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橋的大屏幕上,道道金光劃破星幕,宛若夏夜璀璨的流星雨一般,異常美麗,也異常危險。
因為,這些異常致命的流星,其中離不死鳥號最近的,現只有不到一公里了。
隨著與海盜船的距離不斷拉近,海盜船射來的電磁炮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密集。
現在不死鳥號的眾人,不僅是艦橋里的人,全船的人都仿佛能感覺到到電磁炮彈散發出的刺人高維輻射。
如今,海盜船每分鐘射出的電磁炮彈,已逼近200發。
也就是說,海盜船上的4門電磁炮,每門每分鐘都得射出近50發,開炮頻率已逼近每秒一發。
海盜們早早地就開始拼命,完全不顧電磁炮可能因過熱而爆炸。
海盜船的炮臺上,冷卻劑正不要錢一樣地噴在發紅發熱的電磁炮上。
連向來話最少、實際人最狠的海盜舵手,都不再哼歌,需咬緊牙關保持注意力。
在正規軍日益墮落的現在,他們從沒遇到過這樣拼命的對手,竟是有些不習慣。
即使他們如此不顧火炮負荷地瘋狂射擊,他們身后的不死鳥號也仍一直在不斷全速逼近,毫無減速、毫無顫抖,更異常沉默,一炮不發。
這種沉默帶來的森冷,讓海盜們感覺比敵人開炮還要可怕,內心控制不住地越來越冰涼,連看似最淡定的海盜舵手,雙手其實都在微微發顫。
要知道,大多數太空戰本不該是這樣的,一開始會互相對射,但又不會太激烈,一開始命中率都極低。
因為,雙方一般都會用船身側對敵人的炮口,看起來熱鬧危險,卻實際上一般不會有太大危險。
而追擊戰,又本就是太空戰中最危險的戰斗形式,一開始就非常危險。
因為,不管追擊者還是被追擊者,都必須用船頭或船尾正對敵人炮口,即運動方向和敵射擊方向平行。
那樣,雙方火炮的命中率和雙方船員的死亡率,都將大幅提升。
并且,追擊的一方尤是,尤其不利和危險。
被追擊者可以不斷小幅變向,追擊者卻只能緊緊跟隨,非常被動。
追擊船若不把船頭牢牢鎖定被追擊船的船尾和炮口,就很容易跟丟被追擊船。
因此,各國軍隊的剿匪行動,在今天就都越來越像走過場。
也因此,今時今地被追擊的星際海盜們,都從未見過如此意志堅定、不懼危險、死死追隨的森冷敵人。
那如毒蛇般的沉默,和將他們趕到這的、前區民兵團的詭異相比,又是一副讓他們感到害怕不已的截然不同模樣。
畢竟,海盜們最引以為豪的,就是自己比軍隊,乃至是比毒販,都更拼、更敢玩命。
他們和毒販不一樣,絕不會心懷任何一絲僥幸,是抱著必死的覺悟和痛苦在作惡、戰斗的。
故他們最喜歡看獵物在他們不要命的攻擊下瘋狂掙扎,也其實最怕比他們更不要命的敵人。
可實際上,在不死鳥號接近海盜船后方110多萬公里處的時候,伊曼就忍不住,想命令小石頭等炮手馬上開炮,只是被顧雷阻止。
伊曼終究是有些緊張過度。
而久經戰斗的顧雷已感覺到,現在的氛圍和他之前對戰楊威時有點相似。
這種特殊的追擊戰恐怕不止考驗炮手的射擊技術,更考驗船長、舵手等掌舵者的意志。
在追擊戰中,雙方火炮的命中率和雙方船員的死亡率,不僅都將大幅提升,還都將隨著雙方距離不斷拉近而進一步持續提升,恐懼亦是。
當到達某一個點后,或許,先被越來越濃郁、濃郁到讓人無法呼吸的恐懼擊垮,即先胡亂規避的那一方,才更易被命中,更易折戟沉沙。
戰斗從來就不單是技術和裝備的碰撞,更是生命與生命的意志碰撞。
再過一兩分鐘,伊曼也終于察覺到,敵人看似仍密集的炮火,其實正隨著己方愈發鎮定的表現,而透出愈發明顯的混亂。
她內心剛剛因顧雷大聲阻止產生的微微不滿,登時就又變成了愧疚和敬佩。
接著,她就沒馬上下達反擊命令,而是先轉頭看向顧雷,不太自信地問道:
“顧雷,距離現只剩下80多萬里了,該能反擊了吧!”
顧雷看著屏幕上仍只一小點的海盜船背影,不禁一手用力捏住嘴,捂著沉思數秒,對這距離還不太滿意。
別說是80多萬公里,就是50多萬公里,炮口誤差1角秒,落點也會偏差2.4公里,能不能命中依舊更靠各自的運氣。
畢竟是1角秒,不是一角度。
1角秒是1/3600度,一個比頭發尖尖還窄的搖擺幅度。
但是,對太空戰艦來說,命中率和距離又都是相關、且相對的,等待距離更近是命中率更高不假,卻是對雙方來說都是距離更近、也命中率更高。
何況雙方現都皮脆,都一炮也挨不得。
最重要的是,亂石區已搖搖在望,終于容不得顧雷再按捺不動。
似乎同樣是想到這一點,海盜船射來的混亂炮火即刻出現回復穩定的麻煩跡象。
而顧雷則趕緊點了點頭。
不想,伊曼剛急著要下命令,顧雷卻又徒然靈光一閃,忽地阻止道:
“慢,先開一炮,就一炮!”
伊曼一愣,這次沒空多想,馬上照做,命令道:
“小石頭,先開一炮。”
一直沉默得可怕的不死鳥號終于張嘴吐出開戰以來的第一炮。
而海盜們看到后,竟都是齊齊心里一松,都徒然感覺不死鳥號沒那么害怕了。
恐懼來源于未知和想象,可不死鳥號的這一炮在這一兩秒看,真非常實在,且平平無奇。
只不一秒,當那道唯一逆行射來的金光在數千公里外炸開時,所有海盜又都控制不住地齊齊瞪大眼睛,內心的恐懼也都驟然炸開,齊齊臉色大變。
頓時,絕大多數海盜都發出了驚恐慌亂的尖叫聲。
“啊啊啊……”
“快閃,快閃,快閃呀——”
“啊啊啊,救命啊——”
“不好,是擴散彈,啊啊啊……”
“啊啊啊,完啦,完啦——”
……
最致命的是,他們連舵手也被感染和連累,馬上驚慌失措地大幅轉動船舵。
如此,看著射來的密集炮雨和海盜船的船身一起胡亂搖晃起來,包括伊曼在內的一分團余人才全恍然大悟。
伊曼馬上興奮地大聲命令道:
“全力開火!”
