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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教處的處長辦公室里,一個穿著白服的人正在和毛處長匯報情況。
“監控臨床運行病歷,發現該患者用了一個彈簧圈,沒有廠家標志,違反了臨床法律法規。”那人手里拿著一份正在運行的病例復印件,認真說到。
“嗯,知道了。”毛處長壓抑住內心的狂喜,淡淡說道:“你去吧。”
那人鞠了個躬,轉身離開。
科教處是好地兒,不忙,手里還有各種現金流水。而病案室,則是一個特別糟爛的地方。
尤其是912的病案室,每天要應付幾百上千人復印病歷,忙的一塌糊涂。好多患者證件沒帶全,無法復印病歷。加上又是外地患者,一天總能遇到一兩個坐地哭鬧、指著病案室工作人員怒罵的人。
能從病案室調到科教處,哪怕只是當一個小科員,都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
毛處長看著手里的資料,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她不傻,可沒想著用這份資料來扳倒一個風頭正勁的……d,鄭仁現在不是主任、不是帶組教授,什么特么都不是!
自己竟然會產生畏懼心理,毛處長想明白這點,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他只是個臨床的醫生,自己竟然捏不死他,還要小心翼翼的去討好,這事兒怎么看怎么詭異。
但也沒辦法。
手里拿著鄭仁不知深淺,違規操作的證據。要是換個人,直接就能吊銷他的醫師證!
可現在,自己還要拿著這份文件去賣好。光是賣好都不行,還得琢磨人家怎么會接受這份善意。
這特么都是什么事兒!毛處長心里罵了一句。
國家規定,術中使用的耗材,都要有出廠廠家,以及各種標簽貼在手術術中麻醉護理記錄單后。
鄭仁這小子膽子真大,用了不知名的彈簧圈,什么單據都沒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毛處長看著打印出來的手術記錄以及各種文件,漸漸的出了神。
只是一個直腸異物的患者,用彈簧圈?簡直就是鬼迷心竅么。
要是別人,毛處長肯定會認為是想掙錢想的瘋掉了。耗材只要貴,回扣給的多,就一口氣的用,也不管是不是對癥。
但鄭仁……他不缺錢啊。
這幾天和梅哈爾博士那面接觸,毛處長始終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妄感。
陪同梅哈爾博士前后來的人,有二十多位交了學費,要來學習tips手術的。
一人學費三十萬美元,真特么敢要啊。
一轉手,幾千萬的人民幣就到手了,這哪里是掙錢,簡直就是印鈔機。
在臨床撅著屁股做手術,沒白天沒黑天的,一輩子也很難掙到這個數。
而且全國有可能掙到這個數的人,絕對不超過500個。
不是為了掙錢,難道還為了治病救人?
想到這四個字,毛處長的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笑容。醫療已經推向市場,成為一件商品。
在商業模式里,商品不求掙錢,只談理想,怕是早都破產清盤了吧。
治病救人?不可能,這里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某種行為模式,是鄭仁發現,正在偷偷摸摸的搞。
毛處長再次確定了自己要做的不是借此扳倒鄭仁,而是找到他的弱點,讓他對自己有所顧忌。
別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都有好處的事兒不是。
想了很久,毛處長拿起手機,打給自己的一個心腹手下。
“小曹,來我辦公室。”
簡單一句話,毛處長就放下手機。
10秒鐘后,敲門聲響起。
“進。”毛處長道。
一個三十左右歲的女人走了進來,燙著大波浪卷。她明顯很拘謹、小心,進來后沒有左右看,生怕看到什么不應該自己看的東西一樣,直接來到毛處長的辦公桌前,腰微微的彎著,一臉畢恭畢敬。
“這份資料,你看一眼,然后悄悄去病房找患者家屬了解下情況。”毛處長說到。
曹干事小心的拿起那份資料,一點點的看了起來。
“這是對鄭老板的保護,而不是要針對他。”毛處長想要讓自己的微笑表現的更溫和,更有感染力一些。
曹干事連連點頭,大波浪卷不斷搖動,像是海浪,看的讓人頭暈眼花。
“記住這點就可以了。”毛處長道:“抓緊時間,今天晚上去找資料,明天把這件事情搞定,后天一早七點我到單位,要聽到完整的匯報。”
曹干事心里叫苦。
這種只給一個意向的任務,最是難做。領導心里都特么沒點逼數呢,只是胡亂讓手下去做。
基本上,自己無論怎么做都不會討好。
沒有任務目標,只是規定了一個嚴格的時間……算了,后天一早等著挨罵吧,她沮喪的想到。
領命而去,曹干事出了門,越想越是犯愁。
自己以什么身份去?機關的干事?通過臨床去了解情況?怕是得到的都是官話套話。
而要是私人身份,秘密的去,能不能得到患者家屬的信任都是兩回事。
這特么的!
