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武神騎士團的總司令辦公室內,看著顯示屏上來者不善、氣勢洶洶的紫楓來函,日耳曼侯爵異常苦惱。
僅是知道伊曼帶著顧雷出去摸魚,就已經夠讓他感到憤怒難耐的了。
沒想到,顧雷竟還給他捅出這么一個天大的簍子。
不得不說,顧雷此舉的確是過于沖動。
他給諾露達和紫芯兩個紫楓公司帶來的,不是兩個億,也不是二十個億,乃至不是兩百個億,而是超兩千個億天文損失。
諾露達和紫芯兩個公司怎肯善罷甘休?
他們不僅馬上就給克林斯曼家族發來律師函,要求數千億的賠償,還通過紫楓國會給女武神騎士團施壓,更要顧雷的命。
紫楓國會警告道,日耳曼侯爵若不盡快槍斃顧雷,他們就將僅僅對卡繆拉的國會派轄區進行多項經濟制裁。
總統派盡管平日對外國勢力非常強硬,但都主要是在言語上。
而一碰到涉及外國勢力核心利益的地方,總統派其實非常雞賊,大多默許,欺騙了不計其數的國民。
這次,總統派更是在其轄區內公然打壓民眾集體討伐諾露達的聲音,首次較為明顯地損害本國民眾利益去維護外國財閥在卡繆拉的利益。
因為,總統派的高層皆認為,這簡直是一個從內部瓦解國會派的天賜良機。
眾所周知,國會派原就山頭林立,相當不團結。
早在國家正式分裂前后,國會派就分為財閥勢力、軍閥勢力和其他大小勢力,且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時常互相傾軋,裹挾著其他大小勢力參與,斗得十分激烈,內外皆知。
沒辦法,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的矛盾由來已久,根深蒂固,難以化解。
就像一句話說的一樣,很多貴族就是當不成財閥才努力去當軍閥的。
軍閥勢力可以說就是被財閥勢力給逼出來的,二者苦大仇深。
而推選哈列索斯公爵在博達諾夫公爵辭職之后接任國會議長一職,正是兩派斗爭、妥協的結果。
哈列索斯公爵雖曾是萬民民心所向,被全國民眾寄予帶領國家走出絕望泥沼的厚望。
他父親正是那位寫出《論物權公有制》的著名政治家——伊夫-赫里克,是物權公有制之父,是藍日星系歷史上公認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
他的名字亦正是在父親死去后,才由伊夫-哈列索斯改為伊夫-赫里克-哈列索斯。
他的從政之路一開始就籠罩著無比耀眼的光環,幾乎是被民眾驅趕著登上政治舞臺的。
可哈列索斯一登臺亮相,不用暗懼其父聲望的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排擠,他自己就表現得有氣無力、心不在焉,好像不樂意。
加上他大學選擇的是生物學,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就漸漸對他放下戒心。
畢竟,哈列索斯在生物學上的成就舉世矚目,而人的精力總歸有限,龍人亦是。
他們都相信哈列索斯一定也能在政治學上取得不俗成就,卻不相信他還能在政治學上也達到和生物學齊平的高度。
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一邊繼續恭維和架空他,一邊早對他渾不在意,后更因國會議長之位不能太久空懸,以及前議長博達諾夫的大力舉薦,把哈列索斯直接推上國會議長的巔峰位置。
那時,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皆認為,那是一個兩全其美的完美選擇。
民眾將被鼓舞和振奮,他們也有把握控制住那個向來不熱衷政治、一直碌碌無為的哈列索斯,繼續專心斗個你死我活。
他們卻是忘了,政治斗爭上那點破事,不過都是進化史的一部分。
生命間慘烈的競爭、斗爭,可不是從人類有文字記載的區區數千年前開始,而是從生命出現的幾十億年前就開始的。
生物間的斗爭歷史何其淵源、斗爭經驗又何其豐富!
何況,生物學家本就不只在研究其它生物,還研究人類本身,包括個體行為和群體行為。
最重要的是,生物學下接數學、物理等更接近宇宙本質的基礎學科,理論遠比政治學更接地氣,也更準確。
而作為當世最優秀的生物學家之一,哈列索斯的斗爭知識儲備,自然也遠超他們所有人。
只要時機合適,有超人知識儲備、又有淵源家學的哈列索斯,能輕松成為當世最優秀的政治家之一。
實際上,在他未繼任國會議長的時候,他就已在政壇稍稍嶄露過頭角,是最早看出阿穆里狼子野心的人。
為此他才提出建立直屬國會的地方民兵團。
而那時,財閥勢力、軍閥勢力的大多數政要竟都覺得多此一舉,簡直是為照顧他面子和安撫民心,才不耐煩地答應下來。
后在全國正規軍大部分被阿穆里控制時,地方民兵團不出哈列索斯意外地成國會派對抗總統派的重要依靠。
可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仍是沒重視哈列索斯。
主攻政治的政治家們都驕傲地認為,自己作為人類中最高貴的一類專家,又有多年政壇經驗,絕不可能被一個呆板到發霉的生物學家反制。
哈列索斯則亦樂得被他們忽視,不僅牢牢把地方民兵團控制在手里,還暗暗繼續發力,獲得大量老牌政治家和政壇新秀的由衷佩服,都忠心追隨。
漸漸地,到近幾年,議長勢力終于一舉超越軍閥勢力,成為國會派轄區內的第二大勢力。
再到近一兩年,隨著日耳曼侯爵的效忠和女武神騎士團的建立,議長勢力不僅已隱隱能和財閥勢力分庭抗禮,還敢對財閥勢力直接亮劍。
而不管財閥勢力還是軍閥勢力,都萬分后悔、卻又徒呼奈何。
一來,他們在相互間的激斗中已疲憊不堪。
二來,總統派又不斷步步緊逼,讓他們痛苦不堪。
他們也只能忍下內心屈辱、不甘和惱怒,吞下苦果,默任哈列索斯公爵做大做強。
連總統阿穆里都為此感到震驚和后悔。
國會派內第三極的形成和亮劍,標志著國會派內部三足鼎立之局的徹底形成,且三極遠比兩極穩定。
國會派這艘因常年激烈內斗而搖搖晃晃的破爛戰艦,一下就徒然穩定下來,不再搖晃,還出現對總統派來說最糟糕的煥發新生之像。
然而,誰都想不到的是,又再到近幾日,到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都不愿再生波折、準備一致對外時,已被重新認識、認為是老奸巨猾的哈列索斯,竟接連對國會派內的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分別發出狠辣攻擊,幾乎不留后路。
國會派這艘好不容易穩定下來、還沒完全修好的戰艦,還沒內戰的風暴區,就登時又控制不住地從內部開始大力晃動起來,仿佛隨時都可能自爆,引發震驚世界的大爆炸。
就在這種內憂外患、指不定哪天國破家亡、山河破碎的危機時刻,顧雷竟又給國會派招惹了來自紫楓共和國的外國財閥勢力。
問題的性質馬上就變得極其嚴重!
