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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青衫和劍
天真有邪全文閱讀作者:意遲遲加入書架

第72章青衫和劍

他覷一眼阿妙,聲音里透出兩分惆悵:“那小丫頭,自小就喜歡跟在我屁股后頭打轉,總是哥哥長哥哥短的,哪想到不過七八歲便如此歹毒。“真是蛇蝎心腸。”他絞盡腦汁,想出個詞來。阿妙在紗幕后瞇了瞇眼睛:“怎么會?一個小孩子,哪里來的毒物?”老頭滿不在乎地道:“這誰知道!反正就是她給下了藥,將全家人都給毒殺了。”暖春的風席卷過長樂巷渾濁的空氣。阿妙想起小時的事,輕輕嘆口氣道:“可是,我怎么聽說,那毒是鄰舍給下的?”老頭正在摸自己懷里的荷包,聞言臉色驚變:“你說什么?”阿妙隔著紗幕看他:“難道不是?我還聽說,那毒是下在羊肉里的。”“胡說八道!”春風吹起老頭花白的須發,他像一只炸了毛的丑貓,“那日的事,乃是我親眼所見,怎么會有錯?你要是不相信,不如現下就走,再也不要回來長樂巷!”他氣沖沖,仿佛受了奇恥大辱。阿妙笑起來。他當然不會承認,那羊肉里的毒,是他爹下的。還真是膽大,幾十年來,他們一家竟然就這樣肆無忌憚地住在長樂巷里。還是說,他們早就已經相信了,真正有罪的人,只有鐘家失蹤的小女兒?至于他們,是再無辜不過的人。阿妙倚著石墻,沒有再說話。老頭揣著荷包,瞪她一眼,撿起地上的鴨子向前走去。沒多遠,便是他家的院子。他們仍然是鐘家的“友鄰”。有兩個半大小子從門后探出腦袋,悄悄地打量她。老頭走過去,一人敲了一下頭:“看什么看,快進去!”然而嘴上這般說著,他自己還是忍不住又回頭向后看。鐘家的舊院子前,已經不見人影,只有風在安靜地吹拂。他怔了下,搖搖頭,走進屋子里。阿妙回到馬車上,讓車夫動身。秋秋連忙拿了方帕子來給她擦手:“小姐,外頭好大的灰啊。”這長樂巷,又窮又臟,實在不像是雷州城里該有的樣子。她給阿妙擦完了手,又想去擦鞋子,被阿妙攔住了。“安生坐著吧。”秋秋這才老實坐回去。到了東市,秋秋先下馬車,一掀簾子,伸手來扶阿妙:“小姐快來,今兒個好熱鬧呀,河邊還有人在放水燈呢!”天還大亮著,阿妙有些疑惑:“不年不節的,放什么河燈?”秋秋沒等她站定,已經附耳過去:“您忘了?唐家的事呀!”車夫趕著馬車,去了僻靜處。周圍行人如織,秋秋道:“您想去看花?還是看燈?”阿妙沒有猶豫:“自然是去看花。”她來東市,就是為了看花。尤其,先前去了一趟長樂巷,見過“故居”,見過“故人”以后,她更想看一看那些絢爛的花草了。她跟著秋秋,穿過人群,往長街另一頭走去。從江城來的花,從西嶺來的花,密密麻麻堆在架子上。河岸旁的樹,枝繁葉茂,上頭也開滿了星光般的白花。有賣吃的小攤子,一個挨著一個,散發出噴香的味道。暮色落下來,好像也無人察覺。河面上,圓而大片的荷葉才剛剛浮出水面。盛開的荷花燈,在縫隙間穿梭,宛若星河入海。遠處的客棧二樓里,青衫少年正趴在窗口,百無聊賴地數著銅板。一個,兩個,三個……眨眨眼便數光了。人說窮得叮當響,很快他連叮當也不會響了。他從西嶺出來的時候就知道,雷州靠近京城,樣樣都貴,可這他娘的,未免也太貴了!這才幾天,他就要流落街頭了。難道……他捏著枚銅錢,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劍。華美的劍鞘,昭示了它的價值。不知道,光當個劍鞘,會不會有人愿意收。可是,出鞘的劍,該怎么帶著走?他唉聲嘆氣地收回目光,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上頭纏著的繃帶,已經有些臟兮兮。他忽然想:如果,拿布條纏繞劍身呢?然而,他要是有錢買布條,還當什么劍鞘?“我好命苦啊……”他趴在窗前,長長地嘆氣。空氣里,隱隱約約傳來甜絲絲的香氣。是糖餅?還是油糕?肚子打雷一樣叫起來。自從踏進雷州,他就沒有吃飽過飯。往日在家里,飯雖難吃,但到底餓不著,哪像現在,妖怪沒見到,他先要餓死了。真想出去逛一逛,買兩口吃的啊。