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儀?
布洛克·萊斯納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大屏幕右下角顯示出來的患者血壓、心率等生命體征,很正常,沒什么改變。
嗯,倒是心電有些不一樣,但變化很輕微,估計是手術對腎交感神經還是有刺激,只是這種刺激并不明顯,所以根本不用去管。
等等……
查爾斯博士說的是什么意思?
剛才,好像交感神經被鉗夾、剪斷了。布洛克·萊斯納整個人處于一種懵逼狀態,這才反應過來。
不能夠啊!
腎交感神經一旦被切斷,需要很特殊的處理手法。最起碼要面對血壓、心率、心臟搏動等一系列變化,要用藥物維系生命體征。
而現在患者的生命體征很平穩,特別平穩。
難道是心電監護壞了?
布洛克·萊斯納腦海里出現的念頭和查爾斯博士一樣,只是晚了好久,好久。
他攙扶查爾斯博士的手漸漸松開,手指關節繼續不斷的發出咯吱咯吱的、酸澀的聲音。
忽然,一個和眼前事情無關,很詭異的想法出現在布洛克·萊斯納的腦海里——難道說情緒變化,真的能導致人體關節腔內的液體減少么?
要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可以調節關節腔內的液體數量,以后就不用給膝關節注射玻璃酸鈉了?
這個想法出現,隨后消失。
布洛克·萊斯納憤怒于這都什么時候了,自己竟然還想這些。
“去看看心電監護。”布洛克·萊斯納和自己的助手說到。
他本人卻不敢稍離查爾斯博士的身邊。
現在看著沒事兒,誰知道一會能不能有事兒。老人家來自己的實驗室,還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啊。
大屏幕上,手術還在繼續著。
術者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只是穩定、精準的用五十倍顯微鏡做著手術。
剪斷了“腎交感神經”,他繼續用顯微鉗子剝離下面的結締組織。
因為射頻消融的關系,這段結締組織比較堅韌,游離起來的難度相當大。
但很明顯術者的水平很高,對這類的射頻消融形成的瘢痕組織也很熟悉。
教科書一般的游離,展現在眾人面前。
查爾斯博士的手頹然的放下,像城市被敵人攻克,市中心獵獵作響的旗幟被一腳踹倒了似的。
但他也沒有回去坐著,而是站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著手術的進展。
一點點游離、切掉射頻消融形成的瘢痕組織,隨后術野轉換,再次開始從游離好的腎交感神經與血管伴行段開始尋找。
幾分鐘后,嶄新的術野出現在眾人面前。
之前所有人認為的那段“腎交感神經”根本就是結締組織,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它從神經中綿延出來,像極了與腎動脈伴行的腎交感神經。
而真正的那根神經卻并沒有這個粗,還隱藏在瘢痕組織下面。
看著術者小心翼翼的把腎交感神經終于游離出來,似乎那巨大的液晶屏幕里都散發著一股子的怪異氣息。
這不可能吧!
無論是所有研究的醫生,還是課題組的大BOSS布洛克·萊斯納,甚至是查爾斯博士,都有這樣的一個念頭。
而這個念頭在查爾斯博士腦海里更是強烈。
因為解剖結構、手術,他是現場所有人里了解最深的哪一個。不說現場,即便是放眼全世界,加上老人家幾十年沒做手術,也沒幾名外科醫生敢說自己比他強。
可這么一臺手術,就這么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查爾斯博士心生疑惑,這是怎么個道理?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么?
還是說自己放棄外科手術幾十年,技術水平突飛猛進,日新月異,自己已經跟不上時代了?
