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家拼死戰斗的初衷就是為了確認艦橋里還有沒有人質，可真看到人質出現，大家還都挺驚訝的。

　　“呀，真有啊？”

　　“是啊，說實話我其實是不信的！”

　　“對，我也只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嗯，沒想到真有！”

　　……

　　大家情不自禁地議論紛紛。

　　畢竟，這一路走來，無論哪里，除星際海盜外，他們根本看不到一絲活人跡象。

　　甚至，別說他們了，如果外面那些星際海盜現在還活著的話，看到這一幕估計會比他們還要吃驚，也還生氣，乃至被活活氣死。

　　沒想到他們黑心的海盜團長不僅有克扣他們口糧、獨自把自己鎖在艦橋里等惡行，還偷偷藏下這么一個大“干糧”，真是劣跡斑斑到讓他們這些手下都要吐血。

　　接下來，大家才越來越感到生氣。

　　透過宇航服的面罩看過去，那小孩臉上好像挺有肉的，看來被鮑里斯喂養得相當好，只是臉色蒼白，又好像非常痛苦。

　　再仔細一看，任何正常人都會感到內心顫抖、怒不可遏。

　　一個惡貫滿盈的海盜頭子怎么會那么好心？小孩又為何會那么痛苦？

　　答案當然是：

　　鮑里斯悉心喂養小孩只是為用來應急，且為隱藏好“干糧”，他不惜把小孩的舌頭和脊椎都弄斷了。

　　這樣，小孩才既不能動彈也不能說話，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不會暴露位置，更不會反抗他惡魔般的啃食，乃至連自殺都做不到。

　　眾人都不由慶幸自己的決定，并都認為：

　　這個鮑里斯和外面的那些海盜一樣，都罪該萬死！

　　維塔利最先忍受不住，暴跳如雷地用爪刃指著鮑里斯吼道：

　　“快放開他，讓老子給你一個痛快！”

　　其他人亦紛紛出聲：

　　“對，快放開他！”

　　“給我們放開他，否則待會我們讓你生不如死！”

　　“快放開他！”

　　“投降，快給我們老老實實地投降！”

　　……

　　但任大家如何怒罵、誘惑、威脅，鮑里斯就是一手提著小孩的后頸，另一手把消磁手刃抵在小孩的脖子上，并狡猾地把身體收縮在人質軟綿綿的身體后面。

　　鮑里斯看來也被一分團眾人嚇壞，只聲音顫抖地不停說道：

　　“你們讓開，你們快給我讓開！快，你們快給我讓開，否則我就殺了他！快，快給我讓開！快，……”

　　眼見鮑里斯連手刃也顫抖得越來越厲害，顧雷先轉頭看一眼納斯塔西婭。

　　納斯塔西婭有些無奈地朝他搖搖頭。

　　她高維穿刺攻擊的發動概率只有37%，一旦失敗就會變成普通的強行穿刺，可能引發被攻擊者的激烈反抗。

　　顧雷又低頭沉思一會，便讓人把艦橋的大門用填充物和膠水快速修補好。

　　且等空氣含量正常后，他一邊指示大家安靜，一邊還解除了貪狼的裝甲模式，竟僅穿著簡單的黑色特戰服，就走上前去。

　　鮑里斯察覺到后，先是有些歇斯底里地狂叫幾聲，還把手刃扎進小孩的宇航服。

　　這時，不單隱隱可見有鮮血自宇航服中滲出，小孩的表情也愈發痛苦蒼白。

　　幸好鮑里斯發現顧雷真手無寸鐵、身無寸甲，才漸漸冷靜下來。

　　而顧雷則微笑著指著他手中小孩說道：

　　“你先放開他好不？讓我來充當你的人質吧！我可是女武神騎士團第一分團的副團長顧雷，比他更有價值。”

　　鮑里斯徹底冷靜下來，微微從小孩身后移出半只眼睛，仔細地打量著顧雷，并疑惑地問道：

　　“你就是顧雷，那個瞎眼的顧雷？”

　　顧雷表面是不變的微笑，內心卻愈發冰冷，暗道：

　　臥槽，你給老子等著！

　　但他仍是點點頭，笑道：

　　“我眼瞎，心可不瞎！”

　　鮑里斯好像也覺得不好，忙補充道：

　　“是的，我知道，你因禍得福，提前開啟了魂眼！”

　　然后，鮑里斯心里馬上活絡了起來，看到了逃生的希望，卻仍警惕地問道：

　　“你真要代替他成為我的人質？”

　　眼見那金色護目鏡后有狐疑的光芒閃過，顧雷點點頭，還示意其他人和自己的貪狼往后再退出十幾米。

　　鮑里斯護目鏡下的目光更加火熱，完全心動。

　　不管是根據他模糊的印象，還是顧雷的年紀，顧雷不單身份比較有分量，境界也不過強骨境。

　　他自認為自己一個射心境絕對控制得住，就以為：

　　如果真能把那顧雷抓住作為人質，我真有很大可能逃出生天。

　　再用自己的精神力在顧雷身上搜索一遍，鮑里斯內心大熱，完全回復往日的自信、狡猾，以及深入骨髓的殘暴。

　　他一邊溫和地朝顧雷說了句“行，那你過來吧”，一邊準備一等顧雷過來就也捏碎顧雷的頸椎，讓顧雷像一個破爛的玩偶一樣任他擺布。

　　而顧雷也好似沒有察覺般，一邊舉手做投降狀的無害姿勢，一邊按鮑里斯要求轉身背對他，倒著把自己的后頸一直送到鮑里斯身前一步之遙。

　　鮑里斯一把扔掉小孩阻止其他人支援，另一手如鷹爪般閃電探向顧雷那近在咫尺的后頸，指尖的裝甲異常尖銳、并噴出耀眼電光，就要發力。

　　可令鮑里斯大驚失色的是，顧雷反應極快，遠超強骨境該有的水準，也閃電踏出一步，就好像被他鐵爪頂著一樣，向前飄出。

　　鮑里斯的五個鐵指“咔嚓”捏了個空，火花四射，卻連火花都沒碰到顧雷皮膚。

　　鮑里斯不敢多想多耽擱，又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朝顧雷踏步伸手，再次閃電般張爪欲捏。

　　而顧雷也更快地再踏一步，再讓他捏了個空。

　　那五個鐵指再次激烈碰撞到一起，迸射更耀眼的火花，將鮑里斯死灰般的臉色映襯得格外慘白。

　　他不由滿頭冷汗地想到：

　　完啦！

　　不過，讓他一時回不過神的是，不單顧雷僅僅回身正對他，就連其他團員亦在接過小孩后就沒有其他任何動作，或負手或抱胸或隨意，都用有點戲謔的眼神冷冷看著他。

　　甚至，見他一直驚魂未定，顧雷還微笑著開解道：

　　“放心，我這人說話向來算話，既然說要當你的人質就必然要給你當人質，其他人也一定不會插手。只是，前提是你得自己抓到我才行！”

