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家小飯店的包間里，孔主任和孫明、林格坐在一起，商量著社區醫院的事兒。
酒過三巡，正經事情已經聊完。
孫明看了最近的手術直播，尤其是杏林園的那宣傳，更是堅定了他的信心。
這是機會，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能去梅奧診所做教學手術的大牛，估計自己這輩子也只能碰到這么一個。這種事情要是錯過了，以后再后悔怕是都來不及了。
所以他這面很快就答應了下來，毫不猶豫。
附近社區醫院行政劃分，還是隸屬于區里，而業務上，則歸912.
這是前兩年下的文件，只是很少有大型三甲醫院真正的把社區醫院利用起來就是了。
醫生數量不夠，尤其是能獨當一面的醫生數量不夠，這是根本性的問題。要不然，社區早都干起來了。
林格代表葉處長，全權處理這件事情，他這面也沒有問題。
而孔主任這兒，心里雖然對科教處的冷漠心懷芥蒂，卻并不耽誤把一家社區醫院收攏到鄭仁手里。
現在鄭仁還算是自己手下的兵，這也意味著自己的業務范圍擴大，掌控的資源變多。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有朝一日鄭老板跳槽走了，自己這面多了一家社區醫院，不也是好事兒？
所以三人說的很痛快，事情已經定下來，就等主管臨床業務的袁副院長拍板，然后大院長簽字就完事兒。
說完正事兒，氣氛輕松了許多。
“老孔，社區醫院的苦，你是不知道啊。”孫明笑瞇瞇的抱怨，“多少奇葩患者，都到社區醫院，活那叫一個難干，不像你們912，患者去了都老老實實的。這叫什么來著，醫從性!對，醫從性特別好。”
“哪都難干。”孔主任夾了一口菜。
“前幾年，我還在臨床的時候……”
“你那也叫臨床？”
孫明的話被孔主任直接鄙視到了地板上。
“怎么不叫臨床，只要接觸患者，都是臨床。老孔，你這高高在上的態度很不招人待見啊。”孫明反唇相譏。
“發生什么了？”林格在一邊問到。這時候，肯定要飚段子的，也是這桌酒席最輕松的時刻。
“一個女患者，用紅圍巾抱著手，沖進來，跟我喊，要爆炸，要爆炸!”孫明回憶著，還有些唏噓，“你知道我怎么想？”
“我特么琢磨，今兒是不是就要犧牲在這兒了？”孫明感慨的說到:“我還想，治安多好啊，怎么就讓我攤上這事兒了呢？”
“然后呢？”孔主任笑呵呵的問到。
“沒什么然后，當時差點就嚇尿了。我跟你講，老孔，你別笑。你要是遇到這事兒，能站著都算你有本事。”孫明見孔主任哈哈大笑，有些怒氣。
“嘿嘿，那這個嚇唬我？當年我在……”
“別扯你在南疆的事兒，吃一次飯說一次，你不膩歪我都膩歪。”孫明把孔主任的話給堵了回去。
“然后呢？”林格把話題轉回了正常軌道。
“結果你猜怎么著？患者是在家切菜切傷了手，來醫院要包扎的。她說的是方言，被我聽成要爆炸，就跟用圍巾裹著什么危險物沖進來了似得。”孫明道:“你說嚇不嚇人。”
“這種事兒多了去了。”孔主任道:“我以前倒夜班的時候，在放射科，一晚上看到體內異物，酒瓶子什么的，平均一個班一個。有一天邪性，一晚上來了4個。”
“嘖嘖，你是有這個體質，招惹這類患者吧。”孫明譏諷道。
“怎么可能!”孔主任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有一天，看三個小男孩帶個小女孩來看病，做檢查。下面塞了幾節電池，也不知道多長時間了，電池都被腐蝕漏了，結果送去做手術。”
“你說說，這種事兒都能有，你那還叫事兒？”
“嘿。”林格笑了笑，“我以前出急診的時候，遇到一件事兒，也挺奇怪的。”
“怎么？”
