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生苦笑一聲,說道:“仙人有所不知,如今宣國表面光鮮,內里卻早已腐朽,已是大廈將傾!”
“這話怎么說?!”費才驚訝道。
“抱歉,此刻已來不及細說了。仙人只需知道,在下平日讀書之余,喜愛研究各國政治。在下以為宣國一味以武力壓迫周邊四國,如今四國國力弱小,只能虛與委蛇,但在這四國中,未嘗沒有臥薪嘗膽之輩,到時萬一有一國不甘受辱,奮起反抗,另外三國多半也會跟從。如今宣國國力早已不如文帝時強盛,到時……”
“到時怎樣?”
“仙人可聽說過五胡亂華?”蕭生沉聲問到。
這個世界也有五胡亂華?費才不由得吃了一驚。所謂五胡亂華,他在歷史課中是學過的,大致就是指匈奴、鮮卑、羯、氐、羌五個少數民族,因為不甘忍受晉朝政府的殘暴統治和貪婪剝削,趁著晉朝衰弱之際,叛變晉王朝,進入中原屠殺漢人,造成了長達百余年的****。
費才答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想說,接下來可能會再次發生類似五胡亂華的事件?”
“正是!想那五胡,雖是夷族,但畢竟還是人類,當時尚且恨不得殺盡中原之人。如今四國中除了南巫,其余三國都是異族,到時候積怨已深,心中想的恐怕是讓人類滅族!”
蕭生這一番話,哪怕費才不懂歷史、不會分析天下大勢,也覺得很有些道理,更何況對方拿了五胡亂華來類比,更增加了這預測的可信性。
但費才著重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之前自己還一直疑惑,主角溫仁這時候穿越到宣國,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如今看來,如果蕭生的預測是對的,在這個時間節點穿越過來,只怕還真有機會掀起一番風浪。
但如果這天下大亂真的會發生,那么主角溫仁在其中扮演的,又會是什么樣的角色?是力挽宣國于狂瀾的救世主嗎?但如果是這樣,為什么主神會安排自己來殺他?
費才看過兩千多本網絡小說的直覺告訴他,之后發展不會這么簡單。
但現在,他只能先問問蕭生的打算再說:“你讓我救宣國、救天下,可有什么計劃?你想讓我怎么做?還有,我憑什么幫你做這件事?此界蒼生,可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最后那句話雖然說得冷漠,卻是句大實話,畢竟費才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而在蕭生心中,費才不是散仙就是大妖,倒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于是不慌不忙地答道:“只要仙人答應我,在下無以為報,只能請仙人收下我這縷殘魂,如仙人不答應我,我便只好魂飛魄散了!”
這話說得客氣,但費才仔細一琢磨,頓時哭笑不得。
按著大白話來說,蕭生的意思就是:“你答應我,我就把我的靈魂賣給你,要是你不答應,那我寧愿自散魂魄,也不會把靈魂交給你的!”
我靠,你當我是收割靈魂是路西法嗎?
不過,蕭生這可不是一般的靈魂,那是書生的靈魂,而且其中包含的才氣,很可能還不低!如果是妖族之流,吞食了自然能夠修為大進,但對費才來說,有沒有用還很難說……
可蕭生接下來說的話,卻讓費才心中一動:“在下這縷殘魂中,包含了我畢生學識、大半才氣,其中還包含了未來****出現時,可以治國安邦、平定天下的計策,這些,仙人只要答應我,都可一并拿去。”
這個就有些意思,費才對這世界人生地不熟的,但如果答應蕭生,就相當于能得到一份詳盡的攻略!
雖然這攻略是用來治國安邦的,不是用來對付主角溫仁的,但要是以后溫仁真的成了一方梟雄,這殺主角的任務萬一上升到了國與國相互攻伐的程度,那這攻略就很有意義了!
蕭生和費才在腦袋中對話,外面的“自己”還在一條一條地陳述觀點,兩人的意識交流雖然遠遠快于說話的速度,但畢竟來來回回交流了這么久了,蕭生對皇帝的對答也已將近尾聲。
費才知道時間所剩不多,當即不再猶豫,說道:“我答應你!盡我所能,拯救此界蒼生。但你要知道,如果事情實在不可為,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凡間。”
蕭生一聽,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喜悅道:“天機不可算,人心不可測。仙人能承諾到這一步,便已經足夠了!”
