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顧雷命令,看著直沖而來的大頭改造人,每個警員的內心,就都是戰栗的。
那既是因為恐懼,卻也是因為激動。
老城區的市民們,已經有多久沒見過警察在街上巡邏了呢?更何況是作為警察來親自維護家鄉的治安!
這一刻,每一個警察內心都能感到滿滿的榮譽感和使命感,明白今日一戰對老城區的重要歷史意義。
可以說,不用包括顧雷在內的任何人鼓舞,警員們就都想到了那句話:
我們的家鄉,必須由我們自己來守護,我們死也不能后退!
接著,沒有警告、沒有威懾,隨著顧雷一聲令下,包括底區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分支部長迪普雷和瑞森等人在內,數萬警察齊齊開炮。
伴著成片成片的爆炸聲和呼嘯聲,治安防線上瞬間煙霧彌漫,數萬發小型穿甲彈化作數萬道咆哮的金光,集中射向雙臂俱斷的呂西安。
對手是身心都已大幅扭曲、危害無法預測的超級改造人,每一絲猶豫都可能帶來無法挽回的災難性后果。
這點不管顧雷、還是迪普雷,都一清二楚,每個人都咬緊牙關,全力以赴地無情射擊。
甚至,由于攢射的小型穿甲彈太過密集,下一秒就有大量金光互相碰撞,凌空爆發出“乒乒乓乓”的激烈聲響,使得裝甲彈群的彈道愈發混亂。
有炮彈恰好就彈到魔劍士身前,被直接切成了兩半。
而呂西安周圍更是被數萬枚混亂至極地穿甲彈完全覆蓋,片刻就不見蹤影。
在那半徑幾十米的區域內,煙塵、土石,還有最致命的金色光雨,已經把呂西安完全吞噬。
在怒吼般的爆炸聲中,地面接連不斷地大面積粉碎,連石頭都被打成了粉末。
然迪普雷依舊不敢大意,又讓眾警察繼續齊射兩輪,才讓大家停止射擊。
之后,看著半徑數百米的黑漆漆煙霧,警員們才不由交頭接耳,激動難耐地議論起來:
“他死了沒?”
“應該死了吧!”
“是啊,那么密集的彈網!”
“對,他肯定死了。”
“是啊,沒人能從那樣密集的攻擊里活下來,他一定被打得千瘡百孔,不說不定都被打成肉沫,尸體都找不動!”
“哼,誰想傷害老城區,都得先過我們這一關!”
……
但不等煙霧燒燒散去,就在煙霧后的魔劍士把雙劍探出的同時,顧雷焦急難耐的命令就再次從通訊器里傳出:
“快,射擊,快繼續射擊!”
眾警察都多少有點遲疑,面面相覷。
還好迪普雷毫不遲疑,接著就緊張催促起來:
“快,你們沒聽見顧團長命令嗎?快射擊,快,快一起朝煙霧射擊——”
迪普雷帶頭開了一炮,警察們才陸陸續續又舉起手炮,并陸陸續續朝煙霧里射擊。
且下一秒,所有警察便又驚又駭,全力繼續射擊,拼了命地繼續射擊。
哪怕有新的煙霧和密集金光干擾,所有警察都能看見,一個頂著大頭的矮小身影正要高速沖出煙霧,身影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
后待大頭改造人徹底沖出煙霧,他流血的斷臂、他叼著匕首的猙獰詭異笑容,還有那四個眼睛里都透出的、把所有人都當成玩物的可怕眼神,才清晰映入每個人的眼簾,讓每個人都不由心生寒意。
所有人皆驚駭不已地想到:
不會吧,這都不死!
而現實就是,不管警員們如何壓榨精神地瞄準射擊,那由數萬小型穿甲彈組成的密集彈網,就是無法傷害呂西安分毫。
所謂混亂,本就不全都是好,也不全都是壞,是不一致,是好壞摻雜,是越混亂就壞越多、好越少、越難以把握,卻正可能被“預測未來”把握。
只見呂西安靈活地穿梭在密集的金色光網中,總能在看似密不透風的彈網中找到足以容身或通行缺口,并以異常彎折的折線高速逼近。
連那飛濺起來的、比炮彈更密集的土石,都碰不到他身體。
威力強大的密集彈網最終反成為他阻攔魔劍士靠近的強大助力,讓每個警員都又驚又怒,更深感屈辱。
此刻,那魔劍士的速度降得非常厲害。
面對那樣的彈網,即使魔劍士感知遠超普通人,也不敢深入,只能把雙劍長長探出,用高速揮舞的雙劍繼續追殺呂西安。
且他雙劍再不能肆意伸長扭曲,無法化作能絞殺呂西安的致命刃網,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和呂西安擦身而過。
而呂西安的速度則越來越快,四目也愈發猙獰和興奮。
很快,呂西安和魔劍士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而呂西安和治安防線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呂西安臉上的微笑,更越來越詭異、越來越猙獰。
他和萊奧納多一樣,都生來就是侏儒,從小就飽受世人嘲笑欺負,既一樣曾對世界充滿憎惡,卻又沒萊奧納多那樣的天賦,無法翻身,本只能卑微、艱難地活著,直到哪天默默無聞地死在街頭,哪敢對任何人心懷歹意。
而何其幸也,曾經,他還遇到過一個和他一樣天生殘疾的女侏儒,更居然愿意和他相濡以沫。
這讓他灰暗的人生曾一度充滿光明。
無論兩人在別人眼里是多么怪異、丑陋,在彼此眼里,兩人卻都是對方最美麗的天使。
矮小卑微的她,讓一樣矮小卑微的他,和她自己,都明白了什么叫幸福。
甚至,他比其他很多身體健全的人都覺得人生充滿動力、幸福和意義。
真的,即使是當初那樣既卑微又弱小,他也每天都過得快樂、充實,由衷祈求那樣殘酷的世界和那樣簡單的幸福,都能一直持續下去。
可又何其不幸的是,有人不顧他反抗、乃至是哀求地、殘酷無情地從他身邊奪走了那份在外人看來或微不足道、對他卻彌足珍貴的幸福。
以至于,縱使他現在強大如斯,內心卻充滿無法宣泄的痛苦、瘋狂和黑暗,以及對世界的極度絕望和極度憎恨。
看著警察們露出越來越驚恐、也越來越掙扎的不屈表情,呂西安內心反變得越來越充滿暴虐和憎惡,乃至迫不及待地就把舌頭抵在匕首的開關上,內心狂熱地默念到:
還在抵抗什么呢?你們這些垃圾!快給我恐懼、戰栗起來吧!快拼盡全力地攻擊我吧!哈哈,過一會,你們的大腦就會痛到瘋狂、瘋狂到只能互相殘殺!一點反抗和復仇的機會都沒啦!呵呵,遇到我這樣既卑賤又強大的人,你們真是太可憐啦!比我還可憐呢!
