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人很閑，因為知道鄭仁要去接梅哈爾博士，早早的就回了家。
沒有手術，在手術室蹲著，怪無聊的。她屬于鄭仁組的醫療人員，孔主任早就和手術室的護士長打過招呼，采用彈性排班的制度。
開著紅色沃爾沃回到家里，謝伊人沒有去自己的屋子，而是來到鄭仁和蘇云的屋子。先敲了敲門，像是預料的只有黑子發出低沉的叫聲。
門打開一條縫，黑子搖晃著尾巴，把頭擠出來迎接。
來了一段時間，它對謝伊人也漸漸熟悉起來。不像是最開始的時候那么陌生，帶著淡淡的敵意。
“黑呀，你等我收拾收拾屋子，再帶你出去遛彎。”謝伊人輕撫狗頭，笑吟吟的說到。
黑子很懂事的蹲在謝伊人身邊，紅紅的舌頭伸出來，哈赤著熱氣，用頭蹭著她的手。
屋子里亂糟糟的，兩個男人住在一起，真心是太糙了。謝伊人收拾了煙缸、擦桌子，忽然看到幾個花盆在窗臺上擺著。
原來可沒有這個，應該是新買的吧。
謝伊人來到窗前，看了看花盆，里面的土略有點干。
她笑了笑。
肯定是鄭仁這貨弄的，是要給自己種花么？一想鄭仁的作息時間，每天在家都是有數的，回來睡個覺就要去做手術，哪有時間伺候這種東西。
算了，還是自己來吧，只要有這個心思就好。
謝伊人馬上給鄭仁找了個理由，她找了找，把半瓶純凈水倒掉，接了自來水，卻沒有馬上澆花，而是放到窗臺上。
據說是水要放一段時間后澆花的效果才好，謝伊人不知道真假，但姑且當真的做唄，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也不知道是什么花，最大可能是玫瑰，或許會有什么驚喜也說不定。
鄭仁那貨，肯定不會給自己什么驚喜。雖然這么想，但是謝伊人的嘴角流露出一絲溫柔無比的笑。
臉上的笑意溫柔，收拾完屋子，又把廚房打掃了一遍。謝伊人有點奇怪，不在家做飯，怎么廚房會又臟又亂的。
菜板上都是血，鍋里的湯湯水水看著也不知道做的是什么。
都收拾好了，她牽著黑子，下樓遛彎。
電梯里，謝伊人把黑子藏在身邊的角落中，以免嚇到其他上來的人。黑子倒也乖巧懂事兒，似乎知道謝伊人的意思，老老實實的蹲在一邊，對什么都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
“叮咚~”電梯聲響，兩個孩子上來了。
他們看到黑子的時候，開始有點害怕，但是見到黑子老實的蹲在一邊，漸漸的膽子大了起來。
“阿姨……”小男孩剛叫了一聲，就被旁邊的小女孩拉了一下衣服。
“姐姐，我能摸一下么？”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說到。
謝伊人笑瞇瞇的，這兩個孩子就是前幾天家里讓他們站在電梯口，不斷說對不起的那對孩子。看起來女孩更懂事，竟然知道叫自己姐姐。
“我問一下啊。”謝伊人笑著說到，隨后蹲下，摸著黑子的狗頭，問道“黑呀，讓小朋友摸一摸，好不好？”
黑子瞥了兩個小朋友一眼，鼻子里深深的出了口氣，像是在嘆氣。它低下頭，很乖巧的用頭蹭了蹭距離自己最近的小男孩的手，馬上坐了回去，好像這就可以了。
“呀，好懂事啊。”小女孩笑著說到，壯起膽子湊到前面，也摸了摸黑子的耳朵。
電梯到了一樓，幾人走下去。
“你們爸媽呢？”謝伊人問道。
“他們在家做飯，我倆出去買點東西。醬油，還有什么？”小男孩說到。
“豆瓣醬啦。”
真是很聽話的一對孩子呢。要是自己和鄭仁有了孩子……嚶嚶嚶，想什么呢這是。
“姐姐，黑為什么走路會一瘸一拐的啊。”小男孩見黑子一條腿是瘸的，便好奇的問道。
“它是英雄呢。”謝伊人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到“為了救人，才會受傷的。”
“好厲害。”小男孩的世界里，似乎沒有謊言，直接就信了。他靠在黑子身邊，小聲問道“你想吃什么？我媽媽說了，去買東西，剩下的零錢能買一樣零食。”
“謝謝了，它有自己的食物，你們快去買東西吧。”謝伊人牽著黑子，走在小區的路上。
黑子悠閑的曬著太陽，懶洋洋的，完全看不出來有一點點搜救犬的模樣。
畢竟退役了么，以后的日子也不用那么緊張了。小伊人和黑子沐浴在下午的陽光里，悠閑愜意。
“黑啊，你跟我說說在前線的時候，鄭仁都干什么了好么？”
