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定了決心將ns方成作為國際數學家大會上的報告內容,對陸舟而言,已經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現在是4月初,如果他想趕上8月初的大會,那么至少得在7月初將ns方程的論文寫出來。
也就是說,留給他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只剩下三個月而已。
就這樣的情況而言,爆肝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日歷一頁一頁地翻去,就在這緊張的研究工作中,時間很快到了六月份。
隨著距離大會越來越近,國際數學家聯盟那邊已經不止一次發來郵件,提醒陸舟應該在官網上更新資料,標注自己那場報告會的內容了。
按照慣例,參與者需要在會議開始之前登記報告內容,并且在規定期限之內,將會議稿件全文上傳。
六月初,陸舟終于想起了這件事情,于是登錄了國際數學家聯盟替自己注冊的賬號,在國際數學家大會的官網上更新了自己的資料,以及報告會的主題。
相關的信息很多人提前半年就已經登記了,拖到6月份才登記報告內容,可以說是相當罕見。
尤其是一小時報告會,因為報告內容通常相對重要,報告人也是國際上知名學者,所以自然也是格外的備受關注。
早在幾個月前,各大數學論壇上便在議論著,這位普林斯頓的陸教授究竟在醞釀著什么大動作。
以至于不少數論領域的同行,甚至每天早上都不忘登陸一次官網,刷新消息公示的頁面,以期能在第一時間看到陸舟那場一小時報告會的課題。
而事實上,陸舟登記在官網上的一小時報告內容,也確實回應了所有人的期待。
當看到報告會的主題是ns方程時,整個數學界都沸騰了……
歐洲某個知名數學論壇上,一場討論便因此而展開。
【三維不可壓縮ns方程解的存在性與光滑性?怎么可能?!】
【這是第幾個宣稱自己解決了ns方程問題的人了?】
【數不清了……】
【上一次是哈薩克斯坦的學者,這一次是華國學者,第三世界國家的學者就這么熱衷于克雷研究所的一百萬美元嗎?】
【還是等他放出論文吧,沒有看到論文之前一切都不好說,萬一他真的解決了那個千禧難題呢?就像他解決哥德巴赫猜想那樣。】
【這不可能!ns方程與哥德巴赫猜想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問題!一個是偏微分方程,一個是數論!就算他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在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分別做到頂尖的程度!】
網絡上的爭論異常激烈。
不只是在論壇上議論的網友,不少數學界的知名學者,對這意料之外的驚聞也表示了相當程度的關注。
而這其中,自然少不了“什么都會一點的tao”。
事實上,早在07年開始,他的個人博客便斷斷續續地更新過很多關于ns方程的內容,相關的論文也發表了不少。
在最新一期的博客中,熱衷于評論數學界熱點事件的陶哲軒,也如所有人預料之中的那樣撰寫了一篇博文,針對這件事情發表了自己的觀點。
【……在看到具體的論文之前,對于他能否解決這個問題,我很難給出一個具體的看法。不過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雖然熱衷于冒險,但不會做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
【而且,大概就在兩個月前,我注意到他在《數學年刊》上發表的最新研究成果。很多人應該都知道,那篇論文提出了一個很新穎的微分流形,即l流。】
【關于l流形的具體用處,最開始我也是一頭霧水。直到我深入研究之后發現,它可能成為溝通拓撲學方法與偏微分方程之間的橋梁。】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微分幾何工具,而從那時候開始我便有種預感,或許它可能成為解決ns方程的關鍵。】
相關的議論不只是集中在網絡上。
就在陸舟更新個人資料,并且選擇ns方程作為報告會主題的第二個星期,一架銀色的航班跨越了大西洋,從歐洲飛往了北美。
在紐約國際機場的外面,拖著行李箱的利翁走下了飛機,和他的老朋友費弗曼來了個熱情的擁抱。
“好久不見,我的老朋友。”
“好久不見!”用力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費弗曼教授放開他之后,笑著說道,“是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站在費弗曼面前的,是來自巴黎高師的教授利翁。作為94年的菲爾茨獎得主,他的研究對于非線性偏微分方程、玻爾茲曼方程領域擁有著杰出貢獻。
ns方程一直是利翁跟進的研究課題之一。雖然他本人并沒有從事相關的研究,但卻一直都有在關注著這方面的研究進展。
在看到陸舟選擇ns方程作為報告會主題之后,他立刻乘坐飛機從巴黎趕往了普林斯頓,拜訪了在普林斯頓大學擔任數學系主任的老朋友。
“……穿越大西洋的季風,或者說是我心中的好奇,”將行李箱放進了后備箱,剛剛坐上副駕駛位的利翁還沒來得及系上安全帶,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關于ns方程的研究,你們真的已經研究出來了?”