“一個男人，四十多歲，捂著嘴就跑進來，手上的紙巾都濕透了。”林格道:“那血出的，真兇啊。”
“哦？然后呢？”
“他拿出半個舌頭，問我能不能縫上。我還以為是車禍，沒想到是被自己家的狗給咬的。”林格比劃著，給大家加深印象。
“……”孔主任怔了一下，笑道:“這可真是花花。”
“別想歪了，他是在家斗狗玩，伸舌頭假裝哈氣，結果就那啥了唄。”林格笑道。
“嘖嘖。”
心情比較放松，各種段子放出來。這些個八卦，聽起來很輕松，但當時接診的時候那種心跳到120次/分以上，血壓升高的事兒，誰都沒提。
這是喝酒吹牛逼的時候，誰都不會不開眼，說那些沉重的話題。
輕輕松松的聊了一個多小時，林格假裝不經意的問道:“孔主任，鄭老板那面邀請函的事兒，您跟他說了么？”
“你自己說唄，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孔主任隨口說到:“對了，這事兒別跟鄭老板說，他不管。”
“嗯？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管？”林格有些疑惑。
“在你看是大事兒，在鄭老板看，這就是事務性工作。”孔主任道:“你有蘇云的微信么？”
“沒……”
“我發給你，這事兒你跟蘇云聯系。”
“就是那個號稱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的醫生？”林格一想起蘇云，就會想到辦事員小王那股子春意澎湃，想到那封備案資料，想到陰損的手段。
他有些不愿意和蘇云打交道，但……算了，還是捏鼻子認了吧。
“是啊。”
“什么人啊，敢號稱帝都心胸外科明日之星？”孫明詫異。
“自體干細胞培育心臟，然后做心臟移植。”孔主任道:“再過幾十年，技術成熟了，你也老了，估摸著得找蘇云給你做手術。”
“移植心臟!”孫明愕然。
“當然，要不你以為呢？”孔主任對孫明的表情與情緒相當的滿意。還是心臟移植這種高大上的手術能打人啊，tips手術，說出來都沒人知道是什么。
介入科醫生，真是苦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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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仁躺在鄒嘉華的私人飛機上，跟小伊人聊了一會后，進入系統空間。
在梅奧的日子里，可以說是收獲滿滿。
這里絕對不是新手村，而是難度極大的副本。雖然說不上通關，但進度也不錯，最后的oss還給了自己禮物。那箱子的手術器械，鄭仁特別喜歡。
不過更重要的收獲，還在系統空間。
鄭仁進來后，首先注意到介入手術的技能樹。
之前每次進來，都比較匆忙，知道發生了改變，卻沒時間查看。如今終于有大把的時間能仔細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
技能樹已然參天，系統空間那層看不到的透明天花板阻擋著技能樹的繼續生長。天空已經不再是透明的，而隱約有裂隙。仿佛因為技能樹的生長，被頂漏了一樣。
而巨匠級別提升到巔峰級別，那一絲距離，已經無限接近，隱隱重疊。
鄭仁看著技能樹，有些期待。但是大豬蹄子最后并沒有給出巔峰級別需要多少技能點才能提升到，而只是給了一個含含糊糊的進度條。
看著進度條，鄭仁幻想著自己擁有第一門巔峰級別水準之后的樣子。
查爾斯博士說的有道理，臨床術式很難……基本不會拿到諾獎。就連腎臟移植這種開創性的手術，都要經過幾十年的積淀，最后以基礎研究的名義得到諾獎。
這事兒，回去再考慮吧，鄭仁想到。
