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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秀外慧中小甄宓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馮宛雀躍著出了大營,正準備離開,卻見營門外路邊停著一輛車、幾十匹駿馬和十余名風塵仆仆的騎士,騎士都身材高大健壯,相貌不太像中原人,其中有幾個黃須白面,胡人模樣,不禁多看了兩眼。車簾拉開,露出一張嬌媚而有些疲憊的臉,一瞬間都有些驚訝,四目相對。

    片刻之后,車里的人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放下了車簾。馮宛報以微笑,帶著侍女出了營,一路走一路想,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兩眼。她沿著青石小路,來到袁權住的小院,袁權正在廚房里忙碌,指揮著幾個廚婦準備菜肴,聽到腳步聲,迎了出來,見馮宛若有所思,不免有些奇怪。

    馮宛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袁權考慮了一會兒便笑了。“看來我們這兒又要多個姊妹了。”

    “姊姊認識她?”

    “你不在中原,不清楚情況。官渡之戰,袁紹大敗,他有不少部下被俘,現在還關在汝南,尤以冀北世家居多。冀北人近幽州,漢胡雜居,有幾個胡人侍從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就像你們關中世家常有羌人做奴婢一樣。”

    “這么說,那女子是送給夫君的禮物,夫君說的大生意就是她嗎?”

    “禮物也好,贖金也罷,意思都差不多。大生意嘛,則未必。夫君什么時候把我們女子當作禮物或者生意的?他說的大生意應該是戰馬吧。”

    馮宛恍然,卻依然無法釋懷。“那女子的眼神好可憐,看得我鼻子酸酸的。”

    袁權驚訝地看看馮宛。馮宛一向比較開朗,尤其是最近孫策將她的父親調到了吳郡屯田,就在太湖北岸,坐船半天就能到,一家團聚,孫策又剛剛答應給她買個宅子,她怎么會這么敏感?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也許吧。”馮宛隨即又笑了起來。“不過沒關系,夫君那么體貼,就算她有什么委屈,將來也會很開心的。”

    袁權也笑了,將馮宛拉到一旁,低聲說道:“身子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馮宛害羞起來。“哪有這么快,我的月事還有好幾天呢。”

    “那就抓住機會,再來幾次,爭取早點懷上。”袁權斜睨著馮宛,也有點臉熱心跳。“你比蘭兒還要大一歲,如果她懷上了,你還沒懷上,那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別偷懶,平時要堅持練習,明白沒有?”

    “知道啦,知道啦。”馮宛咯咯地笑著,膩在袁權身邊,嘰嘰喳喳地像個小麻雀。

    “說什么呢,這么開心?”麋蘭帶著一個侍女從外面走了進來,侍女手里抱著一只箱子,左右看了一眼。“尹姊姊和阿楚還沒到?”

    “阿姁在后院,阿楚有點事,估計要晚會兒。”

    麋蘭從侍女手中接過箱子,遞給袁權。“我阿兄派人帶回幾張貂皮,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一并交給姊姊安排吧。別外還有幾支山參,聽說是高句麗那邊的,功效比南陽的丹參要稍好一些,也放在姊姊這兒,備一時之須。”

    袁權接過箱子,打開細看,不禁笑道:“看來這海商的利潤的確豐厚,蘭兒這出手越發大方了。阿宛,開了春,我們要盡快把小作坊搭起來,不能總是占蘭兒的便宜啊,這不成了打土豪,吃大戶的黃巾賊么。”

    幾個人笑成一團。

    ——

    孫策與張鴻聊得投機,又讓人把郭嘉請了過來。郭嘉問了一些問題,也對張鴻非常感興趣。

    孫策正式向張鴻提出邀請,希望他能成為北疆情報網的一部分,定期匯報。作為回報,孫策將逐步釋放一些俘虜,也可以讓張鴻成為經銷商,享受優惠的價格。如果他能聯合更多的中山商人,集合資本,甚至可以讓他們負責深入草原腹地的業務。

    張鴻欣然答應。孫策治下的豫州、荊州已經成為重要的生產地,不論是絲織品還是紙,都是物美價廉的代名詞,軍械更是以輕便、堅固鋒利著稱,在草原上非常暢銷,冀州雖然也建了不少作坊,但產品沒什么競爭力,如果他能經銷荊豫產品,肯定能賺得更多,甄家恢復元氣的速度也會快一些。

    商量已定,張鴻請示孫策,是不是把甄宓帶進來,見一面?

    孫策一拍腦袋,立刻命人去請。他只顧問北疆的事,把這位聞名三國的洛神丟在大營外半天了。在等待甄宓進營的時候,孫策和張鴻隨便閑聊,問起甄家的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在史書里提到一件事,甄宓的中兄甄儼似乎也是早逝,就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她的母親張氏對甄儼的妻子不太好,還是她勸說才得以緩和。他本來也沒太留心這件事,現在聽張鴻說甄儼的父親、兄長都死得比較早,倒是有些上了心。

    孫策便問張鴻甄儼父兄的死因有沒什么什么共通之處。按理說,甄家雖然仕途不暢,但家境豐裕,應該不會存在營養不良、缺醫少藥之類的問題。如果連續出現男子早夭,又不是什么意外死亡,要么是有遺傳病,要么是有其他問題。從甄宓姊妹五人沒有一個早夭這種情況來看,也許是一種針對男子的隱性遺傳。

    張鴻一時也說不清。他雖然是甄宓的舅舅,但他只負責甄家的商業,而且是在甄豫死后才接手的,知道甄逸、甄豫都死得早,原因卻不太清楚。

    過了一會兒,甄宓來到大營,在諸葛亮的引導下進了帳,在孫策面前站定,低著頭,裊裊一拜。孫策一看她這單薄嬌小的身材,便有些皺眉。這又是一個初中生啊,身體還沒長開呢,和四年前的黃月英差不多。他一問,才知道甄宓今年十三,不禁苦笑,我這不是后宮團,我這是幼稚園啊。

    憑心而論,此刻的甄宓雖然沒有《洛神賦》中描寫的那么美,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即使以孫策兩世為人,看慣了美女的挑剔眼光來看,這也是一個美人坯子。再過幾年長開了,姿色應該不遜于馮宛。只是她笑得有些拘謹,明顯是禮儀,而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不過想想也正常,從小是掌上明珠,寄予厚望,現在卻成了換回兄長的禮物,只能為妾,又由冀北來到江南,離家千里,風土人情都大相徑庭,從此孤身一人流落他鄉,想見家人一面都難,心情好得起來才怪。

    明明心里悲傷失落,卻還要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真是難為她了。

    孫策本想問問甄家的情況,見此情景,也不好開口了。他想了想,很誠懇地對張鴻說道:“甄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一來她年紀太小,恐怕不適合江南的水土,二來讓她為妾也有些委屈了她。不如這樣,她暫時留在這里,就當是旅居游歷,你把甄儼接回去之后,換一個人來做人質,只要我們合作得好,結不結婚姻其實也不重要,不必拘于形式。”

    張鴻有些猶豫。他也覺得甄宓嫁給孫策為妾有些虧,既然孫策主動提議,他也沒有推辭的道理。他看向甄宓,用眼神詢問她的意思。甄宓微微欠身。

    “敢問將軍,是妾有失禮之處,讓將軍嫌棄了嗎?”

