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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同伴(2)
天真有邪全文閱讀作者:意遲遲加入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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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男人,可不像他這樣好說話。

    賀無盡訓了見月一通,背對著雪羅道:“小七也是,丟了金鈴,是如何也說不過去的事。這樣的錯,見月可以犯,你卻不行。”

    見月瞪著他:“我難道便生了一副會犯錯的模樣?”

    賀無盡冷哼一聲,沒有再言語。

    幽深的大宅,變得白晝般亮堂。

    雪羅靜默著,忽然問:“二哥,你可見過西嶺孟氏的除妖師?”

    賀無盡皺著眉:“嗯?”

    雪羅道:“先前那幾個里頭,就有西嶺來的除妖師。”

    賀無盡失笑:“西嶺來的?我怎么聽說,那地方早便沒人做這種事了。那孟家,雖然往前很出名,但如今應該也沒有后人想捉妖了吧?”

    雪羅低頭看路,越走越慢:“那興許不是姓孟的。”

    賀無盡斂去笑意,口氣嚴肅了兩分:“不過,那要真是西嶺孟氏的人,事情便更難辦了。”

    他懷里的見月,聞言也蹙了下眉頭:“西嶺孟氏……爹爹的故友,是不是就是全被他們給殺掉的?”

    賀無盡目視前方,輕輕應了一聲。

    拐角處,立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見月原本還想再說,可看見他,立即噤了聲。

    賀無盡走過去,喊了一聲“大哥”。

    男人站在陰影里,抬眼看了看他們:“金鈴呢?”

    見月輕輕攥住了賀無盡的衣裳,雪羅從后面走出來,低聲道:“被只狐貍拿走了。”

    “狐貍?”高大的男人離開了陰影,“什么狐貍?”

    賀無盡嘆口氣,搖頭道:“進去再說吧。”

    半掩的門里,透出螢火般的微光。

    被他們叫做大哥的男人,看起來已有二十七八歲的模樣。他有一張英氣十足的臉,長眉入鬢,鼻子高而挺拔,底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了冷酷的直線。

    他的頭發,隱隱約約似乎還帶著點幽暗的紅。

    讓開路,他看著賀無盡抱著見月向里頭走去。

    一股帶著甜味的香氣鉆出來,雪羅和他也一前一后步入了門內。

    隔著黑漆的屏風,賀無盡已將見月丟在了地上。他的動作,毫無憐惜之意,像丟石頭似的,將她丟了下去。

    見月氣得磨牙,恨不得咬掉他的手。

    鮮紅色的血,落到地上。

    賀無盡從懷里掏出塊雪白的帕子:“臟兮兮的。”

    見月鐵青著臉:“用不著你的東西。”

    帕子花瓣般飄落,男人的聲音帶著兩分譏嘲:“放心,不用你還。”

    雪白和鮮紅,看起來如此融洽。

    見月抓住帕子,別開了臉。

    空氣里的甜味,馥郁濃烈,不知點的什么香。

    對雪羅來說,這樣的香氣,有些過了。她皺皺鼻子,站到角落里。

    透過屏風,他們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好像正在伏案疾書,又好像是在翻看什么。

    賀無盡朝身旁的男人看了看,用眼神問他,誰來稟報。今夜的事,絕不是小事。尤其,他動手以后,帶走了見月和雪羅,那幾個卻沒有來追他。

    雖說他們無法斷定來的只有他一個,但直截了當地放棄,未免還是有些奇怪。

    男人冷聲道:“見月,你來說。”

    見月哆嗦了下:“好……”

    屏風后,傳來沏茶的聲音。

    淡淡的茶香伴隨著熱氣,裊裊升起來,屋子里的甜香被沖散了些。

    見月輕輕叫了一聲“爹爹”。

    賀無盡在邊上嗤笑。

    他們總是笑話她,非要叫爹爹,連帶著雪羅也被帶的總是父親大人,父親大人地叫。可是,沒有爹爹,就不會有他們。

    她不叫爹爹,難道要叫娘親?