“是不是很艱苦啊，我聽說他在廢墟里做手術，不光艱苦，也很危險呢。”
“黑啊，你還想去看看么？”
一邊走，小伊人一邊和黑子說這話。雖然沒有回應，但她也不在意。只是自己和自己的交流，回想著當時的情況。
十幾分鐘后，小男孩跑了回來，手里揚著一根火腿腸，臉上滿滿的笑容。
“黑呀，你的小朋友來了，要有禮貌哦。”謝伊人笑著說到。
黑子回頭，看見小男孩，尾巴輕輕搖了搖，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給你的!”小男孩興奮的臉像是大蘋果一樣，開心的笑著。
謝伊人想要給黑子扒掉腸衣，但黑子卻直接把火腿腸叼在嘴里，放到地上，用嘴和爪子幾下就咬開腸衣，輕輕巧巧的把火腿腸吃了進去。
它怎么會這么熟練？謝伊人怔了一下，難道說鄭仁或是蘇云這兩個貨平時總給黑子吃火腿腸么？
誰知道呢，謝伊人也沒細想，蹲下撿起腸衣，笑著說到“小弟弟，謝謝你了。”
“哇哦，黑子好厲害!”小男孩揚著胖乎乎的手，羨慕的說到，“我每次吃火腿腸都要費好大的力氣，而且我媽媽不讓我吃，說是沒有營養。”
“以后就好了，等你長大了，想怎么吃怎么吃。”謝伊人說到。
黑子用頭蹭了蹭小男孩，搖了搖尾巴，表示感謝后，便跟著謝伊人一路向前走，漫步在陽光明媚的春色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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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保羅謝勒研究所，生命科學研究室。
弗朗索瓦臉色陰沉，像是掛著阿爾卑斯上的暴風雪一樣，大步走進他和馬里奧共同的研究室。
他們研究的項目是生物免疫組織對腫瘤的影響，已經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有證據表明，兩者之間的關系。
也就是說，弗朗索瓦和馬里奧的研究沒有走錯路。
這必然是一個可以獲得諾貝爾生物、醫學獎的項目，而且他們在今年，獲得了諾獎提名。
弗朗索瓦在背后金主財團的支持下，游說諾獎評審，拉進感情。而馬里奧則在實驗室繼續研究工作，試著要把研究再往前推進一步。
雖然距離1期臨床至少有30年的時間，但按照以往的規律而言，他們拿到諾獎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而且不小。
“親愛的弗朗索瓦，你是因為在瑞典吃不到阿彭澤爾而不高興么？”馬里奧問道。
“那群該死的老頑固！”弗朗索瓦怒吼道，研究室的雇員們噤若寒蟬，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都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的低著頭做著自己手頭的工作。
“杰妮的生物膜通道項目？我認為那就是一團垃圾，根本沒辦法和我們的項目競爭。”
“哦，難道是斯坦福的細胞核修整項目？那個項目根本沒有前途，一點都沒有。神是不會允許人類試圖修改他偉大的杰作的。”
“別生氣么，卡文迪許實驗室的專長不在生物學研究上，他們的生物傳感項目也不夠格和我們競爭。”
“夠了！”弗朗索瓦憤怒的把身邊的椅子踢倒，椅子摔到地上，發出一陣巨大的聲響，嚇的雇員們小心翼翼的距離暴躁的弗朗索瓦博士遠一點。
“你的狀況讓我感到很憂慮。”馬里奧聳了聳肩膀，“到底為什么這么生氣？”
“那幫怕死的老頑固，混蛋，阿爾卑斯山的羊糞蛋！”弗朗索瓦罵了無數的臟話，咆哮聲在實驗室里回蕩著。
過了很久，他才冷靜了下來，說到：“那群混蛋，竟然內定今年的諾獎是一個臨床術式！”
“冷靜點，我親愛的弗朗索瓦先生。”馬里奧聽到他這么說，笑了，“臨床術式是根本不可能獲得諾獎的，這是幾十年來的規律。像是試圖打破這個規律的人還沒出生呢，真不知道你在擔心什么。”
“那群混蛋！”
“好了好了，我知道他們都是一群混蛋。還有奶酪，你要不要吃一口，冷靜一下？”馬里奧安撫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抓起一個空燒瓶，用力摔在墻壁上。