“但我還有一個疑問。”費才說。
“請講。”
“既然你有鴻鵠之志,為何還要冒死諫言?等著天下大亂,你再出來收拾殘局不好嗎?”
蕭生一聽,立刻說道:“天下每亂一日,百姓就多受苦一分,既然現在還有可能阻止,我怎么能袖手旁觀?”
“但你能說服皇帝的幾率,我看還不到萬分之一吧?”費才說。
“論語有言:知其不可而為之!”蕭生回得鏗鏘有力。
費才聽了長嘆一口氣,雖然心里很佩服這家伙,但兩人三觀差距實在太大,實在說不到一塊去啊!
“罷了罷了,身體的控制權給你,你愛咋整咋整吧!別把這具軀殼給弄死了就行。”
“仙人放心,我自有打算。皇上再生氣,也不能對我這一介書生太過計較,否則豈不是失了他自己的面子?最多不過將我下獄罷了!”蕭生說。
“是將我下獄!”費才嚴厲地吐槽道。
蕭生倒也挺會承認錯誤:“在下糊涂了!不過以仙人的手段,要從獄中出來,想必是輕而易舉吧?”
“……”費才無語了,這蕭生,正氣時很正氣,耍起心眼來倒也不含糊。
“還有一事,我要提醒仙人。”蕭生突然正色道。
“什么事?”
“我和溫仁是同窗,據我觀察,這溫仁才氣無人可比,但心術……這個……恐怕不太符合圣人之道,仙人今后要當心他!”
沒想到對方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話來,溫仁正是主角,蕭生如此說,其中的信息量可就大了!
費才急忙問道:“你對溫仁很熟悉?!你覺得這人有什么怪異之處?”
結果蕭生不答,反而說道:“但仙人不必擔心,這溫仁獻詩媚上,且看我做一首詩,破了他的文宮,叫他五年之內不得興風作浪!”
對費才說完這句話,蕭生對皇帝的對答也正好結束。他不等皇帝開口,便搶先將一首詩吟誦出來:
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
茍能制樓蘭,豈在多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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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實在太有名了,就連費才這個肚子里沒什么墨水的人也知道,可為什么蕭生能吟出這首詩來?他可不是什么穿越者,更不能有主角那樣的外掛。
費才尚在驚愕中,驚人才氣已經沖天而起,這才氣色呈土黃,不像溫仁的金色才氣那樣耀眼奪人,卻透著一股淳樸的厚重感,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力量。
“這……鎮國……不對!是傳世、是傳世之詩!”大臣中有人看見才氣越升越高,幾乎就要碰到天花板,不由得脫口驚呼。
在這個世界,比鎮國之詩等級更高的,就是所謂的傳世之詩,這個名字,取的是流傳萬世的意思。
傳世之詩,宣國建國以來也從未出現過一首,如今眾人猛地看到傳說中的傳世之詩,也難怪驚訝得失了禮數。
可這首詩主題,明明是反對宣國這幾年的攻伐殺戮,指責宣國皇帝的過錯的!
土黃色才氣漸漸凝聚,形成了一個戍邊老卒的虛影,在這戰士的身后,是無邊無際的大漠黃沙。
這是西北邊軍的步卒形象!費才一見,腦中如同電光閃過,突然就明白了蕭生能夠吟出這首詩的原因。
因為,這首詩就是蕭生自己創作出來的!至于為何與杜甫的《前出塞》一模一樣,其實很好解釋。
此詩的前兩句:“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據傳乃是西北邊軍中流行的作戰歌訣,在這個世界上,有一樣的歌謠并不奇怪。
而蕭生能用才氣凝聚出如此生動的戍邊老卒形象,說明他曾親自去過西北邊塞,考察當地的軍情民生。
很可能就是在那里,他從士兵的口中得到了這兩句歌謠。所以說,人民群眾是文藝創作的源泉,這話是有道理的啊!
