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皇帝用過晚膳,梁煒琪回到太極殿之后,就把小葉子叫進了書房。
“小順子,明天你再去一趟太平客棧……”
梁煒琪詳細地給小葉子交代了一番。
“是時候跟黑廝聊一聊了。”
喝了口茶,梁煒琪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當初可沒答應過黑廝什么,現在總算是給了他一個能夠光明正大回鄉的機會,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倘若黑廝愿意留在巡察院的話,級別自然不會比他在并州大營的時候低。
如果黑廝不愿意留在自己身邊的話,他可以隨時離開。
雖然這家伙修為不弱,但是,也不是沒有他不行。
尤其是自己組建巡察院的消息一傳出去,必然會引發修行界的熱議。
這樣的結果就是很多修行者蜂擁而至。
畢竟,不是每個修行者都能夠問道長生的。
之前朝廷對修行者并不重視,現在有了為國效力的機會,意味著他們也有當官,有光宗耀祖的機會了。
肯定會有一部分人很樂意的。
長生無望,富貴有期。
該怎么選擇,自然是各憑本心了。
第二天一早,梁煒琪用過早膳,就在小順子的陪伴下往皇城外走去。
“王爺,末將拜見王爺,王爺這是去為巡察院選地方了?”
剛出了宮門,迎面就碰到了梁正東。
“嗯,陛下昨天讓我抓緊時間選好地方,下值了?”
梁煒琪點點頭,梁正東是靜王三子,注定跟靜王世子之位無緣,他的前程就要靠他自己去拼。
所以,梁正東對組建巡察院的工作進度這么關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是的,下值了。”
梁正東咧嘴一笑,“王爺出行,不能沒人保護呀,末將愿承擔保護之責。”
“好,一起吧。”
梁煒琪點點頭,“你對京都很熟悉的,一會兒給提供幾個地方參考一下。”
“行,沒問題。”
梁正東咧嘴一笑,點點頭,“末將對京都城不說了如指掌,大致了解還是能夠做到的。”
“那就好。”
梁煒琪呵呵一笑,“對了,一路上正好跟你說一下我們巡察院的架構。”
“謝謝王爺成全。”
梁正東大喜過望,梁煒琪這話就意味著已經接納他成為巡察院的一員了。
“正東,我們巡察院有四個司,分別是巡察司,監察司,行動司和后勤司。每個司的司長定為正三品……”
馬車緩緩地向前行駛,梁正東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巡察院下轄的司就是正三品了,這個衙門的權力真的太駭人了。
想一想下面的小組長都是正四品呀。
還有就是各郡的巡察處的處長也是正四品,而各郡的郡守也是正四品。
而且,巡察處長可以言達圣聽。
很顯然,巡察處就是各郡守府的監督者。
自己在禁衛軍中不過是個偏將而已,論品制不過正五品而已,到巡察院恐怕連個組長都混不上呢。
“正東,你是正五品,來巡察院的話可以做個組長。”
簡單地介紹了一遍之后,梁煒琪看著梁正東笑道,“巡察院四個司你準備去哪個司?”
“王爺,我聽您的。”
梁正東嘿嘿一笑,從正五品一躍到正四品,這可是連升兩級呀,難怪老頭子說這是個好機會呢。
“這是你的事情,我怎么替你決定。”
梁煒琪搖搖頭,“要不然你回去好好地想一想再做決定吧。現在四個司長只定了兩個,剩下兩個司長我還在挑選人才呢。”
“對了,我給你說一下要求,你看看哪里比較合適?”