砰的一聲巨響，玻璃碎片四處飛濺。
馬里奧搖了搖頭，坐在落地窗旁，等待弗朗索瓦的解釋。看樣子這次去游說評審很不順利啊，而且不是一般的不順利，估計很難拿到今年的諾獎了。
馬里奧冷靜的回想了一遍各種生物學研究，除了自己與弗朗索瓦的項目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
今年的機會簡直太好了，是神賜予自己和弗朗索瓦的。至于弗朗索瓦說的臨床術式，是他太緊張了，根本不可能么。
已經多少年都沒有新的臨床術式獲得諾獎了？
嗯，這應該是獲得一件很重要的事物前，緊張、焦慮、不安的情緒導致的行為失控。馬里奧看著弗朗索瓦，心里想到。
過了很久，弗朗索瓦才像是一頭西班牙斗牛一樣，喘著粗氣，坐在馬里奧的面前。
“我的老伙計，說說，你都遇到了什么。”馬里奧目光深邃，詢問道。
“梅哈爾博士，已經啟程去華夏了。”
“哦，博士去華夏？他的身體能支撐飛行這么遠么？”馬里奧問道：“能又過一個圣誕節，我認為簡直就是奇跡，本來在我的計劃里，需要說服的人是沒有他的。”
“之前羅森博士說梅哈爾博士做了循環介入手術，已經獲得了健康。我還以為是一種美好的祝福，可是……我們大意了，馬里奧！”弗朗索瓦吼道。
“大意？”
“梅哈爾博士，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至少對于一位八十歲的老家伙來說，是健康的。”弗朗索瓦有些沮喪，尤其是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
似乎諾獎已經遠離，飛到了天的另外一邊。
“到底是什么術式？我來想想。”馬里奧記憶力明顯超群，他根本不去找資料，而是眼睛微微閉著，電腦一般在數據庫里搜索，很快疑惑的說到：“沒有新的心臟介入手術術式申報諾獎啊。”
“我親愛的弗朗索瓦，你是不是搞錯了？”
“不是心臟介入手術術式，而是TIPS手術的新術式！”弗朗索瓦怒吼道，“該死的門脈高壓，只是一個普通的常見病而已，憑什么能獲得諾獎！”
“你冷靜一下，先允許我提出幾點質疑。”馬里奧冷靜的問道：“第一，TIPS手術的研發者和梅哈爾博士的手術有關系么？”
他的疑問，是正確的。
心臟介入手術和肝臟介入手術，之間的距離絕對要比地球和月球之間的距離要遠。
“對，你的質疑是對的，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杰森告訴我，是同一個人！那個人在梅哈爾博士生命走到盡頭的關鍵時刻，出現在瑞典，然后在夫人的允許下作了冠脈研磨術。”
“我的天啊，真是不可思議。”
“然后梅哈爾博士就給了推薦，TIPS手術，該死！根本只是基礎術式，絕對不是開創性的。這是諾獎評審的黑幕！我要上訴！”弗朗索瓦怒吼道。
“請冷靜一下，我是不是聽錯了你的意思。你是說，給梅哈爾博士做冠脈研磨術的人與研究TIPS手術的人，是同一個？”馬里奧問道。
“是！”弗朗索瓦道。
“真是不可思議。”馬里奧攤手，道：“你的說法很難讓我相信。”
“可他就是現實。”
“杰森怎么說？”馬里奧問道。
“他說，梅哈爾博士去華夏了，要做二期手術。如果手術成功的話，他讓咱們準備明年的申報工作。”
“我的天！他們是瘋了么？”馬里奧真的吃驚了：“一個臨床術式而已，難道真的能拿到諾獎？他們就不怕有丑聞？那群刻板、古老、守舊的評審，真的不怕？”
“因為他們更怕死。”弗朗索瓦氣呼呼的說到：“生物學、醫學獎諾獎評審團平均年齡81.3歲，梅哈爾博士在死神的手下逃走的這件事給了他們希望。”
“……”馬里奧怔住了。
“我問了杰森，臨床術式的規律問題。”弗朗索瓦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他的語調里帶著一絲哭泣，“他舉例，用的是穆雷博士的腎移植項目。”
“最后事實證明，腎移植也沒有獲得諾獎，而是因為他研究出了……”
“不，馬里奧。”弗朗索瓦沮喪的說到：“杰森告訴我，事實真相不是這樣的。”
他頓了頓，拿起馬里奧身邊的咖啡，一口氣喝了下去，這才好些。
“杰森告訴我，85年，因為諾獎評審羅倫斯博士腎衰竭，需要做腎移植，穆雷博士親自操刀完成了手術。后來在羅倫斯博士的推動下，穆雷博士拿到了諾獎。”