西嶺孟家的六少爺,貪婪地呼吸著空氣里的食物味道。忽然,手一抖,有枚銅錢飛了出去。他驚呼一聲,翻身跳出窗外,伸長手去抓墜落的銅板。可餓過了頭,身子發虛,竟然抓空了。銅板“叮”的一聲,掉在石板路上。青衫少年滾下來,一巴掌扣在銅板上。正好有人從客棧里走出來,看見他,皺了皺眉頭。他飛快地把銅板撿起來,回望過去道:“這是我掉的!”“呵……”聽見這聲似嘲似不屑的短促笑聲,俊俏的少年面孔,慢慢紅起來。他咳嗽兩聲,起身向客棧里走,不想才走到半途,便有店小二迎上來:“孟公子!明日的房錢呢?”客棧門前的人,又發出了那種譏誚的笑聲。他看看店小二,面露苦惱,手里還攥著那枚銅錢。店小二立馬道:“你莫不是還在找勞什子狐妖吧?”他年紀不大,嗓門卻很大,這么一喊,滿客棧的人都聽見了。“嘿,這后生,要找狐妖呢!”“哈哈哈哈世上哪有什么狐妖,不如,去找只狐貍來抵房錢吧。”“還真是!就應該去獵狐嘛!”嬉笑聲響起來。店小二把人拉到了一旁:“不是我說你孟公子,看你的樣子,就不像是吃過苦頭的,這好端端找什么狐妖啊,那更夫成日吃酒,說的都是醉話,根本信不得。”“你呀,還是早些家去吧!什么狐妖不狐妖的,世上就沒有妖怪這種東西。聽我一句勸,你今日就走吧。”青衫少年,背光站在樓梯下,臉上忽然沒有了表情。“他說的,并不是醉話。”

第七十二章 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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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遺物

店小二皺皺眉頭,干笑兩聲:“孟公子,你還真信他呀?”青衫少年點點頭:“我見過他,他說那些話的時候,神色雖然慌張,但身上并無酒氣,并不是吃醉了的模樣。”“哎,算了算了,瞧你的樣子像是鐵了心,我是勸不動你了。”店小二聞言擺擺手,讓開路,嘴里嘀咕道:“可你拿不出銀子,還怎么住店?”眼看對面的少年,就要抬腳往樓梯上去,他略一思忖,又追上去,壓低了聲音道:“孟公子,我家掌柜的,可盯著你那把佩劍呢。”付不出房錢,便拿寶劍來抵,天經地義。店小二想起掌柜的先前說過的話,對面前的少年起了兩分憐憫之心:“你剛來的時候,不是說過么,那把劍是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已經站到臺階上的孟元吉,聽見“遺物”二字,轉頭向下看了一眼:“不如……你替我問一問掌柜的,劍鞘他要不要?”店小二愣了愣。他又道:“只可惜我出來匆忙,沒能多帶兩柄劍,要不然掌柜的喜歡,我賣給他就是了。我娘活著的時候,就喜歡到處搜羅兵器,什么劍啊刀的,不知買了多少回來,家中庫房……”后面的話,店小二一句也沒有聽進腦子里。敢情人家這遺物,真就是遺留下來的物件罷了,根本沒有那么重要。他訕笑了下:“劍鞘是吧孟公子?我回頭見了掌柜的,一定告訴他。”窄而陳舊的木梯,發出咯吱咯吱的怪聲。青衫少年面露喜色,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好好,勞你一定告訴他,那劍鞘是大師所制,十分名貴!”“是、是嗎?大師做的呀。”店小二默默將手抽回來。一晃神,人已回到樓上客房里。“要是掌柜的愿意買下劍鞘就好了。”活了十幾年,孟六少爺還是頭一次為錢發愁。他走到窗前,將撿回來的銅板和剩余的放到一起,仔細收好。十方通道未開,世上沒有妖怪,所有人都是這么告訴他的。可祖父臨終前,親口同他說,雷州某處極有可能還封印著一只大妖怪。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繃帶,他重新望向窗外。夜色淹沒了東市,卻沒能淹沒花香。晚風里,香氣正在徐徐流淌。阿妙帶著秋秋,終于見到了西嶺來的花。火一樣的顏色,和西嶺冷冰冰的雪原截然不同。她在花前彎下腰,問攤子的主人,是否愿意將這盆花賣給她。這樣的花,她從來沒有見過,即便在冊子上也沒有。