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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頓的校園。
正值新澤西州一年來最寒冷的時候，窗外飄著銀白色的雪花。散不去的積雪堆積在窗檐和屋頂，將這座浸泡在學術氣息中的牛津風校園，裝點成了一座童話里的古堡。
安靜地坐在這座“古堡”的圖書館活動室內，靜靜地坐在書桌前看著電腦的薇拉，與她身旁的書架和窗外的雪，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淡金色的長發柔和的垂下，那白皙的膚色中雖然透著幾分令人放不下心的慘白，但那藍寶石般的眸子中投出的柔和與堅強，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也為她平添了一分有些許耀眼的色彩。
電腦屏幕中，是陸舟的回信。
簡練的語言風格，以及直入正題的用詞，很有他的特色。
【你的郵件我看過了。】
【關于在利用八元數Heisenberg群的不可約酉表示理論，并對其做傅里葉變換的方法，確實是一條很有意思的改進思路。】
【而這也讓我想起了萊文遜與蒙哥馬利教授于1974年合作證明的一個，合作證明的關于黎曼猜想弱形式的一個定量版本的結果，即ζ'(s)在開區域{-1<Re(s)<1/2，T1<Im(s)<T2}內的零點數目與ζ(s)在{0<Re(s)<1/2，T1<Im(s)<T2}內的零點數目之比漸近于1……其中也運用到了類似的方法。】
【非常不錯，你提出的這條思路正好間接回答了我，一個我先前一直存在疑慮的地方。還記得我很久以前就說過的嗎？黎曼猜想是一個解析數論問題，但本質依舊是個復分析問題，我們必須用解決復分析問題的思路去解決它，但又不能僅僅局限于此。】
【我的建議是，從一類單連通冪零李群G_n上的公式入手，對其G_n上的左不變微分算子的亞橢圓性質進行討論，應該能發現意想不到的東西。】
【對了，我建議你將郵件中的東西整理一下，發一篇論文，這樣也方便我引用。】
“不局限于復分析問題的求解方法嗎？您的風格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將郵件從頭讀到了最后，薇拉的嘴角微微彎起了一抹笑容。
不過隨后那唇角翹起的弧度便漸漸拉平，坐在書桌旁的小姑娘皺眉思索了許久，伸手拿起了放在筆筒里的圓珠筆，在草稿紙上將陸舟提出的那些想法一一寫下。
同時，也融入了一部分自己的想法。
在這個時候，活動室的門忽然推開，一個披著大風衣的女人叮叮咣咣地快步走了進來。
抖落了身上的雪花，莫麗娜隨手將大衣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拎著兩份三明治和咖啡走到了薇拉的旁邊。
“先別對著電腦了，把午飯吃了再說。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金槍魚三明治……還有薄荷香味的咖啡。話說這是什么奇怪的口味？居然會有人將薄荷糖放在咖啡里，更奇怪的是居然有人會買。”
“謝謝你，莫麗娜，”捧著熱乎乎的咖啡暖了暖手心，薇拉向莫麗娜露出了帶著真誠謝意的柔和笑容，“不過，這可不是把薄荷糖放在咖啡里。而是在沖泡咖啡之后浸入洗凈的薄荷葉，等待五分鐘之后撈出……就像泡茶一樣。”
“反正我是受不了那怪味兒……你在看什么？”
“陸教授的回信，”臉上浮起了淡淡的紅暈，薇拉拿起紙掩住嘴，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前些天我剛好在研究他的那篇關于超橢圓曲線分析法的論文，正好想到了一個關于八元數Heisenberg群的不可約酉表示理論的應用，然后就試著研究了一下……看樣子我的研究好像派上用場了。”
看了眼屏幕中的郵件，莫麗娜有些悶悶不樂地說道。
“嘿，你這是通敵！你該不會忘記了吧，我才是你的戰友誒。”
“陸教授不是我們的敵人，”看著莫麗娜，薇拉罕見地展現了勇敢或者說固執地一面，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的，為什么我們不能一起解決這個問題呢？解決黎曼猜想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工作。”
看著薇拉臉上固執的表情，莫麗娜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承認自己有私心在里面，但誰又何嘗不是呢？
如果黎曼猜想是陸舟證明的，哪怕沒有人明著這么說，也一定會把全部的功勞歸功于他身上，并且理所當然地認為一定是他解決了99%的麻煩。