聽到這個問題,握著方向盤的費弗曼教授微微愣了下。
沉默了一會兒,他搖頭道。
“……很抱歉,我不知道。”
這回輪到利翁愣住了。
只見他一臉難以置信,繼續問道。
“不知道?你們不是在一起研究這個課題嗎?”
“是這樣的沒錯,”發動了汽車,費弗曼教授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我們確實在ns方程的課題上有過合作,但大概兩個月之前,我們就在解決問題的思路上分道揚鑣,現在正在各干各的……”
目前為止,他依舊在嘗試抽象證明的方法。
至于陸舟進行到了哪一步,具體的他也不是很清楚。
利翁:“……”
從兩條不同的思路分別進行研究。
這種合作方式,也只有天才才玩的出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利翁繼續說道:“可以帶我見下陸教授嗎?我想和他當面聊聊。”
費弗曼搖了搖頭:“恐怕不行。”
利翁:“為什么?”
費弗曼嘆了口氣:“他鉆研問題的時候喜歡將自己關在屋子里,而一旦他進入這種狀態,除非是他的研究取得了令他滿意的進展,或者是發生了地震什么的,否則恐怕沒有人能敲開他的房門。”
說實話,費弗曼甚至懷疑,連地震恐怕都做不到。
利翁的臉上寫滿了詫異:“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費弗曼笑了笑,搖頭道:“一開始我和你一樣驚訝,畢竟這都是二十一世紀了。除了佩雷爾曼之外,居然還有人用這種修行一樣的方式鉆研數學問題。而且即便是佩雷爾曼,也只是減少出行,而不是像他這樣完全屏蔽外界的信息。不過現在,我倒是習慣了。”
教授遲疑道:“他屬于那種……比較孤僻的學者?”
費弗曼教授擺了擺手:“那倒不是,和他相處還是比較愉快的。至于他獨特的研究方式,在普林斯頓也算是成了一件趣聞。而且也是后來,我才從那些華國留學生那里打聽到,據說這種研究方式在他們那里很常見。”
利翁立刻追問道:“什么研究方式?”
費弗曼臉上罕見地出現了認真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說道:“他們稱之為‘閉關’……這個單詞好像是這么拼的。”
就在外界議論紛紛的時候,正在閉關中的陸舟,卻是對那些議論的聲音充耳不聞。
研究并非如他預想中的那般一帆風順,但對于最終的結果,他依舊充滿了信心。
如果將ns方程比作一座迷宮,那么他與終點的距離只剩下一堵墻的距離,繞過它只是時間問題。
距離月底只剩下最后七天。
研究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環節。
行或不行,只在于一個很微妙的區間。
到了這時候,已經沒有再等待下去的必要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陸舟將手機放在了桌上,打開計時器,設置了168個小時的倒計時。
在按下了確認鍵的同時,他合上了雙眼。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那漆黑的瞳孔中已經褪去了感性的色彩,剩下的只是純粹而冰冷的理性。
這種感官上的強化并非源于對計算能力的加強,或者對邏輯思維的鞏固,而是最純粹且最直接的,對數字直覺的放大。
在這一瞬間,仿佛所有的數字都是他的伙伴,所有的圖像都被抽象成了幾何圖形……
這久違的感覺,陸舟實在是太熟悉了。
如果說數學是上帝的語言。
那么此時此刻,在這十平方的領域之內,他便是無所不能的神!
……
imu大會投稿論文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空中烏云密布,天還未亮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一直下到了早晨,不見絲毫的停歇。
撐著一支傘,薇拉如往常一樣,來到普林斯頓大學的教室,履行助教的職責,幫陸舟代課。
雖然很遺憾這學期又沒能見過陸教授幾次面,但對于這位顏值與學識齊高的助教小姐姐,學生們還是很有好感的。
尤其是在證明了角谷猜想之后,薇拉在這些本科生中的人氣更是暴漲,不少即便沒有選修過數論課的學生,也會跑到這里來蹭課。
課堂進行到最后部分,按照慣例,薇拉將時間留給了學生們提問。
這時候,一位留著黑色長發的亞裔女生舉手提問道。
“普尤伊小姐,請問陸舟教授的研究有結果了嗎?”