周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秋秋張開手,護住阿妙。遠處的角落,黑魆魆的。忽然,“咔擦”一聲,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來。一個身穿羅衣的少女,扶著墻,慢慢走出黑暗。那條黑乎乎的小巷子,和她的臉格格不入。微弱月色下,她的面龐散發出玉石般的冷意。漆黑長發整齊地垂落在身后,她張開嘴,低低叫了一聲:“見月姐姐。”倚在墻邊的美艷女子,聞言漫不經心地側過臉,瞥她一眼:“問到了么,愛一個人究竟是什么樣的滋味?”巷子里安靜得沒有一點呼吸聲。黑發少女搖了搖頭。見月嘆口氣道:“不是我說你,你以為你真能問出什么?爹爹放縱你,隨你胡鬧,可你以為他喜歡你這副不聽勸的模樣?”“雪羅,我的好妹妹,算了吧,不要再折騰了。”她伸出手,牽住昏暗中的少女,“我們回去吧。”夜風吹過少女冷冷的臉。有血的味道彌漫開來。“為什么?”微微仰著頭的雪羅,眼中閃過一絲見月陌生的無措,“為什么他們不肯告訴我?”見月戳了戳她的手指。被折斷的無名指,帶來猛烈的痛意,但雪羅臉上的表情卻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有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見月拿出撕成窄條的棉布,一點點纏上她的手指,口中道:“哪有什么為什么,你明知道,那些愛全是沒有來由的東西。”雪羅沉默著。她當然知道,他們對她的愛,是沒有理由的。這是她的天賦,是她的詛咒,是她生下來便擁有的力量。愛欲之于人,兇猛而殘酷。她要做的,只是親他們一口。可是她還是想知道,為什么。為什么他們對她的愛,和對人的愛不一樣。她見過那些人看著愛慕之人時的眼神,平靜卻溫柔,不像看她的,瘋狂、迷亂,卻好像沒有一點真心。哦對了,真心,真心又是什么?她縮回手,垂在身側,問見月:“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想知道嗎?”見月美麗的面孔上,沒有丁點猶豫:“不想。”她抓住雪羅,拖著她,往亮處走去。河岸邊的樹,在風聲里簌簌地響。見月一邊走,一邊放低了聲音:“這種話,你可不要在大哥和爹爹面前亂說。”雪羅低著頭,跟在她后面:“大哥會不高興,可父親大人不會因為這種話便生氣的。”見月忽然停下來,冷笑了一聲:“你難道不記得了,你出生的時候,爹爹都和你說了些什么?”雪羅側過身,望向河面。上頭的盞盞浮燈,就像她第一次看見人界的天空時,映入眼簾的星辰。父親大人背對著她,坐在臺磯上,同她輕聲說:“小七,終有一日,我們會一起回到十方。”她走過去,學他的樣子,也坐到石頭上:“十方……是什么?”話音落下,身后傳來大笑聲。她轉頭去看,見到了一屋子的人。見月站在人群里,雙手捧著臉,笑著喊:“太好了!是個女孩子!”父親大人坐在她身旁,也笑了起來:“十方,是我們的家呀。”他們活著,就是為了回去十方。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重要。什么真心,為什么,都不是她該在乎的東西。她知道的。但是知道又有什么用?雪羅把目光從河燈上收回來,看向見月:“我一點也不在乎十……”話未說完,她已被見月捂住了嘴。晚風掠過河面。有細細小小的白色花朵從樹上落下來,像一陣陣的雪粒子。見月拽著她,將她抵在樹干上:“閉嘴!”黑發的少女,木著臉,沒有掙扎。周圍來往的人群,誰也沒有多看她們一眼。好像這樣的場景,并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又好像誰也沒有發現樹下有人在。見月死死盯著雪羅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珠子,似乎透著無情無義的冷。“小七,你不能再這樣了。”見月松開了她。更多的“雪”紛紛揚揚灑下來,雪羅白著一張臉沒有言語。行人匆匆地走過去,又匆匆地走過來。