“好,我一定盡我所能幫助王爺選一個合適的地方。”
梁正東下意識地挺直了腰,大聲回答。
梁煒琪詳細地提了一遍巡察院的總部處所要求,事實上,他對京都城并不了解,他身邊的人例如小順子和小葉子等人,也是自小在宮里長大的太監,出門的機會并不多。
頂多就是了解一下宮城附近的情況。
所以,這尋找安置之地梁煒琪就只能仰仗別人。
如果不是遇上了梁正東,梁煒琪會去找表哥秦燦。
聽完了要求,梁正東沉思了很長時間,抬起頭看著梁煒琪。
“王爺,符合這條件的地方不多。”
梁煒琪點點頭,“我知道,畢竟,這里是京城嘛,用寸土寸金來形容也不為過。要想找到這么一個合適的地方,難度不小。”
“正東,我覺得你要把思路拓寬,不要把目光只盯著宮城附近這些地方。”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一頓,“可以目光往城邊上靠嘛,只要在皇城之內就行,至于巡察院的軍營可以設在城墻邊緣就夠了。”
“王爺,這種地方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是貧民的聚居區。”
梁正東嘆了口氣,“這些人好不容易有了生存之地呀。”
“不錯嘛,正東,你有一顆憐憫之心,希望你以后能一直保持下去。”
梁煒琪笑了,這倒不是違心之語,當然了,他之所以鐘意這樣的地方,自然也有他的道理了。
他要借著這個機會,做些有利于自己的小動作。
哪怕是皇帝知道了也不會降罪的。
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王爺有解決的辦法?”
梁正東也是個聰明人,馬上就明白了,院長大人的心里早就有了決定,不過是想讓自己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罷了。
“是的,絕對不會讓貧民們無家可歸。”
梁煒琪點點頭,“只要地方夠寬敞就行,越窮越好。”
“那就好辦了,北市那邊就很合適……”
梁正東的腦海里頓時就有了幾個地方。
馬車行駛到客棧門口的時候,黑廝已經在等著了。
“正東,你在車上等我一會兒。”
梁煒琪向梁正東擺擺手,“等會兒我們一起去你說的這個幾個地方走一走,看一看。”
“是,謹遵王爺吩咐。”
梁正東點點頭。
“對了,以后要叫院長,不要叫王爺。”
梁煒琪笑了,抬腿往黑廝盧淳走了過去。
“王爺。”
看梁煒琪走過來,盧淳躬身行禮.
“夏小姐她們呢?”
梁煒琪點點頭。
“她們已經在房間里等著了,行禮都收拾好了。”
盧淳嘿嘿一笑,“我給王爺帶路。”
“好。”
梁煒琪點點頭,“對了,朝廷要設立巡察院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知道,聽說王爺是第一任院長。”
盧淳咧嘴一笑。
“那你是怎么想的,是回并州大營呢,還是留在巡察院?”
梁煒琪淡淡一笑。
“王爺,我盧淳只愿意跟著王爺。”
梁煒琪腳下一頓,回頭看著梁煒琪,突然雙膝一彎重重地跪了下去,“請王爺成全。”
“真是個狡猾的家伙。行了,起來吧。”
梁煒琪哈哈一笑,不過,這黑廝倒是聰明得緊啊,而且,拍馬屁的水準還不是一般的高,哪里還有一點當初在倉和縣的那副傻大黑粗的樣子?
“王爺這是答應我了?”
盧淳大喜過望。
“不過,我先說明呀,你在并州大營的委屈我不能給你出頭。”
梁煒琪臉色一正,“這一點我要告訴你。”
“王爺,那我能回老家去過年嗎?”
盧淳點點頭,他也知道并州大營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決的,那可是涉及到皇子了,他能夠成功地洗脫頭上的罪責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然可以了。”
梁煒琪點點頭,“如果你留在巡察院任職的話,我會給并州大營發一份調令。”
“那太好了。”
盧淳興奮起來,握著拳頭的右手一揮,“王爺,那我也想今天就出發回家一趟,太想老婆孩子了。”
“行,給你一個月的假期,到假之后就迅速來京都。”
梁煒琪點點頭,“后面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的。”
“多謝王爺。”
盧淳連忙道謝。
“哦,你就不想知道能夠在巡察院擔任什么職務?”
盧淳不問自己的前途,梁煒琪反倒是奇怪了。
“無所謂呀。”
盧淳笑了,“只要跟著王爺就好,至于當官不當官的無所謂了。”
梁煒琪聞言一愣。
“黑廝,那你去巡察司做個組長吧。”
梁煒琪擺擺手,“走吧,我去見一見她們。”
“小師弟,你怎么來了?”