曹干事心里罵了一句。
算了,患者是胃腸外科的,現在還在icu住著,就冒充患者家屬去了解情況好了。
患者家屬?才不!曹干事第一時間啐了一口。
是領導生病,病的要死了,自己去看一眼。還是得了艾滋梅毒,心衰、肝衰、腎衰……
她心里暗暗的想到。
不過不能是現在,醫生還沒下班,真要在icu外轉悠,指不定碰到誰。
一旦被喊破,接下來的工作就難做了。
曹干事權衡了一下利弊得失,最后只好苦惱的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準備去打探情況。
真是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什么保護鄭老板的話,都是在放屁。那天院長辦公會上的對峙,曹干事早就有耳聞。
被鄭老板不動聲色的擺了一道,就想著要報復回來,什么人吶。
雖然心里腹誹,但是自己是誰的屬下,靠誰吃飯,曹干事還是拎的清清楚楚。
再難做也要做,這一點毫無疑問。
她給家里打了電話,讓愛人下班后去接孩子,然后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仔細的琢磨事情重點和領導需要什么樣的資料。
肯定是黑材料,保護鄭老板還會想要抓他的小辮子?這是常規套路,領導么,不想把自己表現的太過于腹黑、心狠手辣。
臟活累活都是自己做,這一點絕對不能搞錯。
曹干事心里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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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入科醫生辦公室里,幾人還在閑聊著。蘇云看出來常悅不懂,笑嘻嘻的安慰常悅道:“別說了,晚上我陪你喝酒,怎么樣?”
“就你?”常悅眼神里的鄙視,讓蘇云很受傷。
“陪你喝酒,還挑三揀四的。”蘇云憤怒說道。
鄭仁連忙攔住兩人,這要是嗆出火來,蘇云這貨又特么得多。
明天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手術雖然自己在系統手術室里訓練過很多次了,但有蘇云在,還是多了一分把握。
萬一真有什么情況,心胸外科的明日之星可能會派上用場。
雖然這個機會不大,陪同梅哈爾博士來的,有很多全球知名的心臟學科的專家,蘇云的水平和他們沒什么明顯的優勢。
但還是別喝多的好一些。
“喝酒,可以,喝點啤酒,別喝酒精度高的。”鄭仁道。
“老板,你真是婆婆媽媽的什么都管。”蘇云嘮叨著。
“這次你們去的匆忙,下去去俺們那旮沓,請你們喝慕尼黑啤酒,老好喝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說到。
“啤酒跟水似的。”蘇云不高興了。
鄭仁想的卻是那次喝大綠棒子,蘇云被抬回來的事情。
水喝多了,也是醉人的。
“到底吃什么,我都餓了。”常悅問道。
“烤肉,啤酒嘍。”蘇云很明顯沒什么精神,他心里對鐵蓋茅臺還是有著愛的,尤其是最近喝了幾次后這種愛更是深沉。
“啤酒有什么好喝的。”常悅在這一點上,和蘇云有著共同的觀點。
但是在鄭仁反復堅持下,兩人悻悻的同意去喝啤酒。
柳澤偉能少喝一點,他也沒見過常悅、蘇云喝酒的架勢,還以為是說著玩。