    見月腹誹著,斟酌字句道:“我和小七此番出去,見到了羅浮山的狐貍。”

    “哐當”一聲,好像有東西摔在了桌上。

    見月理順了嘴里的話,將先前發生的事,細細說了一遍。說到后面,她講起那個追著雪羅而來的少年除妖師,語氣沉重了些:“爹爹,那小子提到了菩提城。”

    話音未落,在場幾人已全變了臉色。

    賀無盡原本正在偷偷地打哈欠,聞言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什么?”

    黑漆屏風后,發出輕輕的聲音:“當真?”

    像是不信,又很想要相信,那聲音聽上去,隱隱帶著兩分顫意。

    見月連忙道:“當然是真的!爹爹,雖然我一向不成器,但這種事,我怎么可能胡說呢?”

    她說完又道:“那小子還說,要找一個叫九穗的妖怪。”

    賀無盡嘟囔著,又坐回去。

    “九歲?”

    誰會叫這樣的名字。

    他悄悄看大哥,肅容站在那的男人,微微皺著眉頭。這個古怪的名字,對他們來說,是一樣的陌生。

    他又去看雪羅。

    沉默的少女,不知在想些什么。汗濕的劉海,貼在她白皙的額頭上,看起來有些狼狽。她身上那總是過于強烈的冷意,似乎因此消散了些。

    賀無盡揉了揉眼睛。

    屏風后的人,也沉默著。

    見月遲疑著,叫他:“爹爹?”

    “嘭”的一聲,也不知是椅子倒了,還是桌子翻了,屏風后傳來一聲巨響。

    一直站在雪羅身邊的男人,連忙靠近過去。

    可他才走到屏風前,便被叫住了。

    “別過來……”

    輕輕的說話聲,帶著煙氣。

    倒下的東西,原來是燃燒中的香爐。

    金色水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灰灑了一地。

    他們已經看不見屏風后的人影。

    他似乎坐在了地上,任由那浮散的煙氣將他團團包裹起來:“你說那個人要找的妖怪,叫什么?”

    見月念了一遍,輕聲道:“不過,他并沒有說這兩個字該怎么寫。”

    “爹爹,你認得這個名字嗎?”

    屏風后安靜著。

    見月惶惶回頭,去看身后的人。

    賀無盡向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出聲。

    他們就這么等待著。

    茶冷了,香散了。

    屏風后的人,終于開口道:“你們都出去吧,剩下的事全交由阿星辦,讓我一個人想一想。”

    賀無盡起身,看看見月,無聲嘆口氣,還是上前將她抱了起來,壓低聲音耳語道:“走吧。”

    見月還有一堆的話想問,但到底不敢再問下去。

    菩提城的九穗,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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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從沒有過的友人
天真有邪全文閱讀作者:意遲遲加入書架

“天真有邪 ()”

這個名字,在今夜之前,從未出現過。

可爹爹的樣子,似乎是認得它的。

見月將頭靠在賀無盡身上,合眼輕聲問:“二哥,你也不知道爹爹以前的事吧?”

她跟賀無盡一向吵吵鬧鬧,互相看不順眼,很少有這樣老實叫他二哥的時候。賀無盡望著前方長廊的目光閃爍了下,低語道:“那些事,恐怕也就只有大哥才知道。”

見月輕輕嘆了一聲。

沒錯,若是有人知道那個名字的事,一定是大哥。

很長一段時間里,爹爹身邊都只有大哥一個人。然而,方才在屋子里,看大哥的神情,好像也并不清楚。

賀無盡到了地方,把她放下,才開始查看她的傷情。這點傷,死是死不了,但疼想必是疼極了。他一邊給她包扎,一邊道:“說來古怪,渡靈司的無常為什么會和羅浮山的狐貍攪和在一起。”

見月疼得齜牙咧嘴,沒好氣地道:“世上還有狐貍,便足夠奇怪了。”

賀無盡挑眉,手下包扎的動作用力了些:“十方通道未開,那只狐貍一定早在人界。”

見月咬著牙:“你輕點!”