顧雷尚且不知的是,他其實已命懸一線,說不定都無法見到明天的太陽。
現在,不僅總統派勢力再次驚喜不已,不惜打臉地自揭偽裝,也不僅紫楓國會發函施壓,要求把他就地正法,連國會派內的財閥勢力和軍閥勢力,都在暗暗發力,要將顧雷雷霆處決,以平息紫楓人的憤怒。
實際上,不止有來自紫楓國會的,連贊巴魯克頂區的警局和檢察院,都已發文要求日耳曼侯爵即刻把顧雷逮捕送送去。
而看著計算機屏幕上一封封殺意凜然、來自國內外各部門的最后通牒式郵件,日耳曼侯爵盡管依舊坐得筆挺,巍然不動、表情冷漠,但那滿頭棕發中,卻已悄然出現幾根刺眼的白發。
這個經歷過一戰、經歷過無數生離死別、摸過國家安全委員會部長寶座、下過牢獄、幾經生死起落的堅毅老將,第一次感到難以承受的重重壓力。
顧雷是他的兵,他可以罵、可以打,卻絕不會因外人逼迫而把他推入火坑。
何況顧雷不久前為國家、國會立下那么多功勛,特別昨日還狠狠地打擊了外國財閥的氣焰。
沒錯,在他看來,顧雷羞辱報復諾露達不僅無過,反有功,還是大功一件。
正是由于顧雷挑頭勇敢地報復諾露達和紫芯,給諾露達和紫芯帶來慘痛傷害,其他外國財閥勢力才不得不重新認真審視起自己對待卡繆拉人的態度。
如今除諾露達和紫芯外的其他所有外國公司都集體保持沉默就是最好證明!
毋庸置疑,沒公司愿步諾露達和紫芯后塵,都在隔岸觀火、靜觀其變,也必將根據此次事件的處理結果得出相應結論,或繼續保持傲慢無禮,或放低姿態、學會尊重。
故日耳曼侯爵打心眼里不想對顧雷做任何懲罰。
偏偏,形勢又是如此危急和緊迫,仿佛不在天亮前把顧雷槍斃,整個國會派就都會頃刻分崩離析,讓整個卡繆拉生靈涂炭,陷入永恒的黑暗。
他異常糾結,僅僅須臾之間,發絲里就又悄然多出幾根白發。
而最終,他實在無力、亦無能擅自處理,只能直接連線雪京,請唯一有資格決定顧雷生死的那個男人來做出最終決議。
又或者說是:
判決。
隨著立體投影裝置啟動,日耳曼侯爵起身對著辦公桌前的空氣敬禮。
一個滿頭銀發、卻皮膚緊致、更雙肩寬闊結實的半身像,迅速投射到侯爵身前不遠處。
他雙目既溫和、又威嚴、更隱隱透著深不可測的氣息,正是卡繆拉共和國的現任國會議長——哈列索斯。
日耳曼侯爵站著把事情從頭到尾地再詳細給哈列索斯公爵匯報一遍,還把顧雷報復諾露達的那段視頻再播放了一遍。
而看完視頻,哈列索斯卻首先反問道:
“你怎么看這事?”
日耳曼有些感慨、又有些避重就輕地回道:
“雖然我也是從那段艱難歲月走過來的,也曾備受誣蔑和輕視,也能體會到諸位民眾的心情。當年,我們去紫楓參觀他們太空軍時,他們居然就像防賊一樣地防著我們,很多裝備摸不讓走得稍近一些。那種被輕賤的屈辱,我至今記憶猶新!”
“……”
“可今時不同往日,我國之強盛早非昔日可比,科技世界第一。現在很多裝備就是他們紫楓出高價要買,我們也不賣!我國經濟亦穩中有升,至少不再像過去那樣窮困潦倒。可以說,我們卡繆拉,已真真正正地在國際上站了起來,而我們的國民卻還不夠自信,看來都有點太沖動。”
哈列索斯先是點點頭。
“的確不夠自信!”
但緊跟著,哈列索斯卻又嘆息道:
“不過,日耳曼侯爵,你想過沒有,普通民眾又不是我們貴族,過得還既不富足、也不幸福,許多至今依舊飽受饑餓、貧困折磨,甚至還存在底區那樣堪稱人間地獄的地方和堪稱棄民的底區人,他們又怎么能體會到國家的強盛和身為卡繆拉人的自信、自豪呢?”
日耳曼侯爵內心大震,有點慌亂地說道:
“閣下,我……”
哈列索斯搖搖頭,阻止道: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一直作風清正,為國家鞠躬盡瘁,堪稱貴族表率。”
接著,哈列索斯眼中才隱隱有憤怒的雷光閃爍。
“可除你之外,除了和你一樣一心為國、奉公守法的許多貴族之外,還有更多的貴族卻自私自利、強取豪奪、置國家和法律如無物,特別是那些財閥貴族和軍閥貴族。”
“……”
“他們用各種理由和手段大量截取或盤剝國家發展、科技發展帶來的國家利益,加上外國財閥都常常來分一杯羹,使我們的國民飽受剝削、壓榨,過得生不如死。我們又怎敢叫他們自信地、昂首挺胸地面向世界!”
