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堅殼果的東西,是做什么用的?”艾迪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細聞聞的話,還能夠察覺到些許的怪味。
“嘿,你想買啊?看在你救了我店鋪的份上,給你打八折。”店主咧著嘴,“里面還有少量的木屬性魔力,對于相應的魔法試驗而言還是挺有用的——
當然,不好吃。”
“……什么價格?”艾迪皺著眉頭——這東西看著就不像貴重東西;
“三個銅板一斤,十個銅板三……咳,四斤!”
這也太便宜了吧,一個銅幣就能買四斤?
“多謝惠顧,您買幾斤?”
“抱歉,我就問問,不買。”
“不買就不買吧。”店主嘆了口氣,“瑪德,肯定是這破玩意把這畜生給引來了!”
“哦……怎么說?”艾迪繼續開始測試暗云駒的強度;
“你也看見了,這畜生特別喜歡吃這東西……”店主一邊收拾一邊講解著,
“生長這種果子的堅殼樹,體型高大得很,暗云駒一般情況下是吃不到的——也就偶爾會被風吹落幾個;
對于那些畜生而言,這東西就好像吃慣了草根樹皮之后再去嘗醬肘子一樣有吸引力……還不止!聽說,前些年那些家伙沖進鎮子后,把半個鎮子雜貨鋪的堅殼果都啃了!”
這吸引力還真不小啊……艾迪點了點頭,又戳了幾下暗云駒后看向三人:“收工,測試已經相當足夠了,先去找個旅館住一宿吧。”
附近真還有一間;艾迪拿出四個銅幣要了兩個雙人房,一夜無話。
……
第二天的早上,天空剛蒙蒙亮、艾迪就不情不愿地睜開了雙眼。
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是四人里面休息的時間最長的了。
身為苦修者的夜星自不必談,她可能是整個旅店里面起來的最早的;
半個時辰前,艾迪讓同屋的灰腕將用不上的武器和雜物賣掉,以節省空間;同時還給了他三個銅幣的預算、讓他買一套女式服裝回來——畢竟夜星那身太過顯眼、也不便行動。
正是他回來的腳步聲將艾迪喚醒的。真是辛苦他了。
“少爺,之前那柄鐵劍賣了一個銅幣,那把刀賣了五個銅幣,其他雜物也賣了一個銅幣。”灰腕的臉上帶著些許歉意,“慚愧,慚愧,口舌不利,居然沒能賣出更高價錢。”
“這個價格已經比較符合預期了。”艾迪有些僵硬地坐了起來;
起早……起早真是一件讓人不舒服的事情。
隔壁的兩位姑娘起得更早一些——橙風要負責四人的伙食;艾迪給了她一個銅幣,讓她在旅店廚房的第一批面包出來的時候買上四個;
考慮到長期干嚼面包對身體不好,艾迪又讓她多買了一盤菜葉,一共六個銅板。
這會兒,艾迪又讓她把衣服帶到夜星那邊、讓夜星換上。
用餐的時候,正如艾迪的預料一樣,縱然身為“圣女”,夜星也未對這樣的寒酸的伙食表示些許不滿——她在凈化神殿時候的苦修使得她不在乎這些;
倒是橙風,雖然沒有要抱怨的意思,臉上卻有著些許“生無可戀”的表情;
說起來,自己是不是確實有那么一點點兒摳門了?艾迪嚼著面包的同時反思著自己;
要不要再加一盤清脆爽口水靈靈富含營養……且便宜的蔬菜葉呢?