兩個鉑金寶箱放在一邊，散發著誘人的光芒。鄭仁坐在池塘邊，和那只小白狐貍對視了很久，心中清澈，別無旁騖。
過了一會，鄭仁才拿起一個鉑金寶箱，心念一動，箱子打開。
獲得經驗值500000點，獲得技能點10000點。
呃，好水的一個箱子。
雖然給了堪稱是海量的經驗值與技能點，但卻沒有其他值得期待的東西了。
這也是鄭仁懶得開寶箱的原因。
賭博不好，賭運氣么，自己有真實幸運，還用賭么？可是在大豬蹄子的宇宙意志下，真實幸運也只能開出一個水箱。
這是很無奈的事情。
不到六天的手術訓練時間，也算是有點好處。而技能點，可以隨時提升兩門分支到大師級。
如果要是沒有系統的話，要提升到大師級，估計一輩子都達不到。可現在隨意就能提升兩門分支到大師級，自己卻并不是很滿意。
人吶，都是被慣的，鄭仁笑了笑，拿起另外一個鉑金寶箱。
沒有什么想法，開出水箱，也就開了。再怎么說，也是手術訓練時間，蟣子再小，它也是肉不是。
鄭仁心念一動，鉑金寶箱散發出光芒。
恭喜宿主，獲得被動能力——真實之眼。該項能力，使用一次后，充能時間為一個月。
嗯？真實之眼是什么？鄭仁很不理解。
是透視眼么？鄉村神醫和小寡婦的那種網文里說到的透視眼？
鄭仁從前也看過類似的，只是覺得無趣。要是自己有透視眼……那也沒什么屁用。
拿著x光機就能看病了？最后解決問題，需要一系列復雜的系統工程。手術、用藥、術后護理，缺一不可。
即便有大豬蹄子加持，鄭仁也只能在手術這個分支里一路狂奔，暫時還沒接觸到用藥、術后護理等一系列事情。
所以只能在大型三甲醫院里工作，真要是換一家地下黑診所，給出再高的薪酬，鄭仁都不會接受的。
就像是在海城市一院，每一次急診重癥搶救之后，患者送到icu，都是蘇云去守護。鄭仁倒是也想，但這方面水平是真的不如蘇云。
比如說用尿比重來更換補液的順序，這事兒鄭仁覺得自己得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學習才能熟練應用。
至于其他的，就更多了。
到現在他還不能忘記走進icu病房，只要看到蘇云站在中間圓形的護士站那聊天，心里就會很安穩。
因為這意味著患者暫時脫離了危險。
蘇云心里是有逼數的，技術水平也很過硬，尤其是綜合能力，簡直不要太高。
呃……好像思緒飛的太遠了，鄭仁把注意力放到系統面板上。真實之眼是什么？
他注意到，在獲得這項被動能力之后，系統空間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可惡的大豬蹄子！
鄭仁心里想到。
一個箱子是水箱，是經驗值和技能點。另外一個箱子，則給了一項被動技能。
雖然有真實兩個字，加上使用一次后就要充能一個月。這些都從一個側面表明這項被動能力的牛逼，可是大豬蹄子怎么就不給個解釋呢？
鄭仁看著對面小白狐貍的眼睛，在他心里，這只小白狐貍就是系統空間。
不要求你變為美女，紅袖添亂……添香什么的，該說的話總是要說一說的吧。（注1）
不過大豬蹄子就是這么高冷，它一動不動，眼神卻有些靈動。
鄭仁很無奈，準備去圖書館看一會書，然后就休息了。去海德堡大學醫療中心，不知道有多少手術需要做呢。
進入圖書館，鄭仁打開一本最新的《新英格蘭》期刊，看到的是一篇有關于高血壓研究的文獻。
而此刻，系統面板上忽然出現一個對話框。
“是否使用真實之眼？”
鄭仁楞了一下。
真實之眼是這么用的？
他很謹慎的沒有點擊確定，而是先看了一眼文獻。
文獻研究的是β受體阻滯劑對高血壓控制的最新進展。鄭仁腦海里忽然出現了一個念頭，難道說真實之眼是判斷這項研究到底有沒有前途的？
有關于抑郁癥基因研究的那件事情，也浮現出來。
臨床轉基礎科研？這是大豬蹄子給自己的暗示么？