一般大學的學生或許不會關注imu大會的動向,但普林斯頓畢竟不是一般的大學。
尤其是對于那些選修了數論這門難度地獄級別的課程的學生,他們對未來的預期通常都是進入高等研究院鉆研純粹數學,會關注imu大會動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也正是因此,這位女生的提問,幾乎問到了教室內所有人的心坎里。
所有人都很好奇,陸教授對ns方程的研究,究竟進行到哪一個階段了。
面對那一雙雙好奇的視線,薇拉遲疑了兩秒,最后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恐怕只有你們的陸教授本人才能回答。”
另一位卷發的高個子男生舉手,提問道。
“普尤伊小姐,那您覺得,他能成功回答ns方程解的存在性問題嗎?”
聽到這個問題,薇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然可以。”
先前提問的那名亞裔女生好奇問道:“為什么?”
面對那好奇的視線,薇拉輕輕笑了笑,手中的教案在多媒體講桌上輕輕摞了摞。
爾后,她用篤定的語氣,繼續說道。
“因為我相信他可以。”
這并非是源于某種數學上的邏輯,純粹是對于某個人的相信。
當然,這種相信也并非是毫無道理的。
無論是伯克利分校的報告會,還是現在角谷猜想的證明,亦或者即將到來的國際數學家大會45分鐘報告……
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她所能做到的一切,對于曾經那個孤零零坐在報告會場角落的自己,那個只能用憧憬的目光仰望著報告臺上世界的自己,那個只能用打零工空余下的時間去鉆研那些有趣的問題的自己,都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奇跡一樣。
她相信,能將這份奇跡與力量帶給自己的他,是無所不能的。
就在這時,窗外的雨忽然停了。
陽光穿過了烏云的縫隙,在空中勾勒出一道五彩斑斕的軌跡。
與普林斯頓處于同一片天空之下的陸舟,同樣看到了那道彩虹。
不知從何時起便停下了手中的筆,靜靜看著窗外的陸舟,正出神的望著那道忽然出現的彩虹。
就在這雨過天晴的靜寂中,他繃著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絲笑容,原本被純粹的理性所填滿的瞳孔,也漸漸回歸了幾絲原有的感性。
這候,被他放在桌角的手機,屏幕再一次亮起,響起了計時器歸零的鈴聲。
關掉了鬧鈴,陸舟拿起手機,解鎖了屏幕,只見幾十個未接來電掛在屏幕上。
這些電話有的是一個星期前打來的,也有的是剛打來不久。
現在,他有足夠的時間,去處理這些電話……
選中那個來電數量最多的號碼,陸舟撥了回去。
電話剛一接通,焦急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來。
“哦,上帝,你要是再不接電話,我可能就要開車上你家砸門去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一直以來,費弗曼教授給人的感覺都相當的隨和,這還是陸舟第一次見到,原來他也有暴躁的一面。
將手機挪開了半寸,陸舟想了想,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沃爾瑪超市水果促銷?”
費弗曼:“……”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他差點沒被氣的吐血。
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急躁,費弗曼幾乎是用吼出來的聲音,對著電話說道。
“截稿日!會議投稿的截稿日!按照這次imu大會的要求,受邀報告人必須在兩個月之前公開報告內容,并且在確認報告內容之后的一個月內上傳論文……說真的,你該不會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吧?”
“我怎么可能把這個給忘了,”陸舟打了個哈哈,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但我記得,上傳論文不是可以延期的嗎?”
沉默了一會兒,費弗曼教授嘆了口氣:“……更改報告內容吧,現在還有機會。”
延期上傳論文雖然是可以的,但他并不認為這么做有什么意義。
與其拖到最后一秒才承認自己的失敗,不如從現在開始就糾正錯誤。
反正除了ns方程,他還有很多其它的成果可以拿到報告會上進行匯報。
然而陸舟,顯然并沒有領情。
“為什么要更改?”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分鐘那么久。
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費弗曼教授用難以置信的語氣,開口問道。
“……你解出來了?”
“ns方程是解不開的,至少現在我們不可能求出它的通解,”換了只手握著手機,陸舟笑了笑,在費弗曼教授的心情跌落至谷底的瞬間,用肯定的語氣繼續說道,“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它的解存在、且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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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被掛斷了。
不到二十分鐘,樓下響起了“咚咚咚”砸門的聲音。
剛上了個廁所出來的陸舟,下樓去開了門。
只見氣喘吁吁的費弗曼教授正站在門口,甚至來不及喘一口氣,便沖著他問道。
“你真的,真的解決了?NS方程?”