“親愛的弗朗索瓦，這兩件事兒……”
“不，馬里奧，那群腐朽的老頑固身上，飄蕩著一股裹尸布的味道。他們畏懼死亡，甚至不惜用諾獎來討好一個能延續他們生命的人。”弗朗索瓦的情緒已經徹底失控，他的眼睛紅呼呼的，看著窗外的那條小河。
“不可能的！”馬里奧驚呼，“……”
沒等他說完，弗朗索瓦繼續說道：“生物學、醫學的評審中，有70%的人有心腦血管疾病，正在用藥物拼命的維持。這個數據，是杰森給我的。他說，梅哈爾博士的事情給了所有人希望，現在大家的目光都盯著華夏。”
“如果，如果梅哈爾博士的手術一旦取得成功，那名華夏的年輕人和海德堡的魯道夫……該死，魯道夫就是一塊已經發霉的奶酪！”
“如果手術成功，所有諾獎評審都并不介意與華夏的那個小醫生之間建立友誼。等他們生命走到終點的時候，去看一看是不是可以像梅哈爾博士一樣，奇跡般的重新恢復健康。”弗朗索瓦說完，垂頭喪氣的癱坐在椅子上。
“我的天啊。”馬里奧第三次發出這樣的感慨。
“他們說，那名華夏的醫生，雙手被上蒼親吻過。”弗朗索瓦最后說道。
被上蒼親吻過后的雙手，驅逐死神，這意味著什么，兩人都知道。要是有一絲可能，有所人都會希望獲得他的友誼，而不是試圖與他戰斗。
過了很久，馬里奧才說道：“盧綸，我想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身邊的助手微微鞠躬，道：“先生，如您所愿，我會盡快把那名醫生所有資料搜集齊的。”
弗朗索瓦和馬里奧對視，要真是這樣的話，今年拿到諾獎，幾乎是不可能的。
……
……
此刻，鄭仁茫然無知，在帝都國際機場，等著迎接梅哈爾博士一行。
他站在袁副院長身邊，有些不習慣這種行為模式。以鄭仁自己的想法，這貨都不想來，讓蘇云或是馮旭輝來接一下就可以了。
“鄭仁，前幾天你因為搶救苗主任，表彰大會沒參加上。一等獎的獎章，剛剛交給孔主任了，由他轉交給你。”袁副院長目視前方，說到：“以后不要驕傲，再接再厲。”
“謝謝。”鄭仁道。
“是你應得的。”袁副院長道：“梅哈爾博士的手術，有把握么？”
“只是二期手術而已，難度不大。梅哈爾博士的凝血機制有問題，當時在瑞典給他做手術的時候，導絲抽出來尾端已經將近凝結成血栓了。”鄭仁道：“所以他的心臟支架，要3個月左右換一次，要不然很快就會全部堵塞，再次出現之前的情況。”
“哦？”袁副院長聽鄭仁這么說，一下子來了興趣。
不是一次性手術？那就意味著梅哈爾博士要多次來華夏，或者是鄭仁有時間也要跑瑞典。
要是這樣的話……一瞬間，他腦海里出現無數的想法。這些想法都是最簡單的，只要有些城府的人，都能想到。
“梅哈爾博士提名的術式，你估計幾年能拿到諾獎？”袁副院長問道。
“應該是不可能。”鄭仁回答：“在梅奧診所，查爾斯博士跟我說了，想要拿諾獎還是要通過基礎研究的模式。臨床術式，沒有可能拿到諾獎。”
“不要氣餒么，事在人為。”袁副院長對諾獎的確感興趣，但要說站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年輕人能拿到諾獎，就沒多少信心了。
一個諾獎候選人的身份，就足夠顯擺的了，他并沒有寄希望鄭仁真的能拿獎。
在諾獎歷史上，除了不靠譜的和平獎之外，最年輕的獲獎者是勞倫斯·布拉格。他在1915年，年僅25歲的時候就拿到了諾貝爾物理學獎。
但他是和他父親一起拿的獎，中間還是有水分。
愛因斯坦拿到諾獎的時候，也42歲了，那還算是年輕的。畢竟剛剛開始踏入學術界，愛因斯坦的五篇論文被認為每一篇都能拿到諾獎的、具有顛覆性意義的。
即便是愛因斯坦這種不世出的天才，以一種舍我其誰的姿態橫空出世，但真正得到諾獎，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
而年紀最大的諾獎得主，是萊昂尼德·赫維奇。老人家拿到諾獎的時候，已經是90高齡。他還是華中科技大學的榮譽教授，曾經來華講學過。
這些人和事兒，袁副院長都有記憶。他深知獲得諾獎提名和拿到諾獎是兩回事。
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得到老人家的友誼，獲得推薦，這是一種常規的套路。莫言當年拿諾獎提名的時候，也是走的東洋文壇的路子。