……
哈哈,哭吧,喊吧,你們就大聲地哭喊起來吧!同時也讓你們的父母、妻子和孩子,一起跟在大聲地哭喊起來吧!
……
嘿嘿,可不能只有我一人這么痛苦呀!
然而,讓他不由愣住的是,讓他愣住的臉又漸漸扭曲的是,有淡淡的溫和光芒突然就從天空中潑灑而下,片刻就驅散了眾警察臉上的恐懼。
呂西安一抬頭就看見,一艘大鳥狀的白色太空戰艦,正遙遙漂浮在治安防線后的天空中。
當即,呂西安又突然忍不住失控,痛苦至極地在內心嘶吼到: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那樣的光明當時當初沒有降臨在我們頭上?為什么?哪怕只救下芙蘭也好啊!為什么——
同時,不死鳥號上,伊曼也正舉棋不定地看向顧雷。
形勢已經非常明朗,哪怕下面的治安防線上趴著7萬多警力,且軍心異常堅定,也是絕不可能攔住那區區一個的大頭改造人。
下面的警員雖有7萬之巨,但境界都不高,只有小部分是射心境,還裝備簡陋,手上大多只一桿沉甸甸的手炮。
且敵人能力特殊,不是射心卻著超越射心境極限的實力。
最恐怖的是,對方的武器還很特殊,說不定能發射高頻震蕩波,大范圍地讓警員們發瘋發狂。
如此,警察們越是意志堅定,后果或就將越嚴重。
加上不依不饒追殺過來、絕不會對警員們心慈手軟的魔劍士,不死鳥號若不趕緊開炮攔截,下面7萬警員恐怕會被那兩個冷血至極的超級改造人屠殺殆盡、血流成河。
但不等顧雷回話,天空就徒然一暗,一股冰冷沉重的氣息驟然籠罩不死鳥號上,讓每個人都不由心一緊。
緊跟著,天空又徒然一亮,一聲爆炸般的雷鳴又驟然響徹整個天空,讓每個人都不由心一顫。
眾人循聲音和光亮望去,便見遠方天空中,正有四個既渺小又偉岸的身軀,正乘著煌煌雷光,徐徐升空。
他們明明都只身穿簡單的特戰服,卻渾身雷光縈繞,散發著凜然不可直視的強大氣息,正是研究所一方的四個化焰境。
他們沛然的殺氣轉瞬連成一片,正如鋪天蓋地的風暴般席卷而來,竟讓整座城市數百萬人都人心惶惶。
剎那間,風云突變、風起云涌,整個老城區都被迅速厚厚烏云蓋住,天昏地暗中又有滾滾雷霆不斷咆哮閃爍,異常可怕。
更可怕的是,身為職業軍人,不死鳥號上的眾人都比下方戰栗不止的普通市民們更明白:
這天地亦為之色變的恐怖一幕,不過由化焰境強者們無意中泄露出的一絲絲精神力引發的。
聽著那越來越震耳欲聾的陣陣雷聲,看著那越來越明亮刺目的片片雷光,誰都不懷疑,若不死鳥號敢開炮阻攔,頭頂那大片烏云中的大量雷光,將會如道道巨大的雷矛般瞬間刺穿不死鳥號。
在大氣圈內,在普通人眼中,化焰境的超級強者們已和天神無異,能完全控制電磁力,呼風喚雨、乃至是引發地震或海嘯,揮手間就能引動萬丈驚雷。
一時間,所有市民,包括警員們,都下意識地抬起頭,都目光忐忑地望向天空中的不死鳥號,既期待、又不安。
連不死鳥號上眾人的臉色,都多少有點蒼白。
但一感受到背上那些目光中的深深恐懼和殷切期盼,顧雷就再不遲疑,開口大喝道:
“諸位,在所有國家,普通國民之所以放下武器、專事生產、在背后支持我們,就是因為信任我們這些拿著武器的人絕對會守護他們。他們把我們當成守護神,我們也絕不可讓他們失望!”
余人內心齊齊一振,自是齊聲應道:
“是!”……
為國盡忠之刻已至,顧雷果斷命令道:
“全體炮手,給我鎖定那個大頭侏儒,全力開炮!”
于是,在包括那四個化焰境在內的所有外人既震驚、又不信的目光中,不死鳥號的主炮和四門副炮齊齊露出,轉眼就把炮口全對準還在加速沖刺的呂西安。
瞬間,不止全城市民,包括下方鐵骨錚錚的數萬警員在內,很多人都控制地雙眼一紅,閃動著壓制不住的淚光。
而呂西安亦控制不住地四目一紅,卻在心底壓制不住、戾氣沖天地瘋狂怒吼到:
神啊,連你也給我去死吧!難道我們這樣的人就天生不配被愛、不配擁有幸福嘛?
可諸神聽不見他的詛咒,顧雷更聽不見他的詛咒,只有“砰”的一聲由五聲連成一聲的驚天巨響作為回應。
不死鳥號悍然開炮,五道金光呼嘯著齊齊朝四眼通紅、面目猙獰的呂西安射去。
且前聲未歇、后聲又起,不死鳥號的五門電磁炮接連不斷地連續開火,一顆顆小小彈丸連續撞擊氣墻,卻因高速而爆發出地動山搖的綿綿開炮之聲。
緊跟著,不僅大地隨之爆炸不止、搖晃不休,還有成千上萬噸的土石被持續拋飛到成千上萬米高的高空中,并很快就化作灑滿全城的土石大雨。
更有炙熱的沖擊波登時如旋風般擴散開來。
在人類足以開天辟地的智慧和意志前,空氣亦戰栗不止、燃燒不休。
“快,大家快趴下!”