鄭仁想了想，但還是沒有動，而是把書合上，開始找經皮腎交感神經去除術治療高血壓的相關文獻。
找到后，鄭仁見系統面板上也出現了是否使用真實之眼的提示。
這回鄭仁毫不猶豫，點選確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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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光華，鄭仁感覺眼前的空間開始扭曲，無數星辰在身邊劃過，自己仿佛身置太空之中，淼淼無窮。
這是個什么鬼？鄭仁有些恐懼，但隨即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并沒有什么危險。
看到的只是幻覺，但一切都極為逼真。鄭仁忽然想到，什么時候科技能做出這種模擬形態出來，怕是網絡游戲會真正成為生活一部分了。
真要是那樣，很多人也就可以活在虛擬世界里了。到時候什么是虛擬，什么是真實，還真說不好。
不過這個真實之眼的被動技能到底是幾個意思？
星空幻境很快化為虛無，走到了盡頭后，無數畫面出現在鄭仁眼前。
像是傳說中瀕死時候的走馬燈，又像是某些洞穴里遠古人類的壁畫，虛幻離奇。
鄭仁的身體仿佛化為虛無，從虛空中鳥瞰下去，時間空間錯亂、交織，化為洪流，滾滾而去。
畫面里，鄭仁看到了無數事情。
有人在做手術，做的是經皮射頻消融去除腎動脈交感神經的手術。
以此為節點，之后分出無數分支。
數不清的畫面出現在鄭仁的腦海里，如此清晰。鄭仁化作精神體，瞬間接受了海量信息。
術后實驗體的情況，像是洶涌澎湃的海水一樣涌入鄭仁的大腦。
鄭仁接受了太多的信息，眼前猛然一黑，暈死過去。
……
醒來的時候，蘇云吹了一口額前黑發，笑道：“還以為你是鐵人，不知道累呢。”
鄭仁心里一陣恍惚，他試探問道：“到了？”
“嗯，到了。你睡得香，真都不知道？”蘇云抱怨道：“富貴兒打呼嚕太響了，以后要是還有私人飛機，一定不和他一起睡。”
鄭仁大汗，剛一起身，坐在床上，腦子又是一陣眩暈。像是體位忽然改變，引發血壓升高，導致頭暈目眩一樣。
苦笑，被動技能之所以說要充能，估計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情況。直接說休息就是了，大豬蹄子搞什么充能不充能的。
故弄玄虛。
見鄭仁真的有些不舒服，蘇云也很詫異。這貨在蓉城幾乎七天七夜不睡，也沒看他要死要活的。怎么去了一趟梅奧，就變成這幅熊樣了呢？
不過他少有的沒有譏諷鄭仁，也沒有離開，而是安靜等鄭仁站起來。看他腳步虛浮，但意識和行動都沒什么大事兒，蘇云放心，兩人一同出去。
“鄭醫生，你不舒服？”鄒嘉華見鄭仁走出來，臉色有些難看，便問道。
鄭仁點了點頭，心想不會整整一個月都要這樣吧。要真是的話，這個被動技能，堪稱垃圾了。
使用真實之眼看到的無數畫面，還沒有回憶。
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只看了一個大概，具體的要事后一點點分析。回憶了一下海量的畫面，鄭仁覺得要分析出點什么的話，怕是沒個把月做不到。
鄭仁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馬上走神了。
鄒嘉華也沒有別的什么情緒，相處的時間長了，他知道鄭仁就是那種很標準的技術宅。
所有精力都用到了醫療上，水平的確是高，但也相當無趣。他不可能和那個英俊的助手一樣，故意挑釁自己。