不會的,這都是幻覺。
雖然從事基礎研究,但有時間還是會看看外科手術。這是保留下來的一點點個人愛好,幾十年都是如此。
最近幾十年,手術沒有什么根本性的改變。腔鏡手術或許有一些變化,但只是用器械把手術傷口變小而已。
查爾斯博士覺得腔鏡手術只能解決一些簡單的問題,而且在術中的手術過程,和自己了解的外科手術也沒什么區別。
自己如果還是從事臨床手術,也肯定是站在最巔峰的那個人。
嗯,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那個老家伙不算數。
可是,眼前這臺手術,讓查爾斯博士的三觀碎了一地,撿都撿不起來,撿起來也拼不完整了。
當游離結束前,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開始刷手。
他隨后穿上衣服,在護士的幫助下給大腿股動脈進行消毒,開始做腎動脈支架手術。
布洛克·萊斯納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之前的手術成功與否,檢驗的唯一標準就是腎動脈支架下進去后還會不會發生那么多的、不可控的并發癥。
很快,教授上臺,密閉鉛門關閉。大屏幕上,已經停止手術的外科術野被切換成介入手術術野。
超選,造影,確認,一枚支架被下了進去。
當支架展開的一瞬間,布洛克·萊斯納覺得自己的心跳幾乎停止。
他努力的保持清醒,看著屏幕右下角的心電監護,各種生命體征的數值不斷變化,像是雀躍的精靈一般。
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
沒有變化!
手術成功了!
手術竟然成功了?這是真的么?
布洛克·萊斯納楞在大屏幕前。不用誰說,他也知道鄭仁的判斷是正確的。真的是射頻消融導致腎交感神經與血管融合,才出現的這種改變。
知道發生了什么,就能把實驗的進度向前推動一大截。
沒想到,這種事情真的能發生!
“是雙腎的手術么?”查爾斯博士忽然問到,聲音嘶啞,像是遙遠天邊嗚咽的風。
布洛克·萊斯納似乎沒有聽到查爾斯博士的話,而是看著屏幕上的心電監護出神。
“簡直太失禮了!”查爾斯博士的助手呵斥道:“博士在問你話,布洛克!”
呃……
“問什么了?”布洛克·萊斯納失魂落魄的隨口問到,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和查爾斯博士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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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雙腎的手術。”查爾斯博士對布洛克·萊斯納的表現很不滿意。
“是,是。”布洛克·萊斯納忙不迭的回答。
查爾斯博士不走了,他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繼續觀看手術。雖然年歲已高,但腰還是挺的筆直。
布洛克·萊斯納心里百味陳雜。他即不希望博士出事,又想他馬上離開。
天知道真要留下來,哪里不滿意,自己的項目組是不是會被切斷資金。
老人家對介入手術,是有鄙視的。該死,做心臟介入的那群白癡們,怎么能出這么大的問題呢?布洛克心里罵道。
這是一件很讓人糾結的事情。
但沒辦法,查爾斯博士已經坐下了,肯定不能就這么把他給攆走吧。要是那樣的話,可就真的是找死了。
手術還在繼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腎動脈支架手術做的極為完美,無論從手法還是選位,亦或是每一個小小的細節,都是如此。
但,支架手術被忽視了。
畫面切換回外科手術,術者已經開始沖洗,探查沒有活動性出血后,關閉切口。
一側做完,接下來是另外一側。
這期間術者和助手要給患者更換體位,重新消毒、鋪單子、穿衣服,所以這是難得的悠閑時光。
“布洛克,里面的術者是什么來歷。”查爾斯博士忽然問到。
布洛克·萊斯納匆忙彎下腰,在查爾斯博士耳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博士,是的。他是今年諾貝兒醫學獎獲得提名的doctor鄭,和海德堡的魯道夫·瓦格納一起改良了TIPS手術。”
“介入手術,沒有前途。”查爾斯博士固執的說到。
布洛克·萊斯納臉上的笑容凝固,好尷尬啊,卻又不能反駁。這種事兒……真是憋屈。
可他有什么辦法?完全沒有。
查爾斯博士能夠和顏悅色的說幾句話,已經是特別不容易的事情了。
“術者我看年紀不大。”查爾斯博士問到。
布洛克·萊斯納馬上招手,他的助手會意,匆忙去取來有關于鄭仁的資料,遞給他。
“是華夏人,今年29歲。從前在華夏的一家小醫院當外科醫生,去年年底因為前列腺介入栓塞術,才被世人知道的。”說著,布洛克·萊斯納也有一些小得意。
看看,當外科醫生的時候籍籍無名。去做介入手術了,才得到世人的認可,還能說介入手術沒前途?