只是鄭仁還年輕，今年是根本沒可能拿諾獎的。
“臨床工作要踏踏實實的，有什么需要和院里提。”袁副院長親口和鄭仁說出了這句話。
鄭仁笑了笑，點點頭。
“要是情況允許，你和梅哈爾博士商量一下，術后恢復，能不能在院里做一次講學。”袁副院長道。
他說的很客氣，但言語之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口吻。
這事兒本來是負責科教口的郭副院長的活，但毛處長和鄭仁的關系有些不對付，所以郭副院長只是墜在后面，讓袁副院長和鄭仁說這件事兒。
大局觀，是要有的。畢竟這是對912有利的事情，所以袁副院長也就樂得賣個人情。
“好的。”鄭仁倒是無所謂，手術后估計恢復的很快，就看梅哈爾博士準備在華夏逗留多久了。
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航班已經到了。梅哈爾博士乘坐的也不是鄒嘉華的那種包機，而是普通的航班。
隊伍明顯比鄭仁預計的人數要多，足足有二十多人。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當先走出來，看到鄭仁后就是一個熊抱。
之前都是他到機場接鄭仁，這次則是鄭仁迎接他……迎接梅哈爾博士，順便迎接他。
“老板，可想死你了。”教授拍著鄭仁的后背，大聲的說到。
好疼，鄭仁略有無奈。不過有幾天沒見到教授，也有些想念。
袁副院長站在一邊，比鄭仁還要無奈。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就像是沒看見自己一樣，或者是人家眼睛里根本沒有自己。
他也知道，要是沒有鄭仁的話，這些人肯定不會來912的。
鄭老板不錯，袁副院長心里想到。
“老板，梅哈爾博士在后面。”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鄭仁招呼完，便馬上說到。
他對于梅哈爾博士的態度，就有些微妙了。拿到諾獎一直都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夙愿，而評審權重頗重的梅哈爾博士在教授心里是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此時鞍前馬后伺候著，就是為了那一線或許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博士，又見面了。”鄭仁微笑，伸手迎接梅哈爾博士。
博士看著很健康，系統面板只是微微的紅色，與鄭仁第一次去瑞典的時候見到的那個躺在病床上，用模肺、呼吸機輔助呼吸的瀕死老人截然不同。
梅哈爾博士有些驚訝，他雖然恢復了健康，但畢竟是八十歲的人了，走路很慢。
伸出手，和鄭仁握了一下，梅哈爾博士道：“鄭，沒想到你的瑞典語說的這么好。”
梅哈爾博士是哥得蘭島人，口音不重，但鄭仁說話用的口音卻是他的鄉音。
就算是瑞典人，也很難分辨出哥得蘭島口音，這位鄭醫生卻這么心細，看樣子對諾獎很上心啊。
剛下飛機的一瞬間，梅哈爾博士就對形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學過。”鄭仁憨厚的笑了笑，“您的身體恢復的還好吧。”
“非常好。”梅哈爾博士道：“術后度過心肺功能障礙的危險期，肺臟功能慢慢恢復，我已經能在那條走了幾十年的小路上散步了。”
“那就好。”鄭仁笑呵呵的說到。
隨后鄭仁給梅哈爾博士介紹袁副院長和后面的郭副院長，見他們說著客套的話，鄭仁覺得有些無聊。
“老板，患者又一次出現心臟驟停！”蘇云忽然湊過來，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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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回來了么？”鄭仁心里一緊，問道。
“肯定能救回來啊。在ICU，死人都能再活三天。”蘇云口氣略有不對，鄭仁覺得很奇怪，瞥了他一眼。