日耳曼雙目一厲,當即十指緊緊并攏,宣誓般地再次立正敬禮。
“是,閣下!”
然后,日耳曼侯爵才既有些期盼、又有點忐忑地問道:
“那那些來自國內外各部門的聯絡和通告,我又該如何處理?我們目前的形勢實在太過危險,既正與財閥勢力作殘酷、必要的斗爭,又提前得罪軍閥勢力,若再招來外國財閥勢力的蠻橫干涉,那戰線真將不堪重負、危如累卵,隨時有全面潰敗的危機。故依我看,我們不如……”
說到這,日耳曼侯爵不知為何有點說不出口。而哈列索斯公爵表情已重歸淡然,就淡淡問道:
“不如怎樣?”
日耳曼侯爵立刻給哈列索斯公爵深深鞠一躬,愧疚難當地說道:
“閣下,實在非常抱歉,都怪在下管教不嚴,才給閣下和諸位同僚帶來如此危急的境遇。但現形勢已如此險惡,在下不得不建議暫緩對各軍閥動手,當能立竿見影地大幅減輕我們所承受的壓力!”
“……”
“說句實話,在下一開始就認為,既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完全融化亦不可操之過急!何況我國會派轄區內的大小軍閥數量實在太多,既是壞事、也是好事。他們面和心難和,逐批瓦解才是上上之測啊!”
可日耳曼侯爵還沒完全挺直腰桿,哈列索斯公爵就突然爽朗地笑了笑,怡然不懼地玩笑道:
“日耳曼將軍,你難道是老得都提不動槍桿子啦?怎么比我這只拿過筆桿子的文官還要膽怯?”
緊跟著,哈列索斯公爵就又不屑地說道:
“區區幾個無良外商,別說是有各幾千億的損失,就是有幾萬億的損失,他們也得給我把血和牙一起吞下去!”
日耳曼侯爵大急,忙再次勸阻道:
“但是閣下,紫楓非是我國,是物權私有制國家,有錢人的地位遠超我國,能深刻影響其國家政策,影響力極大。故我認為,紫楓國會真不是在開玩笑,真可能因此事對我們進行多領域的經濟制裁。那樣,內有財閥和軍閥狼狽為奸,外又有總統派虎視眈眈,國外更還有財閥咄咄逼人。在他們聯手打壓之下,我怕我們真撐不住啊!”
而看到日耳曼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哈列索斯卻又微笑著,無畏中帶著玩味地說道:
“說實話,我倒希望外國勢力真敢插手進來!最勇敢的勇士,一定會誕生在最猛烈的風雪之中。所以我們倒不如就讓暴風雪來得更猛烈一些,盡可能地將一切遠憂近慮統統解決。而且我們也已經為這一天隱忍準備多年。”
日耳曼侯爵聽出其中一些異樣味道,不由疑惑道:
“閣下的意思是……”
哈列索斯公爵卻不答,只嚴肅地問道:
“日耳曼將軍,你也是從一戰的腥風血雨中走過來的。而我現在想問你的是,我們的國民當初是如何熬過那場比今天要慘烈十倍、百倍不止的大浩劫,你忘了沒?”
日耳曼侯爵亦臉色一肅,回道:
“永不敢忘!”
哈列索斯公爵則又大聲喝問道:
“那你還有什么好猶豫的?我們的國民都那么堅強、勇敢、智慧、善良和不屈,那我們這些領導他們的,又豈能落后,更豈能對不起貴族之榮耀!”
日耳曼侯爵雙目歷光大作,再不多說,第三次恭敬肅穆地立正敬禮道:
“是,閣下!”
哈列索斯公爵這才表情回復溫和,卻用平靜中透著堅韌和決心的語氣說道:
“我相信,經過此次磨難,我們的人民必將再次變得更加強大。我們的國家,也必將成功拋棄大量沉重的歷史包袱,將以前所未有的輕松姿態,大跨步地攜手奔向更富足、更自信的未來!”
“……”
“我們都已經等這天等得太久了。不,不止我們,我們卡繆拉的數十億國民,都已經等著能昂首挺胸地面向世界的那一天太久了!日耳曼先生,為了我們的國家和人民,請您務必繼續和我一起拼命戰斗下去!”
日耳曼侯爵跨步而立,負著手,莊重回道:
“是,閣下!我相信我們的卡繆拉必能如您所愿那般強大富足、國泰民安!”
哈列索斯公爵點點頭,說道:
“嗯,也必如您所愿。”
日耳曼這才問道:
“那關于顧雷?”
哈列索斯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不獎勵、不懲罰,不理就是!”
日耳曼趕緊鞠躬致謝。
“是,感謝閣下對在下部下的寬容!”
哈列索斯搖搖頭。
“沒什么,”
完后,哈列索斯就僅僅在心里默念著那絕不能說出口的下一句:
那是我欠他們一家的!
哈列索斯公爵的投影在日耳曼侯爵充滿敬仰的目光目送下,迅速消散。
然后沒多久,天就亮了。
而總算見到今早太陽的顧雷,也渾然不知自己剛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僅僅帶著些許不好意思,敲響了日耳曼侯爵辦公室的門。
日耳曼侯爵若無其事地坐下,一如往常地平靜說道:
“請進!”