滴了一臺車,幾人來到附近的一家叫做冬天牛的烤肉店。
謝伊人和常悅來這面吃過,據說肉質還是相當不錯的。這是一家老店,蘇云幾年前也來過,很是贊同她們倆的說法。
進了店門,鄭仁見款臺只有巴掌大,勉強能站一個人,特別奇怪。
“蘇云,這家的款臺怎么這么小?你知道么?”鄭仁問道。
“據說從前的生意特別不好,換了個地兒,換到哪都賠錢。”蘇云倒是知道,笑著解釋:“后來找人看了眼,說是老板的命格和款臺有問題,讓把款臺縮小,越小的話就越發財。”
“呃……”鄭仁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老板也沒辦法,那時候窮途末路,只好最后一次嘗試。”蘇云道:“于是他家的款臺就變成這個樣子。”
“結果生意就好起來了?”鄭仁還是有些不信。
“當然。”蘇云道:“這是總店,后來又開了十幾家分店,發起財來真是誰都擋不住。”
鄭仁就很無語了,這種說起來很玄的事兒,真的不在他的邏輯里。
“省城也有一家飯店,和冬天牛的說法類似。”柳澤偉開始八卦起來,“老板是從打工仔拼起來的,吃了很多苦,但是每次資產到200萬以上,就會破財。”
“老柳,200萬,也沒多少啊。在帝都,買套房子都買不到。”蘇云道。
“那是二十年前的老黃歷嘍。”柳澤偉笑呵呵的說到:“后來老板覺得反正錢也是會賠光的,于是在到了200萬之后,就帶著錢去香江找了一個大師來算命。”
鄭仁知道這種事情,大多都是以訛傳訛,最后都沒法聽了。就跟昨天的時候,絡腮胡子在人群里說自己一樣。
雖然他不信,但吃飯、喝酒的時候,自己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說點八卦也挺好。
“風水先生也許是對錢感興趣,也許是其他原因,親自從香江飛到省城看風水。”柳澤偉道:“后來說他開店的那家寫字樓風水是大兇格局。”
“哦?什么大兇格局?d罩杯還是f?”蘇云懶洋洋的問道。
“呵呵。”柳澤偉笑了笑,這種葷段子,他在手術臺上也經常說,只是當著常悅和謝伊人,蘇云說得,他卻說不得。
“那家寫字樓最頂層是洗浴中心,按照風水角度來講,木火在下,水在上,的確是大兇。”
“后來搬家了?”蘇云問到。
“不,風水先生去省城,開始攪風攪雨,最后生生挖出來洗浴中心逼死過幾個女孩兒的事兒。后來省廳介入,查找線索、證據,把故意設計五煞格局的那個老板給抓了,洗浴中心也關門了。”
“那之后這個老板的生意就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200萬再也不是什么阻礙。”柳澤偉道。
“你和他認識?”鄭仁問道。
“嗯,當年他經常受傷,我還是放射科的大夫,來的勤了也就記住了。”
“能讓你記住不算什么,能讓老板記住,那才叫去的勤呢。”蘇云哈哈大笑,看看菜單,一路海點。
“我聽我爸說,他們蓋房子前,都要有什么說法的。”謝伊人瞄著周圍吃飯的人面前滋滋啦啦的烤肉,眼饞的很,只好轉移注意力,接著說到。
“你家不算。”蘇云道:“大命格,是能改風水的。幾十年前,肯德基、麥當勞剛進來的時候,但凡是大商場開業,都要找這兩家店來湊風水、湊人氣。”
“我爸也是這么說的,反正說到最后,都是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一類的話。”謝伊人不斷咽著口水說到。
“服務員,有什么啤酒?”蘇云把菜單翻到了最后,也沒有看到滿意的啤酒。
“您想喝白酒還是啤酒?”