這天下間的人,在她看來,都是一樣的。去了十方,又能有什么不同?那些妖怪,難道便能告訴她答案了嗎?她轉過臉,看向樹干。見月無聲透氣。忽然,有人走了過來。穿青衣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女孩子,另一個人頭戴帷帽,手里抱著盆烈焰般的紅花。青衣少女一邊走,一邊說:“小姐,小姐!快把花給我吧,這么沉,還是我來拿吧。”可她家小姐牢牢抱著花,就是不肯給她,急得她賭咒發誓道:“小姐,秋秋是個什么樣的人你還不知道么?倘若我真的不小心摔了你的花,就讓我、讓我永遠找不到好男人!”見月“撲哧”一聲笑出來。面向樹皮的雪羅,聽見她笑,也慢慢把臉轉了回來,皺著眉頭向前看。頭戴帷帽的姑娘也在笑:“好你個秋秋,總是男人男人的,莫不是想嫁人了?不如我回去便差人給你尋個夫家吧?”像是心情很好,她的聲音聽上去很雀躍。她的腳步,看起來也很輕松。那個名叫秋秋的丫鬟,跟在她邊上,羞紅了臉:“奴婢的姻緣,就不勞小姐您操心了,畢竟您喜歡的是一拳便能打死牛的壯漢……”“哈哈哈哈哈——”見月笑得眼淚都要冒出來,“雪羅,你聽見了沒有,那人喜歡一拳能打死牛的壯漢!”她笑個不停。青衣丫鬟還在說:“奴婢還是喜歡英俊些的小白臉……壯漢吃得多,家用緊張,日子便不好過了……”見月扶著樹,笑得不能自已。雪羅皺眉看她,往邊上站了站。突然,笑聲戛然而止。見月盯著前方的人,來拉她的手:“雪羅!”雪羅抽了抽手,沒能抽回來,只好由她拽著:“怎么了?”見月美艷動人的臉上,眼波流轉:“你看那個人,是不是看見了我們?”雪羅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頭戴帷帽的女孩子,一張臉隱在紗幕下,從她們的方向看去,根本什么也看不清。她終于把手抽了回來,蹙著眉頭道:“是你多心了吧?”見月抬手置于眼前,瞇了瞇眼睛:“是嗎?”方才那個瞬間,她好像的確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不過她們隱去氣息站在這,照理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才對。正想著,抱著花的主仆二人已經走到她們身旁。青衣的丫鬟,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忽然被身旁的帷帽少女拉了一把。一個趔趄,她扭頭問:“小姐?”“仔細看路,要撞上了。”秋秋扭頭一看,只有樹:“奴婢原就留心看著那棵樹呢!”空氣一靜。抱著花的少女,突然加快了腳步:“時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第七十三章 邪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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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邪祟

見月輕輕“咦”了一聲。雪羅貼著她的胳膊,探頭朝阿妙主仆二人看:“她方才……是想避開我們?”站在樹前的見月,朱唇彎起,玩味地笑。那個人,好生敏銳呀。她迎著燈光,向前邁了一步。雪羅跟著她,也朝前走去。夜風呼嘯,眾人衣袂飛揚。燈籠,一只只地滅了。躺在客棧床上,饑腸轆轆的孟六少爺猛地翻身坐起。黑暗中,樓下傳來關門的動靜。什么時辰了?他咬了下牙,抓住床邊的佩劍。纏著繃帶的右手在顫抖。他下床穿了鞋,推門走出去。有人在咳嗽,有人在說話。小而破舊的客棧,薄薄的墻壁,根本擋不住什么聲音。他沿著樓梯往下走,掌柜的正在盤賬,瞧見他,連忙皺眉喚了一聲:“孟公子!”“噓。”他停下腳步,豎起根手指,另一只手里還提著長劍。掌柜的圓圓胖胖的白臉上,露出些微畏懼:“這大晚上的,你拿著劍,要去哪里?”“我餓了,睡不著,出去轉轉。”掌柜的看看他手里的劍,朝邊上的小二使了個眼色。