“嗯。”查爾斯博士點了點頭,沒過多思考布洛克·萊斯納話里面隱含的意思。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鄭仁的身上,在思考這個年輕的小伙子。
外科手術做的很好啊,怎么會沒有名氣呢?
從大示教室看到他解剖動物肝臟的時候,查爾斯博士就能判斷出來鄭仁外科手術的水平。
來到這里,給他用五十倍的顯微鏡做顯微手術,他也沒有因為這一點而困擾。
查爾斯博士知道,顯微手術,每增大一定的倍數,對術者會造成極大的困擾,不是倍數越高越好。肯定要用很多時間去適應,他本來想鄭仁要是不習慣,也只能換回普通的顯微鏡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術者根本沒拒絕,而是從容的戴上五十倍的顯微鏡開始手術。
至于手術……現在回頭看,即便是自己上臺,估計也會出現巨大的失誤,導致手術失敗。
那些難點,對于這個小醫生來講,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問題。他很從容的剪斷了容易混淆的那個位置,然后找到了真正的腎交感神經。
這種堪稱卓越的外科手術天賦、敏銳的直覺,讓人往而興嘆。
即便是被人稱為天才的查爾斯博士也嘆為觀止。
真是強大,關鍵他的年紀還那么小,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忽然,查爾斯博士想起自己遺忘了什么。
“今年諾獎提名?”查爾斯博士問到。
“是的,據說是斯德哥爾摩的醫科大學卡羅林斯卡醫學院的梅哈爾博士給的提名。”布洛克·萊斯納小聲回答道。
一直彎著腰,腰椎有些不舒服。可是委屈自己的腰椎,總要比惹怒了查爾斯博士強。
剛剛自己的表現,自己都覺得很無禮,現在只能做一些補救工作。
布洛克·萊斯納堅持著,一直彎著腰,極為恭敬的站在查爾斯博士身邊答疑解惑。
“他不知道諾獎對外科手術術式有歧視么?梅哈爾……梅哈爾好像去年在心臟中心做過會診,我看了報告,說是生命只能維持不到一年的時間。”查爾斯博士開始回憶。
“是的。”布洛克·萊斯納馬上說到:“梅哈爾博士去年三根冠脈都被堵塞,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但是這位doctor鄭那時候剛好去了瑞典,想要為諾獎的事情努力一下。”
“然后呢。”
“梅哈爾博士出現心臟驟停,經過他的搶救,又活了回來。后來在梅哈爾夫人的允許下,doctor鄭為梅哈爾博士做了冠脈的介入手術。”
介入手術,又特么是介入手術!
“那張片子我看過,梅哈爾的身體狀態,無法承受冠脈搭橋手術。”查爾斯回憶起來當時的情況,不可置信的說到。
“博士,是介入手術,據說是冠脈研磨術。術后梅哈爾博士恢復了健康,正準備于近期去華夏,找這位醫生做二期手術。”布洛克·萊斯納開開心心的說到。
介入手術沒前途?
要是真沒前途的話,梅哈爾博士早都完球了!