看到梁煒琪來了,夏鈺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師姐,你們不是要回云夢嘛,我過來送送你們。”
梁煒琪呵呵一笑,“對了,昨天父皇跟我說了,指婚的圣旨已經發出去了,婚期就定在正月十五。”
“啊,那時間有點緊張呀,我們要抓緊時間趕路了。”
孟凌飛興奮起來,這指婚的圣旨一下,花家在云夢郡就成了名正言順的新興貴族了,到時候花家可以在云夢郡橫著走了。
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顯擺一下了。
俗話說,富貴不還鄉猶如錦衣夜行嘛。
“也不用那么急的。”
夏鈺嫣然一笑,看著梁煒琪道,“你不是忙著組建巡察院嘛,怎么還有空來這里送我們?”
“再忙也得來送送你們呀。”
梁煒琪摸了摸鼻子,“時間是很緊,昨天父皇又在催我了,我要盡快把巡察院的架子搭起來,然后還要走遍全國三十六郡,了解一下情況,把巡察院派駐各郡的巡察處給建立起來,還有巡察院的傳訊通道等等。”
“總之,接下來要忙得暈頭轉向啦。”
“忙是好事。”
夏鈺嫣然一笑,“不過,也要注意保重身體呀。”
“好了,我們走吧。”
送走了夏鈺一行人,梁煒琪嘆了口氣,轉身上了馬車,沒有夏鈺在身邊的日子還很有些不習慣呀。
第一個去查看的地方是靠近京都城西門的西市附近的跑馬場。
跑馬場并不是地名,而是一個籠統的稱呼。
據說是本朝開國太祖皇帝當年打下京都之后,在京都的養馬之地。
太祖皇帝是馬上皇帝,打下江山做了皇帝以后,還是懷念以前打天下的日子,所以就設了這個養馬場,閑暇之余過來騎馬狩獵。
就有了跑馬場這個地方。
不過,隨著京都城越建越大,越修越宏偉。跑馬場這一帶也被納入了京都城內,這一片也因為遠離皇城,又因為附近有一個巨大的市場,有著很大的勞力需求市場,漸漸地就在附近形成了窮苦勞力的聚居區。
久而久之,跑馬地的名聲越來越響,聚集在這里的人也越來越多。
“王爺,跑馬地這一塊雖然很大,距離皇城也不遠,但是這里聚居的窮苦人家太多了,把這些人趕走恐怕很困難啊。”
稟報完了跑馬場的情況,梁正東嘆了口氣,“早先有人想要在這里修一個別院,最終在施工的時候,被上千人包圍發生了沖突,事情鬧大了京都府出動了幾百差役都不管用,后來還是出動禁軍才平息了暴亂。”
“從那以后,就沒有人再敢打跑馬場的主意了。”
“他們這些人手里有地契嗎?”
梁煒琪呵呵一笑。
梁正東聞言一愣,抬起頭看著梁煒琪,“這個他們應該是沒有的,但是,他們這些人很多人都是世世代代住在這里的。”
“不管他們多少代人住在這里,只要他們手里沒有地契,那這里就是無主之地。”
梁煒琪搖搖頭,“正東,我們可以有憐憫之心,但是不能因為這種同情就無視朝廷法度。”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梁正東聞言一愣,卻又沒辦法反駁梁煒琪的話,他在禁軍干了多年自然知道紀律法度的重要性。
但是,這些人又能怎么辦?
他們也僅僅只能糊口而已,哪里來的錢買地建房。
而且,這上萬人都是這樣啊。
“王爺,到了,前面就是西市了。”
馬車停了下來,小順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梁煒琪在梁正東等人的陪伴下,簡單地在西市看了看,這么一走他才發現啊西市很大,太大了,比之他前世所去過的最大的菜市場幾乎大了有十多倍!
這也讓梁煒琪意識到,跑馬場這一塊的貧民有多少了。
看著不遠處的高大巍峨的城墻,梁煒琪的心里一動,向梁正東擺了擺手,“走,我們上城墻去看看。”
看守城門的是禁衛軍,有梁正東這禁衛軍偏將在,一行人自然很順利地登上了城墻,站在城墻上,梁煒琪不用梁正東指點都能看得出來,貧民區在哪一塊。
不能不說,這一塊地盤真的太大了。
方圓足足十多里!