“估計是時差的問題。”鄒嘉華道：“這次鄭醫生你別著急去醫院了，在酒店好好休息一下，還是身體要緊。”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連連點頭，道：“老板，我去醫院看看情況，你休息一天，要是不行就接著休息，不急的。”
鄭仁心里有事兒，也就應了下來。
外面有車接教授，馮旭輝和胡艷徽兩人跟著教授走了，去辦手術前后相關的事情。耗材、直播，都需要很一頓忙。
鄭仁則和鄒嘉華一起來到一家外表像是古堡的酒店。
鄒智給鄭仁介紹了一下這家酒店，大概意思是多少世紀以前的建筑，還有什么趣聞。
鄭仁對此一點都不關心，加上身體不舒服，直接給無視了。來到房間，他簡單洗漱，給小伊人留言，報了平安，便躺下開始回憶海量的信息。
用真實之眼看到的信息非常多，不知道是模擬操作還是真正穿越時空，鄭仁覺得這是系統的黑科技，以自己的智慧是絕對研究不明白其中道理的。
他關注的點始終在經皮腎交感神經去除術的未來前景上。
不用浪費手術訓練時間，一點點尋找可能性，鄭仁對真實之眼做出了相當可觀的評價——這是一項神技。
雖然身精力被幾乎抽干了，但的確需要這樣。
換個普通人，許是直接就死了或是精神錯亂也說不定。
鄭仁安靜的躺在床上假寐，用了很長時間才得出一個結論——腎交感神經去除術，前景不容樂觀。
只能治療某些型的高血壓癥，絕對不會對所有高血壓都有治療效果。
腦海里不斷的試錯，鄭仁只看到極少數成功的可能性。而且這種成功，也不是常規意義上的成功，后面還有很多分支，或許通往失敗也說不定。
但后面的記憶卻直接缺失了，鄭仁知道那是因為自己接受不了這么龐大的信息，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嘆了口氣，鄭仁不再去想有關于高血壓病的事情。做基礎研究，真心不容易，太多可能實驗失敗。
可能說起來簡單，失敗就失敗了。但是漫長的試錯過程，多少人的青春、人生就這么直接崩掉了。
很多時候要看運氣的，現有世界的技能樹是最好的選擇么？就是正確的么？鄭仁并不這么認為。他覺得現有世界的技能樹大概率已經長歪了。
算了，不想這么多了，還是好好休息一下，準備明天的tips手術吧。
剛要睡覺，手機忽然響了。
鄭仁覺得很奇怪，也有些不高興。自己已經精疲力竭，這是誰，還來打擾。
拿起手機，見是蘇云，鄭仁猶豫了一下，很謹慎的接起電話。
蘇云這貨看著不著四六，其實心里是有數的。他知道自己不舒服，如果不是大事，肯定不會打擾自己休息。
“出什么事兒了？”鄭仁直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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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已經晚上六點了，出來吃口飯吧。”蘇云的聲音有些縹緲，好像有些重要的話并沒有說出口。
“還有什么事兒？”鄭仁雖然腦子有些漲，但意識卻很清楚。蘇云雖然沒說，但語氣已經表露出來他那面有其他事情，不光只是叫自己去吃飯。
“……”那面沉默了幾秒鐘，這給鄭仁一種“不祥”的預感。
“老板，寧叔在海德堡。”蘇云說到。
寧叔……這個名字是如此鮮活，直接把鄭仁有些縹緲的思緒帶到了那片熱土。
這是一個永遠冷靜，辦事可靠的同時又不失激情；溫文爾雅，卻又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的中年人。
“怎么遇到寧叔了？”鄭仁大喜，問道。
