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黑影聽罷,沉吟片刻,道:“好,此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這平淡的態度讓西門後臉色一變,抬頭看向黑影:“皇,你就不打算懲戒那蕭徹一番么?他可如此挑釁您的威嚴……”
話沒說完,黑影一抬手,制止了他,冷聲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下去。”
“諾。”
西門後不甘的應了一聲后,漸漸退走。
只是走了幾步,卻又折返了回來,重新跪在地上道:“吾皇,臣方才忘了,還有一件要事稟報。”
黑影皺起眉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說。”
西門後瞥了一眼黑影身后的紅蓮,刻意壓低了聲音,道:“臣在歸來時,得到了一件寶物。這寶物名叫‘天閩魔心’,可以讓人道心種魔,在黑暗中沉淪。”
“道心種魔?”黑影被勾起了一絲興趣,反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西門後解釋道:“這是一種增長意念力的手段,一種控制心靈的手段。真正的控制,絕非僅僅對于肉體的掌控,而是身心的同時掌控。由上到下,由內而外。”
“臣想,吾皇一定很需要它。特此獻上,以表臣對吾皇一片忠心。”
黑影哈哈大笑,道:“天底下竟有這等寶物?你在等什么,還不快快獻上?”
之所以會如此高興,是因為“意念力”層面的薄弱,一直是黑影的短處,是它心中不可觸及的傷口。
這與努力無關。
黑影的種族,生來便具有遠超常人的強大實力,唯有在“意念力”上,進一步就如同登天,難上加難。
而五階的“不詳”們,側重的卻都是“意念力”。即使“意念力”不那么強大,也要跟得上身體和神通的修行,這樣才能算作毫無弱點。
而黑影的“意念力”,就是這種跟不上肉身和神通的情況。甚至,他的意念力薄弱到,連給屬下的腦海中刻下一個“奴印”都辦不到。
就是這么無情。
這次與海龍王在無盡之海交戰,之所以會失利敗退,也有一小部分原因,跟他的“意念力”薄弱有關。
所以,現在聽到西門後說,手里有件寶物可以增長意念力時,黑影才會如此激動。
西門後臉色一喜,點了點頭,恭敬道:“臣這就雙手奉上。”
說著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靠近了黑影。
就在他即將接近黑影一丈左右的距離之時,黑影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極其強烈的警兆,如同頭懸利劍,又像是被一只無法抵擋的荒古巨獸凝視,一瞬間打了個寒顫。
“站住!”
黑影冷聲開口,制止西門後繼續接近自己。
然而此時已經晚了。
只見西門後猛地一抬頭,眼中泛起紅光,露出了一個詭異無比的笑容。
“海皇萬歲!”
他大吼一聲,身體化作一團凝實的黑霧,以一股決絕的姿態沖向了黑影。
黑影勃然大怒,周身有陣陣空間波紋蕩漾,怒吼道:“找死?”
西門後所化的黑霧,在遇到這道道浪花般的空間條紋時,頓時像是被轉移去了另一個時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明明可以看得見,但就是無法靠近黑影一步。
有種鏡花水月般的虛無感。
就在這時,一直在黑影肩部輕輕按摩著的雪白柔荑亦是停了下來,然后緊緊抱住了黑影。
這讓黑影心中頓時產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紅蓮,你……”
紅蓮的笑容凄婉絕美,踮起腳尖在他耳旁輕聲道:“海皇萬歲!”
砰——
一朵黑白相交的龐大蘑菇云陡然升起,其中狂暴的能量猛地碰撞后,擴散開來,聚變產生的熾烈高溫仿佛要融化一切,將整座月影山都夷為了平地。
所有目之可及的物體,全都在這次毀天滅地的爆炸中,化為了虛無。
空間波紋被能量波動沖開,出現了短暫的紊亂,西門後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從中沖了出來,視死如歸的大吼道:“靈族萬歲!”
蘑菇云再次冉冉升起,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深達百丈的大坑,深不見底,飛濺的泥土和塵埃遮天蔽日,月影山駐扎的過萬鬼魂,全都灰飛煙滅。
……
半晌。
“咳……”
“咳咳咳……”
核爆炸的中心區域,響起了幾聲衰弱無力的咳嗽聲。
煙塵散盡,黑影逐漸現身。
“風靈,”黑影已不復之前的威嚴神態,臉色慘白,魂體趨近透明狀,“風靈也死了。”
木然,怒火,以及沒有掩飾的仇恨,種種情緒一一交錯,出現在這名王者的臉上。
“海龍王……我要你血債血償!”