    孫策連連搖手。“呃……你千萬別誤會,我絕無嫌棄你的意思,只是為你不值。”

    “既然如此,那妾就放心了。將軍說妾年幼,但妾已然十三,再過一個月就十四了。即使不為將軍所納,也是出嫁在即。家兄已經將妾許給袁熙,只是家兄不幸,淪為將軍階下之囚,這才一拖再拖。若將軍仁慈,家兄返鄉,而妾又不為將軍所納,袁熙必來迎親。”

    孫策點了點頭,覺得甄宓說得有理。如果她不回去,袁熙無話可講。如果甄儼被釋放了,她又回去了,袁熙十有八九要堅持婚約,以甄家的實力根本承受不住壓力。與其如此,倒不如留在江東。

    “至于冀北、江東,風土人情固然有所影響,卻也并非不可克服之困難。禮云:天下一家。將軍以天下為志,將來要橫行漠北,以天下為家。將軍既能從江東去漠北,妾為何不能由冀北來江東?將軍行新政,命蔡大家著《士論》,男子平等,令妹三將軍比妾還要年幼,可習騎射,與男子爭衡,為何妾卻不能平居江東?將軍是看不起女子,還是看不起冀北人?”

    孫策愣住了,盯著甄宓看了兩眼,又看看張鴻、郭嘉。郭嘉搖著羽扇,笑瞇瞇地說道:“燕趙多慷慨,你雖是女子,亦有豪氣,不遜男兒。聽你所言,你還讀過《禮記》?”

    “略知一二,讓郭祭酒見笑了。”

    “你知道我是誰?”郭嘉很驚訝。甄宓入帳時,孫策并沒有介紹他,甄宓卻能一口道破,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羽扇綸巾兮,料事如神。風流不羈兮,非俗世中人。孫將軍這只浴火鳳凰身邊有一顆靈犀之心,天下誰人不知,何人不曉?妾雖孤陋,也若有所聞。”

    郭嘉撫掌而笑。“好急才,看來你不僅知禮,還精詩歌,是玲瓏之人。將軍,此等良材美玉,秀外慧中之人可遇不可求,千萬不要錯過了。讓她嫁給袁熙,那才是真正的不值。”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相見歡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孫策欣然從命,命人引甄宓去見袁權,又帶張鴻去休息。甄宓、張鴻告退,大帳里只剩下孫策和郭嘉兩人。郭嘉收起笑容,正色道:“將軍,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孫策尷尬地笑笑。“奉孝,有話就說。”

    “將軍仁厚,有惻隱之心,這是難得的美德,但這只是私德,不是公義。甄家是冀北世家代表,甄家的向背不僅影響著冀北形勢,更影響著整個河北的形勢,這背后是千萬人的生死,若因將軍的一點惻隱之心而壞了局勢,那就因小失大了。婚姻是結盟的最佳形式,甄家既然將此女獻與將軍,必是有所選擇。將軍退親,知道的是好意,不知道的就是羞辱,甄家何去何從?此公私兩失,大小皆誤也。”

    孫策正色欠身。“奉孝說得有理,是我考慮不周。”

    郭嘉緩了臉色,搖搖羽扇,又道:“大行不顧細謹,大禮不辭小讓,這是狗屠樊噲都知道的道理,將軍不會不知。將軍志在天下,移風易俗,推行新政,若能成功,受益者又豈止千萬人,子孫百代都將受將軍遺澤恩惠,此乃千秋功業也,不宜拘泥。”

    “喏。”孫策凜然,再次受教。

    郭嘉還禮,一揖一讓。

    “若張鴻所言屬實,則張則臥虎之名不虛,他對我們防范甚嚴,麋竺上不了岸,打聽不到內陸的消息,我們掌握的情況不夠。即使有中山商人為內應,效果也有限。張鴻一行的蹤跡恐怕早就落入張則的耳中,他以后進入草原肯定會受到限制。身為幽州刺史,要整治一個中山商人太容易了,讓他死于非命都是一句話的事。”

    “這么嚴重?”

    郭嘉輕笑幾聲。“將軍,換一個人統領揚州,蔡瑁可以死幾回了。你以為就是黨人偏激?滅門的太守,破家的縣令,可不是說說而已。張則名為臥虎,本來就是一狠人。何況關乎朝廷存亡,別說殺張鴻一人,就算將中山甄家連根拔起,他都不會皺一下眉。”

    孫策一聲嘆息。他知道郭嘉說得沒錯,漢人不管文武,甚至不論男女,對殺人這種事都沒什么心理障礙,為了報仇,動輒砍人全家,私斗之風甚熾。他也知道為政者當狠,但他就是做不到,當初狠下心殺蒯越、習竺全家,他是迫于無奈,若非得已,他不輕易殺人。像支持袁紹的汝南世家,他也只是誅其首惡,從者罰為官奴婢,并沒有趕盡殺絕。

    見孫策為難,郭嘉笑了兩聲。“將軍,我不是勸你殺人,殺人不是目的,解決問題才是目的。如果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的確不必大動干戈,怨怨相報并不值得提倡,貪殘好殺絕不是明主所當為。”

    孫策點點頭,松了一口氣。他不想變成殺人狂,這種事就跟吸毒一樣,一旦沾上就很難克制。如果不加以克制,每個人都有成為惡魔的可能,先毀滅別人,最后毀滅自己。在學術界,這叫路西法效應,他也在史書中見過無數的例證,手握生殺大權的人尤甚,比如皇帝。

    “說說幽州的形勢吧。”孫策主動錯開了話題。在這個問題上,他和郭嘉完全達成一致的可能性不大。

    “好。”郭嘉點點頭。“如果張鴻所言屬實,我們對幽州的情況了解不足,那說明一個問題:張則對將軍敵意很重。在他心里,將軍大概已經成了繼袁紹之后的叛臣。如果朝廷有詔,張則揮師南下的可能性非常大。當然,他首先要解決袁譚……”

    郭嘉為孫策分析當前的形勢。朝廷遲遲沒有宣布對官渡之戰的評價,也沒有追究袁紹的罪狀,王允甚至死有哀榮,這說明朝廷根本不相信孫策,所謂談判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在楊彪喪失信心,改換門庭的情況下,朝廷會更趨于實際,把孫策當成最大的敵人。

    天子力量不足,長安的穩定依賴于并州軍和涼州軍的制衡,在閻行駐守洛陽,馬超返回長安的情況下,天子不會輕舉妄動,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遲早必有一戰,和平注定是暫時的。