至于本詩的后兩句:“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茍能制樓蘭,豈在多殺傷!”,這不就是蕭生一直以來的觀點嗎?只不過杜甫詩中最后一句是“茍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而蕭生有感于樓蘭戰事,因此詩中詞句變成了“茍能制樓蘭,豈在多殺傷”。
至于杜甫《前出塞》的創作背景……費才急忙調出腦內圖書館查了查,原來《前出塞》創作于唐玄宗即位以后的那段時期。當時唐玄宗為了滿足自己好大喜功的欲望,在邊地不斷發動以掠奪財富為目的的不義戰爭。
天寶六載,唐玄宗令董延光攻吐蕃石堡城;天寶八載又令哥舒翰領兵十萬再次攻打石堡城,兵士死亡過半,血流成河;天寶十載令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攻南詔,死者六萬;又令高仙芝攻大食,安祿山攻契丹,兩地百姓深受其苦。
這背景,和如今宣國的情形何其相像!上一代皇帝文帝平定四方之后,宣國周邊已無大敵,可是當今的皇帝武帝好大喜功,希望自己的功績更高過自己的父親,因此不斷挑起邊境戰事。
唐朝后期,帝國盛極而衰,杜甫有感于唐玄宗的不義之戰,創作出了《前出塞》;眼下,這個名叫蕭生的年輕人,又何嘗不是有感于宣朝武帝的不義之戰,憂心于宣國的未來,創作出這首和《前出塞》幾乎一模一樣的詩?
想到這里,費才不禁感嘆,自己這是見到了宣朝的杜甫啊!
大殿之上,才氣凝成的戍卒腰懸長劍,一雙殺意森森的眼睛緩緩掃過殿中眾人,皇帝的臉色難看至極,雖然還勉強保持著鎮定,可他的右手早已緊緊握住玉璽寶印,眼中隱約有著一絲驚懼神色,他自認光憑才氣,已難以和蕭生凝出的戍卒虛像抗衡,心中早存了見勢不妙就拋出寶印御敵的打算。
可戍卒虛像只掃了皇帝一眼,就沒再看他。這虛像掃視完一圈后,突然鎖定目標,手按劍柄,瞪著溫仁,大喝一聲:“你只知道戰功顯赫,可曾見過白骨孤冢?”
“你……啊!!!”溫仁聽了,突然慘叫一聲,七竅之中鮮血直流。
他剛剛才“借用”李白的詩句“愿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轉眼間蕭生便吟出了“茍能制樓蘭,豈在多殺傷”,與其針鋒相對。
杜甫的《前出塞》本來就比李白的這首《塞下曲》立意更高,再加上蕭生是自己創作,而溫仁其實“借用”了古人的詩句,兩人對詩中深意的把握,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
溫仁體內,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費才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沒見過文人筆戰,好歹也讀過無數文人流小說,聽到這個聲音,他立刻知道——溫仁文膽已碎、文宮已裂!
而那戍卒虛像,見溫仁文宮碎裂,便“噗”地一聲消散得無影無蹤,至始至終,它的那把長劍,竟然都沒有拔出來過!
費才一愣,頓時明白過來,這正是所謂的“茍能制樓蘭,豈在多殺傷”!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為何還要大動刀兵?而蕭生明明可以當場將溫仁斬殺,卻依然留他一命,未嘗不是愛惜其才華,盼著他今后能成為真正符合仁義之道的一代大儒。
見自己的目的達到,蕭生的殘魂長笑一聲,說道:“仙人,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說完,他的殘魂便主動融入費才的靈魂,突然間,費才感覺到頭腦中多出了許多東西。
可費才暫時顧不上這些,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只有一個人:溫仁!
是的,就是主角溫仁,如今他文宮碎裂,才氣四散,如果能趁此機會撲上去把他殺了,任務豈不就完成了?!
好吧……費才自己也承認,在這一刻,他確實把對蕭生的承諾拋到了九霄云外。
但事情又哪有這么簡單?
溫仁的才氣確實散了沒錯,可費才自身的才氣,也在蕭生的殘魂消失的那一刻,立刻煙消云散!
費才畢竟不是文人,他沒有立刻注意到這一點,但其它人注意到了——比如說皇帝。
就在費才的身體將將撲出的那一瞬間,皇帝將玉璽向半空一丟,寶印倏地出現在費才頭頂,金色光芒當頭罩下!
費才只覺得身體一滯,竟然無法再動彈分毫,于此同時,耳邊傳來皇帝的怒喝。
“大膽蕭生!竟敢在朕的面前放肆!爾妖言惑眾、通敵賣國、傷我大宣學子!還不速速來人,將其拿下!”