　　顧雷這是忍不住想試一試他到射心境后獲得的新力量，已通過心網告知大家。

　　鮑里則不免愈發感到驚疑不定：

　　什么鬼？我可是射心境五階啊！還穿著一套不算差的裝甲！他一個強骨境的小破孩，又沒穿戰獸裝甲，怎么敢這么狂？

　　但不信又能如何。

　　鮑里斯轉瞬有了定計，手摸了下腰、調整了下裝甲內置的空調，又溫和地笑道：

　　“顧兄弟好氣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佩服，佩服！”

　　且話還沒說完，他就突然第三次全力出手，沒手刃的左手第三次掐向顧雷脖子。

　　小兔崽子，看爺怎么收拾你——

　　自然，顧雷第三次躲過。

　　于是，鮑里斯便第四次、第五次、……、第八次、……

　　直到第十五次，鮑里斯才一臉震驚地停下來，全身微微有點顫抖。

　　他發現，顧雷居然連魂眼都沒睜開，感應不到任何精神力掃過的痕跡，完全是憑五感在躲過他的快速連擊。

　　這實在有點駭人。

　　一時間，鮑里斯目光驚駭地彎腰喘息著。

　　顧雷則負手微笑著，余人亦戲謔看著，現場分外安靜和平，又殺機重重。

　　沒多久，鮑里斯回復過來，見顧雷好像依舊要戲耍于他，冷冷一笑，不說話，終于同時伸出雙手，張開雙爪，已經不準備管顧雷死活了。

　　他內心暗暗冷笑道：

　　不就是“風語者”嘛！你以為我不知道、以為我沒招對付？呵呵，你恐怕不知道，我其實也是風語者。

　　心念電轉間，鮑里斯雙手藍光一閃，皆被張牙舞爪的密集電絲縈繞。

　　但他這用的可不是破壞力大的消磁力場，而是能增強周圍空氣粘性的強磁力場。

　　如此，他出招的時候，前方的空氣不僅不會被雙爪推著擴散、前沖，反會收縮、回撤，進而大幅減小給顧雷產生的風壓，將大大廢掉顧雷讀取“風語”的能力。

　　這正是他苦思冥想得出的，能用來破解“讀風”能力、并已在自己身上試驗過的狠毒技巧。

　　登時，他電光閃耀的雙爪就向顧雷發動了第二波更兇險的連擊，勢如虎豹。

　　此時，那一雙蘊含粉碎性力量的電光鐵爪動起來竟是既迅猛如雷又波瀾不驚，不會蕩起任何明顯的風之漣漪，連鮑里斯自己都感受不到幾絲風壓。

　　不過，很快，鮑里斯狂舞的雙爪就又是一次次地落空，并不得不越來越感到難以置信和驚駭不已。

　　顧雷依舊沒開魂眼，依舊能如閑庭信步般地輕松躲過他全部的無風攻擊，哪怕是背對。

　　且背地里，顧雷也真連此時最適合的視覺共享或神速降臨都沒開啟！

　　現在，他唯一開啟的，其實僅僅是算力降臨。

　　而出于越來越深的絕望和一個射心境強者的尊嚴，鮑里斯則發瘋一般地繼續不斷揮舞雙爪，乃至都漸漸進入到一種無我的強大狀態，速度和烈度都進一步提升，突破原有上限。

　　甚至，在死亡的刺激下，鮑里斯原就爐火純青的控風本事也迅速突破上限，真就像是在用雙爪撕裂空無一物的虛空一樣，再感受不到一丁點風壓。

　　顧雷也一樣，真感受不到任何風壓。

　　可鮑里斯不知道的是顧雷現在還能感受到光壓。

　　此刻，顧雷的感知世界正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火熱。

　　在那原本黑暗的思維空間里，不管鮑里斯、鮑里斯的裝甲，還是貌似冰冷的地板、座椅等，都開始發出越來越明亮的光芒。

　　借助算力降臨，顧雷僅憑萬物都有的熱輻射、僅憑體表和周圍人或物的熱交換，就在大腦里準確地構建出周圍的動態立體圖像。

　　在這個大體冰冷的圖像里，鮑里斯遠高于環境的溫度讓他就像一個火做的人一樣，炙熱無比，散發無比明顯的光芒，乃至能憑此準確勾勒出他臉上的每一絲震驚、每一絲恐懼和每一絲絕望。

　　猶有甚者，哪怕鮑里斯后意識到這種無法相信的可能，不得不信地開始抑制身體和周圍環境的熱交換，卻依舊是徒勞無功。

　　因為，顧雷也跟著把算力降臨開到了極致。

　　瞬間，在那鮑里斯的熱成像開始淡去的、沒有風的靜謐世界里，明明空氣沒大流動，竟又有異常的風聲徒然咆哮起來，告訴顧雷敵人的動向。

　　這時，顧雷不僅能感受到風壓和光壓，還感受到了第三種特別的風壓，即來自黑暗之風的壓力，暗壓。

　　就像有自然精靈在耳邊低語一樣，顧雷感覺自己和這艘海盜船、和整個宇宙，已完全融為一體。

　　而鮑里斯則只能絕望至極地看到自己的希望和尊嚴的徒然粉碎。

　　最終，鮑里斯放棄一切抵抗，痛苦不已地指著顧雷，呻吟似地哀嚎道：

　　“不，不，不可能！就算你是‘光語者’也做不到這種事！這是唯有能感應到暗物質的‘暗語者’才能做到的！”

　　顧雷這才微笑了起來，后冷冷回道：

　　“正是如此！”

　　沒錯，所謂黑暗之風，正是暗物質刮起的狂飆。

　　緊跟著，在鮑里斯下意識瞪大的眼睛的注視下，顧雷終于伸手，由下至上地砍向鮑里斯來不及收回的右手。

　　那紅玉般的手掌上不僅有紅色的雷光，還有熾烈的白雷，令鮑里斯震驚無比、恐懼無比。

　　而順著觀察到的裝甲裂痕，顧雷則大喝著把消磁手刀沒入鮑里斯右臂裝甲和右臂。

　　然后，電光和火光齊亮。

　　就好像有炸藥在鮑里斯的右臂里爆炸一樣，鮑里斯的右臂連同裝甲都被瞬間砍斷。

　　鮑里斯不禁捂著右臂倒在地上，發出痛苦不已的連聲慘叫。

　　就在鮑里斯倒在地上不停翻滾、慘叫的時候，顧雷竟是就站在一旁冷冷看著。

　　對，他睜開眼簾，露出了一對明亮有神的黑色眼珠，正冷漠地看著。

　　這不單是因他已進入一個全新境界，也不是因他已完全解開心結，更多就像是卡提亞所說的那種感覺一樣，他從剛才就感到自己好像突然穿越到了一個異世界，周圍一下就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于是，顧雷也難免感到愈發急切、愈發不安，就愈發迫切地想要用所有感官去更全方位地確認這新世界的真相。

　　終于，隨著不安和急切發展到極致，他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而他一睜開眼，不僅視力全部恢復，還更勝一籌，真就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不同世界，一個閃閃發光的“新世界”。