    如果開戰,天子能依賴的勢力是兩個,一個是益州的曹操,一個是幽州的張則。益州有錢糧,但地勢利于守而不利于攻,所以曹操全面出擊的可能性不大。張則擁幽州士馬之眾,糧食卻是短板,他南下攻擊冀州,以冀州糧秣自給的可能性較大。在張則的壓力下,如果朝廷愿意赦免袁紹的罪責,袁譚投降的可能性非常大。即使朝廷不赦免袁紹,袁譚也未必敢奮起反擊,反擊也未必能贏。

    也就是說,如果張則奉詔南下,攻占冀州的可能性不可忽視。要想維持幽州目前的形勢,公孫瓚的存亡就非常重要。一旦公孫瓚敗亡,張則整合了幽州,有劉備、劉和為助手,揮師南下,袁譚不降則亡,張則很快就能飲馬黃河。

    “但公孫瓚有勇無謀,不識時務,又自負其能,讓他俯首聽命的可能性非常小。他只能起一時的牽制作用,要想真正解決幽州的問題,還要靠我們自己。將軍,太史慈宜早日赴遼東。”

    孫策搓著手指,半晌沒說話。周瑜想打益州,沈友大概也不會安心在青州呆著,一旦有機會,肯定想進兵冀州或者幽州。郭嘉則是無所謂,只要有仗打,他都開心。但戰爭的背后是大量的錢糧消耗,周瑜攻漢中就要準備三十億的消耗,太史慈赴遼東要準備多少?兩面同時開戰,那就入不敷出了,支撐不了太久。

    如果兩者取一,那的確是幽州更合適一點。益州易守難攻,拿下益州也不過多一個糧食產地,對他的幫助不大。幽州相對來說好打一些,一旦占據幽州,戰馬緊缺的問題能得到極大緩解。但幽州也有幽州的麻煩,一是天寒地凍,能夠作戰的時間非常短,二是跨海作戰,后勤補給壓力很大。

    “將幽州的細作增加一倍,收集信息,做好進攻幽州的準備。”孫策權衡良久,做出決定。“不管是不是要進攻幽州,青徐都要先經營好。青徐不恢復,太史慈進幽州太危險了。”

    “喏。”

    ——

    袁權只看了甄宓一眼,就明白了馮宛的同情從何而來。甄宓雖然落落大方,彬彬有禮,看不出什么破綻,但她眼底的不安卻掩飾不住,就像一只迷路的小鹿,看到誰都有些怯怯,和馮宛當初返回汝南時一模一樣,只是馮宛手足無措、進退失據,甄宓還保持著表面上的鎮定而已。

    “嘖嘖,多可愛的小姑娘。”袁權拉著甄宓的手,贊了一聲:“阿楚,你當初是不是也這樣?”

    正在廚房里玩面團的黃月英抖著兩手白面探頭看了一眼,嘻嘻一笑。“雖不中,亦不遠矣。”

    “吹牛!”尹姁笑道:“依我看啊,她們各有千秋,難分伯仲。一定要細分的話,阿楚勝在才,這位新妹妹勝在貌。等她長大了,大概只有阿宛能和她相提并論。”

    “我長得不好嗎?”黃月英很不服氣。

    “你長得好,為什么要叫阿丑呢?”尹姁也是南陽人,說起荊襄方言不比黃月英差。黃月英聽了,咬牙切齒。“尹姊姊,你這是自相殘殺啊。”

    尹姁、馮宛、麋蘭都笑了起來。袁權也笑了,俯下身子。“進過廚房嗎?”

    甄宓看著馮宛等人在廚房里忙碌,有說有笑,有些心動,卻又生怕袁權是考校她的廚藝。她身負富貴之命,從小在家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哪里需要學習庖廚這樣的事。可是如今遠離家鄉,又是做妾,身份不同了,這侍候人的事避免不了,拒絕又似乎不妥。

    “嗯……進倒是進過,只是手笨,做不來。”

    “進過就行。”袁權說道:“廚房里暖和,姊妹們在一起玩耍也開心,你介紹幾個你們家鄉的菜肴、點心,我們試著做一做,到時候請將軍來嘗嘗也是不錯的。說起來,這面粉可就是從河北傳來的,你就說說有什么面食吧。”

    袁權為甄宓換了一身衣服,將她領到廚房,關照馮宛照顧她。馮宛欣然從命。黃月英舞著兩只沾滿面粉的手走了過來,在甄宓的鼻尖上點了點。

    “叫聲姊姊聽聽。我天天叫人姊姊,今天總算有人叫我姊姊了,先讓我過過癮。”

    甄宓曲身,欠身施禮。“姊姊好。”又向馮宛等人一一致意。“甄宓見過諸位姊姊,初來乍到,還請諸位姊姊多多關照。”又叫來侍女,打開幾只箱子。“略備薄禮,還請諸位姊姊不要嫌棄。”

    袁權隔著窗戶看了一眼,笑道:“蘭兒,你有對手了。這中山商人聞名天下,果然財力雄厚。”

    麋蘭也看了一眼,謙虛道:“姊姊說笑了,我麋家哪里敢和中山商人較高下,我們也就是吃吃海貨,免不了一身海腥味,不登大雅之堂。再說了,再有錢,還能和你袁家相提并論?袁紹贖袁譚,一出手就是三千金呢。”

    甄宓吃了一驚。“姊姊是東海麋家的?”

    麋蘭嫣然一笑。“慚愧,慚愧。區區微名,不值一提。”

    甄宓有點尷尬。屋里諸人,袁權出身高貴,馮宛姿色出眾,其他人還沒有自我介紹,她也不清楚誰是誰,只覺得論談吐,論容貌,自己都有點優勢,沒想到麋蘭居然是東海麋家的。東海麋家是巨商,麋竺如今在渤海做生意,那艘城堡一般的雙體樓船已經成了傳奇。麋竺一年經手的貨物價值就抵得上甄家的全部家產,他的妹妹居然衣著樸素,看不出半點富貴之氣,讓她看走了眼,險些鬧出笑話。

    見甄宓不自在,袁權說道:“行了,既然做了姊妹,又收了見面禮,自己也不能小氣,各自報一下家門吧,回頭再準備回禮。今天甘梅不在,以后再說,你們且依著入門的秩序,一個一個來,不要亂了規矩,讓甄家妹妹笑話。”

    眾女齊聲應喏。尹姁先斂身施禮。“南陽尹姁,請妹妹多多指教。”

    袁權補充道:“阿姁的大父是故會稽太守,南陽講武堂的祭酒,當年曾隨涼州三明中的張然明征戰,故太尉朱公是她大父的故吏,與孫家淵源頗深。”

    甄宓聽了,不敢大意,再次躬身問好。張奐的舊部、會稽太守已經很厲害了,居然還是故太尉朱儁的舊主,這身份對甄家的壓力比東海麋家還要強上三分,更何況尹端還是南陽講武堂的祭酒。講武堂是孫策的創見之一,畢業生都在軍中任職,不用說,尹家在軍中的影響力舉足輕重。