賀無盡松開手,用力拍拍她的頭,轉身向門口看。

雪羅站在那,不出聲也不動,像個假人。

他喚了聲“小七”,讓她走過來:“看著你五姐,少讓她胡鬧。”

榻上的見月,聞言擰起眉頭:“你要去找大哥?”

“我去找誰同你有什么干系。”賀無盡背對她,擺擺手,朝外頭走去。

見月氣得摔了只軟枕:“以為誰想同他有干系么!”要不是一睜眼就看見了他,就他這蠢樣子,也配當她的二哥?

“不過早活了幾天,有什么可擺架子的!”見月氣呼呼地說著。

雪羅彎腰撿起了軟枕:“那是二哥的天性。”

見月張張嘴,又閉上。

雪羅道:“你和二哥為什么總是吵嘴?”

見月接過軟枕,翻身躺下:“哪有總是……”

雪羅抓起她的腳,讓她往里頭挪了挪,而后踢掉鞋子,盤腿坐到邊上道:“出門在外,你每隔幾個時辰便要提一次二哥,好像他不在身旁,沒人同你吵嘴,你便渾身難受。”

“胡說八道!”見月嘴上不承認,聲音卻還是輕了下去。

雪羅靠在那,抬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嘴唇:“見月姐姐……”

“嗯?”

“那個人,為什么不愛我?”

見月一愣,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說那個西嶺來的除妖師。

為什么?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姐妹倆,輕聲交談著,心里的疑問越來越多。

大宅角落里,賀無盡亦是滿頭霧水。他看著坐在石凳上的阿星,緊緊皺起眉頭:“大哥這話是什么意思?”

阿星半低著頭,在看地上的草。

夏日將至,草色已經蔥蘢到令人心煩。

他低聲道:“渡靈司的神明,羅浮山的狐貍,這兩個不管是誰,都不是你能對付的人。”

賀無盡煩躁地道:“試也不試,大哥怎么就能斷定我不行?”

阿星抬頭看他,臉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酷:“那是神明。”

“神明又怎樣!更何況,渡靈司的無常,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明吧?”賀無盡背抵樹干,眼下青影似乎更重了。

阿星道:“謹慎能捕千秋蟬,小心駛得萬年船。”

賀無盡皺著眉:“大哥你過去不是這樣的。”

阿星仰頭望向天空:“雨停了。”

那個過去,已經過去太久,久到他不想再回憶起來。

他站起身,拍了下賀無盡的肩膀,沉聲道:“等老三和老四回來再說吧。”

賀無盡一臉嫌棄,想說些什么,遲疑了下又作罷了,只張嘴道:“等便等吧,左右那只狐貍知道了我們的存在,早晚也會找過來。”

人界可沒有幾只妖怪。

倒是那個西嶺來的小子,倘若真的姓孟,是不是該早點殺了才好?

賀無盡思量著,問出了聲。

阿星的表情,突然變得可怕起來。

那個總是在生氣,無時無刻不憤怒的男人,好像又回來了。

賀無盡身體一僵,低聲道:“大哥,你見過孟家的除妖師吧?”

阿星聞言,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拔腳便走。

那段往事,其實已經很模糊。可是一旦提及,還是像碰見傷口,那塊痂下的血肉從未愈合。

潰爛的回憶,散發出讓人作嘔的氣味。

他大步離去,回到那扇屏風后。

金鴨香爐還倒在地上,滿地的灰,依然帶著幽香。

屏風后的人,卻不見了。

人也好,妖怪神明也罷,遇見痛苦的事,便總是和小獸一樣,想要尋個洞穴躲起來舔舐傷口。

渡靈司里,人人都要稱呼一聲無常大人的謝玄,也像小貓似的,蜷縮在歸墟門前。

那扇巨大的門,在他身后看起來更雄偉了。

迦嵐在他身旁坐下,低聲問:“事到如今,你還要說你不喜歡人嗎?”

謝玄無聲苦笑,看向他道:“你非要聽我親口說一遍才肯甘心嗎?”

迦嵐點點頭。

謝玄無可奈何,長嘆一口氣。

該死的狐貍,真是討厭。

可是,他喜歡人嗎?