在職場中,哪怕是有理由的當眾頂撞上級,通常也是后果非常嚴重的錯誤。
如果頂撞上級的下級沒受到懲罰,就可能有更多下級以各種理由效仿。
這就逼得上級有時明知下級所言無誤,乃至是真心為上級著想,上級也必須處罰頂撞的下級。
何況,顧雷對日耳曼侯爵的頂撞還可以說是無理由的。
顧雷目前仍是不可能把理由告訴日耳曼侯爵,那他的行為自然也就只能罪加一等。
因此,顧雷極其自覺,沒有和伊曼一起悄悄回底區,還拒絕了伊曼同來的建議,一大早就獨自一人親自過來道歉。
“司令,非常對不起,之前是我太沖動、太無禮了!”
顧雷一敬完禮,就又對日耳曼侯爵深深地一個鞠躬,內心的確充滿愧疚。
之前,他其實就一直提醒自己,絕不能利用日耳曼父女對他的特殊照顧做出傷害克林斯曼家族利益的事,或是給克林斯曼家族的聲譽抹黑。
不想因母親含冤受辱,他一個沒忍住,竟是直接無禮地頂撞了日耳曼侯爵,讓侯爵在一分團全體團員面前都丟了面子。
但就算顧雷不知道侯爵對他報復諾露達、震懾其他外國企業的事非常贊賞,顧雷仍下意識地認為:
只要自己好好道歉,那問題應該就不大!
畢竟,其它條件一樣的話,越是能力差的上級,才會越容易受下級頂撞,也才會越無法容忍,怕真被下級拉下去。
而日耳曼侯爵不僅是一個龍人貴族,還能力極強,更公認品行高尚、胸懷廣闊。
不過,大出顧雷意料的是,日耳曼侯爵任由顧雷一直深深彎腰、保持鞠躬的姿勢一動不動,更一言不發,散發出異常冷漠的氣息。
直到顧雷額頭見汗,日耳曼侯爵才沉聲開口問道:
“顧雷,你還記得上次去底區前,你是如何向我保證的嗎?”
顧雷聞聲才直起腰桿,就又忍不住把脖子深深彎下,滿臉通紅地握緊雙拳。
而日耳曼侯爵依舊不依不饒,繼續冷冷地嚴厲苛責道:
“顧雷,你要慶幸你不是一個正式的士兵,否則你那時所說的那句話,就相當于是軍令狀。那樣,你知道你現在會是什么下場嗎?”
顧雷不禁把頭埋得更低,可日耳曼侯爵卻更冷漠,拍著桌子朝顧雷就大聲喝罵道:
“需知軍中無戲言,那樣我一定會槍斃了你這個可恥的逃兵!”
登時,顧雷內心才大為驚懼,滿頭大汗,又羞愧至極。
而顧雷既沒給自己找任何借口,也沒繼續說什么沒用的道歉之語。
他當即叉開雙腳,跨步而立,負起手、挺起腰,抬頭對日耳曼侯爵大聲回道:
“司令,這次就請您把我下面的話當成是真正的軍令狀。接下來我們一分團若不能完成保護老城區民眾的任務,我絕不生還頂區。”
顧雷也知道現在唯有用行動證明自己的悔悟和決心,這幾句話說得擲地有聲。
然而,日耳曼侯爵冷笑一聲,臉色已是冷漠至極,開口就嘲諷道:
“你覺得我還能相信你嘛!”
這時,顧雷的內心真難受到了極點。
他生來就比普通人要理性不少,也更能淡看寵辱,卻實在不能將日耳曼侯爵對他的看法不放在心上。
日耳曼父女對他都有大恩,且他至今還沒完全回報。
接著,顧雷還欲張口再說,日耳曼侯爵就雙目大冷,冷到不能再冷,竟是直接釋放出滔天殺氣。
顧雷當即如墜冰窖,通體俱寒、渾身戰栗,連那堪比化焰境的感知都被瞬間扭曲。
瞬間,顧雷就產生幻覺,看見日耳曼侯爵身周的時空迅速扭曲、迅速擴大,竟轉眼就他和周圍環境完全吞噬,穿越時空般地將他帶到了一片無邊無際的血色雪原。
一時間,顧雷不僅徒然感到寒風刺骨,鼻端還徒然縈繞著濃到讓他惡心反胃的血腥味,恍若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濃郁死亡氣息。
顧雷不由內心大駭,暗暗大呼到:
這就是一個殺敵盈野的將軍該有的殺氣嘛!
跟著,一聲似輕如鴻毛、又似力重如山的冰冷話語才重重傳來:
“顧雷,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是否要收回你的前言。否則這次你再臨陣脫逃或失敗,那真就是‘軍中無戲言’!”
顧雷這才震驚不已地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與日耳曼侯爵間的距離竟已被悄然拉開到數公里。
且日耳曼侯爵雖身形看似格外渺小,氣勢卻依舊磅礴,殺氣直沖云霄,又龐大到好像無邊無際,壓得他都快直不起腰。
更可怕的是,日耳曼侯爵頭頂還有許多猙獰的大型太空戰艦漂浮游弋,身邊血霧中亦有一雙雙嗜血的閃亮雙目亮起,密密麻麻、不計其數。
日耳曼侯爵那冰冷至極的目光,正著攜血色風暴般的驚天殺意,鋪天蓋地地迎面射來。
而顧雷沒多想,咬緊牙關不說話,只拼盡全力地朝那仿佛能吞噬天地的血色風暴大步踏出,竟是一步就又忽地跨越過數公里,成功回到日耳曼侯爵身前數米之遙。
這樣,好似是又跨越了時空,顧雷周圍血原、血霧才煙消云散。
看著周圍熟悉的辦公桌、柜子、地毯等家具,顧雷馬上壓力大減。
而從侯爵已重歸淡然的表情的看,他應該是已經通過了考驗。
顧雷不由感到渾身輕松,知道自己總算是再次贏得侯爵的信任,內心非常開心。
之后,日耳曼侯爵的表情依舊是淡淡中帶著冷漠,只冷冷說道:
“好,那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去吧!”
