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是不是有點跑題了?需要接受審核的應該是齊亦的人品,而不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吧?”顏滟擺明了是在問,你們兩個想干嘛。
“人品這種東西,當然是要靠你自己審核了啊,我們倆吃飽了沒事撐著才要幫你審核人品。”沈汐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
“如果,上一次你們兩個不是因為感情不好而分手,那現在也沒有理由因為感情好就要在一起。”鮑鮑還是覺得齊亦的邏輯有問題。
“如果感情好都不能成為在一起的理由,那還有什么可以成為在一起的理由呢?”齊亦回答鮑鮑的問題,雖然是反問,卻不帶一點攻擊性,就好像確實是在詢問鮑鮑的意見。
其實辯論高手就是這樣,并不是那些看起來咄咄逼人的,就會取得勝利。
在國際大專辯論賽上,有很多成績很好,以“儒辯”立足的辯論隊,廈門大學的辯論隊,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顏滟在廈大只呆了一年,并沒有到校辯論隊去。
時差和距離,都是顏滟和齊亦沒有辦法不正視的問題,就算不是現在的這場“審核”,這兩個問題,也是他們兩個人必須要好好探討的。
“齊亦,我們回頭商量商量要怎么解決距離帶來的問題吧。”顏滟見大家都沒有再說話,就自己找了個話題。
“嗯,我喜歡你用'商量'這兩個字,如果你以前也喜歡用這兩個字的話,我們說不定一直都是在一起的。”齊亦用深情的眼神看著顏滟,就好像那兩盞瓦數很高的“電燈泡”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鮑鮑,你覺得他們兩個在我們面前這么秀恩愛合適嗎?”沈汐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秀唄,看他們還有幾個小時好秀咯。”鮑鮑完全就是在用藐視一切的語氣說話。
“有道理,從今天開始,每天早中晚,我們兩個要在顏小滟面前一日三秀。看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沈汐多少有點幸災樂禍地表示。
“秀恩愛,死得快,歡迎你們兩個連下午茶和宵夜也一起秀了,一日三餐,生活質量太差,秀不夠五餐,不足以證明你們SB夫婦的實力。”顏滟又開始和在同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抬杠。
“顏小滟,你這樣說話,就不怕我們加大對你家校草的審核力度嗎?”沈汐很是不滿。
“不怕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家根本就沒有在怕你們兩個的審核力度好嗎!”顏滟并沒有因為沈汐的不滿而改變現在的說話風格。
“我怕的,我還要拜托她們兩個,以后幫我多看著你。不能因為我不在墨爾本,就讓其他帥哥有可乘之機。”齊亦說完這個話,就很友好地拿起酒杯,和沈汐碰了個杯。
“看到沒有,你家校草這樣的人,才上道,顏小滟,你給我好好學著點。”沈汐對于齊亦忽然站在了她這邊的行為感到滿意。
齊亦就用剛剛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就直接把沈汐拉入到了他的陣營,讓沈汐變成了幫他忙“看著”顏滟的人。
顏滟從來都很佩服齊亦“收買人心”的能力,這也是為什么,顏滟覺得齊亦不管在哪里,都已定會過的特別好的原因。
但顏滟卻沒有發現一個很簡單的事實,齊亦從來就不會收買不在顏滟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齊亦的原則,從來都特別簡單,只要和顏滟關系好的,就是必須要“收買”的。