電話那面繼續沉默。今天的蘇云，似乎和往常不一樣。鄭仁在狂喜的同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又是幾秒鐘的沉默，蘇云才回答道：“來德國，肯定要聯系奧托博克公司。正好寧叔也在這面，事情已經有了眉目。我和寧叔聯系，他就坐火車過來了。”
“好，我這就換衣服去找你。”鄭仁說完，掛斷了電話。
最后，隱約傳來蘇云喊老板的聲音，但鄭仁也沒在意。要是有什么大事兒，他肯定會打電話過來。
蘇云站在酒店大堂，手里拿著手機，愣愣的看著。過了一會，把手機揣到口袋里，露出一絲笑。
“這回，運氣還會那么好么？”他自言自語的說到。
“蘇醫生，在等鄭醫生吃飯么？”鄒嘉華從樓上下來，見蘇云站在大堂，便問道。
蘇云心中一動，像是看一只肥羊似的看著鄒嘉華。
“鄒先生，你好。”蘇云很客氣的說到。
鄒嘉華云淡風輕的笑著，心里卻升起了一股警惕。這個年輕人客客氣氣的說話，要是沒問題，那就見了鬼了。
“這面有幾個朋友，要一起吃飯。”蘇云道：“鄒先生一起？”
鄒嘉華笑了下，沒有拒絕。這算是蘇云對自己的一次很正式的邀約？作為一只鏖戰商場無數年的老狐貍，鄒嘉華雖然有警惕，卻并不認為會被蘇云陰到。
這種自信都沒有，還怎么帶著鄒氏地產乘風破浪？蘇云在他看來，只是一個還不錯的年輕人罷了，還入不了鄒嘉華的法眼。
他點了點頭，問道：“安排吃飯的地方了么？”
“還沒呢，是臨時遇到的。要不是這樣，老板不舒服，肯定不會叫他起來。”
“那我安排吧。”鄒嘉華和鄒智說了兩句話，鄒智微微頷首，匆匆去安排。
“新城區，有一家牛排還不錯，可以嘗嘗。”鄒嘉華道。
“那麻煩鄒先生了。”
“蘇醫生，你們交往很廣啊，來到海德堡還有認識的朋友。當時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是不是通過他聯系上鄭醫生的？”鄒嘉華笑著問道。
“鄒先生誤會了。”蘇云和和藹、客氣的說到：“是前一陣子，在蓉城蓬溪鄉遇到的一位志愿者。那時候我和老板抬人從震中下來，在蓬溪鄉的醫院做了幾天的手術，那時候和他認識的。”
回憶起那段日子，蘇云也有些感慨。
“這不是很多人截肢了么，寧叔在聯系奧托博克公司，準備購買一些義肢，送到蓉城。”蘇云道。
鄒嘉華沉吟，看蘇云表情不像是作偽，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蘇云，別來無恙啊。”一個溫和、渾厚的聲音在大門處傳來。
蘇云怔了一下，微笑轉身，張開雙臂。
謝寧有些不習慣年輕人這種表達感情的方式，但沒有拒絕，與蘇云擁抱了一下，隨即分開。
“寧叔，你這兒從蓬溪鄉出來，看著可是精神多了。”蘇云笑道。
“在那面，每天睡不上幾個小時，能精神才怪，頭發都白了一片。”謝寧看了一眼蘇云，又看了一眼鄒嘉華。
蘇云馬上會意，笑道：“寧叔，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香江鄒氏地產的董事會主席，鄒嘉華鄒先生。”
謝寧一怔。
“鄒先生，這位就是我之前說的那位老朋友，寧叔。”
鄒嘉華與謝寧目光對視，謝寧伸出手，溫和說到：“鄒先生，鼎鼎大名，如雷貫耳。十幾年前，在蓉城，鄒先生的副總一擲千金，我們這些一同投標的小買賣家都望塵莫及啊。”
鄒嘉華臉上洋溢著矜持的笑容，和謝寧握了握手，沒說話。
“寧先生也是做地產的？”
“前幾年是，做一些小項目。地皮越來越貴，集團化趨勢明顯，也不愿操心，就早早上岸。”謝寧也不糾正鄒嘉華的錯誤，微笑說到。
蘇云透過額前黑發，仔細的看著謝寧。越看心里越是清楚，眉眼之間，真是像謝伊人啊。
老板那個臉盲，怕是看不出來。
蘇云笑了，很開心，滿是洋溢的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愉悅氣息。