　　是的，這世界和他往年所見之世界最顯眼的不同，不在于色彩更鮮艷、視野更清晰，正在于閃閃發光，且絕不是他的錯覺。

　　那正是部分暗物質互相湮滅所發出的、普通人絕對無法看到的超低頻光線，是黑暗的無聲低語，也正是顧雷剛剛能一掌砍斷鮑里斯右臂的原因。

　　他剛剛那一掌與其說是砍，不如說是推。

　　其實是由于他成功把鮑里斯的手臂推到那暗物質頻繁湮滅的地方，再用強引力強行擾動、增幅湮滅，才借那能穿透到物體內部的暗物質引發內爆，輕易炸斷了一個射心境強者覆蓋裝甲的堅硬手臂。

　　其間難度極高，若從來一次的話，他都沒把握一定能成功。

　　顧雷細細打量著那些憑空冒出的、一閃一閃的亮光，感覺新世界愈發美麗，也愈發陌生，不由低聲喃喃自語道：

　　“怪不得有些超人類自稱為‘星選之人’。”

　　而其他人見他睜開眼，再聽他這么說，也不禁為他感到高興，為他恢復視力和晉階射心感到驚喜難耐。

　　但其他人除把依舊不停慘叫的鮑里斯綁起來外，就沒去祝賀或打攪他。

　　顧雷好像沉浸在晉階的神奇感受中難以自拔，目光清澈中透著好奇和迷惘，渾身都開始散發出起伏不定的能量波動，籠罩著越來越亮的五顏六色光芒。

　　后顧雷甚至又再次閉上眼睛，只為能更清晰地感受到熱輻射和暗物質之風。

　　其實，星選之人并不意味著就是暗語者，乃至連能感應熱輻射的光語者都不一定是。

　　光壓遠弱于風壓，而暗壓又遠弱于光壓。

　　一般來說，“暗之語言”是唯有化焰境才能感受到神秘壓力。

　　然而，顧雷一閉上眼睛，再一次地，世界反好像變得更加清晰了。

　　熱輻射轉眼就在他的腦海里勾勒出一個纖毫畢現的虛擬空間，只越往外越模糊。

　　甚至，漸漸地，再一次地，在室內空調風的微弱風聲中，另一股明明更微弱的風聲，卻徒然更刺耳地、“呼呼”地咆哮起來。

　　這股新的微風速度極快，在400公里每秒左右，卻又力量極弱。

　　因此，它不僅詭異地沒被更強的空調風干擾，還就像能穿透一切物體一樣，不管是他體表的衣服、皮膚，抑或是他體內的血肉骨骼，皆穿透來去自如。

　　這才使得它們能在他體內發出那么不容忽視的咆哮。

　　顧雷為何要讓自己體表原子的電子不斷降低軌道，放射出越來越大量的各色光子，就是在試圖用電磁力攔住那可愛又惱人的“暗之精靈”。

　　可至今對它們仍難有太大干擾。

　　一提到暗物質，很多人可能下意識地就會聯想到一種黑色的物質。

　　然就跟人們用黑暗來描述宇宙時出現的錯誤一樣，暗物質和宇宙現今的狀態一樣，準確來說其實應該是透明，而不是黑暗的，黑是能吸收一切光線。

　　太空只有是透明的，其他恒星發出的光才能穿透，并抵達人的眼睛。

　　否則宇宙就會一片漆黑或一片明亮，完全不可能讓人看到璀璨的星海。

　　而暗物質也只有是透明的，普通人才一般看不見暗物質，且是透明至極，恍若不存在，連觸摸都不行。

　　人可以說就是一團能量云，普通人想感知任何東西都得借助電磁力。

　　普通人要看到什么東西，就要用電磁力攔住那東西射出的光子，要觸摸到什么東西就要用電磁力攔住那東西本身，其它感覺也都是類似的。

　　若那東西不收電磁力作用，那它穿過人體比鳥兒穿過云朵還輕易。

　　普通人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

　　而暗物質就是這樣的！

　　猶有甚者，它不僅不受電磁力作用，也不受弱力和強力作用，就算碰到穿過原子核也不會給人帶來任何感覺。

　　就算是顧雷，若非算力降臨能大幅強化感知，若非到射心境后精神力強度大增，若非有這個雙重增益把他的感知能力翻了幾倍十幾倍，也感受不到自己和明明無所不在的暗物質之間的，那既微弱至極、又重要唯一的作用——引力作用。

　　良久，顧雷眼中終于迷惘不再，習慣性地閉上眼，并有點意味深長地自語道：

　　“更怪不得，那些超人類會不把普通人當人！”

　　人一到化焰境，就能與自然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從自然中得到更多、更清晰的信息，看到的是一個更鮮艷、更美麗、更廣闊的世界，也擁有遠超普通人和超人類的力量。

　　但同時，他們和其他人隔閡卻也必然會越來越大。

　　都說“屁股決定腦袋”，實際就是所站的位置、所見的世界、所面對的問題決定了思維。

　　而化焰境所看到的世界別說是和普通人，哪怕是和射心境都有極大區別。

　　畢竟，宇宙中的暗物質足有可感的普通物質的五倍多，每秒都有上億個暗物質粒子高速穿過人體，而普通人卻看不見、摸不著，更不會對它們有什么困擾或思考，就不會有相應的齊發。

　　普通人看大龍星系，看宇宙中的所有星系，看到的基本是一個個像盤子一樣的扁平星系盤，美麗卻其實有欠缺的。

　　只有化焰境，成為一個超級強者，才有可能看到一個相對真實完美的星系。

　　在超級強者眼中，看到的將是一個個球狀的飽滿星系。

　　每個五顏六色的星系外面都還罩著一個不容忽視的透明球體，正是暗物質。

　　那樣子有點像贊巴魯克，中間是一個扁扁的大陸，就是星系盤，可外面還罩著一層球形的透明護罩，就是暗物質。

　　當然，那樣子和贊巴魯克也有著很不同的地方，也就在于外面那球形的暗物質護罩，即是球形暗物質一般會比里面的星系盤大很多。

　　就拿大龍星系來說，整個星系盤的直徑有十幾萬光年，而外面的那個球形暗物質的直徑則有60多萬光年，豈止是星系盤三四倍大呀！

　　且暗物質雖一般不和人發生什么明顯作用，但對人的存亡依舊有關鍵影響。

　　如果沒暗物質提供的巨大引力束縛，有著數千顆恒星。孕育出藍日星系的偉大星系——大龍星系，馬上就會四分五裂，將發生無數恒星、行星相互碰撞的真正超大災難，毀天滅地、震動空間。

　　即使只是暗物質提供的引力小一些，那超新星爆發產生的重物質也可能被拋到星系外，從而根本不可能誕生出占馬星那樣有數十種原子的多姿多彩行星，也根本不可能進一步地演化出生命來。