如果是不相干的人,齊亦根本就不會有想要和人家保持良好關系的愿望。
如果你的女朋友,有一堆很討厭你的閨蜜,那絕對是對兩個人關系最致命的打擊。
這是劉思言剛剛和盧穎在一起的時候,總結出來的經驗。
后來齊亦和劉思言商量控制高考分數的時候,劉思言又把這個經驗傳授給了齊亦。
…………………………
吃完私房日料,鮑鮑和沈汐打算自己坐火車回去。(注1)
“你開車把我們兩個送到火車站,然后再自己送你家校草去機場吧。”鮑鮑和顏滟說。
特別會規劃行程的鮑鮑,又幫顏滟把接下來的最佳行程給規劃好了。
“不要了,你開車,把齊亦送到機場放下,然后我們就一起回家了。我不想陪齊亦一起進機場。”顏滟難得對鮑鮑安排的行程提出異議。
“你不會真的這么狠吧?”沈汐懷疑自己的耳朵。
“真的啊,不然還能是煮的嗎?”顏滟讓沈汐不要對自己剛剛聽到的話有懷疑。
“齊亦,我不到機場里面去送你可以嗎?”顏滟和沈汐說完,才回頭問坐在自己邊上的齊亦。
“好。”齊亦對顏滟的提議并沒有任何意見。
“這么干脆,難道還有其他美女等著在機場和你依依惜別?”顏滟語帶調侃。
“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歡迎你去機場查查我的崗。”齊亦很認真地看著顏滟。
齊亦知道顏滟不想去機場是不想面對突如其來的離別。
“算了,查得了一時,查不了一世。有些事情還是要靠自覺。”顏滟笑著回應。
顏滟相信,就算她什么都不說,齊亦也一定會了解她今天不想去機場的理由。
“我在飛機上,給你寫信。
我們以后先寫郵件,把該商量的事情商量好。
然后你給我一個你的時間表,我也給你一個我的,我們看看,能不能在時間表上,多找一些共同的時間出來。
至少,劉思言的婚禮,你的畢業典禮,我都會在的。”深情款款的齊亦,是沒有人能夠拒絕的。
“好,那回頭,你每天問我一個問題,我也每天問你一個問題。你在飛機上沒事的話,可以先把信寫長一點,然后再問我一個問題,這樣,以后寫信就一問一答,你也不用想每天要寫什么了。”顏滟也給出了自己的提議。
…………………………
注1:
墨爾本的火車和地鐵其實是一體的,在市中心的地方是建在地下的地鐵,出了市中心,就變成了地上的火車了。
在去機場的路上,齊亦說要送顏滟一個禮物,然后就拿筆在自己隨身帶著的筆記本上寫下了一條方程,17·x^2-16|x|y+17y^2=225.
“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做題了,這個比較簡單的方程送給你,我不在墨爾本,你無聊的時候解解看吧。”齊亦把寫了方程的紙,從自己的筆記本上撕了下來。
“好~不過,我已經好久都不知道數學是個什么東西了,我感覺就算數學還認識我,我也已經不認識數學了,我試試看吧。”顏滟笑著接過齊亦遞給她都紙。
“鮑鮑,后面兩個人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哪有人那數學公式做禮物的?更夸張的是,居然還有人收的很開心。”沈汐覺得后排座椅上的兩個人,都是奇葩。
“等下有空的時候時候給我看一眼,搞不好后面的兩個人,吃'P'之后又要送'屁'。”鮑鮑忽然對齊亦寫了什么樣的方程有點好奇。
“鮑鮑,你和他們兩個一樣變成外星人了嗎?怎么現在連你說的話,我都有點聽不明白了。”沈汐有點郁悶,鮑鮑居然也會對一條數學公式感興趣。
“誒,鮑鮑,你以前也是理科生嗎?你怎么連'屁'都知道?”顏滟印象中,廈大新聞與傳播學院,文理兼收的只有自己念的專業,鮑鮑念新聞學并不收理科生。
“沒有,我以前特別喜歡“我思故我在”這句話,就很喜歡哲學家笛卡爾。
然后某天又聽到我們數學老師說,笛卡爾是解析幾何之父。
我們老師緊接著就講了一個關于笛卡爾和瑞典公主的愛情故事。
沒多久我就發現這個感人的愛情故事是假的。