迪普雷慌忙命令所有警員在沙包后趴好,可赤紅的灼熱風暴沒幾秒就撲面而來。
一些閃避不及的警員直接就被燙掉整張臉皮。
不過,就算是那幾個被燙傷臉皮、正倒地哀嚎的警員也明白和理解:
若不這樣制造出面積大、溫度高、全覆蓋的炙熱領域,恐怕要塞級電磁炮都沒法殺死那個比詛咒人偶還可怕的大頭娃娃。
炮擊持續近半分鐘,整片大地都在不死鳥號驚天動地的電磁炮集火中震動不休,熱風亦不可避免地席卷全城。
可那能燒灼皮膚的熱風,卻不僅沒讓市民們怪罪、痛苦和害怕,反讓所有人的心都進一步融化,更加緊密澆筑地在一起。
而不死鳥號上方那片籠罩全城、氣勢洶洶的雷云,則終于不得不漸漸沉默下來。
炮擊僅僅持續了半分鐘。
因為,持續時間再多的話,治安防線后的數萬警員亦將受到波及。
受強烈的熱風影響,不僅很多警察被燒傷,沙包亦被吹飛大半。
整條治安防線早就斷成數截,本外凸的防線現大幅向內彎折。
不過,此時所有人皆認為,哪怕就這半分鐘,那大頭改造人也必尸骨無存。
畢竟,就算那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從那樣致命的電磁炮飽和打擊中生存下來。
這一秒,在斷裂的防線前7百多米處,已徒然就出現一個半徑數百米的深坑。
且深坑不僅黑漆漆的,還籠罩著熱騰騰的沖天黑煙,更有大量炙熱的巖漿流淌,硬生生地從又黑又厚的煙幕里透出紅彤彤的耀眼光芒。
感受著那逼人的熱浪撲面而來,警員們大都露出喜悅難耐的表情,包括那些傷員。
一來,若不是自己實力不夠,又何須不死鳥號火力支援。
二來,若把那樣既可怕、又殘酷的超級改造人放進防線里面,乃至是放進城里,那后果大家想想就后怕不已。
而那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也只能若無其事地徐徐降下。
從那不甘不愿地散去的漫天雷云中,顧雷和伊曼等人都已看出,暫時來說,那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總歸是不敢放任數萬卡繆拉在編警員被屠殺的。
唯有那魔劍士依然筆挺地屹立在大坑外十幾米處,似仍心存什么疑慮。
而讓所有人,包括那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都大吃一驚的是,呂西安居然真還沒死。
只聽一聲控制不住的驚呼徒然響起:
“嗤——,大家快看!”
所有人,包括那四個化焰境,都下意識地感到頭皮發麻。
不用循著第一個發現者的手指,所有人就都把目光集中到巨坑的中心,并跟著倒吸一口冷氣。
盡管此刻煙霧依舊又黑又厚,但所有人都幾乎在須臾內就成功找到呂西安異常矮小的身影。
此刻,他四只眼睛里的猩紅目光,比周圍尚未冷卻的巖漿還要刺眼。
且那既瘋狂至極、又扭曲至極的氣場,也正攜滔滔戾氣沖天而起。
即使是不死鳥號的飽和火力打擊,也不可能是絕對秩序、沒有任何混亂的攻擊。
絕對的秩序,毫無一點混亂的情況,或只存在于宇宙才開始大爆炸、依舊是一個體積無窮小、溫度無窮大的小點的一瞬間。
而只要仍有混亂,哪怕一點點,理論上呂西安就仍有生還之可能。
只是……
眾人都不禁看得愣住:
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能力啊?居然能讓他抓住那么一點點混亂和那么一點點可能,在恍若火山爆發般的絕境中也生存下來!
不,或者該說,這到底是何等扭曲的執念啊?
一陣若有若無的低語,既清晰、又霸道、還充滿惡意地強行鉆進每個人耳朵,仿佛惡魔的囈語般頃刻喚醒眾人。
每個人都本能地打了個寒噤,只聽見: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而不用仔細看,所有人就都知道,那必是呂西安的聲音。
只不過,也不知他到底是在質問自己、還是在質問世界?又抑或者說,他到底是在憎恨自己、還是在憎恨包括自己、世界在內的一切!
后或是終于察覺到大家都在盯著他,呂西安終于慢慢閉上嘴,卻又開始微笑,且笑得越來越詭異。
他的眉目越來越猙獰,眼中也透出了越來越濃的瘋狂、憎惡和詛咒。
顧雷一驚,下意識地開口,就要命令不死鳥號再次齊射。
他在呂西安的身上感受到空前龐大的混沌氣息。
可研究所一方卻主動發來通訊:
比賽已經結束!
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讓顧雷感受了其中深刻的威脅之意,和深入靈魂的恐懼。
沒錯的,顧雷自認絕沒感覺錯,那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雖已服軟,但深刻的殺機依舊沒散去,并集中纏繞在他身周。
在眾目睽睽之下無奈退去,讓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都感到很丟臉、很惱怒,并全把屈辱和怒火歸咎于顧雷一人身上。
他們可不敢去怪罪伊曼和納斯塔西婭這兩個貴族,又不屑去怪罪其他普通團員。
可在下一秒,這又只讓顧雷內心更加憤怒和殺機翻涌。
且顧雷真主要是出于公心。
那四個化焰境的態度讓顧雷感覺到,下一次如果他們一分團再敢干涉比賽,那四個化焰境恐怕真就要無情出手。
誰叫很多大人物都把自己的臉面看得比小人物們的生死更重要呢?
如此,錯過今天機會,他們恐怕更難手刃大頭改造人,大頭改造人將成為一個超級治安隱患。
最讓顧雷殺機難耐的是,那大頭改造人竟不知死活,正抬頭對不死鳥號露出一個極度不屑的表情。
顧雷當即眉眼猙獰至極,而不死鳥號上的余人亦惱怒異常。
不過,那大頭改造人既敢那樣侮辱和挑釁不死鳥號的眾人,大概也就意味著,結果已經注定。
顧雷看了看轉身返回的魔劍士,又眉眼兇狠地死死盯著呂西安好久,為大局和眾人的安危著想,終究是強行壓下自己的憤怒和其他人的開炮請求,極為勉強地收回已沖到嘴邊的開火指令。
“不死鳥號準備撤離。另外,馬上聯絡迪普雷部長。”
“是!”
“迪普雷部長,地面的救助、救治等工作,就拜托迪普您了。”
“好,剛剛辛苦顧團長和其他各位團員了,剩下的就請盡管交給我吧!”
接著,即使說是把地面的救難工作全交給迪普雷,后面好些相關事情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又轉回到顧雷等人手上。
沒辦法,即使今次災害處理及時、手段迅速,老城區的受難面積和受難人數,依舊大大超過預期。
根據統計,不僅有上百警員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主要是燒傷,普通市民亦受熱沖擊波影響,竟有476人受傷,更有大量門窗變形。
晚上,不死鳥號的艦橋內,顧雷有點郁悶地說道:
“臥槽,怎么還是有這么多居民受傷或財產受損啊?”
伊曼亦輕輕地嘆了口氣。
“是啊,沒想到那些改造人那么厲害!”
接著,顧雷就開始凝神沉思,沒有說話。伊曼則又說道:
“總之,受傷的居民就請醫院那邊先給免費治療,費用等事后統計完再由我們女武神騎士團承擔!至于財產受損就真沒辦法,只能先欠著,等騎士團以后緩過來再補償大家。”
顧雷點點頭,后才將內心真正擔憂地事說出來:
“這暫時看是可行的,可往后呢?這才一場半決賽就造成這么大的損害,且后面還有好幾場啊!我怕到時就不是只暫時補償不了民眾們的財產損失那么簡單,說不定都沒錢給受傷的民眾治病!而對受戰斗波及、生命岌岌可危的重傷員,我們可不能說什么以后再補償的話!”