正說著,一個啤酒妹穿著紅色的宣傳衣服走了過來。
“先生,烏蘇啤酒打特價,您要嘗嘗么?”
鄭仁不懂啤酒,接觸的也少,沒說話。但是蘇云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奪命大烏蘇?”
“是的,先生。看樣子您是真懂啤酒!”啤酒妹笑著說到:“我們家賣的是最純正的烏蘇啤酒。”
“綠瓶的還是紅瓶的?”
“都有,您要喝什么樣的?”
“肯定是紅瓶的,先要……”說哦,蘇云掃了一眼,見常悅一臉茫然,教授也不知道在說什么,只有柳澤偉似乎知道,便問道:“老柳,烏蘇,你能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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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蘇啤酒的話一瓶就夠了,明天還有手術,可不能喝多。”柳澤偉笑道。
“那就要二十個。”蘇云道。
“……”柳澤偉怔了一下,二十瓶奪命大烏蘇么?真的要喝這么多?蘇云確定聽清楚自己說只喝一瓶?
啤酒妹開開心心的去拿啤酒了,鄭仁好奇的問道:“為什么叫奪命大烏蘇?”
“有兩個原因。”蘇云見有奪命大烏蘇,開心的很,“首先最主要的原因是——這酒喝起來醉的快,而且第二天頭疼欲裂。”
“……”鄭仁就不理解了,上頭的酒有什么好喝的。
一般來講,入喉綿軟,后勁卻很大,醉了之后第二天神清氣爽不用透一下的酒才算是好酒。
“蘇醫生說得對,我一個朋友失戀,拉著我去喝酒。平時一斤白酒的量,喝了八瓶烏蘇,整個人都斷片了。”柳澤偉苦笑道。
“省城也有?”蘇云詫異。
“沒有。是一個南疆的患者家屬給郵遞來的,說是老工藝產的,和嘉士伯的新廠沒什么關系。”
“老柳,你的朋友,失戀?”謝伊人注意的卻是這個。
“呃……老樹開新花,也是正常。”柳澤偉本來想開車來著,但是他馬上意識到跟鄭老板的女朋友說話,最好還是本分點的好。
“伊人,別打岔。”蘇云道:“那個患者還能不能聯系上?我也覺得最近的奪命大烏蘇高級醇和雜醇太多,不如以前的好喝。”
“我問問的。”柳澤偉笑道:“其實以前的酒里面,各種醇也比較多,要不然為什么第二天上頭呢。”
“那還喝?”鄭仁真是不懂這些人的想法。
“不喝酒沒有人生,不喝酒沒有朋友,不喝看什么都很喪,不喝就會被整個世界拋棄。老板,你注意到我是在說你么?”蘇云少有的認真說到。
鄭仁搖了搖頭。
正說著,啤酒妹拎著幾扎紅瓶烏蘇過來。
蘇云拎起一瓶,倒放在桌子上,“老板,看看這是什么?”
上面的簡寫文字應該是拼音wu但是酒瓶子被蘇云倒過來,就變成了英文字母——nsn。
“這是……”
“弄死你們!”蘇云哈哈一笑,道:“這么囂張的啤酒,老板你就不想嘗嘗么?”