顧雷不多說,立正敬禮后就告辭離去。
他既沒注意到侯爵頭上那在一夜之間就多出的多根白發,也沒注意到侯爵在他轉身后才露出的滿意微笑。
日耳曼侯爵之所以用強大威壓折磨、考驗、磨礪他,當然不是由于個人面子那樣微不足道的原因。
他只是覺得,相比內心一閃即逝的愧疚感,切切實實的懲罰才能讓人印象深刻,不敢再犯同樣錯誤。
只剛剛才一出手,侯爵心里其實就不由感到有點后悔。
畢竟,在明面上,侯爵的實力要比顧雷高三個大境界呢!
在如此之大的境界差距下,侯爵真擔心自己的威壓會不會重創顧雷的靈魂。
沒想到,顧雷竟很快就適應了。
這不僅讓日耳曼侯爵再次對顧雷刮目相看,也愈發信任顧雷,相信顧雷這次絕不會再食言,已成長為他既更堅毅強大、也更成熟可靠的部下,內心感慨頗多,頗有老懷大慰的滿足感。
不過,日耳曼侯爵更想不到的是,顧雷一出門就迎面撞見悄悄跟著顧雷過來的他女兒——伊曼,并不由分說地拉住他女兒的手,都不顧他女兒那一下就變成通紅的害羞臉色。
猶有甚者,或是見大清早人煙稀少,他女兒還臉色微紅地忍住了顧雷的無禮。
二人手拉著手一起快步離開,看得恰好又開門走出來的日耳曼侯爵直接瞪圓了眼。
當顧雷和伊曼回到底區的時候,改造人大賽就已經進行到危害隨時可能大范圍擴大的棘手階段——半決賽。
而好像是顧雷和伊曼兩人都太在意危害是否擴大,一直到進入艦橋、一直到分別落座前,兩人竟都是手拉著手。
這又把納斯塔西婭看得直接瞪圓了眼。
她看了看依舊渾然不覺的顧雷,又看了看已察覺過來的、正努力保持平靜、只臉色仍羞意難平的伊曼,內心滿是無法平復的不信和震驚。
“西婭,嗯,情況,怎么樣呢?”
伊曼僅僅又稍稍看了納斯塔西婭一眼,就快速轉過頭,狀若無事地專心目視前方,再不看納斯塔西婭一眼。
而納斯塔西婭見此,內心卻愈發不愿相信,又震動不休、混亂無比,回過頭后的眼神依舊直發顫。
她實在想不明白,才一個晚上不見,顧雷和伊曼間怎么就好像是發生了什么奸情一樣,相當曖昧。
且這要是別的小表砸也就算了,她大不了再趕跑一次。
可若是伊曼,她就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納斯塔西婭一時心亂如麻,劍眉微蹙,咬著嘴唇看著自己面前的控制臺,遲遲沒回話。
這也讓伊曼不由心亂如麻。
伊曼真怕被納斯塔西婭看出心中那不該有的禁忌念頭,并遭到恥笑或責罵。
一直生活在貴族世界核心區域的她,觀念自然也遠比納斯塔西婭更貴族、更傳統。
只她卻不知,納斯塔西婭背地里比她還瘋狂,已不止把那禁忌的念頭停留在想法層面,早付諸實踐。
整個艦橋的氛圍都一時有點奇怪,連琪琪、白蘭度,以及最遲鈍的大杯,都不得不注意到:
今天,一向和伊曼團長配合默契、親密無間的西婭副團長,居然久久都沒回答伊曼問題,且伊曼居然也沒再問!
三人皆不解地想到:
怎么回事,兩人是鬧別扭了?
琪琪更是雙目大亮地想到:
該不會是愛上同一個男人了吧!影視劇里好像都是這么演的。
現在艦橋里的情況,屬實安靜到怪異。
琪琪、白蘭度和大杯三人,都相繼忍不住回過頭來,且都眼睛瞪得大大的,明顯都好奇心爆表。
唯有顧雷把微微睜開的眼睛又緊緊閉上,還把頭埋得更低,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他總算反應過來,不由感到心虛不已。
幸好,一個通訊請求突然傳進來,打破了艦橋里怪異的安靜。
伊曼和納斯塔西婭都不由齊齊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好好調整心態,琪琪、白蘭度和大杯三人亦不再關心那點奇怪的小細節。
因為傳來通訊的兩個人來頭還真不小。
不幸的是,顧雷卻頭大如斗。
該通訊正是來自于吳雪蓮和吳雪鏡兩姐妹。
姐妹倆聲稱是為報答一分團上次維護云夢民族聲譽的恩情,才要帶各自的機械戰獸登船,想與一分團的眾人并肩作戰,理由冠冕堂皇。
更不幸的是,伊曼沒多想就同意了。
看著都身穿雪白云裳、容貌八九分相似、都傾國傾城的一對絕美云夢少女相繼款款步入艦橋,盡管吳雪蓮和吳雪鏡都故意不去看顧雷,都對顧雷異常冷漠,顧雷還是感覺頭都快脹到爆炸。
這算什么?
又是修羅場嗎?
不,這明明是修羅場的升級版,一個空前絕后的三角形修羅場!
甚至,顧雷不知道的是,一不小心,它還可能變成四角形的。
接著,最一無所知的伊曼還讓顧雷帶著吳雪蓮和吳雪鏡去安排住所、團服等事宜。
差點當場去世的顧雷深吸一口氣,臉色木然地站起來走到艦橋的出口旁,彎腰伸手,對著出口說道:
“兩位小姐,請跟我來吧!”