艦橋內,包括吳雪鏡和吳雪蓮在內,所有人都不由緊緊皺著眉頭。
可以預見,那必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無論在什么年代,人的生命都是最寶貴的,各國的醫療成本都一樣沒因科技進步而降下多少,反都是年年增高。
眾人都久久無語,最后還是由提問題的顧雷先提出一個半生不熟的解決方案。
“算了,我看可以由我們牽頭去找一些保險公司,看看能不能讓他們看在政府的面子上,給全市居民都提供一份低價的醫療險或意外險。那樣,我相信,就是居民們,也絕大多數都會樂意買那樣既便宜又必要的保障!”
納斯塔西婭不得不搖搖頭,說道:
“商人都不會做虧本買賣,而現在誰都知道老城區是個動亂之地。所有保險公司現在肯定都知道,人在老城區出大意外的幾率已經大幅提高,恐怕愿意給市民們上保險也不會便宜多少!畢竟,如今醫療成本那么高,特別是救命藥的成本和救命設備的使用成本,說不定幾個重傷員就得要保險公司掏出數千萬的賠償金。”
不想,吳雪蓮卻貌似公事公辦地馬上跟著說道:
“那就由我們來發放專門的補貼,幫助減輕老城區民眾們購買相關保障的負擔。我們吳家也愿意給予一定的資金支持!”
納斯塔西婭登時劍眉一豎,鋒銳地置疑道:
“資金支持?你說得倒簡單?你自己能給多少?你到底什么身份,你的話能算吳家的話嗎?我從來沒聽說過吳留行先生還有第二個女兒!”
吳雪鏡連忙力挺姐姐,說道:
“算!她說的算!雖然具體原因不便明說,但她真是我姐姐!”
伊曼這才開心地對吳雪蓮說道:
“好,事關民眾生死,我們也就不推辭了!就麻煩你們吳家了!”
吳雪蓮點頭應下。
而盡管吳雪蓮自始至終都沒正眼看顧雷一眼,顧雷也感到很開心,并內心愈發感到愧疚,只能暗暗嘆息到:
算了,既然我不能再耽誤你,連一點感激都不好直接對你表達,以后我就多照顧照顧你妹妹吧!
納斯塔西婭則暗暗感到不妙,忙把話題移開,說道:
“好吧,那這事就這樣定了,我們繼續來商量一下別的事。根據此次半決賽的具體情況分析,我認為,老城區居民的大范圍轉移,也該提前開始了!”
眾人皆表示贊同。
一來,改造人們的實力遠超預期。
二來,警察們的表現也遠遠低于預期。
他們不僅大多境界低,裝備也差,光靠熱血和不懼犧牲,一時亦真難以幫一分團眾人正面抵御那些超級改造人的威脅。
這讓顧雷不由想到:
在境界較低的時候,裝備對個人實力的影響真是夠大的呀!嗯,我要不要投資建個兵工廠呢?
因此,不僅居民們得提前往后撤,警察們也得盡量往后撤。
之后,再對后撤的計劃和其他問題進行討論后,大家就留顧雷和白蘭度、大杯三人作為第一班駐守艦橋的人員,余人則各自散去,先去休息。
顧雷趁機把一個記憶卡插進自己的控制臺里,打開翻看里面的一個特殊龍技:
不動冥王眼!
從其中的“冥王”一詞就能看出,這正又是一個來自冥神教會的禁忌龍技。
而呂西安的能力絕料不到更長遠的未來,絕不知道,他已徹底激怒顧雷。
即使忙活了大半天,即使累得犯困,大頭改造人那四只充滿憎恨、扭曲和混沌的眼睛,依舊深深烙印在顧雷心頭,讓顧雷只感到手腳發涼。
顧雷不知道到底何種黑暗能催生出那樣恐怖的混沌,卻知道,自己必須要進一步提升自己實力了。
從呂西安的挑釁中,顧雷已看出他猶如誓要屠戮眾生般的、欲報復世界的決心。
而就算顧雷現在已突破到射心境二階,就算有裝備創世引擎的貪狼,就算那大頭改造人射心不到,說實話,他也認為自己很可能打不過那大頭改造人。
他相信,以那大頭改造人能預測未來的可怕能力,那大頭改造人絕不會有落單的時候,一和他決戰就必是一場無法控制的亂戰,還可能要和無辜的市民或警察拔刀相向。
然他又不可能像那魔劍士一樣毫不留情地殺掉所有干擾者。
他絕不能再讓日耳曼侯爵失望,玷污軍人的榮耀。
那么,若真必須要和大頭改造人分出生死,目前來看,死的那個只會是他顧雷。
混亂,或者說熵,無處不在,卻唯有“預測未來”能壓制、控制混亂。
于是,顧雷自知,必須盡快提升實力,才能更有把握地去應對接下來的、隨時可能混亂到極點的超嚴峻局面。
可是,射心境和強骨境相比,不僅每一階都要花費更多時間晉級,也沒那么多捷徑可以走。
世界上大部分人終其一生都到不了強骨境九階,更遑論突破到化焰境。
現在,哪怕他喝木紋龍酒喝到酒精中毒,都無法保證突破到射心境三階。
如此,思來想去,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再次求助于冥神教會。
在他強骨境時,閃電引力加速拳和奔雷引力加速拳對他的助益和增幅之大,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可以說,多虧了那兩個禁忌龍技,他才能帶著百多名同學幸存下來。
而現在,或許又要借助禁忌龍技的力量,他才能守護老城區上千萬、乃至是整個底區數千萬民眾的安全。
何況絕命龍系龍技的副作用,他又至今都沒感受到。
加上聽鐵木踏踏說過,那些副作用的大小其實因人而異,會受龍技使用者的意志強弱影響,顧雷就直接去找拉奧,要借那盛名在外的“迅雷電磁加速拳”和“怒雷電磁加速拳”一觀。
二者正是“閃電引力加速拳”和“奔雷引力加速拳”的進階龍技,即使在冥神教會內部的保密等級也極高。
不只是鐵木踏踏,連曾經莫依謝最信任的雷神第一副祭祀——契爾年科都沒見過,如今唯有雷神第一大祭司——拉奧知道。
那兩種禁忌龍技不僅威力奇大,聽說還有讓使用者在射心境就提前模擬電磁力的可能,珍貴至極,顧雷一開始都沒抱太大希望,坦誠地直言:
“若拉奧大祭祀感到為難,那就算了。我是公職人員,您不愿借,我也不會向您強攻要的!
不想,拉奧僅僅沉默一陣后,就異常慷慨,不僅給了他迅雷電磁加速拳、怒雷電磁加速拳的龍技,還給他脆皮龍呼吸法的后續——雷吼龍呼吸法,以及,堪稱是冥神教會最高機密的超禁忌龍技——不動冥王眼。
只聽拉奧淡淡說道:
“顧團長既敢頂著漫天雷霆為我老城區上千萬民眾開炮,我又何不敢頂著一些微不足道的腐朽和壓力,把區區幾個龍技借給您!”