　　這點在全宇宙都是通行的。

　　藍日星系其實很小，大龍星系也不大。

　　宇宙中擁有上千億個和大龍星系類似的大星系，每個大星系又平均有上千億藍日星系那樣的恒星系。

　　而這樣繁多的、和大龍星系類似的所有大星系，不僅都位于一個個大小不同的暗物質球里，暗物質球還通過一根根線狀的暗物質纖維組成一張四通八達的、有上千億個節點的巨大立體網絡，一個透明的巨大立體網絡，宛若透明的宇宙骨架。

　　如果沒有這個暗物質骨架，現在這樣的宇宙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形成。

　　總之，一個化焰境的超級強者可以看見普通人看不見暗物質之光，感受到的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暗物質之風，聽到普通人聽不見的暗之咆哮，乃至是觸摸到關乎宇宙存亡的“宇宙之骨架”，其精神世界之寬廣浩瀚遠超常人。

　　那樣，他們又怎會把普通人當成同類？

　　甚至，當顧雷再次睜開眼、看向緩緩打開的艦橋大門、看向外面星空的時候，他又看到了無比震撼的一幕。

　　只見原先只是璀璨美麗的星空中，現又出現巨大的變化，徒然就現出一條條巨大的光帶，就和大到橫跨星河的五色彩帶一樣輝煌迷人。

　　那是普通人無法看見的超高頻光線，是中子星等大質量天體互相碰撞時爆發出的高能宇宙射線。

　　這些長不知十幾萬、幾十萬光年的巨大射線帶以接近光速的超高速從爆發點四散射出，再經其他大質量天體的磁場扭曲，才成為那樣蜿蜒閃亮的彩色緞帶，最長能射到大龍星系外，長達上百萬光年。

　　緊跟著，顧雷還進一步震撼到無以復加地發現，光帶內，貌似有不少恒星爆炸，被高能宇宙射線打得灰飛煙滅。

　　瞬間，顧雷就感到整個星系都在對他產生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整個人一下控制不住地飛起，徐徐向前飄起，并張開雙臂要擁抱這偉大的宇宙，直想脫離塵世，和宇宙的宏偉完全融為一體。

　　他腳下磁力吸附裝置放射了耀眼的、隨時可能斷裂的電光。

　　所有人都有點不知所措。

　　然顧雷很快就把這樣的想法甩出腦海，一下就回到海盜船上。

　　有心網把他和第一分團的眾人以及其他成千上萬人連成一體，感受著他們傳達給自己的善意和力量，他不僅和宇宙緊密相連，還和其他人緊密相連，真正做到天人一體，絕不會迷失在那樣的誘惑和錯覺中的。

　　他緊跟著就把注意力投向那被救下的小孩，發現小孩的氣色已紅潤不少。

　　他就放了心，又把目光投向被押解過來的鮑里斯。

　　本來，顧雷還沒起意要殺人。只不巧，鮑里斯內心依舊充斥著斷臂之痛都沒法沖淡的震驚。

　　是故，看著越來越近的顧雷，看著顧雷那又閉上的眼睛，想到剛剛耀眼震撼的電光，鮑里斯不禁痛苦難耐地高聲喝問道：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這年紀就到射……”

　　加上發現小孩正掙扎著要睜開眼睛，顧雷當即大驚，幾乎下意識地，抬手就往鮑里斯的腦袋上迅猛拍下，紅玉手掌電光四射。

　　鮑里斯這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說了絕不該亂說的話，驚駭欲絕，卻也只來得及在頭頂制造出一層消磁力場抵抗。

　　頓時，艦橋內電光爆閃。

　　且數秒后，等電光消散，等顧雷云淡風輕地收回手臂，鮑里斯卻露出一張咬緊牙關的痛苦扭曲面容，整體看好像依舊完好。

　　不過，再數秒后，鮑里斯的表情就慢慢恢復平靜，并漸漸露出一種癡傻的表情來，乃至嘴角都淌下呆呆的口水。

　　顧雷剛剛一掌雖沒殺死鮑里斯，強電波卻仍是強行抹平了鮑里斯大腦的腦電波，讓其靈魂也跟著受到重創。

　　從鮑里斯呆滯的目光就能看出，他已被直接打成白癡，算是惡有惡報。

　　“算了，我們可不是海盜，就給他個痛快吧！”

　　顧雷一邊交待著，一邊悄悄打量那被救下的小孩眼睛，不由松了口氣。

　　那小孩到此才成功睜開雙眼，且分外迷惘，看來應該是沒聽清。

　　否則顧雷有麻煩了，最好想辦法把小孩藏起來。

　　往后，顧雷他們就帶著解救下來的小孩回到不死鳥號。

　　返回登陸倉的時候，早已等候在此的伊曼給大家都深深地鞠了一個大躬，讓大家都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接著，伊曼還極其感激的看了顧雷一眼，下意識地以為大家必是受顧雷的鼓動，而她則被顧雷救了一次。

　　顧雷這才也有點不好意思，卻什么都沒說：

　　算了，就這樣，也不好解釋啊！

　　由于伊曼家的私人衛星日夜交替和外面不同，一個日夜只有其他移民衛星的半天，所以當不死鳥號回到贊巴魯克的時候，才是今天真正的深夜。

　　而當顧雷他們走下不死鳥號時，迎接他們的，當然是國會派的所有重量級媒體，以及好幾家在全星系都非常著名的跨國媒體。

　　人民內務委員會又怎可能會放過這么好的宣傳機會？

　　過去，雖然他們竭力把女武神騎士團吹得天花亂墜，可若沒有價值的戰績作為支撐，難免會讓越來越多的人覺得騎士團就是只光吃皇糧不辦事的皇家御寵。

　　委員會目前對女武神騎士團的宣傳，其實已碰到瓶頸。

　　現在一發宣傳貼，就會有人在下面問：

　　除了幫老奶奶過馬路，他們還干過什么？

　　結果，就在這種令米哈伊爾有些煩惱的情況下，他們還沒給騎士團找點事做，就驟聞第一分團不僅全殲一伙數百人的星際海盜，還英勇地救下一名人質。

　　米哈伊爾不禁喜出望外：

　　呦，搞事的機會又來了。顧雷那臭小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討人厭的嘛！

　　在第一分團還沒回來前的數小時內，那張“不死鳥號拖著海盜船殘骸”的照片就已火遍網絡，引發大范圍的熱烈討論，且米哈伊爾的暗中使力下越傳越夸張。

　　現在新聞里天天是“經濟一日不如一日”、“戰爭迫在眉睫”、“自己人快要打自己人啦”，這樣的新聞聽多了，每個人內心都異常疲憊，只想回到過去貧窮但平靜的生活。

　　于是，人們對女武神騎士團的評價在近幾天小幅下落后，在今天又迅速大幅回升。

　　甚至，馬上就人套用顧雷曾經恬不知恥的發言，夸他們才是“人民的好兒女”，希望所有正規軍都像他們看齊，不要老想著打自己人，更不要欺負普通老百姓。

　　在一大部分的人看來，軍隊打星際海盜才是正事。

　　就算是居住在行星上的人，在秀完居住條件上的優越感后，也往往要譴責一下星際海盜的沒人性，再展現一下道德上的優越感，老人上人了。

　　是故，星際海盜在現代社會，不僅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還本就是極好的政治宣傳工具。