光故事假就算了,那什么笛卡爾的愛情曲線,說什么畫出來是一顆心,結果卻是一個奇怪的屁股的形狀。
我當時看完就覺得很無語,如果那個故事是真的,送個'屁'給人,能有好的結果才怪。”鮑鮑對自己口中的'屁'做出了解釋。
齊亦要是真的送個“屁”給顏滟的話,絕對是會被鮑鮑給鄙視。
“很遺憾,你可能要失望了,笛卡爾的方程我還記得ρ=a(1-sinθ),和齊亦剛剛寫的這個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你要對方程感興趣,等回家了你一起來解好了。”顏滟直接解答了鮑鮑的疑問。
“你們都知道笛卡爾的愛情曲線嗎?”現在輪到齊亦覺得有點意外。
“你們大學還有哲學課?”齊亦問顏滟。
“沒有,我記得我那個時候是看了笛卡爾的《形而上學的沉思》,后來上解析幾何課的時候,聽老師說解析幾何是建立在笛卡爾的平面直角坐標系的基礎之上的,然后又碰巧看到了他的這條愛的方程,只是沒有看過長得像屁股的心形圖案。”顏滟回答。
“笛卡爾首先是個哲學家,然后才是個數學家。
笛卡爾想要做的,是把任何數學問題變成一個代數問題,然后再把代數問題歸結到去給一個方程求解。
那個年代的先知好像都是全能的,笛卡爾還是神學家。”齊亦緊接著就解釋了笛卡爾的幾何學設想。
“你們還能不能、能不能說人話了!信不信我把你們一個個趕下車。”沈汐覺得她完全沒有辦法再在這樣的討論里面繼續待下去,哪怕是一分鐘都不行。
“你剛剛一個人喝了一瓶多的葡萄酒,你確定你把我們都趕下車之后,你一個人還可以四肢健全地回到Eureka?”顏滟特別喜歡看沈汐時不時抓狂的樣子。
“我寧愿四肢不健全好嗎!”沈汐滿臉的不爽。
“那不行,你不健全了,最后坑害的人還是鮑鮑和我,我可沒有興趣幫鮑鮑一起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你。”顏滟回給沈汐一臉的嫌棄。
“顏小滟,你是不是皮癢,你說誰生活不能自理?”沈汐的表情已經從不爽轉為生氣。
“誰那么壞,敢說你生活不能自理?我反正不記得是誰說的,我只是對你會開車這件事情提出了小小的質疑。”顏滟不承認。
一路上,鮑鮑幾乎都沒有怎么再說過話。
顏滟和齊亦要不要選擇在一起,都是他們兩個人自己需要面對的事情,作為朋友,她該勸的勸過了,該說的也說過了,這也就夠了。
“你真的不下車送下你們校草嗎?”到了機場之后,鮑鮑才開口問顏滟。
“嗯,不去了,省的等下齊亦哭鼻子,我又要負責去買紙巾,紙巾是木頭做的,木頭是需要砍樹的,砍樹是會導致全球變暖的,為了不給地球帶來太大的負擔,我就不下車了。”顏滟喜歡在特別傷感的時候,彎彎繞繞地講一些奇奇怪怪的大道理。
好像道理說的多了,傷感就會沒有那么明顯了。
“我代表聯合國環境規劃署對你表達最誠摯的謝意。”齊亦笑著回答顏滟,然后準備下車去后備箱拿自己的行李。
“你真的連車門都不出嗎?”沈汐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不啊,出去干嘛,這大晚上的,我這么一個大美女,下車不安全。”顏滟很淡定地表示。
“顏小滟,你還要不要臉、要不要臉。”沈汐都有了有一種跑到后座去抓沈汐一把的沖動。
“臉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要的,飯也是用來吃的,只有你這么特別的人才會一會兒要臉,一會兒要飯。”顏滟以打擊沈汐為己任。
“我什么時候要飯了?”沈汐咬牙切齒地問顏滟。
“就剛剛啊,你不是問人廚師夫人要了一碗米飯嗎?”顏滟假裝自己好像記不清楚的樣子問沈汐。
沈汐直接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了車,準備坐到后座去把顏滟撓趴下。
沈汐要進門的時候,齊亦也拿好了自己的行李,走到后座的門邊,齊亦非常友好地攔下了沈汐。