不,不是的。

他一點也不喜歡人,他喜歡的只是阿妙。

謝玄仰起頭,看了看背后高大的門扇。黑色的半邊,看起來是那樣沉穩。可是代表玄的他,從來不是穩重可靠的那部分。

從一開始,他就是個不中用的家伙。

說過的誓言,根本辦不到。

明知不可以的事,卻一天陷得比一天深。

他收回目光,絮絮地將阿妙的事說給迦嵐聽。不知為什么,呆在這只狐貍身邊,那顆苦悶的心,好像又恢復了平靜。

是因為他的眼神嗎?

狐貍看起來,一點也不比他更好受。

謝玄想起那日爭執間,迦嵐說過的話。

那些人,那些不經意從他語氣里流露出來的苦澀,都是真切的。

話說一半,謝玄忽然問道:“狐貍,你我如今這樣,可算友人?”

迦嵐嗤笑了聲:“無常大人這話問的,一聽便知道,你從來沒有過友人。”

謝玄聞言也笑,笑完了深深嘆口氣:“是啊。”

他又問:“狐貍,你說我做錯了嗎?”

第八十八章 永遠不要喜歡她
天真有邪全文閱讀作者:意遲遲加入書架

“天真有邪 ()”

迦嵐眼簾半垂,沉默著。

歸墟的死氣,霧一樣從縫隙里滲出來。

錯了么?也許吧,但這并不是他該回答的問題。迦嵐的目光,定定落在地上,他的語氣亦同這視線一樣僵直:“對錯與否,無常大人心中不是早已有了答案?”

謝玄瞇著眼,凝視他。

迦嵐道:“謝玄,你果然已經變得很像個人。”

謝玄笑了起來:“還真是。”他這般發問,哪里是真想知道狐貍的看法。他不過是同人一般,想要訴說罷了。

那一天,當他插手阿妙的命運時,他就清楚地知道,他錯了。

說到底,是他自私。

謝玄手撐著地,站起來,似酒醉之人,腳步踉蹌地往前走。

天光云影,搖搖晃晃。

他回頭道:“來,我請你吃酒。”

一壇子,又一壇子的醉生酒,被他從花下挖出來。這樣的客氣,更像人了。九重天的神明,怎么會待客呢?

謝玄親手給迦嵐斟酒,笑著道:“這酒可是好東西,你在外頭絕對喝不到。”

迦嵐轉著手里的酒杯,明亮的酒水,微微泛著紅。

他沒有喝。

謝玄抱著酒壇子席地而坐,見狀道:“怎么,不敢喝?”

迦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口氣也跟著松散起來:“我沒有喝過酒。”

“什么?”謝玄不信,“你可是羅浮山的狐貍呀!花天酒地,難道不是你們的本性?活到這個歲數,你怎么可能連酒也沒有喝過?”

迦嵐把酒杯湊到了唇邊。

清冽的酒香,縈繞在鼻尖。

六百多年前,被唐律知封印的時候,他才剛剛看起來不再像個小孩子。人界的酒,對他來說,還是件陌生之物。

他見過它,聞過它,卻從沒有喝下過。

微涼的酒水,滑過喉嚨。

迦嵐咳嗽了一聲。

謝玄在邊上哈哈大笑,抱著酒壇牛飲起來。

“你這模樣,還真像是從未喝過酒的。”謝玄擦了擦嘴角,慢慢收起笑意,“你知道么狐貍,所謂的神明,是不會醉的。”

迦嵐放下酒杯,皺眉道:“既如此,你喝它做什么?”

又苦又辣,根本便不是什么好喝的東西。

真不知道他們一個兩個為什么都抱著酒不放。

他推開杯盞,躺下去。繁花墊在身下,頭頂上卻是灰蒙蒙的天。渡靈司的一切,都和謝玄密不可分。

這陰沉的天色,大約便是他的心情。

迦嵐看著天空,叫了聲“謝玄”,忽然問:“九重天的雷罰,是否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謝玄怔了怔,搖頭道:“我不知道。”

說是雷罰,但那雷罰究竟是什么樣的,他并未見過。如何判定,如何定奪,他通通不清楚。

愛上凡人,雖是大忌,可這大忌是怎么被九重天知道的?

