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牛頓爵士關于萬有引力性質的表述的一瞬間，費才掌控了周圍的引力。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眼前這片山壁早已搖搖欲墜，他只要念頭微動，讓山壁附近的引力加強，這樣一來，山壁很快就會在自重的壓迫下垮塌下來。

　　——本應該如此。

　　可現在，眼前的石壁紋絲不動！

　　難道這石壁比想象中的要結實？費才有些吃驚，但也沒有多想，只是將自己的意念延伸出去，進一步加強那片區域中的引力。

　　石壁終于發出“咔咔”聲，一些細碎的石渣順著裂縫滑落下來。他心中一喜，繼續加強對引力的控制，可緊接著，他就發現不對勁了！

　　費才此時才發現，自己對引力控制力，比之前減弱了好幾倍！

　　就在兩天前，他還可以讓上百個人同時失重，可如今，無論他怎么努力，將眼前這一小片區域的引力增強一半都難！

　　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異常都沒有感覺到，能力就無聲無息地流失了！

　　流失？

　　突然之間，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他沒有時間細想，眼下正是他展示“巫神之力”的時候，要是“神力”突然失靈，接下來自己這個“神使”的地位還保不保得住，可就難說了。

　　自己夢想中神國還沒有建立起來，怎么能在這種地方失敗？！

　　情急之下，費才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來不及仔細思索，他就讓牽動引力的意念就動了起來。

　　他不再單純地增強引力，而是扭轉一部分引力的方向，讓兩道力量之間形成力矩。

　　按照材料物理的理論，石頭這種材料大多抗壓力很強、抗剪力很弱，就好像有人可以一掌把石板劈斷，但無論他多大力，都很難把石板放在地面壓碎。

　　更何況，這石壁原本就有幾道裂縫，正好成為剪力的突破口。費才知道這是關系著自己未來命運的關鍵時刻，拼命地讓意念控制引力，把它們扭曲到自己想要的角度。

　　“嘎——嘎——嘎！！”

　　幾聲破裂聲從石壁內部發出，原本渾然一體的石塊，終于開始分崩離析。

　　費才的額頭已經泌出冷汗，臉上早已沒了從容的表情，就在他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終于聽到了一聲巨響。

　　轟！！！

　　幾十米高的山壁終于在“巫神之力”下屈服了，它順著裂縫破碎成幾大塊，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十多米高的塵埃，就連周圍的地面都微微顫動。

　　同一時間，寨民們的歡呼聲也如雷鳴般響起。

　　“巫神之力！偉大的巫神之力！”

　　“神使大人萬歲！萬歲！”

　　“巫神永遠護佑碧落寨！”

　　費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放下早已酸麻的雙手，嘴邊不由得發出苦笑。

　　這神使的形象，總算在巫民心中保住了……自己這大忽悠，當得可真不容易啊！

　　但既然選了這條路，這戲就得一直演下去。

　　費才三兩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臉上又恢復了威嚴從容的模樣，他不緊不慢地走向寨民，面對嘩啦啦跪成一片的人群，朗聲說道：“我以巫神的名義宣布：祭壇建造，立刻開始！”

　　“是！”

　　聽到巫民們齊聲回答，費才滿意地點點頭，他把巖力叫過來，微笑著問道：“這些石料夠了嗎？”

　　巖力連忙點頭：“神使大人親自出手，巖力感激不盡！這些石料，修一座祭壇綽綽有余！”

　　“那就好。”費才暗想，以后還要修一座神廟呢。

　　但現在還不是提這件事的時候，他向巖力提了幾點修建祭壇的注意事項后，就帶著碧落離開了。

　　在返回寨子的路上，費才一直皺眉不語，碧落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卻什么都沒說，安靜的跟在費才身后。

　　僅僅過了兩天，自己的能力，就衰減了許多，不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是不是還會繼續減弱？

　　剛剛發現自己的力量減弱時，費才就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的解釋。此刻，他將這個猜想又認真思考了一遍，愈發覺得，這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原因。

　　因為熵！

　　熱力學第二定律是偉大的，也是令人絕望的。

　　因為它告訴我們：在孤立系統中，熵永遠不自動減少，熵在可逆過程中不變，在不可逆過程中增加。

　　熵代表著無序，代表著趨同性。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半杯冷水和半杯熱水混在一起，很快就會變成一杯溫水；但一杯溫水，永遠都不可能自動分成半杯冷水和半杯熱水。