剎那間,隨著“滋滋”的密集電流聲傳入艦橋,不死鳥號終于也射出密雨般的電磁炮彈。
道道金光穿過敵搖晃的混亂彈雨射向敵人。
且當炮彈接近到敵身后數百公里時,又齊齊炸裂開來,擴散成一蓬蓬更密集的金色光雨。
然后,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不知多少波電磁炮雨在前一波未消就接連射出,源源不斷。
虛無的太空仿佛是在局部下起金色的狹長暴雨。
而海盜船就在彌漫全船的恐懼拉扯下,在不能亂動的危險暴雨中不斷亂晃著,幾乎是自己把自己湊到了致命的雨線下。
沒幾秒,海盜船就密集中彈,伴隨著不斷紛飛的碎片,很快失去動力。
不死鳥號卻持續攻擊,直到把海盜船的噴口、炮臺和裝甲差不多全部打碎,直到敵艦徹底失去運動和反擊能力,才停止炮擊。
然后,不死鳥號就繼續全速沖過去,又在接近時射出道道鉤鎖。
張開的合金大爪轉眼就一一狠狠勾抓進外表支離破碎的海盜船里。
而艦橋內,伊曼依舊不敢放松,緊張地跟著命令道:
“減速,拉升!”
馬上,不死鳥號身前和身下的多個噴口就一起噴出耀眼火光,漸漸推著不死鳥號在撞上亂石帶前飛速爬升,劃出一個半徑20多萬公里、比占馬星赤道還大的特大半圓,拖著海盜船的殘骸,轉身飛離。
再然后,還沒完,一分團的眾人還得進行登陸戰,清掃海盜船內的余寇。
不過,這過程就要輕松很多。
眾人相比上次除寇時已齊齊實力大增,加上顧雷到射心后感知能力大增等原因,他們沒花幾個小時就把海盜船清理干凈,變成可回收出售的清潔商品。
買家的報價更是讓大家高興得拍手相慶,居然高達5229萬賈比。
這艘海盜船里的量子雷達的確是高級貨,可解騎士團的燃眉之急。
后面十幾天,一分團眾人沒有絲毫懈怠。
他們稍稍修改了下誘餌船的程序,又稍稍檢查了遍戰艦,不死鳥號便繼續在整個利多奇卡軍省的空域內獵殺星際海盜。
暫時看,后面的過程不僅沒越來越艱辛,反隨著眾人越來越熟練而變得越來越輕松。
海盜們倒不是未見過軍方用誘餌船來吊自己,卻真沒見過速度這么快的軍方戰艦進行埋伏、追擊,加上從未見過擴散彈,基本都被嚇一大跳。
再加上火力不占優勢,不死鳥號幾乎百戰百勝。
注意,以上的“火力”指的不僅僅是單發炮彈的威力,更多指的是彈網的密度,誰叫雙方皮都那么脆。
而在太空戰中,限制彈網密度的,除電磁炮數量外就是電磁炮的射擊頻率。
至于限制電磁炮射擊頻率的,又則是電磁炮的散熱能力。
要知道,不同于在大氣環境內,要在太空中散熱是很難的,因為沒有空氣。
溫度其實只是人的意識從感覺中提煉出來的一個概念,幫助人類建立邏輯,探尋因果。
本質上,溫度體現的是物質在原子層面的運動,體現的是物質所有原子的平均動能。
一個物體里的原子運動得越快,物體的溫度就越高,反之就越低。
即宏觀的溫度,是微觀上原子運動的呈展,或者說層展,層層展開的那個層展。
所以,溫度的傳導也本質上是原子間動能的傳導,那最好的降溫辦法其實就是要拿另一個低溫物體去直接碰,通過原子層面的大量碰撞,來用低溫物體吸收高溫物體的能量,達到為原子減速和降溫的目的。
奈何真空之所以叫真空,就是由于那里絕大部分地方都沒空氣,不存在任何物質可吸收電磁炮因頻繁開炮而產生的激烈原子動能。
再所以,海盜船的電磁炮才要噴冷卻劑來降溫。
而不死鳥號則采用了一種全新的冷卻技術,不用噴冷卻劑,任由電磁炮熱得通紅,好像隨時可能熔化,偏偏一直沒絲毫變形,到停止開炮又會迅速地徹底冷卻下去。
該冷卻技術不僅使得不死鳥號降溫速度更快,還不用擔心冷卻劑被用光,更獨一無二,其實仍處于試驗階段的末尾,就是通過號稱“無所不有”的暗網都買不到。
那自然而然,海盜船就陷入士氣、速度和火力齊齊被壓制的不利狀態,不就只有乖乖洗凈脖子受死了嘛!
顧雷他們在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最少能剿滅一個海盜團,并拖回最少一艘的海盜船殘骸。
除一艘海盜船逃走外,剩下所有海盜船上的所有海盜,都被他們盡數殲滅。
他們足足剿滅了1386名星際海盜,自身卻無一人陣亡,乃至僅僅是受傷。
和心網的連接雖不可避免地會使連接者的獨立性受到影響,可只要王星和主星是優秀出眾的人,影響大體就是好的。
目前看,不僅顧雷等人的勇敢感染到其他人,顧雷、納斯塔西婭、小石頭等的謹慎也感染到其他人,讓大家沒因驕傲和大意等原因而出現不必要的、令人心痛的傷亡。
顧雷等人連續多日馳騁星海,不僅給騎士團籌措到大量經費,還威名遠揚,得到全省人民的交口稱贊,也愈發地激發了人們對當地正規軍的不滿。
近幾年,正規軍是依舊會在主要航路附近巡邏,乃至是跟著船隊往返,但相關航路的通行費一年比一年高,搞得百姓叫苦連天,連國會都看不下去,曾發文阻止。
奈何各軍區皆以巡邏損耗過大、軍隊軍費不足等為由,乃至是以要放棄巡邏和保護航路作為威脅,一次次地硬頂了回去。
這逼得許多太空貨船,乃至是太空客運船,都不得不走上只有民兵團保護、路程也較遠的免費航道,或是既沒正規軍巡邏、又沒民兵團保護的高危航道,又變相地釀成了更多的慘案,給人民的財產生命造成巨大損失。
而正規軍上下,卻依靠高額的通行費,個個吃得滿嘴流油。
猶有甚者,吃喝嫖賭,夜夜笙歌。
在這種特殊的環境推動下,女武神騎士團在利多奇卡軍省內的名聲,登時再次達到一個新的高峰,得到前所未有的關注和關心。
只不過,名聲越盛,他們的行蹤、虛實和弱點等,也自會受到越多人的關注,本就未必全是好事。
何況,已有人狡猾敏銳地嗅到了那鋪天蓋地的報道后,隱藏在簡單的不滿和苛責后的,對利多奇卡正規軍地位的切實威脅。
他當即就通過隱秘渠道,給那個已被折磨得有點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女,發去一條長長的信息。
同時,不死鳥號的眾人,包括顧雷,還都沉浸在連續的輕松勝利所帶來的喜悅中。
“可真得感謝你的好朋友,阿畢列大公子啊!”