顧雷竭力保持紳士風度,可吳雪蓮表情依舊冰冷,一言不發地走向出口,讓顧雷完全看不出她真實心意,只能在內心瘋狂祈求到:
大小姐,拜托了,這是戰場,你可千萬不要給我捅什么大簍子啊!要背刺麻煩你戰后再找我。
更讓顧雷頭大的是,不知是否是有樣學樣,吳雪鏡也微微冷哼一聲,微微仰起頭,一樣冷漠地跟在吳雪蓮身后。
兩姐妹對顧雷皆分外不善。
顧雷輕輕嘆息一聲,才起身跟在吳家姐妹倆身后,一起走出艦橋。
不死鳥號立即啟動開路者模塊,從液化后的地下呼嘯鉆出,加速飛往老城區。
這次,接近老城區后,不死鳥號僅僅放出大量無人偵察機,就繞著老城區,在城外視野良好的空曠地方,以隨時能突破音速、介入戰斗的高速劃圈飛行。
今天的比賽雖僅一場,卻是各研究所都非常重視的第一場半決賽,足足有136名改造人參加,且皆身穿裝甲、全副武裝,戰力暴漲。
此次,光場地的直徑就有3公里,是一大片殘破的廢樓。
那么,若他們一分團在必要時出手干涉,顧雷認為,研究所一方很可能會派出化焰境的超級強者攔截,乃至招呼都不打就偷襲,他們不得不防。
此刻,顧雷不僅已開啟局域算力降臨,還已摒棄一切雜念,感知全開,仔細尋找敵方化焰境所在。
果然,顧雷很快就在場地周圍的四個地方,發現了“暗風收束”的高能反應。
顯而易見,敵人4名化焰境已全部就位,正嚴陣以待。
同時,老城區的十幾萬警力,也同樣全部就位,并全打開了手炮的保險。
按顧雷的提前布置,今天一大早,全城警察就都聚集到城區外,面朝賽場方向、用沙袋和警車等筑起一道長達5公里的防線,正有7萬警員趴在防線上,皆面容嚴肅至極。
緊張的氣息一大早就擴散開來,迅速彌漫全城。
全城數百萬百姓,都正緊張不安地看向賽場方向,并都在不安地祈禱著這一天能平安度過。
值得一提的是,那守衛在防線最外面的7萬警員,皆是正式警員。
臨時的8萬警員全在防線后更大范圍的城區內,作為后援或應對其它突發狀況。
盡管附近居民大多已被疏散,可仍有不少人不愿離開,怕自己的房子會被波及破壞。
畢竟,那一套套看起來殘破、簡陋、狹小的房子,可能就是很多人的全部家當了。
且他們大多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并都對自己的房子有很深感情,給他們救濟房都不愿換。
老人們覺得自己也沒多少年好活,竟是死活一定要留下來,與那比他們年歲更長、載滿他們一家人酸甜苦辣的老房,一起走完這可能最后一程。
老人們都一如往常地準點起床,接著出去散步、買菜。
而一些商販受老人們影響,也跟著沒撤離,都一邊淡定抽煙一邊繼續營業。
甚至,今早的菜市場不僅老人們砍價沒那么狠,商販們也非常好說話,連賣出的菜都比往日更多、更豐盛,一片其樂融融。
看著那道黑壓壓地擠滿警官們的長長防線,在這離前線最近的地方,大家的內心卻都反是更加安寧。
至于其余不愿撤離的人,當然就是“狠酷”的改造人觀眾們。
對他們來說,那聚集在中間方圓數公里的廢樓區內的改造人們,可不是什么社會安全隱患。
在他們眼里,那些參賽者全是闖過初賽的改造人精英,不,是改造人精英中的精英,是他們的偶像、是他們的未來,是他們的希望!
到這時,比賽即將開始,老城區的所有改造人基本都來了,密密麻麻地把比賽場整個圍住,圍成一個粗壯扭曲、五顏六色、半徑數公里的大圓圈。
且他們都在聲嘶力竭地為參賽改造人呼喊加油,狂熱的聲浪一浪賽過一浪,震動全城。
顧雷見此,表情不禁越來越凝重。
他大概數了數,發現老城區的改造人竟有數十萬,遠超他之前十幾萬的預期。
那樣,即使比賽安全結束,老城區面對的問題依然會很嚴重。
到時,各研究所必然都將逐步撤離,且絕對不會帶走多少改造人。
對他們來說算合格品的改造人肯定是少數。
換句話說,現在下面的那幾十萬改造人,大部分都將在比賽后面臨失業的嚴峻問題。
可以說,他們現在叫得越歡、越是對未來充滿希望,那到時他們就會越絕望、越瘋狂,也越充滿破壞力。
他們的身體比正常人更燒錢,需要大量藥品維護或壓制嚴重的排斥反應。
加上他們身體也遠比正常人強大、數量還是老城區警察好幾倍,還有桀驁、殘暴、扭曲等越數就越讓人膽戰心驚的災難性因素,他們的存在本身或才是老城區最大的災難。
顯然,事情的棘手程度遠超顧雷、希瓦和日耳曼侯爵的預期。
顧雷不禁表情越來越黑,轉眼烏云密布,連坐他旁邊臨時座位上的吳雪鏡都不禁內心一緊,下意識地微微咽了口唾沫。
可沒幾秒,顧雷盡管表情仍凝重如墨,卻已不得不暫緩思考那些更長遠的棘手問題。
他們云夢人不止有句話叫“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還有句話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而生活中,大多數人要面對的,實際上都是既有遠慮、又有近憂,更絕大多數僅僅能管得了近憂,不得不放任遠慮不斷膨脹、靠近。
隨著一聲蓋過所有改造人觀眾歡呼的轟然巨響,一棟十幾層高的廢樓驟然倒塌。
一個右臂異常大,大到比整個身體還大的怪異機械改造人,用右手的巨大合金鐵拳直接打斷了一棟大樓,將好幾個對手全掩埋在廢墟里。
比賽已正式開始。
在不死鳥號的大屏幕上,一個上身為人、下身為巨象、的重甲改造人,正在用粗壯的下肢用力踩踏地面,轉眼就制造出一場小范圍的激烈地震。
登時,他周圍的大地連同上面的一棟棟廢樓,皆在劇烈震動不休,乃至是轟然倒塌。
而附近的其他參賽選手,也大多控制不住地跟著大幅晃動起來,寸步難行。
緊跟著,不等該改造人后背炮塔開火,就有道道銳光突然劃過大屏幕。
又接連有改造人捂著脖子倒地。
一個雙臂被改造成生化羽翼,雙腿卻被改造成機械鳥爪的怪異改造人,正一邊在半空中靈活飛行,一邊揮舞機械腿上的大合金鳥爪,迅捷收割生命,恍若一個華麗致命的空中舞者。
改造人一個接一個捂住血流不止的脖子,相繼倒地失去生命。
從一面面不同顏色的護目鏡中透出的,盡是痛苦至極、不甘至極、又不得不漸漸黯淡下來的目光。
唯有一些第一時間倒下、并翻滾逃遠的,才能僥幸逃得性命。
而不等附近的其他改造人被清空,那半人半象、體積堪比戰車的巨大改造人,就忍不住又把一對前足高高抬起,仰天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凄厲慘叫。
那不人不鳥的改造人,已把六個合金利爪全深深插進他的合金頭盔里。
巨象改造人體積相對較小的人形上半身,當即就被鮮血完全染紅。
這場比賽唯一的規則就是:
沒有規則,生者為王!