一聲悲泣,如同鬼哭,順著風聲飄出很遠,很遠……
……
……
遠在無盡之海,萬丈之深的黑暗海底。
一座座白色的冰冷宮殿。
有一條身軀足有三丈之長的銀白色飛魚形如閃電,游進了宮殿之中。
它搖身一變,化為一個臉上覆有魚鱗的白袍老者,跪地恭敬道:“丞相,臣屬下的滄海飛魚族來報,咱們海族的領土——江州,新任的江州之王“虎烈”,被殺害了,兇手暫時不明,臣懷疑,是鬼皇的‘從鬼’出手。”
大殿上高坐著一位看不清面目的紫袍男子。
沉默片刻,紫袍男子輕緩的聲音傳了出來:“又死了?江州這塊兒地方,可真是個風水寶地呢。”
“嗯……去查,查個明明白白。下一次,我不希望從你口中聽到‘懷疑’二字,相信,陛下也不想聽到。”
白袍老者誠惶誠恐的磕頭道:“好,好,臣這就去查,臣告退!”
“去吧。”
……
同樣的事情亦發生在千山萬水之外的幽都。
長樂宮。
武皇蕭徹正端坐在大殿的金椅上,皺著眉頭批示著各地傳來的奏折。
兩個小黃門侍立在身旁,神情拘謹,大氣也不敢出。
片刻,殿外有腳步聲響起。
蹬蹬蹬——
一個黑袍老公公放緩了步子走進殿中,先是看了蕭徹一眼,而后目光掃過兩個小黃門,淡淡道:“你們先下去吧,陛下我來服侍。”
兩個小黃門稱是后,慢慢退了出去。
黑袍老公公關上了殿門,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封書信,輕聲道:“陛下,那邊……傳來消息,姑獲鳥一族,被滅族了。”
妙書屋
最新網址: 蕭徹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瞪起:“滅族了?消息可靠么。”
也不怪他如此失態,實在是地底的姑獲鳥養殖基地剛剛建好,就傳來了姑獲鳥一族被滅族的消息。
這難免不讓人多想,兩件事情是否有所關聯。
黑衣老公公躬下身子,低聲道:“消息是由校事臺傳來的,應當不會有錯。”
“應當?”蕭徹沉吟片刻,大手一揮,“我要聽確切的消息!再探。”
“諾。”
看著黑衣老公公遠去的背影,蕭徹閉上眼睛,皺起了眉頭:“悄無聲息的,就被滅族了……能有這等實力的,只有五階‘不詳’和周家那位了。”
“海族和姑獲鳥一族無冤無仇,領地又相隔甚遠,可能性不大。而周家則與姑獲鳥一族有所來往,二者牽扯甚深,這也不太可能。至于鬼皇,更不可能!姑獲鳥一族本就是他的臣屬,他絕不可能自折羽翼。”
“難道是……來自方外的五階‘不詳’?”
一想到這個可能,蕭徹的眉頭頓時皺的更緊了。
“當前的局勢已經夠亂了,若是有外來人插上一手,恐怕離失控不遠矣。”
……
半晌。
空蕩蕩的大殿之中,一道黑影漸漸浮現。
“陛下。”
蕭徹抬起頭來,目中露出喜意:“趙先生你可算來了,我剛剛收到消息,姑獲鳥一族,被滅了。”
趙廷臉上露出一絲異色,道:“我說呢。”
“我這幾日一直在影魘一族的祖地外徘徊,意圖能夠抓住幾只影魘,作為我們的養殖體。但等候許久,連一只影魘都沒看到。”
“現在想來,應該是姑獲鳥一族被滅的消息傳到影魘一族的耳朵里了。‘不詳’們現在風聲鶴唳,草木皆驚,那些影魘們封鎖祖地,躲在秘境里閉門不出,我也毫無辦法。”
蕭徹安慰了他一句,道:“先生不必心急,我們的姑獲鳥養殖基地已經開始有所建樹了。昨天我還收到屠魔軍總督楚陵報喜的消息,稱有一對姑獲鳥在靈族‘催情藥物’的刺激下產崽了,一窩六個,母鳥和幼鳥們都平安無事。還有幽都遠郊的山林、河澤之中,大多數‘不詳’也都被屠魔軍們掃蕩了一圈,能產崽的‘不詳’,都被抓了回來,以觀后效。”
趙廷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此事不急,倒是姑獲鳥一族被滅之事,先生以為,是何人所作?”蕭徹問道。
趙廷想了想,道:“根據我收到的消息來看,很有可能,是‘鬼皇’所為。從西門後臨死前識海中傳回的畫面來看,咱們的人肉‘核彈’,并沒有炸死這個逼。”
蕭徹對于此事倒像是早有預料,道:“五階‘不詳’神威莫測,總歸不能以常理度之。除非,你了解五階‘不詳’的弱點。”
“也對,”趙廷笑了笑,“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不過,雖然沒有炸死它,但從氣勢上來看,它絕對傷的不輕。”
“從氣勢上?”蕭徹有些疑惑,“你在那之后還見過它?”