顧雷震驚、感激之余照單全收,剛剛看完迅雷電磁加速拳和怒雷電磁加速拳,且沒花多少時間。
迅雷電磁加速拳和怒雷電磁加速拳都是電磁加速拳的變種,故和電磁加速拳一樣,按理都該是要到化焰境完全掌控電磁力后才能使用。
又故要在射心境提前使出,也和電磁加速拳一樣,需要借助外在設備進行磁化肉體、制造電磁力場等輔助。
這對擁有高維變形功能的“貪狼”來說尚算容易,沒什么就變什么出來。
且顧雷目前算力不缺,就更不需要在裝甲內特別加裝輔助設備。
至于兩種禁忌龍技剩下的、用來壓縮電磁力的技巧,和壓縮引力時的類似。
綜上,顧雷沒多久就完全掌握了迅雷電磁加速拳和怒雷電磁加速拳的所有技巧。
可惜,終究是取巧用出的電磁加速拳變種,顧雷估計,哪怕是以威力大見長的怒雷電磁加速拳,威力可能也就化焰境用的、真正的電磁加速拳的五六分,仍不能說萬無一失。
于是,顧雷就只能寄希望于剩下的那個禁忌龍技。
顧雷馬上跳過雷吼龍呼吸法,直接打開存放超禁忌龍技——不動冥王眼的文件夾。
強大的意志能壓制絕命龍系龍技的副作用,而絕命龍系的呼吸法雖能使同系龍技威力大增,卻也能放大副作用,這點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他接過雷吼龍呼吸法更多是順手。
而不動冥王眼的威力也不止沒辜負顧雷的期待,反可以說是遠遠超出顧雷的期待。
顧名思義,不動冥王眼這龍技是一種瞳術,能掃描敵人體表的輻射、電磁力場等,自動分析敵人外表可能的弱點所在,并在眼睛所見的影像上把結果用點、線、塊等圖案刻印下來,指引使用者對敵人的虛弱處發動攻擊。
縱使現代裝甲使用的都是均質合金,也終究不可能做到裝甲上的每個點都防御力一樣強,總有高低之別,可以趁虛而入。
合金、合金,就是混合起來的多種金屬,內部總難免有雜質或瑕疵。
而不動冥王眼就能找到那些隱藏在裝甲內部的雜質或瑕疵所在。
再配合集中力量的暴烈攻擊,使用者往往一擊能發揮出往常攻擊四五倍的威力。
還有,這不過是不動冥王眼沒辜負顧雷期待的其中之一。
不動冥王眼這個超禁忌龍技,其更遠遠超出顧雷期待的地方,其實在于:
若算力足夠,使用者甚至能令在射心境就獲得一項連化焰境都夢寐以求的能力,正是:
預測未來!
顧雷一下就忍不住睜開雙眼,雙目越來越亮,也越看就越沉浸其中,許久才又徐徐閉上充滿驚嘆的雙眼。
仔細看一遍,顧雷就明白,該龍技的描述有點夸張,不動冥王眼嚴格來說并沒完整的“預測未來”能力。
嚴格來說,不動冥王眼具有的能力,是“讀心術”。
這不是什么特別驚世駭俗的能力。
既然人與人的交流方式中本就摻雜著類似“心電感應”的成分,那根據人的腦波變化來預判人的行動,也本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人的腦波變化極快、且波形復雜,有成千上萬種難以區分的相似腦波,故縱使到化焰境,要學會這項能力也非常困難,難度僅在“預測未來”之下,且亦非常驚人。
“讀心術”這項能力是“預測未來”的前置和重要組成部分!
不過,射心境的精神力強度和感知范圍都遠不如化焰境,能探測到的腦波就更是模糊,要真正讀心亦是難上加難,所需算力最少也要達到化焰境的最低標準。
總之,不動冥王眼原只在理論上有讓射心境擁有“讀心術”的能力,實際從沒有人做到過。
拉奧就算不知顧雷已是射心,亦特地在讀心術的相關描述后備注:
未到化焰境前不需細看,只需大概了解即可,應專注于該龍技“看破弱點”的能力!
畢竟,千百年來,哪怕他們教會最天賦異稟的人,只要不是從化焰境開始學習該龍技的,就都得老老實實從專攻“看破能力”開始。
可偏偏,顧雷就是把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不動冥王眼的讀心能力上。
那顯然是他戰勝那大頭改造人的最好依仗。
何況,他不是普通的射心境,而是感知、算力直逼化焰境的特殊射心境。
漸漸地,顧雷嘴角的笑意愈來愈濃,只忽地還是忍不住一僵。
他又突然發現:
若單單使用不動冥王眼的看破能力,那沒什么,但若想使用不動冥王眼的讀心能力,那就非得學習雷吼龍呼吸法不可。
顧雷臉色凝重地沉思一會,終究是不得不返回上一頁面,打開存有雷吼龍呼吸法的文件夾。
這次,他真可以說是不止被嚴峻的形勢所迫,是的確被那強大的力量所誘惑,才選擇在絕命龍呼吸法的禁忌道路上踏出更深入的一步。
因為,不動冥王眼的進階龍技,正擁有真正的“預測未來”能力,是號稱能看破過去、現在、未來一切因果的祖龍級龍技——全知全能不動冥王之眼。
而對此,顧雷過去當然的將信將疑,認為傳說有大量水分。
直到看到不動冥王眼對讀心之術的詳實可靠描述,顧雷才不得不相信,不動冥王眼進階后恐真能通曉過去未來,并決定冒險學習超禁忌龍技“不動冥王眼”和堪稱更禁忌的絕命龍系呼吸法“雷吼龍呼吸法”。
顧雷不禁有點火熱、憧憬地低聲自語道:
“聽說,如果真學會了那禁忌中的禁忌——‘全知全能不動冥王之眼’,那人的眼睛,就會變成美麗至極的一對紫眸!也不知我以后什么時候能有那一天啊?”
同時,在遙遠的紫楓,一雙美麗藍眼珠的主人,眼里就正冒出越來越亮的瑰麗紫芒,并給一個智能機器人打開頭蓋。
后男人就在機器人露出的智腦上,套上了一個精密復雜、且冰冷無比的合金環狀物。
男人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容,說道:
“醒過來,我的合金魔術師!”
當即,仿生的頭蓋、頭皮緩緩合上,機器人掙扎似地張開仿生眼簾,雙目如以往般閃爍著象征啟動的混亂光芒。
只這次,機器人僅僅是模仿人類的臉部,表情卻異常逼真,竟露出一種令人感同身受般、渾身戰栗的痛苦表情。
直到過一會啟動完畢,機器人愈演愈烈的痛苦表情才漸漸回復那種機械該有的冷漠。
而男人則淡淡問道:
“那么,‘好朋友’,首先就請你來猜猜,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緊跟著,機器人就又露出另一種逼真的痛苦表情,更令人膽寒,正是迷惘、疑惑的痛苦表情。
但沒多久,機器人臉上痛苦就再次回復成冷漠,機械地冷冷回道:
“復仇!”