看著喘著粗氣的費弗曼教授,陸舟遲疑了下。
“……你要不先喘口氣?”
“不用。”擺了下手,費弗曼靠在了門邊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告訴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這位平時總是溫而文雅的教授,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那份對于真理的渴望,陸舟神色微微整了整。
“……這說來話長了,跟我來吧。”
說完,他便轉身向樓梯的方向走去……
帶著費弗曼教授上了二樓,陸舟徑直走進了書房,將亂成一團的桌子和地板收拾干凈,翻出了那長達一百頁的稿紙,完整地遞到了他的手中。
看著迅速接過論文,已經開始沉浸在思考中的費弗曼教授,陸舟站在旁邊提醒了句。
“關于L流形的部分我引用了前段時間發表在《數學年刊》上的那篇論文,如果你沒看過的話,我建議你配合那篇論文一起看。”
無視了陸舟的解說,費弗曼教授就這么一動不動地站在這里,除了翻頁之外,便沒有其它的動作。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個小時那么久。
終于,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論文,輕聲感慨道。
“……不可思議,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一小時的時間當然不足以完全理解整篇論文的核心思想,但對于費弗曼而言,忽略細節地將它快速過一遍還是能做到的。
或許一個重大的數學命題是否被解決需要經過嚴謹的審核,以及整個數學界的公開討論,但至少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他挑不出任何明顯的錯誤。
整篇論文的行文與思路,就如同那干凈整齊的字跡一樣,流暢而嚴謹。
尤其是論文中運用到的巧妙的數學方法,更是令他忍不住嘖嘖稱奇。
“確實很令人驚訝,”泡了兩杯咖啡回來,陸舟遞給了他一杯,用開玩笑地語氣說道,“在證明最后一個推論的時候,連我自己都被我自己的機智給驚訝到了。”
費弗曼教授接過了咖啡,搖著頭說道:“不,不止最后一個推論,你不明白你做到了什么。”
陸舟:“你指的是哪方面?”
“你通過引入L流形的方法,將微分幾何的方法引入到了偏微分方程領域,并且在此基礎上成功引入了撲拓學原理……在我的認知中,這是前所未有的。”
說到這里,費弗曼教授覺得有些口渴了,端起咖啡喝了口。
停頓了片刻之后,他用帶著一絲開玩笑的語氣,不開玩笑地說道。
“向微分幾何學引入擬全純曲線概念的格羅莫夫開創了辛幾何,將偏微分方法引入微分幾何的邱成桐奠定了幾何分析學的誕生。在我看來,L流形對于NS方程的解決,具備著同樣重大的意義。如果我是你,這時候應該好好考慮一下,該如何給這門新學科命名了。”
聽到又要取名字,陸舟不禁有些頭疼。
“這個問題還是等以后再考慮吧,現在我需要休息。”
費弗曼的反應很強烈,立刻說道:“不!你還不能休息,在將稿子整理成電子檔上傳到之前,你連一秒鐘的休息時間也沒有!”
看著費弗曼教授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陸舟微微愣了下,遲疑道:“……我記得不是可以延后幾天上傳論文嗎?我可是一小時報告人。”
再怎么說自己也是國際知名學者,耍點大牌也不是不行的吧?
反正他又不是故意的。
聽到這句話,費弗曼教授搖了搖頭。
“延后上傳當然是可以的,但這可是一百頁的論文,你打算延后多久?更不要說論文的細節還需要修改。我會替你向國際數學家聯盟主.席森重文先生發一封郵件,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在盡最快速度,在三天之內將論文整理出來,最晚也要趕在一個星期之內!”
說罷,費弗曼教授將咖啡杯擱在桌子上,轉身便向門口走去。
然而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樣,停了下了腳步。
深呼吸一口氣,費弗曼回過頭來,看著陸舟,鄭重地說道。
“對了,我差點忘了,我必須對你說聲謝謝。”
“謝謝?”陸舟微微愣了下,隨即笑著說,“這沒什么好謝的,你也是NS課題組的一員。”
費弗曼教授笑著搖了搖頭:“不,我指的謝謝不是這個。”
停頓了大概三秒鐘,他清了清嗓子,忽然換了一種語氣,用莊嚴而鄭重的聲音繼續開口說道。
“蕩漾的小船產生水波,高速飛行的噴氣機產生湍流。數學家和物理學家相信對NS方程的理解可以實現對這兩個問題的解釋和預測……”
聽到突兀的獨白,陸舟微微愣了下。
緊接著,他忽然產生了一種曾經在哪里聽過,或者說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接上了這句話,小聲念了一句。
“……雖然NS方程在19世紀就被提出,但是我們對它們的理解依然非常之少。
“沒錯,”費弗曼教授的臉上露出了微笑,向陸舟微微點頭,“因此,我們在這里向全世界的學者發出挑戰,刷新數學理論的歷史,揭開NS方程的未解之謎!”