“你不要和顏滟一般見識,她那么能吃,她要飯的時候肯定比你多多了。”齊亦安撫好沈汐以免顏滟在他剛離開的時候就遭殃。
齊亦把副駕駛的門打開,等沈汐坐回去之后,才回頭去找還坐在后座上的顏滟。
“你記得要解方程啊,解好了我再給你更有趣的。”齊亦也沒有要和顏滟直接說再見的意思。
“好的。”顏滟把早上在打包好甜點遞給齊亦。
顏滟的看著齊亦,沒有再說別的話。
顏滟現在眼睛里面有的,就是齊亦記憶最深處,那個可以安撫心靈的眼神。
在毫無征兆,毫無準備的時候,安安靜靜的,不說一句再見的離別,是顏滟和齊亦沒有溝通便已經有了的默契。
離別的方式有很多種,顏滟和齊亦,選擇了讓彼此最不傷感的那一種。
不說再見,沒有離別。
回國的飛機上,齊亦給顏滟寫了第一封郵件。
歪歪:
第一次用電腦給你寫信,看到工工整整的歪字。
有點不太習慣。
高中給你寫信的時候,我都會特地把歪寫得很歪,而且越來越歪,最后都倒過來了。
電郵,有超越信件的速度,卻沒有信紙的溫度。
沒有辦法把信放到你的課桌上。
有點不太習慣。
可習慣是什么呢?
習慣從來都是慢慢養成的。
到墨爾本找你,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沖動的決定。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找到你,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知道你會不會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這么沖動地來了。
別人的沖動是魔鬼,我的沖動卻像天使一樣美好。
我的愛情涅槃重生,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提問=》
以前沒有去過你家,高中的時候,你每年都拿學校的勤儉節約獎,同學們都覺得你的家境不太好。這次去墨爾本,發現你應該是個從小家境優越的人,我的理解對嗎?
…………………………
齊亦走了之后,顏滟和家里的另外兩個人一路吵吵鬧鬧地回去。
顏滟特別喜歡和鮑鮑還有沈汐相處,只要有她們兩個人在,就很少會有讓人心煩意亂的時間。
相比之下,顏滟和鮑鮑的關系,要比和沈汐的要更好一點。
沈汐從小在澳洲長大,性格比較西化,是個徹徹底底的直腸子,沒心沒肺,有時候不太顧及別人的感受。
或者說,因為文化差異,沈汐不知道,有些話如果說得太直接的話,會讓人聽了覺得不舒服。
但沈汐有和澳洲人一樣的那種,特別熱情的面對生活的性格,她總是對身邊的一切事情感到好奇。
沈汐剛剛認識顏滟的時候,整天要和顏滟比學習,那時候,兩個人的學習進度是差不多的。
沈汐認識了鮑鮑之后,就把主要的心思都花在了,怎么把鮑鮑掰彎然后追到手上面。
追到之后又忙著談戀愛,大學的最后一個學習,沈汐都開始有點不太知道,學習是個什么東西了。
以至于,顏滟碩士都念了快一半了,沈汐卻因為還有一門本科的課程沒有修完,不能畢業。
在澳洲的學校念書,掛科是一門技術和運氣相結合的學問。
確實是說掛科的學問,而不是少寫了一個不字。
墨爾本大學一年有三個學期,掛科的技術好的,會優先復習選課系統里面,那些一年只開一次的必修課。
少一門必修課,是肯定不可能畢業的。
而這一門課,因為一年只開一次,假如一個人掛了最后一年,也就是大三下學期的一門課。
那么想要重修這門課,就得第二年,先無所事事地等上大半年之后,到了最后一個學期,這門課又重新開課的學期,才能把這門課修完。
這就是屬于掛科技術不好的。
而如果你掛的必修課是一門一年春季、秋季和夏季三個學期都會開設的課程,那么你即便是掛科了,也很有可能就只需要在澳洲多待一個“暑假”的時間。
和正常畢業的同學,相差一兩個月,就能順利拿到畢業證了。