即使看不清楚賽場里的狀況,改造人觀眾們依舊都在聲嘶力竭地瘋狂呼喊著。
因為,一棟棟幾層到十幾層不等的廢樓,都正在接連倒塌,發出地動山搖的聲勢,異常震撼,竟是把幾十萬改造人觀眾一起發出的聲音都給強壓了下來。
且那揚起的鋪天蓋地煙塵,更是把整個賽場都團團圍住,讓人更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唯有一些電光、火光或高能激光等強輻射才能透出來。
在老城區眾警察的治安防線前,已吹起一道長數公里、高達上百米的反激光霧墻。
但和顧雷他們一樣,各研究所或其他機構的人,卻都能看清里面的戰況。
現在,現場只四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在附近,各研究所的負責人大多不在。
他們顯然是也知道半決賽烈度太高,怕受波及,就都和一分團一樣,只放出大量無人機進去拍攝。
而由于戰斗的確過分激烈,煙霧內的無人機正大批大批地不斷爆炸或墜落下來,卻又不斷有大批大批的無人機沖進煙霧。
煙霧里的無人機數量一直多達參賽者的數倍。
通過不同無人機傳回的一個個影像,一分團眾人都不禁愈發震驚。
這上百名參賽者雖都穿著裝甲,可不管是生化人、還是機械人,光從裝甲的形狀上就能看出他們的改造有多瘋狂,形狀五花八門。
能力也是五花八門!
不單有在地面上跑的,也有天上飛的,還有能在硬化后的土地里游的。
一個應該機械改造人就下半身被改造成帶螺旋槳的魚尾,化身為一條機械人魚,更不僅能液化混凝土,還能在液化后混凝土或柏油路里游得極快。
此刻,他正迎面碰見一個人首蛇身、擁有四條機械臂的改造人。
那四臂蛇人還以為他是同類,見獵心喜,獰笑著就朝他蛇行沖來,速度很快,恍若一輛全速行駛的小汽車。
只那機械蛇人還沒沖到一半,機械魚人就“噗通”一聲跳入地下,轉眼消失無蹤,只在柏油路面上留下一個漣漪狀的變形痕跡。
更可怕的是,不一秒,機械蛇人才要轉身警戒,機械魚人就從其后背極速躍出,攜帶著才濺起就硬化的瀝青水滴,一個交錯就用利爪砍斷機械蛇人的一條機械臂,并又極速鉆回地里,任那斷臂的機械蛇人怎么瘋狂捶打地面都沒用。
緊跟著,沒幾秒,機械魚人又從那只剩三臂的機械蛇人背后,從那看似硬邦邦的墻壁里飛速鉆出,用一對獸爪似的合金雙爪同時砍斷蛇人兩條機械臂。
僅剩一臂的機械蛇人當即心膽俱裂,慘叫著轉身欲逃,卻再被那迎面跳出柏油路面的機械魚人分別用雙爪砍斷僅剩的機械臂和唯一非機械的腦袋。
不過,那機械魚人亦沒多么走運,馬上就又迎面碰到一個非常怪異的生化改造人
該生化改造人最大的怪異就在于他外表太過正常,要不是腦袋皮膚呈現出異常的深黃色,都看不出是個改造人。
是的,更怪異的是,該改造人全身其它地方都有銀亮的裝甲保護,卻獨獨最重要的黃腦袋沒頭盔保護。
機械魚人的護目鏡下當即有帶著嘲諷的兇歷光芒一閃而過,馬上彎腰鉆入被液化的混凝土地面,又只留下一朵漣漪狀的混凝土變形痕跡。
他轉眼就消逝不見,連螺旋槳發出的聲音都漸漸完全消逝。
難道,他已遠遠離開這里?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感應到周圍的殺機越來越濃郁、并就像無形的絞索一樣慢慢收緊,那黃臉的銀甲生化改造人緩緩停下腳步。
可是,他既沒倉皇四顧,也沒凝神戒備,卻是仰頭猛然深吸一口氣。
隨即,他不僅胸膛迅速鼓起,兩頰更是像蛤蟆一樣,片刻就鼓成兩個大大的、都膨脹成近乎透明的淡黃色氣球。
下一秒,他驟然張嘴大喊,卻又意外地沒發出太大聲音。
然隨著他一邊轉身一邊無聲大喊,一周不到,他周圍本結實的鋼筋混凝土地面就迅速液化、翻滾、沸騰起來,更冒出越來越多的熱氣。
那魚人狀的機械改造人亦當即就捂著雙耳浮出翻涌的土壤。
機械魚人果然沒走遠,卻已只能痛苦不堪地在翻涌的“泥水”里不停掙扎,撲騰起朵朵“混凝土水花”。
而還沒完,那更像人的改造人還在做著更不像人的事。
眼見正有大量鮮血從機械魚人的裝甲縫隙中流出,他不僅不停口,還加大了聲波功率,讓機械魚人周圍的混凝土越來越激烈地沸騰起來,越來越明亮,也越來越濃煙密布,很快就發出可見的光輻射。
他口中發出的特殊聲波不止能液化土壤,還能加熱液化后的土壤。
機械魚人則只能更痛苦、更瘋狂地掙扎起來,也發出更凄厲的慘叫聲和求饒聲。
可直到機械魚人一動不動地完全被炙熱的巖漿埋沒,蛤蟆嘴的改造人才恢復正常面容,閉上嘴停止發射聲波,后漠然至極地轉身離去,奔向另一場你死我活的殺戮。