而且,位于城墻和西市的中間,交通極為便利,又因為人流量大,來來往往也不會太引人關注。
更重要的是,這里的環境不會讓那些修行者厭惡。
至于怎么處理這些貧民嘛,對于前世見多了拆遷的梁煒琪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個事兒。
“王爺,喏,從那間茅草房開始……”
盡管梁煒琪沒有問,但是,梁正東還還是很主動地給梁煒琪指點起貧民區的范圍,事實上,他也不用說太多,眼前的一幕再清楚不過了。
當然,這個態度他必須要拿出來。
“京都雖然說天下第一雄城,但是,窮苦人依然不少啊。”
梁煒琪點點頭,喟然感嘆一聲,“朝廷做得還不夠啊。”
“王爺仁慈。京都人都知道有句話來描繪京都的貧富分步,西邊窮,東邊富,南邊奢,北邊貴。”
梁正東嘿嘿一笑,“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京都是天下最大的城池,人才都往京都跑,這也是人之常情。”
他的聲音一頓,笑道,“王爺,時間差不多了,要不要去另外的地方看看?”
“也好,去其他的地方看一看,有比較才有更深刻的認識。”
梁煒琪點點頭,“不過,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先找個酒樓去吃一頓,下午再好好地看一看。”
“正東,你對京都城可是非常了解的,中午找個地方好好地喝兩杯。”
“沒問題。”
梁正東咧嘴一笑,“末將不敢說把京都城的酒樓都喝了個遍,但是,全京都的高檔酒樓應該都沒落下過。”
“哦,那你知道現在哪里有京都最好的酒?”
梁煒琪笑了,梁正東可是皇家有名的紈绔子弟,吃喝玩樂無一不精,據說京都城的幾個名伎的裙下之臣都有他的份兒。
既是名伎,所需自是不匪。
當然,也有例外的。
對于那些有才華的讀書人來說,只要能夠寫出精彩的詩詞,不僅能夠免了過夜之資,甚至寫出來的詩詞還可能被傳頌四方。
梁正東當然寫不出高質量的詩詞,但是,他有著一身極好的武藝,雖然無緣修行,但是練得一手好刀法。
他的靜王之子的身份,再加上他禁衛軍偏將之職,還是可以幫不少人解決一些麻煩的。
當然了,最管用的就是他老子很喜歡他,而他老子靜王跟陛下關系極其親密。
這也是梁正東能夠給不少名伎撐腰,當保護傘,諸多的紈绔子弟都要給梁正東幾分面子的原因了。
這些消息的來源,自然是梁煒琪的表哥秦燦。
秦燦也是紈绔膏粱之一,對于歡場的這些風流韻事自然是如數家珍了。
“正東,這個時候可不能去那些勾欄瓦舍之地。”
梁煒琪呵呵一笑。
梁正東憨厚地笑了笑,“王爺,末將哪敢呀。”
“還有你不敢的事?”
梁煒琪笑了,“聽說你這家伙曾經把陛下賞賜給你父親的一柄如意,偷了送給尤夢芝了,害得叔父大發雷霆揍了你一頓?”
梁正東嘿嘿一笑,搖搖頭
“對了,那柄玉如意最后拿回來了嗎?”
梁煒琪好奇地問道,畢竟,這可是御賜之物,若是真的被梁正東拿去送給名伎,那可以說是對皇帝陛下的蔑視了。
“謠言而已,那柄玉如意是老爺子的心頭肉,怎么可能落到我手里。送的是我爸給我的加冠禮物而已。”
梁正東呵呵一笑,“王爺,京都的酒樓各具特色,有的酒樓酒好,有的酒樓菜做得好,總之,各具特色。”
“不知道王爺想怎么選擇呢?”