    尹姁感激地看了袁權一眼,退在一旁。

    袁權接著說道:“我叫袁權,出自汝南袁氏,家父是故后將軍,諱術。我入孫家門前曾有婚配,蒙夫君不棄,如今在夫君身邊侍候,癡長幾歲,姊妹們給面子,叫一聲姊姊。”

    甄宓不敢大意。汝南袁氏四個字就足以讓無極甄家頓首了。

    馮宛笑嘻嘻地行了一禮。“我叫馮宛,關中人,既沒她們的家世,也沒她們的家財,家父只做過司隸校尉,如今在毗陵屯田。若不是將軍收留,我們就成了路邊的餓殍了。”

    甄宓恍然,連忙向馮宛施禮。

    袁權笑道:“阿宛你也別謙虛,姊妹之中,你可是夫君的同道。”

    “姊姊……”馮宛害羞地跺跺腳,不讓袁權再說。眾女笑了起來,甄宓不明其意,卻也不好多問。不過看到馮宛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她莫名的安心了很多。從馮宛的遭遇來看,孫策似乎不像傳說的那樣殘暴無情。

    麋蘭跟著上前見禮。“我叫麋蘭,東海人,我長兄你想必知道,就不多說了。我仲兄在將軍麾下統領騎兵,才能一般,也沒什么好說的。”

    袁權補充道:“沒錯,麋家三兄妹,阿蘭是魁首,算得好賬,做得好生意。你們甄家以后如果要來江東做生意,免不了要她打交道,甄家妹妹你可要和她多親近。”

    麋蘭謙虛了幾句,卻沒否認。孫策將以江東為根基,袁權要在江東建工坊,她是必不可少的核心人物,尤其是蔡瑁被調離吳郡,政務由周異接手,商務自然會由她接手。

    “都說完了吧?”黃月英拍打著面粉,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都說完了,除了甘梅就是你了。”馮宛掩嘴笑道:“說起來,阿楚是最虧的,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說起來,你可還沒入門呢……”

    “就你多嘴!”黃月英翻了個白眼。“過了年,調你去豫章船廠做祭酒。”

    “千萬別!”馮宛一本正經地行了一禮,然后臉色一變,抱著黃月英的腰,神態夸張的央求道:“祭酒,屬下知罪了,你饒了我吧,就這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半瓶水,哪里敢做祭酒啊。我此生只愿做祭酒的走馬,不敢有絲毫違逆。”

    黃月英揚揚眉,用指頭點點馮宛的額頭,老氣橫秋的說道:“算你識相。”話音未落,自己先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揚手。“你們等會兒,讓我先樂會兒。”

    見黃月英和馮宛玩鬧,甄宓的嘴角忍不住上挑,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她不緊不慢地說道:“姊姊想必就是父女雙祭酒,人稱黃大匠的黃家姊姊月英吧?我可久聞大名。”

    “哦,你還聽過我的名字?”黃月英很驚訝。

    “自然。”甄宓說道:“北疆有一首歌謠:偃月刀,丈八矛,青云赤霞左右搖。金絲甲,霸王殺,將軍一怒千軍破。這些都是姊姊的大作吧。”

    “哈哈哈……”黃月英樂不可支,眉飛色舞。“我可不敢當,前面那句說的是家父,后面那句才是我的。”

    甄宓淺笑道:“那也差不多。我這一路走來,還聽了一些和將軍有關的,有人說將軍之所以戰無不勝,是因為他有金甲護體,臨陣時能放出萬丈金光,照得人眼花繚亂,不辨東西,手中霸王殺更是無堅不摧,所擊輒破。若非如此,官渡之戰未可知。”

    這一次不僅黃月英笑得花枝亂顫,袁權等人也忍俊不禁。黃月英老神在在的拍拍甄宓的臉。“那我就送你一套金絲甲,晃瞎那些人的狗眼,讓你也做個無敵的女將軍。”

    甄宓躬身一拜。“多謝姊姊,不過我手無縛雞之力,就算晃瞎了敵人的眼睛也打不倒他,只能自己逃走。如果姊姊不嫌棄,能為家兄打造一套甲胄武器,讓他有自保之力,那就更好了。”

    “嘖嘖,你看看人家這兄妹之情……”黃月英沖著麋蘭說道:“你可得學著點。”

    麋蘭拍拍手上的面粉,順勢施了一禮。“既然大匠這么說了,我再不抓住機會豈不是浪費。大匠,你受累,也為我兄長來一套吧。”

    黃月英懊悔不已,輕拍自己的臉頰。“讓你多嘴!”

    眾女再次哄笑,甄宓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初來乍到的緊張不翼而飛,眼神多了幾分靈動。袁權一邊笑一邊打量著甄宓,暗自點頭。她將甄宓拉到身邊,指著笑得前仰后合的黃月英說道:“中山甄,東海麋,都是知名大商,不過金山有價,智慧無價。阿楚家雖然沒有金山,但她卻是將軍稱霸的底氣所在,要不然將軍也不會叫她金不換。以后你們在一起要多多切磋,相互提攜,有益于夫君大業,也無愧于自己的天賦,不要讓人小瞧了自己,壞了夫君名聲。”

    “喏!”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小火慢燉
策行三國全文閱讀作者:莊不周加入書架
    陶應下了船,雙手叉腰,挺起了胸膛,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終于到了。”

    站在碼頭的甘梅快步迎了上去,欠身施禮。“兄長一路辛苦。”

    “心苦,心苦。”陶應指了指心口。“妹妹說得太對了,這里全是苦水。”

    甘梅笑道:“不著急,慢慢說,到了這里,你就和到家一樣,多住幾天。如果愿意的話,把姑母接來,在這里過年也行。”

    陶應打量著甘梅,也笑了。“看妹妹這口氣,你應該不恨我阿翁了,那我就放心了。說實話,下船之前,我還在想要不要穿上金絲錦甲。”

    甘梅忍俊不禁,瞪了陶應一眼。“你又取笑我,等下次見了姑母,我可得告你一狀。都是一郡太守了,還沒個正行。”

    陶應臉上閃過一絲失落,隨即有掩飾的笑了。“雖說是一郡太守,可是我這太守是窮太守啊,妹妹出嫁,我連禮物都拿不出來,東拼西湊,說不定回程的時候還得向妹妹借路費。”

    “廣陵這么困難?”

    “豈止廣陵,整個徐州都困難。”陶應嘆了口氣。

    甘梅沒有接話,陪著陶應進了中軍大營。在大帳門口,朱然在門口等著,告訴甘梅袁權剛剛派人來通知,讓甘梅去她的住處相聚。甘梅停住腳步,讓陶應自己進去,便轉身走了。

    陶應看看安靜的大帳,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卻還是整了整衣服,準備報名請見,朱然攔住了他,伸手示意。“將軍不在帳中,請明府隨我來。”

    陶應釋然,跟著朱然出了中軍,來到一旁的輜重營,剛進營門就聽到幾聲馬嘶。陶應脫口而出。“好馬!”

    朱然有些意外。“明府善相馬?”