查爾斯博士冷靜的開始思考,這時候里面手術的準備工作已經完成,對側腎臟的剝離手術開始。
他不再去想別的事情,而是開始認真的看著手術。
大屏幕上,手術展現在查爾斯博士的眼前。手術依舊很穩,很準,不疾不徐。
手術過程千篇一律,但他卻并不覺得枯燥。
剝離、找到腎交感神經,這段過程是整個手術的精華,查爾斯博士看的入了神。
布洛克·萊斯納發現博士的手指微微動著,仿佛是他帶著顯微鏡,站在手術臺上做著手術。
三十二分鐘后,腎動脈支架下進去,患者生命體征平穩,手術整體過程宣告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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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縫合完最后一針,鄭仁耳邊響起悅耳的任務完成的聲音。
他看了一眼系統面板,上面清晰的表明任務完成。
【系統任務:來自遠方的請求完成。
任務內容:完成治療RDN術后雙側腎動脈狹窄1例。
任務獎勵:經驗值100000點,技能點5000點,聲望+1。
任務時間:1個月,耗時12天22小時15分鐘,剩余時間17天1小時45分鐘。】
叮咚~
任務完成的聲響還在繼續。
【系統任務:迎頭痛擊,完成。
任務內容:面對挑釁和敵意,退縮只會讓對方更囂張。請給予對方迎頭痛擊,為成為最好的外科醫生奠定堅實的基礎。
任務獎勵:通用語(現有世界內所有語言)精通,聲望+1。
任務時間:1天。剩余時間,16小時3分。】
加上治療蠱毒的任務獎勵,鄭仁現在已經有四十天左右的手術訓練時間。
除了去抗震救災的時候,這是他積累手術訓練時間最多的時候。堪稱是比較富裕的時光,鄭仁非常滿足。
“老板,顯微手術,做的很不錯啊。”蘇云給患者切口貼敷料,隨口說到。
“是設備好。”鄭仁道,“顯微鏡是五十倍的,分辨率特別高,比國內能買到的好很多。”
“顯微手術,也得適應。我都懷疑是這面用的齷齪的小手段,提升手術難度,期待你的手術做失敗了。”蘇云冷冷的說到。
他從來都不憚于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周邊的人,所以第一時間蘇云就想到了這一點。
“還好吧。”鄭仁倒是無所謂,摘了手套,把顯微鏡取下來,拿在手里稀罕著。
系統商城倒是也有高倍數的顯微鏡,但那價錢,鄭仁只敢看一看,卻是不敢買。
大豬蹄子,是很黑的。
不過最近給的獎勵,卻挺好,手術訓練時間充裕起來,鄭仁的心情也大好。
“覺得這個顯微鏡好?”蘇云見鄭仁稀罕著顯微鏡,便說到:“讓富貴兒給你聯系廠家,訂制一個就是了,所有習慣都是你的,你可以盡情的提要求。”
鄭仁對私人訂制這種事情是非常陌生的,那是另外一個世界,和他距離很遠。
“行了,這面的手術解決了,看看鄒嘉華的體檢什么時候能做完,然后咱們就去海德堡吧。”鄭仁道。
“老板,你不認為你這么做,太不人道了么?”蘇云抱怨道:“出國啊,你就算是不想給小伊人買點什么,也得給我、富貴兒一點時間休息吧。”
“飛機上,不是睡的挺好么?”鄭仁問到。
“不一樣,時差啊大哥。現在咱們是在熬夜。”
“……”鄭仁回想,自己算是工作狂么?真是奇怪。
只是不想在國外住太久,回到帝都,哪里有小伊人,哪里才是家。
不過蘇云說的似乎也對,在這里歇歇,然后飛德國。
算下來,應該至少要五天到一周的時間在外面流浪,鄭仁有些茫然。
真想現在就飛回去啊,以后除非有特別的事情,還是盡量少飛出來的好。
鄭仁覺得自己很宅,應該是屬于那種極為標準的宅男。
只是不是宅在家里,而是愿意宅在小伊人的身邊。嗯,下次要是飛出來,說什么都要帶著小伊人。
這次,倒是有點可惜了,鄭仁心里想到。
蘇云麻利的做完了工作,兩人撕掉無菌衣,離開手術室。
布洛克·萊斯納站在門口,神情看著略有些古怪。直到鄭仁出來,他還沒有徹底緩過勁兒來。
查爾斯博士已經走了,外面觀看手術的都是這個課題組的醫生。
“手術做完了,效果應該能不錯。”鄭仁微笑著說到:“手術費用的事情,請和我助手聯系。”
說完,鄭仁就要走。
“doctor鄭,請等一下。”布洛克·萊斯納連忙叫住鄭仁,問到:“您的判斷是很準確的,能不能說明一下,您是用什么方式做的判斷?”