“不想。”鄭仁直接把話題給終結了。
“真是無趣的人生,難怪你沒朋友。”蘇云道:“來,你們喝水,我們喝啤酒。富貴兒啊,烏蘇的地理緯度和慕尼黑差不多,啤酒的味道也差不多,你喝點啊。”
“少喝點,別喝多了。”鄭仁今天略有些緊張。
“老板,你和往常不一樣啊。”蘇云鄙夷的說到。
“嗯。”鄭仁也承認,“明天的手術,你和富貴兒至少要有一個人搭把手,我怕梅哈爾博士有問題。”
“循環張主任在呢。”蘇云找借口。
“配合的不夠默契。”鄭仁道:“其實我覺得富貴兒明天肯定上不去,手術比較難,還是你穿鉛衣去配臺吧。”
“老板,開始可不是這么說的。”蘇云道:“老柳在呢,你干嘛找我。”
“老柳是腫瘤介入的,心臟那面不熟悉。”鄭仁沉吟,腦子里全都是明天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的情況。
在系統手術室的訓練里,實驗體對的輔助操作,給手術造成無法預計的影響。
而且鄭仁能預料到,梅哈爾博士之所以要當助手,除了諾獎、戰斗之類的事情外,更多的是因為他想切實的觸摸到那層巨匠級別和巔峰之間的透明天花板。
術中肯定有無數的問題提出來,一邊還要手術,一邊還要解答問題,鄭仁擔心自己照顧不過來。
這時候肯定要最放心的人在身邊幫著照看。
“老板,你擔心個毛線。”蘇云鄙夷。
“我在想醫用物理學的公式。你說明天和梅哈爾博士說的話,他能理解么?”鄭仁道。
柳澤偉怔了一下。
醫用物理學?!
那是個什么鬼?
常悅根本不懂鄭仁在說什么,和她也沒什么關系。謝伊人則已經開始親自動手烤肉了,肉放在鐵鍋上,發出滋滋的聲音,一股肉香四溢。
“黏性定律?”蘇云自斟自飲,也不客氣,先喝了一杯奪命大烏蘇,看樣子極為享受。
“嗯。”
“鄭老板,那是什么?”柳澤偉開始心虛起來。
他原本以為手術做到頭,也就是唯手熟爾的過程。可是沒想到鄭老板都扯出來醫用物理學了,這到底是什么?
那瓶倒過來放的奪命大烏蘇似乎就在眼前晃悠,弄死你們……柳澤偉覺得自己已經被弄死了。
“粘性流體層流時,各層流動的速度不同。相鄰兩層之間存在著摩擦力,稱為內摩擦力又叫做粘滯力。力度的大小與該處的速度梯度有關,與流體的粘滯系數有關,服從牛頓粘滯定律。”鄭仁很專業的解釋道。
“導絲、導管在血管里要面對粘性流體層流,有公式可以計算。要是普通的介入手術,碰血管壁,沒有斑塊的話,事情還好解決。可心臟手術,就最好不要碰冠脈。”
“……”柳澤偉一句話都沒聽懂。
作為醫大附院帶組教授的他,水平在全國能排進前一二百名,也算是知名教授了。
他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對拿手的介入手術的某種解釋,一句話都聽不懂。
“老柳,f=ηs(dv/dx)。”蘇云用手指沾了奪命大烏蘇,在桌上寫了一個公式。
常悅看的直皺眉,太臟了。不知道他的手指會不會再往啤酒杯里放,要是……
“……”柳澤偉無語,這特么都是什么鬼?
醫學,算是理科,但真心和物理學沒什么關系啊。
蘇云見柳澤偉一臉懵逼,便開始解釋。
“f為粘滯力,s為兩流層之間的接觸面積,dv/dx為血管里的速度梯度,比例系數η叫做流體的粘度或粘滯系數,單位為pa·s或p。”
“在操作導絲的時候,腦子里至少要有這么一個公式存在,才會準確的讓導絲和血液湍流之間產生某種聯系。導絲跑偏?你要是理解這個公式,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柳澤偉只能深深的驚嘆。
他接連無語,已經被弄的死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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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媽呀,我說我總覺得差了點什么。”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驚呼道:“老板,云哥兒,你們怎么不早說?”
教授的水平在柳澤偉之上,他看著桌上的公式,驚呼道。
四周的人們投來詫異的目光。
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說著標準的東北話,這種事兒在哪都不常見。尤其教授是那么的張揚,一點都不含蓄,看點十足。
“和溫度也有關系,這個公式只是最初步的。”鄭仁接著說道:“具體的公式,說起來太復雜,我估計梅哈爾博士心里也沒有數。”
“溫度?”