如此,男人嘴角的笑容,愈發地意味深長,也愈發地冰冷起來了。
“學長,學弟很快就要去找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海因里希罕有地早早就來到了公司。
因為,有許多人比他還迫不及待,想要盡早看到他們公司出品的新型智能機器人——“好朋友”,電子門都被直接擠開、擠壞了。
接著,海因里希也幾乎是靠擠,才擠進了人頭攢動的人群,來到他們的新產品——名為“好朋友”的機器人身邊。
而哪怕是血紅的天光,也終究是比黑夜的燈光更明亮一點。
借著這樣明亮的天光就可以看出,“好朋友”的外形的確僅僅是仿照人類。
它不僅沒有四肢,只有套著衣服的軀干頂著一個和人很像的頭,皮膚的顏色和表情的豐富度等都和真正的人類有一定距離,眼神更是完全沒有感情、冰冷異常。
但圍觀者們卻都對它興致勃勃,連海因里希到來也沒注意,繼續不停對他提問。
一人故意裝出苦惱的表情,提問道:
“我現在是什么心情?”
而“好朋友”毫無遲鈍地回道:
“不信、好奇、懷疑!”
觀眾們聞言,都屏住呼吸盯著提問者,提問者則依舊堅定地說道:
“不對,我內心明明很痛苦,出門前剛和我的老婆吵了一架,還不小心傷到我的兒子。我內心非常愧疚和痛苦!”
然“好朋友”依舊沒任何遲鈍,又回道:
“您現在內心還對我有點懷疑,并越來越好奇!”
瞬間,提問者的偽裝就繃不住,一下露出震驚的神色,而觀眾們亦忍不住紛紛發出驚呼之聲。
能準確識別人表情的人工智能就已經很高端了,而能看破人偽裝的人工智能,他們這些小地方的人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海因里希見此愈發得意,就要去和觀眾中一個不停在平板計算機上寫寫畫畫、好像在記錄的年輕人攀談。
那年輕人才是他今天最重要的貴客。
但馬上就又有人大聲問道:
“海因里希先生,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光人臉識別的話,是不可能看穿人內心的真實情況吧!”
而見那年輕人也馬上停止記錄,抬頭露出詢問的眼神,海因里希才停下來,準備給大家好好說一說。
可馬上就有人言之鑿鑿地搶答道:
“一定是使用了核磁共振技術!”
觀眾們聞言,有迷惑、有恍然,也有不信。
所謂核磁共振技術,從名字上開始解析,就是利用強大的、強度是行星磁場數萬倍的電磁力場,使得物體內部一些有磁性或帶電的原子產生共振,輻射出能量,進而就能了解物體內部一些看不見的、物質和能量的流動情況。
而有些人之所以認為核磁共振技術能用來讀心,是由于人大腦的神經細胞在進行思維活動時,要消耗大量氧氣,且氧氣由血液運輸。
最重要的是,人的血液中含鐵,鐵有磁性,很容易對磁場做出反應。
不過,緊跟著就有斷然反駁道:
“不可能,核磁共振只能用來看人腦內的血液流動情況,進而大概看出大腦哪些區域活躍、哪些區域平靜,和大腦到底具體在做什么樣的思考有很大距離。”
“……”
“比如說,若負責運動的區域活躍起來,我們就只能知道那人可能要動起來,卻無法知道他具體要怎么動。再比如說,若負責語言的區域活躍起來,我們就只能知道那人可能要說話,卻無法知道他具體要說什么話。”
眾人這才相繼明白過來,紛紛點頭認同,唯有那最開始回答是“核磁共振”的男人面露不服和不爽。
那剛剛負責評測記錄的年輕人,正是“紫楓人工智能新成果世界大展”的評測員,一言就能直接決定一款產品是否可以參展。
因此,希望下次能去參展的男人,就迫切地想要給他們下好印象,絕不容任何人干擾。
可海因里希還跟著斷然否決道:
“不可能,我們怎么可能用核磁共振那樣落后的技術,我用來判斷人內在思維的,是更本質的東西!”
眾人又紛紛被勾起好奇心,包括那評測員。
唯有最開始認定是“核磁共振”的那個男人眼神愈發惱怒和怨毒,卻只能強忍下來。
而海因里希見此,內心也唯有竊喜。
今日來觀摩評測的,除了當地的許多投資人,當然還有同行,就比如那急著出風頭、現面露不憤的男人。
那么,對同行,他當然就要不客氣地重重打壓。
現在開公司是更容易,競爭對手卻也更多,競爭非常殘酷,基本一發生經濟沖突就是“你死我活”,能活下來的公司反更罕有,由不得任何人有任何仁慈。
緊跟著,海因里希就得意洋洋地解釋道:
“我們使用的裝置,是名為‘超導量子干涉儀’的先進設備!”
眾人紛紛皺著眉頭苦思。
而海因里希沒發現的是,那評測員已興趣大失。海因里希還在有點張狂地繼續解釋道:
“人腦的活動,即腦電波活動,說到底是神經細胞的電位變化,也就是磁場變化。因此,我們不是像核磁共振技術那樣,去用磁場引發大腦內鐵原子的震動,而可以說是反過來,用一種特殊的超導體排列形式,來感應大腦的細微磁場變化,是利用被共振來掃描出腦電波。”
“……”
“這樣,不用在顱骨上打洞,我們就能知道絕大多數正常的普通人的思維變化。即賦予我們的人工智能、我們的‘好朋友’,讀心術,讓它成為我們名副其實的、最貼心的好朋友!”
話畢,眾人大多忍不住再次驚呼出聲,乃至是說些拍馬屁用的溢美之詞。
海因里希被他們夸得有些飄飄然,絲毫沒有注意到,少部分人,特別是那個評測員,已經對他興趣全無。
評測員徒然就生氣地大聲吼道:
“我還以為你是用什么新技術呢?這有什么稀奇,只要有太陽合金誰做不到!我給你三秒鐘,你要是說不出別的技術亮點,那我們再沒別的可談,你以后也永遠別想參加人工智能博覽會。哼,居然敢用這樣微末的小技巧來浪費我的時間,我一定會讓你后悔的!”
而聽著那年輕人堪稱霸道無禮的聲音,其他人也全冷靜下來,倒沒什么不適,只都有些不解,后又都有些恍然。
緊跟著,評測員開始倒數“3”,眾人也都開始用溫度驟降的冰冷眼神看著張大嘴巴、呼吸不暢的海因里希。
這里的其他人盡管基本都不知道用來探測腦電波的超導體排列形式如何(那種排列形式在紫楓的首都近乎人盡皆知),他們卻至少知道,目前已知的超導體唯有高能氫,且很貴,他們這些小地方的人用不起。
又緊跟著,年輕的評測員又憤然地倒數道:
“2!”