就好像誰會記得哈代的論文合作者？又有誰會記得希爾伯特哪一年和誰合作完成了某篇重要的論文或者某個重大的研究成果？
除非，是哈代和希爾波特合作解決的問題。
在雙方實力差距懸殊的情況下，人們總是習慣于記住最容易記住的那個名字，忘掉無關緊要的那一個。
她承認數學是她的生命，她研究數學只是因為喜歡，但正興阿貝爾家族的名字，也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之一。
至少她是如此認為著的。
然而，看著毫不退讓的薇拉，她卻是說不出自私的話來。
“……真拿你沒辦法，”妥協似的嘆了口氣，莫麗娜抓了抓后腦勺的頭發，“如果你認為事情有這么簡單的話，那你就按你認為正確的道路繼續走下去就好了。”
“謝謝。”薇拉柔和地笑了笑，真誠的表示了感謝。
“不用客氣……說起來，你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看了眼旁邊的紙簍，莫麗娜有些擔心的說道，“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咳嗽，今天感覺狀態也不是很好。”
薇拉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說：“其實還好啦，不用擔心我。”
猶豫了一下，莫麗娜開口說道：“要不，圣彼得堡的45分鐘報告會，還是我替你去吧，你還是在這邊好好休養一下。”
“不，我一定會親自去的，”臉上透著一抹紅暈，薇拉搖了搖頭，“他一定在期待著我的報告會，我不會辜負他的期待。”
莫麗娜深呼吸了一口氣，終于問出了那個她藏了許久，一直想問的問題：“我可以問下，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嗎？”
握著圓珠筆的指尖微微停頓，薇拉一如既往的搖了搖頭，柔和地笑著說。
“你沒必要替我擔心，我沒事的。”
雖然是這么說著，但那聲音實在是無法讓人安心下來。
看著她的樣子，莫麗娜的心中莫名一陣心悸。
沖動之下，她一把從薇拉的手中搶走了草稿紙和筆，按住了那纖弱的肩膀，用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
“聽著，你需要休息！病人就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床上躺著，你這個樣子——”
“我不需要，把它給我……”費力地從莫麗娜手中搶回了草稿紙和筆，薇拉固執地看著她繼續說道，“我需要的不是休息，相信我，我知道我自己需要什么。”
時間已經不多了……
根本沒有可以浪費的余地。
看著表情沒有絲毫退讓的少女，莫麗娜終于做出了妥協，松開了握著薇拉肩膀的手，自暴自棄地說道。
“我算是服了你了！”
說罷，她轉身走去了門口，抓起還有些濕漉漉的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向著活動室的外面走去。
“別再給她不切實際的希望了。35xs”
視頻電話接通之后，看著屏幕對面那個正在伏案寫作的男人，莫麗娜的心中一陣沒由得火大，語氣冷淡地說道。
聽到這莫名其妙的發言，坐在書桌前計算著的陸舟終于放下了手中的筆。
抬起頭看向視頻通話中的莫麗娜，還有點兒沒太搞清楚狀況的他，一頭霧水地說道。
“她？你在說些什么？”
昨天晚上發來郵件說是有沒有時間開個視頻聊聊，結果現在視頻是開了，等了半天他也沒等到她到底想表達些什么。
深呼吸了一口氣，莫麗娜用冰冷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在說薇拉·普尤伊小姐的事情！”
陸舟皺了下眉頭，漸漸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嚴重。
“薇拉怎么了？”
似乎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出來，但想到那令人心疼的容顏，她咬了咬牙，還是沒忍住打破了不要告訴陸舟的約定，將實情說出了口。
“……她現在病的很嚴重，從上上周開始就一直在咳嗽和發燒，不太像是尋常的感冒！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是不是有什么約定或者是正在合作的課題，我也不是很感興趣去打聽，我只是想告訴你……她正在透支自己的健康！”
盯著屏幕中的陸舟，莫麗娜認真地說道。
“算我求你，別把她逼得太緊了。”
扔下了這句話之后，莫麗娜伸手握住了鼠標，在陸舟錯愕的視線中，結束了通話。
“等一下！……已經掛了嗎？”