這是問題的重點,布洛克·萊斯納對于這項研究已經進行了幾年的時間,哪里有問題,哪里需要攻克,他了然于胸。
所以,他特別重視鄭仁在還沒見到患者的時候就判斷出來是腎交感神經與腎動脈融合的這個診斷。
不是診斷,而是判斷。
布洛克·萊斯納自己都做不出來類似的判斷,大洋彼岸的另一個醫生是怎么做出來的?
“病情判斷,很簡單的。”鄭仁心里微微一肅,這涉及到大豬蹄子,肯定不能實話實說,只能糊弄他了。
“是什么樣的判斷呢?”布洛克·萊斯納迷茫的看著鄭仁。
是自己臨床經驗不夠么?不可能!眼前這位大洋彼岸的醫生才多大歲數,自己從事臨床工作的時間,比他的年紀都大,怎么他……
正想著,思路被鄭仁打斷。
“通過豐富的臨床經驗。對了,這個顯微鏡是你的?”鄭仁問到。
蘇云愕然,又特么是豐富的臨床經驗。
“呃……”布洛克·萊斯納這才想起來查爾斯博士說要鄭仁去找他的事情。
“鄭,這臺最先進的顯微鏡是查爾斯·摩爾博士的,他讓您這面下手術,去他的實驗室。”布洛克·萊斯納說到。
這話說的理直氣壯,查爾斯·摩爾博士,找誰去,那不是應該的么?
“哦,那麻煩你幫我把顯微鏡還給查爾斯·摩爾博士。手術結束,我要去酒店休息一下。”鄭仁笑道:“另外幫我表達歉意,那面我就不去了。”
布洛克·萊斯納怔了一下,自己聽到了什么?
這種恍惚與錯愕,甚至要比看到腎交感神經和腎動脈融合在一起的那一瞬間還要強烈。
作為一名醫生,還有人能拒絕查爾斯·摩爾博士的邀請?
鄭仁沒去理睬布洛克·萊斯納的表情與情緒,把顯微鏡往他手里塞了去。
“老板,你是不是不知道查爾斯·摩爾博士是誰?”蘇云在一邊問到。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也被震驚了,站在蘇云身邊,一臉詫異。
在他看來,鄭仁的行為是無法理解的。
自己一個介入科的醫生都極為崇拜查爾斯·摩爾博士,老板這個外科醫生怎么會想都不想就拒絕呢?
“查爾斯·摩爾?”鄭仁喃喃的說到:“是誰?聽著有些耳熟。”
“……”蘇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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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真是一個好老板啊,蘇云說完,自己就從善如流。
鄭仁在心里夸獎了自己一句,完全沒有注意到蘇云正在用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那臺顯微鏡,鄭仁雖然很稀罕,但也沒有留。天底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能隨便拿人東西么?
