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槍聲響起，小安發出了一聲哀嚎，手中的小刀掉落到了地上。
我緊繃的神經放松了，我如釋重負般地睜開了眼，我知道，我得救了。
“前面的人！請你們停下所有行為，雙手舉過頭頂！”葉文風的聲音出現了，她的手上正架著一把手槍。
她的身后還跟著好幾位警員，廠房外警笛聲四起。
小安緊咬著牙關，死死捂住了右手，鮮血止不住地從傷口冒出，“你等著，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你碎尸萬段！”他撂下一句狠話之后就被他大哥拉著慌亂地朝著屠宰廠更深處逃去了。
我耷拉著眼皮笑了笑，沒有說話，等待他們的，必將是法律的審判。
“彥鏡，你沒事吧？”葉文風解開了我的繩子，一個醫護人員馬上就上前對我脖子上的傷口進行了一個簡易的包扎。
“沒事…快，快去追他們！”我緩緩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邁開雙腿想要去追他們。
結果還沒開始跑，就軟倒了在了地上，我揉了揉自己已經僵硬的雙腿，嘆了口氣。
“放心吧，廠房外圍著的全是我們的警員，他們是插翅難逃了！”葉文風似乎看穿了我的焦慮。
果然，沒多久，外面響起了兩聲槍響，“葉副局，嫌犯已失去行動能力，現已緝拿！”對講機中傳來報告。
我心中吊的最后一塊大石頭也落下了。
“明白，讓醫生給他們處理一下，先帶回去問審！”葉文風扶著我說。
“收到，您所說的被流浪漢帶走的女子我們也已經找到了，只是……被那個流浪漢侵犯了，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不讓任何人靠近她，還是等您回來看看吧。”
“嗯好，你們一定要看好她，她是很重要的犯罪現場目擊證人。”
“收到！”
“誒，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葉文風扶著我往外走，我好奇地問，如果不是她來救我，我可能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當時回去查監控記錄，發現那輛車又回到了屠宰場方向，我就想他們是不是回到了犯罪現場藏匿，結果我到了之后沒有看見你的影子，又聽到了屠宰場里有劇烈的碰撞聲，我就知道你可能出事了。”
“不過，你能不顧生命安全與嫌犯展開搏斗，倒是令我有些驚訝。”葉文風看著我，贊許地說。
“那當然了，不抓住這種人渣，怎么能對得起死去的人。”我勉強地笑了笑。
……
剛回到警局，我就聽到了摔東西和女人大吼大叫的聲音。
“你們…你們都離我遠點！不要靠近我，你們都是混蛋！”被流浪漢帶走的女人正到處吼叫，摔砸東西。
葉文風皺了皺眉毛，“給她打一劑鎮定劑，不然很難展開工作。”
很快，那女人就安靜了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
“走吧，我們先去看看戴笠安。”葉文風將我帶進了審訊室，里面只有我們兩人和戴笠安。
“我來問，你負責記錄。”葉文風遞給了我紙筆。
想了想還有點可笑，不久前我還是被審問的對象，沒想到現在就變成我來審問別人了。
“報出你的名字、年齡、身份、職業。”葉文風語氣冰冷，毫無任何情感。
“我叫戴笠安，四十五歲，是一名普通職工。”
“你為什么要以如此殘忍的手段殺害死者。”
“是那個混蛋，董迪，做事做得太絕了！不是我們想殺他的！”戴笠安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大吼到。
令我有些吃驚的是他也沒有逃避，直接就承認了，至少是敢作敢當。
“放屁！不管發生什么事，你都不應該取人性命！你算個什么東西，憑什么定奪他的生死！”葉文風一拳敲在了桌上，憤怒地質問道。
“呵呵，我和我的大哥，戴笠平，最開始只是找他借了一萬塊錢，誰知道這混蛋在欠條上寫了一行用放大鏡才能看清的小字。僅僅一周在…我和我大哥欠的一萬元就滾到了整整十萬…這樣的負擔…誰能受得了？”說到這兒，戴笠安的聲音哽咽了起來。