　　一旦哪個政府想轉移大眾的注意力，或是試驗什么武器，再或是捧一捧哪個將軍，就會派哪個將軍去積極地敲打國土內的星際海盜一陣，聲勢越大越好。

　　鮑里斯他們為何會被埃爾文打得狼狽鼠竄、一直被趕到這邊來？

　　不就是總統派想繼續捧埃爾文嘛！

　　沒想到，才被趕過來，鮑里斯他們就不長眼地偏要撞到顧雷等人的槍口上，徹底交待了殘生，乃至還將連累其他海盜。

　　實際上，他們不僅幫女武神騎士團又進行了一次完美的宣傳，更徹底讓國會下定了決心。

　　大家才走出位于學校地下的空港來到地面，成群的記者就一下涌到大家面前，架起長槍短炮就朝能搶到的團員嘴里捅，比搞病毒核酸檢測都粗暴。

　　耀眼的閃光下，顧雷等人皆看到了一張張如饑似渴的鬼怪般嘴臉。

　　那是對真相的渴求，也是對能刺激大眾感官的大新聞的渴求，更是被現代社會壓迫的新人類們對業績的扭曲渴求。

　　對此，最久經陣仗的顧雷、伊曼和納斯塔西婭自是處變不驚，禮貌地一一推開快捅進嗓子眼的一個個細長話筒，應對如流。

　　其他人卻多少有點猝不及防，只能皺著眉頭、小心地張開嘴巴回答、倉促以對，直想逃跑，怕被把嘴巴捅爆。

　　他們可都不覺得這是什么出風頭的好機會。

　　他們之所以選擇強攻那難啃的危險艦橋，又不是為了出名什么的。

　　他們只是受顧雷影響，牢記那句“食人之祿，忠人之事”，更牢記自己作為軍人有守護國民、國土和國家的責任。

　　而顧雷其實也是受杰爾夫影響。

　　至于杰爾夫到底有沒有受其她什么人影響，除哈古拉斯和小白外，或許就沒其他任何人知道。

　　接著，就在第一分團其他人左支右拙、令顧雷害怕會不會說漏嘴的時候，日耳曼侯爵閃亮登場，趕來救場。

　　他先是把記者們往后趕了趕，好為大家一一頒發了“除鯊者”勛章。

　　后不等記者們拍好照片，他就借機宣布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

　　在內戰還未爆發的當下，順應民意、發揚民主，女武神騎士團將以對付星際海盜為主要任務，并將逐步給其他每個分團也配上和“不死鳥號”同系列的輕型超高速太空戰艦。

　　這一下，真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現場一片嘩然，整個世界的上層社會都為此突然沸沸揚揚。

　　畢竟，過去人們對女武神騎士團和獅心騎士團的定位是差不多的，都認為不過是宣傳戰工具，根本沒對他們的實際戰斗力報以太大希望。

　　即使顧雷他們在之前的比賽中展現出那么出眾的實力，卻還有不少人對他們嗤之以鼻。

　　就算國會也本對今天宣布的這個決定有爭論和猶豫，想再放他們成長個半年左右。

　　直到今天顧雷等人大破海盜船的捷報傳來，議長哈列索斯公爵才當機立斷，召開緊急常務會議，強勢地通過了這個決議。

　　如此，整個女武神騎士團才被進一步地武裝化，也將漸漸成為另一股能影響國內、國際局勢，舉足輕重的，大型武裝力量。

　　同時，這顯然也意味著，卡繆拉國內的矛盾，乃至是整個星系的主要矛盾，都將進一步被激化。

　　于是，當中下層的無知民眾們在彈冠相慶的時候，現場卻立即被一種驚慌憂愁的氣氛所籠罩。

　　上層又把世界往戰爭的深淵用力推了推。

　　而作為媒體工作者，哪怕是攝影師，也多少比普通人有更敏銳的政治嗅覺。

　　至于顧雷，他的表情又或是在場眾人中最陰郁的。

　　作為一分團的團長，他當然知道國會之前對用戰艦列裝整個騎士團的猶豫和爭論。

　　且都不用日耳曼侯爵告知，他就明白，正是他們促成了這股武裝風暴的徹底成型，并加速了戰爭旋渦的轉速，也因此必須在必要時第一個沖往旋渦之底。

　　他們既是加速時代之旋渦旋轉的促進者，又深處該旋渦中最接近中心、最黑暗的危險位置，是該旋渦最大壓力的承受者之一。

　　最糟糕的是，目前看，他們還是最脆弱的那些承受者之一。

　　他們到底會是從時代的黑暗旋渦掙扎著幸存下來，還是被旋渦的重壓無情碾碎？沉重的答案說不定很快就要揭曉。

　　不用等和總統派的外戰爆發，他們明天將前往底區，和國會內的另一龐大勢力——財閥勢力，進行刀刀見血的死戰。

　　國會之前對他們的猶豫和爭議，嚴格來說，其中猶豫來自議長勢力。

　　而爭議，或者說阻撓，則來自于財閥勢力。

　　國會內的兩股主要勢力，即議長勢力和財閥勢力，他們間的爭斗從來就沒停止過。

　　只因總統派咄咄逼人的吞噬粉碎之意，才都勉強保持克制。

　　故財閥勢力自不希望基本完全忠于議長的女武神騎士團繼續膨脹，才一直對給用太空戰艦列裝騎士團的提案多有阻撓。

　　也故幫助議長強行通過提案的他們，目前便同時是議長派的大功臣和財閥派的大罪人。

　　連卡捷琳娜和各財閥間的最后隔閡都在他們的促進下迅速消弭。

　　現在，在召來總統派的針對性攻擊前，他們先一步要面對的，將是來自國會派內部的、來自背后自己人的、來自卡捷琳娜乃至是財閥勢力的兇險暗算。

　　等發布會結束，顧雷依舊閉著眼睛，表情有點嚴肅，內心更是有點冷漠和狠辣，暗暗尋思到：

　　看來，我不僅得盡快找到扳倒卡捷琳娜的關鍵證據，或還得更進一步，趁機也給她背后的各財閥一個狠狠打擊，讓他們暫時緩不過氣來才行！

　　至于暫時過后怎么辦，那就過后再想。

　　財閥勢力那么大，要關注的事情也那么多，不可能老盯著他們小小一個騎士團一分團的。

　　不過，就算情況這么緊急，第二天早上，在出發去底區前，顧雷仍是抽空去找了一個特別的老師。

　　他是教貴族學生及其家臣家仆經濟學的老師，是個星系著名的經濟學教授，聲望隆重，脾氣好像也不太好。

　　至于顧雷想要向他討教的，自然是關于股市的知識。

　　不想，這個教授給他的，竟遠超他想要。

　　清晨，過道旁的綠化帶里，有珍惜的蜂鳥高頻振動翅膀，正勤勞地在花間采蜜。

　　空氣中亦到處彌漫著清新宜人的淡淡花香。

　　顧雷悄悄睜開眼縫，暗暗打量著周圍既瑰麗又大氣的環境。

　　他沒帶貪狼出來，且現雖已是射心境，乃至感知范圍比射心境巔峰的人都廣，可也終究不過12米多，都夠不到馬路對面的綠化帶，更無法把這里的氣派全數納入精神力感知范圍內。

　　他現走在的地方，是一中內的一片別墅區，這里的環境比伊曼她們居住的貴族宿舍都好，到處是奇花異草和各種珍稀動物，還有很多是外面見不到的、最前沿的、最先進的高科技設備。