    陶應心情大好,哈哈一笑。“不敢言善,略知一二。先君做過幽州刺史,又隨皇甫車騎、張太尉西征,與羌人作戰,對馬匹有些了解,他說過,相馬如相人,聞其聲,觀其行,大略可知。此馬叫聲高亢,有金屬之音,可見體強力壯。”他又仔細聽了一下,很有把握的說道:“這是烏桓馬,不是涼州馬。”

    朱然露出驚訝之色,卻沒說什么。轉過一個拐角,陶應看到了孫策。孫策和一群人站在一起,圍著幾十匹駿馬,一個少年騎在一匹無鞍駿馬上,那馬一會兒人立而起,一會猛烈后蹶,碗口大的馬蹄將地面泥土刨得四處飛散,想將背上的少年掀下來。少年卻穩穩地坐在馬背上,面不改色。

    陶應走到近處,認出少年是孫策的弟弟孫翊,不禁嚇了一跳。

    孫策身邊的郭嘉提醒孫策,孫策轉身,見是陶應,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仲允,來得好快!”

    陶應有點尷尬,連忙上前行禮。他本該在孫策打贏官渡之戰后就表示臣服,但他怕孫策翻臉,剝奪他們兄弟對徐州的控制權,所以一再拖延,直到甘梅給他消息,說孫策已經納她為妾,沒有翻臉的意思,他才趕來拜見。孫策說他來得快,自然有調侃他的意思。

    “廣陵、下邳收成不好,上計遲遲未能結束,耽誤了些時間,還請將軍恕罪。”

    “日子不好過?”

    “很不好過。”

    孫策理解地拍拍陶應的肩膀。“這事稍后再說,你看這些馬怎么樣?”

    朱然笑道:“將軍,陶府君能相馬,剛才入營的時候聽到馬嘶,就說是好馬了。”

    孫策很驚訝。“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那太好了,你幫我掌掌眼,我送你幾匹做謝禮。”

    陶應大喜。他的相馬術雖然很粗淺,卻也能看出這些馬不是普通馬。孫策缺馬,他也缺馬,尤其是這上等好馬有錢也未必能買到。孫策能送他幾匹,既能得利,又能向別人展示孫策對他的優待,一舉兩得。

    “謝過將軍。”

    陶應仔細看了看,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幾個人,其中還有黃須的鮮卑人,當初他在劉備的雜胡騎中見過類似的。再看打扮也是風塵仆仆,一看就知道是遠道而來。陶應上了心。這些人很可能來自冀州或者幽州,難道孫策要對幽州用兵?

    陶應收攝心神,仔細查看了這些馬,確認都是好馬,不敢說萬里挑一,百里挑一是沒什么問題的,只是有幾匹性子比較烈,一般人未必能降伏。陶應看看那幾個胡人,哼了一聲,胡人相互看看,避開了陶應的眼神。

    “將軍,看來你的威名已經傳到草原上了,有人不相信,想試試你的身手啊。”陶應笑道。

    孫策笑而不語,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幾個胡人。他一看到那幾匹馬就看出了端倪。軍中戰馬要求很高,性情溫順,聽候調度是基本要求。這幾匹馬明顯過于活躍,適合高手騎乘,卻不適合普通人。不過他不能用這個理由來找麻煩,這種順帶的考校是常有的事,翻臉罵人等于認慫。他本來想讓龐德來展示一下騎術,不料孫翊自告奮勇,輕而易舉的騎上了那匹性子最烈的,倒是省了他的麻煩。

    孫策讓陶應自己挑幾匹。陶應也不客氣,挑了兩匹。孫策淡然地帶陶應回帳說話,讓郭援、謝廣隆好好“招待”這幾個胡人侍從。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張鴻安排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不讓他們嘗點苦頭,這口惡氣咽不下去。

    “這是什么人?”陶應好奇的問道。

    “幾個鮮卑馬夫,不用理他們,我的人有分寸,最多斷胳膊少腿,不會出人命的。”孫策親熱地攬著陶應的肩膀。陶應雖然不習慣,卻也不敢推開孫策。“說說,徐州的情況怎么樣,現在就等青州、徐州的消息了。”

    陶應一聲長嘆,倒起了苦水。官渡之戰后,他就奉孫策的命令清剿避難的汝南世家。他先和下邳、廣陵的世家通氣,要求他們認清現實,不要再包庇汝南世家。被封鎖了兩年之后,下邳、廣陵的世家已經認慫了,的確沒有人再包庇汝南世家,但風聲還是泄露了,有一部汝南世家提前逃跑,有的入山,有的入澤,負隅頑抗。陶應組織人馬追剿,一直忙到秋后,退役老兵陸續到位,追捕工作才順利起來,基本穩住了形勢。這大半年的辛苦還是小事,錢糧消耗太大,秋收又嚴重受影響,虧空嚴重。

    孫策忍著笑。徐州的情況在他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他故意而為之。不找點麻煩,不讓陶氏兄弟焦頭爛額,他們會期望值太高,他想安插人手也比較困難。如果徐州負債累累,退役老兵也已經占據了相關崗位,不管陶商、陶應愿不愿意放手,這徐州都不姓陶了。

    “借債了?”

    “不借不行啊。錢糧不足,郡兵也好,丹陽兵也罷,都不肯賣命。”

    “欠了多少?”

    “呃……差不多三年的賦稅。”陶應很尷尬,連忙又解釋道:“主要是前期開銷大,郡兵三心二意,不肯出力,募來的丹陽兵雖然肯出力,卻又不熟悉地形,費了不少周折。后來退役老兵陸續到職,戰事才順利些。”

    “你才欠了三年賦稅,有什么好愁的,我欠了十幾年的債呢。”

    “我可不敢和將軍相提并論,你欠得多,但你來項也大啊。”

    孫策哈哈大笑,回到大帳,命人上茶。問完下邳、廣陵的情況,他又問了瑯琊、東海的情況。陶商沒有來,但他托陶應帶來的上計結果,情況稍微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孫策一一看完,將上計報告放在案上。

    “仲允,你對劉備這個人怎么看?”

    陶應拍案大罵。“那是個無恥之徒,朝秦暮楚,全無節操可言。將軍,我覺得你當初就應該殺掉他。”

    孫策笑笑。“有沒有興趣和他對陣?”

    陶應頓時豪氣全無。雖然不恥劉備為人,但他還是清楚劉備的實力的,尤其是他手下的關羽、張飛,都是萬里挑一的猛將,如今劉備回到了幽州,實力比當初在中原時更強,就算孫策也未必有必勝的把握,他就更不談了。之前他還有些自信,經過這半年剿匪的艱辛經歷,他已經清楚自己不太可能成為名將,還是安份守已的比較好。

    “將軍……要征討幽州?”