“我們去找他好好說，我們都給他跪下了，可他呢，變本加厲地找我們要賬收錢，甚至還拿我們的老婆孩子威脅我們。”戴笠安表情開始變得猙獰了。
“后來我們陸陸續續地就還了一部分錢，我們本以為和他搞好關系就能減免一些錢，至少不用支付那么高的利息，于是我和我大哥就又去求他。誰知道我們剛進他家就被人打斷了腿，我大哥現在的膝蓋時不時都會疼痛難忍。我們只能騙家人我們是在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一個小山坡下面。”
“我和我大哥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我們決定最后和這個混蛋談一次，如果談不攏，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他無親無故，這樣我們欠的錢也就一筆勾銷了。”戴笠安變態地笑了笑。
“然后呢，這混蛋醉酒之后還罵我，還說要加錢，我自然是賠著笑臉，安穩地敬了他一杯毒酒，等他死之后，再讓他嘗嘗我們受到的痛苦和恥辱。”
“一派胡言！人之性命，受之父母，沒有任何人可以隨意決定他人的性命，為什么不把這種事情告訴警方，你覺得警方會置之不理嘛！”葉文風更加憤怒了。
“…警察，會管我們這種螻蟻嘛，如果我沒聽他們說錯的話，您是葉副局長，您身處在輝光照耀的大地上。我們只是螻蟻，在地里打打洞，茍且偷生便是了。”戴笠安低著頭說，兩滴淚水滴落到了桌面上。
“我們人民警察，不會縱容任何損害人民利益的事，我們一定會管的，但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你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錯，就等待法律最終的審判吧。”葉文風此時的語氣已經平靜了下來。
“你怎么會懂…就連現在，我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被關在哪里，你告訴我，你這個人民警察是要怎么救出他們！”戴笠安猛地抬起頭，聲嘶力竭的怒吼道，情緒瞬間爆發，淚珠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什么？你老婆孩子還被關著的？”葉文風瞳孔驟然一縮，著急地問。
“呵呵，從一個月前就被那個混蛋帶走了，一直沒有放出來，不然我們會被逼到這種地步嘛？”戴笠安在衣服上蹭了蹭臉上的淚水，露出了帶著諷刺意味的笑容。
“那你們知道大概被關到哪里去了嗎？”我補充問。
“大概…大概是被關到某個地窖里了吧，我聽那混蛋醉酒后說過，只要我們把錢還給他，他就把我們的家人從地窖里放出來。”戴笠安按了按額頭說。
“不過…都過去這么久了，她們連食物可能都沒吃到過幾次，說不定現在已經遭遇不測了…”戴笠安笑容中滿是絕望，通紅的眼中又濕潤了。
“可是據我們了解到的，死者董迪在郊外有一套別墅，而且每隔兩道三天就會提著一大袋東西去那里，你覺得你的老婆和孩子會不會被關在那里。”葉文風遞給了我她的手機，我照著手機上的訊息念了出來。
“啊？那…那他最后一次去是多久！”戴笠安臉上現出了一絲希望，眼中仿佛重新煥發了光彩。
“兩天前。”
“兩天前…那我的妻子和孩子可能還活著，拜托你們了，求求你們快去救救他們吧，我死了無所謂，只要他們活著，什么都可以！”戴笠安激動地說。
“唉，這又是個被生活逼瘋的人，多愛自己的家人啊，沒想到卻被錢壓到了這種地步。”我惋惜地搖了搖頭。
“你不用求我們我們也會去的，這是我們應盡的義務，可惜你們，要是她們出來后知道你們居然會做這么喪盡天良的事，會有多難受啊！”葉文風嘆了口氣，同時開始安排營救計劃。
我又上前問了他一些問題，原來他和他大哥都只是普通職員而已，想一起買輛車，所以說就在網上找人貸款了一萬元，沒想到卻誤入了歧途，落得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你就先在這兒安分地待著，我們去董迪的別墅那里看看。”葉文風走了進來，對著戴笠安說，然后叫我和她一起去。