仔細想一想,似乎有哪里不對。

謝玄盯著自己的指尖。

離朱痣在安靜等待。

迦嵐躺在花海里,聞著酒香,慢慢露出狐貍耳朵。他抬手蓋住眼睛,低聲問:“你們……有沒有……”

“有沒有什么?”謝玄又開了一壇酒。

迦嵐的聲音帶上了兩分懊惱:“還能有什么?九重天的規矩,既然定下了,總得有個由頭。”

謝玄終于聽明白了,愣了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紅:“你小子,不是連酒都沒有喝過么?”

迦嵐遮著眼睛不看他:“廢什么話!”

謝玄抓起酒壇,咕嘟咕嘟大喝了兩口,有酒液沿著他的下巴落下來。

他含含糊糊地道:“我和阿妙之間,并不是這種關系。”

花叢間的銀發少年,聞言盤腿坐起來:“若是這樣,興許你還不算神墮。”

謝玄垂下眼,看著手里的酒。

醉生方能夢死,他永遠都在求醉而不得。想要像普通人一樣變老,死去的阿妙,恐怕比想醉而醉不了的他還要痛苦千倍萬倍吧?

謝玄道:“狐貍,倘若唐寧真是神明,你要怎么辦?”

迦嵐伸出手,抓住了酒杯:“她是不是,同我有什么干系。”

謝玄笑了笑,并不給他倒酒。

迦嵐道:“等我找到了想找的東西,若能殺掉她,自然就殺了;若是不能,也就不能。”他最終的目的,還是離開人界。

花海里,銀發少年的聲音冷冷的。

謝玄慢慢地不笑了,神色變得凝重起來:“那么,就記住你今日的話,永遠、永遠都不要喜歡上她。”

說話間,酒水淙淙流進杯子里——

真是難喝的酒。

迦嵐一飲而盡,丟下酒杯,淡淡道:“無常大人還是多擔心自己吧。”

謝玄將臉貼在冰冷的酒壇上,笑道:“我已經沒有什么可擔心。”

“哦?”

“哦什么,我可是渡靈司的無常,這點小事還用不著我擔心。”

這樣的話,迦嵐當然一點也不信。

可謝玄只低頭吃酒,再不說話。

明明不會醉,他卻還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倒是迦嵐,才吃了兩杯酒,就覺得面上漸漸燒起來。腹中,身上,喉嚨里,也全像是有火焰燎過。

他成了一團火,在花田里燃燒。

拍了拍自己的臉,迦嵐看見謝玄似乎在笑,但視線轉眼便模糊了。

陰沉沉的天,遍地的龍爪花。

渡靈司醉倒在他眼中。

他恍恍惚惚聽見謝玄的聲音——那喝不醉的家伙,正在沒完沒了地說話。

迦嵐暈乎乎,站不穩,慢慢跌坐在地上。

他露出尖牙,朝著自己的手,用力咬下去。血珠蹦出來的那一瞬間,神智恢復了清明。

謝玄眼巴巴看著他,問道:“醉酒的滋味,怎么樣?”

迦嵐輕聲喘息,道:“不怎么樣。”

謝玄松開酒壇,站起身來:“真是可惜,你明明能醉,卻不知道喝醉的快樂。”

他揚長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遠處。

迦嵐轉身,看見了唐寧。

她正蹙眉看著地上的酒。

藍幽幽的火焰,在她身后盤旋:“小主子!”

迦嵐把受傷的手,背到了身后,但眼尖的阿炎還是看見了,驚呼著飛過去,趴在他手上:“誰!誰!”

誰干的?

它大呼小叫,幾乎掀翻渡靈司,連遠在另一頭的阿吹都好像聽見了。

黑衣小童子用力掏了掏耳朵。

他一直守在阿妙門前,時不時看看天色。

無常大人的心情,還是很糟糕啊。

他暗暗擔心著,過了一陣,忽然看見謝玄在不遠處向自己招手。

第八十九章 翡翠燒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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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有邪 ()”

他連忙邁著兩條小短腿,噔噔噔跑過去:“無常大人,您可回來了!”