　　這個現象，如果不深究其中的熱力學過程，僅從熵的角度來解釋的話，原因就是：因為溫水的熵值更高，它相比一半冷水一半熱水來說，更加“無序”，熵永遠增加，無序的東西永遠不會“自發地”變得有序。因此，溫水永遠不會突然分成一半熱水一半冷水。

　　在我們這個宇宙中，一切有序的東西都是“低熵體”，銀河系是，太陽系是，太陽和地球是，地球上包括人類的一切生物也是，如果沒有足夠遇熵抗拒的力量，這些東西都將崩潰。

　　比如星系之所以存在，是因為有引力將物質聚集成星球，星球又在引力的維系下有序運動，形成星系。萬有引力正是宇宙間對抗熵的主要力量之一。

　　比如人類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人類不斷從外部攝取能量，維持自己這個低熵的身體。

　　那么……巫女呢？

　　巫女可以控制一部分物理規律。比如碧落，她在遇到費才之前，就能讓原本處處一致的引力場，變得某些地方強、某些地方弱，這種現象，不就類似將溫水分成冷水和熱水嗎？

　　這是一個從無序變得有序的過程，因此是一個熵減的過程。碧落能讓外部物體的熵降低，說明她是一個低熵體——而且不僅僅是普通人類這樣的低熵體，她是一個熵值比普通人更低的低熵體！

　　同理，其它巫女也是一樣，她們的熵值比普通人更低。

　　那么費才呢？

　　在他第一次引述萬有引力定律時，他的力量超過了任何一名巫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將引力扭曲成極其復雜的模樣。

　　也就是說，他可以將外部物體的熵降得更低。

　　也就是說，他是熵值比巫女更低的低熵體！

　　因此，他在前兩天的狀態，是一個非穩定的狀態，他是熵值比這個世界的平均值還要低得多的低熵體，他就像一塊泡在溫水中的冰。

　　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處于高熵環境中的低熵體，熵值會逐漸增加，直到與環境一致。

　　對于費才來說，就是他的能力會逐漸減弱，直到與這個世界中的其他人一致！

　　但這樣一來，又引出一個新問題：巫女也是低熵體，她們的熵值比普通寨民更低，可為什么她們的能力沒有衰減到和普通人一樣呢？

　　費才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重要！

　　能否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關系到他的力量能否超過巫女，關系到他能否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神使”，關系到他能否建立地上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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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費才僅憑引述物理定律，就能輕易調動遠超常理的巨大力量，這還算是噩夢難度的任務嗎？

　　如果費才的力量不受任何限制，那么他只要在完成任務第一階段、無法擊殺主角的限制解除后，直接回到中原殺掉主角溫仁就行了，壓根用不著在巫族中折騰。

　　但現在看來，這種情況顯然是不可能的。既然這是一個種田流的任務，費才自身力量，和巫族的發展一定有某種聯系。

　　至于具體是怎么樣的聯系，他已經有了一個猜想，但要驗證這個猜想，必須先完成兩件事：一、讓碧落徹底理解萬有引力定律和牛頓三定律；二、修好祭壇。

　　而這兩點，正好也是他當前的目標。

　　只不過比之前更急迫了，費才必須趁自己的能力還沒衰減得太弱之前，讓碧落親眼看到、親身體會到萬有引力定律和牛頓三定律。

　　“我們去那條河吧，就是上次和菁雷寨交戰的那條。”費才說。

　　雖然這話來得很突然，但碧落也沒多問什么，點頭道：“好！我來指路。”

　　于是兩人也沒回寨子，直接就像河的方向走去，大約半個小時后，他們來到了河邊。

　　費才決定在這里讓碧落真正理解牛頓三定律和萬有引力定律。

　　“如果人類出生在一個失重的世界，可能他們很容易就能發現大巫神牛頓的三條神諭。”他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

　　“什么是失重？”碧落好奇地問。

　　“就是那一次我讓你們飄在半空的狀態，就是沒有重力，或者說引力。”費才解釋到。

　　“您是說，萬物之所以向地面下落，是因為有一種叫做“引力”的力，而不是因為大地之靈的原因？”碧落自從學習了牛頓三定律，已經知道了“力”的概念。

　　“沒錯。”費才滿意地說。“但關于引力的神諭，我稍后再講給你聽。現在，我先讓你親眼看看牛頓的三條神諭。”