沒來得及叫住她，看著黑掉的屏幕，陸舟臉上的寫滿了復雜的表情。
莫麗娜最后的那句話，在他的耳邊一直縈繞不去。
什么叫我把她逼得太緊了？
陸舟在心中重復著這句話，并且反問著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過這種事情。
然而無論是怎樣反問自己，他都不記得自己有要求過她去做什么。
臥槽！
能不能別把話說一半，一句話好好說完啊！
我到底做了啥？
一想到這里，陸舟的心中莫名便是感覺到一陣煩躁，然而他卻說不出來這股煩躁究竟是來自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要煩躁。
似乎是透過攝像頭捕捉到了陸舟臉上的沉悶，右下角浮現了一串彩色的氣泡，悄咪咪地映出了一行文字。
小艾
深呼吸了一口氣，陸舟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搖頭說道。
“……不用了。”
雖然小艾確實有這個能力，但根本沒有這么做的意義。
莫麗娜顯然是將自己想說的東西都表達完了才會掛斷的，這會兒就算把視頻通話再接上，也不過是徒增一些尷尬而已。
畢竟人心不是代碼，不是區區幾個跳動的字符就能改變什么的。
靠在辦公椅上，陸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
“……好想去一個清凈點的地方，最好是一個人都沒有。”
那里沒有人情世故，也沒有研究之外的煩惱。
只有純粹的真理。
如果再加一個無盡的時間與空間之類的設定就好了。
至少在他看來，再沒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
閉著眼睛逃避現實了一會兒，陸舟忽然猛地搖了搖頭，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不行！
不能就這么放著她不管！
不管到底是不是因為他的原因，無論怎么說她也是他教出來的，最得意的學生……
他無法就這樣看著她做一些忽略健康的傻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樣，能夠靠著系統獎勵的藥劑，六七年來沒生過一場大病，連續爆肝72小時還和沒事的人一樣。
心中如此想著，陸舟打開了郵箱，在郵件中斟酌著措辭寫道。
敲下了最后一行字，陸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最后一句話不太合適，又按著退格鍵將這句話給刪掉了，然后將點擊了發送的按鈕。
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后，陸舟就這么坐在電腦前安靜地等著。
雖然他也想通過鉆研數學問題來打發這段折磨人的時間，但遺憾的是這么一個事情掛在心頭，他根本無法將注意力集中到數學問題上。
就這樣，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雖然分針才剛剛走過了兩大格，但對于陸舟來說，這過去的十分鐘，卻如同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看著依然沒有回信的信箱，陸舟用鼻子吸了一口氣。
他可以肯定，這個時間薇拉肯定沒有睡覺，而且電腦一定就在手邊，因此也一定看到了自己的郵件。
“是我做的太過分了嗎？”
“可是我到底做了什么……”
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陸舟有些煩躁地搖了搖頭，將心中的雜念趕出了大腦。
“現在不是去糾結這些事情的時候。”
“至少，我得先搞清楚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想到這里，陸舟立刻打開了郵箱，再次編輯了一封郵件寫道。
打開了通訊人的列表，將這封郵件發給了自己的另一位得意門生秦岳。
這個男人雖然平時話不是很多，看著也不是很熱情，但事實上卻是一個很熱心的人，而且是自己的要求的話，他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何況這件事情除了秦岳之外，他也找不到其他可以拜托的人。
將郵件發出去之后，陸舟長出一口氣靠在了椅子上，心中默默地祈禱了一句。
“但愿不要有事……”
如果她真的病倒了的話，不管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他都會感到無比的內疚。
至于更可怕的事情……
現在的他，暫時不愿意，也不敢去想。
?正如陸舟所預料的那樣，秦岳并沒有讓他等待很久，幾乎是他起身去了趟衛生間的功夫，一封郵件便躺在了他的郵箱里。35xs