正在鎖門的店小二,見狀又把門閂滑開,打開了門。樓梯上的少年,沒有發出腳步聲。他走下來,像只貓似的安靜。這樣詭譎的畫面,讓掌柜的嘴里發干。他開始沒話找話說,胡亂地問:“孟公子,你這手上的傷,怎么還不見好?如今天氣慢慢熱了,總這樣纏著,怕是要化膿……”“不要緊的。”已經走到門邊的孟元吉,聽見他的話,回頭笑了一下。少年人的笑容,干凈明亮。掌柜的有些失神。店小二叫了一聲:“掌柜的?”他這才回過神來:“干什么?”店小二伸出手,指指門外:“孟公子出去了,這門怎么辦?”掌柜的瞪他一眼:“當然是關上!如今城里不太平,你不知道么!”店小二撇撇嘴,重新關好了門。掌柜的撥弄著算盤珠子,間或瞟一眼大門,口中小聲嘀咕道:“那小子,瘋癲癲的,不會就這么跑了吧?”店小二湊到柜前,低聲道:“掌柜的,他不會真是出去捉妖了吧?”掌柜的一算盤拍在他腦袋上:“捉什么妖!胡說八道,外頭哪有妖給他抓?”店小二捂著頭,眼珠子一轉,聲音壓得更低,口氣怪異起來:“您別說,那姓孟的還真有些古怪呢。”“哦?”掌柜的抓著算盤,和他頭碰頭靠在一起,“怎么說?”店小二輕輕點了下柜臺:“城里如今不是不太平么,那唐家死了那么多的人,可到今天還是一點賊人的線索也沒有,所以呀,不是有人在講么,那殺人的興許根本就不是人……”他覷一眼掌柜的,耳語般道:“孟公子來咱們客棧那天,不就是唐家出事之日嗎?”“不對吧!”掌柜的放下了算盤。店小二道:“沒錯!就是同一天!”掌柜的臉色微變,盯著他道:“既是這樣,你為什么不早說?官府可是一直在找近日入城的陌生人。”店小二往柜臺后縮了縮身子:“我這瞧他的樣子,也不像是什么大盜啊……”“你管他是不是!”掌柜的沉著臉,“等他回來,你就去報官!”店小二無奈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只是想說,那孟公子會不會真是來雷州捉妖的而已。昏暗中,客棧里的交談聲,慢慢輕了下去。東市的花香,仍然在風里流轉。孟六少爺過了橋,又往前走了一段。祖父給他取名元吉,望他洪福大吉,但他從來不是一個走運的人。他在風里站定,拿劍撥了撥地上的花盆碎片。頭頂上的月光,冷冷照下來,照得那株烈火般的紅花變了色。他蹲下身,伸出纏滿繃帶的右手。已經死去的花瓣,安靜躺在他的掌心里。那上面殘留的氣息,像十二月里冰冷的雪。雷州城里,果然有邪祟出沒。他直起身,望向遠處。睡夢中的迦嵐,忽然睜開了眼睛。一片寂靜的渡靈司里,唐寧正在窗下思量。如果江城沒有父親的線索,那接下去,他們又該去哪里?聽見響動,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床邊走。銀發的少年,渾身冷汗地喘著氣。唐寧抓著一角帳子,蹙了下眉:“十方的妖怪,也會做噩夢嗎?”迦嵐低著頭,啞聲道:“誰告訴你,我做了噩夢。”他掀開被子,翻身下床,光著腳去給自己倒茶喝。黑衣小童子們待客有道,不但給他們備了人界的吃食,還特地備了茶水和點心。只是冷茶泛苦,入口如藥。迦嵐喝了半盞,便將杯子放了回去。可苦味仍然長久地在舌尖盤旋。他坐在床沿,抬眼看唐寧:“算了,我們明日便走吧。”唐寧沒有反駁,點頭道好。左右要走,多休整一日,少休整一日,也不會有什么太大變化。早些啟程,便能早些到達江城。他們要找的人,畢竟已經失蹤了整整十年。唐寧把帳子掛到了鉤子上。銀色的鉤子,像一把冷冷的彎刀。少女素白的手指,輕輕撫摸過那抹銀色。迦嵐忽然道:“人如果不想做噩夢的話,該怎么辦?”唐寧手指一僵,轉頭看他:“你不是說,你做的不是噩夢?”“我仍然沒說那是噩夢。”他微微別開臉,“只是想到了,便問一問罷了,你若是不愿意說,不說就是。”唐寧收回手,拍了拍自己有些發皺的裙子,想了下道:“人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夜里做夢,夢見了不好的事,多半是因為事情憋在心里,憋出了心結。”“心緒不寧,自然便睡不好。”“若是不想再做噩夢,要么便去看個大夫,吃兩帖安神的藥看一看效果,但那多半只是治標不能治本。”“想要從此都不再受到心結困擾,當然便只有解開它一條路。”唐寧看看迦嵐額上的冷汗,嘆口氣道:“不過,這種事永遠只是說起來容易罷了。”受到噩夢困擾的人,豈止他一個。