　　見碧落點頭，費才默念萬有引力定律，右手抬起，五指憑空一抓，“嘩啦”一聲水響，一顆籃球般大的水球突然從河水中升起。

　　他勾了勾手指，水球便緩緩來到了兩人身前，由于處于完全失重的狀態，水的表面張力讓它呈現出完美的球形。陽光照射在水球表面，折射出絢麗的光芒。

　　“啊……”雖然早已知道費才的能力，但這奇妙的場面，還是讓碧落發出低聲驚呼。

　　“第一條神諭：孤立質點保持靜止或做勻速直線運動。我讓這顆水球受到的引力變成了零，如今它不再受到任何外力，因此它靜止在這里。這很好理解吧？”費才說。

　　“嗯。”碧落點頭，她的目光，仍舊鎖定在這顆奇妙的水球上。

　　“現在，我給它一個初速度。”

　　費才說著輕輕一推，他的手并沒有碰到水球，真正作用在水球上的，是一道極小、極均勻的推力，也只有這樣，脆弱的水球才不會散開。

　　一秒鐘后，費才撤掉了推力，于是水球不再加速，保持原本的速度沿著河岸移動起來。

　　由于在低速狀態下，它受到的空氣阻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因此，它的運動與勻速直線運動極為相近。

　　碧落睜大了眼睛，她看到那顆水球如同一個幽靈，安靜而平緩地沿著一條直線飄行著。

　　東西被推一下就會動，這是人們的常識，但它們的移動很快就會停止。就像你用力踢一個木桶，雖然它一開始會骨碌碌地滾得飛快，但很快它就會慢下來，最后徹底停止。

　　憑著自己的直覺，人們不會認為那是摩擦力的原因，人們會覺得那是因為自己沒有施力在木桶上了，所以它停下來了。

　　但神使告訴她，事實不是這樣，因為大巫神的第一道神諭說道：物體如果沒有受到任何外力，除了靜止不動，還可以保持勻速直線運動。

　　她曾經努力想象過那是怎樣一個景象，但無論怎樣想象，都不如眼前這一幕奇妙。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水球已經飄出了一段距離。碧落急忙追上去，跟著水球一起移動，她努力想看看水球變慢了沒有，但是……至少肉眼看不出任何變化。

　　此時，水球已經快移動出費才的能力控制范圍了。于是他也快步追上去，對一臉驚呆表情的碧落說：“我們跟著它走一會兒，好不好？”

　　巫女妹子木木地點了點頭。

　　于是，費才和碧落好似在陪著水球散步一般，沿著河岸一直緩步前行。途中，費才為了抵消空氣阻力的累積影響，暗暗在水球上施加了一個與之抗衡的力。雖然聽起來有點像作弊，但其實這樣才是真正的外力的合力為零嘛。

　　碧落一路上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卻不停變化。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過了兩里路，而他們身邊的水球，依然保持著最開始的速度悠悠飄行。

　　“孤立質點保持靜止或做勻速直線運動。”

　　費才的耳邊，突然響起碧落的聲音。他過轉頭，看見她沒有再看水球，反而盯著極遠處的天邊，目光中一片空靈。

　　“孤立質點保持靜止或做勻速直線運動。”

　　碧落又重復了一遍。

　　費才突然有些明白了，恐怕在這位巫女的心中，眼前的水球已經移動到了世界盡頭，在那里，它依舊保持著勻速直線運動。

　　經典物理學中永無止境的宇宙、時空處處均勻的世界，正在碧落的心中一點點形成。

　　“孤立質點保持靜止或做勻速直線運動。”

　　當她第三次說出這句話時，周圍的空間突然震動了一下。受空間震蕩影響，脆弱的水球終于被打散了，它瞬間變成無數顆水珠，向四面八方擴散。

　　巫女看著這些水珠，它們早已飛出費才的控制范圍，但它們依然保持著最開始的速度和方向，一直不停地，仿佛要飛向時空的盡頭。

　　它們既不受引力影響，也不受空氣阻力的影響。費才知道，這是因為碧落消除了它們所受的一切外力。

　　天地之間，發出低沉的嗡鳴。

　　碧落終于回過頭來，向費才微笑道：“神使大人，我想，我已經理解大巫神的第一條神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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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就在剛剛，他的眼前出現了一行文字：

　　“恭喜你完成第一階段任務，任務獎勵將在任務結束后統一發放，現發布任務第二階段內容，請注意閱讀。”

