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三個首領職務,究竟是什么?
大巫師看著此時心思各異的部落首領們,一言不發。
要想成立一個部族聯盟,那么首先要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如果大部分人都各自想著自家的事情,總是在關鍵時刻還為了自家奪利益,那么這個聯盟是根本聯不起來的,集體合作社也不過就是浮于水面的泡泡而已。
不能生活好了,就忘了曾經的苦難,而且南方的生活,如果只滿足于現狀,那是不可能更進一步的。
大巫師早就洞悉了其中的關鍵問題,所以才會在此時不說話。
只有當大部分人自發的組織在一塊的時候,這個聯盟才有聯合起來的可能性,不然就只是一盤散沙而已。
此時,侔洪氏已經站出來,牛村的巫正在滿口唾沫的,說著自家為了公田而做出的犧牲與貢獻,把自家的牛崽子放出給大家育種之類云云,認為這么大的貢獻,總能混個交椅坐坐,但是很快就被其他人否定了。
“為什么不行,我們村為南方做的事情還不夠多嗎!農村合作社有今天的成就,我們村可是功不可沒啊!”
然而牛巫雖然話語喊得震天響,但是因為過去的黑歷史,導致大家根本不信任他,牛村這段時間雖然有改善,但是依舊達不到大家心里的標準。
“不成,你們部族要是坐了大首領,那怕是大家連牛都沒有了!”
“你要說是你家的,那你拿回去吧,合作社對大家都有好處,再說了,我們用你家的牛,也給你牛村繳了糧食啊,這不就是用牛的費用嗎!”
“摳,死摳,侔洪氏的牛圖騰丟了之后,現在你們是徹底變成了雞圖騰嗎?”
“誒!我看你這大首領的位置就別想了,回頭給你個養牛正的位置當當,也就算了!”
“你別說,牛正,這可真是牛皮啊!”
“牛村要是能當大首領,那我們也能當啊!不服,不服!老兄弟們,我做的對嗎!”
“牛村當大首領?山海還有希望嗎?”
大家的語氣都是反對,氣的侔洪氏的巫頓時面色扭曲,哼了一聲,然后道:“我們不行,難道你們要推舉告師氏嗎?”
“告師氏不當首領。”
然而不等大家開口,告師氏立刻摘身,表示自己沒有坐大首領位置的意思,能當個祭祀的大正,就行了,還是干好本職工作吧!
鳥村這么一抽身,牛村頓時難受的很。
吵吵嚷嚷的狀態,就是這個時代開大會的真實寫照,連中原都不能避免罵仗,只能說這就是從古流傳下來的朝堂傳統,罵人是基本藝術以及抨擊政治敵人,加上抒發自我情感的一種高級表現(確信).....
在沒有辦法說服眾人之后,侔洪氏的巫氣哼哼的坐了下去。
這時候,崇伯看到妘載忽然有了動靜,連忙捉住他的手,言道:“誒誒,你要舉薦誰呢?”
妘載卻是對崇伯說道:“我們村。”
因為過于直白而讓崇伯愣了半天,回過味來才連忙道:“你不成啊!哪里有這么舉薦自己的啊!”
“雖然說,舉賢不避親乃圣人所為....但是自己舉薦自己,這不符合規矩啊!”
崇伯給妘載做指導工作,意思是,在中原,大家都是這樣做的,都是如此如此.....
“在中原,你想要去干這個工作,你即使很有能力,也不能自己去舉薦自己,那肯定是要其他人推薦你的,像是我當年,因為早年間被帝放到南方,故而學習治水之事,后來回去,也是共工失職,帝詢問其他人,以四岳為首,諸臣舉薦我,我才得以治理大河的。”
說到這里,崇伯也不免苦笑,像是當初共工當司空,也是四帝舉薦,在中原,舉薦可是一個很重要的流程,這意味著,你的名聲在其他人的口中有一個具體印象,如果自薦,最后還是要經過考察的,而且說不定還會給上面一個狂妄的印象。
但是聽完崇伯的話語之后,妘載卻是道:“有的時候不去爭,是因為沒有必要,如果有人推薦我,那么也是不得不做,但是有的時候,我覺得必須要自己爭一下。”
崇伯有些不理解:“為什么呢?”
妘載忽然一笑,對崇伯道:“如果我想要放開手腳,讓南方完成當年我們的諾言,那么這個首領的位置,我就必須爭一下。”
“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謂之天府!”
這個口號是當初農村合作社成立初期,第一批入社的部族首領們呼喊出來的,如今三年半過去,不知饑饉的口號已經初步完成,但是還沒有應對災荒年歲的能力,所以這個口號距離完全實現,依舊有巨大且遙遠的距離。
“人處在世界上,就好比錐子處在囊中,它的尖梢立即就要顯現出來。如今,處在南方的土地上已經三年了,左右的人們不再饑餓,遠方的客人也在此間停留,世間傳頌著我們的土地,認為這里是世間的樂土。”
崇伯被妘載這番話驚住,而妘載此時站出來,也是出乎了許多人的意料,其實不少部族已經默認了赤方氏的領導地位,在南方,占據強大影響力的,其實人少的赤方氏,早就已經超過了告師氏。
更不必說一直想要超越羊村的牛村了,牛村現在已經掉下排行榜去了....
“我舉薦我自己,這第三位首領的位置,希望能夠被大家認可!”
妘載站出來的行為,也讓兩位大巫師很吃驚,更是讓業也吃驚,因為業當初也是被舉薦而進入的中央,如今,妘載的行為,確實是不太符合規矩....
但是大家都沒有說什么,因為赤方氏的巫師,本身就有能力!