我們一行五個人一起前去，為了以防別墅中還有人把手，避免打草驚蛇對人質造成傷害，所以都是便裝出行。
……
很快就到了，別墅從外面看起來像個歐式的小城堡，我估摸著價格的話至少上得千萬起步。
“這得是害了多少人得到的黑心錢才能買這么豪華的房子啊…”毫不夸張地說，這是我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如此大的別墅，我撇了撇嘴，此時的我對于董迪的死已經沒有什么可憐了。
別墅的窗口禁閉，窗簾拉得密不透風，完全不能看見別墅內的場景。
下車后，葉文風做了幾個手勢，另外三個人就分別散開了，埋伏在別墅的后門、道路和前門的草叢旁。
我跟在葉文風的身后，警惕地環顧著四周，我們走到了門前，葉文風示意我側身到一旁，
“咚咚…咚咚”葉文風輕輕敲著門。
不一會兒，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房內傳了出來“喂，誰啊？”
“我們來找董迪哥商量一件事，您給我們開下門吧。”葉文風一下就編造出了一個理由，我不禁在心中佩服她的機智。
“咔”門打開了，葉文風瞬間撲了上去，將眼前這個男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眼前這一幕有點反差感，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粗獷大漢居然被不過一米七的葉文風制服在了地上，動都不能動彈一下。
“別說話！”葉文風捂著他的嘴巴，低聲道，然后銬住了他的雙手。
男人睜大了眼睛，不服氣的晃了晃身子，但也是無謂的掙扎。
葉文風招了招手，門外草叢旁的那個警察就進來把男人拖了出去。
“這下手…真狠。”我在心中暗暗為自己的工作前途擔憂，從上次遲到的結果，和她這次出手的果斷來看，以后絕對不能惹這個女人。
葉文風比了個手勢，讓我繼續往前走，我們靠著墻邊搜索著整個房間，一樓沒有什么異常地方，那就只能再往上看看了，找找有沒有什么地窖位置的線索。
我們兩個緩緩走到了上二樓的樓梯上，“喂，老三，開個門咋要這么久啊，快快快，和我來玩游戲！”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從樓上響了起來。
葉文風連忙把我的頭按了下去，害怕我們的行蹤被發現。
“誒…真是起了個怪了，這老三跑哪里去了，不會又去找地下的那兩個女人發泄了吧。”那男人疑惑地撓了撓了頭，轉身走開了。
葉文風聽到這話，面色鐵青，一下就沖了上去，我正要伸手攔住他，結果抓空了。
我只能無奈地跟了上去。
一上二樓，三個坐著的彪形大漢一齊轉頭看向了我們，當時的場面極其尷尬，我們五人一言不發地對視著。
“我們是警察，請立刻雙手抱頭蹲在地上，接受我們的調查！”我正在想該編個什么理由，葉文風就亮出了他的警官證和一張搜查證。
我的心中一陣無語…
果不其然…他們三人對視了一樣，就拿起一旁的菜刀朝我們沖了過來。
我哪見過這種一上來就拿菜刀火拼的大場面，下意識地連連后退了好幾步，偏離了他們的戰場。
葉文風絲毫不懼，手中的警棍在他們身上翻飛，三個人被打得嗷嗷直叫，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我正以為不需要我也能將他們逮捕的時候，他們突然改變了戰術，一個人猛地沖了上來，將葉文風死死抱住。
我這一下就忍不了了，頭腦一熱，“我去你大爺的！”怒罵一聲就跳了起來，一腳踹到了那個人的臉上。
“差點還忘了你，先把你給收拾了！”那人還是沒有放開緊緊抱住葉文風的手，另外兩人把攻擊目標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知道自己的身后已經沒有退路了，只能背水一戰了。
我右手握拳，對著離我最近那人的咽喉就使勁捶了下去，我已經顧及不了他們的性命如何了，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是你死我亡。