　　緊接著，第二階段任務介紹出現在了費才眼前。

　　“任務世界：我是儒圣（噩夢難度）

　　任務第二階段名稱：抓住那些巫女。

　　任務第二階段目標：統一巫族并成為巫族首領。

　　時間限定：無限制。

　　可嘗試次數：1次。

　　完成獎勵：4000點積分獎勵。

　　噩夢難度任務說明：由于世界線被扭曲，在你完成第二階段任務前，將無法以任何方式殺死主角溫仁。在你完成第二階段任務后，系統將自動發布第三階段任務。”

　　抓住那些巫女……？費才看了這名字，頓時有種“吐槽點太多反而不知道該從哪吐槽了”的感覺。

　　難道第三階段的名字叫：抓住所有巫女？

　　第四階段任務叫：那啥那啥所有巫女？

　　……

　　費才感覺自己的腦洞已經無法繼續下去了，還是趕快辦正事吧。

　　第一階段的任務就這么波瀾不驚地完成了，因為費才早已猜到了巫女力量來源的機制，如今反而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了。

　　第二階段的任務內容也是同樣，基本上在他的預料之內，這果然是一個種田流的任務。一方面，在統治巫族前都無法擊殺溫仁，另一方面，等他好不容易統治了巫族，溫仁估計也已經成長為一個超級大BOSS了……到時候真打起來，誰生誰死還不好說呢。

　　既然現在再怎么想著殺溫仁也沒用，干脆就不想了。費才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眼前的巫女妹子身上，說：“我先向你展示大巫神的第三條神諭。”

　　之所以不是第二條，是因為牛頓第二定律實際上是關于動量對時間的導數，需要一定的微積分知識才能真正理解，這已經屬于高等數學的范疇，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費才至今還清晰記得，大一時他們這群物理系新生被高等數學支配的恐懼……

　　不過，他也已經想好一個計劃，先讓碧落初步感受牛頓第二定律是怎么回事，這是一個最常見的近似勻加速直線運動的過程，那就是——自由落體。

　　到時候從上千米的高空自由落體，應該很刺激吧……

　　“相互作用的兩個質點之間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總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且在同一條直線上。”

　　費才在開口的同時，手掌向上一托，他和碧落頓時飄了起來。

　　牛頓第三定律是最直觀的一條定律，費才的演示方法也很簡單，他伸出手掌，對碧落說：“推我一下。”

　　碧落稍稍有些猶豫，不過巫族的民風終究比中原開放，女子就算觸碰到男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況，在碧落看來費才根本不是凡人，他是“神使”。

　　僅僅猶豫了一秒鐘，她就伸出手抵住費才的手掌，輕輕一推。

　　兩人朝著相反的方向飄去。

　　“我明白了。”碧落說。

　　她向費才伸出手，輕聲念誦道：“相互作用的兩個質點之間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總是大小相等，方向相反，且在同一條直線上。”

　　費才忽然感到身體一滯，接著就慢慢地停止了后退，碧落那邊，也是同樣，仿佛一條無形的繩索拉住了兩人。

　　“看來你理解了。”他點點頭。“接下來，我先給你講解大巫神的另一條十分重要的神諭吧，叫做‘萬有引力神諭’，它才是物體向地面下落的真正原因……”

　　費才讓兩人重新回到地面，走到碧落身邊，開始她講述萬有引力定律，定律中“平方”、“反比”等概念都需要一定的數學基礎，不過，如今他并不要求碧落能夠計算出引力的精確值，只是定性地讓她理解萬有引力。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開始向西邊傾斜，費才終于讓碧落大致了解了萬有引力的內容，但要說理解，還有一段距離。

　　當他把碧落的疑問一項項解答后，最后一道壁壘，集中在了兩個問題上。

　　“不僅是大地對萬物，在萬物之間，也都有一種相互吸引的作用力？”

　　“我們生活的這片大地，不是一片平坦的大地，而是一個球？”

　　巫女妹子輕皺著眉頭，她相信神使大人所傳授的神諭，也能勉強去想象，但無論怎么想象，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無法真正的理解這兩個問題。