“鄒先生這是來看項目？”謝寧寒暄著。
這句話不管鄒嘉華說什么，他都不會當真、走心的。只是剛剛認識，不說點什么好像很尷尬。
“不是。”鄒嘉華道：“我是和鄭醫生來的。”
“鄭仁？”謝寧馬上問道。
“嗯。鄭醫生前幾天給我做了手術，術后還是會偶爾發作，我這不是不放心么，便跟著鄭醫生一起來海德堡。順便散散心，哲學家小徑可是有些年沒去過了。”
他說的哲學家小徑是海德堡的一個景點，前些年還算是幽靜，最近旅客多了起來，鄒嘉華也沒什么興致。
謝寧淡淡說道：“鄭醫生的水平，還是很不錯的，鄒先生您的眼光不錯。”
正說著，鄭仁從樓上下來。
遠遠看到謝寧，鄭仁有些開心。那些日子里，謝寧總是能給鄭仁一種可靠的感覺。
不管多忙多累，事情有多么繁多，謝寧總是能化繁為簡，把可能出現的問題扼殺于萌芽之中。
鄭仁知道，就自己那么做手術，怕是在912，醫療秩序都會崩潰。然而在蓬溪鄉，竟然一切運轉的井井有條，這不能不說是寧謝的功勞。
軍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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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看著自己這個還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女婿”，覺得很有意思。
小家伙看著有點傻乎乎的，本分老實，但手術做的卻真是不錯。這么年輕，就能跑到梅奧、海德堡來做手術了，這可不是一般的能干了。
“鄭仁……”謝寧剛剛叫了一聲，鄭仁的手機響了起來。
鄭仁歉意的笑了一下，臉上滿是疲憊，拿起手機。
“富貴兒，我們要去吃飯，你一起來吧。”鄭仁道。
“嗯？好的，我馬上就到。”
“不用，我自己去更快一點，你讓人在門口接我。算了，你自己接我來。”
鄭仁說完，掛斷了電話。
“老板，什么事兒？”蘇云很明顯有些不開心了，這頓酒局，在蘇云看來，會多多少少鬧出一些笑話，這都是以后嘲笑鄭仁的點。
可是這貨運氣還真的是不錯啊，教授那面好像遇到了什么難題。蘇云想著，有些惋惜。
“富貴兒說那面有一個胸主動脈支架下到假腔里去了。”鄭仁道。
蘇云心里的惋惜消散，不由得一凜。
主動脈夾層，就是崔鶴鳴在飛機上的那種病，只要不是1型的，都可以通過介入手術治療。現在1型也可以了，只是難度太高，很少有人做就是了。
但下支架的時候，會有一種并發癥——支架沒有下在胸主動脈干中，而是通過被撕裂的口子，進入到血管中層，把假腔給撐開。
這樣，會導致患者病情加重，隨時可能死亡。
這種并發癥極為少見，出現也是因為醫生手術水平的緣故，在國內，可以說是很嚴重的醫療事故了。
水平得多次，才能出現這種并發癥！
鄭仁心里腹誹了一句。
這種人為造成的損傷，鄭仁也只是在雜志里看過類似的報道，具體要怎么治療，心里還是沒有數。
他很歉意的笑了笑，說到：“寧叔，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做個手術。要是順利的話，估計有一個小時就能去。”
“用我么？”蘇云凝重問道。
作為醫生，聽到急診手術的時候，每次都把自己替入局中，這是一種使命感在作祟。
“有富貴兒呢，我去看看情況，你陪寧叔聊會。”鄭仁道。
“好。”蘇云應了下來。
雖然有點遺憾，還是急診搶救重要。他一想到支架下到假腔里面去，造成病情加重……主動脈的血流瘋狂的灌到夾層里去，現在怕是血管夾層直接都撕裂到腳趾尖了。
MD，富貴兒這面的醫療水平也不怎么樣么，蘇云心里想到。