換了衣服,帶著蘇云和教授走出梅奧醫療中心。
一路上,蘇云給鄭仁講解理查德摩爾博士的生平。鄭仁忽然想起來,很多經典術式的改良,比如說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術的改良,都是基于這位理查德摩爾博士的研究。
了解到這些,鄭仁有點遺憾,自己是真沒想到書上寫的那個冰冷的名字,竟然是在大階梯示教室和自己一起探討問題,做解剖,并且有冠脈擴張癥的一位老學者。
不過再回去?鄭仁有些心動,但已經回絕了,要是再回去,會不會不好?還是等機會吧。
還是抓緊時間休息,然后看看鄒嘉華那面什么時候完事。要是鄒嘉華行程還要耽擱一段時間,自己就先飛海德堡算了。
“休息一天,明天咱們啟程。”鄭仁道:“蘇云,有時間聯系一下鄒嘉華,問問他們能不能一起走。”
“老板,你對理查德摩爾博士竟然采取這種無視的態度?”蘇云更是詫異,“你知不知道,他和很多諾獎的評審的關系都很近。”
“哦,那還真是有點可惜啊。”鄭仁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蘇云很無奈,非常無奈。
他知道自家老板對諾獎沒什么特別的興趣,這狗日的所有的心思都在做手術上。
單純的令人發指。
可是這種接受理查德摩爾博士的邀請,去拜見一下,得到博士的好感,為諾獎評審再掃平一些障礙,不是順理成章的么?
“你怎么這個表情,剛剛你還說不要整天工作,要善待你。”鄭仁嘮叨了一句。
蘇云無語。
已經將近中午了,陽光大好,梅奧醫療中心門口梅奧兄弟的雕像投射下來的影子,如此真切清晰。
還是私人飛機好,要是坐經濟艙一路飛過來,怕是自己的手術狀態都要受到很大的影響,鄭仁心里想的卻是這件事情。
站在梅奧醫療中心的大門口,鄭仁開始有些迷茫,和蘇云商量住在哪里。而蘇云對鄭仁不理不睬,對他拒絕理查德摩爾博士邀請的事情耿耿于懷。
正在這時候,一輛車停到門口,一個中年人捂著肚子從車上下來。
黑頭發,黃皮膚,看樣子是華裔。
這里的華裔不少啊,鄭仁心里想到。陽光有些刺眼,但那個連腰都直不起來的男人的背景面板,比陽光更是刺眼。
鄭仁看到診斷,心里很是無奈。
急性化膿性闌尾炎,闌尾穿孔,彌漫性腹膜炎。
這都什么年代了,除了范天水那種木頭一樣的人,還有人能把闌尾炎挺到穿孔才來就診?
蘇云也注意到這個人,他臉上的表情變的很精彩。
鄭仁只是覺得男人有些眼熟,但人家是去梅奧診所看病,自己也不是這里的醫生,完全沒必要多事兒。
甚至他都沒去記憶里搜索一下這位到底是誰。反正對一個臉盲晚期的人來講,搜索記憶怕是也找不到什么。
“老板,真巧啊。”蘇云小聲道。
“巧?怎么了?”鄭仁問到。
“你不認識他?”蘇云知道鄭仁是臉盲晚期,但在兩人單獨聊天的時候,還是習慣性的不斷嘲諷鄭仁這一點。
“完全不認識啊。”鄭仁道。
看著是有點熟悉,有點小帥,但自己有必要認識他么?
“吳輝,香江的影星。”蘇云笑呵呵的說到:“常悅就是他的粉絲,我還想有時間去香江那面飛刀的時候,找吳輝合影,給常悅看看,她的眼睛是不是瞎的。”
“怎么瞎了?”