　　費才理解碧落的感受，這兩點事實，確實是違背人們的自覺。

　　如果質量不達到一定級別，萬有引力實在太微弱了，人們身邊的物體之間的萬有引力，微弱得根本感覺不到。

　　而地球相對于這個時代的人類說，又太大了，人們只能看到平坦的大地，怎么能想象自己生活在一個球體上？如果生活在球上，為什么自己不會落到宇宙中去？

　　所以說，這兩個問題，可以歸結在一起回答。

　　費才伸手一招，從河水中抬起一個直徑兩米的巨大水球，說道：“我們生活在一顆星球上，你可以理解為一個球形的巨大石頭。也就是說，它跟我們腳下的石頭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我們被吸引在地面上，只不過是因為這顆大石頭的質量太大，所以吸引我們的力量也大；至于我們腳下的這些小石塊，它們的質量太小，所以吸引我們的力量也太小，小得我們根本感覺不到。”

　　這么一說，碧落總算又明白了一點，她想了想，又問道：“那為什么我們看到了周圍的地面都是平的呢？”

　　“因為這顆星球太大，而我們站得又不夠高。”費才微笑道。他的另一只手勾了勾手指，托起地上的一只螞蟻，將它放在巨大的水球表面。

　　由于水的表面張力，螞蟻被“吸”在水球表面，既不會沉下去，也無法離開水面，它徒勞地掙扎著，樣子很有些滑稽。

　　“就像這只螞蟻，如果從它的視角看，它一定覺得自己在一片平坦的、無窮無盡的水面上。更何況，相比起這顆星球，我們比螞蟻要小多了。”費才說。

　　“嗯……”碧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過了一會，她突然問道：“但如果這只螞蟻站得夠高，就能夠這顆水球的弧形輪廓了吧？”

　　這下子，費才反倒有些驚訝了，這正是他想告訴碧落的，沒想到她自己已經想到了。

　　“沒錯！你很聰明。”他點頭道。

　　“那么，如果我們也站得足夠高，是不是就能看見這顆星球的弧形輪廓了？”

　　費才聞言笑道：“你猜得沒錯，星球這么大，為什么不到高處去看看？！”

　　說完，他抬起手，讓兩個人都漂浮起來。但這一次，他們不再只是浮在一米的高度，兩人一直往上，轉眼間就是上升了幾十米。

　　接著，他們升到了幾百米的高空。

　　他們還在繼續上升……

　　“不要害怕。”費才大聲說。在這個高度，風已經有些大了，在耳邊嗚嗚的響著。

　　碧落有些害怕，但她看了看費才，便微笑道：“我不害怕。”

　　“我們再升高一些。”費才說完，揮了揮手臂，在四周布置了一個球形的力場，將兩人和外界隔離開來。

　　風頓時沒有了。

　　“我用力場把我們和外面隔離開了，力場里的溫度不會下降得太快，但再往上，還是會很冷，做好心理準備。”費才對碧落說。

　　“嗯！”碧落雖然不是很聽得懂，但還是點點頭。

　　他們繼續向上。

　　一千米……

　　兩千米……

　　一萬米……

　　兩萬米……

　　大地越來越遠，云朵被他們踩在了腳下，天空的顏色越來越接近黑色，碧落抬起頭，天穹之中，她看到了本該在夜晚才出現的星星。

　　當高度達到三萬米時，費才停止了上升，這個高度突破了大氣層的對流層，在這里，已經可以看出地球弧形的表面。

　　他站在碧落身旁，伸手指向遠方：“看！弧形的輪廓，這就是我們生活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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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喃喃一聲，一陣雷鳴般的巨響，突然在兩人周圍響起。

　　轟轟轟——！！！

　　無形的力場以她為圓心擴散，稀薄的空氣被擠壓推開，空氣形成的沖擊波如同一道圓形的巨浪，在地球的三萬米高空緩緩擴展。

　　此時的地面上，如果有人抬頭望天，他會看到一個半透明的白色圓圈緩緩展開，這道圓形的沖擊波的直徑超過100公里，如果發生在地面，即使考慮到地面障礙物的影響，它的威力也足以橫掃數道山嶺，而產生這道沖擊波的力量，僅僅來自于一名巫女。

　　碧落的力量失控了！

　　費才心中不禁駭然，同時又有些僥幸。他第一次引述萬有引力定律時，就曾獲得極其強大的力量，但這只是在首次引述時才會發生的特殊情況，天地間的力量會在在一瞬間集中在這個人的身上，但緊接著，這種力量就會快速消退。