第七十四章 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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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快追

冷汗涔涔的狐貍少年,閉上了眼睛。他的心結,他的噩夢,已經不可能解開。翌日,得知他們要走,阿吹一早便來送行,唉聲嘆氣地道:“無常大人好像又到了心情不好的時候。”阿炎伏在迦嵐肩頭上,聞言嘰嘰咕咕笑起來。阿吹立刻便生氣了:“笑什么笑,要不是你們,無常大人怎么會心情不好?”說完,他又長長地嘆氣,一面給他們指路,“快走吧。”長廊忽然變得筆直,遠處的朱門清晰可見。阿吹道:“狐貍,你不會再回來了吧?”迦嵐看向渡靈司的天空,微微斂目:“這破地方,除了無常便只有你們,我回來做什么?”阿吹聞言,心下滿意了兩分,可滿意歸滿意,迦嵐話里的嫌棄之意又讓他不那么痛快:“哼,你們羅浮山是什么了不得的好地方?竟然敢嫌棄渡靈司。”“我聽說,十方荒僻得很,要什么便沒什么,所以通道還在的時候,你們才會一個接一個地往人界跑。”他跳到欄桿上,做了個鬼臉:“羅浮山,聽名字就是座破山,想必除了石頭和樹,也就沒什么好東西了吧?”阿炎冷笑了聲。沒見識的蠢器靈!羅浮山的好,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它惡狠狠瞪著阿吹。阿吹得意洋洋:“被我說中了吧?你們呀,若是有一天回到十方,想起渡靈司,一定會覺得渡靈司才是好……”“咦?無常大人?”話說一半,他忽然停下來,探頭探腦地朝遠處看。黑乎乎的半個人影,站在柱子旁,好像在看他們。他把胳膊揚起來,大聲喊:“無常大人!”謝玄氣得要死。阿吹還在喊:“您站那么遠做什么?”廊下一行人,全看了過來。謝玄硬著頭皮,板著臉走過來:“閉嘴。”阿吹伸出小肉手,捂住自己的嘴。看吧,無常大人果然心情不太好。謝玄覷一眼唐寧,又飛快把目光移開:“阿吹,還不快些送幾位出去。”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恢復往日的平靜。阿吹連忙跳下欄桿,朝迦嵐和唐寧道:“快走快走,無常大人要發火了。”迦嵐正低頭在看手里的輿圖,越看越覺得陌生。還真是盛世太平,如今這大越朝,比他記憶里的大梁,疆域廣闊了不少。就是雷州,也和過去叫做葉州時的樣子不太一樣了。他收起圖紙,望向謝玄:“無常大人有心了,竟然親自來送別。”謝玄嘴角一抽,到底沒能笑出來。一行人已經快要走到朱門前,阿吹嘟嘟囔囔,忽然道:“看看時辰,我也得出去辦差了。干脆,就跟你們一塊兒走一段吧。”深青色的天空,像新挖的一口墓。爛乎乎的泥,還帶著濕潤的潮氣。阿吹要出去辦差,便證明有人死了。唐寧看一眼他頭上一抖一抖的朝天辮,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滋味。她過去以為,人死以后,還有轉世,還有來生,可阿吹告訴她,歸墟是片沒有盡頭的黑暗。死亡對世間活物來說,都是一樣的永恒。她垂下眼簾,看見阿吹腰間掛著的小綠葫蘆,晃晃悠悠,碧水一樣。奶聲奶氣的黑衣小童子,掏出小冊子,念叨起來:“龍角巷……龍角,是因為那巷子生得像龍的角嗎?”“我還從來沒有去過那地方呢。”他自言自語,聲音漸輕,“鐘府……梁秋秋……唔,竟然在府里淹死了,看來也是個大戶人家……”尋常人家里,可不會有能淹死人的池子。忽然,“阿吹!”身后一冷,阿吹聽見了自家主人的聲音。“無常大人?”他愣愣轉身,愣愣發問。謝玄的表情好像才挨了九重天的雷罰:“你方才說什么?”阿吹對著冊子,將上頭所寫的事又念了一遍。謝玄臉色慘白,身形一掠,消失在眾人眼前。阿吹怔怔的回不過神,只是喚他:“無常大人?無常大人?”