“患者家屬現在想明白了，要求手術。”蘇云道，“但是，要你手術。你說這是什么事兒？當醫院是他們家開的，還帶點名的？梅哈爾博士找你手術，都得預約。”
“找我？”鄭仁詫異。
“剛才，我聽別人說，那個大師被救回來了，去病區找你。”蘇云嘴角露出一絲鄙夷，“誰知道想干什么。”
鄭仁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自己還能怕一個江湖術士？
“發生這么多事兒？”
“是唄，你大顯神通，家里現在認為你能逆天改命。”蘇云壓低聲音，滿滿的嘲笑，道：“老板，要不你找時間去香江發展吧，那面的人更信這個。”
“別扯淡，這是封建迷信，是要被唾棄的。”鄭仁道：“回去再說。”
“手術？還是直接拒絕了？”蘇云問道。
“當然手術。”鄭仁道。說著，他臉上露出一絲輕松的表情。一閃即逝，卻被蘇云捕捉到了。
“你該不會拿手術來逃避晚上的接風宴吧。”蘇云立馬明白了鄭仁的心思，這狗日的竟然想手術遁。
“迎來送往，最是無聊。能不吃飯，是可以考慮的。”鄭仁嘿嘿一笑，說到。
“老板。”蘇云攤手，“和國際知名專家，諾獎評審結識，這是……”
說著，他忽然頓住，臉上的表情好生古怪。
老板用得著認識梅哈爾博士？博士可是從瑞典萬里迢迢的跑過來，為的是做手術救命。
梅哈爾博士的心臟介入手術，別人做不下來，只有老板能做下來；或者是別人不敢做，只有老板敢做。
這是技術壁壘，還用得著上趕著巴結梅哈爾博士？怕是現在博士正在愁苦老板拿不到諾獎的事情。
真要是拿不到，一氣之下玩失蹤，只要半年，梅哈爾博士就得舊疾重犯。到時候這條命，估計也就交代了。
“聊什么呢？”袁副院長見鄭仁一邊走一邊和蘇云說話，有些奇怪，便問到。這時候不應該給梅哈爾博士介紹一下華夏么？和蘇云有說有笑的，這算是什么？
“院里有個患者，想要找我手術。心臟已經驟停了兩次，暈厥數次，病情比較急。”鄭仁老老實實的匯報。
梅哈爾博士身邊郭副院長正在聊著，同聲翻譯在博士身邊小聲的說著，忽然博士注意到袁副院長和鄭仁說話，他馬上讓翻譯停止說郭副院長的話，轉而翻譯鄭仁的話。
郭副院長覺得有些沒面子，可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眼前這位可是諾獎的評審，國際上的學術地位是很高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嚴院長的要求，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捏著鼻子認。
翻譯倒是精明，而且一心二用，一邊做翻譯一邊聽著周圍的話。他很快把鄭仁剛剛說的話告訴梅哈爾博士，雖然不全，但是大概意思是差不多的。
“鄭，你要回去做急診手術么？”梅哈爾博士問道。
“對不起博士，患者病情比較急，不過手術是很快的。”鄭仁打定主意，即便是手術做完了，也要看院里是不是給梅哈爾博士接風。
要是接風的話，自己寧肯蹲在手術室看書，也不會“盡早”趕過去。
一堆人，坐在酒桌上，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要多無聊有多無聊。
“鄭，我想看看你的手術。”梅哈爾博士說到。
“博士，給您安排了接風的晚宴。”郭副院長說到。
“不用了，我想看看鄭的手術。”梅哈爾博士肯定的說到。
兩位副院長都怔了一下，正常接機，把客人接到，吃頓飯熱鬧一下，這才像回事么。
可是現在，梅哈爾博士剛到帝都，就要去912的手術室參觀？這個時間段，已經是下午了。做了一天的手術，手術室的人員疲憊不堪，估計有的術間還沒來得及打掃。亂糟糟的，被梅哈爾博士看到，真的好么？
鄭仁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擅自做主，只好無奈的看著袁副院長。
他也不傻，只是不愿意交際而已。知道這種場合下，即便是看孔主任都沒有任何用處。最后拿主意的，還是袁副院長。
“既然博士要參觀手術，那就去吧。”袁副院長笑道：“鄭仁，你可要好好做啊。”
鄭仁很是無奈，一個天賜的逃跑計劃，就這么泡湯了。