那人瞬間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扼著喉嚨。
另一個人見狀立即就沖了上來，我迅速閃躲，但還是晚了一步，被他手中的菜刀劃中了左手。
我隱約感覺到我脖子上的傷口也因為用力過猛有些崩裂了…
這人似乎深知“趁你虛，要你命“這個道理，還沒等我喘口氣就又沖了上來。
“打個架怎么還趁人之危呢？你這不就弟弟了嘛…”我一直被動躲閃著他的進攻，我現在也不能立刻進行反擊。
又是一刀劃在了我的腰上想，鮮血立刻就浸濕了我的衣服，我悶哼一聲。
我背后已經緊貼著墻壁，我想躲也躲不掉了，我看準時機，一下就抓住了他拿菜刀的手腕。
然后發力一折，只聽他慘叫一聲，手中的菜刀應聲落地。
我壓了壓手上的傷口，咬緊牙關，緊繃的肌肉瞬間爆發，一拳擊中了他的面門。
但他只是微微地晃了晃，沒有任何移動，反倒震得我手隱隱發麻。
“你是個什么東西？”我握了握手，看著毫無改變的他。
“你打人跟個棉花似的，沒練過？”男人看著我，臉上出現了輕蔑的笑容。
“我去你大爺的棉花。”我揮動著警棍，朝他上路攻去。
他一把抓住我的小臂，向他那個方向用力一扯，然后扣住了我的肘關節，幾乎是一瞬間我的手就被背到了我的身后，我…被制服了。
他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了一把切水果的小刀，舉過了我的頭頂，朝我天靈蓋刺去。
“不要！”我清晰地聽到了葉文風的嘶吼，我閉上了眼，“這或許就是我能聽到的最后一個聲音了吧，也算是不虧…”
幾秒后，想象地死亡并沒有來臨，我依舊好好活著，我瞇著眼，回頭看去，那男人居然倒在了地上。
我的褲兜突然燙得我呲了呲牙，我猜都能猜到煙斗又被點燃了，我拿了出來，煙斗雖然已經被點燃了，但卻沒有煙霧散出。
我定睛一看，地上的男人，一縷煙霧剛剛從他的脖頸部消散了。
我正打算具體去看的時候，一聲怒吼嚇得我栽了一個跟頭。
“你趕快過來幫老娘啊！”葉文風面紅耳赤地勒著他身后那個男人。
我這時才記起葉文風還被人纏住的，趕忙一棍子敲向了她身后的人。
那人手剛剛松開一點，葉文風轉身一腳把他踢暈過去了。
“你真是我的好隊友，收拾個人磨磨唧唧了半天，還被弄受傷了，我要你有何用？”葉文風雖然嘴上在責備嫌棄我，但還是托起我的手臂用衣服條幫我簡單包扎了一下。
“他們三個都暈過去了？”我拉了拉包扎打的結，葉文風正俯身探著他們的鼻息。
“兩個人昏過去了…還有一個…死了…”葉文風表情凝重，指著地上的一個人。
“死了？”我隨著葉文風手指的那個人看了過去，當眼神聚焦到他身上的那一刻，我的心中仿佛有一把重錘敲在了上面，讓我甚至有點難以呼吸。
“我殺人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嘴巴不受控制地念叨著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就好像魔咒一般在我心中閃現。
我看著地上的那個男人，他的雙手還搭在他的脖子上，臉色已經開始發紺，面部有些腫脹，表情還定格在最后一秒痛苦的掙扎，舌頭微微伸出來了一點，窒息而死…
“應該是你剛剛打他咽喉的時候對他氣管造成了損害，導致他短時間內窒息…”葉文風沒有把最后兩個字說出來，但我心知肚明。
“我殺人了…我需要去坐牢吧…殺人償命。”我全身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我害怕犯法坐牢，更怕殺人償命…
“不會，你放心，我會保住你的，而且是他們拒捕并且襲警，從法律上來講你是正當防衛。”葉文風安慰著我說。
“可是…我殺人了，我已經變得和他們一樣了…”我感覺此時的我除了殺人的內疚和懺悔以外沒有多余的情感了。
“你先去一邊冷靜一下吧，我讓他們進來幫我處理。”
“嗯，好。”我放空地走到了一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我沒有感覺到疼痛，我感覺我的心更疼。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想過我居然會殺人，即使是出于自衛，但我還是沒有心理準備。