趙廷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我的屬下,一只江州的樹妖。它前些天向我傳來消息,稱鬼皇親身降臨,擊殺了江州之主‘虎烈’。那‘虎烈’的本體‘白虎’雖強,但修為只有四階中期。饒是這樣,鬼皇仍與他纏斗了一個回合,才將其擊殺。由此可見,此時的鬼皇絕非巔峰狀態。”
“鬼皇報復一般吃掉了虎烈的尸體后,便一路朝著云州的方向飛去。而姑獲鳥一族的祖地,就在云州的隴西山脈中。”
蕭徹聽完還是有些疑惑,問道:“可是,姑獲鳥一族不是鬼皇的臣屬么?若照先生所說,鬼皇為何要對自己的臣屬下手呢?”
“這就要說起另一件事兒了。”
趙廷笑了笑,將關于“冥界之石”的來龍去脈一一告訴了蕭徹。
蕭徹這才恍然大悟,驚訝道:“先生和令弟,弄走了鬼皇寄存在姑獲鳥一族的‘冥界之石’?”
“難怪先生要說,懷疑是鬼皇出手滅了姑獲鳥一族。若是我的臣子如此,我也定要勃然大怒,降罪于他。”
趙廷抬了抬手,笑道:“這還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是,我現在才發現,這鬼皇就是個瘋子。我只是讓人挑撥了兩句,它就深信不疑,甚至還遠赴江州,擊殺了為海族坐鎮疆域的‘虎烈’,以此泄憤。”
“它這是在破壞規矩啊。它這一出手,海龍王即使不想把事情鬧大,也必須為臣下復仇了,否則,以后誰還敢投靠它?命都保不住!”
這話讓蕭徹深感贊同,嘴角不由蕩起了笑意:“趙先生真是老謀深算啊,你在鬼皇和海龍王剛剛停戰的這個節骨眼上,派人去刺殺它,口中高呼‘海皇萬歲’的同時還差點將它炸死,它能不生氣么?”
“它此時恐怕還以為,是海龍王在破壞規矩呢。”
想了想,蕭徹漸漸收斂笑意,道:“不過,我們還是得提前做點準備。以防這個瘋子突然找上門來,畢竟,上次它問我們要‘口糧’,我并沒給它。拂了它的意,它難免不會記恨于我。”
趙廷擺了擺手,道:“陛下大可放寬心,它此時可沒空來找你。我料定,它現在正滿世界的尋找我弟弟趙泰呢。與‘冥界之石’的重要性相比,十萬人口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蕭徹聞言恍然大悟,道:“先生說的倒也在理。”
“當然,在這期間,我們還要幫鬼皇找點事情做,不能讓它閑下來,否則它要是真的來找你,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趙廷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淡淡道。
蕭徹見他這副神情,便知他有了主意,笑問道:“敢問先生有何計策?”
趙廷走進前來,說道:“計策有三,一、派人將鬼皇受了‘重傷’的事情宣揚出去,最好添油加醋,傳的天下九州所有‘不詳’人盡皆知。”
“嘿嘿,相信鬼皇一定有不少仇敵,很樂意聽到這個消息吧?”