袁副院長也很無奈，確定了梅哈爾博士的行程之后，便故意放慢腳步走在后面。找機會安排人去馬上通知手術室，抓緊時間打掃干凈，以免看到什么不應該看到的事情。
葉處長肯定是領命的那個人，他一邊打電話安排事宜，一邊坐車先行離開。
循環導管室接到電話后，頓時像是一臺機器一樣，迸發出轟鳴聲。護士長站在走廊里指揮，一片忙碌。
消息傳遞到各處，整個醫院也隨之沸騰起來。
梅哈爾博士，和他妻子一樣，都是循環內科國際頂級的專家學者。來到帝都后，連口水都不喝，就要看鄭老板手術。
這事兒越傳越瘋，越傳越是離譜，最后壓根都沒法聽了。
葉慶秋站在循環導管室的走廊里，仔細的檢查著每一寸的空間。
雖然已經將近下午四點了，但十二個手術室只空著一個，那是為急診患者準備的。
張琳主任站在葉處長身邊，見他臉色不善，小心翼翼的說著準備的情況。
“患者家屬什么情況？”葉處長主要關心的是這件事兒。
患者家屬存在不穩定的因素，要是在梅哈爾博士面前鬧起來，丟人現眼就不說了。到時候嚴院長一怒，從袁副院長這個負責臨床的副院長到自己，再到整個循環科，怕是都沒有好果子吃。
這件事兒似乎越來越不受控制了，葉慶秋有些無奈。
“患者家屬……”張琳主任微微猶豫，似乎在琢磨該說什么，但卻遲遲沒有說出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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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書的那天，秋風瑟瑟。上本書沒有簽約，本來心氣滿滿，卻一棒子給打回來了。那樣的日子里，有你們陪伴著走到現在，真好。
謝謝大家的一路支持，很高興在那個瑟瑟秋風的日子里遇到你們。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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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問題？”葉處長臉上像是掛了一層寒霜般，生人勿進。
誰特么能想到國際知名專家來華夏做手術，竟然會和這么棘手的一個患者撞車。
這種事兒就連葉慶秋都沒有處理經驗。
“不是這個意思，葉處長。”張琳主任從葉處長的口吻里聽出來他在擔心什么，馬上解釋道：“患者家屬、尤其是患者父親的態度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現在積極要求手術，表示完全配合。呃，除了要求鄭老板上臺之外，別的就沒有了。”
“我去看看。”葉慶秋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沉聲道：“護士長，抓緊時間打掃，還有十五分鐘左右博士就到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手術室。
葉慶秋沒有來回換衣服，而是穿了一件白服走了出去。張琳主任陪在他身邊，給他介紹這段時間發生的情況。
原來鄭仁他們離開后，家里面直接慌了神。那位大師竟然被912的那名大夫吼了一聲，就躺在地上渾身打顫。
這是魂兒都被喊飛了吧。
平常人哪見過這種陣仗，等安靜一下后，患者的父親找到絡腮胡子，跟他了解情況。
絡腮胡子開始還賣賣關子，但塞過去一包玉溪后，他的話匣子就被徹底打開了。
從自己帶著老婆來帝都，舉目無親，多多凄慘開始說起。一直到在912門診夜間排隊，被人叫起來，說是算命的。
再到后來做手術，現在雖然人還在ICU里，不過醫生說狀態已經漸漸變好，所以他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一段本來就有些傳奇的經歷，從絡腮胡子的嘴里說出來，更加傳奇了幾分。
患者家屬沒有不信，卻也沒有全信。要是沒有“大師”被一聲吼抽的事情在前，沒人會相信絡腮胡子的話。
可是按照他這么說……患者家屬也覺得不可信。
正在猶豫中，一名跟著“大師”去急診科的家屬急匆匆的跑回來，說“大師”去了之后做了樣檢查，推了一管子黏糊糊的東西，然后就好了。