盤點著超9個億的總收獲,顧雷忍不住轉頭,對伊曼開玩笑似地說了一句。
伊曼一愣,后不由淡淡苦笑起來。
眾人都怎么也想不到,不死鳥號之所以收成那么好,里面竟有阿畢列少爺的功勞,且大到無法忽視。
通過人民內務委員會的情報,眾人總算有點哭笑不得地發現:
原來,埃爾文之所以故意放跑、驅趕一些星際海盜入侵利多奇卡軍省,非為挑起戰端,而是為討好阿畢列,來給總統的大公子刷戰績。
獅心騎士團本就對標女武神騎士團的宣傳產品,那女武神騎士團剿滅一個星際海盜團,他們自然就該剿滅幾個,乃至十幾個,否則怎突出總統派壓倒性的強大。
只埃爾文沒想到,總統派的造船能力在這時拖了后腿。
現代太空戰艦是現代科技的結晶,極其復雜,就算是普通的輕型高速戰艦,就算是以國會派當世最頂尖的造船能力,也最少要半年才能正式交付。
不死鳥號能那么快交付,是因不光新型的冷卻系統,整艘飛船都是由試驗性質的樣品船原地改造過來的。
后續的兩艘同型號戰艦,即正式的量產版,都本至少還要一兩個月才能交付。
別說如今又遇到財閥勢力阻礙,恐怕還得延后數月。
而以總統派落后國會派不少的技術實力,就算半年前已經開建,就算內部沒其他派系干預,交付日期竟仍是一拖再拖。
總之,總統派本預計今月交付給獅心騎士團的“光輝之心號”,沒多少意外地,又再次延期了。
這才讓女武神騎士團撿了個現成的大大便宜。
被埃爾文提前趕過來的星際海盜們即使沒碰到埃爾文計劃中的“光輝之心號”,在當地亦無依無靠,混得相當不如意。
他們不僅被當地黑暗商人趁火打劫地大肆盤剝,還被當地的星際海盜們排擠。
且最不幸的是,他們消息閉塞,到今天還不知不死鳥號正用新的裝備、技術,配合誘餌船,進行遠比之前陰險的剿匪行動,一個跟在一個上鉤送死。
實際上,除最初5天有3個當地的海盜團上鉤外,后面當地的海盜團都是上來瞄一眼就趕緊跑,速度快到不死鳥號都反應不過來。
而外地的海盜團卻渾然不知,一探測到飛船尾焰的高能反應就綠著眼睛死死追上去,不管不顧。
他們真都快被餓到要自相殘殺了。
結果,他們連最后的死狀都幾乎一模一樣,一驚一乍的,別提多難看。
再結果就是,獅心騎士團不止沒能刷成戰績,反給死對頭女武神騎士團送獵物、送戰績、送威望,還有最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送救命錢。
可以說,正是獅心騎士團硬生生地給陷入沼澤的死對頭續了命。
有獵殺星際海盜繳來的9個億,加上從楊威那繳納的毒資,騎士團一下就有近15億的大額經費,一下就又能繼續蹦跶個幾天到十幾天的。
阿畢列聽到這消息后氣得大發雷霆,當即命令槍斃了造船的督工。
盡管這能討好伊曼,可阿畢列更愿意女武神騎士團就此分崩離析,不可能想和伊曼在戰場上刀兵相見。
是故,哪怕女武神騎士團僅僅實力大損,他都樂意看見,至少有輕松在戰場上俘虜佳人的希望。
而讓顧雷感到心里不是滋味的是,憑借超凡的感知能力,他從伊曼貌似不在意的淡淡苦笑中同樣感受到了相似的、不愿與阿畢列在戰場上相遇的深刻心情。
里面或有一種本能的沖動,或還有一種連伊曼自己都知道的不理性成分,卻仍是讓顧雷自以為早平靜下來的心,又不禁生出些許酸楚來。
顧雷內心有點不樂意地想到:
不能這樣,愛情容易讓人變得盲目,乃至讓人走向毀滅,我必須想辦法阻止!