同樣是畢業的那一年掛了一門課,有的人只需要多念一兩個月,有些人卻需要多念整整一年。
所以,掛科這件事情,技術不好,或者運氣不佳,都會帶來比較嚴重的后果。
在澳洲念書,很少有國內那種,掛科之后補考的概念,有的學校,還能一直讓你補考到過為止。
在澳洲你念不念書,總歸也沒有人會管你,你掛科了,那門課重新開設的時候,你自己去交錢重修就可以了。
隨著學來越多的國內高中生選擇到澳洲念大學,中國人自古以來特別注重的考試技巧和考試方法,也漂洋過海來到了澳洲。
留學生們特別知道,怎么在不掛科這件事情上“抱團取暖”。
同一門課,有不同的老師上的時候,哪個老師比較嚴格,哪個老師上課不點名這樣的情報,基本都是“代代相傳”研究得特別透徹。
還有一個共識就是,不選新來的老師開設的選修課。
因為沒有“歷史”可供“研究”的新老師的課程,風險太不可控。
但是,每個老師的課,可選的人數都是有限制的。
這也是為什么,每年墨爾本大學開放選課系統的日子,很多人為了選上“好老師”的課,都得要特地到學校的圖書館,或者找網絡好的地方待著“搶課”。
老外比較少人認真研究不掛科的技巧,顏滟又是好好上課,不擔心老師太過嚴格的,顏滟每次選課的時候都慢悠悠的,反正總不至于沒課可以上,沒有必要和別人搶位置。
沈汐更懶,大三下學期,開放選課的時候,她自己連選都不愿意選,就把自己學生賬號和密碼丟給顏滟,說給她選一樣的就行。
結果沈汐很不幸地選上了一個特別嚴格的新老師的課。
老師嚴格到她有兩次點名沒有到,就掛科了。
沈汐因為這件事情,已經敲詐了顏滟十幾頓大餐。
顏滟和沈汐,都覺得自己很冤。
但事實上,真正冤的就只有顏滟一個人而已。
在墨爾本大學,學生要是不喜歡老師是可以換的。
每一門課,選了之后的前兩個星期,都是試讀期。
在試讀的兩個星期里面,如果你覺得老師講的不好,或者老師長相不符合你的審美,總之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可以棄課,如果是選修課,可以直接換別的課,如果是必修課,可以去拜托其他上同一門課的“好老師”接收。
反正除了少數的,只有一個老師開的必修課,大部分課程,老師和學生都是雙向選擇的。
而且,就算選課系統,“好老師”的課已經選滿了,直接跑去上課,在課后要求老師把自己的名字手動加到系統里面,也并不是沒有可能的。
可當時只想著談戀愛的沈汐,學校開放課程試讀的兩個星期,沈汐根本就沒有進過學校的大門,因為老師是不會在試讀期點名的。
沈汐成績其實不錯,她如果不是出勤的問題惹怒了特別嚴格的新老師,根本就還是不應該會掛科的。
爺爺:
回答=》
勤儉節約獎,應該算是我們高中最奇葩的一個獎項。
大概也只有像我這么樣的一朵奇葩才能夠得到這個獎。
我高中能夠拿的這個獎,首先要感謝CCTV,MTV,感謝我的父母,感謝我的初中……
呃,感謝不下去了~
初中的那幾年,我被針對的特別厲害,后來到了做什么都是錯的境界。
夸張到我連穿什么衣服這樣的小事,也會被各種數落,穿得好看一點叫輕浮,穿得樸素一點叫大娘。
反正怎么樣都會被人說。
后來,學校發了校服,我很驚奇地發現,穿了校服之后,就不再有人說關于我的穿著打扮的事情了。
到了高中,咱們學校那時候是只要求我們周一升旗儀式的時候穿校服的。
可能是因為初中時期留下的心理陰影,我每天都要穿了校服,才覺得去上學是一件比較沒有負擔的事情。
班主任是知道我家里的狀況的。
高一那會兒,不是校服日的時候,女生們已經開始學著打扮了。
但我那個時候,每天最重要的想法就是,不可以做一個“與眾不同”的人。
基于我完全沒有攀比之心,每天都認認真真樸樸素素地穿著校服去上課。
葛老師就發自肺腑地覺得我是個特別勤儉節約的人。
每年都把這個奇怪的獎項頒發給我。
我內心其實是拒絕的,而且我也是受之有愧的。
提問=》
聽說瑞銀和巴克萊的投行部有很多美女,你在美國找工作的時候,是不是專門挑美女多的地方投簡歷呢?
