊?”
屈冰彤撇嘴,心中卻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可以,畢竟太玄派收徒可是二十六之下都可以的。
“我最近把咱們的功夫練的入門了,體內生出來了內息。”
陳子昂一笑。
“真的?”
屈冰彤一呆,十歲練出內息,自己當年也就這種水平。
“當然!”
陳子昂頭顱一點,給了個確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