顧雷暗暗下定決心要更努力的剿匪,以加大自己在伊曼心中的地位,好像那樣才能更好地勸阻她。
可顧雷忽略了,他的過分強大或才是讓伊曼對阿畢列愈發依戀、懷念的深層原因。
無可厚非地是,正常來說,沒一個龍人少女會愿意自己被一個猿人少年在各方面碾壓,更不用說是被征服的。
這時,另一邊,在贊巴魯克底區的一間密室內,一胖一瘦兩人也正滿臉不樂意和猙獰地看著各自手中的通訊器,上面顯示著同一條短信息:
附件里是一分團的最近動向和其它相關資料,快把他們料理掉,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否則,一星期后,我就把你們偷稅漏稅的證據全交給你們紫楓的國稅局。
不用多猜就能知道,發來這條信息的少女,正是卡捷琳娜。
至于一臉陰沉惱恨地看著信息的兩人,則正是顧雷曾遇到過的那兩個國際游資之人。
且兩人其實從第一眼開始,就對這條透出命令威脅口吻的短信極度反感。
兩人都自以為是猿人中的人上人,也真比紫楓真正的下層百姓更知道自己國家的龍人到底有多骯臟罪惡。
他們早對自己國家的龍人,乃至是對全體龍人,都心懷暗恨,更別提是被同一個年紀輕輕的女性龍人一再羞辱。
是故,就算他們和卡捷琳娜一樣對一分團懷恨在心,他們仍非常惱恨和抗拒于被卡捷琳娜如此威脅驅使。
可兩人充滿憤怒、仇恨的目光中,都還有著壓抑不住的屈辱和痛苦,以及深深的無奈。
最終,兩人用滿是同種仇恨的目光對視一眼,總歸不得不各自用通訊器聯絡相關力量,強忍痛苦地任卡捷琳娜肆意驅使。
紫楓國稅局不是卡繆拉國稅局那樣單純的一個部門,不僅有直屬的稅務部隊,更實力異常驚人,可以說是紫楓共和國的王牌特種部隊。
他們不僅裝備先進全面,有大量包括重型太空戰艦、輕型太空戰艦、特種作戰用太空戰艦等在內的各種戰艦,還高手眾多,不乏見微境的星系頂級強者,正面戰力就極強。
最讓人心悸膽寒的是,他們還是世界最頂級的情報機關之一,靠有錢和肯撒錢在全世界買來大量眼線,無孔不入,更有許多強大、殘忍、令人聞風喪膽的王牌間諜。
他們其實又是西海帝國的宮廷警察,是卡繆拉共和國的貴族內務委員會或人民內務委員會,都行蹤詭秘、陰狠兇殘,極其可怕。
且他們實力或不是世界情報組織第一,狡詐卑鄙的程度,卻公認是世界第一,極沒下限、令人發指。
這他們從對自己國民的方式上就能看出。
紫楓國內名為“電子審判長”的犯罪預防系統,正是由紫楓國稅局開發和控制的。
另外,在紫楓共和國的黑道里一直流傳著如下一句名言,即:
不管什么生意,不管收入洗白了沒,都一定要記得給紫楓國稅局交稅哦!
紫楓好多黑道老大沒因作惡多端進監獄,卻因偷稅漏稅在紫楓國稅局的手里丟掉性命,哪怕久居國外的也無法猖狂太久。
至于,足額交稅的黑惡勢力,不僅不會被紫楓國稅局盯上,還可能受到一定保護。
因此,被卡捷琳娜掌握偷稅漏稅實證的他們,沒別的選擇,必須全力執行卡捷琳娜的命令。
沒幾秒,胖的那人就聯系上紫魔傭兵團,而團長克烈博幾乎是毫無猶豫地答應了下來,完全沒討價還價。
顧雷等人根本不知道克烈博到底有多疼愛自己唯一的兒子以及多恨他們。
又過幾分鐘,瘦的那人也聯系上他想聯系的人,卻竟是一個當地的星際海盜,用來確認卡捷琳娜情報的正確性。
他們這樣無法無天、喪心病狂的商人,又怎可能不黑白通吃。
對他們來說,只要有用,只要能掙錢,只要能找回失去的尊嚴,別說星際海盜,和真正的惡魔合作都可以,獻出靈魂都甘愿。
再互相交流幾句,兩人嘴角都越咧越大,漸漸露出同樣充滿憎恨、惡毒和快意的扭曲笑容。
不管怎么說,他們即將要做的,都是去殺死一群仇人,何況里面還包含兩個他們最憎恨的、最想殺一次試試感覺的龍人。
對龍人已經積壓到無法壓抑的仇恨,似乎完全沒讓他們對同為猿人的同胞們,有更多的憐憫。
時間轉眼來到3212年的9月27日。
顧雷他們已經在利多奇卡軍省的空域內足足飛了13天。
且除補給的時候會靠岸一會,他們連修理誘餌船的工作都是直接在太空中進行的。
這搞得大家對負責修理誘餌船的團員非常有意見,怪他修理技術太好。
另外,該帶頭進行維修的團員其實不是工程組的組長亞蘭,而是工程組的另一個團員,還是團里除顧雷以外的唯一一個云夢人——關尋。
說來,既同為鐵衛3號人,還同為云夢人,顧雷好像應該和他非常相熟。
可實際上,在鐵衛1號一起參加集訓前,顧雷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倒不是關尋看不起顧雷是混血兒,而是因為他是個死宅,只要有模型和手辦老婆就行,比社恐還宅,在其他所有人眼里都極沒存在感。
就比如一分團全國聞名的現在,人們一提起他的第一反應就是:
“什么,一分團里還有第二個云夢人!?”
顧雷亦沒因此和關尋有什么特別好的關系,和他保持著與其他團員一般深厚的互相信賴。
關尋則同樣未對顧雷沒特殊照顧生出任何不滿。
心網既加強了內在成員的信息溝通、又淡化了不同人種的外貌差異,壓抑了心網連接者間因人種異同、親疏等衍生出小團體的可能,更多在盡量地維持大團體的團結。
直到這幾天,顧雷才忍不住對關尋起了特別關照的念頭,不由義正言辭地想到:
關尋,干得漂亮,你的模型技術將臻化境,我回去就多買幾個裝甲騎士的模型送給你,助力更上一層樓,也為讓我們能在太空中更持久地連續作戰!
此刻,顧雷正拿著一包未開封的干洗毛巾飄在飛船的走廊內,要前往伊曼臥室。
航行在連空氣都沒有的太空中,飛船上的各種資源自然都是有限且難以補充的。
別看太空飛船飛得快,可若半途一壞,那就太可怕了。
周圍半徑千百萬公里內,或都將空無一物,需對各種資源都格外珍惜,特別是被稱為“生命之源”的水。
人不僅和其他所有生命一樣誕生在海洋里,普通人的身體還70%都是水。
故在飛船里,洗菜水之類,是是要盡可能循環使用的,卻一般不允許用水洗澡。
畢竟,制定規則的是貴族,而貴族們大多有一定潔癖,覺得洗澡水特別臟。
可不把洗澡水循環利用又太浪費了。
至于用什么在飛船上代替水清潔身體?正是顧雷手上這樣的干洗毛巾,其吸收污垢的能力極強,清潔效果不差水多少。
奈何在危險的戰斗中難免出汗多,加上伊曼的潔癖要比納斯塔西婭嚴重一點,竟五條都不夠用,才托顧雷去找病情好一些的納斯塔西婭借一條。
當然,作為一個有著比較豐富經驗的“準渣男”,顧雷不可能這么輕易就如此春心蕩漾。
讓他感到激動難耐的是,類似比較私密的事,伊曼近幾天越來越頻繁地請他幫忙,已不止一次。
多虧關尋強大的模型技術,伊曼也一直不著家,不得不更深入地融入進第一分團,特別是不得不更多依賴顧雷。
從未如此長久的太空旅行過,伊曼體會到了從未體會過的孤獨。
而誰叫顧雷才是她忠誠、智慧、強大、值得依靠的可靠家臣呢!