“去有好酒的酒樓吧。”
梁煒琪想了想,這個世界最好的菜式應該是只有自己能做出來,所以,不如去能喝到好酒的酒樓。
“那就去狀元樓。”
梁正東呵呵一笑,“狀元樓賣得最火的就是狀元紅,最有名的是每一次的狀元公都到狀元樓喝過酒。”
“即便是偶爾有那么一個不喝酒的,也會在狀元樓去大宴賓客。久而久之,狀元樓的名氣就打響了。”
“哦,聽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梁煒琪呵呵一笑,“那我們就去狀元樓喝酒。”
既然心里已經敲定了把巡察院的總部和軍營設在跑馬場,對于下午接下來的地點考察就沒有太在意。
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畢竟,跑馬場太符合條件了。
這么一來,中午吃飯就有足夠的時間了。
狀元樓位于東城區中心地段的繁華地帶,是一棟四層高的大樓。
狀元樓三個大字寫得霸氣至極。
原本這看起來只是很普通的一棟樓房,就是因為這三個字,讓整棟樓看起來頓時就有了幾分霸氣,仿佛真的酒樓中的狀元一般。
“這幾個字寫得很不錯呀。”
久久地看著三個大字,梁煒琪喟然感嘆一聲,“正東,這字是誰寫的?”
“王爺覺得這是什么人的字呢?”
梁正東呵呵一笑。
“你這是在考我?”
梁煒琪呵呵一笑,“雖然這幾年我在東山修行,對朝堂了解不多。但是,能夠寫出這么一筆字的人,絕對不會只是個書法寫得好的人。”
“只有身居高位多年的人,才能寫得出這么一筆霸氣的字。”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一頓,“而且,單從書法而論,這三個字寫得一般,頂多是說有點特色罷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字應該不是左相,就是右相所書。”
“王爺英明。”
梁正東笑了笑,“那到底是左相呢,還是右相呢?”
梁煒琪略一沉思,看著梁正東說道,“左相的可能性要大一點。”
“哦,何以見得?”
梁正東一愣,愕然地抬起頭看著梁煒琪。
“這就跟人的性格有關了。”
梁煒琪呵呵一笑,“右相的性格應該會相對懦弱一點。他的字可能更漂亮,但是,不會這樣霸氣四溢。”
“的確,這就是左相親筆所書。”
梁正東微笑著點點頭,“左相可是輕易不給人寫字的。”
“莫非這狀元樓是左相家人的產業?”
梁煒琪呵呵一笑,“要不然的話,又是狀元郎來喝酒,又是寫字的。沒有人在背后推動,狀元郎就非得到這里來喝酒?”
“這就不知道了。”
梁正東笑了,“有人說,這家酒樓是左相長女家的產業,至于真想是怎樣的就不知道了。王爺,我先進去要個包間。”
“好,那就辛苦你了。”
梁煒琪點點頭。
“我跟梁將軍一起去吧。”
小順子立即拔腿跟了上去,
片刻之后,小順子走了出來。
“這里環境不錯嘛。”
進了包間,梁煒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點點頭,“茶葉也不錯。”
“這里的東西還是不錯的。”
梁正東點點頭。
“你對這里熟,一會兒你來點菜。”
梁煒琪笑了。
就在這時候,敲門聲響了。
不過,進來的卻不是小二。
進來的是一個青年。
梁煒琪不認識,梁正東卻迅速站起來打招呼,“邱兄,這么巧你也來這里吃飯?”
“梁將軍,我是專程來恭候王爺的。”
青年笑了笑,向梁煒琪拱手行禮,“下官邱元福拜見王爺。”
你丫的是誰呀,梁煒琪眉頭一擰,心道,莫非是左相的女婿?
“王爺,邱兄乃禮部主客司郎中。”
梁正東介紹道,“還有,邱兄乃左相的愛婿。”
“哦,原來是左相的愛婿啊。”
梁煒琪呵呵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邱元福一番,點了點頭,“左相好眼力呀,邱大人果然是一表人才氣質不凡呀。”
“王爺過獎了。”
邱元福淡淡一笑,掃了一眼小順子等人,“下官今天是專程在店里恭候王爺,不知道王爺能否借一步說話?”
區區一個吏部郎中,何來的資格在自己趙王面前說話,這必然是邱元福的岳父大人,左相張澤天的意思了。
張澤天這是要搞什么鬼呢?
他這是想要離間自己跟皇帝之間的父子之情呢,還是想故意刺激三位兄長?