我感覺我的大腦此時頭疼欲裂，倫理道德和現實情況不斷在我腦海中碰撞、糾結。
“其實…你殺了他一個人，是拯救了更多的人，他們狠毒的手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殺他，會有更多人受到傷害，你覺得呢？”葉文風緩緩走了過來，低頭看著我，語氣格外的溫柔。
“可是，我并沒有生殺予奪的權力，我真的不會擔法律責任嗎？”葉文風剛剛那么一說，我的心里似乎想開了那么一點，但還是有個結在那里。
“要是你擔法律責任的話，我作為你的隊長，在執行任務中沒有看好你，那我也難逃其責，放心吧，肯定不會的。”葉文風伸手把我拉了起來。
“仔細想想其實好像也是這個道理，我誤殺了他其實對這個社會做出了貢獻，清掃了一個毒瘤。我也不是什么犧牲自己成全對手的圣母，嗯對。”這么一想過后，瞬間感覺心中開闊了許多。
手上的煙斗此時已經熄滅了，“這煙斗難道還有傳說中的護主功能？”我回想起剛剛的畫面，“在危急時刻居然還能用煙霧來幫我，你到底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功能啊…”我晃了晃手上的煙斗，看上去依舊很平凡。
“葉副局，我在這里發現了一個地洞！”聲音在一樓響起。
我收起煙斗快步走了過去，地窖在一個類似于雜物間的地方，洞口被許多雜物給蓋住了，所以說我和葉文風第一次搜尋的時候并沒有發現。
葉文風拿出手電向洞內照去，兩個渾身赤裸成年女性懷里各自緊緊抱著一個小孩蜷縮在地上。
“別動我孩子…求求你們了…別再來了…”她們看到我們時，整個人就像是瘋癲了一樣，全身顫抖著，說話都說不利索。
“你去把上面那些男人的衣服扒下來，然后一會兒給她們穿上。”葉文風指揮著，我和另外三個男人都把臉轉到了一邊，保持著對她們的尊重。
我上去利索地把他們衣服全部都扯了下來，但還是避免了和死去的那個男人發生接觸，畢竟心理陰影不會那么容易消除。
我虛著眼睛看了看，葉文風把衣服扔了下去，但是那兩個女人就像是看不見一樣，眼神空洞無神地看著我們，嘴里念念有詞。
“這恐怕是被逼瘋了吧…”我小聲地對葉文風說。
“應該是了，我給醫院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接收這些人吧。”
“嗯對了，如果戴笠安問起來他們的情況的話，就說她們兩對母女都很平安，沒什么事，回家靜養去了。”葉文風看著洞中的人，眼里充滿著可憐。
“嗯好，不能再對他們兩個造成刺激了。”我很理解葉文風說的話…
在多次勸說下，她們二人終于穿上了衣服，我和葉文風下到了地窖里，一下去，我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一股臭氣熏得人頭暈目眩。
聞得我腳步都有些發虛，地上屎尿橫流，遍是人類的排泄物，可想而知他們受到了如何非人的待遇。
因為怕刺激到他們，我和葉文風還是不敢接近他們，和他們保持著距離。
“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們的，別怕，千萬別怕，冷靜…”葉文風不停地安撫著她們，唯恐她們做出過激的行為。
而她們懷中的孩子只是時不時地發出一兩聲淡淡的呻吟，看上去虛弱極了。
救護車來了，一位醫生站在我的身旁，看著她們四人，嚴峻地說：“情況不妙，這兩個成年女性的精神估計出現了很大的問題，小孩子的生命體征也很微弱，必須要迅速進行救助。”
醫生向前走了幾步，剛剛接觸到他們兩人，她們就像發瘋了似的抓撓著醫生。
“停停停！”我見狀馬上沖了上去，把那女人給拉開了，我仔細一看，那醫生的手臂上已經被按出了淤青，還被抓出了淡紅色的血痕。
我心中突然騰起一股火氣，心想：“真是不知道好歹，好心來幫你們還越來越過分。”
我尋思著上去牽制住她們兩個，另一個警員先走了上去，手上拿兩副手銬。
葉文風看到他想要用強制手段，一聲厲喝攔住了他，上前奪下了手銬。
“你干嘛？別人是病人，更是公民，你難道想用對待犯罪嫌疑人的手段來對待她們嗎？”葉文風憤怒地說。