納斯塔西婭是克林斯曼家族的、是族長日耳曼侯爵的家臣,現又是她義姐,她于公于私都不能找義姐幫忙做那樣的雜事。
何況,顧雷本就是個“樂于助人”的好心人。
他樂在其中地感受著那種和伊曼不斷增進了解的喜悅,開心得差點哼出歌來,強忍著才表情如常地來到伊曼房前。
他又飄落在地,熟練地打開門。
生活區和艦橋一樣,都是有重力的。
登陸準備室那樣的重要區域沒,是怕有馬大哈忘打開磁力靴的開關。
且為預防萬一,同時考慮到顧雷是伊曼的家臣,他是有直接打開伊曼房門的權限的。
不過,顧雷空有家臣之名,卻或就像阿尼西婭曾諷刺的那樣,依舊沒足夠的、合格的家臣素養。
他居然因區區一點小激動,就忘記敲門!
于是,伊曼差點失態地放聲尖叫,還好用一只手捂住,顧雷則差點鼻血橫流。
只見伊曼渾身水汽彌漫,并全身僅僅裹著一條只能勉強包住上半身和一小截大腿的普通毛巾,必須一手緊緊抓著才不至滑落,已露出了大片欺霜賽雪的粉嫩皮膚。
想來伊曼終究是沒忍住,不等顧雷回來就自己簡單地洗了個澡。
不準用水洗澡的規定當然不適用于有潔癖的各國貴族船員。
否則干洗毛巾全沒了該怎么辦?還不得把有一些有嚴重潔癖的貴族逼瘋!
實際上,每艘太空軍艦都得給每個龍人配備獨立浴室,奉行物權公有制的卡繆拉也不例外。
所以,顧雷就看到了眼前這讓他血脈噴張的一幕,內心直呼:
贊美關尋!
伊曼那血色濃郁的粉嫩皮膚不僅被殘余的水珠、水汽襯托得分外吹彈可破,還隱隱散發著干凈清香的迷人芬芳,配上那一雙優雅修長的吸眼美腿,一下就差點讓顧雷失控。
可惜,伊曼迅速反應過來,表現出異常的冷靜,竟是馬上放下捂嘴的手,反一把就將顧雷拉進門內關好門,防止更多人看到自己的羞人姿態。
完后,伊曼竟愈發冷靜,只是有點著急地說道:
“顧雷,麻煩你轉過身!”
無論表情和語氣,她都表現得相當溫和,透著天生的高貴和出塵,好像一點沒怪罪顧雷。
顧雷也瞬間冷靜下來,卻不是出于感動,而是出于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和心痛。
伊曼的冷靜和溫和,終于打破了他內心深深隱藏、壓抑著的,不如叫癡心妄想的幻想。
很顯然,她一直沒把他當成一個有可能發展出超友誼關系的男人。
眼見伊曼一說完就轉身,彎腰去取自己的衣服,表現出對自己充分的信任和平靜,顧雷內心卻愈發痛苦,不禁有些無力地放下了雙手。
但下一秒,顧雷就雙拳一緊,并忍不住睜開、露出一對有些冒火黑眼珠。
就在彎腰的伊曼躊躇要不要提醒顧雷快點轉身時,顧雷就一個大步上前,從身后死死地抓緊她濕潤滑膩的一對玉臂。
瞬間,伊曼身體一僵,再動彈不得,連緊緊抓著毛巾的手都差點松開。
而盡管伊曼能感受到后背的視線越來越火熱,顧雷卻一直一動不動。
顧雷僅僅是用越來越充滿攻擊性的目光看著她毛巾上方露出的玉背,乃至是故意輕輕呵出溫熱的氣體,讓那里變得越來越紅潤。
且漸漸地,連那猶如凝脂的粉嫩玉背,在顧雷眼里亦如空無一物。
顧雷全心全意地聽著,聽著她的呼吸和心跳,妄圖聽到哪怕一點能令他滿意的加速或混亂。
不過,良久過去,不斷加粗、加快的,也好像僅有他不甘的呼吸和痛苦的心跳。
最后,哪怕雙手都已緊緊陷入伊曼綿軟的手臂,顧雷還是沒把伊曼強行轉過來,亦不敢睜開魂眼,去看看她眼里到底在閃著什么樣的光。
顧雷貌似平靜地松開手,長舒一口氣后,貌似平靜地說道:
“小姐,抱歉!”
不論說什么,他都不能做出真正傷害到她的舉動。
甚至,若不是不得已,他還會像拒絕吳雪蓮一樣拒絕納斯塔西婭。
愛或不能說是絕對的付出,但也絕對不是自私的掠奪和傷害。
而現在的他,依舊看不到自己和納斯塔西婭的未來。
說完,顧雷就老老實實地轉過身。
伊曼也平靜如常地說道:
“沒事,這種事發生在漫長枯燥的難熬長途旅行中,是可以理解的!”
后顧雷就一言不發地開門離開。
可顧雷沒看到,亦沒聽到,門還未完全合上,伊曼便渾身一紅,無力地軟倒趴在床上。
連她手里一直緊緊揪著的毛巾,都一下松開、滑落,被喘息不止的她緊緊壓在床邊。
隔天,一切如常,顧雷和伊曼間就好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再三天,由于總統家的大公子不肯再幫大家刷戰績,一分團的狩獵行動越來越困難。
外地來的海盜“傻大個”們差不多都被殺光,而當地的海盜“大聰明”們又不肯傻乎乎地來送死。
大家為之奈何?