書房內寂靜了片刻。
思忖了許久,陸舟終于回憶起,這段獨白的出處。
“……這是克雷研究所在法蘭西學院的千年數學會議上的宣言?”
“沒錯,”費弗曼教授笑了,就像是敘述一段往事一樣,將那段歷史娓娓道來,“2000年5月24日,在巴黎法蘭西學院的千年數學會議上,克雷研究所宣布了包括NS方程問題在內的七大千禧難題,這段宣言便是關于NS方程的部分。”
“而發言人,正是我。”
陸舟愣住了。
他當然知道七個千禧難題是克雷研究所懸賞的,也知道這些難題被公布于法蘭西學院舉行的千年數學會議。
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關于NS方程的千禧難題的提出者,竟然就在自己的旁邊,而且還是他課題組里的一員?!
這讓他不禁有種,戰勝了出題人的感覺……
好吧,這種比喻可能不太恰當。
而且站在這里,戰勝這個詞用的也不太準確。
“恭喜你,陸教授,”抓住陸舟的右手用力握了握,費弗曼教授笑著送上了自己的祝賀,“就在剛才,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而你我都是這一刻見證者!”
“記得準時上傳論文,另外,保存好這份手稿,它可是有成為文物的潛力。”
扔下了這句話,費弗曼笑著打了個致敬的手勢,不再停留地轉身向門外走去。
看著流星大步向樓下走去的背影,站在門口的陸舟愣神了兩秒,忽然笑著搖了搖頭。
看了眼手中的稿紙,他輕聲感慨道。
“……普林斯頓還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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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費弗曼教授離開,6舟掏出了手機,給魏文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熟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喂?”
6舟:“你現在有空沒?”
魏文:“有空,怎么了?”
沒有多廢話,6舟言簡意賅地說道:“來一趟我這,如果杰里科在的話,把他也帶上。我這里有一些稿子需要輸入進電腦,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
“運用拓撲方法研究偏微分方程”的研究思路并非6舟創,最早見于希爾伯特的論文,而后從布勞沃、巴拿赫等人的研究成果中,都可以看見這種研究思路的影子。
說到近代比較出名的成果,大概便是法國數學家雷勒(1eray)的1eray-schauder拓撲度理論,而這也是他獲得79年沃爾夫數學獎的主要貢獻之一。
然而,即便已經有著這些成果,這種“運用拓撲方法研究偏微分方程”的方法也沒能上升到成為一門獨立學科的高度。
甚至于,連分支學科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條獨特的“研究思路”,或者說“研究風格”。
6舟通過選取“1流形”,將微分幾何的思想與拓撲學的方法引入到偏微分方程領域,并最終證明ns方程解的存在性與光滑性問題,可以說是不但完善了這一理論,讓它從一種“研究風格”,上升到“方法”的高度。
所以,費弗曼教授說他創造了一門學科,這種說法并不算夸張。
至于如何命名這門學科,6舟暫時也沒想出一個合適的名字。
或許等以后有時間了,他會考慮將這些理論和方法整理成一本著作。等到了那時候,再考慮該如何給這門新興的學科命名也不遲。
當然,如果有人愿意代勞就更好了。
畢竟編寫教材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不但需要查閱大量的資料,還得考慮讀者的接受程度,不但無趣,且缺乏挑戰。相比之下,他還是更享受吸收以及創造知識的過程。
在接到了6舟的電話之后,魏文二話不說便帶著杰里科趕到了他的別墅,并且還帶上了工作用的電腦。
整整三天三夜的時間。
在兩位學生的幫助下,6舟終于將論文輸入到了電腦上,并且上傳到了官網。
在此之前,費弗曼教授已經替他聯系了國際數學家聯盟,說明了他的情況。在聽聞事情的內情之后,國際數學家聯盟也很通融地將投稿時間放寬了一個星期。
不只是如此,考慮到千禧難題的重要性,imu在與6舟協商之后,將原本安排在開幕式日的1小時報告會,臨時調整到了開幕式前一天,以“ns方程”專場的形式展開。
至于為何做出這種安排,理由也很簡單。
1oo頁的論文,又是備受關注的ns方程,還要給現場聽眾留出提問時間,無論是從哪個角度考慮,1個小時都顯得捉襟見肘。
看著徹底累趴下的兩名學生,6舟有些不好意思,用歉意的口吻說道。
“辛苦你們了……等過兩天,我請你們吃飯。現在,趕緊去睡會兒吧。”
雖然他也在陪著他們一起熬夜,但自己畢竟熬夜熬習慣了,再加上身體的代謝功能進行過一定程度的強化,無論是承受能力還是恢復能力他都比這兩個菜鳥強得多。
話音剛落,咚的一聲,杰里科腦袋磕在了桌子上,不到兩秒書房內便鼾聲如雷。
然而,另一位,卻是正好相反,面對6舟的勸說無動于衷。
“不,我不累!”