然而遺憾的是，他對薇拉的情況也不是了解很多，只是知道她在和莫麗娜合作研究黎曼猜想而已，至于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不過，畢竟是來自恩師的請求，秦岳還是表示自己會盡最大努力去留意，如果有什么新的發現的話，會第一時間告訴陸舟。
至于薇拉……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理由，她依舊沒有回復他。
總不能這樣無休止的等待下去，雖然心中擔心的感覺依舊揮之不去，但既然將這件事情已經拜托給了自己最中意的學生之一，陸舟姑且暫時將這件事情放在了一邊，繼續回到了對黎曼猜想的研究上。
薇拉的研究成果對他的啟發很大，尤其是其對于利用八元數snbr群的不可約酉表示理論這一點上，即便是他也不得拍手稱贊，這一步棋實在是下的漂亮。
如果能夠通過八元數snbr群打開的這道突破口，將群論的理論引入到超橢圓曲線分析法的理論中，無疑將為的取值研究打開新的局面。
至于如何將這一成果擴大，其實他心里也隱隱有了一些思路，只是需要時間去驗證那些猜測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陸舟已經一門心思地撲到了黎曼猜想身上的時候，已經“盯上他”的克魯格曼教授似乎還沒有放棄。
隨著那篇刊登在nr上的論文持續發酵，這位經濟學界的大牛不但隔三差五便發郵件過來騷擾他，偶爾還會在郵件中附上一些關于模型的最新研究進展。
這些最新的研究進展即包括一些知名學者做出的論文和在學術會議上作出的報告，也包括了他自己的一些研究。閃舞小說網
這位老教授似乎是希望通過讓陸舟看到自己已經做出的成果究竟有多么重要，來達到感化他并將他規勸到經濟學領域的目的。
然而這位老教授的期望注定是得落空了。
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物理學或者化學甚至是生物學的領域，都還可能有那么一點點用處，畢竟除了鉆研純粹的學術問題之外，陸舟還是很喜歡看見其他人因為自己的研究成果而得到啟發的。
但很遺憾，他對錢這東西實在是提不起多少興趣。
至少，不值得他去浪費寶貴的時間，去挖空心思想辦法賺更多的錢。
倒不是他裝逼，他的錢是真的已經花不完了……
午飯時間。
一家人坐在餐桌旁邊，其樂融融地吃著年后的第二頓午飯。
家里的兩個孩子都回來了，方梅心里也是像吃了蜜一樣高興，每天都會做一大桌的好菜，而且還都是陸舟和小彤愛吃的，恨不得讓他兄妹倆胖的出不了這家門。
其實陸舟倒是無所謂，即便是在用了系統的代謝功能強化藥劑之前，他也是那種怎么吃也吃不胖的類型。
這滿桌的好菜，倒是苦了小彤。
本來在英國這種站在黑暗料理界頂點的國度，伙食就不怎么好，現在忽然置身于美食的天堂之中，她反倒是得計算每一餐的卡路里了。
看著這小家伙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陸舟總是忍不住想笑。
似乎是注意到了陸舟的視線，正好想到一件事情的小彤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朝陸舟看了過來說道。
“……老哥，你是不是對經濟學有什么偏見。”
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陸舟微微愣了一下之后，隨即搖頭道。
“意見？完全沒有。”
“那你為什么就是這么抵觸呢？”小彤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頭，“明明克魯格曼教授都這么熱情的邀請你了，而且這個模型，好像真的有機會得諾貝爾獎誒。”
陸舟剛準備解釋原因，坐在旁邊的老陸瞅見小彤把手放在頭上，頓時數落了一句道。
“吃飯的時候別摸頭，油全都揩在頭發上了，你瞅哪個女孩子像你這樣大大咧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了。”
雖然什么經濟學、什么陸什么模型之類難懂的話他老陸聽不懂，但這并不妨礙他管教女兒。
一聽到老爹這句話，小彤頓時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爸！這里還有一個大齡單身狗呢！你不催他反過來催我，過分了啊！”
老陸哼了一聲。
“你哥……我們暫且不去指望了，就指望你了。”
正在喝湯的陸舟差點被老爹的這句話給嗆到，放下了碗筷不滿地看了老爹一眼：“什么叫不指望了，我很受傷誒！而且什么叫大齡單身狗，我也才二十歲好不好？”
小彤吐了吐舌頭不說話。