“二、江州之主‘虎烈’一死,海族肯定會派人前來調查。到時,我會讓我的樹妖屬下將看到的一切都透露出去,借海龍王之手圍殺鬼皇。”
“三、將‘鬼皇貪墨寶物、滅了姑獲鳥一族’的事傳出去,最好能傳到它的臣屬部族耳里,讓它們紛紛寒心,讓鬼皇眾叛親離。”
看到趙廷信口說來便是三條誅心的毒計,蕭徹不由打了個寒顫,道:“先生真是……真是智計百出啊。”
“哪里哪里?”趙廷笑著擺了擺手,囑咐道:“當然,陛下派人做這些事的時候,最好選擇可靠之人,撇清關系,千萬不要讓人順藤摸瓜,查到是你我所為,否則……”
“嗯,明白。”
妙書屋
最新網址: 江州。
霜染楓林,落紅滿地。
楓丘島中央。
一棵龐大的奠柏古木屹立于此,枝條迎風飄動,碩大的樹冠遮天蔽日,有種密不透風之感。
嘩啦啦——
島外有浪濤聲傳來,一道人影沖天而起,從海底沖出,只一瞬間便到了島中。
“吾旗魚使,奉海皇喻令,來此查探‘虎烈’的死因。”
人未到,聲先至。
同時,一道墨綠色的小巧令牌劃破空氣,擲向了似乎仍在沉睡的奠柏。
奠柏龐大的樹身上,一張蒼老的人臉猛然浮現,迅速幻化成了一個綠袍老者的模樣。
“見過海皇使。”
綠袍老者佝僂著腰身,神色恭謹。
片刻。
一位臉上覆蓋著魚鱗的白袍男子落在其身前,探手一招,那道墨綠色的令牌重新飛回它手中。
“奠柏是吧?”白袍男子隨意的打量了綠袍老者一眼,“你傳訊說,知道‘虎烈’的死因?”
綠袍老者點了點頭,神情嚴肅:“回海皇使,小妖知道。小妖親眼所見,是一位鬼氣森森的黑袍男子擊殺了虎烈,虎烈在他手下,甚至都沒走過一個回合,便……”
“小妖自覺實力尚且不如虎烈,所以不敢輕舉妄動,只得靜待使者大人到來。”
白袍男子揮了揮手,道:“無礙,你才四階初期,實力低微,這不怪你。”
“只是,你說的話,可有證據?”
“有!”
綠袍老者斬釘截鐵的答道:“不瞞大人所說,小妖有一式天賦神通,名曰‘心靈視界’,可以與方圓千里內的所有草木共享觀感。”
他嘴唇一動,輕輕吐出一粒草籽,道:“現!”
草籽上有幽光泛起,在虛空中生出了一幕幕清晰的畫面。
從畫面中不僅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交戰雙方的面容,更是連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黑袍男子:“虎烈,從你背叛我的那一天起,就該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
吊睛白額猛虎口吐人言:“你與海皇爭斗失利,卻來拿我一個小卒子泄憤,真是好大的氣度啊。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殺了我,我主海皇會放過你嗎?”
黑袍男子大怒:“不要跟我提海皇!!!”
兩人交戰,白虎谷中天崩地裂,飛沙走石。
最后,黑袍男子腳踩在吊睛白額猛虎碩大的腦袋上,身軀變大,一口將其吞吃了下去。
……
與此同時,綠袍老者還在一旁配音:“大人你看,這黑袍男子的實力儼然要比虎烈高出一個臺階不止,他殺虎烈時,輕描淡寫,似乎仍有余力。”
一旁觀看完這一幕的白袍男子瞇起了眼睛,呢喃道:“真是鬼皇……”
“什么?”聽到他的話語,綠袍老者似乎很吃驚的樣子,“大人說這黑袍男子是鬼皇?鬼皇不是五階的皇者么,怎么會如此不要臉皮,親自對一只四階下手?”