“竟然說我不如吳輝帥氣,你說,她是不是瞎。”蘇云憤憤的說到。
可是雖然遇到,這時候卻沒有機會去合影。首先蘇云不是吳輝的迷妹,而且人家一看就在生病,這時候去打擾,也太沒禮貌了。
沒有交談,讓了一條路,看著吳輝彎腰走進梅奧診所。
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都不是追星的人,或許回去可以作為一個談資。
“他辦理移民了么?”鄭仁問到。
“誰知道,來參加什么電影節也說不定。”蘇云隨意回答道。
正聯系鄒嘉華,忽然后面有人大聲喊鄭仁。
鄭仁回頭,見是布洛克萊斯納博士。他跑的極快,白服扣子沒系,迎風飛舞,倒是有點意思。
這也太客氣了吧,鄭仁心里想到,這都多久了,還要把自己送出門。
他笑了笑,揮揮手。
“doctor鄭,等一下!”布洛克萊斯納喊著,跑了出來。
“不用這么客氣,我們回去休息一下,等耗材到了還要做tips手術。”鄭仁道。
“不,不,請您聽我說。”布洛克萊斯納跑到鄭仁身前,氣喘吁吁的說到:“理查德摩爾博士說想要見您,他對您的手術技法很感興趣。”
蘇云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紅色的光芒,體表的毛細血管充血,血壓不知道飚到了多高。
生怕鄭仁再拒絕,連忙用手肘撞了一下鄭仁的后背。
鄭仁之前是不知道理查德摩爾的來歷,如今知道了,連布洛克萊斯納都追出來發出第二次邀請,自己再不同意,估計回去蘇云會殺了自己。而且知道是那位之后,鄭仁也想要見見這位傳奇的老人家。
“好的,我為之前的言語道歉。請您帶我去見理查德摩爾博士,我也很想和老人家交流一下。”鄭仁客客氣氣的說到。
布洛克萊斯納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摸了摸胸口,咧嘴一笑。
“您剛才說,要做tips手術?”布洛克萊斯納過了剛剛的緊張期,這才想起來鄭仁說的話。
“是。”鄭仁道。
“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要是可以,上手術前,麻煩聯系我一下,我也想觀摩一下。”布洛克萊斯納很誠摯的說到。
只要是介入科醫生,就沒有人會對tips手術不感興趣。
幾人在布洛克萊斯納的帶領下,走近路,用了小十分鐘才來到一棟看上去現代感十足的樓前。
進去后,七拐八拐的走到一間實驗室,布洛克萊斯納介紹道:“這里就是查爾斯博士的實驗室。”
還沒進門,鄭仁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酸臭的氣味。
再高檔的實驗室,要避免這些氣味也是很難的。說不定就有什么現在未知的有毒氣體,會對人體產生比較嚴重的傷害。
這也是基礎研究工作者的苦惱。
布洛克萊斯納先行一步,去和查爾斯博士打了招呼,鄭仁等人隨后進去。
“查爾斯博士,我對剛剛的事情很抱歉。”鄭仁微微鞠躬,表達了對一位老科學家、醫生的尊重,“因為下午還有tips的教學手術,所以……”
查爾斯博士擺了擺手,打斷了鄭仁抱歉的話,示意鄭仁坐。
“你的手術,做的特別好。”查爾斯博士用低沉而緩慢的聲音說到:“特別好,很有些我年輕時候的手術的風采。”
要是別人這么說,蘇云早都一巴掌扇過去了。
但是這種話出自查爾斯摩爾博士的口中,就是一種夸獎,一種贊美,幾乎到了極致的認同。
鄭仁微微一笑。
“我查了今年諾獎獲得推薦的資料,看到了你的名字。”查爾斯博士也不繞圈子,直接說到正題:“年輕人,看了你的手術,我有一種親切感。所以,我想要給你一些建議。”
鄭仁凜然坐直,側耳傾聽。
“1944年,莫尼茲博士發現切除大腦額葉后,實驗的動物會從狂躁狀態變得安靜,所以他漸漸的把這項研究成功轉化為臨床的手術術式,并于1949年因此獲得諾貝爾醫學、生物學獎。”查爾斯博士輕輕的說到。
這件事情,鄭仁知道,也是一直困擾他的。