老爹更是過分，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呵呵”了一聲，嘆息搖頭。
就在陸舟感受著來自世界對單身狗的深深的惡意的時候，坐在一旁的老媽終于看不下去了，出來替他解圍道。
“行了行了，咱家舟兒也有他自己的想法，等他什么時候想成家了，以他的條件，自然也就成家了。”
陸舟嘆了口氣，一臉感動的說道。
“還是媽懂我！”
然而這感動還沒持續兩秒鐘，他便聽見老媽繼續說道。
“不過話雖然是這么說，但你這工作性質，估計和女孩子接觸的機會也少！媽不著急你結婚，但你好歹也多和人家女孩子接觸接觸，讓我和你爹有個盼頭吧？”
“王阿姨家的那閨女我看著還不錯，要不等兩天，給你安排見見面？認識一下？”
差點被食物噎到的陸舟干咳了一聲：“……這算是相親嗎？”
“怎么能說是相親？”一聽到兒子這么說，被識破的老媽頓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小彤忽然開口說道。
“王阿姨？樓上對門那個嗎？那個胖胖的小姑娘？”
埋頭吃飯的老陸也插了一句嘴說道。
“什么叫胖胖的，人家那叫豐滿，而且年輕，才剛剛二十歲，老實本分，我看挺好的。”
小彤賊賊地笑了笑說道：“老哥，要按么？”
“滾！”
方梅愣了下，有點兒沒太懂兩個晚輩的對話。
“？什么？”
“年輕人的梗，有點不太禮貌，我就不解釋了，”陸舟輕咳了聲說道，“相親的事情就別說了，我回來就是圖個清靜，結果這幾天一顆都沒閑著，您和爸可不能再給我找些麻煩來吧？而且我覺得一個人挺好的，真要是結了婚，能受得了我這性格和作息的，只怕也沒幾個。既然婚后生活一定不會幸福，何必耽誤了人家好姑娘？”
“你這么好條件，有什么耽誤不耽誤的？”老陸哼了一聲，不滿說道，“放在古代，院士好歹算個翰林學士了吧？普通人家的姑娘，我還替你看不上。”
小彤笑嘻嘻地說道：“爹，少看點小說。現在的女孩子，除了面包，也是需要浪漫的哦。”
老陸眼睛一瞪：“什么小說！我實話實說！”
陸舟搖了搖頭，埋頭繼續吃飯。
被老爹老娘催婚幾乎已經成為他每次回家的日常了，不過不管怎么說，媽做的菜還是相當好吃的，甚至可以說是他回家過年的動力之一。
那燒得和豆腐一樣嫩的紅燒肉，一口咬下去就像是咬進了果凍里一樣，滿嘴的香味兒順著舌尖味蕾散開，非但沒有一點油膩的感覺，滿滿都是香甜和幸福。
即便是吃過了米其林三星的美味，他也忘不掉老媽的紅燒肉和武昌魚。
就在他一邊自動屏蔽掉了老爹老娘的“輪番轟炸”，一邊專心享用著美食的時候，玄關處忽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估計是誰上門來拜年的吧，我去看看。”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方梅笑著站起身來，向著玄關的方向走了過去。
防盜門拉開。
一道靚麗而熟悉的身影立在門口。
只見那張姣好的容顏上洋溢著大方得體的笑容，隨著那從屋外卷來的清風一道，流聲悅耳的輕語淌入了陸家所有人的耳中。
“阿姨好！”
這聲音……
簡直是魔鬼。
默默吃著飯的陸舟已經注意到，老媽看那人的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那從眼眶中溢出的情緒，簡直和看剛剛回家的小彤時都沒什么兩樣了……
忘了是在哪里聽說過這句話了。
人單身久了，看狗都覺得眉清目秀。
陸舟尋思著，老娘對陳玉珊的熱情，大概也是出于同一層理由吧。
兒子單身久了，看誰都像兒媳婦……
只要是個女的，都想把人拐回來做兒媳婦……
“誰家的閨女呀，長得這么水靈。”看著屋外的陳玉珊，方梅是越看越喜歡。
論長相，附近十里八街是找不出對手，論談吐，那大家閨秀的氣質和大方得體的談吐，反倒是讓她有點兒心虛，自家那“木訥”且“不善言辭”的小子是不是配得上人家。
“阿姨，您別這樣說，我都不好意思了。”陳玉珊臉頰不好意思地紅了一下說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來找陸舟的？快進來吧！我家那小子嘴比較笨，他要是說了啥不中聽的話，你可別往心里去，我們還在吃飯，你吃了沒？要不一起……老陸，去那雙筷子和碗過來。”
“好嘞。”
面對著老人的熱情，陳玉珊有點哭笑不得的，委婉推辭道。
“不用不用，我已經吃過了的。”
看著瞬間熱鬧起來的客廳，陸舟嘆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雖然舍不得這滿桌的美食……
“媽，我吃飽了。”
“這么快就吃飽了？”
“嗯……跟我來一下。”
在老爹老娘還有小彤驚訝的視線下，陸舟帶著陳玉珊快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也就是他現在的臥室兼書房。