雖然頂著兩坨黑的青的黑眼圈,但魏文的精神依舊亢奮著。只見他一遍又一遍地核對著屏幕中的論文,不放過哪怕一個標點,嘴上同時反復念叨著。
“我再檢查一遍,最后一遍!”
這已經是他不知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看著一臉狂熱的魏文,6舟汗道:“別把自己累壞了,先檢查一遍就足夠了。”
直到報告會開始的前一天,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對論文進行細節上的修改,沒必要把所有的工作都壓縮到這一個星期之內。
看著對問題的嚴重性毫無自覺的6舟,魏文忍不住提醒道。
“教授,這可是ns方程!”
6舟:“……呃,是的。”
看著“無動于衷”的6舟,魏文微微愣了下。
“您難道一點都不激動嗎?”
6舟輕咳了一聲:“一開始確實挺激動的……但無論怎么說,也不可能激動三天吧?”
魏文:“……”
為啥不能?
這可是千禧難題!
換做是他,別說是三天了,一輩子怕是都不夠用……
……
6舟上傳論文的時間,比預期中晚了三天。
而關注著這篇論文的同行們,也整整等了三天。
當論文上傳之后,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國際數學家大會的官網訪問量,便達到了一個突兀的峰值,以至于差點沒把服務器給整歇逼了。
論文上傳之后的幾天里,各大專業性的數學論壇上,如同湖水一般寂靜。
除了時不時冒出來幾個小學渣帖詢問“情況怎么樣?”之外,并沒有引太大的波瀾。
沒辦法,就算是專業性質的論壇,真正牛逼的大牛也沒那么多時間在論壇上灌水。
而論壇群眾們眼中的大佬,其實也只是比一般人略強的水準。
能看懂論文的牛人這會兒都在費力地啃著論文,看不懂的“大佬”在局勢明朗之前,也不太敢隨便高談闊論。
畢竟,要是剛一開口就被打臉,那就太丟人了……
一百頁的論文,想在短時間內啃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對于整個數學界來說幾乎陌生的“1流形”,即使是精通幾乎所有數學方向的陶哲軒,也用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將論文讀透。
意猶未盡地放下了手中的論文,他迫不及待的打開了電腦,在個人博客上,更新了自己對論文的觀點。
【他采用了一種非常規的研究思路,用微分流形的方法在偏微分方程與拓撲學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梁。這種研究思路非常巧妙,以至于讓我想起了早年看過的由布勞沃先生撰寫的那篇關于不動點定理的論文……】
【我無法肯定地說他的證明過程一定正確,我只能說我暫時挑不出明顯的毛病。晚些時候我會寫一篇更專業的博客,來分析他這篇論文,以及他在論文中所運用到的研究思想……或者說方法。】
【當然,即便他大概率是成功了,我依然有不少問題想要向他提問。ns方程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也是我研究時間最長的一個問題,很遺憾我沒能徹底解決它,但還好這個世界永遠不缺比我更聰明的天才。】
【萬幸,我的機票買在了3o號!真是越來越期待月底了:)】
……
終于,在論文上傳的第二周,關于ns方程的討論徹底引爆了。
隨著學術界幾名比較活躍的大牛表了自己對論文的看法,熱議的聲音就像是一場醞釀已久的臺風,席卷了幾乎整個數學界,并且橫穿而過,甚至入侵到了物理學的領域。
國內著名的水木論壇,關于“ns方程”的帖子幾乎屠版。
【我就想知道6神神了沒?有沒有數學系的大佬來說說?】
【大佬來了也沒用,6神的論文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就今天,我們教授正好在課上提到過,據說上個星期邱成桐數學研究中心組織了一場研討會,召集了偏微分方程、微分幾何、拓撲學三個研究方向的教授,他們研究他這篇論文。】
【有結果了嗎?】
【這我哪知道?就算討論出來也不會通知我啊。不過我翻墻到外網上看了陶神的博客,這位大牛似乎很看好6神的論文。】