　　他把這種現象取名為“共鳴”。

　　在向碧落傳授萬有引力定律之前，費才曾考慮過這種情況，但在他心中，碧落引起的共鳴應該和他差不多，不至于對周圍造成太大的影響。

　　誰知道，這巫女妹子的共鳴，居然如此強大！

　　如果碧落理解萬有引力的地點不是在這三萬米高空，恐怕不只是碧落寨，就連附近大大小小的十多個寨子，現在都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

　　但碧落自己，甚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她只覺得一道極其強大的力量涌進自己的身體，接著又飛快地四散消失。

　　“神使大人，我……”她看向費才，茫然說道，可一句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就開始渙散，身體的力量如同抽空一般，緩緩軟倒。

　　費才急忙扶住她，卻發現碧落已經徹底昏迷過去了。

　　“真是夸張啊……”

　　費才不禁苦笑，碧落在那一瞬間的力量，幾乎是一個人形核彈了，看來巫女力量的潛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得多。

　　不過他也知道，在今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碧落都不會再有這么強大的力量了，但這巫女妹子的天賦如此之好，誰知道在遙遠的未來，她的能力會不會發展到比剛剛還要強大？

　　“我該不會培養了個主角出來吧？”費才不由得自嘲了一句，但他也知道這多半不可能，要是天賦好、力量強就能成為主角，那各個平行世界的主角早就不止現在這么點了。

　　“既然圓形的地球也看過了，我們就回去吧，本來還想讓你體驗一下自由落體，看來只能等下次了啊。”費才輕聲說道。

　　他扶著碧落的身體，向著廣袤無垠的大地緩緩下降。

　　當碧落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她躺在費才的床上，床邊點著一支蠟燭。費才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仿佛在專心閱讀著什么，可他的手中什么都沒有。

　　“神使大人……”

　　費才正在翻著腦內書庫中的書，制定下一步的教學計劃，聽到碧落的聲音，他轉過頭，微笑道：“你醒啦？”

　　碧落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躺在床上，急忙掙扎著要起身，費才也沒阻止她，直到她半坐起來后，才說：“你還很虛弱，就坐在床上跟我說話吧，不用那么講究。”

　　碧落身體確實沒力，聽見費才這么說，就沒有再勉強，只是低頭說道：“抱歉，我那時似乎暈過去了，還勞煩神使大人把我送回來……”

　　“這沒什么。”費才搖搖頭。“你的天賦極好，因此才會在理解神諭時引起那么大的動靜，但也因為突然之間爆發太強大的力量，超過了你身體的負荷，所以才會暈過去。”

　　“是。”碧落依然低著頭。

　　“如今你理解了大巫神的神諭，也就擁有了大巫神的力量。接下來，我要教你如何使用這種力量。”費才說。

　　聽到這句話，巫女妹子頓時驚喜地抬起了頭：“真的？！”

　　看到碧落一下子又興奮起來，費才也不由得笑了，點頭說道：“當然。”

　　“在神域中，巫神們會使用一種專門的手段控制神諭的力量，這種手段，被稱作‘神律’，只有掌握神律的人，才能說是真正掌握了神諭的力量，否則的話，就好像一個三歲孩童使用一把萬斤大錘，別說殺傷敵人，不把自己砸死就不錯了。你明白這意思嗎？”

　　“明白。”碧落點頭，又問道：“那么，神律也是三大圣山的巫神們制定的嗎？”

　　“問得好！某些神律確實是巫神制定的，比如大巫神牛頓，他就曾撰寫過一部相當重要的神律。但更多的神律，還是由一些專門掌控神律的巫神制定的。”

　　“這些巫神也住在三大圣山上嗎？”碧落好奇地問。

　　費才微微一笑：“不！他們居住地方名叫‘瑪斯大裂谷’，這道裂谷長達萬里，寬達千丈，在靠近三座圣山的地方，裂谷分為三道，直抵圣山山腳。大裂谷深不可測，據我的老師說，它的底部直通這個宇宙的本源。而制定神律的巫神們，則運用無邊神力，在大裂谷的山壁上開辟出了一座城市，而他們就居住在這座城市之中。”