    “遲早的事,提前準備。你如果有興趣,我就算你一個。你如果不想去冰天雪地受罪,留在徐州也可以。不過有一件事我要事先提醒你,行軍作戰不比平時,作戰物資關系到無數將士的性命,一粒糧、一根絲都不能出差錯,否則這軍法可不是說著玩的。”

    陶應臉色變了變,臉上的笑容也有些不自然。孫策心知肚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陶應在下邳、廣陵剿匪不可能不貪墨,只是多少的問題。現在徐州尚未完全入手,他可以不追究,將來出擊幽州,青徐是后勤補給基地,他可不能讓陶氏兄弟經手,讓為大軍的糧草成為他們的口中食,那個數量太大了。

    陶應猶豫不決。孫策也不著急,把話題岔了開去。幽州之戰不是短期就能成行的,他有足夠的時間讓陶氏兄弟權衡利弊,盡可能讓他們主動放棄徐州,以免落人話柄。如果他們實在不像話,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挖個坑讓他們跳進去只是舉手之勞。

    這時,謝廣隆、郭援回來了,輕描淡寫的向孫策匯報,那幾個鮮卑人外強中干,一個斷了腿,一個斷了手,就沒人敢上了。

    孫策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陶應聽得心驚肉跳,面色連變。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其情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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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陶應,孫策翻看著陶應帶來的徐州四郡上計結果,又好氣又好笑。

追剿幾個落草的喪家之犬而已,居然用了這么久,花了這么多錢,也不知道是陶氏兄弟太無能,還是太貪婪。廣陵、下邳境內沒什么大山,能藏人的地方就是一些沿海水澤,的確不太容易打,但那是什么人?汝南世家啊,又不是梁山泊一百零八將,能在水澤中來去自如。

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拖延時間觀望,順便多撈點好處。

孫策讓諸葛亮、楊儀將其他四州的上計結果拿來,進行統籌核算。果不其然,五州收支基本平衡,略有贏余,如果按照這個數字向朝廷交納賦稅,也就是千萬錢左右,遠不及楊彪的賣身錢。如果楊彪堅持,他可以把這些錢如數送到長安,以全朝廷顏面,也給楊彪一個面子,讓他可以交待。

孫策很滿意,讓他們謄寫了一個簡報送給楊彪,又將發生的幾件事寫成簡報,傳達相關人員。

問了朱然,得知甘梅被袁權叫去了,孫策也收拾了一下,決定去袁權那兒吃飯。幾件事塵埃落定,又有幾件事即將展開,難得有個空閑的時候,他需要放松一下心情。

出了大營,孫策沿著環山石徑緩緩上山。冬天到了,樹葉已落,偶爾一轉頭,隔著稀疏的枝條隱約看見山下的營地,與置身其中的感覺有些不同。限于地形,大營規模并不算特別大,但背山面水,左右夾峙,以數十艘樓船和數百艘大小戰船組成的水寨環抱四周,尤其是兩艘體量最大的樓船在正面,有如雙闕,又像是擎旗的猛士。整個大雷山就是一艘蓄勢待發的戰船,隨時可以起帆,乘風破浪。

孫策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了秦始皇陵兵馬俑。他看過相關的資料,兵馬俑的陣地就是典型的秦軍戰陣,中軍位置有一輛精美絕倫,足以代表當時最高水平的銅馬車,只是車上沒有主人,有人猜測,主人就是躺在西側皇陵中的秦始皇。

眼前的形勢有些仿佛。孫策轉過身,正對著山下的大營,居高臨下,一呼百應的感覺油然而生。他摩挲著腰間的項羽刀,一時出神。

這就是君臨天下的感覺嗎?這就是勢?

“義封,你對秦始皇怎么看?”

跟在身后的朱然思索片刻。“一代霸主。”

“還有呢?”

“他本可以再進一步,內圣外王,但他過于自負,不知所止,窮兵黷武,數百年辛苦一朝成空。”

孫策笑笑。“他是霸主,那霸王項羽呢?”

朱然有點猶豫,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說道:“臣以為,他雖為諸侯之霸,有其勢而不能善加利用,有些可惜,雖有霸王之名,卻不能執天下牛耳,反成眾矢之的。”

孫策轉頭看看朱然,有些驚訝。朱然是他的近侍,為人機警聰明,想必是感受到他的內心矛盾,這才借機勸諫。見孫策看自己,朱然有些緊張,低下了頭。

孫策放緩了語氣。“你覺得項羽應該做皇帝?”

“是。”

“為什么?”

“分封制已經被姬周證明不可取,連同姓都會互相征伐,更何況異姓?楚據天下之半,曾至中原問鼎,最后卻被秦國所滅,也足以證明集中的王權更有優勢。他身處亂世,明明有機會一統天下,卻又分封諸侯,自稱霸王,其實是自樹敵手。”

“王權集中好?”

見孫策并不怪他多嘴,朱然膽氣壯了起來。“將軍,臣以為這就是道,猶如水。”他伸手一指面前的太湖。“從四面八方匯聚成來,形成這湖,原本只是一條條小溪,可以涉水而越,只能容小魚小蝦暢游其中,聚成大湖則碧波萬頃,數尺之魚出入風波,可見集中比分散更有利。”

孫策哈哈一笑。“可是陳勝、吳廣起義時,都說天下苦秦久矣,這如何解?”

“這是因為秦始皇沒有利用他手中的權力造福萬民,并非是權力集中之過。如果他統一天下后能易法為禮,由霸道而王道,又怎么會旋得旋失?其實他最后也是醒悟了的,否則不會傳位于扶蘇,只可惜天意要亡秦,所以奸臣弄權,扶蘇死而二世立。”

孫策笑了一聲,轉身向山上走去。“你最近在讀賈誼的文章?這口吻有點像賈誼的《過秦論》啊。”

“將軍英明。”

“你相信荀子的人性本惡,還是相信孟子的人性本善?”

“臣以為人性亦善亦惡,非善非惡。”

孫策笑出了聲。“你還讀了浮屠經?”

朱然撓撓頭。“為將軍收拾文書時,順手翻了一下那部《般若道行品經》,雖然看不太懂,但是覺得很有意思。一時不察,還請將軍恕罪。”

“無妨,書可以讀,兼收并蓄是好事,但不能輕信。孟子不是說嘛,盡信書不如無書。說來聽聽,為什么說人性亦善亦惡,非善非惡。”

“喏。”朱然很開心,向前趕了一下,緊跟著孫策,說起自己的心得體會來。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不知不覺就來到袁權所住的小院前,袁權已經聽到報告,領著甄宓站在門外等候,孫策一看這神情,就知道甄宓已經初入融入這個團體,并且成了袁權的小跟班,不禁看了袁權一眼,微微一笑。袁權欠身施禮。

“將軍辛苦。”

甄宓有樣學樣,欠身施禮。“將軍辛苦。”

孫策笑道:“的確有點辛苦,你們帶來的駿馬性子很烈啊,費了不少力氣,還傷了幾個鮮卑奴。”

甄宓聽了,臉色微變,隨即又笑道:“鮮卑奴就是馴馬的,馬匹不溫順,他們失職受傷,自取其咎,只要沒傷了將軍就好。”

“想傷我可沒那么容易。”孫策舉步入門,進了前院,聽得廚房里歡聲笑語,轉頭一看,霧汽繚繞,人影綽綽,不禁有些好奇,走到廚房門口一看,見麋蘭、尹??等人都在,正說得開心。

“說什么呢,這么開心?”