“我…”那警員似乎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結巴一聲，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別說了，不用解釋，一會兒回去交一份八百字的說明給我，兩個月別想出任務。”葉文風嚴厲地說。
那警員極不情愿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乖乖回到了上面。
“現在的年輕警員啊，真是操之過急，都是我們的公民，我們應該耐心好好照顧，也不知道他在著急什么。”葉文風撇了撇嘴，語氣中溢著擔憂。
我想到我心中也曾有過這種惡劣的想法，心中升起慚愧之情，臉頓時就羞紅了。
“嗯…嗯對啊！真的太過分了。”我拍了拍漲紅的臉，不要臉地附和說。
那兩個女人終于允許醫護人員靠近他們了，醫生立馬就抱出了那那個小孩。
“哇啊，哇啊…”小孩號啕大哭的聲音立即就沖擊著我的耳朵。
這聲音就像一個魔咒，兩位女人立刻失控撲到了醫生的身上，把醫生嚇得后退摔到了地上，但是醫生還是緊緊地抱住了懷中的孩子，生怕孩子會落在地上。
醫生迅速撤出了洞窟，到了地面上，許多護士馬上就拿來了奶瓶和營養液，喂著兩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
孩子很快就被安撫了下來，靜靜地睡在了護士的懷中。
幸運的是，那兩個女人也安靜了下來，不再撒潑了。
“呼…終于結束了。”我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終于完成了這次任務。
我和葉文風走到了門外，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起了瓢潑大雨，雨如豆點一般狠狠砸到了地上，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水花，最后匯聚成了一片片水泊…
冷風呼嘯著吹刮過了我的脖子，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這天氣真冷啊，好久都沒有碰上這么冷的時候了。”我把手揣進了包里，打了個激靈，整個人恨不得蜷縮在一起。
“是啊，好久都沒這么冷了，也好久沒碰到這么大的案子了。”葉文風直直地挺立著，感慨了一聲，回復著我的話。
“這也算是你第一次正式破案了吧，感覺怎么樣？是不是你想象的刑警生活。”葉文風雙手扶著后頸，伸了個懶腰。
“啊，嗯…其實，更深地體會到了人性的黑暗吧，如果我不接觸這個行業，也許很難觸碰這個世界如此陰暗的一面吧…”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點發懵。
“這…都算比較溫和的畫面了，我之前經歷過一個情殺的兇案現場，那場面，讓我終生難忘…”葉文風說著，臉上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或許哪一天給每個人都安置一個天網系統，這樣世界上應該會減少許多壞人。”我苦笑著說出這個幻想。
“天網系統？也許吧哈哈哈，但那肯定也是好久之后了。”葉文風被我這個天馬行空的想法給逗笑了。
“一會兒回去了，我們該怎么安置她們？以她們的精神狀態，現在讓她們回自己家，不大可能吧。”我們閑聊了一會兒后，我收起了笑容，正色說。
“當然不可能了，等她們在醫院恢復到完全沒一點問題之后再讓她們過來看看自己的丈夫，然后該去哪里都看她們自己咯。”這些事情葉文風已經在心中計劃好了。
回到警局后，剛進審訊室，戴笠安猛地抬起頭，急切地問：“怎么樣了？我的妻子和女兒怎么樣了？”椅子用力地晃動了好幾下。
要不是手銬把他給緊緊銬住了，我懷疑他甚至會貼到我們臉上來問這個問題。
我和葉文風都沒有立即回答，思考著該用什么樣的表達方式才能更容易讓他信服。
戴笠安看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打量起我們倆來，葉文風看上去只是衣服都點亂，其余的倒沒什么異常。