可渡靈司里,已經沒有無常。朱漆大門,敞開了一道縫。阿吹皺著眉頭,不知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害怕。他收起冊子,朝唐寧揮手:“再會了唐小姐。”雖然唐寧的魂魄他收不走,可她邊上那個唐心,早晚是要死的。門縫越來越大。唐寧三人,離開了渡靈司。阿吹看見,迦嵐忽然回了下頭。薄暮里,銀發少年嘴唇翕動,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快追。”阿吹呆在原地,拍拍自己的小肥臉。快追?追誰?追無常大人嗎?他看著渡靈司的大門,重新被人合上,臉色漸漸慌張起來。狐貍為什么要這么說?他跺跺腳,咬緊牙關,也離開了渡靈司。龍角巷是個沒有什么人家的地方,阿吹很快便找到了鐘府。無常大人,為什么要來這里?他站在鐘府外的大樹上,向里頭張望。無常大人已經進去了。摘下腰間的葫蘆,阿吹面色緊張地往里去。“無常大人?”他叫了兩聲。可安靜的空氣里,只有他的聲音在回旋。沒法子,阿吹只好先去找鐘府的大池子。花園里,有蟲鳴聲。他向那口養了許多魚的池子靠近過去。水聲漸漸響亮起來,阿吹站在水邊的大石頭上。魚兒在水里慌亂地游動著。水面上,浮著一把青絲。阿吹看見了一團灰蒙蒙的光。他舉起葫蘆,回頭看了看身后。死靈還在這里,無常大人到底去了哪里?須臾,阿吹收好魂魄,搖搖葫蘆,將它重新掛回了腰間。“無常大人,你在哪里呀?狐貍他們已經走了!我們也回去吧!”但不管他怎么喊,都沒有人回應他。阿吹沿著鐘府的走廊,一間間屋子地找起謝玄。身為謝玄的器靈,他能感覺到,謝玄此刻還在這座宅子里。可是,他已經快要將這座宅子翻遍了。“無常大人,你快出來啊……”阿吹越找越慌,忽然聞到了一陣香氣。是廚房嗎?他推開半掩的門,朝里喊:“無常大人?”昏暗中,有個黑衣男人站在那。

第七十五章 金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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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金鈴響

阿吹松了一口氣:“原來你在這里。”他拍拍胸口,抬腳邁過門檻朝里走:“無常大人,你做什么不吭聲呀?嚇的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呢。”小聲抱怨著,阿吹走到了謝玄身旁:“無常大人?”謝玄沒有說話,只是盯著案板看。昏沉沉的光線,照出一抹白。阿吹揪住了謝玄的袖子。那上頭,躺著半根手指頭。指甲干干凈凈,卻透出血液凝固后的青灰色。好像是個姑娘家的手指。阿吹拉了拉手里的袖子:“該回去了無常大人。”手指頭,有什么好看的?他雙手并用,拖住謝玄的手:“走吧,快走吧。”可謝玄紋絲不動。阿吹有些不安:“這地方,我已經看遍了,只有一個死人。這根手指頭,想必也是她的。”謝玄終于開了口:“你見過秋秋了?”秋秋?難道無常大人認識那個死人?阿吹抓著謝玄的手,用力了些:“見過了!魂魄也在寶器里裝著了!差事辦完,咱們再留在這里,也沒什么意思,還是快走吧。”謝玄甩開了他的手:“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事。”“什么事?”“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既然不要緊,那回頭再辦嘛!”阿吹湊過去,想讓謝玄和自己一起回渡靈司。直覺告訴他,他一定要這么做:“無常大人,回去了,阿吹請你吃好吃的!”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拔河一樣,拖著謝玄的胳膊。但謝玄轉過頭,眼神冰冷如鋒刃。阿吹一下松開了手。淚珠子滾出來,阿吹一邊擦一邊吶吶地問:“無常大人,你是不是在說謊?”謝玄丟下他,往門外去。阿吹大驚失色:“無常大人?!”鐘府的廚房外,突然由春入冬。