黃月英蹦了出來,舞著兩只沾滿面粉的手,神采飛揚。“當然開心,我們說的可是圣人所說的大欲。”

“什么?”

“食與色啊,你看,我們手上做的是美食,嘴上談的是你的美色,可不都是圣人所說的大欲?”

黃月英話音未落,其他人便笑了起來,就連甄宓都掩著嘴笑了。孫策也忍俊不禁,沖著黃月英挑挑眉,湊到她耳邊。“那你是美色,還是美食呢?不知道滋味怎么樣,什么時候能熟啊?”

黃月英俏臉生紅,?了孫策一眼。“那就看你喜歡幾分熟了,再亂說,讓你吃夾生飯。”說完,咯咯地笑著,轉身消失在蒸騰的霧汽之中。孫策剛準備去抓她,一個人影走了出來,卷著袖子,雙臂肌膚白??如玉,正是甘梅。

“將軍,飯還有一會兒才好,我去為將軍準備茶水吧,你先休息一會兒。”

“好。”孫策點頭,跟著甘梅出了廚房。袁權也帶著甄宓跟了過來,進了后院,來到堂上,孫策在準備好的席上入座。院子背山向陽,沒有風,陽光卻非常溫暖,比天下要暖和不少。袁權使了個眼色,甄宓上前。“妾為將軍寬衣。”

孫策點點頭,解下大氅,交給甄宓。甄宓小心的抱好,送到房里去。孫策看看袁權。“姊姊費心了。”

袁權說道:“夫君客氣了。甄家雖在中山,卻是冠纓之家,這些禮儀都是知道的,只是初來乍到,有點怯生。好在將軍平易,姊妹們又通情達理,不會計較這些。”她又看了一眼屋里。“看到她,我就想起阿衡,平白多三分親近。”

“阿衡什么時候到?”

袁權皺了皺眉。“大概是有事耽擱了,按理說,她早該到了。”

“你也不用擔心,有雷薄他們護衛,不會有事的。”

袁權點點頭。甘梅端著茶水走了過來,在孫策案前跪坐,將茶杯端到孫策面前,又挪到袁權面前,奉上茶,這才退在一旁。孫策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說起了與陶應商談的經過。這是甘梅現在最關心的結果,他早點告訴她,也好讓她安心。他還需要甘梅去做陶應的工作,最好能讓陶氏兄弟主動放棄徐州,免得大家撕破臉。

甘梅很聰明。“多謝將軍寬容。”

袁權也松了一口氣,感激不已。五州上計贏余有限,楊彪的任務可以圓滿完成了。孫策可以花三萬金留下楊彪,絕不會在這千余金上斤斤計較。用千余金博一個美名,讓朝廷無話可說,讓天下人見識他的度量,這么簡單的道理不需要別人說,孫策也會明白。這是一個兩全齊美的結果。孫策這么急著過來,讓甘梅安心是原因之一,讓她安心才是重點。

這時,諸葛亮快步走了進來,來到孫策面前,躬身施禮。“將軍,楊公不在院中,聽袁夫人說有故人來訪,他去岸邊迎接了。”

孫策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楊儀跟去了?”

“是的,他帶了幾個虎士,去案邊的驛舍查看記錄,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你去大帳里守著,有消息立刻來通報。”

“喏。”諸葛亮起身下堂,走了幾步,袁權叫住了他,讓甘梅去廚房取一些點心讓諸葛亮帶上。諸葛亮向袁權施禮致謝,帶著剛剛做好的點心,開開心心地走了。(策行三國..133133406)--(策行三國)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明察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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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彪下了船,走向停在路邊的馬車,一個中年騎士拉開車門,楊彪一只腳踩在踏板上,卻又停住,轉頭看著那騎士。騎士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嘴前,示意楊彪不要聲張,楊彪會意,將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舉步上了車。騎士拉上車門,靜靜地站在車門前,眼神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車廂內,士孫瑞起身相迎。“文先兄,失禮,失禮。”

    楊彪擺擺手,示意士孫瑞免禮。兩人各自入座,楊彪開門見山。“君榮,這一路感覺如何?”

    士孫瑞一聲輕嘆。“大開眼界,五味雜陳。”

    “既然皇甫堅壽為侍從,想必你是從洛陽而來,與黃子琰見面了嗎?”

    “沒有,本來想見,但……”

    “那你等兩天再走吧,黃子琰估計這兩天就能到。”

    士孫瑞驚訝地看著楊彪。他打量著楊彪,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楊彪心中明白,也不掩飾。“君榮,我先行一步。你來得快,可能還沒看到我的上表。我將自己作價三億錢,賣給了孫伯符。”

    士孫瑞大吃一驚。“你把自己賣了?文先兄,此話從何說起?”

    楊彪示意士孫瑞不要著急,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士孫瑞聽完,忍不住搖著頭,連聲苦笑。“這么說,黃子琰也要隨你主持政務堂了?你們可曾想過,這個消息一旦傳出去,會對天下人心有什么樣的影響?”

    楊彪不答反問。“君榮,你知道陛下究竟想干什么嗎?”

    士孫瑞搖搖頭,嘴角挑起一抹自嘲。“這些事有尚書臺、秘書臺主持,公諸于眾之前,三公焉能得知。”

    楊彪彎下腰,一聲輕嘆。“陛下銳氣革新,重用少壯之臣,我已年過半百,精力有限,不能為陛下效力幾年了。既然孫伯符愿意花三億錢買我三十年,我何樂而不為。至于天下人心,我已經顧不上了,我想陛下也顧不上了。三億錢如果買軍械,能裝備一兩千人,不管陛下做什么,身邊至少能有人保護。如果用來買糧食,也能有兩百萬石左右,能解關中燃眉之急。”

    “孫將軍不肯給五州賦稅?”

    “五州之中,荊豫情況較好,揚州發展勢頭也不錯,但青徐損失嚴重,五州相較,估計沒多少贏余。再者,要他交賦稅,首先要定袁紹之罪,朝廷能接受嗎?”

    士孫瑞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屏了片刻,又緩緩地吐了出來。“文先兄,馬騰之子馬超回到長安了,他和孫將軍可能有什么協議,購買了不少軍械。如今長安西涼軍勢盛,足以動搖長安形勢,陛下為持重起見,不得不有所舍棄。別說袁紹,就連王允怕是都逃不過了。袁家幾十口性命,總要有人負責。”

    “那冀州怎么辦?”

    “能逼降就逼降,不能逼降就以幽州兵平定之。有冀州在手,朝廷也能多一分底氣,不用仰食于人。”

    “荒唐!”楊彪大怒。“此時與袁譚開戰,誰有必勝的把握,一旦遷延日久,兩敗俱傷,則不僅冀州不可得,幽州也不得安……”

    士孫瑞苦笑不語,楊彪也意識到自己怪錯人了。這不是士孫瑞能決定的,勢到如今,朝廷哪里還有必勝的把握?陛下所希望的無非是孤注一擲,做最后一博。他把自己賣了三億錢不也是這個用意么。勝與敗,成與敗,沒有把握,只有天意,非人力可以預測。

    上蒼還會保佑大漢嗎?誰也不知道。

    “除了袁紹、王允,朝廷還能答應什么樣的條件?”