……算了,夜星可能會離隊,等她確認下來再說。想到這里,艾迪取消了加菜的想法。
是的,她只是“可能離隊”;艾迪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夜星,通過之前的那些判定,不排除一種可能性——她要找的人就是……
“飽了。”
用過早餐后,一行人向著鎮子東南的“楓葉之林”前進。
在穿越前,艾迪或多或少還是對故事中的“冒險者”們有著些許憧憬的;
在實力足夠的前提下,這份工作相當逍遙自在;沒人逼迫自己何時出發,精心謀劃獵殺魔獸以換取報酬,換到賞金之后大吃大喝……
但實際去經歷一下就感覺并不好受,畢竟這會兒……公雞打鳴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
道路上,冒險者打扮的人并不罕見——其中約半數是獵人;他們的身體素質相對較弱,主要以陷阱、弓箭的方式狩獵些許野獸以為生。
只有身體較為強壯、或者家境相對較富裕能結合晶核的人,才會向著叢林更深處前進以獵殺魔獸。
……這些人,不缺個手指或者臉上有兩三道傷疤,看起來都不正常;
缺了半條胳膊、盲了一只眼睛的也不在少數。
雖然天剛亮,但這會兒對于冒險者們而言已經比較晚了——由于入夜的森林很危險,冒險者們需要在白天盡可能深入森林、然后在太陽落山前趕回來。
在經過楓鎮防線的時候,艾迪順便打量了一下那邊的情況:原本被破壞的七七八八的壘土墻正在修復之中,魔獸的尸體被就地掩埋;
但士兵們的神態看起來比較悲觀——畢竟,那天的談話他們也聽見了;
如果領主再不向攝政王的厄內米家族宣誓效忠的話,就不會再有魔核被送過來——屆時,這個城鎮又會如何?
就算強征商人手中的那部分魔核也支撐不太久,艾迪想著;只希望這次探索能夠有足夠大的發現、能借此制定出有效的抵抗獸潮預案了。
從防線進入森林,越是向著深處前進,人活動的跡象就越發稀疏;
等到兩百米開外,幾乎就不存在道路了——獵人和冒險者們都以小隊分散開來,畢竟人太多的話戰利品可不好分。
風吹枝葉的嘩啦啦響徹底覆蓋了其他隊伍的聲音;除了獵人刻下的標記外,周圍已經沒有多少人留下的痕跡了。
“少爺,我有點兒好奇……”橙風壓低了聲音問道,“這次咱們怎么不再找一些冒險者同行了呢?”
“那些家伙實在是不靠譜。”艾迪回想起上一隊冒險者那讓人窒息的操作,“更何況,咱們這會兒有更加可靠的戰力。”
“我的魔法不值得您如此期待……”夜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放心,足夠的……等一下。”艾迪伸手攔下了三人,隨即向著不遠處的灌木叢指了指:“你們看那兒。”
在艾迪所指的方向,一頭漆黑色的野豬露出半個腦袋正在鬼鬼祟祟地打量著;
雖然由于數量上存在差距、四人察覺不到多少攻擊的意味,但這鬼鬼祟祟的樣子實在是讓人不舒服。
“就先拿它來試一下手吧。”艾迪對著夜星微笑著說道,“請?”
“在使用最低標準的魔力前提下,盡可能使用聲勢大一些的魔法。”艾迪叮囑道;
“那么,就用疾風之刃好了;”夜星輕抬右手,一個碧綠色的魔法陣隨之展開;
數個淡綠的月牙形風刃快速凝聚成型,隨即向著野豬激射而去!
那野豬距離這邊不到八米;夜星這七八個風刃,怎么也能打中一兩個吧?艾迪的心中不由得涌現出了這樣的想法;
砰砰砰嘩嘩嘩砰砰!