白袍男子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就是鬼皇無疑了,我曾追隨吾皇,在無盡之海遠遠的見過他一面,就是此人,絕不會錯!至于他為什么放下身份對四階出手,這……我也不清楚。”
說罷,他伸手一點,收起了草籽,道:“證據我就帶回海皇宮了。”
綠袍老者連連道:“大人請便。”
“不過,東西我也不能白要,”白袍男子攤開手掌,一灘散發氤氳霞光的黑色泥土出現在了上面,“這是海族術士提煉過的海泥,取自無盡之海的海溝深處,對你這種草木種‘不詳’有很大的效用。”
“算是給你的獎賞了。”
綠袍老者眼前一亮,老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嗯,”白袍男子擺了擺手,“以后好好為海皇做事,好處少不了你的。”
“我先走了。”
“奠柏恭送大人。”
看著白袍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滄海深處,綠袍老者眼中閃過一絲詭色,嘴唇一動,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
……
……
皇城幽都。
關外。
一座巍峨的雄關橫攔在此,黑色的玄武巖城墻帶著一股鋪面而來的滄桑感,兩扇朱紅色的城門外,豎著一排排刺籬。
身披盔甲寶劍的軍士們傲然立于門外,檢查著來往的車輛。
門前車水馬龍,來往行人與商隊絡繹不絕。
“吱呀~”
一排掛著連山商行的車隊自門前緩緩走過,整個車隊約有四五十兩馬車,長長的從城內排到城外,一眼望不到頭。
走到門前,最前面的雙頭馬車中,下來了一位穿著綠袍的矮胖男子,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憨態可掬。
守門的黑臉軍官明顯與這綠袍胖子相熟,不待他走進前來,便笑著道:“老賈,這次怎么親自押運啊?”
綠袍胖子拱了拱手,笑著道:“沒辦法,侯爺對這批貨很看重,特派我寸步不離的跟著,直到送到為止。”
“王校尉,你看看,該檢查的就檢查吧,只是動作要快一點,貨主催得很緊,趕時間。”
說著他在寬大袖口的掩護下,悄然遞過了一個鼓鼓囊囊的錦囊,并對黑臉軍官使了個眼色。
黑臉軍官不動聲色的接過,雙手抱胸,捧著寶劍在前面幾輛馬車里稍稍巡視了幾眼,便大手一揮,道:“我檢查過了,沒問題。”
“放行!”
門前幾個軍士聞言,迅速跑到關外,搬開了路上的刺籬。
綠袍胖子再次拱了拱手,笑道:“多謝王校尉了。”
“謝什么?”黑臉軍官臉一板,冷聲道:“我只是做我份內的事而已,快走吧,不要擋住其他人的去路。”
“是是是。”綠袍胖子連連點頭,朝后看了一眼,大聲道:“出發。”
商隊緩緩而動。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如同流光,從天而降,猛地砸在了車隊之前。
砰——
煙塵散盡,人影漸漸露出真容,是個渾身披著銀甲的魁梧男子。他緩緩抬起頭來,目中有冷冽的紫芒閃過,視線緊緊盯住了綠袍胖子。
“賈全,虎威候府的大管家。”
綠袍胖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道:“是賈某,敢問這位軍爺……?”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黑臉軍官使了個眼色。
黑臉軍官亦是沒有讓他失望,大步走上前來,厲聲呵斥:“喂,你哪位啊?”
銀甲男子沒有理會他,只是擲出一枚鐫刻花紋的幽黑令牌,其上有兩個血色大字。
“屠魔”!
黑臉軍官接過令牌的一瞬間,瞳孔猛地放大,然后“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大……大人。”
銀價男子淡淡吐出一句話:“立刻封鎖城門,禁止任何人出入。”
“諾!”
說完之后,銀甲男子饒有興趣的看向了綠袍胖子:“賈大管家還真是謹慎呢,我盯了你這么久,你終于,按捺不住了?”
短短幾句話,說的綠袍胖子臉色漲紅,有汗水從額頭滑下。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銀甲男子走進了一步,笑著道:“好,那我就說的明白些,賈全,你因為販賣人口,被捕了。”
妙書屋
最新網址: 銀甲將軍話音未落,突然從馬車的車廂內沖出一道黑影,黑影背生雙翼,雙眼一片墨綠之色,邪異無比。
竟是飛禽種的妖類“不詳”,一只已幻化為半個人身,渾身漆黑如墨的鐵羽鷹。其速度之快,比同閃電,漆黑彎曲的鷹爪從指縫間彈出,狠狠蹬向了銀甲將軍的腹部。
“好狗膽!”
銀甲將軍不怒反笑,暴喝一聲,一座巍峨蒼莽的紫色山岳虛影聳入云霄,在他身后浮現。
“鎮!”