…………………………
齊亦回國之后,顏滟的爸爸媽媽,也從國內過來找顏滟一起過年了。
顏滟的父母,是溫州顏路鞋機的創始人。
顏滟的父親并不叫顏路,而是叫顏達邦,公司名字的由來,是因為顏滟的媽媽姓路。
顏路鞋機,成立于1991年。
說到國內鞋子生產鞋子的地方,國人通常都會想到兩個——溫州皮鞋和晉江運動鞋。
說到國內鞋子的品牌,也或多或少會想到奧康、康奈,安踏、361。
對于大眾消費者來說,能知道這些鞋子的品牌和產地,已經算是知識比較“淵博”的了。
沒有人會去問一個消費者:你知不知道你剛剛買的這雙皮鞋,是通過那些制鞋設備,用什么樣的生產線,經過多少道工序生產出來的?
可現代鞋廠的鞋子,本來就沒有可能是工人一會兒拿剪刀一會兒用錘子,最后一針一線縫起來的。
就算是號稱純手工制作的奢侈品牌高級定制系列,也沒有可能完全脫離現代的機械設備。
更何況,奢侈品牌真正能夠賺到錢的也不會是曲高和寡的高級定制系列。
從九十年代開始,能夠支持溫州和晉江鞋業發展的,是當地實力雄厚的鞋業機械設備制造產業。
溫州,是全國最大的鞋業鞋機生產基地。
齊亦問顏滟是不是從小家境優越,顏滟沒有直接回答。
并不是顏滟刻意要回避一些什么,而是這個問題回答起來確實有點困難。
顏路鞋機,創立的時候是叫溫州顏路鞋機廠,后來改成了溫州顏路鞋機制造有限公司,前兩年又改成了溫州顏路機械有限公司。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顏路鞋機剛剛成立的時候,只能生產特別基礎的鞋機。
顏滟家的工廠,是那個年代,溫州無處不在的“小破工廠”中的一個。
但是,到了齊亦和顏滟重逢的2011年,顏路鞋機已經是一家,擁有超過四十項國家發明專利,員工超過三千人的高科技機械制造公司。
除了片皮機、氣眼機、釘珠機、折邊機、鉚釘機、修邊機、上膠機、激光切割機等等這些單一的鞋機,還有立式加工中心、臥式加工中心這樣的高科技成套設備。
現在的顏路機械,雖然自己人還是喜歡叫顏路鞋機,但顏滟家生產的機械除了可以用來制鞋,還廣泛地用于服裝、箱包、皮具等等的相關行業。
顏滟的父親顏達邦,是一個機械技術控,創業之初,只是想要拿自己的機械制造技術養家糊口。
工廠慢慢發展壯大之后,就有了實業興邦的理念。
在這一理念的指導下,顏路鞋機,早在十幾年之前,就已經不是一家,只會把機械賣給國內小型鞋廠的內貿公司。
而是早早地做起了機械外貿。
最開始做外貿的時候,顏路鞋機和國內大部分的機械外貿工廠一樣,只能把產品賣到亞非拉那些欠發達地區。
顏達邦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中期,就開始從全國著名高校的機械專業高薪招聘機械工程師。
此時此刻的顏路鞋機,早就已經讓自己的機械遠銷工業發達的歐洲地區。
顏路機械的客戶里面,甚至有很多意大利著名鞋服和皮具生產企業。
說到這里,顏滟家怎么都應該算是一個非常富裕的家庭了。
可實際上,顏滟家在溫州,又不算是特別有錢的。
這和實業的性質有關,鞋廠需要擴大生產或者更新設備的時候,來顏路機械購買整條生產線。
這么大手筆的采購,很少有一次性能把錢都付清的,因此,顏路機械每年的應收賬款就有上億的規模。
每到年底,顏滟的父母就忙的和“孫子”一樣。
如今這個世道,欠人錢的都是爺,被人欠錢的才是孫子。
過年之前是要賬的最佳時機,不然過完年,新年伊始的時候找人要錢,在溫州是會被人詬病的。
正因為如此,年底要不到錢的話,過年之后就必須要等上很久。
從顏滟上大學的2007年開始,經濟大環境就不太好,國內倒閉了很多鞋服工廠。
廠子都倒閉了,還哪里會有錢把應付賬款給補上?