　　碧落仰起頭，腦中想象著神域中種種宏偉之極的神跡，不由得有些發怔。

　　“要是有一天，我能親眼看一眼神域就好了……”她不禁喃喃道。

　　費才聽了，卻什么也沒說。

　　因為他知道，神域、三大圣山、巫神都只不過是自己編出來的謊言，至于瑪斯大裂谷……

　　瑪斯，自然就是math，也就是數學了。

　　數學是一切自然科學的基礎，特別是對于物理學來說，沒有數學，在物理領域幾乎寸步難行。

　　想要真正發揮出這巫女妹子的力量，就必須教會她數學。

　　但碧落的數學水平……他之前大致了解過，基本上是小學一年級的水平，而要徹底發揮出萬有引力的力量，至少需要掌握微積分。

　　也就是說，費才需要將碧落的數學水平，從小學一年級提升到大學一年級！而且要在盡量短的時間內，否則就沒有意義了。

　　這其中的過程，只怕會異常艱辛。

　　費才突然表情一肅，沉聲向碧落問道：“神律比神諭更加難以學習，你想要掌握它，這過程中的艱辛將會遠超你的想象，你可有決心向我學習它？”

　　碧落幾乎沒有猶豫，就極認真地答道：“我有決心！我愿付出一切代價來掌握神律！”

　　費才聽了，反而笑了出來：“你不用付出一切代價，只不過其中的辛苦，也遠超你的想象。既然你有這決心，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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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樓，碧落坐在一張矮桌旁，桌上放著一只蠟燭，費才站在一旁，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堂數學課。

　　實際上，碧落是能夠進行加減乘除等簡單運算的，但那大多是從農事活動中總結出的實踐經驗，畢竟不如現代數學中那樣系統和規范，因此，費才決定從頭開始講起。

　　不過，為了達到速成的目的，許多與微積分關系不大的內容，費才都決定先略過，比如概率論、立體幾何等等，許多基礎知識他也不準備講得太深，夠給微積分打基礎就行了。

　　四則運算本身很簡單，費才很快就講完了。接下來的第一項練習，就是背誦十九乘十九的乘法表。

　　是的，不是九九乘法表，而是十九以內所有整數之間的乘法。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根據費才的經驗，九九乘法在今后并不是很夠用。費才自己就能夠背誦十九以內的乘法，一開始就提高起點，有助于培養數感，對后面的學習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十九乘法表其實并不難背，碧落本身就很聰明，再加上費才還準備了一樣神器——猛練自然強App。

　　在碧落昏睡的時候，他特意消耗了一張即時兌換符，兌換了一對學習數學需要用到的東西，其中就包括了一臺智能手機，和里面安裝的“猛練自然強”App。這一次，他還特意兌換了一臺國產手機，沒辦法，三星會爆炸啊……

　　費才說，碧落寫，少女很快就把十九乘法表寫在了一大張紙上。見對方寫完，費才便將智能手機拿出來，放在碧落手中。

　　“點一下這里。”他指著屏幕上的App圖標說道。

　　“這是什么？”碧落好奇地問。

　　“強化你的智慧的東西。”費才解釋道。“神律是巫神創造出的律令，對于一個凡人來說，每理解一點都萬分困難。這件東西能在短時間內強化你的智慧，加快學習神律的速度。”

　　“原來如此，多謝神使大人！”碧落忙道。“可是，神律真有如此之難嗎？剛剛你教我的名叫四則運算的神律，似乎并不太難……啊，我并沒有對巫神有不敬的意思，請大人不要責怪……”

　　費才一聽，反而笑了起來：“我怎么會怪你？說實話，你要是一直都覺得簡單才好呢！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了。神律由淺入深，我估計等你學到‘因式分解’的時候，就會遇到第一個坎了。不過現在嘛，先把十九乘法表背下來吧。”

　　“是！聽神使大人這么說，我都想趕快學‘因式分解’，看看到底有多難了。”或許是發現這位神使大人意外地平易近人，碧落對費才說的話也漸漸變得活潑起來。

　　接下來，她就按照費才的指點，運行起猛練自然強軟件，開始朗讀十九乘法表。

　　有了猛練自然強這種無敵的學習外掛，碧落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能將整片乘法表倒背如流了。

　　但無窮無盡的課后聯系才剛剛開始，費才從腦中書庫里調出了另外一本神書——《一課一練》。

　　說到這《一課一練》，名氣可就大了。費才小時候就被它深深地傷害過，等到成年了，有一次偶然看到新聞說英國教育部準備引進英文版的《一課一練》，以提高英國學生的數學水平，他頓時就有了一種迷之爽感……

　　而如今，《一課一練》甚至被費才帶到了另一個世界，如果這本書的編寫者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萬分欣慰。