隨著這怒喝聲,禁錮身體的光芒猛地增強,費才只覺得身上如同壓了萬斤巨石,突然之間,腦中一聲脆響,胸口如遭重擊,鮮血竟然從他的鼻子里、耳朵里、甚至眼眶里流了出來!
蕭生剛剛才傳給他的文宮,還沒保留一分鐘,竟然就被玉璽給壓碎了!
費才腦中一陣天旋地轉,意識不受控制地渙散,恍惚間,他感覺到有侍衛沖進來,抓住他的身體,將他拖出大殿……
在他眼前,一行文字緩緩出現:“任務第一階段:失敗。由于未能阻止蕭生死諫,任務世界的世界線發生改變,你已開啟并進入任務最高難度:噩夢難度。在噩夢難度中,任務內容將發生顯著變化,系統會在你做出關鍵選擇后,重新發布任務說明。祝你好運!”
費才勉強讀完這段話,便徹底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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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他還沒有死,任務也沒有結束;壞消息是,最終他還是有可能會死,而任務嘛……死都死了還管任務干什么?
截止目前,宣朝政府對費才的處置意見是“斬監侯”,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死刑緩期執行”。
至于緩期多久,在宣朝這個法制不健全的封建社會可沒個準信。據說,宣朝過去有一個官員,被判斬監侯,一候就候了十年……這哥們閑著沒事,還在獄中寫了一本書呢。
所以說費才還是挺急的,要是自己也被候個五年十年的,姑且不說任務還能不能完成,光是一直住在這監獄里,他也受不了啊!作為一個現代人,作為一個習慣了空調、席夢思、純棉被褥等等的現代人,這二十來天的古代監獄生活已經把他折騰得夠慘了。
要是還要在這待個幾年……費才不由得想起主神那句話:你沒聽過有句話叫生不如死嗎?
但要說逃出這個監獄,他現在還真辦不到。首先,他作為劍修的能力這個世界是用不了的,畢竟這是任務世界嘛。
其次,他的強力等級有10級,對應到任務世界中的角色實力本應是很厲害的。而這個人物自然就是蕭生——蕭生能吟出傳世詩,實力自然不俗。但關鍵是,因為前面費才自己作死,他的文宮已經被皇帝碎了啊!而且到目前為止,文宮絲毫沒有修復的跡象。
這段時間,費才也試過從腦內圖書館找兩首詩出來,裝作是自己創作的,搖頭晃腦的吟誦出來,但結果……一點用都沒有。
說到底,他這種理科狗,打心底就無法體會這些名詩名句的深意,就算蕭生可以傳給他文宮、可以傳給他才氣,但對詩詞的理解與認同,是無論什么人也無法傳授的。
更何況,如今他文宮易碎、才氣已散。
真是絕望啊……
“哐當”一聲,牢門突然打開了。費才抬頭一看,兩個腰懸長刀的獄卒站在門口,這種情況他已經經歷過許多次,一看就知道——又要提審他了。
說起來,在這大半個月里,宣朝政府自己內部也折騰得夠嗆。那****被拖出金鑾殿,皇帝大發雷霆之后,很快就要求吏部、禮部、刑部會同審理這起事件。
三部一起審問一個書生,費才頓時覺得自己倍兒有面子!
這是什么規格待遇?這相當于中央組織部、文化部、最高人民法院一起來審他!要是在現代社會的費才,能有這面子么?最多一個區級法院就把他給判了。
但皇帝指定這三部來審他,也是有道理的。
吏部,負責官員任免,費才既然都已經到了參加殿試這一步,正常情況下,下一步就要進入官僚集團的圈子了,吏部插手,理所當然。
禮部,負責科舉考試,這事兒自然有他們的份。
刑部,負責重大案件審理,費才在金鑾殿上搞得雞飛狗跳,還不是重大案件?刑部自然脫不了身。
但也正因為是三部會審,分歧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現了。
首先,吏部是力挺費才的,他們認為,殿試對答,本來就是要求考生陳述自己的觀點,至于這觀點對不對、合不合皇上的心意,那是另外一碼事,不能因為觀點不和皇上心意,就治費才的罪。當朝右相也時常和皇上爭辯,怎么沒見皇上治他的罪?相反,這種敢于舍身相諫的人,才是個好官的苗子。至于溫仁文宮破裂一事,那純粹是他自己文心不穩,費才吟首傳世詩出來,又沒有真的攻擊溫仁,他自覺理虧,文宮破裂,那能怪誰?