狀元樓是邱家的產業,在朝廷的高層肯定不是秘密了。
自己來狀元樓吃飯肯定瞞不過朝廷的那些大佬們的。
所以,不管自己今天跟邱元福談了些什么,什么都沒談,只要邱元福出現在狀元樓,張澤天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個老狐貍呀。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來狀元樓吃飯的呢?
梁正東是肯定不會向張澤天出賣自己的。
除非這家伙不想在巡察院混了。
更何況,梁正東現在還沒進巡察院呢。
至于身邊的其他人,應該更加不可能了。
皇帝如此強勢,自然不會允許朝中官員跟宮里的太監勾結的。
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
這一切都是張澤天提前推算出來的。
梁正東要來巡察院對張澤天來說不是秘密。
而自己要抓緊時間敲定巡察院的地址,自然要出來巡視考察地方,梁正東肯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在自己面前表現一番。
出來考察地點,在外面吃飯自然就成了必然。
京都城就這么些高檔酒樓,狀元樓是個很特殊的存在,自己這個王爺自然會對狀元樓有興趣的。
所以,早早地做好了安排。
就算是自己不來狀元樓喝酒,頂多就是邱元福白跑一趟罷了。
“梁將軍,我在隔壁房間安排好了酒宴,你們幾位可以去小酌幾杯。”
邱元福向梁正東笑了笑,目光略過小順子等人。
不過,小順子卻沒搭理邱元福,目光轉向梁煒琪。
“去吧,讓孤跟邱大人好好聊一聊。”
梁煒琪呵呵一笑,“不用擔心孤的安全,這里是邱大人的底盤。再說了,孤是修行者那呢。”
“王爺,奴才就在隔壁,隨時等候王爺的吩咐。”
小順子行了一禮。
邱元福見狀一愣,一抹亮光在兩眼間一閃而逝。
“邱大人,你專程在狀元樓等著孤,為什么呢?”
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梁煒琪看著邱元福笑道,“孤這剛回來,就被左相大人來了個下馬威,不知道令岳有什么事情要警告孤呢?”
邱元福聞言一愣,愕然地抬起頭看著梁煒琪,“王爺,這是何意?”
“何意?”
梁煒琪手指頭摩挲著茶杯,嘴唇微微一撇,一抹冷笑躍然而上,“孤今天出來走一走,可不曾通知任何人,邱大人卻在這狀元樓恭候著,你說這是什么意思呢?”
邱元福聞言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梁煒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左相是不是想用這個舉動告訴孤,他想要知道孤的一舉一動太簡單了,他的潛在之意是不是說,孤的性命在他張澤天的掌握之中呢!”
說到后來,梁煒琪的聲音陡然間變得嚴厲起來。
邱元福只覺得一股凌厲的氣勢迎面撲來,幾乎要令他窒息了,一瞬間他居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識地跪了下去。
“行了,起來吧。”
梁煒琪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剛剛一瞬間的確是怒了,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但是卻沒有去控制。
只不過,有些意外的是,腦袋上微微有些發麻,抬手伸到帽子里面摸了摸,并沒有發現有頭發長出來,但是,那種頭皮下的發根努力往上冒的感覺卻是那么的明顯!
莫非這功法真的是三千煩惱絲?
難道剛剛那一怒之下,自己突破境界了?
畢竟,筑基的境界不高,突破了也不會有什么自然反應。
不過,對于普通人來說,直面這樣的場面,自然是承受不住了。
邱元福很幸運,作為一個普通的讀書人,甚至都沒練過武藝,他直面了修行者的境界突破。
同時,他又很不幸,在這樣的威勢下,他不由自主地跪伏了下去。
這一幕若是傳到他的岳父張澤天的耳里,他面對的會是什么呢?
我這是怎么了?
怎么就自己跪下去了呢?
聽到梁煒琪的聲音,邱元福醒悟過來,慌忙從地爬起來,然而他還沒站穩腳下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地。
看到這一幕,梁煒琪也傻眼了。
這他媽也太夸張了吧。
這是要碰瓷本王?