　　可惜的是，碧落不認識簡體漢字，費才只好把腦中的題目翻譯成巫族語言說出來，讓對方先抄寫在紙上，然后再做練習。

　　這一天的教學，持續到凌晨四點才結束，結束的時候，碧落還有些戀戀不舍，費才見了她的樣子，卻笑道：“不用著急，接下來要做的題目還多著呢！”說完就強迫她睡覺去了。

　　這段時間，碧落寨里都沒什么需要操心的大事。祭壇的修建工作在巖力的主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沒有參與修建祭壇的寨民則跟以前一樣，不緊不慢地干著每天的農活，和碧落寨有土地糾紛的菁雷寨最近也沒有了動靜。總而言之，日子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

　　和大多數種田流的主角們不同，費才并不急著改善寨子里的民生，他每天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對碧落的教學上。

　　巫女妹子學習的積極性很高，再加上頭腦聰明有外掛，進步十分神速，大約半個月時間，費才就把小學的課程教完了。雖然某些知識點她掌握得還不是很牢固，但費才并不準備再讓她花時間去鞏固，而是直接開始了初中課程。

　　到了這個階段，除了課后必做的《一課一練》外，費才又加了一本難度更高的練習教材——《三點一測》。

　　這萬惡的《三點一測》，費才可是印象深刻，每一章里前面的題目還好，越到后面越難，費才還記得自己初中那時，老師布置下來的《三點一測》的作業，他不是找借口沒帶，就是抄班上學霸的。那時，他和數學老師之間最常發生的對話如下：

　　老師：“這次作業怎么沒交？”

　　費才：“我忘帶了。”

　　老師：“沒帶就是沒寫！找你家長過來！”

　　……

　　雖然費才過去自己做得很不認真，但如今對碧落的要求可是一點都不放松。自從進入初中課程以來，巫女妹子終于開始漸漸體會到題海戰術的恐怖之處了。

　　可這，還僅僅只是個開始……

　　很快，因式分解向碧落露出了它的猙獰面目。

　　為了給以后的函數、解析幾何甚至積分的學習打好基礎，費才對碧落的要求可不是那種一元二次，套個公式或者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因式分解。各種超綱的、二次甚至三次、四次的、二元甚至三元的因式都被他從題庫中找了出來，毫不留情地對碧落展開輪番轟炸。

　　一開始，布置習題時，兩人的對話如下：

　　費才：“今天，你需要完成這五頁紙上的所有習題。”

　　碧落：“咦？只有這么些嗎？如果我很快完成了，請神使大人再給我布置一些吧！我想多學一些神律！”

　　十天后，碧落看題目的眼神開始變得恍惚了。

　　費才：“今天，你需要完成這十頁紙上的所有習題，后面的題目可能有些難，如果想了一炷香的時間還解不出來，就直接做下一道，最后我再對解不出的題目統一講解。”

　　碧落看著寫滿題目的十頁紙，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是，神使大人，我會……加油的……”

　　二十天后，《三點一測》早已被做完，費才已經開始用歷年的《黃岡密卷》了，這段時間，他把平面幾何的內容也講完了。

　　“今天的任務是這十套試卷，里面沒學過的題目我都劃掉了，其它的全部要做。每套在90分鐘內完成，呃……上次我介紹過分鐘的概念，你還記得吧，看手機就知道時間了。”

　　“……”碧落低著頭，一語不發。

　　“怎么了？”費才問。

　　結果對方好像才聽到費才的聲音一樣，猛地回過神來：“咦？啊！抱、抱歉……神使大人，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走神了，這次是十套試卷嗎？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開始……”

　　見到巫女妹子不僅目光都變得有些呆滯，連語氣都變得機械了，費才不禁有些心疼。但想在短時間內熟練掌握各種數學技巧，除了高強度的解題，根本沒有任何捷徑可走，費才也不得不這樣。

　　等著這陣子過了，再讓她好好休息恢復吧……他想。

　　可是，一個月后。

　　事情的發展就完全出乎費才的意料——碧落隱藏在體內的學霸之魂，似乎覺醒了……

　　而且，她還學會了一個詞：刷題。

　　費才：“今天就這些怎么樣？”

　　碧落眼中閃過一絲不滿足的光芒：“十五套《皇崗密卷》嗎？有些少呢！我今天可是準備刷掉一千道題啊！神使大人，麻煩您在準備一些吧！”

　　說完，她就抓起圓珠筆，飛快地寫了起來。

　　是的，就在前段時間，巫女妹子嫌毛筆做題太慢，已經學會用圓珠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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