    “承認孫氏控制五州的事實,但盡可能的保持主動權,一旦朝廷有了實力,可以名正言順的收回這些權力。”士孫瑞低下頭,沉默了片刻。“有一個底線,不能開戰,朝廷需要時間。”

    楊彪冷笑一聲,扭頭看向窗外,沉默了良久。“孫伯符應該沒有開戰的想法,他行的是王道,不是霸道。不過你也看到了,留給朝廷的時間非常有限,長不過五六年,短不過兩三年。我聽說他們有一個五年計劃,要在五年之內將五州的財富增加一倍。聽那意思,他是要用事實證明天命所在,不戰而勝。”

    “很自信啊。”士孫瑞笑道,過了一會兒,又道:“但是誰又能說他一定不能實現呢?楊公,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決定轉換門庭的?”

    “也許吧,陛下不用老臣,儒門還有用我之處。”楊彪收回目光,靜靜地看著士孫瑞。“君榮,犬子已經死心塌地,我改變不了他的主意,就算回到長安也無益國事,反讓陛下為難。我只能這么做了。知我罪我,惟在春秋。我在這太湖住得很安逸,正在籌劃寫些東西,將來有機會還要請君榮斧正。”

    士孫瑞目光一閃。“我能先聞高見嗎?”

    “關于官制演變,梳理一下從秦漢之交到現在的官制變遷。”

    士孫瑞想了想。“他想復黃老之道,垂拱而治,還是想恢復三代之治?”

    “不知道。”楊彪想起孫策當時的神情,難得地笑了一聲。“我想他也沒有定論,未必清楚哪種官制最有效,這才讓我先梳理一下。你也知道的,他沒什么經學基礎,做事更注重實際。”

    士孫瑞微微頜首,沒有再說什么,眼神卻有些異樣。他看看楊彪,楊彪卻沒有再說這個話題,和士孫瑞聊起了楊修在廬山修的書院。士孫瑞從洛陽而來,正常情況下,他回程的時候可能會取道荊州,卻不會經過豫章,看不到豫章的情況。他介紹一下豫章的情況,讓士孫瑞對孫策的新政的了解更全面一些,略盡綿薄之力。

    ——

    楊儀上了岸,盯著遠處的馬車看了一會兒,叫過一個虎士,吩咐了幾句。虎士領命,轉身離去。時間不長,他又回來了,身后跟著龐德和幾個西涼籍的義從騎士。龐德策馬來到楊儀面前,翻身下馬。

    “威公,有何指教?”

    “不敢。”楊儀指了指遠處的馬車。“那里面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龐德轉過頭,瞇著眼睛看了一會,有些驚訝。“有一個有點眼熟,但……不太能肯定。”

    “是誰?”

    “好像是皇甫太尉的長子皇甫堅壽,就是站在車門前的那個,身形很像,但……”

    “既然不能斷定,何不上前看看?也許是故人呢。就算不是故人,問問故鄉的消息也好。”

    龐德會意,整理了一下衣甲,按著刀環,大步流星地向馬車走去。走到一半,他就笑了,暗自佩服楊儀雖然年少,這雙眼睛卻是毒辣,一眼就看出車門前的騎士與眾不同。自然不同,太尉皇甫嵩的長子,當年連董卓都要賣三分面子的年輕豪杰,即使穿上普通騎士的甲胄也掩蓋不住威勢。

    龐德認出皇甫堅壽的同時,皇甫堅壽也認出了龐德。看到有騎士趕來,又看到楊儀對他指指點點,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暴露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暴露。見龐德直直地向自己走過來,他也不好再躲,擠出一絲笑容,強作鎮靜地看著龐德。

    龐德走到面前,拱手施禮。“原來是皇甫將軍,幸會,幸會。”

    “慚愧,慚愧。”皇甫堅壽還禮。“令明好眼力。”

    龐德笑而不答,打量了一眼緊閉的車門,伸手示意皇甫堅壽一旁說話。皇甫堅壽點點頭,隨龐德走到一旁。龐德出身普通,身份和官職都不能和皇甫堅壽相提并論,對皇甫堅壽非常客氣,也沒多說什么,說了幾句客氣話,問了問長安的情況,又約定如果有機會,希望能設宴款待皇甫堅壽。皇甫堅壽表示了感謝,卻沒有承諾,他也不知道士孫瑞什么時候離開,是不是方便和龐德單獨會面。龐德也不強求,施禮而退。

    得知騎士是皇甫堅壽,楊儀得意地笑了一聲,又吩咐一個虎士回去匯報。能讓皇甫堅壽做侍從騎士,車里的人絕不是普通人,至少是能和皇甫嵩說得上話的人。這樣一個人以使者身份來到江東,又不肯拋頭露面,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就在這時,馬車的車門打開了,楊彪和士孫瑞并肩下了車。楊儀見狀,連忙叫住虎士,自己大步走到楊彪面前,拱手施禮。楊彪咳嗽了一聲,指著士孫瑞說道:“這位是司徒扶風士孫瑞,字君榮。”

    楊儀連忙上前拜見,報上自已的籍貫姓名。士孫瑞打量著楊儀,驚訝不已。他在車里看到龐德過來和皇甫堅壽說話,知道行跡暴露,不得不主動表明身份。走近了看,才發現楊儀竟如此年輕,不免驚訝。早就聽說孫策身邊有很多優秀的年輕人,但他一直不怎么相信,總覺得言過其實,今天初見楊儀,他算是親身領教了。如果孫策身邊一個侍從都有這樣的能力,其他人可想而知。

    “楊君,我能問你一句嗎?”

    楊儀笑笑。“司徒是想問我如何看出破綻的吧?”

    士孫瑞笑笑。“正是。”

    楊儀轉頭看向皇甫堅壽。“皇甫將軍雖然穿著普通騎士的甲胄,但他走路時龍行虎步,有著普通騎士難以企及的氣勢,其他騎士對他畢恭畢敬,離得都有點遠,敬畏之心甚明,顯然不僅僅是上官與部屬這么簡單。有此二者,足以令人生疑。”他笑了笑。“倒是司徒有大隱之風,不露行跡。”

    皇甫堅壽露出尷尬之色,士孫瑞卻撫著胡須笑了。“久聞孫將軍身邊有個郭嘉郭奉孝,明察秋毫,見微知著,沒想到還有你這樣的少年俊杰。看來孫將軍麾下人才真是不少。我非常好奇,想和孫將軍見一面,不知道楊君能否代為通傳?”

    “恭敬不如從命,樂意之極,請司徒隨我上船。”

    士孫瑞和楊彪交換了一個眼神,嘴角露出不動聲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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