一邊說,阿吹一邊貼到謝玄身側,嘟噥道:“我方才便想去尋您,可是狐貍說什么都不準我去。那只死狐貍,真拿渡靈司當他自己的地盤了。”

他跟著謝玄往前走,忽然深吸一口氣,朝謝玄右手邊看去。

這熟悉的香氣,難道是他想的那件東西嗎?

吸吸鼻子,阿吹舔了舔嘴唇。

謝玄問:“那個除妖師呢?”

阿吹咽了下口水,伸出手指指遠處,道:“反正都是人,我便讓他和唐心待在一塊兒了。”

謝玄聞言,用鼻子出聲,發出個意味不明的“嗯”。

阿吹心里頓時沒了底:“怎么了?不妥當?”

謝玄道:“也沒什么妥當不妥當的。”

阿吹聽著他的話,總覺得后面還有個“但是”,可他說完便不說了,讓人心里總像有貓爪在撓一樣的難受。

“無常大人,您不去看看那個人嗎?”

方才明明都要到門口了。

阿吹仰頭看著謝玄。

謝玄卻始終目視前方,口中道:“她不想見我。”

阿吹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脖子:“怎么會呢,您不是才救了她么。”

謝玄沒吭聲,只埋頭向前走。

走著走著,阿吹認出了路:“來這做什么?”

他們已經走到他的小破屋子前。

阿吹不由惶惶,揪了揪衣擺,輕聲道:“您該不是生我的氣,想將這間屋子收回去吧?”

謝玄站在門前,仔細看了看:“我為什么要生你的氣?”

阿吹道:“我自作主張把狐貍叫回來了……”

謝玄轉身看他,道:“你這愛自作主張的毛病,倒是的確得改一改。我慣著你,旁人可不會慣你。”

“什么慣著我……你不也總是訓斥我么?”阿吹聲若蚊蚋,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謝玄手上。

謝玄瞧見,索性將手舉起來。

他手里提著的,是阿吹最喜歡的吃食。

謝玄晃晃手,問他:“想吃?”

阿吹老實點點頭。

這幾日都忙糊涂了,他什么好吃的都沒有吃到嘴。先前,他想讓唐寧給他買,可事情一多,全給忘了。

阿吹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熟悉的香氣。

謝玄推開門,走進去,把手里的翡翠燒賣丟給阿吹。

這間屋子,是阿吹十分喜歡的地方,但可惜它壽命將至,已經很難再留在渡靈司里。

謝玄倚著窗,看阿吹吃:“味道如何?”

阿吹抓起一只燒賣:“您不吃?”

謝玄搖搖頭:“你吃吧。”

阿吹嘴里塞了東西,聲音含糊起來:“您何時準備的燒賣?我怎么不知道。”

謝玄笑了笑,道:“我的事,難道還要一一向你稟報?”

阿吹聞言,嘴里的燒賣忽然咽不下去了:“您為什么……突然對我這般好?”

熱騰騰的翡翠燒賣,香氣撲鼻。

阿吹放下手,低著頭問:“無常大人,您早就認識那個姑娘是不是?”

謝玄望著窗外:“是啊。”

像是被熱氣迷了眼,阿吹覺得自己眼眶灼灼的。他低著的頭,低得更下了:“我從來沒有撒過謊……”

不許說謊,是渡靈司的規矩。

可無常大人,一直是個騙子。

他的主人,非但是個不成器的老東西,還是個天大的騙子。

說了不許撒謊,他自己卻一直在騙人。

為什么要這樣?

為什么?

阿吹忽然喘不過氣,一把抓起面前的燒賣丟向謝玄:“你個死騙子!”他的眼淚,和散落的糯米,一起掉落在地上。

不等謝玄言語,他又立刻撲過去,將地上的燒賣撿起來。

再生氣,也不該浪費吃的。

東西臟了。

他的心也碎了。

阿吹哇哇大哭,傷心欲絕。

神明大人,怎么能和人來往?而且,還一直欺騙他們——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豆大的淚珠從眼眶里滾出來,掛在他的下巴上。

謝玄摸了摸他的頭。

阿吹掙扎著甩開他的手:“別、別碰我!”