　　只是，這里有些區域現代化，有些區域秩序井然，而有些區域卻雜草叢生，看起來充滿一種原始自然的意趣，乃至還有其他更多風格，風格異常多樣化。

　　相應的，各區域內房屋的建筑風格亦是，有復古現代等多種風格。

　　連路邊的停車位上，停放的都是風格多樣的各種汽車。

　　有純磁懸浮的、有帶輪子的、有古典的，也有真就是古董，價值連城，還有現代的，乃至是機甲。

　　此地正是一中給星系各地的頂級科學家們提供的，最頂級的居住條件。

　　在這片占地幾十公頃的廣大土地上，綠化率卻過70%，并僅僅分布著兩百棟風格各異的別墅或小樓，以供那些科學家們按自己的喜好選擇居住環境。

　　配套的上千名仆人和各種高檔設施亦是任他們免費驅使的。

　　包括那些不同交通工具，都只要他們憑教員卡就能隨意實用，不管那科學家是龍人還是猿人。

　　那些古董車的車鑰匙更就是直接插在車上。

　　閑適地走在這為迎合科學家們天才古怪的頭腦而興建的、既科幻又奇幻的別墅區里，即使身上穿得是黑色的特戰服，顧雷有點沉甸甸的內心，也不免變得更加輕松。

　　何況，讓他們去打海盜目前看也不光是叫他們去沖鋒陷陣、流淚流血。

　　從海盜那繳來的戰利品，將全部歸他們自己支配。

　　這在過往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因為這極易使得軍隊在物欲中沉淪，腐化為一股見錢眼開、貪婪無度的失控力量。

　　對那樣一支的軍隊來說，故意放任海盜燒殺劫掠、等海盜肥了后、也等民眾流出的鮮血干了后，才施施然地為財動手，只是基本操作，臨陣叛國都很有可能。

　　然而，無奈的是，在國會批準給騎士團每個分團都配備太空戰艦后，財閥勢力就立即兇猛反撲，卡住了騎士團的經費來源。

　　后續戰艦的交付日期隔天就受到突兀的針對性影響，一大早就傳來要延期交付的不好消息。

　　哈列索斯公爵這才不得不相應地動用緊急權限，也立即給日耳曼侯爵簽發如上臨時許可。

　　另外，一分團昨日舍命去就人質的行為也在其中起到關鍵作用。

　　那讓哈列索斯公爵看到一分團眾人還未被社會黑暗污染的赤子之心，認為他們至少不會那么快被金錢腐化。

　　而這兩條消息讓顧雷感覺簡直是雙喜臨門。

　　一來，至少財閥勢力捅過來的第一刀，是對準騎士團的經費來源，而不是他們一分團。

　　二來，光昨天那艘海盜船的殘骸，估計就能賣出上千萬賈比。

　　當然，大喜之下，顧雷依舊對財閥勢力保持著足夠的警惕。

　　各財閥的力量實在是太過雄厚，同時對騎士團捅出數刀都不在話下，且刀刀斃命亦是可能。

　　沒走多久，顧雷就來到一棟金碧輝煌的別墅門口，內心更微微有些忐忑起來。

　　就像別墅那十分俗氣的外觀一樣，他的主人不僅是個猿人，還十分俗氣。

　　聽說他十分喜歡趨炎附勢，對龍人學生就點頭哈腰、笑容諂媚，對猿人學生就鼻孔朝天、愛答不理。

　　若不是時間緊，又恰好就他這個經濟學家今早在家，顧雷也不樂意冒受辱風險過來。

　　但既做好心理準備，顧雷行動上便沒任何猶豫，站到門前就按下了門鈴。

　　過幾秒，門柱上的顯示屏就亮起，露出一張睡眼朦朧的、唇上兩撇胡子漸漸被氣得翹起來的老者面容。

　　他見顧雷長得不夠帥就知道不可能是貴族。

　　不過，老者剛欲張嘴罵人，顧雷就微笑著問候道：

　　“沃爾弗斯教授，我是女武神騎士團第一分團的副團長——顧雷，有幾個經濟學上的問題想和您請教一下，不知今早是否有空？”

　　沃爾弗斯不禁一愣，后就像變魔術一樣，轉眼就熟練地露出一張笑容滿面的溫和面孔。

　　“原來是顧團長啊！早說嘛！有空，有空，我今早非常有空！歡迎，歡迎，歡迎光臨！”

　　顧雷不知道的是，此又多虧他們昨天給整個星系的上流社會制造出的緊張感。

　　那讓沃爾弗斯昨夜幾乎一宿沒睡。

　　不停有人聯絡他，著急地問他即日益緊張的局勢將會對經濟形勢造成什么樣的惡劣影響，需要如何改變投資策略，并讓他也感覺到：

　　誒呀，戰爭好像真快來了，以后還是對那些當兵的傻大個好點吧！

　　沒想到，還沒睡夠3個小時，那讓他昨夜睡眠不足3個小時的戰爭推手、罪魁禍首，就滿臉笑容、無知無覺地來了，且估計也是來詢問該如何改變投資策略的。

　　于是，沃爾弗斯教授只能一邊在心里大嘆晦氣，一邊笑瞇瞇的給顧雷開了門。

　　圍墻上的大鐵門馬上緩緩拉開，沃爾弗斯教授身穿金燦燦的睡袍站在里面金燦燦的別墅的門口，負著手，矜持地微笑著，熱情得好像連他唇上的兩撇小胡子都跟著笑起來，只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比較顯眼。

　　后兩人走到屋內分別落了座。

　　聽到顧雷是要向他問炒股的事情，沃爾弗斯雖內心直呼“又來一顆綠油油的大韭菜”，但還是耐心專業地給顧雷講了講，一字一句皆堪稱價比千金。

　　沃爾弗斯張開雙臂，舒適地靠在沙發上，首先拿起煙斗就指著顧雷問道：

　　“既然你問股市，那你先說說，什么是‘股市’呢？”

　　顧雷也不再拘謹，十指交錯地放松靠在沙發上，認真想了想，一知半解地回道：

　　“人的游戲？”

　　沃爾弗斯笑了笑，不置可否，吸了口煙，后只又問道：

　　“那什么是人？”

　　這跨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難度卻極大，幸好顧雷在入射心前后想過不少，才不至于什么都回答不上。