隨后那人詢問了鄭仁的科室，拒絕了急診科要他住院的醫囑，隨后就消失了。
其實急診科也不是有意泄露鄭仁的隱私，患者送去的時候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就聽ICU的大夫說，鄭老板說來了先測一個血糖。
血糖數值是0.97，果然是低血糖。50ml高糖推進去，那人也就醒了過來，跟沒事兒人一樣。他察言觀色，找了一個陌生的急診科醫生問了句，是誰救的自己。
就這樣，“大師”直接去介入科門口等鄭仁，老老實實，恭恭敬敬。患者家屬看到這種情況，才心思堅定起來。
自己不知道深淺，可是那位曾經的“大師”肯定知道，加上還有一個得到912的這位先生救命的患者作為先例。
于是，患者的父親和患者的妻子商量，詢問了張琳主任后，決定手術要找傳說中的鄭老板做。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葉慶秋看到患者家屬換了一副臉孔后，也頗為感慨。
鄭老板這是運氣好，還是真有醫療之外的本事呢？這么棘手的患者竟然這么就跪了？
對葉慶秋來講，只要患者家屬不惹麻煩，那就是最好的。
手術，也只是下個心臟起搏器，不算是大手術，風險幾乎沒有。只要小心防備患者從ICU推到循環導管室的這段路上別出什么紕漏也就是了。
盤算的清清楚楚，葉處長親自安排ICU主任帶著最精干的力量護送，藥品備齊，以防萬一，做好萬全的準備，隨時把患者送到循環導管室。
這面雖然患者家屬已經達成和解，但醫務處還是如臨大敵一般，各種紕漏全都想到。
和葛律師快速商量后，由張琳主任牽頭做術前交代，完成了術前交代這最后一道醫療手續。
迎接梅哈爾博士的車隊還有十分鐘到達，葉處長親自去ICU，和患者一起來到循環導管室。
一路上風平浪靜，那些小概率的事件并沒有發生，患者安全送到了手術室。
葉處長長出了一口氣。
忙到現在，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希望鄭老板的水平真的和傳說中一樣，出手解決問題，干凈利索。
鄭老板……葉處長想起這個年輕人，心里百味陳雜。
精力充沛，真是能折騰啊，不愧是披著鉛衣在蓬溪鄉做了三天三夜手術的男人。今兒有瑞典的諾獎評委來華夏做手術，他竟然還能折騰出這么多事兒出來，也算是個能人了。
十分鐘眨眼即逝，袁副院長陪同下，梅哈爾博士一行來到循環導管室。
鄭仁也有些懵逼，他不知道這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對患者家屬是否配合有些擔心。
但一路風平浪靜，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他心里猜測到或許是葉處長出手了。
作為老牌醫務處處長，出手果然不同凡響，真是厲害啊，鄭仁對形勢的判斷也出現了小小的問題。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已經被傳揚成了什么樣子。
“鄭，這是個什么樣的病人，能簡單介紹下么？”梅哈爾博士問道。
“博士，這個患者……”鄭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匯報病史么，鄭仁當小大夫的時候天天做，簡單扼要，聽起來清晰明了。
這是在海城練出來的基本功，鄭仁怎么會忘記。
“這個患者，你診斷為心臟離子通道病？”梅哈爾博士聽完鄭仁的介紹后，有些疑問。
這個診斷，略有些草率。
“博士，我接觸過類似的病例。”鄭仁道：“要是做基因檢測，患者的家庭條件無法承擔。但不管是心臟離子通道病還是其他少見的疾病，最后的解決方式都是植入心臟起搏器。所以，可以看做是診斷性治療的一種吧。”
梅哈爾博士沉思了幾秒鐘，和身邊的一人交流了幾句，那人開始出去聯系。
“鄭，有關于心臟離子通道病的基因檢測，是詹姆斯所在的公司銷售的產品。”梅哈爾博士微笑，說到：“一會采血樣，送檢吧。不會影響你手術的，這一點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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