如此既詭異又可恐的景象在煙霧內到處上演著。
各武器研究所的研究人員都看得兩眼大亮,大多在或冷靜、或狂熱地記錄、討論著。
一分團的眾人卻大多都只看得愈來愈目瞪口呆。
這讓他們感覺眼前不是人與人在廝殺,而是一群妖魔鬼怪在自相殘殺,極其殘酷、扭曲至極。
連吳雪蓮都有點忘記上船的真正初衷,正坐在伊曼旁邊的臨時座位上,看得秀眉大蹙。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
唯有顧雷、納斯塔西婭和小石頭等少數人,還能保持十足的冷靜。
而提醒大家要“認真觀看、仔細研究,設身處地地思考”后,顧雷就挑選了一個他認為最有價值的視角,自己也仔細觀看、揣摩起來。
過一會,坐他旁邊臨時座位的吳雪鏡悄悄瞥了他幾眼,終于忍不住把頭湊過去。
吳雪鏡疑惑地發現,顧雷的視角一直沒切換,一直緊跟著同一個藍甲改造人。
再過一會,吳雪鏡尖尖的精靈耳微微一顫,連秀眉都微微蹙起,實在不明白顧雷為何會對鏡頭里的那個改造人如此情有獨鐘。
該改造人至今都表現得平平無奇,就連外貌,在奇形怪狀的改造人中,也顯得不出奇,不過一個大頭娃娃而已。
沒錯,該改造人正是昨日帕夫諾維奇手下的那詭異改造人。
而吳雪鏡不知其中曲折,內心只愈發疑惑。
不過,她對顧雷的能力,包括眼力,都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就又忍不住繼續一起觀看下去,還頭越湊越近,尖尖的耳朵都快戳到顧雷左臉。
過一會,吳雪鏡已疑惑到都忘了“絕不先理顧雷”的誓言,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問道:
“這改造人的特殊能力應該是感知吧!”
顧雷雙手抱胸,點點頭,沒說話。
大頭改造人不單外貌很有特點,裝甲也很有特點,而主要特點就在頭盔上。
他同樣碩大的頭盔上竟套著三圈平行的黑色護目鏡,并每圈里面都有三個紅色的電子眼在滴溜溜地迅速轉動、移動,保證全周天、無死角的視野。
結合顧雷已知的、該改造人頭盔下有四個眼睛的情報,顧雷第一時間也傾向于同意吳雪鏡的猜測。
不過,他內心仍有一絲解不開的疑惑和不安,才有保留地表示同意。
又過一會,吳雪鏡的精靈耳又顫了顫,秀眉已經蹙成一團,內心疑惑至極。
說實話,大頭改造人的表現不能說差。
他僅僅是頭大,整體非常嬌小、行動也非常靈活。
加上他強大的感知能力,他雖不能說是在賽場上大殺四方,卻也能說是游刃有余。
只見他在倒塌的廢樓間高速騰挪閃躲,如叢林里的猴子一般靈活地穿梭在廢墟、火焰和雷電等復雜環境中,至今未受分毫傷害。
連速度最快的激光都打不中他,非常出彩!
但是,他手中的匕首也至今未揮出一次,更還未殺死過一改造人,戰績遠遠落后于其他改造人。
那么,顧雷到底為什么如此關注他呢?
吳雪鏡真疑惑得腦袋都快疼起來了。
但是,她內心仍有最后一絲解不開的別扭,不肯明問,就先自己又絞盡腦汁地鉆研一陣,后雙目一亮,有點驚喜地猜測道:
“是在他的武器對吧?他的匕首一定別有奧秘,很可能是一件威力非常驚人、能一擊致命的可怕武器!”
顧雷還是雙手抱胸地點點頭,還是沒有說話,還是有保留地同意。
身體感知敏銳、行動靈活能讓人更輕易躲過敵人的攻擊,卻非得配上一件高攻、高爆發的武器,才是最佳選擇。
否則對上行動笨拙卻攻擊、防御都很強的重裝甲兵,一個疏忽都可能喪命。
必須抓住機會、一擊致命,盡快解決敵人,由不得你慢吞吞的。
時間必然會帶來變化,且大多數時候是不好的變化。
問題是,那個改造人的能力真只是感知敏銳、行動靈活那么簡單嗎?
顧雷是在關注那改造人的武器,卻是試圖以武器為線索,解開那改造人能力的秘密,倒不認為那武器一定就是高攻擊、高爆發的武器。
而也看出顧雷的同意又是有所保留,小姑娘興致勃勃、滿懷期待的目光,一下就不由黯淡一些。
小姑娘當即臉一鼓,既有點生氣、又有點不服氣,轉頭再看屏幕,只希望現實能趕緊狠狠地打顧雷一個打耳光。
無巧不巧的是,那大頭改造人也終于找到機會,發動了第一次進攻。
眼見大頭改造人驟然跳起,撲向一個身材巨大、手持巨斧的改造人后腦,顧雷和吳雪鏡的雙眼,都不由亮起。
而讓吳雪鏡大吃一驚、也讓顧雷大吃一驚的是,那大頭改造人的武器不僅非高攻、高爆發,反威力極低,只在敵人頭盔后留下一個小小劃痕,毫無作用、極其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