內貿的情況不容樂觀,外貿雖然大部分都有信用證,可資金的回籠速度也是不夠快。
很多大型的機械制造廠,都會拿信用證去銀行貸款,或者找過橋資金。
總之,就是你賺了很多錢,錢不僅不在你的手上,最終還欠了銀行一屁股的債。
所以說,這些年,實業家的日子,一直都不太好過,很多已經賺到錢的,都會改行做地產和金融。
沒有金融危機的時候,改行的人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金融危機一來,首先垮掉的通常也是做地產和金融的。
哀鴻遍野。
好在,顏達邦除了機械,對什么都不感興趣。
只是,論現金的話,顏滟家里還真的是沒有太多。
但反過來,沒有現金也不能說明顏滟家沒錢,拋開應收賬款不說,實業家的家底通常都是非常豐厚的。
歪歪:
回答=》
你怎么知道瑞銀和巴克萊有很多美女的?為什么我都沒有聽說過呢?
而且就算是有,也和我沒有關系的。
我知道,你大概會說,我這么說是為了讓你放心。
但我剛剛寫的那句話,純粹就是在陳述事實。
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我未來的工作。
我確實收到了瑞銀和巴克萊兩家投行的Offer,但我想,你說的需要考慮顏值的,應該是負責投資的崗位,而我進去之后是做數據建模和風險研究的。
我的崗位可以叫研究員,也可以叫數據分析師。
應該沒有太多直接接觸你聽說的美女的機會。
在去機場的路上,我們聊到,笛卡爾覺得可以把任何代數問題歸結為一個方程求解。
但實際上,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可以通過數學的方法找到規律的。
經濟學也需要建立在數學的基礎上。
你之前還問過我,為什么考北大的時候,不直接報金融數學。
概率和統計屬于基礎數學。
基礎是應用的前提,而金融環境卻是一直不斷地在改變的。
學校并不能教會我們太多的東西,需要去真實的經濟環境里面才能探索。
我個人的看法是,數學的基礎,要比金融本身更重要一點。
只有通過數學找到規律,才能把規律應用到金融領域,進而產生金融收益。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有規律的,那些現在看起來沒有規律的,只是還沒有人能夠找到而已。
數學建模,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找到別人還沒有找到的規律。
我大概又和你說了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感覺還是沒有找回之前給你寫信的感覺。
大概是你忽然又出現在我的生活里的這件事情,美好得讓我很難再想起,過去那個患得患失的自己。
提問=》
誰告訴你瑞銀和巴克萊有很多美女的?
…………………………
顏滟之所以會在溫州市的郊區念小學,是因為顏路鞋機廠的位置,就在顏滟那時候念的黎明路小學的邊上。
可郊區從來都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如今溫州房價最高的江濱路和甌江路沿江路段,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也就是個地地道道的“郊區”,而且還和顏滟念的黎明路小學,是同屬一個“郊區”的。
溫州的地,是不是全國最貴不好說,但反正溫州這樣的二三線城市,土地的價格是要比上海還貴的。
貴到什么程度呢?