【都是神仙……商業互吹吧。】
【鬼曉得。】
【牛逼啊!ns方程,千禧難題……這要是解決了,進千人都沒問題了吧?】
【噗……還千人呢,別個連自然科學一等獎都拿了,帶的學生都進千人了,你這不開玩笑呢?】
【啥也不說了,我要去自費巴西。不旅游,不看足球,就想近距離摸一摸6神,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樓上的帶我一個。】
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時間一天天過去,終于到了7月31日當天。
雖然明天才是四年一度的國際數學家大會開幕式。
但對于很多人而言,這場世界級的盛會已經提前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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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31日上午。
巴西里約熱內盧,來自世界各地的數學家,因國際數學家大會齊聚與此。
雖然明天才是大會的開幕式,但此時此刻,巴拉達蒂茹卡酒店外的停車場,卻已經有些擁擠。
原因無他。
即將在主會議廳舉行的以“NS方程”為主題的報告會,將由來自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陸舟教授,在會上報告最新的研究進展。
對于不少人而言,這場報告會的意義甚至比明天的開幕式還要重要。
這關系到的不僅僅只是一百萬美元的歸屬。
更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雖然大會的主辦方為所有受邀參與會議的學者,以及部分申請與會者提供了住宿的房間,但畢竟房間有限,并非所有人都有條件住在這里。
絕大多數慕名而來的與會者都是自費參加,通常都會選擇住在附近的賓館或者快捷酒店。
這些人中有的是某個大學教授或者某個研究所的研究員,有的是跟隨導師參會的在讀博士,也有的是組團或者以游客身份前來瞻仰學術氛圍的學生。
對于不少在數學領域學術排名靠前的大學,偶爾會組織類似的集體參會活動,比如根據績點或者別的什么考核標準挑選幾個能力出眾的學霸,跟著與會的教授一起出發。
畢竟這樣的機會四年才有一次,哪怕去了之后什么都聽不懂,也能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增進國際視野,開闊眼界,為以后的學術生涯做鋪墊。
上午七點整,一輛旅游中巴在酒店的門口停下。
在一位年輕教授的帶領下,幾名年輕的華人學生走下了大巴,在酒店的門口集合。
這些學生來自燕大,并且無一不是同齡人眼中的學霸。
而帶隊的那為教授,更是非同一般。
作為國內年輕學者中的佼佼者,身為八零后的許辰陽教授不但是國內代數幾何學界的領軍人之一,更于16年獲得了拉馬努金獎的榮譽。
本屆國際數學家大會,國內受邀做45分鐘報告的教授有五人。
而許教授,便是其中之一。
這次許辰陽也是受到燕大數院院長所托,由他和另一名數院的教授負責,帶這些學生在大會上到處逛逛。
正好趕上了這場舉世矚目的報告會,原本就沒打算錯過的他,順便把這些學生們也給帶上了。不管有沒有機會把他們帶進報告廳,對于他們而言,哪怕是在外面等結果,也比等新聞報道有意思的多。
看著酒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名戴著眼鏡的男生看向了許教授。
“教授,陸教授的那篇論文您看過嗎?”
許辰陽點了點頭,簡短地回答道:“看過一點,不過我是代數幾何方向的,對偏微分方程這個領域了解不多。”
另一名女生接著問道:“那您覺得他能成功嗎?”
“說不好,”許辰陽搖了搖頭,“關于陸教授的那篇論文,學術界還沒有一個統一的定論。因為它采用了一個很新穎的方法,而但凡是新的東西,往往都少不了爭論。”
那戴眼鏡的男生繼續問:“比抽象證明法還新穎?”
許辰陽眉毛挑了挑,意外地看了這學生一眼:“你還知道抽象證明法?”