謝寧看著自己這個便宜、能干的女婿即便是在德國海德堡也這么繁忙，有些無奈。不過那面是急診搶救，也不好說什么。
是挺能干的，謝寧微笑。
“鄭醫生，別叫車了，坐我的車去吧。”鄒嘉華道。
“那我不客氣了。”鄭仁直接應了下來。
其實他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說的時候，就有這個想法。鄒嘉華是人精，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只是坐著加長的林肯去做手術，會不會太招搖，這一點鄭仁是沒想過的。
和謝寧、鄒嘉華又抱歉的說了一聲，鄭仁轉身離開。鄒嘉華身邊的一位隨從跟著，帶鄭仁來到那臺加長的林肯上。
車開的很穩，鄭仁坐在車上，進入系統空間，準備做手術訓練。
系統手術室拔地而起，鄭仁進入后，看看了一眼片子，直接開始操作，導管進入，一造影，鄭仁看到影像后就傻了。
實驗體胸主動脈中的支架，近端在胸主動脈里，遠端則在撕裂的假腔里。胸主動脈真腔幾乎已經沒有血流，而假腔雖然沒有自己預計的那么夸張，卻也直接撕裂到髂總動脈的位置。
這……也太重了吧。
病情嚴重程度，超出鄭仁的預估，已經是迫在眉睫，患者隨時都可能因為血管破裂而死亡。
胸主動脈外層比較堅韌，加上患者還算是幸運，所以沒有破裂出血。主動脈的高壓把血管繼續撕開，一路灌到髂總動脈的位置。
這里的血管無論是粗還是厚度都無法和胸主動脈相比，隨時都會被撕裂。
只要血管一破，患者必死無疑。
心里罵了一句，鄭仁剛想操作，直接就懵了。
該怎么操作？
這是一例無比陌生的手術，即便一步巔峰的鄭仁，也開始有些迷茫。
手術，可不是說做就做的。
股動脈穿刺，一般情況下是內置一根導絲、導管。
而患者現在的情況是取出支架，主動脈真腔、假腔之間無法同時操作。
一根導絲、導管肯定做不到兩處同時操作的。
鄭仁凝神想了一會，決定采取自己沒有做過的一種操作模式——雙側股動脈置管。
只是系統手術室里只有自己一個人……
嘆了口氣，鄭仁凝神應對現有的情況。就算只有一個人，那又能如何？
自己可是一步巔峰的男人，鄭仁給自己打氣。
實驗體在全麻下暴露雙側股動脈并置入鞘管，鄭仁也顧不上無菌操作，跪在狹小的手術臺上，開始手術。
畢竟，要是真的手術的時候，另外一側可以交給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鄭仁對教授的水平，還是給予了很強的認可。
雙側股動脈穿刺，右側導管置入真腔，左側導管直接置入假腔。置入硬導絲后，將一個5F、95cm長的長風導鞘置于腹腔干水平進行造影，結果顯示腹腔干、腸系膜上動脈及右腎動脈為真腔供血，左腎動脈及腰動脈為假腔供血。
左側鞘管置于假腔內原有支架的遠端，并置入多環圈套器。右側通過硬導絲交換10F鞘管，將其置于真腔內，使之位于原有支架末端以遠2cm處。
幾次手術失敗后，鄭仁總結了經驗，開始對手術有了一定的想法。
經10F鞘管末端置入一個5F導管，并靠近假腔內的圈套器。跟進0.014英寸導絲，并在導管的配合下穿過真假腔之間的內膜片進入圈套器。隨后將導絲及導管置入原有支架內。
交換硬導絲后，連續球囊擴張窗口至直徑為25mm，隨后放置一個36mm寬，77mm長的TX2支架，一半位于原有支架內，另一半位于腹腔干上方的腹主動脈真腔內。
造影可見內臟動脈及腎動脈灌注增加。
手術結束，完成度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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