吏部冠冕堂皇的理由說了一大堆,其實還有一個不便說出口的真正原因:吏部是文官集團的大本營,而文官集團又是主和派的大本營,為什么文官集團主和?倒也不一定就是為了宣國社稷著想,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宣國年年征戰,武將容易積累軍功,升遷得遠比文官要快,如此一來,軍方勢力越來越大,文官勢力越來越小,話語權越來越弱,這顯然不能忍啊!
而費才,實際上是蕭生,在大殿上那一番陳詞,文官集團的大佬們聽了,都在心里默默地點了個贊。
這年輕人,甚合我意,孺子可教啊!
好不容易找到這么一個主和派的好苗子,文官集團使出各種手段,也要把費才力保下來。
吏部立場明確,接下來的禮部呢,他們也愿意認為費才無罪。為什么?其實原因很簡單,科舉考試是禮部負責組織的,要是費才有罪,那禮部不也有組織不力、擇人不善的責任嗎?到時候費才判了刑,禮部肯定也得出來幾個人背鍋,那多不好啊!
所以禮部的態度是:費才這年輕人表達觀點的方式方法有些不妥,但本意還是好的嘛,對皇上、對國家還是衷心的嘛!嗯,反正呢我們就是覺得,吏部的大人們說得有道理啊……
既然有吏部當出頭鳥,禮部自然樂得跟在后面。
最后是刑部。在刑部看來,費才的罪可就嚴重了!
也不知是皇帝授意,還是刑部尚書自己的想法,總而言之,刑部認為費才有通敵、謀逆之嫌,兼之在殿上對皇上“大不敬”,罪當論斬。沒有株連你的九族,已經算是皇上仁慈啦!
三個部門,分成兩派,明面上吵,暗地里也勾心斗角、各施手段,混戰成一團。
除了三部,還有一個關鍵人物——皇帝。
要說皇帝的意見,他心里自然是想費才死,但他不能表現出來啊!這種因言獲罪的事情歷來都是很敏感的!
他還沒到破罐子破摔的時候,他還想當個“明君”流芳百世。但這次要是他做得太著痕跡了,百官會怎么看他?以后史書里會怎么評論他?
就在這糾結的時候,又一件事情發生了。
費才在大殿上吟的那首《前出塞》,居然不知通過什么渠道流傳了出去!在文豪大儒、書生士子中引起了巨大反響!甚至許多人認為,這首詩實乃宣國建國以來第一詩,是當之無愧的傳世之詩!
更諷刺的是,這首主題反戰的詩,很快就被人發現,其實也是一首相當不錯的戰詩,雖然進攻性不強,但在防御輔助方面,可謂戰詩中的第一,特別是那句“列國自有疆”,幾乎有平地起長城的效果!
這下子,所有人都清楚,就連皇帝的心里也明白——費才是不能殺了。
最后,三部對費才的初審判決是“斬監侯”,至于候到什么時候,估計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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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才帶著這個疑問,來到了公堂上,結果到了公堂一看,他立刻就發現了和往常不一樣的地方。
今天這刑部,只來了一個看起來地位不高的小官員。而主審的,卻是吏部侍郎王拙王大人。
這就有點意思了!
自打會審開始以來,刑部與吏部一直針鋒相對,按理說今天吏部侍郎王大人都過來了,刑部還不得來個級別差不多的領導?
可今天這情形,怎么看著感覺刑部不準備再管這事兒了?
事實還真是如此。
今天這提審,基本上就是把以前問過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費才四平八穩地答完后,刑部、禮部的人就先撤了,最后只剩下吏部侍郎王大人,笑瞇瞇地看著費才。
“起來吧!此刻就你我兩人,不是對簿公堂的時候,用不著這么多禮數。”王大人說。
費才也不客氣,立刻站了起來,微微躬身道:“謝大人。”
就著這么一個開頭,王大人居然和他天南地北地閑聊起來。兩人開頭只是談論些詩詞經義,費才原本不懂,但蕭生畢竟傳給了他那么多知識,緊急應付兩句還是辦得到的。
可聊著聊著,話題就偏到邊境戰事上面去了。王大人也不管這是個敏感話題,直接問費才:“小蕭啊,你對這個樓蘭之戰有什么看法啊?”