“老柳,體溫362c和37c的粘滯系數是不一樣的。體溫越高,粘滯系數越小,操作起來的動作也不一樣。”蘇云笑瞇瞇的夾起一塊肉,講到。
“理查德·費曼說了,湍流是經典物理性最后的壁壘。”鄭仁道,“開爾文男爵在19世紀末的最后一天,在英國皇家科學院年會上信心滿滿的發言,他說物理學的大廈已經建成,剩下的工作只是一些局部的修修補補工作。”
柳澤偉直接懵圈了。
只是做個介入手術而已,用得著扯到經典物理學么?接下來是不是要說量子物理了?
果然,他的預料變成了事實。
“牛頓的三大力學定律,開普勒的三大天體運行定律,熱力學上的三大定律,還有一堆歐姆定理,楞次定理,庫侖定理,焦耳定理,這些已經把物理學的大廈建設的差不多了。哦,對了,是經典物理性。”鄭仁道:“但是還有一個難題,在量子物理學出現之后,依舊沒有得到解決——湍流。”
“鄭……鄭老板……”柳澤偉真心聽不懂,后面的牛頓定律他都記不清楚了,腦子里滿滿都是那個想法——只是介入手術,用搞的這么高端么?
“老柳,怎么?”鄭仁似乎在想什么想的入了神,他只是隨口問道。
“湍流?就是水流里湍流?那個……很難么?”柳澤偉知道自己問出來的話肯定會被嘲笑,但不問的話,心里不踏實。
“海森堡臨走的時候曾說過,當我見到上帝之后,我一定要問他兩個問題。一個是關于相對論的,另一個就是關于湍流。對了,你知道海森堡么?”鄭仁很自然的問道。
柳澤偉淚流滿面。
自己是不是太弱智了,鄭老板連這個問題都問自己。海森堡么,自己怎么能不知道。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蘇云就開始解釋。
“量子力學的主要創始人,哥本哈根學派的代表人物,1932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老板啊,我覺得吧,量子力學之所以沒有得到突破性進展,和湍流是有關系的。”蘇云一邊吃著肉,一邊喝著奪命大烏蘇,一邊大放厥詞。
“蘇醫生,稍等一下,我物理學都還給高中老師了。”柳澤偉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他知道,今兒說的事情應該是很重要的。
鄭仁也有些詫異,湍流是自己介入手術登頂,達到巔峰級之后才理解到的。梅哈爾博士應該只有一點想法,很朦朧。
可是蘇云這貨,天天吃喝玩樂,他怎么知道湍流的?
鄭仁心里喟嘆,天才就是天才,從心胸外科到介入,蘇云的目光依舊犀利,一眼就能看到問題的實質。
“叫云哥兒,什么蘇醫生。”蘇云端起酒杯,和常悅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意氣風發。
“呃……”柳澤偉對這個稱呼一直是拒絕的。
可是現在,他真是沒辦法再拒絕了。學術上,達者為尊。人家的操作看不懂,原理聽不懂,還有什么好矜持的?
“鄭老板,云哥兒,湍流是什么?在介入手術里怎么體現的?”
鄭仁沒說話,看了一眼蘇云。
蘇云一邊倒酒,一邊解釋道。
“想要了解湍流就要先明白血液層流。簡單說,就是血液分層的流動。之前的粘性定律,說的就是這事兒。
流體在流速很小的時候,它并不是一個整體共同向前的,而是層與層之間互不混合,一層一層的流。當流速逐漸增加,流體開始出現波浪狀的擺動。
擺動的頻率和振幅隨流速的增加而增加,這個時候,叫過渡流。
當流速繼續增加的時候,流線就看不清了,開始出現漩渦,層流就被破壞了,相鄰的流層之間不但有滑動,還有混合。這就叫湍流了,也叫亂流、擾流或紊流。”
鄭仁笑了。
蘇云這貨是真的知道。
明天,肯定要讓他披著鉛衣上臺。想躲?沒門!