那些風刃要么飛入了灌木叢、切斷了一些枝干后消散,要么直接砍在了不遠處的喬木樹干上、留下幾道相當深的傷痕;
……算了,預案之中。
夜星苦笑著看向艾迪——那野豬雖然毫發無損,但也被嚇跑了。
“就像這樣。”艾迪擺了擺手,“繼續前進吧……”
在沒有魔獸出沒的情況下,這里的景象完全稱得上是令人心曠神怡;
潔凈清新的空氣帶著花草的淡淡芳香,鳥兒的鳴叫聲清脆婉轉;灰腕手持鐵劍在前方開路,三人緊隨其后、向著鎮子東南的赤冕山方向靠近;
艾迪這么自信也是有著原因的;根據昨晚聽故事所整理出來的情報,強悍的魔獸一般都位于赤冕山內部;山外有個青銅階位就足夠稱雄稱霸了。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赤冕山山腳是安全的;但艾迪感覺,就算四人一直往那邊走、走到天黑也不一定能夠抵達。
等到中午就折返;透過枝葉之間的空隙可以看到天空的情況,用來判斷時間最好不過。
四人又前進了一里有余——一路上,固然碰見過不止一次魔獸、野獸,但并未發生戰斗;
一方面,較為弱小的它們感覺四人不太好惹;另一方面,艾迪這會兒也不想打起來。
唯一能夠用作近戰力量的就是負責開路的灰腕;萬一打起來,哪怕他沒有負傷、為此而消耗體力也不是什么好情況。
艾迪讓三人多觀察附近森林的情況;如果發現比較強大的魔獸,盡可能回避戰斗;避無可避的情況下,就讓橙風強化一下夜星,然后用魔法一擊解決。
夜星的魔法命中率屬實堪憂——剛進入森林那會兒,艾迪讓兩人做了個測試:在橙風不使用魔力的情況下,夜星的魔法是否能夠命中;
得到的結果是,冰針十次打歪了兩次;當然,打歪的那兩次比較遠。
用魔力強化后是否也會出現打空的情況?艾迪感覺心里有些沒底。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估計也就只能盡量近一些再發射魔法了。
艾迪一邊前進、一邊盤算著盡可能多的穩妥預案;
他跟在灰腕的身后;后者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打斷了他的思路。
“少爺,前面好像有魔獸。”灰腕壓低了聲音,“似乎就是之前見過的暗云駒。”
暗云駒?艾迪來了興致——這次探索的主要觀察目標就是它。
灰腕向側邊略微避讓,然后向發現魔獸的方向指去;
艾迪看見,在喬木枝干、灌木草叢重重遮蔽的空隙間,一小撮藍紫色的東西若隱若現;
大致估摸一下距離的話,至少得有兩百米;這么遠的距離都能看見端倪,這暗云駒的色調在森林中還真是有夠鮮明啊。
但即便如此,艾迪也只能看見似乎是馬尾的一小部分;
“貿然前進的話,有可能會驚動到它……少爺,您是要繞路,還是要試著接近?”
艾迪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即呼喚希思緹姆打開了光學解析模塊。
多次使用讓艾迪已然得心應手,沒費多大力氣就鎖定了目標;
略作放大之后就能看見,這家伙是在低頭進食;艾迪繼續放大,打算觀察它究竟吃的是什么美味佳——
是土。
艾迪本來不愿意相信這眼前的景象,但那畜生真的在用那大牙往地面上蹭個沒完;
地面已經被它挖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坑,旁邊還有著一小堆一小堆刨出來的土……
等等,它既然把土刨出來了,就說明它吃的東西其實不是土——艾迪這么想著,將光學解析模塊呈現的場景進一步放大了些許;
難不成它在挖草根吃?這家伙進化得這么智能了嗎?
顯然不是——艾迪很快就留意到那土里面有東西。
那暗云駒從土里刨出了一個個的果實;它每刨出一個、就連帶著土壤一并塞進嘴里,嚼得比常人吃泡泡糖還歡實——艾迪懷疑它是在細品;
至于那果實,顯然就是之前提到的“堅殼果”!
……根據店主所說,那果子是長在樹上的;而且,這會兒艾迪也沒在果子附近看到土豆一樣的根莖;這可奇了怪了,難道附近有堅殼樹、然后果子落地時候直接砸在地里了?
這也不太可能啊……艾迪的眉頭皺了起來。
就這樣,它在原地刨了一會兒后、鼻子動了動、確認沒有剩下的果子后轉身離開;
艾迪居然從它那修長的馬臉之中看出了幾分黯然。
嘖,反正都用了光學解析模塊,就再看下附近的情況吧。艾迪這么想著,逐步收回了視野、試圖順便看下前方是否有隱藏的魔獸;
魔獸沒看見,倒看見了前方不遠處的一個人——那家伙獵人打扮,卻背著一個大到有些夸張的背包……艾迪看著那人皺起了眉頭,有些可疑:他背這么個礙事的大家伙作甚?