　　顧雷沉聲回道：

　　“什么是人？首先，說起人，我們一般說人包括肉體和靈魂，其中肉體由物質組成。而靈魂目前卻依舊充滿謎團，被認為可能是由高維能量組成。”

　　“……”

　　“但我們可以先不用管靈魂，因為舊人類公認是沒靈魂的，而我們也不能說他們不是人吧？因此，我們可以說人由物質組成，而物質則是能量的結晶。”

　　“……”

　　“再因此，我們人從本質上來說，也不過是一團團能量的聚合體。甚至，聽說在見微境的真正強者眼里，我們就是一團團能量云，揮手即散！”

　　顧雷說完不由有些感慨，更強大后竟是更感覺到了自己的脆弱。

　　而沃爾弗斯這才真來了興致，略為犀利地吐著煙說道：

　　“你可以這么說，但你發現過沒，生命與物質、物質與能量間的差別，盡管都極大，可人與物質間的差別從結構上看，卻沒物質和能量的差別那么大！”

　　顧雷頓時眉頭緊皺，不由重復道：

　　“從結構上看？”

　　沃爾弗斯更加犀利的說道：

　　“對！能量要變為物質，即原子，至少還要先變化成電子、夸克等基本粒子，后才組成原子。可生命呢？聚則為堆在一起的一堆原子砂，散則為散亂分離的一灘原子砂。而不管一堆還是一灘，說到底不反正還是那些原子，從其中分別單獨地拿出同種類的一個原子，對比起來，從結構上看其實是一模一樣。即是說組成物質和組成生命的基本單元，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顧雷不由有點目瞪口呆，良久無話可回，心中隱隱有所領悟，卻短時間內真看不破那層隔閡。

　　沃爾弗斯則是悠然地吸了幾口煙，放顧雷好好想了一陣才繼續引導道：

　　“我們人大概是由一百萬億億億的個原子組成的，種類有60多種，其中碳、氫、氧、氮的數量最多，占到90%以上。”

　　“……”

　　“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這一百萬億億億個原子在別的地方就是二氧化碳，就是水、就是氮、就是氧，或者是氯化鈉，或者是四氧化三鐵，等等等等，只能被認為是物質，但聚到一起后，變成頭發、皮膚、紅細胞、肉等組合在一起后，就能被認為是生命，是人，能展現出和物質那么巨大的、無法忽視的、本質上的差別？”

　　“……”

　　“這一百萬億億億個原子難道在這前后真和原來依舊一模一樣嗎？你難道沒從中看到有什么細微卻關鍵的、能昭示生命本質的變化嗎？”

　　看著表情徒然就變得充滿攻擊性的沃爾弗斯，顧雷不禁內心大震，也感到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堅硬的隔閡已變成一層粘稠的迷霧，好像一捅就破，偏偏就是捅不破。

　　他有點費勁、又痛苦地重復道：

　　“什么變化？什么細微卻關鍵的區別？”

　　而沃爾弗斯的表情則一下就變得鋒利無比，指著他大聲喝道：

　　“對，你再好好想想！那一百萬億億億個原子和原來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顧雷愈發用力地苦思冥想，表情也愈發痛苦。

　　但沃爾弗斯根本不體諒他的難受，繼續兇狠地壓迫道：

　　“快，快想想，好好想想，相比原來，里面到底有什么已出現重大區別！那說來非常細微，其實非常明顯，明顯到你一眼就該能看出來！快，你是不是傻子呀！快——”

　　顧雷聞言，惱怒的同時，大腦中又下意識地浮現出無數的、成群的各色原子。

　　它們正如風暴般瘋狂旋轉，山呼海嘯般地要聚在一起。

　　而隨著那些五色原子不斷加速旋轉，隨著一個個原子被電磁力連接成特定的形狀，連接成蛋白質、纖維、脂肪、指甲、眼睛、心臟等，隨著它們聚在一起，隨著一個人形從風暴里越來越清晰的掙扎露出，顧雷越來越惱怒的同時眉頭也越皺越緊。

　　終于，在眉頭皺到極致后，顧雷又徒然一展愁眉，恍然大悟地大聲回道：

　　“是原子間的空間排列方式！”

　　沃爾弗斯大為滿意，有些得意地大聲笑道：

　　“正是！人是什么，生命是什么，的確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至今根本就沒能讓大多數人信服的定論。可我至少能確定，答案的關鍵必在生命與物質間最明顯、最基本、也最關鍵的區別上，即原子的空間排列方式上。而原子的空間排列方式，本質上又其實是一種信息！即是說，要回答生命的本質是什么，關鍵詞是信息！”

　　顧雷大感震驚，也終于有點明白他為什么要把話題扯到這么遠的地方。

　　“您的意思是……”

　　沃爾弗斯沒有回答，先是對如上觀點進行了補充證明：

　　“當然，也有人說，人就是一塊會思考的石頭，人和無生命的物質間，最大區別應該是在于能思考，即有智慧。但這和我說的完全不沖突。得益于人工智能的發展，我們對智慧是什么至少已有一些基本共識。智慧具有三個基本特點，能感知、有需求、會行動，而串聯這三者的，又是信息！”

　　“您的意思是……”

　　最后，沃爾弗斯才幾乎和顧雷同時說出結論：

　　“股市是信息的游戲！”

　　“股市是‘人的游戲’這個結論不能說是錯的，但在今天，你如果僅僅知道到這，那你最好還是別玩股票了。因為你已經落伍了。”

　　“是嘛，謝謝您指教！”

　　“過去幾年，人們總天真的以為，只要信息公開，只要世界越來越透明，就沒有秘密和陰謀，世界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公正、平等、美好，但今天的現實顯然不是這樣的！”

　　“哦，可以請您仔細講一講嘛？”

　　“就拿股市來說吧，現在其實就沒什么陰謀，完全就是陽謀，吃人的陽謀。”

　　“……”

　　“世界越來越透明是讓信息的傳播速度翻了幾倍不止，可同樣地，不管真消息還是假消息，也都能在瞬間傳遍全國，幾天內傳遍世界。”

　　“……”

　　“最糟糕的是，普通人對通過網絡傳播的消息普遍缺乏懷疑，信息處理能力大都還沒跟上時代，所以，別有用心者就在股市里大肆傳播假消息，搞商戰中的信息戰。”

　　“……”

　　“這樣，借助透明世界信息傳播極快的特點，他們就能在短時間內，將大量的假消息迅速傳播給網絡前的股民，造成一種大家都說某股票好或壞的錯覺，本質上就是用大量的垃圾信息來癱瘓掉股民的信息處理能力，蒙騙股民大量買進或大量拋售他們選中的股票，為他們抬價或壓價，堂堂正正地大面積收割韭菜！”

　　“嗤——，的確，我必須要知道，什么是‘信息’！”

　　“那我現在就再問你，什么是信息？信息的作用又是什么？”

　　“這……，信息不就是一些有著特定內容的文字、數字或圖像嗎？或者說所有符號都是信息？作用應該是用來……”

　　“錯！無論什么符號，都不過是信息的載體，信息的本質可沒那么膚淺！至于信息的作用更不能簡單說成溝通，而是用來消弭認知和現實間的差距，消除世界的不確定性。”