想到這里,鄭仁招手,叫來啤酒妹。
“對不起,啤酒撤十瓶。”鄭仁道。
“老板!”蘇云慘叫。
“先生,賣……”啤酒妹臉色很難看。
“沒事兒,錢正常算,當是我請你喝了。”鄭仁笑著說到。
啤酒妹這才放下心。
“老板,你要干什么!”蘇云咬牙切齒的說到。
“雜醇那么多,別把你喝傻了。”鄭仁面無表情的說到:“明天下午,跟我上手術。”
“不是富貴兒么?”
蘇云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一起把目光投向鄭仁。柳澤偉還在看著桌上已經變淡的公式發呆。
“富貴兒水平還差點,為了諾獎,要更穩一些。”鄭仁道:“你什么時候明白湍流的?”
“蓬溪鄉做手術的時候。”蘇云道:“那時候穆濤的操作基本沒什么破綻,打不到他,做手術都沒精神。所以我就想唄,這也沒什么難想的。”
原來是這樣,鄭仁無語。
“鄭老板,您繼續說。”柳澤偉沒有注意到大家在說什么,而是專心致志的看著公式,傻乎乎問道。
禿頂散發出一股子光澤,油亮油亮的。
“在物理學中,湍流要研究的范圍不僅局限于水流,所以人家叫流體力學,這即包括液體,也包括氣體,比如說,喝牛奶時再加點咖啡混一起。”
“天外云卷云舒,菜根譚總看過吧。”蘇云把所有喝不上酒的憤怒都加到柳澤偉的身上,語氣也尖酸了一些,瞥著柳澤偉的禿頂說到,“老柳,沒事要多百~萬\小!說,對你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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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澤偉根本沒聽出來蘇云言語的尖酸刻薄,他腦海里是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像是顯微鏡下看到的細菌、肉眼可見河里的湍流、天文望遠鏡看到的璀璨星河旋臂,從極小到極大,最后匯成他所熟知的動脈血。
奔流向前,湍流無數,浪花拍打著血管壁。礁石林立,那是血管里的動脈硬化斑塊。
一根導絲,像是龍舟一樣出現在小河道里,面對著礁石、險灘、湍流……
無數的數據出現在柳澤偉的腦海里,只是一想,他就覺得酒勁上涌,整個人暈乎乎的。
“老柳這是怎么了?”鄭仁見柳澤偉表情有些古怪,便詢問到。
“奪命大烏蘇,不是鬧著玩的。”蘇云把柳澤偉身邊的大半瓶酒拿了過來,道:“喝多了,一口就多,我估計老柳的酒量比你還差。”
“鄭老板,我在操作的過程里,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很微弱,但是真實存在,這是您說的湍流么?”柳澤偉喃喃的問到。
“鄭仁,吃肉。”謝伊人烤熟了一塊肉,7分熟,夾到鄭仁的骨碟里。
“嗯嗯。”鄭仁笑著夾起肉,美滋滋的吃了下去。
蘇云見兩人開心,仰脖把柳澤偉的大半瓶奪命大烏蘇給喝進去,一抹嘴,道:“老柳啊,你說的是對的。看樣子對介入手術,你研究的很深刻啊。”
柳澤偉聽蘇云這么說,哭笑不得。
自己一大把年紀,上班的時間幾乎和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歲數差不多。現在自己竟然要他們夸,研究的深刻……
一種荒謬感油然而生,柳澤偉苦惱的搖了搖頭。
“已經很好了,多少人一輩子都意識不到這件事兒。”蘇云稱贊,語氣里沒了之前的尖酸刻薄,不知道是不是大半瓶烏蘇下肚的關系。
“話說回來,首次在實驗中觀察到由層流到湍流的轉變,是189年。在些對于湍流的研究當中,有兩個標志性的事件,一個是ns方程的提出,一個是雷諾數的定義……”鄭仁開始給柳澤偉灌輸湍流的概念。
湍流無所不在,像是點燃的香煙飄起的青煙就是湍流的一種。
其實說到最后,不管是鄭仁還是蘇云都對湍流沒有特別深入的、突破性的研究。
甚至蘇云只是概念上理解,卻無法落實到行動中去。