“少爺……您看到什么了嗎?”灰腕在旁邊等了好一會兒,見艾迪的視線總算移回自己這邊才敢發問;
“看不太清,不過做出一些推測還是沒有問題的。”艾迪很清楚又到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環節:
“我們透過空隙所看見的藍紫色部分,顯然是暗云駒的尾巴;那尾巴剛剛離開我們的視線,由此,能推斷出它之前較長時間停留在原地;
對于魔獸而言,停下通常意味著休息或是進食;由它的尾巴一直保持活動、能夠推斷出是后者。”
三人聽著先是一愣,隨即連連點頭——少爺果然聰慧非凡!
“那么,我們就向著那邊前進吧。”艾迪向著那暗云駒進食的方向指了指,“或許,我們能夠從暗云駒進食的位置發現些什么線索——”
線索?怎么可能有其他線索嘛。艾迪在內心無奈地嘆了口氣,
總不能直說前面的森林里有個行蹤可疑的人吧?
那人絕對不正常。艾迪再次打開了光學解析模塊,鎖定了“獵人”;
主要不對勁的地方就在他那個背包上:那是一個由獸皮縫制的、容量大到能塞進去三四個西瓜的箱型背包,出奇地嚴實;從獵人的神態上來看,那背包不只是奇怪,還很沉;
這家伙背著這么沉的東西來打獵?戰利品也不可能裝在那里面啊?
艾迪一邊這么想著,一邊略微修正著灰腕的方向、以便能夠正好“巧遇”到那獵人。
“少爺……前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活動!”很快,灰腕就注意到了那獵人在森林中穿行時候所發出的聲響、壓低了聲音匯報道;
“小心一些接近看看。”艾迪同樣將音量壓低。
又前行過三十余步的距離后,四人總算是能看見那獵人的身影了——當然,后者也看見了他們。
雙方僅僅是一搭眼、還沒等開腔,獵人那邊就轉身快步離開;
“追,小心陷阱!”艾迪越發覺得這人不正常了,“橙風!”
“一股神奇的力量正在眷顧我們,使得我們精力充沛、感知敏銳——”橙風在關鍵的時刻還是相當靠譜的。
四人快步穿過灌木和草叢向著那獵人趕去,但后者卻并沒有展現出艾迪預想之中的矯健身手——
他剛跑出去幾步就被樹枝掛住了背包,整個人活像一條剛從水中被釣出的魚一樣拼命掙扎卻脫身不得。
“我說老兄,你跑什么啊。”艾迪在距離那人還有數米遠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這兒又沒有獵物,不用擔心戰利品怎么分啦。”
“呵……呵……”獵人喘著粗氣,看向四人的目光中帶著敵視;
“老兄?”艾迪稍微靠近了些許,“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是哪兒不舒服嗎?”
“……你們,不是專門打劫獵人的惡徒嗎?”獵人緩了好半天才開口——這會兒,他的神色也沒一開始那么緊張了。
專門打劫獵人的惡徒?艾迪皺了皺眉,略作思考后就明白了他所指的內容。
起大早就到森林里蹲著的,有可能是獵人,也有可能……是獵人。
后一個獵人要分開解讀:獵,指狩獵,人……
指“目標是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和野獸、魔獸正面搏斗;對于他們而言,直接從他人那里獲得戰利品更加方便快捷;
這些人有可能會隱藏在草叢或是灌木叢、亦或是樹上,專門挑滿載而歸的落單冒險者下手;弓箭、投槍或者直接從背后下手,以有心算無心,雙方的勝率差距——
簡直就像是考前精心準備與直接棵考的區別一樣。
當然,這種卑劣的襲擊只能一人進行,不能讓別人知曉——畢竟這種事情、要是因為分贓不均被告發的話,妥妥要上絞刑架的;
同理,由于襲擊者只有一人,襲擊目標一般也是落單的;這也是冒險者們總是結成小隊進入森林的原因之一。
“……你難道不覺得我們可能早就下手了嗎?”艾迪想明白之后聳了聳肩,“安心啦安心。”
“呼,嚇我一跳。”獵人松了口氣,開始試圖將掛在自己背包上的樹枝取下來;
然而,它的角度比較刁鉆,獵人在那里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成功脫身;看起來,他要么把背包卸下來整理,要么請求援助。
艾迪感覺到一道誠摯的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略微回頭,正是夜星。
那目光自然是在請示艾迪:我可以去幫忙嗎?