不死鳥號昨天在計劃進行誘殺的空域里來回游蕩了一整天,卻連海盜船的影子都看不見,感覺好像是被“大聰明”們當成了“傻大個”,分外尷尬。
有鑒于此,日耳曼侯爵就給他們發出歸隊命令,并終于肯讓他們去底區。
這時,老城區的情況也已出現加速惡化的可怕跡象。
說起來,改造人大賽的進度之前其實一直是比較慢的,兩三天也未必有一場比賽。
畢竟,沒哪家研究所肯將自己辛辛苦苦研究出的成果輕易公之于眾,特別是在觀眾里還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
但大賽方進行數日,參加比賽的研究所就都收獲頗豐,研發進度大大加快。
說到底,該往那個方向進化升級,人怎么想其實都不重要,世界的回答,即實戰的回答,才是最重要的。
這下,還在靜觀其變的剩余研究所紛紛坐不住,跟著大量加入。
現每天都有數場到十幾場的比賽進行,改造人們帶著腐蝕性的變異之血快灑滿整個外環,或不日就將漫出,淹沒中環、內環。
日耳曼侯爵正調集一切力量加緊建設內環那能提供避難作用的救濟房,連顧雷他們好不容易繳獲的十幾億經費都大多被投入進去。
有點辜負一分團眾人、又讓一分團眾人都感到理解的是,騎士團上下的艱難生活處境終究沒因他們的拼命戰斗而有所好轉。
可亦幸虧侯爵舊部和其他年長的中高級軍官集體力挺、寧肯不要工資,亦更幸虧是年輕的低級官兵們大多受到感染,平靜地接受了暫時的降薪,把買房、婚姻等重要的個人問題努力往后推,才讓騎士團依舊能艱難地進行“冬眠”般最低限度的運轉。
還幸虧有幾個忠于議長的銀行家愿意提供資金支持,老城區的救濟房工地才能高效、活躍地持續運轉。
一棟棟看著簡單到丑陋、卻象征著希望和未來的救濟房,正在原一片荒蕪的大地接連拔地而起。
不死鳥號緊急駛入一座太空船塢,要換回強度較高的新型合金裝甲,進行回歸底區前的最后修整和升級。
船塢的一間控制室內,顧雷正站在操作臺前,隔著玻璃焦急地視察不死鳥號的維護進度。
外面,一名工程師飄在不死鳥號外面,也有點焦急地指揮著幾臺自動機器人,把一個比房子還大的圓筒狀機械構件塞進不死鳥號打開裝甲、埋進其背部。
隨著一條條比人還粗大的電纜被機器人準確接上,巨大的圓筒狀構件開始一閃一閃地發出點點光芒,并時不時地就會放射出一道道危險的閃電。
而那名工程師卻渾然忘記個人安危,沒有避讓,繼續焦急地對新裝備進行最后調試。
這個一直自認為一輩子就是個混日子的命的普通工程師,第一次感覺到給軍艦進行維護的意義和價值。
畢竟,眼前戰艦真是一艘要穿越無盡虛無和槍林彈雨、盡職盡責的太空戰艦。
她正給他們安裝調試的設備,無疑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是議長為獎勵一分團近來的傲人功績,特意頂著重重壓力,強行給他們批下來的先進特殊組件——開路者模塊,價值超兩個億,將對未來的局勢和民生,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突然,顧雷身后傳來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太好了,顧雷,有了‘探路者裝置’,不死鳥號不僅防御力將大大增強,幾乎逼近重型太空戰艦,還有諸多升起功能,實力大增。這樣大家以后就終于能在飛船上睡個安穩覺了。”
熟悉的聲音加上熟悉的香氣,顧雷不用睜開魂眼就知道來者是伊曼,亦沒回頭,只淡淡回道:
“是啊,小姐,這樣咱們明天去底區執行任務時也會更有把握。咱們每個人,包括老城區的那一千萬市民,都得好好感謝議長!”
伊曼來到顧雷身邊站定,后一邊一起看著下方進度,一邊微笑著說道:
“大家還都得好好謝謝你們呢!”
顧雷笑了笑,搖了搖頭,不敢居功。
“不管不死鳥號,還是眼前這個新裝置,我們可都拿不出來。總價都有十幾億了!另外,飛船換一批人也能駕駛,甚至駕駛得更好。可見,里面的功勞主要還是在議長身上。那我們又豈敢冒領,小姐你千萬不要折煞我們!”
伊曼搖搖頭,篤定地說道:
“不,如果只有飛船而沒有如此對國家、人民都赤膽忠心的諸位,如果沒有諸位近來的浴血戰斗,如果沒這幾天實打實的不俗戰績,那些最有權力、也最精明的大人物們,怎可能一再抬高對我們和騎士團的估值!”
“……”
“如果沒好處的話,那群家伙是不可能幫議長在如此內外都飽受重壓的現狀下通過議案,把這個如此先進、如此昂貴的重要裝備批給我們!這既是議長對你們的肯定和獎勵,亦是你們自己拼命爭取到的贊同和榮耀!”
顧雷不由轉頭面向伊曼,有點發愣,而伊曼也帶著真誠微笑轉頭看向顧雷,依舊是那般純潔美麗。
接著,伊曼又笑盈盈地說道:
“而且說實話,在里面,你的功勞又最大!畢竟,若沒如此厲害的你輔佐那么不成熟的我,我可能在第一次出航就會害得大家一起葬身星海。”
“哦,哦,是嘛?”
顧雷微微有點局促,不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后趕忙說道:
“哪里,小姐你也很努力、很厲害的!”
伊曼聞言,臉上的微笑一下就變成了微微的苦笑。
“恐怕還是‘很努力’更多一點吧!”
顧雷笑了起來,堅定地搖搖頭。
“哪有,小姐明明是‘很厲害’更多一些!”
伊曼這才表情好看不少,再復轉身看向窗外,竟是有些感慨、又有些惆悵地說道:
“顧雷,你真是太厲害了,又對我那么好,都厲害得、都對我好得,讓我有時真希望你是個龍人。這樣,我說不定就不會那么難受,你也說不定就可以一直緊緊陪在我身邊。不像我爸爸,老把職責放在一切之上,老把自己陷入那么危險的境地,一點都不體諒我的感受!”
顧雷又是一愣,轉頭看著她既真誠又委屈的可愛側臉,久久沒說話。
后顧雷也轉身看向窗外,說道:
“小曼,你放心,就算我不是龍人,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接著,兩人就都沒說話,一起靜靜看著下面的工程師和機器人在不停地忙碌著。
伊曼明顯是想通過適度承認自己的挫敗感,乃至是隱晦難言的羞澀和動心,來釋放焦慮,并阻止兩人的關系越來越混亂。
而顧雷也不會繼續糾纏。
畢竟,他們間的確難有未來。
顧雷同樣焦慮的內心,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這一刻,他們既是替億萬百姓負重前行之人,又享受著歲月靜好,內心都格外滿足。
過一會,待不死鳥號的最后一塊外甲嚴絲合縫地合上,伊曼才豁然轉身,颯爽離去。
“走吧,顧雷,我們又該出發了!”