山岳攜千鈞之力當頭壓下,讓半邊天空都覆上了一層陰影,摧枯拉朽,任憑他速度再快,我自一力破之。
鐵羽鷹瞳孔一縮,饒是拼命掙扎,想要逃離山岳的碾壓,仍是無濟于事。
一聲慘叫過后,被牢牢地壓在了山下,立時便現出原形來。
圍觀的軍民們此時也紛紛驚訝的叫出了聲。
“這老鷹成精了,居然變成了人?”
“好大的一只老鷹,要是扔鍋里煮了,起碼得吃三天才能吃完。”
“這位將軍是何許人也,舉手投足竟帶有惶惶天威,莫非是神仙下凡?”
銀甲將軍并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他眼中冷芒一閃,山岳虛影再度狠狠一碾,直接將山下的鐵羽鷹碾成了肉泥。
撲通——
一旁的賈全,肥胖的身軀一軟,猛地坐在了地上。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落下來,他竟擦了不擦,任由汗珠順著臉頰滑下。
他知道,自己完了。
與此同時,關內有密集如鼓的馬蹄聲響起,一支黑甲彪軍從長街盡頭奔襲而來,將整條街團團圍住,一股蕭殺的氣息彌漫開來。
銀甲將軍俯身拾起碎肉中的一枚黑色戮晶,收入袖中,繼而走到了車隊后方。
“涔”!
腰間長劍出鞘,猛力向上一挑,車廂與車轅頓時分離開來。
十幾個蜷縮著腿腳,渾身上下滿是傷痕的人,交疊在一起,沉沉昏睡。他們大都面有菜色,顯然是很多天都沒有吃飽肚子了。
其中甚至還有半大的小孩子。
“哼!”銀甲將軍冷哼了一聲,看向一旁的賈全,高聲道:“帶走!”
“諾。”
黑甲彪軍的首領一揮手,頓時有兩個身材魁梧的軍士撲了上來,架著賈全的胳膊將他拉走了。
銀甲將軍將長劍插入鞘中,目光緩緩掃過,環視著周圍正在圍觀的軍民們。
他濃眉一皺,猶豫了下,還是道:“這些人,也都帶走。”
“一個都不能放過。”
“諾。”
一聽到銀甲將軍要對他們動手,圍觀的好事群眾們紛紛慌了。
“將軍這是作甚,小人只是湊巧路過啊。”
“小人也是,小人正要出城,并無他意啊軍爺,軍爺……”
聽到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叫的慘,為首那黑甲彪軍眼睛一瞪,大吼道:“都閉嘴!”
“只是讓你們協同辦案,都叫的跟娘們兒一樣,還是不是男人?誰在叫,直接扇他一大嘴巴子。”
“……”
眾人聞言,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再言語。
待圍觀者和連山商隊的人都被帶走之后,守門的黑臉軍官這才諂笑著走了過來:“大人,我……”
“不用解釋,”銀甲將軍擺了擺手,笑道:“不用跟我解釋,刑部的人會來提你的。”
“帶走!”
“諾!”
……
幽都。
大理寺監牢。
“說吧,賈大人,”透過鐵窗,幽暗的牢房內,銀甲將軍正端坐在長椅上,面露微笑,“干這事兒多久了?”
賈全穿著一身白色囚衣,肥胖的身軀被綁在刑架上,臉色慘白,嘴唇緊閉,目中滿是視死如歸的神情。
銀甲將軍笑了笑,道:“不愿說?好,那換個問題,這事兒,你主子虎威候有沒有參與?”
“哼,”賈全嘴角牽動,露出一絲譏諷的笑,“這全是我一人所為,干我家侯爺何事?你如此污蔑皇親國戚,真是狗膽包天。”
“喲,你還倒打一耙。是奢望你家侯爺會來救你吧?別做夢了,他現在自身難保呢。”
銀甲將軍說罷,轉頭看向了門外,出聲問:“那東西還有多久到?”