謝玄見狀,嘆口氣,拿起碟子里剩下的燒賣,一只只往他嘴里塞。

阿吹瞪著眼睛,眼淚流進了嘴里。

可惡的老東西,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吃東西嗎?

可是,翡翠燒賣真好吃啊,他傷心著,氣憤著,還是一面流淚一面咬了下去。香氣在嘴里散開,他臉上的眼淚流淌得更兇了。

謝玄道:“全吃了吧。”

阿吹腮幫子鼓鼓的,趁他伸手過來,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可米粒似的小白牙,咬了半天,也不見謝玄呼痛。

他無奈松開,咧著嘴嚎哭。

謝玄縮回手指,在他衣裳上用力擦了擦:“別哭了,我是個什么樣的主人,你不是一早便知道么。不中用,不成器,說的就是我呀。”

這樣的話,由他自己來說,簡直像個無賴。

阿吹在心里暗暗發誓,從今往后,他再也不會相信這死騙子說的一句話。

喂完了燒賣,謝玄直起身,伸了個懶腰。

阿吹拿袖子擦嘴,擦得一袖子油汪汪:“那個人的事,要怎么辦?”

謝玄瞟他一眼,道:“邋里邋遢。”

阿吹用力“哼”了一聲:“要你管!”

謝玄道:“你這脾氣,看來也得改一改。”

“一會讓我改這個,一會讓我改那個,你就是看我左右不順眼是不是?”阿吹氣鼓鼓的,又道,“那個人說的話,我可都聽見了。”

“她既然想死,那就讓她死吧。”

“我自有打算,不用你管。”

“怎么不用我管?你個死騙子,又想騙人對不對?什么自有打算,我一點也不相信你!”

“你信不信我,并不要緊。”謝玄往門外去。

阿吹腿上忽然失去了力氣。

是了,他一個小小器靈,根本沒那么重要。

他跌坐在地上,剛剛收住的眼淚,好像又想掉下來。

謝玄頎長挺拔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他猶豫了下,還是去見了阿妙。

如果那一天,當阿妙問他,會不會娶她的時候,他說了會,事情會變成什么樣?那可笑的如果,因為不可能成真,總是沒完沒了地冒出來。

他真想問一問她,后悔嗎?

后悔遇見了他嗎?

可是,未知的答案是如此讓他恐懼。

他親手將她變成了怪物。

窗下的少女,再也不是那個快樂的阿妙了。

第九十章 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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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如泣,謝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窄窄的門檻,擋在身前,仿若峻嶺。他邁不過去,又不愿回頭。

張開嘴,謝玄低低道:“若有來生,你還想做鐘妙嗎?”

阿妙遠遠看他,只覺得他面目模糊,笑了下道:“哪有什么來生。”這話,分明還是他告訴她的。

往事煙消云散,已是解脫。

她并不留戀過去。

收回目光,阿妙道:“倘若真有來生,自然該做個全新的人。”

謝玄靠著門,靜默著,過了須臾才道:“到那時,你想變成一個什么樣的人?”

阿妙凝視著窗外,渡靈司的天空,是種石頭般的顏色,天和地的分界線并不明朗。她看了一會,輕聲道:“什么樣的人?普普通通的人吧。”

忽然,阿妙問道:“謝玄,這地方為什么種滿了曼珠沙華?”

謝玄微愣:“這個名字……”

阿妙道:“怎么了?”

“沒什么。”謝玄搖搖頭,“這花倒不是我想種,是另有人喜歡,不許我拔掉罷了。”

另有人喜歡?