那些生機勃勃,正在一天比一天綠,一天比一天要高大茂盛的樹,全枯萎了。地上藍紫色的小花,亦發黑凋謝,爛在了泥里。阿吹看著自家主人的背影,想要沖出去,但門檻一絆,他跌倒在地上,大哭起來。無常大人這是怎么了?他倉皇地抬起手,拿袖子拼命地抹眼淚。不行!他不能就這么一個人回渡靈司去。手腳并用,阿吹從地上爬起來,急急忙忙離開龍角巷。他從懷里掏出一叢小小的藍色火苗。狐貍一定知道些什么。找到阿炎,就能找到狐貍。他在雷州城里奔走起來。離開了渡靈司的唐寧三人,正在準備出城。沒人在找他們,官府以為她和唐心也死在了唐家那場大火里。加上她和唐心,平日鮮少出門,外頭也并沒有人認得他們。唐寧備好干糧,打開輿圖,和迦嵐商議:“從這里走,恐怕會有官兵把守,能避還是避一避吧。”阿炎在邊上嘀嘀咕咕念叨著:“江城……江城……”忽然大叫一聲,“殺了!”唐寧瞥它一眼:“不行。”阿炎垮著臉,為什么不行?官兵而已,殺了就是,避什么避。它不滿地亂飛起來。唐心的目光,跟著它,變了變。雖然已經離開了渡靈司,但他仍然可以看見阿炎。不知是因為在渡靈司和它一起待得久了,還是阿炎的妖力不知不覺增強了。唐心低頭喝水,看見迦嵐點了下頭。官兵和普通人不一樣,一個不慎,鬧大了,驚動官府不怕,驚動了人界殘存的除妖師,可就不好了。雖說都講除妖行當沒落了,但總有不知放棄的人。任何一個行當,都會有這樣的人,被執念裹挾著,埋頭向前。業已日落西山又如何?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堅持,那么,世上便還是存有這個行當。這樣的話,雪羅總是在父親大人嘴里聽見。他總是很憂愁的模樣,告訴他們,小心些,再小心些,千萬不要被除妖師發現了。可是,除了他和大哥外,剩下的人并沒有誰真和除妖師接觸過。這世上,照她家五姐見月的說法,那是早就沒有除妖師了。就算有,也是些不入流的貨色,根本不足為懼。雪羅一個人,坐在樹上。才過了幾天,風里的溫度便變得燙人了。春夏兩個字,總是被人放在一起提及,像是雙生子一樣親密。她不由得想起自家三哥和四哥,那兩個人,根本不是雙生子,但總是形影不離,過分得親近。她叼著片綠意正濃的樹葉,露出一點小而潔白的貝齒。齒間微微用力,有股又酸又苦又澀的怪味涌進嘴里。“呸呸呸。”她齜牙咧嘴地吐掉樹葉,臉上露出兩分孩子氣。忽然,“叮鈴”一聲,有風吹過來,將她的衣裙和黑發吹得融入了綠樹。她下意識,叫了一聲“見月姐姐”。可樹下空空的,樹上只有她一個人。又是一陣暖風,雪羅手忙腳亂地掏出金鈴。“叮鈴”、“叮鈴”——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見月姐姐!”她又叫了一聲。該死。見月根本不在這里。雪羅抓著鈴鐺,一下站起來。她赤腳踩在樹枝上,遠眺前方。在哪里?金鈴感應到的妖氣,到底在哪里?烏發飛揚,她跳下了樹。暮色遮蔽了視線,她什么也沒有看到,但金鈴響得這般厲害,一定離得很近!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她沒有時間先去找見月了。冷著臉,雪羅向前走去。如果,見月姐姐沒有突然發瘋,鬧著要收什么婢女,她們今日本可以一起去追蹤的。不過一個凡人罷了,再如何敏銳,也只是人而已。雪羅想不通,見月為什么對那個叫阿妙的女孩子這般喜歡。婢女,她們想要什么樣的婢女沒有?雪羅覺得她在胡鬧。可是見月姐姐一直以來都在容忍她的胡鬧,現在輪到了見月姐姐,她自然也該容忍那不著調的胡鬧。反正,用不了多久,見月姐姐失去了興趣,就會殺了那個人。雪羅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纖細白皙的腳踝,在搖曳的裙擺間忽隱忽現。那上頭小小的黑色圖案,隨著走動,好像活了過來。八條腿,八只腳,是只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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