(王大人的原話當然不是這么說的,但費才自動將對方的話腦補成了現代官場語言,以下同理。)
費才一聽,不禁在心中吐槽:有看法的是蕭生,不過他已經掛了,你要問我,我能有什么看法啊?
但表面上,他肯定不能這么說,于是他只好趕緊在腦袋里搜索一遍,把蕭生那些觀點給找了出來,嗯……都挺尖銳的。
說不說呢?費才猶豫了一下,但想到反正自己已經“斬監侯”了,死豬不怕開水燙,說就說吧!
于是,他一股腦地把蕭生的那些觀點倒了出來,要是蕭生知道了自己的研究成果能向吏部王大人陳述,估計也會含笑九泉吧。
王大人聽完,微微頷首,卻也沒做評判,反而換了一話題:“小蕭啊,我還是很看好你的,你有沒有想過頭幾年先去邊境鍛煉鍛煉,為國立功啊?”
費才哪能不愿意啊?只要別一直待在這牢里,讓他去哪都愿意。
但問題是,他的初審結果不是“斬監侯”嘛?怎么就變成下基層鍛煉了呢?
他趕忙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王大人一聽,呵呵笑道:“這個你不用管!再說這只是個初審判決嘛,最終的結果還要等皇上圣裁呢。皇上素來愛才,就算你不小心冒犯他,他也不會讓你這身才華浪費在大牢里的。”
官場語言中的深層含義,素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費才聽到王大人這么說,頓時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什么皇上愛才?以武帝那脾氣,跟他觀點不同的人,就根本不算才!但聽王大人這口氣,費才確實會被再輕判一檔,那么原因就只有一個:在文官集團里,有大佬出手保他了。
是吏部尚書?似乎力量還時不足,最有可能的,恐怕是當朝右相。就算是皇上,也是要顧及右相這種兩朝老臣的意見的。
費才想明白了這一層,也就不再多問,向著王大人及其上層領導表了一番衷心,權當致謝。
王大人一看,這年輕人還是很上道的嘛!頓時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把你派到什么地方去,共有四個選擇,具體選哪一個,上面也還在考慮。我呢,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請問是哪四個選擇?”費才問。
“樓蘭、北蠻、東海、南巫,我國與這四國交界的邊境城池,你愿意去哪一個?”
費才一聽,果然是這四個選擇,都不是太平地方啊!不過,在這四個選項中,還真有一個他是感興趣的。
那就是南巫。
蕭生留給他的知識很豐富,其中就有關于四國的信息。關于南邊的巫族,費才已經知道以下情報:
首先,巫族是人類,非但如此,他們還自稱“周人”,按照他們的說法,自己和中原人同出一源,只不過因為兩千年前的一件大異變,才導致他們逃到了南邊。
其次,巫族政治結構松散,基本上以“寨”為單位組織,大的寨子有幾千人,最小的寨子可能只有幾十個人,寨子與寨子沒有穩固的從屬關系,實力強大的寨子雖然會將周圍小寨子納入自己的統治范圍,但一旦它自身的實力下降,旁邊的小寨子立刻就作鳥獸散狀,紛紛找別的大寨庇護去了。
第三,每個寨子,無論大小,它們的核心都是巫女,巫女不但要負責宗教祭祀,還要負責農事、軍事、外交等等,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寨子的最高領導人。
第四,也是費才最感興趣的一點,巫族信奉巫神,而巫女一定是能從巫神處得到力量的人。但關鍵在于,在巫族的宗教中,巫神并不特指某一個神,而是指一類神!
巫族相信萬物皆有神靈。比如風,他們認為有風,比如火,就有火神,大地,自然也有大地之神,甚至于銅器、建筑、農作物這些非自然產物,也都有相應的神靈。
巫女們千奇百怪的能力,也就來自于這些不同的神,比如某個巫女能和風之神靈溝通,那她就獲得了控制風的的力量,另外一個能和水神溝通,她就獲得了控制水流的力量。
當費才讀到這一點的時候,心中可是相當驚訝的。粗看起來,巫族這宗教像是薩滿教,但就算是薩滿教,也不存在說連人造物品也有神靈啊!