“對不起,讓王爺見笑了。”
邱元福扶著椅子慢慢地站起身,只覺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難,心頭震駭不已,剛剛梁煒琪只是發怒而已,想不到對自己的影響居然如此之大!
也不是沒見過修行者啊,境界比梁煒琪高的也大有人在。
怎么就沒有人有這種威勢?
還有,自己是不是受傷了?
“起來吧,別怪本王多心。”
梁煒琪嘆了口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搖搖頭,“現在本王身負圣命組建巡察院,不能不步步小心,時時在意呀。”
“理解,理解。”
邱元福點點頭,扶著椅子坐了下來,“王爺誤會了,朝廷設立巡察院這一前所未有的衙門,王爺的事務太多了,從衙門的選址到組建都要親力親為,公務繁忙自然要抓緊時間。”
“家岳估計王爺今天肯定要出來選址,為了節省時間肯定不會回宮用膳,中午就在外面對付一口,而臣家這狀元樓算是小有名氣的了,王爺很可能來這里用膳。”
說到這里,邱元福的聲音一頓,抬起頭看著梁煒琪,“所以,家岳就讓臣在酒樓里等著王爺。”
“哦,原來是左相大人猜到本王要來狀元樓吃飯啊。”
梁煒琪哈哈一笑,“張大人果然是神機妙算啊。不知道,張大人想要讓你告訴本王什么信息呢?”
“王爺,家岳想讓我問殿下一聲。”
邱元福淡淡一笑,旋即臉上的笑容一斂,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哦,什么事?”
梁煒琪呵呵一笑,“張大人是不是想想知道,本王對太子之位有沒有興趣?”
“王爺,我,我,我真不知道……”
上了馬車,梁正東第一時間主動請罪。
“正東,不要緊張,我知道你并不知情。”
梁煒琪微笑著搖搖頭,“再說了,這狀元樓的酒真的很不錯,比我在東山喝到的酒好得太多了,而且,菜式也做得不錯。”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一頓,嘆了口氣,“唯一的遺憾就是,價格有點貴呀。”
聽到最后一句話,梁正東有些傻眼了,我的親娘吶,堂堂王爺居然會覺得一頓飯錢太貴!
“正東,你呀,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
梁煒琪嘆了口氣,“現在趙王府新建,處處都要錢啊,偏偏我這王爺兩手空空。”
“王爺,我,我……”
梁正東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銀子方面他還真幫不上什么忙,不過,這話又不好說出口。
“行了,我知道你的口袋比我還干凈。”
梁煒琪呵呵一笑,拍了拍梁正東的肩膀,“過了年,我們就要北上考察設立各郡的巡察處了,到時候你請我喝兩杯就行了。”
“哦,過了年就北上?”
梁正東聞言一愣,過年呢,正是圈子里活動最多的時候,也是他一年之中撈點外快的最佳時機。
沒想到這么快就要出外公干了!
“是的,時間緊張啊。”
梁煒琪點點頭,“怎么了,你要是不方便的話就不用去了。”
“方便,方便,隨時可以出發。”
梁正東略一思索就做出了決定,賺銀子這種事情跟前途比起來哪一個更重要,這根本就不需要考慮。
更何況,過年的時候,尤夢芝的客人太多太多了,有錢有勢的人更多,恐怕也輪不到他了。
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跟梁煒琪出去轉一轉,趁早掌握巡察院的事務,這些可是將來晉升的基礎。
看著梁煒琪平靜的面容,梁正東的心頭很是意外。
左相張澤天的女婿蹲守在狀元樓,用心昭然若揭。
不管他們兩人談了些什么,哪怕是他們聊的詩詞歌賦,但是,傳出去肯定是變了樣的。
畢竟,一個是左相張澤天的女婿。
一個是剛剛封王開府的王爺,還是巡察院的院長。
這樣兩個人碰到一起,想不讓別人產生誤會都難呀。
甚至皇帝陛下都有可能產生誤會。
但是,梁煒琪卻好像沒事兒一樣。
仿佛這一切都跟他無關。
仿佛剛剛跟邱元福談話的不是他!