門外一人恭敬回道:“已經去催了,那邊說,馬上秋闈了,珠子緊缺,正在從別的軍營調。”
兩人一問一答后,又是半晌。
……
“大人,煉心珠到了。”
接過這枚藍色的圓珠,其內正不斷散發著淡淡的意念力波動,讓人有種舒服到想要沉睡的感覺。
銀甲將軍掌心有陣陣紫光冒出,微笑著看了賈全一眼,催動煉心珠。
頓時有湛藍色的星芒從珠子內迸發出來,覆蓋了整間牢房。賈全下意識的瞪大眼睛,繼而眼前一黑,陷入了幻境。
他腦海中的記憶如同油畫一般,一幕幕映照在牢房的墻壁中,走馬觀花一般閃過。
越是看的深入,銀甲將軍便越是感到心驚,一直掛在臉上的微笑也漸漸消失了,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去,立刻去見陛下,這是件大案子。”
……
常寧宮。
蕭徹一身便服,正與兩位后宮的妃嬪說著知心話兒。
“陛下。”
黑衣老公公走了進來,朝他使了個眼色。
蕭徹恍然,坐直了身體,揮手道:“兩位愛妃,你們先下去吧。”
“臣妾告退。”
“臣妾告退。”
待兩人蓮步輕搖,緩緩退下之后,黑衣老公公走上前來,在他身邊低聲道:“陛下,大理寺那邊,有個案子,需要您親自審理。”
蕭徹眉頭一皺,道:“出什么事兒了?”
他心里清楚,一般的案子,即使大理寺拿不定主意,也會與刑部共同會審,很少會遞到他這里來,除非是發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兒。
黑衣老公公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是一件販賣人口案,犯人是虎威候府的大管家賈全。因為這起案件中,牽涉到了‘不詳’以及皇親國戚,屠魔軍那邊便做主調用了‘煉心珠’,這一查,摸出了條大魚。”
“據下面傳上來的證據看,此事并非由賈全主使,這背后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虎威侯。”蕭徹試探的問道。
黑衣老公公搖了搖頭,小心翼翼道:“不止是虎威侯,還有南辰侯、逍遙侯兩位侯爺,這販賣人口的攤子,已經支了近十年了。販賣的,都是一些流民,乞丐還有平民百姓。”
蕭徹的臉色猛地沉了下來,道:“販賣給誰?我那敬愛的八皇弟嗎?”
“不,”黑衣老公公聲音中亦是罕見的帶上了一絲怒色,“是‘不詳’。”
最新網址: “不詳?”
蕭徹閉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猛地坐起身來,一腳將香妃榻上的桌案踢翻了。
“虎威侯和逍遙侯,真是我的兩位好弟弟啊,”他面沉如水,語氣雖然平淡,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蘊含的雷霆之怒,“竟然還有南辰侯?朕可真是看走了眼,把他當做忠臣。”
黑衣老公公佝僂著腰,屏住呼吸,一言不發。
待到面前這位年輕皇帝的神色稍緩之后,才輕聲問道:“那,這三位侯爺?”
蕭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然后閉上了雙目。
黑衣老公公頓時會意,拱手作揖之后,緩緩退了出去。
……
一個時辰后。
黑衣老公公重新從殿外走進。
而蕭徹像是睡著了一般,一直坐在榻上,紋絲未動。
“陛下,虎威侯妄圖從陽關逃入幽都山脈,且,其身旁有兩只‘不詳’貼身保護。為陽關百姓安全計,屠魔軍前營破虜將軍趙四海已將他當場斬殺。”
“南辰侯、逍遙侯二人在府中落網,用了煉心珠之后,才發現他們是被“不詳”用鬼頭蟲控制了。現二人已被押入刑部大牢,等候陛下圣裁。”
蕭徹點了點頭,輕輕道:“不用審了,關著吧。”
“那,其他涉案的人?”黑衣老公公神色恭謹,小聲的問道。
“菜市口,凌遲。”
“諾!”
黑衣老公公轉身正要離開,蕭徹卻又睜開眼睛,叫住了他。
“等等,王常侍,這事兒交給其他人去辦,你立刻去南苑屠魔軍軍營,讓楚霄前來見我。”
“諾。”
……
半個時辰后。
黑衣老公公帶著一位國字臉的錦袍中年人走了進來。
“陛下。”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徹擺了擺手,讓二人起身后,看向了國字臉中年,道:“楚將軍,你可知,朕召你來所為何事?”
楚霄一拱手,試探性的問道:“陛下所為的,可是虎威侯之事?”
“不錯!”
蕭徹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雙目冷然:“這些該死的‘不詳’,竟然把手伸到了朕的皇城,還將主意打到了朕的皇弟,朕的大臣,朕的子民身上。”
“朕豈能饒他?”