一把將門關上，走到書桌前坐下的陸舟，總算是松了口氣。
家里那令人不自的熱鬧，也總算是離他遠了些。
走進陸舟的房間之后，陳玉珊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眼。
“這就是你的房間嗎？”
“是的，不過也就過年才回來住住。”
“這樣啊……咦？那是你高中時候的照片？”忽然注意到了放在桌角的相框，陳玉珊像是發現了寶藏似的眼睛一亮，然而還沒等她好奇的走上前去，那些“寶藏”便從她的視線之中消失了。
“沒來得及收拾……”以風卷殘云之勢，不動聲色地將高中時候的照片一股腦地塞進了抽屜里鎖上，陸舟輕咳了一聲說道，“隨便坐。”
“小氣！”
不滿地白了陸舟一眼，陳玉珊四處看了眼，見除了書桌前那張被陸舟坐著的椅子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椅子，于是便坐在了床邊。
兩人也算是老朋友了，倒也沒有覺得什么不妥。
隨著房間外面一安靜下來，陸舟立刻忍不住說道。
“你怎么突然找到我家來了？還有，你要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
“我說了啊，可你根本不理我好嗎？”陳玉珊一臉委屈地拿出了手機，“你瞧瞧。”
陸舟接過手機一看，頓時一臉的黑線。
那熟悉的顏文字，可不是小艾的杰作么？
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機，陸舟給小艾發了條消息過去。
你怎么不把郵件拿給我回復！
小艾：可是主人，你不是說回絕掉所有登門拜訪的請求嗎？
這家伙！
前幾天才夸它聰明，這還沒一個星期就飄了！
看著對著手機飛快打字的陸舟，陳玉珊歪了下頭。
“在忙嗎？”
“沒有，”將手機收了起來，陸舟趕緊轉移了話題說道，“你不回家過年，來我這里……真的不要緊嗎？”
陳玉珊：“還過年呢，都已經初三了好不好，我就是從上京那邊飛過來的。”
陸舟：“初三也算是過年吧，不在家多待一會兒？”
“待不下去了，”陳玉珊輕輕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說道，“身為一名適齡未婚女性，待在家里仿佛連呼吸都是錯。大年初一剛過我老爹就給我安排了兩場相親，逼得我只能逃了。”
其實陸舟想說的是，不只是女性，男性也是一樣，不過這莫名同病相憐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于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改口道。
“相親不好嗎？萬一碰到了對胃口的人呢？”
“我覺得不好，”陳玉珊搖了搖頭，“和一個完全不了解的人過一輩子，簡直比賭博還要不靠譜。”
其實陸舟覺得，以她老爹的圈子，大概是不會給她介紹一些不靠譜的對象的。
但人各有志，他也不好說些什么。
何況感情只是人生的調劑，并非是人生的全部，相比起感情來說，還有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比如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這遠比什么傳宗接代更有意義的多。
看著陷入沉默的陸舟，陳玉珊噗嗤一笑，擺了擺手說：“……好啦，我也不是來故意騷擾你的，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回金陵的，不過剛好有點事情要來江城這邊的半導體工業基地，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你當面聊，于是就順路過來了。”
陸舟：“是什么事情？”
“你的那篇改進意見我看過了，在原意不變的基礎上我做了一些簡單的修改。當然了，我要找你說的倒不是這個，”患上了工作時那副認真的表情，從隨身攜帶的包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陳玉珊將它展開在桌上，“看看這個吧，我也是通過我老爹那邊的渠道，才了解到的內部消息哦。”
“192城市群……”看著紙上的內容，陸舟微微皺了下眉頭，“這不是很早以前的概念嗎？”
“不一樣，”陳玉珊搖了搖頭，“托你在東亞電力的那些股份的福，我提前知道了東亞電力打算對在長三角地區靠近滬上一帶新建一座聚變電站的事情，而這座聚變電站很有可能就是為長三角城市群服務的！”
陸舟好奇問道：“所以呢？”
陳玉珊微微一笑說，“你知道我是學管理學和經濟學的，對于宏觀經濟這方面我也是有一定研究的，可控核聚變帶來解放了能源的上限，隨著這三年來華國電氣化程度的推進，必將同時加速聚變電能覆蓋區域的城市化進程。”