這個堂弟很有城府啊。
是他太年輕,沒有考慮到這些呢,還是他的心里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很可能是后者,否則的話,皇帝陛下不會把巡察院交給梁煒琪了,畢竟,這可是從組建,到運行等等都要一首操持的。
想不到梁煒琪小小年紀,居然能夠如此鎮定,絕非一般人可比。
哪怕是其他三位皇子,也未必能夠做到啊。
也許梁國的江山將來會落在趙王的手里!
梁正東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
“沒關系的,你忙的話,可以不用跟著去。”
梁煒琪搖搖頭,“巡察院剛剛開始籌建,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你就是不跟著我北上,在京都也有不少的事情讓你忙活的。”
這倒不是客氣話,事情的確是這樣。
巡察院的選址工作結束之后,征地工作要鋪開,招納人才,修房子,建軍營等等,事情是一項接一項。
這些事情都是需要人去做的。
原本這些事情是要交給盧淳去做的,但是,這廝想老婆孩子了,考慮到他離家也有很長時間了,梁煒琪就讓他先回去探家一次。
倘若這黑廝真的在家里呆上一個月的話,以后就不會再重用他了。
無論哪個地方,從來都不缺乏人才。
缺乏的是發現人才的眼睛。
“不是的,王爺,我真的想出去走一走。順便趁著這個機會向王爺好好學習學習,如何處理巡察院的事務。”
梁正東嘿嘿一笑,既然發現了趙王的潛力,就一定要牢牢地抓住這個機會,要不然就真的是白癡。
“那你就抓緊時間。”
梁煒琪呵呵一笑,“正月十五我要贏娶側妃,出發北上的話,最快也要在正月下旬了。”
“那應該趕得上的。”
梁正東笑了笑,“我在王爺那里討來的字還沒送出去呢。”
“那你可得抓緊時間了。”
梁煒琪哈哈一笑,“對了,尤夢芝回京都了嗎?”
“還沒,據說還在陳留郡。”
梁正東搖搖頭。
隨后,梁煒琪在梁正東的陪同下,走馬觀花一般地把京都皇城附近走了一圈,結果跟預料中的一樣,西城跑馬場是最符合的地方。
回到宮里,天色已經黑了。
梁煒琪用過晚膳,正準備進書房好好地規劃一下煙草產業的發展,小順子來報,二公主來訪。
二公主叫梁雅琪,今年已經三十有二了,生育了兩個女兒,其夫家事洛陽郡的老牌豪門郝家。
她的夫婿叫郝俊,乃是洛陽郡頗小有名氣的才子,在洛陽郡的一個縣擔任縣令。
“二姐,你什么時候回京都的?”
寒暄了幾句,梁煒琪的話題一轉,他跟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并沒有什么交集,她突然間來拜訪,顯然是別有目的。
要么是為她的父家人求官的,要么就是為三個兄長之一來做說客的。
這兩個原因無論是哪一個,梁煒琪都不想她說出來。
然而,這又是不可避免的。
頂多就是岔開話題,拖延一下時間罷了。
“今天下午到的。”
梁雅琪喝了口茶,看著梁煒琪笑道,“小五,想不到你越來越出息了,不僅修行有成,更是創出了詩仙之名呀。”
說到這里,她的聲音一頓,“尤其是那一句,一炷香,一壺酒,,詩仙之名天下走。更是廣為傳頌,哪怕是我在洛陽也經常聽到。”
“現在父皇又把巡察院交給你,可見父皇是非常賞識你啊。”
“感謝父皇。”
梁煒琪呵呵一笑,“不過,我也擔心自己才疏學淺耽誤父皇的大事呀。”
“那倒不會,就是你這份勤勞父皇肯定也會很滿意的。”
梁雅琪嫣然一笑,“對了,你什么時候搬去趙王府?”
“不知道,我已經跟母后說過了,要等吏部和宗正寺那邊的消息。”
梁煒琪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說道。
“剛剛我去坤寧宮的時候,好像是吏部的人剛走,我聽到說是臘月二十七是黃道吉日。”
梁雅琪淡淡一笑,“到時候,姐姐可是要去討一杯喜酒喝。對了,我還跟莊王妃約好了一起去呢。”
哦,原來是為老三做說客的呀。
梁煒琪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