美特斯邦威這家如今已經是上海的著名大眾服飾品牌的公司,實際上是一家創立于1995年的溫州企業。
九十年代末,因為在溫州買一畝地的價格可以在上海的浦東買到三畝地,再加上考慮到公司的未來發展,這家“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才逐漸拋棄了溫州,投入上海的懷抱。
當然了,美特斯邦威離開溫州的時候,上海的浦東也還不是如今這般模樣。
但無論如何,那個時候溫州有點離奇的地價也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導致溫州地價高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溫州這個城市太小,主城區“鹿城區”又尤其地小。
那個時候,市區的土地稀缺到,就算你愿意出三倍于上海的價格買地,也不見得有可供出售的地塊。
當年屬于“郊區廠”的顏路鞋機在黎明路的工廠,如今絕對可以算是,比較少數的,在溫州市區擁有大型廠房的“市區廠”。
拋開公司的價值不說,光顏路機械廠房和公司底下的這塊,在1990年花幾十萬買的“農地”,在二十幾年之后的今天,小幾個億什么的,是根本拿不下來的。
九十年代,把耕地轉換為商業用地,還算是一件不太困難的事情。
可是,廠房所在的土地的升值,就和你自己家住的房子升值是一個道理,你如果不賣掉,升值的部分就等于是不存在的,沒有交易,哪來的價值?
顏家就顏滟一個孩子。
顏滟小的時候,她家里的廠子的效益就不錯。
但顏滟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富裕人家的小孩。
從小在工廠里面長大,上小學的時候,身上還時不時在廠里的哪個角落不小心碰得臟兮兮的,她的媽媽路冰然也沒有空時時刻刻看著她。
所以顏滟時常會穿一些好看卻碰臟了的衣服去上小學。
到了顏滟念初中的時候,一家人已經是沒有在廠里住了。
顏滟的媽媽可能是出于補償的心理,給顏滟買了很多高端大氣上檔次,又有些超乎那個年齡該有的比較時尚的衣服。
顏滟初中的時候,因為著裝問題被針對的這件事情,她媽媽是絕對應該負主要責任。
所以說,顏滟沒有辦法直接回答。齊亦問的那個她是不是“一個從小家境優越的人”的問題。
整天混工廠的人,能叫從小家境優越嗎?
反正顏滟不這么認為。
可如果這個問題稍微改動一下,問顏滟現在是不是家境優越,就會比較好回答。
顏滟的家境會不會在短期之內變得特別的優越,完全取決于顏滟對于自己未來的人生規劃。
顏滟如果要回國繼承家里的實業,那反正還是一樣,每年賺很多錢,但賺來的錢,大多都還是被別人欠著,沒有踏踏實實地進到顏家人自己的口袋里。
顏滟也一樣需要需要一年從頭忙到尾,尤其是年底的時候,時不時地還得做一陣子”孫子”去找人要賬。
顏滟如果不想做實業了,顏家把公司賣掉,再把公司底下的地給賣掉,置換出來的現金,在溫州的富豪榜上排個相對比較靠前的位置,應該還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八九十年代開始創業的溫州企業家,多半是做實業的,但實業已經是一個公認的、越來越不好做的事業。
拋開大環境不說,應收帳款是很多實業家的噩夢。
很多做實業的人,明明自己產品的銷量很好,卻在銷量越來越好的時候,被銀行和應收賬款給折騰得破產了。
應收賬款,年底的時候天天做孫子都收不回來,銀行又不會管別人欠你的錢有沒有收回來,也不會因此給你的貸款延期。
這些年全國各地實業家的日子,都有點不太好過。
尤其是那些技術含量不高、利潤又比較薄的企業,倒閉掉的比沒有倒閉的還要多。
好在顏路鞋機是國內標桿級的機械公司。
作為高科技企業,顏家生產的機械,在國際鞋服機械制造領域也有一定地位,并沒有什么即將面臨倒閉之類的嚴重危機。
只是,做實業,畢竟是個苦差事,顏達邦夫婦也并沒有一定要自己的獨生女兒繼承顏路機械的想法。
一邊是對自己一手創立的顏路機械的感情,一邊是不舍得女兒在機械生產這樣特別不適合女生的實業里面挑起重任。
顏達邦夫婦決定把關于未來的選擇,交到顏滟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