“而結合我從老爹那邊聽來的一些消息，我有預感，上京那邊正在主動推動這一進程。而最先從中受益的，可能便是長三角城市群！”
聽了陳玉珊的表述之后，雖然陸舟依舊存在著許多的疑問，但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簡而言之，從一些細節上她推測長三角地區可能將成為華國建設現代化城市群的試點，而這背后可能蘊藏著無限的商機。
陸舟：“你有什么計劃嗎？”
“這正是我打算與你商量的事情，”從隨身攜帶的包包里取出了另一份文件，陳玉珊將它放在了桌子上，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繼續說道，“可惜我們不是房地產公司，否則我一定會建議你去滬上周邊區域拿地。不過所幸的是，值得提前布局的不只是地產行業，何況咱們是高新技術企業，總不能去和那些傳統行業搶飯碗，自然還是得干一些即賺錢、逼格又高的事情。”
陸舟感興趣地問道。
“比如？”
“智能城市。”拋出來了一個很大的概念，那白皙的食指輕輕點了點桌上的文件，陳玉珊的眼中閃爍著不同于以往的斗志和野心，繼續說道，“聽好了，我接下來要說的，全都是圍繞著這一個核心的概念……”
自從那扇門關上之后，小彤的注意力便一直不經意的會被它牽走。35xs
雖然被老媽警告過，不要去打擾老哥，但小彤還是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趁著老爹老媽都沒有注意到自己，悄咪咪地摸了過去。
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她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咦？
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
據說不是應該動靜很大的才對嗎？
就在小彤的頭上飄滿了問號的時候，她耳朵貼著的那扇門動了……
n
“哎呦！”
被推開的門撞了個滿懷，向后退著的小彤捂住了額頭，差點沒摔到地上。
看著一臉委屈的捂著額頭瞪著他的小彤，陸舟微微愣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
“沒，沒什么，”看了眼陸舟，又偷偷看了眼陸舟身后的陳玉珊，即便是額頭疼的厲害，小彤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之魂，悄悄地說了句，“老哥……你們，在里面呆的時間有點久呀……在干什么呢？”
“聊了一些事情。”
伸手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無視了那夸張地小聲驚呼著捂住額頭的小家伙，知道自己沒用多少力氣的陸舟看向了陳玉珊。
“我送你出去吧。”
“嗯嗯。”雙手背在身后，陳玉珊笑著點頭，跟著陸舟的腳步向門口走去。
說到這里，臨走的時候，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
從廚房外面看見陸舟帶著陳玉珊走向門口，老媽也不收拾了，連忙追了出來挽留。35xs
她是巴不得這怎么看怎么順眼的丫頭在這里多呆一會兒，結果沒想到人家這么快就要走了，還以為是兒子又說了些什么能把人噎死的話的方梅，當然不可能就這么放著不管。
“怎么這么快就要走呀？不多坐一會兒嗎？是不是我家那小子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收拾他！”
面對著熱情過頭的老人，陳玉珊哭笑不得地解釋道。
“沒有沒有，阿姨，我本來就是過來和陸舟談工作上的事情的。現在事情談完了，我就不多在這里打擾了。”
“怎么會打擾？說起來，你來江陵這塊兒還沒地方住吧？要不就住咱家里得了，正好也有空房間，我把客房收拾收拾。”
“這……不太好吧。”
食指繞著鬢角的劉海，陳玉珊略微窘迫地說道。
眼看著老媽還打算說什么，陸舟終于是看不下去了，插嘴說道。
“媽，你就別提一些讓人為難的要求了。”
說著，陸舟看向了陳玉珊。
“走吧。”
“嗯……”
帶著學姐走出了家門之后，陸舟總算松了口氣。
好在自己及時解圍，才讓氣氛不至于尷尬。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在送學姐走到門口的時候，總感覺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可惜的樣子？
是有什么事情沒說完嗎？
大概是錯覺吧……