而且,根據蕭生的記錄,巫女溝通了不同的神靈后,居然還真的可以獲得不同的異能,難道說在這世界,真的有這么多大大小小的神靈?
就在那時,他的好奇心就已經被勾起來了。連續思索幾日后,在他的心中,慢慢形成了一個假設。
但這個想法是不是對的,只有親眼看過了才知道,原本費才還擔心沒有機會,結果現在,機會已經湊到跟前來了。
那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罪民蕭生,愿前往南巫!”費才認認真真地行了一禮,表情嚴肅地說道。
“哦?”王大人有些驚訝,他原本以為,費才會去樓蘭邊境,但他也沒說什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知道,就打發費才離開了。
就在費才返回大牢的路上,一行久違的文字出現在了他的視野正中。
“你已作出關鍵選擇,任務世界世界線收束,系統將發布新的任務說明,請注意閱讀。”
緊接著,新的任務說明出現在他眼前。
“任務世界:我是儒圣(噩夢難度)
任務第一階段名稱:抓住那個巫女。
任務第一階段目標:1、在到達巫族領地前保證存活;2、獲取一名巫女的信任;3、找出巫女力量的來源。
時間限定:無限制。
可嘗試次數:1次。
完成獎勵:2000點積分獎勵。
噩夢難度任務說明:由于世界線被扭曲,在你完成第一階段任務前,將無法以任何方式殺死主角溫仁。在你完成第一階段任務后,系統將自動發布第二階段任務。”
抓住那個巫女?
靠!!!
費才看到這任務名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系統你還挺時髦的啊?連當紅網絡小說的名字也敢惡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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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已經兩個多月過去了……他從京城,一路來到了宣國的南邊。
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才能把整個任務完成?他有時候不禁想,萬一花個幾十年才把任務完成,主神那邊還能把自己傳回去嗎?該不會自己就此迷失到時間長河中了吧?
兩個月前,他向吏部侍郎王拙表明自己想來南邊后,對方雖然沒有當場承諾什么,但接下來的發展,確實就跟對方暗示的一模一樣。
首先是皇帝下旨,認為費才雖然犯有“大不敬”之罪,但念其才華,從輕判處,流放三千里,發配到南部邊境戍邊。
之后沒過幾天,費才和兩名押送他的士兵就出發了。
吏部顯然已經打點好一切,兩名士兵一路上壓根沒有為難費才,不僅如此,三人出了京城地界后不久,就有人送了三匹馬過來,并且告訴費才,到了南邊的柳州城,自然有人接應他。
這下子倒好,連走路都不用了,三人騎著馬,一路向南,瀟灑而去。
路上沒事,費才便抽空思考起這一階段的任務來。
“抓住那個巫女……”
不管怎么看,這名字都是在惡搞那本網絡小說啊!
是的,就是最近非常非常火的奇幻新作《放開那個女巫》,費才作為一個網絡小說迷,自然不可能放過這種當紅小說。
“話說回來,這小說確實挺好看的,不知道羅蘭和安娜啪啪啪沒有?自從傳送到任務世界來,因為沒有網絡,更新也沒法追了,真是郁悶啊……”
不知不覺中,費才的思路就跑偏了。
不對、不對,他趕緊搖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如今的關鍵在于,從這一階段的任務名稱推斷出盡可能多的信息。
要知道,任務名稱從來都是跟任務內容有關系的,比如說《牛人修仙傳》,費才一看就知道是凡人流的任務世界。
至于這階段任務,如果真的跟《放開那個女巫》類似的話,那么很多信息就可以推測出來了。
首先,這階段的任務一定是種田流!為什么?因為《放開那個女巫》就是種田流小說啊!
其次,巫女一定會異能,而且這些異能多半可以運用到種田中!為什么?因為《放開那個女巫》就是這個套路啊!
最后,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去開個后宮啊……為什么?因為《放開那個女巫》里男主就是這么做的啊……
不對不對……費才再次搖搖頭,一不小心,自己的思路又跑偏了,還是正兒八經分析任務要緊。
既然是種田流,那么接下來自己要做的事,也就很明確了,當然就是發展生產,建立和諧社會、美好家園嘛!