自從這件事情后,諾貝爾醫學、生物學獎便再也不頒給臨床的術式了。
即便是腎移植這種已經被證明完全成功的術式,也是從基礎研究的角度來頒發諾獎的。
“我想你是知道的,這項術式被稱為是諾貝爾獎的恥辱。”查爾斯博士道。
鄭仁心里想,和平獎才是恥辱,您老人家怎么不說?但這涉及到不同的價值觀的問題,鄭仁可不想在這兒和查爾斯博士進行三觀的對撞。
所以只是腹誹一下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以新術式獲得提名,這是一條死路。”查爾斯博士道:“以我對諾獎評審們的了解,他們保守、刻板,是絕對不可能讓一個臨床術式通過評審,獲得諾貝爾獎的。”
鄭仁知道,所以聽查爾斯博士一說,心情便有些黯然。
“年輕人,你終于知道我四十二歲的時候,為什么放棄臨床工作,投身于基礎研究了吧。”
“是為了得到諾獎。”鄭仁應道。
“嗯,這是一個夢想。”查爾斯博士道:“我的建議是,你要是想得到諾獎,就放棄臨床工作,投身基礎研究。我想,以你的天賦,會在錯綜復雜的基礎研究中找到通往諾獎的那條大路。”
“你要是不想放棄臨床工作,那就放棄諾獎吧。其實得到之后,回頭看,人生似乎變得很是無趣。”
查爾斯博士的聲音淡淡的,很悠遠,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在壁爐前蓋著毛毯,抱著貓,給兒孫講述自己這一生離奇的經歷一般。
“我會對您的建議認真考慮的。”鄭仁肯定的回答道,卻沒有當場做選擇。
雖然說成年人不做選擇題,但這只是一種開玩笑的說法,人生到處都是選擇,誰又能不做呢?
但鄭仁面對的選擇,卻是人生的大選擇。
是為了榮譽而放棄臨床手術,還是堅持臨床手術而放棄諾貝爾獎?
查爾斯博士只是笑了笑,便開始和鄭仁討論起腎交感神經和腎動脈融合的問題。
這回,站在一邊的布洛克萊斯納頓時來了精神。
他認真的聽著。
查爾斯博士雖然只看了一眼,但是他對解剖的了解極為深刻,是到了骨子里的那種。
很多事情,他看一眼也就足夠了,能夠提出很多嶄新的看法、觀點以及改進的方案。
而鄭仁則是另外一種模式。
他在系統手術室里,經過幾近百例的解剖與實驗,對這項研究也有了深刻的理解。
一個是從廣義角度來分析,一個是從實際的基礎來說明,一老一少交談的特別歡暢。
無論是查爾斯博士還是鄭仁,都獲得了更多的啟發。
然而收獲最大的,則是布洛克萊斯納。
他從來沒想到經皮去腎交感神經的研究,竟然還能有這么多的研究方向與細節。
雖然搞這項研究已經有幾年了,之前也有成功的案例,為治療頑固型高血壓提供了一個思路,但很多想法他卻依舊非常陌生。
陌生到布洛克萊斯納要想很久才能明白查爾斯博士和鄭仁之間的談話內容。
這是純純的學術上的研究,屬于基礎研究的范疇。
將近一個小時后,查爾斯博士有些倦了,鄭仁這才停止了交流,要告辭離開。
“年輕人,或許高血壓病的研究工作,也是你可以選擇的方向。”查爾斯博士最后給了鄭仁一個建議。
如果是研究術式的話,肯定不行。但博士認為以鄭仁扎實的基本功,如果投身科研,這個項目是絕對會有突破的。
有可能是五年,有可能是十年,有可能是二十年,誰又能說得好呢?自己用了十二年以核酸項目獲得諾獎,堪稱奇跡了。
或許,這個奇跡能被他打破也說不定。
鄭仁也沒有拒絕,只是很客氣的應了下來。
走出研究所,鄭仁覺得似乎有所收獲,腦子運轉的很快,還在回味著和查爾斯博士的對話。
蘇云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都很沮喪,早知道是這樣的話,就不讓鄭仁見查爾斯博士了。
回到梅奧的大門口,與布洛克萊斯納告別,蘇云剛要說點什么,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梅奧里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