我就不一樣了…我腹部和手臂上的傷口都浸了點血出來，很明顯就能看見。
“你這是…？”幾秒之后戴笠安就發現了異常，我假裝隨意地捂住了傷口。
“這是他救你和你大哥的老婆和女兒時，和歹徒搏斗時不小心弄上的，沒什么大礙。”葉文風和我對視了一眼，幫我解釋說。
“哦…是這樣嘛，那她們到底怎么樣了？”戴笠安埋了埋頭，情緒緩和一點了。
“一切安好，你放心吧，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很快就能見到她們了。”葉文風這一番話不禁讓我心生佩服。
“不愧是副局長，果然有兩把刷子，不僅讓戴笠安放心了，而且還可以讓他配合工作，高！實在是高！”
有了這個籌碼，戴笠安配合我們辦案的積極性都高了不少，案件很快就處理清楚了…
弄完案件之后，在傷口的疼痛和幾天未睡的困意交織下，我躺在警局的長椅上就睡著了…
醒來之后，外面天昏沉沉地亮著，不知道是黎明還是黃昏，我的身上多出來了一件警服，也不清楚是誰幫忙蓋的。
我掀開警服，緩緩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啊…天吶，居然都黃昏了，我這是睡了整整一天啊！”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清醒了一下。
警局里已經沒什么人了，估計大多數都下班了，我身旁放著一張字條“我先走了，怕吵醒你好夢就沒叫你，醒了之后自己走，別忘了明天早上準時上班！”署名“葉文風”。
我看著這張字條，無語地苦笑著想“果然還是擔心我會遲到嘛…唉。”
我走出了警局，看了看時間，六點五十，正是下班高峰期，眼前堵得跟臘腸似的車隊，想起上次遲到的經歷，我決定還是慢慢走回去為上策。
剛邁出幾步路，我就被人叫停了，“小伙子，看看唄，不準不要錢哦！”一個老頭坐在地上，穿著道袍，旁邊立了桿旗，上面寫著：“鐵口神算，不準不要錢。”
“江湖騙子？”我一看，理都不想理他，繼續往前走。
“小伙子，過來看看唄，你現在是不是想追一個女孩！”那老頭執著地喊著。
這頓時逗起了我的興致，我回頭看著他，但還是沒有走過去，笑著問：“喲，有點意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小伙子，我可是鐵口神算，老招牌了，看你有緣，給你免費算上一卦如何？”老頭笑嘻嘻地說，看上去很不正經。
“免費？行吧，反正我也沒啥損失，算就算算唄。”我暗想，本著反正不要錢，咋也不吃虧的心理走了過去。
“嘿，小伙子，我看你面色那是紅鸞星動，最近有心上人了吧。”我還沒走到他跟前，他就看著我說。
“繼續說說”，我坐到了他攤位前的木凳上。
這人也倒是貼心地讓人心疼，自己坐在地上，還給顧客弄了個椅子。
“得嘞，方便把您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給我說說嗎？這樣算得更精準一些。”老頭從破布袋里拿出了一個像字典一樣的厚本子。
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能算出個什么，于是把我的生辰八字和名字都告訴了他。
“這命好啊！”老頭剛聽我說完，就贊嘆說，也不等我接話，就開始翻著那個厚本子。
本子書頁上已經隱隱有些泛黃，邊角殘破，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和圖案，可惜我一個也看不懂。
老頭翻幾頁就用手指沾了沾口水，嘴里念念有詞，另一只手拿著筆不停地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
“好了，你的命真是不好說啊。”老頭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啥？你不是說我命好嗎？”我這一下就急了，原本說好咱命好的，怎么算完過后又來了個不好說，這不是存心逗我樂子嘛。
“小伙子別急，讓我慢慢給你說。”老頭打了個呵呵。