“不要過去。”艾迪將聲音壓低到只有四人聽得見,“你就在這里用風刃把他那根樹枝切斷。”
“切斷樹枝,”夜星有些心虛,“可以讓橙風小姐幫忙嗎?我擔心誤傷到他。”
“沒那個必要,”艾迪搖了搖頭,
“你只要瞄準那個獵人發射,就絕對不會打到他。”
看著夜星臉上浮現了些許孩童被家長斥罵時一樣的表情,艾迪懷疑自己說的是不是有點兒過分……
一道并不算強力的風刃從夜星召喚出的魔法陣中飛出,相當精準地擊中了那根樹枝;
猛然彈開的樹枝讓獵人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他身后背著的包也劇烈搖晃了下、發出連環的清脆響聲——好像是很多東西在碰撞;
里面裝著的東西是什么?艾迪用光學解析模塊看了一眼;
是堅殼果。
大半個背包里面都是堅殼果。
艾迪突然明白這個背包為什么這么嚴實了:如果說被暗云駒聞到它散發出來的味道,怕不是要把這個獵人給生吞了……!
“喲,老兄弟,你這箱子里面背著什么啊?”艾迪裝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問道;
“咳,還能是什么,一些果子唄。”獵人低著頭、整理了下身上的樹葉:“咱就靠這些果子為生呢~”
“一大清早就進入森林里面采摘果子,真不容易啊。”艾迪一邊說著,一邊將右手別在身后、指了指夜星,又向獵人的方向比劃了下;
夜星頓時心領神會、輕咳一聲以示了解。
“咳呀,就是這樣!活著都不容易啊~”獵人感慨了句,隨后準備轉身緩步離開——
“等等。”艾迪的語調突然冷了下來,“你真的是來這片森林里面采摘堅殼果的嗎?”
當聽到“堅殼果”的時候,獵人的身體突然猛地顫了一下。
“一清早——你到底是起得多早,才能在森林里面采到這么堅殼果?
昨天早上就進森林了嗎?”
在艾迪嚴厲的責問下,獵人的雙腿不住地顫抖著;
“堅殼果樹枝干高大,你怎么可能輕松采摘到大半背包這么多?
我這邊自打進森林就一直向深處前進……能和你碰面,你難道不用找果樹,不用摘果子嗎!?”
聽到這里,獵人實在是忍受不住、將沉重的背包往地上一扔、隨即就想逃跑——
“夜星!”
一桿冰錐從獵人的身側劃過、在他身前不遠的地面上炸裂開來;
四散的冰渣降低了獵人身邊溫度的同時,也讓他膽寒不已!
“呵,這只是一個警告;她是故意的——故意讓魔法和你擦身而過;”艾迪看著幾乎要跪倒在地上的獵人,滿是得意地說道:
“你感覺,能把魔法控制到這種程度……要打你上眼皮,會碰到你下眼皮嗎?”
“不要試圖反抗;敢亂動的話,我就會用靴子踹你的臉。”灰腕板著臉向獵人走去;
他的手里拿著幾根剛扯下來的藤蔓;這種植物經常被冒險者當做繩子使用。
在他的身后,橙風和夜星嚴陣以待;即便那人想搞什么小手段,也會被魔法及時干掉。
“你……你們想要干什么?”獵人嘴上雖硬,但卻絲毫不敢反抗、任憑灰腕用藤蔓將其雙手綁上;綁嚴實后,灰腕將藤蔓的另一端系在了腰間。
這樣他應該就沒那么容易跑掉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應該就是……
“靠著樹坐下。”艾迪以不容辯駁的語氣命令道,“我想要問你一些問題。”
“問……問什么!?”獵人看著摩拳擦掌的灰腕打了個哆嗦,隨即乖乖坐了下去;
“關于你的來歷,你的目的。”艾迪用光學解析模塊打量了一下附近——很好,沒有其他人在,這獵人應該是單獨行動。
“只要我如實回答你的問題,你就會放過我嗎……”灰腕拔劍出鞘的聲音讓獵人一哆嗦;
“我拒絕。”
艾迪絲毫不打算給他留情面,
“你不要以為隨便交代點兒東西就能脫身,我是肯定要把你帶回楓鎮的。”
畢竟那背包看起來挺重的,就算灰腕是自己的忠誠仆人,也不能這么折騰人家啊。
“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盡可能地交代一些有用的信息,不然的話——”艾迪抽出了寒光,在旁邊的草叢中輕輕挑起了一只蜈蚣:
“我就用藤蔓把你的褲口和一條褲腿扎死,然后在另一條褲腿封死之前放幾條這家伙進去。”
“噫————!”