那眼鏡男不好意思笑了笑,撓著后腦勺說,“平時看過一點這方面的文獻。”
“那你挺不錯的,偏微分方程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方向,無論是做應用還是做理論都很有前途。”說著,許教授笑了笑,就在他打算和這些學生們詳細說明兩種方法之間的區別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許師兄,別來無恙啊。”
循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在看到那人之后,許辰陽眼睛頓時一亮,笑著伸出了右手。
“張師弟,好久不見!”
看著與許教授握手言笑的那人,那個戴眼鏡的學生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不由小聲驚呼道。
“瑋神!”
聽到這個名字,旁邊幾名學生紛紛向那人投去了驚訝的視線。
瑋神!
燕大只有一個瑋神,那便是張瑋!
在燕大數院,這個名字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29歲獲拉馬努金獎,34歲被哥倫比亞大學破格聘為數學系終身教授,35歲獲晨興數學金獎……這位開了掛一樣的牛人,和云神并列為燕大數院學子心目中的偶像。
看著熱情的師弟師妹們,張瑋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繼續看向了許師兄。
“來的這么早?還有兩個小時才開始呢。”
“你不也一樣嗎?”許辰陽笑著說道。
和許辰陽一樣,張瑋也是這次大會上的45分鐘報告人。
將這些學生們帶進了大會現場,約定了集合的時間之后,兩人便一同前往了主報告廳。
一路上,兩人倒是沒有聊NS方程,而是聊起了明天的開幕式,以及開幕式上的重頭戲——菲爾茨獎。
許辰陽:“這屆有希望嗎?”
張瑋嘆了口氣:“牛人太多,很難。”
一個德國最年輕的W3教授,一個普林斯頓大學最年輕的正教授,這兩位大神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留給其他人去競爭的名額,從一開始就只剩下了兩個。
而除了這兩位之外,其它的競爭對手同樣不是等閑之輩。如果說上一屆菲獎評選是強者云集,那么這一屆便是神仙打架,能脫穎而出的,只可能是強者中的強者。
看著表情有些惆悵的張瑋,許辰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能試著安慰了一句:“你可是瑋神,這么沒自信?”
站在報告廳的門前,看著黑壓壓一片的會場,張瑋笑著搖了搖頭。
“這個稱呼還是算了吧……”
坐在這里的,又有誰不是呢?
……
八點整。
會場內人頭攢動,連座位兩側的過道都開始擁擠。
雖然距離報告會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小時,但會場內已是座無虛席。
除了參與會議的學者之外,在報告廳的兩側靠墻位置,陳列著滿滿一排的攝像頭。
向NS方程發起挑戰的人不少,但鮮有人成功過。
如果這位挑戰者成功,那么這些影像都將成為寶貴的歷史資料。這樣的機會不只是媒體不愿意錯過,甚至連一些著名的影像博物館都提出了拍攝申請。
坐在會場的后排,看著臺上的那個身影,薇拉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著有些紊亂的心率。
兩天之后才是她的報告會,然而此時此刻,她卻比自己站在臺上還緊張。
“……加油。”
小聲默念了一句,薇拉的手緊緊捏著,在心中默默地為他祈禱。
就在這時,一位老人走了過來,坐在了她的旁邊。
“在擔心他?”
“……”
驚訝的看著這位老人,薇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皮埃爾·德利涅!
她導師的導師……
在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時候,她倒是見過這位老人幾次。
在她的印象中,他大概屬于那種不茍言笑的類型,很少與人主動搭話。
看了眼報告廳的正前方,德利涅淡淡地說道。
“沒什么好擔心的,他是我最得意的學生。”
話音剛剛落下,一道不和諧的聲音,便毫不客氣地從旁邊傳來。
“說這話你不臉紅嗎?你只教了他幾個月。”
根本不用去看,光是聽到那傲慢而刻薄的語氣,德利涅便猜到了是哪位老朋友。
罕見地勾起了嘴角,德利涅看了那人一眼。
“你也來了?”
“你的問題很奇怪,我怎么可能不來。”在德利涅的旁邊坐下,法爾廷斯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有人在臺上胡說八道,自然得有人在臺下指出來。”
聽到這句話,薇拉下意識不滿地看了他一眼,顯然很不滿他的說法。
然而她的存在感實在太過弱小,根本沒有人注意到……
至于德利涅,只是淡淡笑了笑。
“那恐怕你得失望了。”
法爾廷斯眉毛挑了挑:“這么有信心?”
德利涅:“要打賭嗎?”
盯著老朋友看了一會兒,法爾廷斯最終沒有接這句話,轉而看向了臺上。
“……馬上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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