因為這涉及到海量的運算。
要么,就像是鄭仁一樣,依靠“天賦”把湍流的解決手段盡量模糊化,憑借感覺來做。
畢竟這是經典物理學最后的壁壘,在大牛級物理學家的認知中,和量子物理是一個等級的概念。而且從說話的語序上,湍流甚至要比量子物理還要難以理解、攻克。
或許,湍流是連接量子物理與經典物理之間的橋梁也說不定。
醫用物理學么,無論是鄭仁還是蘇云對此都有研究,卻并不深刻。
好好的醫生,就別冒充物理學家了。
那一撥天才人物,已經把物理學研究了個底兒掉,就差這么一個和醫療有關系的湍流沒有研究明白。
由此可見,基礎研究的重要性。
酒不醉人人自醉。
柳澤偉一下子就喝多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若有所思,連放在眼前的啤酒都沒了興趣,眼神空洞,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不斷揉搓著。
今天鄭仁和蘇云有意無意說的事情,正是教授朦朧中有感覺,卻又沒有明確認知、甚至連說都不知道該怎么說的事情。
一經提起,那層窗戶紙被捅破,教授豁然開朗。
可也只是理論上豁然開朗,真要落到實踐中,連蘇云都做不到的事情,魯道夫·瓦格納教授自然根本做不到。
一頓飯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進行著。
柳澤偉有感觸,卻又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一樣。
他連觸摸都觸摸不到,只能不斷的詢問鄭仁和蘇云一些感悟性的東西。
或許一分鐘后、或許要幾十年后忽然有一天,在陽光明媚的下午,走在熟悉的路上,猛然間就想懂了也說不定。
無論是烤肉還是奪命大烏蘇,都沒有技術的提升更讓柳澤偉興奮。
蘇云講的深入淺出,鄭仁則偶爾補充兩句,讓蘇云額前黑發無風而動。
至于教授則一直處于那種模擬手術的狀態,最后卻遺憾的沒有任何成果。
這頓飯,蘇云的收獲是最大的。不光喝了一大半的烏蘇,鄭仁三言兩語讓他有了更深的體悟。
只是鄭仁也不知道蘇云這貨是怎么練的,竟然碰觸到了那層天花板。
真是在蓬溪鄉和穆濤搶風頭么?有可能。愛出風頭的這位完美無瑕的助手,還真是干出這種事兒的人。
謝伊人倒是吃的很開心,五六盤帶骨牛排、雪花精選牛肉,幾乎都讓她和常悅吃掉了。
酒足飯飽,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和柳澤偉帶著深深的遺憾走了。
他們真希望這種交流能一直說到明天一早。
可惜,明天要給梅哈爾博士做手術,今兒鄭老板前所未有的禁止蘇云喝酒。這個時間,要是纏著他講更多的技術上的事情,可就太不開眼了。
要真是那樣,有可能會被止血鉗子敲到腦出血,最后含恨而掛的。
回到家,鄭仁和謝伊人帶著黑子在樓下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才回來。
鄭仁忽然發現黑子的好處所在。
所謂二人世界,多了一個黑子也無所謂。帶著黑子遛彎,小伊人就沒那么害羞了。
回去后鄭仁發現蘇云早早的關燈,卻沒有睡覺,坐在床上在想什么事情。
他沒有打擾蘇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鄭仁洗漱后,就直接躺下了。
先和小伊人問候晚安,習慣性的拿起手機,點開小男孩的頭像,看著他的新說說。
一夜無夢,等鄭仁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遛了黑子,來到醫院。
剛進到病區,鄭仁就聽到像是咆哮一般的聲音傳來。
“你特么的怎么干的活!”聲音帶著憤怒,鄭仁一下子就聽出來是今兒要手術的老太太的傻兒子。
這是罵護士呢么?
鄭仁眉毛皺了起來,快步走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