“我勸你有什么說什么……主人的手段,呵,我都找不到詞匯去描述咯。”橙風在一邊咂了咂舌頭搖了搖頭。
那蜈蚣很快落到地上、隨即爬遠;但獵人顯然已經沒有了繼續抵抗的意思——
“我說,我說,我全都交代……”艾迪能夠聞到從獵人那邊傳來一股子騷味,“別,千萬別啊啊啊……”
“問一句,答一句……聽懂了嗎?”艾迪慢悠悠地說道;
“你要問什么啊……?”獵人顫悠悠地問道;
“不要用問句回答問句!!”艾迪猛地大吼一聲——這次獵人直接嚇得不敢吭聲了;
呼,威懾做到這種程度應該足夠了。
接下來……艾迪看向了橙風;后者輕輕嘆了口氣,隨即強行讓嘴角上揚、看向了獵人:
“那么,你來自哪里?誰讓你來的?”
“黑泥鎮!”獵人瑟縮著答道,“男爵,是男爵讓我來的!”
又是蒼狼男爵……艾迪感覺越發不爽;
自己還沒去找他麻煩呢,這家伙居然又鬧騰起來了……
“吐字清晰點啊,你看少爺現在的臉色越發差勁啦。”橙風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說,我什么都說啊啊啊……”獵人哆嗦得更加厲害了,“男爵……男爵給我錢,讓我在森林里面……埋果子!
“別著急……”橙風的語氣和緩了些許,“他讓你到森林里面埋什么果子?又是為了什么?”
“就是這個沒人吃、魔法師才會用的堅殼果!”獵人搖晃了兩下肩膀,身后的背包里傳出嘩啦啦的響聲:“他花錢雇我來的——雇了好多人,每個人都背著一箱!
蒼狼男爵讓我們把它們埋在森林里面,還給我們發了地圖、要埋在標記的地方上!”
“地圖呢?”橙風追問道;
“在我的背包里……”
“灰腕,打開背包的時候小心點兒……用劍尖挑開。”艾迪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但顯然這背包并沒有那么多玄機在:灰腕將背包掀開后,只看見一張皺巴巴的地圖蓋在成堆的堅殼果上;灰腕小心翼翼地將其拿起、確認安全后觀察了一番——
這是一張“楓葉之林”的地圖;地圖兩側的邊界分別是楓鎮和赤冕山;
地圖主要標注的區域都是森林,其中一部分被標成了紅色——
“那上面紅色的,就是男爵老爺吩咐我要埋一些堅殼果的地方……”獵人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我就知道這些……”
“少爺?”橙風看向艾迪,眨了眨眼:要繼續逼問嗎?
“去抓兩只蜈蚣,再扯點兒藤蔓,有蛞蝓啥的也抓來,今天我就給你們整個好活。”艾迪有些不耐煩將視線從獵人身上移開,“你要是能逮到只松鼠,那就有大戲看了。”
“嗚哇啊啊啊啊別啊啊啊啊啊啊!”坐在地上的獵人掙扎了幾下,“我、我不是都已經交代過了嗎?為什么還要這樣子對我……!?”
“你交代的內容不清楚啊。”艾迪攤了攤手,“比如說,你要是將這些果子全都隨便找一個地方埋了,不也一樣嗎?”