　　“哦，這樣啊！”

　　“總之，股市真沒那么簡單。特別是現在，那些國際游資雖在他們的狗窩紫楓，是被稱為‘高頻交易員’的人工智能的手下敗將，是一群喪家之犬，但在不允許進行高頻交易、股市和股民皆很不成熟的我國，他們豐富的從業經驗卻使他們成為所向無敵的資本之狼。就從他們招人的標準來看，你知道他們招的都是什么樣的人嘛？”

　　“什么樣的？”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騙子，因為騙子最懂人心，編出來的假消息比真消息還能蠱惑人心。他們哪是什么國際投資公司啊，他們就是一群由金融犯、騙子、小偷、強盜和殺手等罪犯組成現代新型犯罪組織，破壞性和罪行都遠超過去，殺人還誅心！”

　　“臥槽，這么可惡！”

　　“所以，顧團長，我不得不勸一勸你，不管你有多少錢，最好還是不要去碰股票。你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整個吞掉，還沒處說理。誒，誰叫法規的完善總趕不上人們鉆空子的速度呢！”

　　“好的，謝謝您提醒，我就是玩玩！那教授，如果我還要更深入了解信息的話，有哪些書比較合適啊？請您給我推薦幾本。”

　　“誒，那你就先去看看《論信息》這篇論文吧！這是最基本的，別的書可以說都是建立它的基礎上。甚至，不止是股市，里面的理論幾乎各行各業都用得上。”

　　“是嘛！”

　　“是的，我敢說，現代人如果不想被這個信息日益透明、惡意的消息不斷膨脹的時代所吞噬、淘汰，就必須得讀它，必須知道信息的一些基本定義、基本特點，提升自己的信息處理能力，學會處理現在五花八門、良莠不齊的海量信息。否則很容易被里面別有用心的、經過偽裝的惡意牽著鼻子走！”

　　“好，我一定會去好好看看的。其實之前我就聽說過《論信息》這篇論文的大名，只是版本太多，都沒時間去分辨那篇才是真的。”

　　“哈哈，你隨便網上找一篇看就行，反正不管署名是誰，里面的內容都一模一樣。”

　　“教授，您是在開玩笑嗎？呵呵，您的笑點可真獨特啊！”

　　“哼，什么我笑點獨特啊？那是因為不管是誰，不管是下面的署名是多有名望的專家學者，他們肯定都是抄的。”

　　“抄的？這不可能吧！這可是論文啊！誰先發出來，成就和榮耀就只能屬于誰。”

　　“誒，沒什么不可能的，原作者在發表論文后就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直沒再出現過，好像對那能讓所有科學家瘋狂的莫大榮譽熟視無睹，也讓找不到國王的王冠在近來愈發遭宵小窺視。真是既可嘆又可悲啊！”

　　“不會吧？這么大的榮耀，這么大的成就，好像都夠拿亞德里恩精神獎了！怎么還會有人不在乎？”

　　“誒，誰叫發表這篇論文的人，是一個殺手呢！”

　　“殺手？”

　　“是的，21年前，為接近當時位高權重、安保等級堪比紫楓總統的多多羅莫財團董事長——道金斯，那人才利用道金斯意圖染指星系通訊業的野心，化身天才少年約瑟夫，寫出《論信息》這篇現作為現代信息學基礎的驚世之作。”

　　“……”

　　“道金斯果然驚為天人，當天就乘飛船親自拜訪。可拜訪期間，因沒防備，道金斯一個偶然轉身，便被那少年用陽電子矛刺穿腦袋，把腦袋、靈魂都給炸碎了。連貼身守衛的見微境高手都沒能攔下。而那少年則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仍順利脫身。此事當時對整個世界都造成極大震動，其余震至今仍未消除，深刻地影響了這二十多年來的世界格局發展。”

　　“……”

　　“紫楓在那一天因此被捅破經濟泡沫，引發股市巨震，萬股齊跌。不僅有大量公司在一日內集體破產，就連多多羅莫集團這個到今天依舊是全星系市值最高的超級跨國公司，其幾乎從未下跌過的股價也因此才出現到今天為止的唯一一個下跌，還是直接跌停。繼而使全星系都被拉入第一次世界金融危機。”

　　“哦，怪不得他不敢出來認領那項榮譽……不對，但我感覺還是有點奇怪。那殺手是不能出來承認不假，可那篇論文也應該不是殺手寫的吧！這么看來，說不定原作者已經被……”

　　“不，就是他，一定就是那個殺手寫的！”

　　“為什么？”

　　“就算人們至今還不會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我們至少知道，他不僅是一個殺手，還是至今無人能超越的‘殺手之王’，更是一個博聞廣記、驚才絕艷、屢屢靠智慧以弱勝強的天縱之才，我們猿人中公認的，‘天才中的天才’。其智慧連許多龍人科學家暗地里都甘拜下風！”

　　“你，你是說，他，他是……”

　　“對，就是他，那個覆滅‘幻臂’的殺手之王。身為一個軍人，你更該聽過他的鼎鼎大名吧！”

　　“……”

　　“哈哈，當然，我這么說你可能聽起來會覺得奇怪。但很顯然，之前他年紀那么小，應該是被迫成為殺手的。而且他之后不是迷途知返、反過來毀滅了那個罪行累累卻一直逍遙法外的罪惡組織——‘幻臂’嘛！”

　　“……”

　　“故在包括我在內的很多專家學者看來，一切說到底都是那個連狄克那么偉大的生物學家都要殺的邪惡組織的錯。且道金斯那時還意圖打破我國對星系通訊業的壟斷，貪婪無度，真是死不足惜啊！”

　　“……”

　　“最重要的是，相比他為人類所做出的巨大貢獻來說，他就是殺掉100個道金斯這樣的罪惡商人又算什么！他的一篇《論信息》至少照亮了世界信息通訊技術后面30年的發展之路！即使是信息通訊技術最發達的我國，到20多年后的今天也同樣沒能走出他給我們勾畫出的未來，至今仍在路上艱難求索！在很多該領域的科研工作者眼里，他不單不是什么‘血獄魔王’，還是‘信息之神’。”

　　“……”

　　“哪怕是他引爆的、那全星系的第一次世界金融危機，由于咱們卡繆拉本就窮的響叮當，也不僅沒受太大波及，反因受損較輕而拉近了和紫楓、帝國兩國的差距。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一樣的好事！”

　　“……”

　　“總之，他對我們卡繆拉有功無過，對整個世界亦功大于過。他的不幸遭遇，則其實是整個世界的不幸。我真心希望我們的軍方，包括你們，能先于其他所有國家找到他，并請務必善待他！”

　　“……”

　　……

　　“嗯，顧團長，怎么了，你怎么這么久不說一句話？”

　　“沒，沒什么！”

　　“……”

　　“我，我是說，會的，我一定會最先找到他！”

　　“哦，那就好，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呢！”

　　“哈哈，希望你們到時能聊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