阿妙趴在窗前,眸光微黯,道:“這些花開得真好。”

“是嗎?”謝玄聽著她的話,也轉頭向外邊看了看,滿庭秾艷,的確是開得好。事到臨頭,他的精神好像又好了些。

曼珠沙華,是那個人喜歡的名字。

謝玄沒有再回頭,只是道:“睡一覺吧,睡醒了我便送你回去。”

阿妙還是看著那些花,聞言輕輕應了一聲。

謝玄道:“那座宅子,也該換了。”

他再也沒有看過她,好像多看一眼,就會無法離開。渡靈司的無常大人,正如阿吹所言,是個天大的騙子。

謝玄背過身,笑著道:“再會了阿妙。”

阿妙忽然覺得不對,輕輕叫住他。

謝玄道:“咦,被你發現了嗎?”

他站在門前,聲音里似乎還帶著笑:“就這樣吧阿妙,從此以后,你我再也不要見面了。”

“我說再會,的確是撒謊。”

渡靈司的天,已經陰沉得像要下雨。

他的聲音卻很輕松,明快得仿佛不是訣別,而是初見:“你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那便去吧。”

阿妙站了起來:“怎么做?”

謝玄道:“你不是年年都在問我么,那個時候到底做了什么,才讓你變成現在這樣。我一直不說,倒不是因為不想說,只是那件事,說起來很麻煩。”

他舉起手,看著手指上的紅痣,笑道:“不過,幾十年過去,也夠了。”

“很快,你就會變成普通的人。”謝玄的口氣,是阿妙從未聽過的自在。

她垂在身側的手,在微微顫抖。

謝玄道:“你想好了么?離開渡靈司,你就會變成青春不復的老嫗。”

他側過半張臉,眼神沉沉的,語氣卻很輕佻:“皺紋叢生的老嫗,我可沒有興趣見面。”

“那個時候,眼看你就要變老,我當然只能把你的時間停下來。”他用眼角余光看著她,“沒想到,你一點也不知感激。”

“既然如此,我便將恩賜收回,隨你變老,隨你去死好了。”

“真是無趣。”

——他口中所說,全是謊言。

渡靈司的戒律,早就不復存在。

“愚蠢的凡人,總是在問些愚蠢的問題。”謝玄擺擺手,往外去,“再也不見了阿妙。”

灼灼烈焰,將他的黑衣燃燒殆盡。

步入花海的男人,消失在阿妙的視線里。

不對!有哪里不對!

她沖出去,跑進紅色的汪洋。

凜冽的風,吹得衣裳獵獵作響。

有穿黑衣的小童子,一個個走過來,抱住她的腿,抱住她的腰,將她拽回了屋子里。誰也不說話,誰也不回答。

阿妙跌坐在地上,仰起頭來,只看見一張張木訥的圓臉。

這些沒有生氣的小孩子面孔,清楚地告訴她,這里不是人的地方。

她遠遠看見,成片的曼珠沙華在風里搖曳。

這些花,開得越來越茂盛了。

敞開的酒壇,散發出的香氣也越來越濃烈。

謝玄釀的酒,不知用了什么東西,只是聞的話,真是香得不得了。

阿炎一頭栽了進去。

它泡在酒里,微微張開小小的嘴巴,發出舒服極了的聲音。咿咿呀呀,它好像還哼起了奇怪的小曲。

唐寧走到酒壇邊上,想要將它撈出來,可她手才伸過去,它便沉了下去。

說著怕水,怎么酒卻不怕?

似乎只是一轉眼,它便醉了。

“寧寧——喝呀——”

喝什么喝!

唐寧蹙著眉,突然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

微醺的迦嵐,眼神迷離地看著她:“無常那家伙,方才同我說了幾句很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唐寧怔了下,“他說了什么?”

迦嵐盯著她的臉,似笑非笑地道:“不告訴你。”

唐寧捏了一把他的臉:“你醉了。”

迦嵐也不躲,笑著道:“我沒有。”

他抬手給唐寧看:“你瞧,我咬了自己一口。”

傷口很深,血卻已經止住了。

唐寧轉頭去看身旁的酒壇。這里頭裝著的東西,到底有多烈?看的他樣子,明明喝得也不多,怎么醉成這樣?

想到還泡在酒壇子里的阿炎,唐寧有些擔憂地叫了一聲:“快出來。”

可阿炎唱著小曲,嘰嘰咕咕地吹泡泡,哪里還愿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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