“我……我……”獵人試圖辯解什么——但顯然他跟不上艾迪的速度:
“如果說沒有檢驗的有效方式,你怎么可能會這么認真地給領主老爺干活?”艾迪冷笑著,
“你大可以保持沉默……在這邊受過一遍折磨之后,回到城里我可以建議方盾男爵給你弄更多‘花樣’……”
“我說,我說,我全說!”獵人的腿部肌肉抽搐著:“男爵老爺說、會有親衛來這邊檢查!要是沒吸引到足夠多的暗云駒過來的話,就把我們給……”
嘖……果然,這一切都是蒼狼男爵搞的鬼。
艾迪閉上了雙眼,手指敲打著額頭開始整理情報:
顯然,是男爵那家伙命令這些人帶著堅殼果到森林中、再散布埋下;
這樣,原本在森林中散亂分布的暗云駒就會比較集中;當魔獸已經以超乎常理密度的集中起來的時候,極具威脅性的獸潮就會像多米諾骨牌的起始點一樣容易觸發……
蒼狼男爵為什么要組織襲擊楓鎮的獸潮?再簡單不過了,肯定是因為……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夜星的聲音打斷了艾迪的沉思;
“講吧。”艾迪看見夜星那銀亮的眸子中閃爍著些許的疑惑——
“您是如何知道……”夜星看向了獵人的背包,“那里面裝著的是堅殼果的?”
……嘖!
原本試圖蒙混過去的……
縱然如此,艾迪的臉上依舊掛著自信的笑容:
“呵,簡單至極;因為,那其實是——
我猜的。”
傍晚時分,艾迪總算是帶著三人牽著俘虜抵達了楓鎮。
累到想要栽倒在地直接睡著——就算是艾迪一路上以各種由頭歇息了好幾次,走了這么遠的疲憊感還是像八九個鉛球拴在身上一樣企圖將他拽倒。
身體上的酸痛感是一方面,腦殼也不怎么舒服——艾迪一路上都在構設著預案;
除了這些,艾迪還得向三人解釋自己是怎么“猜”出來獵人背包里面背著的是堅殼果的。
艾迪知道,光是“直覺”這種說法會將自己一直以來塑造的形象崩得粉碎,從而影響自己在三人心中的權威指數,進而破壞他們執行計劃時候的專注程度……
可能會對計劃造成影響的因素……越少越好。
至于解釋的方法?自然是把“推論”當成自己的預案給說出來啊。
把“蒼狼男爵企圖聚集暗云駒襲擊楓鎮”這件事情當做自己在進森林之前就推測出的“可能”,然后再將這種“可能”應用于行動之中;
這樣一來,自己會猜測到獵人背包里是堅殼果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艾迪知道,這是標準的“事后諸葛亮”行為,且就像在看迷宮類型圖書的時候、從終點往起點走一樣作弊;
但至少在三人眼中,自己“神機妙算”的形象又牢固了些許。
……好累。
“喂,你們是干什么的?”方盾男爵城堡門前的士兵對著艾迪呼喝道。
艾迪本想自己介紹,但身體實在過于疲憊——于是他略微抬了下右臂,示意灰腕開口:
“請通告方盾男爵,瑞勒家族的后裔、艾迪少爺來訪。”灰腕對于這類事情還是相當專業的,“我們帶來了與蒼狼男爵相關的情報。”
衛兵一開始還皺了皺眉頭,但那不情不愿的神態在聽見“蒼狼男爵”的時候就完全煙消云散了;他向著艾迪行了一禮、隨后快步向著城堡內走去。
看來,雙方的惡劣關系已經持續了許久、且連看門的衛兵都知道了啊。艾迪點了點頭。
沒過多大一會兒,衛兵就快步出來:“請跟我來。”
男爵的“城堡”比艾迪想象之中要更加寒酸一些;
由于經費不足,堅固與美觀無法兼得——顯然方盾男爵選擇的是前者;
由泥土和巖石堆砌起來外層、再用木頭將其固定,最后用一層細泥將內層刷平,整體看起來相當寒酸;
石制建筑特有的陰冷潮濕讓艾迪越發感覺不舒服;城堡內部光線越發昏暗,幾盞油燈的可憐火苗在漆黑之中瑟瑟發抖;