眾人當即目光愈發冷漠,還透出一種殘酷的笑意,特別是那被海因里希大大損了面子的同行,他的目光最是戲謔、殘忍和刺眼,乃至是想好過后要怎么羞辱、報復,絕對要讓海因里希再站不起來。
而感受到眾人刺人的惡意,海因里希冷汗涔涔,已經無法呼吸,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幸好,在評測員不準備再喊“1”、就要一臉冷漠地絕然離去前,約瑟夫貌似忍不住地、滿臉通紅地擠了出來,有點結結巴巴地著急喊道:
“我,我們,我們沒用太陽合金呀!”
評測員這才表情稍稍溫和一些,轉身又問了一遍:
“你們真沒用太陽合金?那可是目前已知的、唯一的天然超導體!”
約瑟夫給評測員的感覺可比海因里希好多了。
海因里希給評測員的感覺是油滑,有點不像一個程序員,而約瑟夫給評測員的感覺則是老實,很像一個程序員。
連約瑟夫名字是“約瑟夫”這點都讓評測員感覺是亮點,覺得他從小就立志要成為一個程序員。
甚至,為了平復約瑟夫一看就緊張不能自己的情緒,評測員還走過去,非常溫和貼心地拍了拍約瑟夫的背,示意他“不要著急,慢慢說”。
約瑟夫也終于慢慢平靜一些,終于能把話說明白,更終于讓評測員對他們的技術有了一些興趣。
眾所周知,電就是帶電粒子的運動。
金屬等物質之所以能導電,是電的良好導體,就是由于金屬內的電子和原子核結合得比較松,一有電場就會感應到電場產生的電壓,再微弱也會被推動,就會流動起來,產生電流。
而木石等非金屬就相反,電子和原子核結合得比較緊,需要強度很大的電場、或者說高壓電場,去推動,才可能產生電流。
一般金屬都有可延伸、可彎曲的性質,而許多非金屬都沒,會直接破碎卻沒有韌性,其實也是這個原因。
然而,就算是在金屬等導體內部,電子的流動也不是說絕對自由的。
在導體內,電子可以說是在原子核的間隙內流動的,那就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原子核震動帶來的影響和阻礙。
那就是電阻的由來。
再然而,電阻這東西,溫度高就大、溫度低就小。
誰叫溫度代表的就是原子的平均動能,就包括原子核震動產生的動能,即溫度越高原子核就會越激烈地震動,對電子的流動產生越大的阻礙,產生越大的電阻。
反之亦然。
那么,不言自明,約瑟夫做的,就是用超低溫冷卻金屬,制造超導體,再排列成那種特殊的形式。
這樣一來,只要人腦一有風吹般細微的磁場變化,超導體里的電子就會感應到,像被風吹皺的水面一樣運動起來,把人腦的腦電波記錄下來,傳給計算機,以供計算機分析出人腦到底在想什么。
而這次聽完,眾人全恍然大悟,又全變臉一樣地掛上更加諂媚的討好笑容。
不用他們自己去核算成本,從那評測員深感滿意的表情,他們就能看出,海因里希的技術,非常有價值。
待評測員走后,海因里希和約瑟夫登時就被眾人熱情地簇擁在中心。
唯有那最開始丟了面子的同行,既不屑又不敢地轉過身去,就要離開,卻又停下。
他敏銳地發現了人群外受冷落的老喬治,并跟敏銳地注意到老喬治看向約瑟夫時眼里的怨毒。
他眼珠子玩味地一轉,就帶著溫和中透著陰毒笑容地緩緩走了過去。
而海因里希還在趾高氣揚地接收眾人的連連恭維,腦子迷迷糊糊的,完全沒發現。
至于約瑟夫,他好像只依舊有點不適和緬甸,臉色微微發紅,目光更亦帶笑。
在這里所有人,不,是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沒能力發現他眼里更玩味、也隱藏更深的、深海般的藍色冷光。
天生記憶力強,加上算力龐大遠超射心境,顧雷只花一天便完全掌握了不動冥王眼的看破的能力。
接著,第二天,他又迫不及待地找來小石頭和狗牙,讓他們聯手攻來,試驗讀心能力。
結果,讓小石頭和狗牙都震驚不已的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乃至是動真格,卻依舊連一招都打不中顧雷。
只要顧雷睜開血紅的不動冥王眼,小石頭和狗牙才一想好要怎么出手,還沒真正出手,不動冥王眼就會根據他們的腦波變化自動在顧雷視網膜上描出接下來的軌跡。
通常,不動冥王眼會顯示出有多條可能的軌跡,卻少有遺漏,讓顧雷最少也能完美避開他們的攻擊。
接著,熟悉一些后,顧雷就已常常能找出其中最可能的途徑,屢屢把拳頭提前放在小石頭或狗牙最可能經過的軌跡上,越來越能好整以暇地應對兩人的聯手進攻。
大多數時候,都是小石頭和狗牙把臉、脖子、胸膛等要害部位主動湊到顧雷的拳頭上。
最后,顧雷越贏越輕松,內心也越來越膨脹。
因此,天一黑,顧雷就披上斗篷,騎著貪狼飛回老城區,后更只身穿斗篷和特戰服,貪狼都不帶,獨自一人出去尋找獵物,即落單的改造人們。
小石頭和狗牙再拼命也總難免有所顧忌,他們的陪練讓顧雷覺得很不過癮。
且他自己也有所顧忌,總覺得雷吼龍呼吸法的禁忌程度好像遠超他自己、乃至是拉奧的看法,不敢放手施為,亦無法試出不動冥王眼的全部威力。
而沒多久,顧雷就在外環找到一個落單的改造人,低聲自語道:
“這是喝了酒嗎?”
只見那改造人正有點胡亂地走在外環的廢墟中,背影隱隱顯得搖搖晃晃。
說來,這幾天,受改造人大賽的影響和震撼,所有改造人都表現得興奮異常。
特別是在看到那大頭改造人竟能從不死鳥號的飽和電磁炮攻擊下幸存后。
改造人們都感到震撼不已、興奮至極,更都天真地以為:
這樣,那些研究所應該就不會撤離和拋棄他們了吧!
文化程度有限的他們,根本不理解:
時代,已經徹底變了!
他們渾然不知地縱情狂歡,報復式、發泄式地更加揮金如土,比以往更瘋狂地、通宵達旦地飲酒派對,進行著一場又一場真實意義上的“最后狂歡”。
而走在顧雷前面的那個改造人,正是出來放水的。
他在燈紅酒綠中突然清醒過來,有點迷惘和煩躁,就出來放水,順便散散心,待會還要回去繼續喝,不想沒多久就發現被人跟蹤。
顧雷則故意放出具有威脅性的氣息,低聲自語道:
“呵呵,氣息不強,還喝了酒,看我一分鐘就狠狠地收拾掉你!”