想到這里,他就不由自主地哼唱起來。
“1979年,那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費才在宣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
在種田流中,要發展生產,最難的就是白手起家,連生產工具都沒有的那個階段。
但是,自己在任務前兌換的那么多即時兌換符,還跟主神達成了“海淘”協議,這種時候就可以排上大用場了啊!到時候要是缺什么,直接用即時兌換符兌換過來,問題自然就解決了。
這么想想,自己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不過可惜的是,藏在身邊一個小型異空間內的這100張即時兌換符,現在暫時還用不了。
因為早在牢房里的時候,他就已經試過了。第一次嘗試是剛被關進大牢不久的那天,費才半夜里趁著獄卒不注意,高舉兌換符,壓低聲音叫了一聲“主神啊,賜予我力量吧”。
結果眼前出現系統的提示:由于任務世界時空流紊亂,暫時無法使用即時兌換符。
第二次嘗試是在接到“抓住那個巫女”階段任務后,結果系統提示:由于中原地區時空扭曲,請在巫族領地使用即時兌換符。
這么看來,在到達巫族領地前是用不了了,不然的話,費才還想兌換點物品路上防身呢。
……
“陸兄,不知還有幾天,我們才能到柳州城?”費才向身邊一人問道。
這一路過來,三人早已混熟。
兩名士兵知道費才是吏部重點關照的人,自然對他很客氣,費才也不喜歡擺架子,沒有一般書生的那股迂腐氣,因此三個人沒過幾天,就相互稱兄道弟起來。
“陸兄”本名陸方,是三個人中年齡最大的,他聽了費才的話,當即笑道:“哈哈,蕭兄畢竟還是讀書人,我們這一路不曾停歇,是不是已經扛不住了?”
“哪里哪里,我倒不怎么疲乏,就是自從到了南邊,天氣就熱得緊!”費才笑道。
另一個名叫何偉的士兵接口道:“蕭兄不必擔心,我昨天估計了一下,最多不過兩天,我們就能到柳州城了!等進了城,還得請蕭兄在大人面前為我們二人美言幾句啊!”
“這個自然!”費才一口答應。
說完,三人齊聲大笑。
估摸著快到柳州城了,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期盼起來,畢竟這意味兩個多月來風餐露宿的終于就要結束。
第二天早上,三人起了個大早,急急忙忙地出發后沒多久,來到了一個岔路口。
費才和陸方一起看向何偉。
“走這邊。”何偉一指右邊那條道路,毫不猶豫地說。
他過去在這邊當過兵,對周圍一帶都很熟悉,便向兩人解釋道:“右邊這條路雖然不是官道,但一來不繞路,到柳州城至少能節省大半天時間,二來修葺維護得都不錯,和官道一樣好走。”
既然何偉都這么說,費才和陸方自然沒有意見,三人撥轉馬頭,走上了右邊那條道路。
俗話說,不做死就不會死,費才在這關鍵當口,居然忽略了——這是典型的選路Flag啊!
選路Flag作為最古老的Flag之一,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國時期,曹操面對幾個岔路口,一次又一次地做出了作死選擇,最后走上了華容道。
但這也不能怪費才,要是平時,以他閱遍萬書的豐富經驗,這種淺顯直白的Flag自然能夠從容規避。
但這兩個月來,一路風餐露宿,實在把他折騰得夠嗆;再加上就快到柳州城了,難免會心急;再再加上,這兩個月一直沒有出事,費才的警惕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
但任務目標里說得很清楚:在到達巫族領地前保證存活,這不就明顯在告訴他“你會遇襲”么?
三人走到一半的時候就發現,道路兩旁的空間,全都被瘋長的各種植被擠滿了,狹窄得一次只能通過一匹馬。
“這路邊的植被,怎么這么茂盛啊?”費才見此,無意中又說了一句立Flag的話。
這下子,就連陸方這個NPC都發現事情不太對勁了,警惕問道:“何兄,這道路,難道以前也是這么窄么?”
何偉一聽,臉上也露出不安表情:“不對啊,我記得以前這條道路時不時就有人修葺,不至于讓這么多植物長到路中間來!”
“蕭兄、陸兄,要不……我們退回去,還是走官道?”
何偉剛剛說完,身體就猛地一震,口中竟噴出鮮血來。緊接著,他就一頭栽下馬,后背正中,赫然插著一只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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