男爵成天就生活在這種地方……艾迪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注意著腳下的樓梯——男爵之間位于城堡的最高處、以便觀察附近的情況;
“大人,客人已經為您帶到。”衛兵站在門外恭敬地說道;
“讓他們進來吧。”方盾的男爵的聲調聽起來有些沉重。
艾迪還是比較能理解他的心情的,畢竟楓鎮現在的情況實在是稱不上樂觀;
哪怕蒼狼男爵不出手,對攝政王立場的問題也會困擾得他頭疼不已。
艾迪知道,自己雖然告知了他更嚴峻的問題……卻也帶來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畢竟艾迪可是做了那么長時間的預案啊。
“您就是瑞勒家族的后裔嗎。”艾迪推門進去之后,方盾男爵從座位上站起身、向前者點頭問好:“幸會。”
城主之間并不是很大,也就是個單人辦公室的規模;一位管家打扮的人在不遠處的柜子那邊忙來忙去,似乎是在整理什么東西;
方盾男爵看起來約四十余歲,面相厚重而不失威嚴,體格健壯;此刻,他的眉頭正皺著,顯然是在思考著當下的情況;
“我就是瑞勒家族的后裔,艾迪。”艾迪也向著他略微點頭行禮——考慮到隨后要坦白的內容,這會兒不用太拘泥于禮節:“我在與仆人們到楓葉之森狩獵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這個來自黑泥鎮的奸細。”
這會兒,那獵人已經瑟瑟縮縮、連句話都說不出來;當然,艾迪也不需要他說話。
努力打起精神陳述過事情的內容以及蒼狼男爵的目的后,艾迪示意灰腕打開獵人的背包、讓男爵看了看那份地圖以及大半箱的堅殼果——
“……士兵們確實告訴過我,那些暗云駒在襲入鎮內后第一時間向雜貨鋪奔去、啃食其中的堅殼果。”思慮了好一會兒,男爵才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如此看來,這襲擊是蒼狼男爵所謀劃的啊……”
“不知男爵大人可有破局之策?”艾迪假裝無計可施一般問了一句。
“以如今形勢之險峻,恐怕是能撐得一日便多活一日。”男爵長嘆一聲,“與其思慮茍活之策,不如考慮怎樣才能讓民眾免遭屠戮。
昨日殺入城內的暗云駒約二十余匹;即便傳令兵提醒,還是有十余人被魔獸當場殺害,另有二十余人重傷、今日紛紛不治身亡……
這身亡的人中,一小半是活潑頑皮的孩童;他們尚且不懂事,在街上玩耍、聽見呼喊聲時候、一時慌亂未能及時回家;另一部分傷亡則是上街尋覓孩童的家人。
昨晚,我好像能聽見那些死者家人的哭嚎聲……唉!蒼狼這家伙,為了爭權奪利甚至不惜動用魔獸……當真是卑鄙無恥!若魔獸大舉殺入鎮子,那群畜生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
艾迪看得出男爵神色中那化不開的自責。
“如今看來,糾結于立場也沒什么用處了。”雖然如此,男爵的目光依舊堅定:“以如今的情況看,下次魔獸襲擊之時,蒼狼男爵的大軍隨即就會發起攻擊;
我將會把所有的士兵都安排在鎮東南的防線抵御魔獸,獨自與蒼狼男爵這卑鄙小人決一”
這份決心和毅力……實在是值得贊賞。艾迪點了點頭,隨即略微抬起了左手臂、將左手手背面向他、再用右手手指在手背上涂畫只有男爵視角才能看清的圖案:
“局面還遠遠沒惡劣到那種程度,方盾大人。”艾迪重復在手背上涂畫著那個圖案,“我為大人帶來了破局之策……只是,這具體手段,可不方便讓其他人聽見。”
看著男爵那驚異的表情,艾迪知道,前者肯定是看懂了自己的“暗號”——
那王室的徽記圖案還真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