看著那改造人迷惘中透著悠哉的背影,顧雷內心著實非常不爽。
仔細傾聽就能注意到,此刻傳來的狂歡之聲,基本是從外環傳來的。
且不僅中環,就是往日比較繁華的內環,此刻亦是異常沉默。
而不用親身視察,顧雷就能猜到,正不知有多少老城人又要無法入眠,被改造人們的吵鬧和張狂嚇得臉色蒼白。
故一個目標還沒解決,顧雷就已經計劃著要去找下一個目標,乃至決心今晚一定要找夠100個改造人,好好驗證一下不動冥王眼的讀心極限,也好好發泄一下內心的不爽。
那改造人也感應到身后傳來的濃郁殺機,不由心一慌,停下來,目露兇光地徐徐轉身,狠狠說道:
“喂,你干嘛跟蹤我吧?想找死啊!”
而顧雷感應到他的虛張聲勢,嘴角當即掛上若有若無、邪意盎然的微笑。
加上顧雷上半張臉完全就隱藏在兜帽下的黑暗中,幾乎連目光都看不見,一副電影里反派常有的詭異打扮,那改造人心更慌,并有點納悶地在內心直呼到:
不對呀!正常來說,我才該是反派啊!
可他嘴上倒干凈不少,更不敢貿然動手。
而顧雷下半張臉上的微笑,則愈發詭異,似笑非笑、異常陰森,異常惡劣地桀桀笑道:
“當然是來調教你的呀!”
那改造人瞬間內心大寒,暗暗在心里吼了一句“哪來的變態”,卻是恐懼到不得不出手。
同時,玩心大起的顧雷萬萬想不到,對他來說真正值得恐怖的兩個人影,也正在悄無聲息地暗暗靠近,已離他僅有數百米的短短距離。
黑暗中,只隱隱能看見,這新來的兩人身形平平無奇,非改造人,卻全身都有微弱電光閃爍,正是研究所一方的四個化焰境之其二。
他們恰好路過,還一眼就發現了顧雷那對他們來說已異常熟悉、異常深刻的背影。
后兩人對視一眼,當即齊齊過來一窺究竟,異常快速。
顧雷感應得沒錯,那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真都好久沒丟過那么大的臉,也真都快恨透了他。
只聽二人一邊悄悄靠近,一邊用精神力默默交流道:
“這人的背影我越看越像那個顧雷?”
“我也是這么覺得!”
“哼,真是既自大又愚蠢,居然敢獨自在咱們的眼皮底下晃悠!”
“嗯,那咱們也不能客氣!”
說完,二人腳步不停,更對視一眼,皆面露一絲既冰冷又殘忍的笑意。
他們看似對顧雷不是很在意,又絕不會容忍顧雷對他們的冒犯。
而不遠處,改造人正要攻擊。
顧雷深處兇險包圍尚不自知,雙目一紅,還非常裝得繼續陰森笑道:
“我猜,你接下來一定是要想用右拳打爛我的左臉。嘿嘿,對不對啊,小朋……”
然下一秒,那改造人先是下意識地一愣,后就讓顧雷再笑不出來,轉而驚呼道:
“臥槽!”
那改造人一邊不明所以地看著顧雷,一邊繼續攻擊,且沒如顧雷所預測一般出右拳,卻是把背后的粗壯蝎尾從身體右側刺出,閃電般刺向顧雷左臉。
顧雷瞬間大驚失色地明白:
不好,改造人身體大異常人,腦波對應的動作也大異常人!
而另一邊,看著前一秒還強大自信、法力無邊、目中無人的顧雷,下一秒就開始狼狽躲閃,乃至是滿地找牙,顧雷身后的兩個化焰境才一下停住腳步,表情古怪地又對視了一眼。
隨即,兩人豁然轉身,毫不留戀地齊齊快步離開。
又只聽兩人一邊離開,還一邊憤憤不平、毫不掩飾地吐槽道:
“哪來的二貨啊?真是浪費我們時間!”
“是啊,居然能毫無羞恥地說出那么二的話,聽得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我也是。而且能不能要點臉啊?這才一下就被打得抱頭鼠竄!”
“誒!果然,那個實力湊合、城府很深的顧雷怎么會犯那樣初級的錯誤。這明明就是一個僅僅背影很像的大傻子罷了!”
“嗯,絕對是那樣的!他要真是顧雷的話,我就把自己頭擰下來,給他當球踢!”
“我也是。”
……
兩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連精神力都懶得探出確認,就罵罵咧咧、信誓旦旦地漸漸遠去。
而聽著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二貨”、“大傻子”和“顧雷”等詞語,顧雷內心越來越抓狂,卻只能欲哭無淚地滿地翻滾、東躲西藏,都沒工夫反嘴。
很明顯,對于不動冥王眼來說,時代也變了。
誕生于一兩千年前的不動冥王眼,根本考慮不到會有身體、腦波皆大異常人的改造人出現,也就根本沒錄下改造人們的腦波。
現在,顧雷猩紅狠辣、睿智無比的雙眼中看到的多種預測,全和實際完全不同,不僅不能幫他躲避或反擊,反給他造成嚴重干擾,屢屢害他差點被那長著剛毛、滴著毒液的蝎尾刺中。
連那改造人都看得無語至極,晃悠著放緩攻勢,后直接停下,近乎本能地豎起兩根小指,嘲諷道:
“你哪里的小垃圾呀?沒實力居然還不知道要偷襲?哼,非要裝,真是夠傻的!嘿,別說,剛剛倒還是裝得挺像的。小爺我差點就被你嚇到了!”
趁機爬起來的顧雷聽得滿臉羞紅,緊跟著就面目猙獰地閉眼朝改造人狂沖而去。
那改造人則自是絲毫不懼,很勇地說道:
“怎么,還不服氣啊?看我……,誒呀!”
就在那改造人刻意收起毒液、要好好地慢慢收拾顧雷一陣時,顧雷就一掌“消磁手刀”把他刺過來的蝎尾砍斷,還一拳將他重重打倒在地。
那改造人一見顧雷閉上眼,還以為顧雷是因羞恥和憤怒失了智,渾不知只要消除不動冥王眼的錯誤預測干擾,他就完全不是顧雷的對手,一拳就被打得頭暈目眩,軟軟跌到在地。
接著,顧雷又對著無法反抗的改造人拳打腳踢好一陣,打得他連連求饒,才忍住沖動,沒去找那兩個路過的化焰境大吼:
“快,快把你們的頭自己擰下來給我當球踢!”
最終,顧雷連兩個目標都沒達成,就郁悶不已地轉身離去。
毫無疑問,改造人們這種把身心一起扭曲的手段,的確是對付讀心術最好的手段。
且顧雷接下來要對付的,偏偏又主要是身心扭曲、難以讀心改造人。
顧雷內心不由頗受打擊,就去找馬塞爾侯爵,并問出了一個讓馬塞爾侯爵內心忍不住直呼“臥槽”的問題:
“如何預測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