“你可得給我說出個道道來，我也算是半個警察，你要騙我，我是能把你抓進去的。”我皮笑肉不笑地說，話語中有那么幾分威脅之意。
“那是自然，老夫走江湖這么多年，就從沒算錯過，你且聽我道來。文言文您可能聽不大懂，我就換成白話文講給您聽。”那老頭喝了口水，捋了捋長飄飄的白胡子，起了個架子。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里還覺得有點好笑，但依舊豎起耳朵聽他要說什么。
“您這命啊，告訴我的是，在十八歲以前，您的生活那應該是順風順水，家境肯定也很殷實，不過從十八歲以后到現在，您的生活應該很不理想，不是考試失利就是和家人不和睦，您看我說得對不？”
“不錯，挺準的。”我云淡風輕地回答著，但我的內心已經掀起來軒然大波，從來沒想到居然能算得這么準，我不禁心頭一凜，重視起他說的話來。
老頭嘿嘿一笑，似乎是因為說中了而得意，故意拖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但是啊，您這命本來沒有什么問題，是可以一帆風順地過完這一生的，與家人的矛盾不久也會解決，這怪就怪在，您最近得到了一個物件，那物件可能給了您特殊的能力或是機會，這就把您的命給改了啊！”
“這老頭不會把煙斗的事都給算出來了吧…這可大事不好了啊，看看他還要再說什么。”我臉上微微一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就因為這物件，您的命可就得不一樣了，說出來您別生氣，您現在二十三，等到了二十四到二十五歲這個期間，您恐怕會有血光之災，這不一定會要您的命，但一定是九死一生啊…”老頭說到這兒，可惜地搖了搖頭，看上去就像我到了那個時候就必死無疑似的。
但凡是個正常人，誰會樂意別人說他有血光之災啊，我這火氣立刻就沖了上來，蹭地一下就站起來，看著眼前老頭就脫口而出：“你這算得是個啥啊，你才有血光之災呢！”
老頭也沒還嘴，就像定格了一樣，看著我的背后，我還以為我背后有啥不得了的東西，我回過頭一看。
“好家伙…這老頭還是個老色鬼，真不是個東西，本大爺才不信你的鬼話呢，拜拜了您嘞。”我的身后正經過著幾個穿著清涼的妙齡少女，給我算命的老頭此時直勾勾地盯著她們，仿佛完全忘記了還有我的存在。
我起身就要走，那老頭擦了擦嘴角流出來的一絲絲口水，連忙說：“小兄弟等等！我還沒給您說完呢，等等我啊！”老頭趕緊抓住了我。
我冷哼一聲，鼻孔對著他，鄙視地說：“你真的想是個江湖騙子，你這樣猥瑣地看著人家，那可是算騷擾，我可以把你給逮進去的，你知道不？”
老頭聽了我的話，老臉一紅，訕訕一笑說：“不敢不敢，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一定不敢了，您再給我次機會，您讓我說完也不遲。”
“嗯行，那我就再給你次機會，要是不好好說，我饒不了你。”對于這種老沒正形的老人我自然談不上什么尊重。
“嘿嘿，一定一定！”那老頭咳了幾聲，強裝正經的樣子繼續說：“但是，只要您躲過那場血光之災，可能就得荼毒不少的人，您一定得注意，不能失去本心啊。”
“我？荼毒別人？你能別胡扯嗎？你這色老頭怎么越說越離譜了呢？”我一臉你似乎在扯淡的表情看著那老頭，語氣中全是質疑。
“您可別不信！千萬得注意啊，把那段日子熬過去了，您未來的日子會越來越順的！”那老頭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嚴肅地說，好像真的能要我命似的。
“行行行，我記住了，咱有緣再見吧，謝謝您！”我敷衍地回答說。
“江湖騙子”這四個字已經烙在了我的腦海中，任由他怎么勸我，我都沒有搭理他，起身就離去了。
走了一段路后，我回頭看了看，原來的位置此時空空如也，我再望了望四周，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
我也沒有放在心上，趁著天還沒黑完，朝家中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