目送著學姐下了樓，陸舟也沒在門口停留，轉身回了屋里，準備返回房間繼續午飯前未完成的研究。閃舞小說網
然而在客廳路過沙發旁邊的時候，卻是被坐著玩手機的小彤，偷襲地踢了一腳小腿肚子。
“你踢我干啥？要喝飲料自己去拿。”
“老哥笨死了！”
“……？”
“……誰讓你敲我額頭，這一腳是還你的。”就在陸舟正打算問她又犯什么毛病了的時候，小彤吐著舌頭扔下了這句話，然后又埋下頭繼續玩游戲去了。
一頭霧水地看著這家伙，陸舟有點不太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莫名其妙。
算了……
不跟她一般見識。
搖了搖頭，陸舟沒理她，轉身回房間去了。
……
坐在了書桌前，在開始今天的研究之前，陸舟隨手翻了下陳玉珊給他的那份文件。
在這份題為“智能城市”的文件中，包含了許多富有市場潛力的研究方向。
其中有些是還算符合現實的，比如全息交互系統，無線充電技術等等。
也有一些在陸舟看來干脆就是些腦洞，比如磁懸浮汽車。
在星空科技智囊團的討論……或者說構想中，如果長三角城市群在可控聚變這枚催化劑的影響下加速擴張，滬上及其周邊區域的人口密度將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由此而帶來的交通壓力，不是設計更多的立交橋和地下車道就能解決的，只有想辦法將交通從扁平的二維結構，向三維的立體化交通發展。
即，讓汽車運行在半空中，而不是局限在扁平的路面上。
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科幻片中不都是這么拍的么？一輛輛飛行的汽車穿梭在高聳入云的高樓大廈之間，在人工智能地輔助下實現完全自動化的駕駛……
這些東西當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實現的，但卻是一定會實現的，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掌握著國內無與倫比的研發力量的星空科技，完全可以搶先對這些領域進行布局。
就如他們已經完成的對鋰硫電池的布局一樣。
現在世界上每誕生一塊鋰硫電池，都將為星空科技創造不低于10美元的收益。
而如果真的能夠按照這張藍圖中描繪的那樣，對未來那些注定將改變人類生活方式的技術進行提前下注，對關鍵的技術注冊專利，那么在高科技領域跑馬圈地的星空科技，將成為比地產公司更加賺錢的企業，甚至是因此而成為產業界乃至全人類的爸爸……或者類似的存在。
不過，真正吸引陸舟的，倒不是這份計劃書中蘊藏的經濟價值，而是這其中描繪的關于未來的藍圖。
“智能城市啊……”
或者說得更準確點，應該叫未來城市。
看著計劃書中一條條有待探索的技術，陸舟心中不禁升起了幾分感慨。
這還是第一次，他在實驗室以外的地方，產生了一種置身于未來的感覺。
未來的華國會是什么樣子？
若是20年前，絕大多數人都會說看現在的美國或者是日國就知道了。
然而現在，對于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這個問題……
只能由未來的我們，自己去定義了。
……
年后的十五，國際上發生了兩件大事兒。
第一件大事兒是以星空科技、兩航集團為首的華國航天企業，獲得了關于深空之門項目的總價值70億美元的訂單。
這其中包含了30億美元的發射任務，以及一些不在禁運清單上的航天零件。
雖然處于貿易保護的原則，大部分的訂單當然還是落在了p、藍色起源、波音等北美本土的航天企業上，但在航天競賽如火如荼的大背景之下，華國的航天企業依舊從美國人的碗里搶走了一塊肉這件事情，依舊讓不少局外人感到了驚訝萬分。
在去年，阿瑞斯計劃正進行到高的時候，這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
這一幕讓不少人想到了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阿波羅號與聯盟號在近地軌道上的太空握手。
經過了一段時間激烈的競爭，兩個超級大國終于還是將手握在了一起，不管是握手言和還是暫時休戰，至少兩國都已經在發展大于一切這件事情上達成了共識。
至少，美國人也認為，哪怕想重建太空霸權，現在也絕對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至于第二件大事兒，同樣和航天有關。
就在十五過后的第二天。
接到來自上京電話的陸舟，在省會江城坐上了飛往上京的航班，前往去參加一個對于華國航天事業，乃至世界物理學界，都至關重要的會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