楚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口中直呼:“末將愿身先士卒,為陛下掃清魑魅魍魎。”
“好。”
蕭徹俯身將他扶起,大笑道:“朕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王常侍,與虎威侯他們有所來往的‘不詳’身居何處。你可都知曉?”
黑衣老公公拱手回道:“回陛下,臣知曉,臣已令人畫出一副草圖,將那些‘不詳’的聚集地都一一標出,只待陛下查看。”
“好。”
蕭徹撫掌一笑,道:“不用給朕看了,直接交給楚將軍吧。”
“楚霄聽令,朕命你為先鋒,引三十屠魔軍,限時一月,替朕將幽都山脈中的‘不詳’統統剿滅。當然,不得暴露身份,你可有異議?”
楚霄高聲道:“臣并無異議,臣領旨!”
“好,”蕭徹神情一振,聲音同樣提高了幾分,“告訴兒郎們,此次出征,所獲戮晶無須上繳,若能生擒‘不詳’,更有重賞。”
“生擒一只,賞千金,生擒兩只,賞靈兵一件。生擒三只,封萬戶侯。”
“諾!”
待得楚霄轉身離去之后,黑衣老公公湊了過來,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抹憂色,小聲問道:“陛下,咱們如此大張旗鼓,剿殺‘不詳’,萬一惹怒了鬼皇……”
“鬼皇?”
蕭徹冷冷一笑,道:“它現在自身難保,還敢來管我的事?再說,是它們‘不詳’先不守規矩,焉能怪我下手無情?”
……
……
幽都山脈深處。
一帶亂石高岡之中,林木蔥蔥郁郁。
靈族,周家。
一片盛開的荷塘旁,一位須發皆白的少年靜靜盤坐。
須臾。
中堂響起一陣腳步聲,一個身著綠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老祖。”
白發少年睜開了雙目,目中似有星辰幻滅,湛藍神光一閃而過。
綠袍中年男子繼續道:“老祖,鬼皇傳來消息,說要咱們周家幫他尋找一位煉神境靈族。”
說罷,他指尖一抹白光閃過,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被映照在了空中。
“就是此人,據鬼皇說,此人還通曉我族的靈法,‘回風斧’。”
白發少年淡淡的看了一眼,沉默片刻,道:“你覺得,該不該幫?”
綠袍中年人亦是沉思了片刻,回道:“前幾天,海皇親派信使,請老祖您不要插手它與鬼皇之事。況且,人盡皆知,鬼皇在無盡海一戰中,受了重傷。恐怕,撐不了多久了。”
“即使我們有心相助鬼皇,也無濟于事,而且事后還會遭到海皇的清算。所以,恒兒覺得,我們作壁上觀就是。”
“不過,鬼皇口中這人,我們卻該找上一找,查清楚此人究竟是從何處學到的‘回風斧’,若真是有人故意泄露家族靈法,那么……”
白發少年聽罷,淡淡一笑,閉上了眼睛。
“你知道,鬼皇若是身死,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武朝疆域內的一切,都要重新洗牌,包括我們周家。”
“若是鬼皇不在,你以為,僅憑我們周家,便能抗衡海皇嗎?”
綠袍中年人愣了一下,訕訕道:“老祖您不是,馬上就要步入那前無古人的第五步了嗎?有您在,它海皇還敢為難我們周家不成?況且,海族與我們一向交好,若是為了此事得罪海皇,確實有些……”
“愚蠢!”
白衣少年狠狠的打斷了他,語氣變得嚴厲了不少:“你知道什么叫‘遠交近攻’嗎?你真以為海皇這種接近神的人物,會怕我?”
“那些海族對陸地的貪婪,比你對女人猶有過之。它們若是占得大勢,不止是鬼皇,連我們周家,也會被它們張開的巨口吞得一干二凈。”
“你懂嗎?”
綠袍中年人目光閃躲,滿面羞慚的低下了頭。
片刻,白衣少年又冷冷道:“鬼皇是我們的盟友,也是站在周家身前的大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不倒,我們周家就能安然無虞。他倒了,我們就得直面海族了。”
“所以,我們不止要幫,還要盡全力去幫,明白嗎?”
綠袍中年人連連點頭,道:“明白,明白。”
“那你還站在這里干嘛?還不趕緊去找人。”
“是,是,孩兒這就去。”
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