“嗯!”
“還有,記得你的承諾,你要一直陪著我、保護我哦!”
“好!”
再待不死鳥號的出航準備完成,一根根巨大的機械臂就相繼松開,解除不死鳥號的固定狀態。
緊跟著,隨著伊曼一聲令下:
“不死鳥號,出發!”
不死鳥號尾部噴出四道粗大的淡淡藍光,徐徐駛離太空船塢。
同時,整個太空船塢上上下下,不管是官兵、工程師還是普通的技工,盡皆凝視著那一把把輝煌的“遠征之劍”,盡皆對著不死鳥號漸行漸遠的雄偉背影,莊重行禮。
“祝諸君武運昌隆、戰無不勝!”……
然而,又同時……
……
“嗯,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哦,可以了嗎?我還是有點擔心。畢竟,就算克烈博是化焰境,我們也頂多是立于不敗之地吧!太空太大,太空戰艦又太快,就算我們有太空戰艦,克烈博也只能勉強靠近他們一些,發揮不出他化焰境的優勢!”
“嘿嘿,所以我們才要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像他們一樣設陷阱、放誘餌、纏住他們,讓他們想運動都運動不起來!那樣情況就和大氣環境內差不多!”
“但那些家伙那么狡猾,會上當嘛?我們可不能像上次一樣輕視他們!”
“嘿嘿,一般的確可能不行。但現在,那就不一樣了!他們最近實在贏得太輕松、也太多了,必然會馬虎大意!”
“哦,有道理!哈哈,那他們就死定啦!只要他們一被陷阱纏住,只要有化焰境的克烈博在,他們將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我們肆意宰殺!”
“嘿嘿,就是這樣的!”
……
一張涂滿毒液、面對第一分團所有人的透明大網,也已在無垠的宇宙中悄然攤開,靜靜等候收緊、勒死獵物的時機。
返回的時候,抱著一種試一試的心態,一分團的眾人又把誘餌船放了出去。
也就是說,他們是跟在誘餌船后面兩百多萬公里,遛著飛船回去的。
不想,路過一片亂石帶的時候,還真有一艘海盜船被誘餌船的尾焰吸引,鉆出來、跟上去,相當強勢地插進不死鳥號和誘餌船中間。
看著海盜們興奮地對著誘餌船左一炮右一炮,中間再來一炮,不死鳥號上的眾人也不由跟著感到開心,都露出透著饑渴的興奮笑容。
觀察員大杯兩眼放光地說道:
“哇,好大一條肥羊!”
舵手白蘭度打量著該海盜船只一小點、卻總歸是微微有些肥大的背影,也不由點了點頭。
通訊員琪琪更是開心地應和道:
“哦,我們又可以加餐了!”
顧雷無奈地睜眼翻了個白眼。
“你們怎么說的呀?搞得好像我們才是打劫的一樣!”
伊曼和納斯塔西婭對視一眼,也感到有些好笑,臉上都帶著放松的笑容。
如今雖不死鳥號在速度上不可能與之前的輕質裝甲狀態一樣快,但新的高強合金裝甲,總歸比更早前的、最初出廠時配備的輕不少,最高戰斗速度仍是比更早前快近600公里,達到6600公里/秒,僅比輕質裝甲狀態低500公里左右。
大家都對完成本次獵殺充滿信心和急迫,根本沒想那會否是專門用來誘殺他們這些獵人的陷阱。
畢竟,現在一分團的每個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上所肩負著的、拯救底區民眾于水火之中的光輝使命。
伊曼壯志滿懷地下達了行動命令:
“敵艦已減速,我艦立即全力加速!快,追上去!”
“是!”……
飛船上的所有人都瞬間感受到一種強大的推背感。
不死鳥號尾焰大亮,瞬間由上萬公里長瞬間增加到近兩萬公里長,且持續變大變長,全力加速,沖向敵艦。
然隨著不死鳥號不斷接近變向并開始瘋狂逃竄的海盜船,不同其他人越來越興奮的表情,顧雷的表情反越來越凝重,總算徒然地迅速冷靜下來。
不同于其他人,顧雷能明顯感覺出,相比他們以往狩獵的,眼前海盜船不止是更大,準確說是要大不少。
組成該海盜船圖像的光子,明顯比以往狩獵的更多。
但這好像也說明不了什么,或許真是眼前海盜團比以往的更肥、更有錢。
那在騎士團經費極度匱乏的當下,不該是天大的好事嘛?
故顧雷盡管對隱藏的危機有所察覺,卻亦看到隱藏的收益,暫不說話,只繼續凝神警戒。
再等拉近一大段距離,再等海盜船反擊,再等不死鳥號一如往常地順利癱瘓該海盜船。
顧雷才感到愈發警惕:
這么大的一艘海盜船,怎么狩獵過程還能那么順利!
敵艦的火力密度和它的龐大體積非常不相稱,和“肥羊”一稱契合到可怕。
但感受到大家雀躍、熱枕、充滿善意的喜悅,顧雷依舊沒阻止,又感覺愈發糾結。
的確,若真能成功狩獵該船,那不知將有多少無辜的老城區百姓因此得救,獲得一間簡單到堪稱簡陋、卻足可遮風擋雨的小房。
想到之前的一連串勝利,顧雷最終也覺得沒理由阻止,僅僅是大喊了一句:
“全員繼續保持警惕,未到最后一刻絕不能放松!”
除伊曼和納斯塔西婭外的大家都齊齊應了一聲“是”,都做不到他那般敏銳和警惕,包括伊曼和納斯塔西婭。
失敗會放大錯誤,勝利卻又會掩蓋錯誤。
不死鳥號仍就在高速接近敵艦,并沒減速,與海盜船殘骸的距離迅速跌破1千公里,并繼續快速拉近。
直到進入距離該海盜船90多公里的超危距離,直到伊曼正要命令發射鉤爪,顧雷才控制不住地一下瞪大雙眼,露出駭然之色。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他終于發現,離該海盜船越近,暗物質湮滅之光的密度就越大。
那正是被稱為“暗風收束”的特殊高能反應。
登時,在顧雷眼里,該海盜船周圍絕望死寂的氣息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透出狂暴殺機。
這顯然是一個處心積慮的險惡陷阱,正有化焰境的超級強者埋伏其中,即將對他們發動致命的驚天一擊。
顧雷來不及解釋,只能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搶著用最快速度大聲喝令道:
“脫離,快,馬上脫離!”
奈何,大家只齊齊一愣,都不解地看著他。
而海盜船看不見的背面,已有一根根巨大的合金繩索悄然松脫,正如“魔藤”般詭異扭動。
但過不到一微妙,無人有任何詢問或遲疑,余人齊齊臉色一變,都感到渾身戰栗。
心網已把顧雷空前強烈的危機感統統傳導給大家,讓大家感同身受,整個心都被揪緊。
連伊曼都充分信任,緊跟著就下達了最緊急的補充命令:
“艦首抬升15度,加速,同時全力攻擊——”
瞬間,這片無聲到死寂的空域就驟然硝煙四起。
不僅不死鳥號驟然加速并張嘴,主炮和四門副炮全部全力開火,詐死的海盜船亦再不掩飾地驟然射出十幾根合金巨索。
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頭皮發麻地發現,那長皆有幾十上百公里的巨索,不僅頂端皆有一個巨大的合金鉤爪,還通體都被海量龍氣包裹,來勢極其張狂迅猛,轉瞬即至。
這下不用顧雷再提醒,大家就都知道,敵艦上很可能有化焰境坐鎮,一被纏上就九死一生。
所幸總歸是電磁炮速度更快,距離再近也總歸是電磁炮先命中敵人,且電磁炮威力還必然更大。
不死鳥號的眾人下意識地就松了口氣。
然敵船頓時雷光大作,被一個巨大的透明雷球包裹在內。那正是重型太空戰艦才會準備的電磁力場護罩。
眾人再度驚恐不已。
不死鳥號射出的道道金光全數被敵艦彈開,而敵艦射出的道道鉤爪卻只來勢稍減,轉眼就又調整好角度,眼看就要命中不死鳥號。
一個個有數人高寬、紅光閃閃的巨大合金鉤爪,張開銳利的四個爪尖,就像要把不死鳥號開膛破肚一樣狠狠抓向飛船腹部。
剎那間,不僅伊曼外的余人拼了命。
舵手白蘭度拼命轉動船舵,動力室的幾人拼命提供動力,小石頭等人不管不顧地繼續朝敵艦拼命射擊。
伊曼亦果斷解除了戰艦為保護引擎而設置的功率限制器。
電光石火之間,不死鳥號的所有噴口又都爆炸似地噴出了更耀眼的火光。
最后,可以說正多虧了對顧雷的信任,一分團眾人終于暫免于難。
敵艦射出的鉤爪只抓到不死鳥號的尾焰,被盡數熔化。
再待遠遠甩開敵艦,待雷球消散,不死鳥鳥號的眾人便都看見一艘外表殘缺不全地海盜船正加速朝他們追來。
透過該海盜船已被大幅震碎的偽裝殼看去,海盜船里正還有一艘機械食人魚一樣的輕型太空戰艦。
隨即,又是一陣爆炸似的雷光爆閃,敵艦徹底炸開偽裝,露出內里極有特點的猙獰外貌,讓眾人都再無疑惑,不得不愈發驚懼。
從其頂端那金槍魚一樣的長矛就能看出,該太空戰艦必有化焰境的超級強者坐鎮。
那長矛正是唯有化焰境才能驅使的戰艦用高維近戰武器——破城矛,能以超音速伸長到上百公里,一擊就能洞穿輕型太空戰艦的裝甲。
得虧不死號已將其甩在數百公里外,已脫離該近戰武器的射程,敵太空戰艦才只能不甘地用電磁炮追殺。
可危機依舊緊迫。
敵人射來陣陣金色的電磁炮雨正不斷收緊射線,精度越來越高。
雙方此時的距離依舊不到一千公里,在太空戰中已經算是“拼刺刀”般的接近戰,命中率非常高。
那擴散的電磁炮雨迅速就變成集中的電磁炮湍流,轉眼將不死鳥號吞噬。
不過,下一秒,不死鳥亦徒然雷光大作,同樣恍若被一個半徑上千米的透明雷球吞噬。
不死鳥號加裝的新裝置“探路者模塊”,里面正有電磁力場發生器,且功率不遜于重型戰艦多少。
敵所有電磁炮彈亦都被不死鳥號的力場彈開。
不死鳥號和敵艦一樣,都只就像被巨浪拍到的海船一樣,劇烈搖晃,仍能拼命反攻。
只是,在不死鳥號內部,整艘船都有“咯吱咯吱”的刺耳異響傳出,好像隨時可能解體,連結構最堅固的艦橋都不例外。。
因此,同樣是懷揣著無法壓下的恐懼,伊曼幾乎是憑本能地在堅持下令:
“轉向,快,轉向,全力側對敵艦首,同時全力加速脫離!”
顧雷趕緊一邊把座位移動過去,抓緊伊曼有點顫抖的玉手安撫她,一邊補充命令道:
“小石頭等團員特別注意,絕不要停止射擊,給我繼續狠狠回擊!”
余人則只能咬著牙回話道:
“是!”……
雷光護罩內,不死鳥號艱難地開始向左彎曲抖動的艦首和艦身,并張嘴繼續向后開炮還擊。
慢慢地,不死鳥號一邊開火,一邊全力左轉,總算勉強回到太空戰的正確交戰姿態。
然而,所有人的內心依舊無法漸漸平靜,依舊緊張不已,連伊曼的小手都下意識地反握住顧雷的大手。
此刻,都在高速運動的兩船皆是雷光大作,并都從雷球里噴出一股極其狹長的金色炮雨,互相對射。
兩邊的電磁炮臺全都在全力開火,并全都在迅速逼近過載。
敵艦的炮臺正全在不斷噴出濃到近乎噴泉的冷卻劑,不死鳥號的炮臺則正全通體透紅,更越來越紅亮,竭力通過光輻射散熱。
兩邊十幾座電磁炮臺全在無聲地拼命怒吼。
且一顆顆電磁炮彈互相穿透,交織輝映,竟罕見地紛紛命中對方,命中率依舊異常高。
這是一場相當罕見的太空遭遇戰,一開始就直接進入到最慘烈的近距離交戰階段。
無聲無息地,在相互間源源不斷的攻擊中,兩邊都不管炮臺還是力場發生器,全迅速逼近過載,既金光大作、又雷光縱橫。
兩個不斷閃爍的雷球都越來越亮,都有可能被對方率先擊破,并將里面的太空戰艦暴露在對方怒濤般的致命金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