“赤方氏對于南方的貢獻,有目共睹,那么,如果你成為首領,將做什么.....?”
柴桑山的大巫師眼中帶著灼熱的火光,詢問著妘載:“大家都知道,你一向會立下一個計劃來的。”
妘載認真的看著所有人!
“世間都曾經說過,羨慕靈山的智慧,羨慕都廣之野的肥沃!”
“若我為首領,十年之后....”
妘載忽然心中豪氣干云!
“問今是何世,乃,不思都廣,無論靈山!”
這一番自薦,讓諸人面面相覷,柴桑山的巫師久久未語,與洵山大巫師互相對視,人群中,老族長掌心捏著汗水,崇伯和業他們也十分關注接下來的情況。
侔洪氏的巫,則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阿母的,論裝逼,還是羊村的人會裝啊....
當然,接下來的時候,洵山大巫,與柴桑大巫,兩人站起來,將妘載扶持上前。
“大載,期以歲月!”
妘載也沒想到,居然這么快就成功,而后面,無數的部族站出來,口稱“大載”!
期以歲月!
使若千秋萬歲!
一時之間,這便是眾望所歸!
人群中,紀齒齜牙,也是終究失笑,畢竟這一幕他早就已經知道會發生了。
能帶領眾人從蒙昧之中走出來的人,現在的赤方氏,威望可是極高的。
不過,最讓人吃驚的事情,才剛剛到來!
“自古以降,首領之位皆是眾望所歸而成,上古之世,有匠、巫、酋三者,主部族諸事,后,匠不復高,酋不復勇,巫為首而二者次卻,如今重點三首領,雖本意是效法三主制,但我等商議之后,覺得三主已然不妥。”
三主是上古時代最好的劃分,匠,巫,酋三者各司其責,而很多人在聽說了三個首領之后,本意也是傾向于上古的三主制度的。
“匠,巫,酋,皆是一部之主,后來王天下的時候,召集諸多部落,三者之中,那位被推舉的人,有可能是三主之中的任何一個身份。”
“所以,到了如今,巨大的部族聯盟,不設置大首,而是三首并立,這樣如果劃分下去,按照如今的情況,巫的權利,未免過于巨大,不利于匠與酋兩個首領的號令,所以才作廢的。”
大巫師說明了情況,意思是,如果現在成立部族聯盟,各個部族還推舉人出來,那么三個首領必然都是巫師了,這樣的話是不利于整個部族團結的,那么說到底還是巫師率領了部族聯盟,這樣一看,和其他的部族聯盟,體制就相差很多,甚至有一種倒退。
就連胥敖國,都是有酋作為大首領圈子中的一員,來對至高首領的大巫師們進行勸阻的,這也是一種權利平衡,有了平衡,部族的民眾才能放心,不然質疑的聲音遲早會出現。
有巢氏就是如此,曾經圣人構木,世人把天下托付給他,尊奉為皇,然而有巢氏死去,他的兒子繼承了天下共主的職位,卻管理不善,不能公平的整頓部族,而是偏袒拉攏,于是眾人都起來反對他,這就導致了“二世而失天下”的情況。
有巢氏的兒子,恐怕和秦二世胡亥,有很大的共同語言,雖然體質不同,但都有一個經天緯地的老子,而自己又同樣是一起蹲在廢物的行列中.....
相比他們,帝摯的管理,就只能說是中庸,而不能和他們并列了,能力平庸的共主當然壓不住心思各異的大部落,更何況帝嚳傳位時本就不是通過禪讓,而帝摯又有蚩尤氏的血脈,這樣一來,不論是法理還是道理,他都不占據,這就給了一些大部落單干造反的理由。
所以,要名真言順,名不正,言不順,則事不成。
這個時代,一直到春秋的時期,從部族人民到國人的話語權,在部落至邦國的內部,都是有很大的能量的,夏王因為藐視人民,所以給了商湯收攏四方人心的機會。
于是天下的人都起來造反,夏桀當場撲街.....到春秋的時候,甚至還有國人暴動,驅逐國君的情況發生。
妘載了解兩位大巫師的想法,而大巫師接下來所說的,其實和妘載的猜測,差不多。
“巫師們,和各個部族的族長們,一起成立一個長老祖地,三個大首領,以后都從長老祖地中推舉出來,分攤的職務也不相同,誰干的好了,就讓誰上,但是巫在三個首領之中,最多兩個。”
“三個首領,各持三骨斧,三斧各曰‘山、地、澤’,山沉而主征戰,地遼而主生產,澤廣而主教化。”
“請大載,持地斧。”
大巫師們保持了自己的權威地位,但是同樣也主動做出了讓步,如今這個情況,也就是說,洵山氏和柴桑氏的大巫,兩位大巫,只有一個人能擔任這個首領了。
不過兩位大巫都很豁達,柴桑山大巫表示主動退讓,洵山氏的大巫作為大首領,而他則去統領長老祖地。
這樣一看,其實...兩個人的權利都不小了!
“那...還有一個大首領的空位!”
這個情況一發生,牛村的巫頓時又精神起來了!
老師,我覺得我可以!
這剩下一個大首領的位置,確實是讓人垂涎,各個部族都在思考自家還有沒有什么隱藏功績,譬如祖上是否給南方做出過杰出貢獻而去隱姓埋名?
“咳咳.....”
侔洪氏的巫仿佛能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警惕的目光,然而他呵呵一笑!
這就是運氣啊!終于我牛村也要走上村子的巔峰了!
從今以后,請叫我,大首領·神·摳·白皮·尼姑掏糞·牛斯基·巫。
“誒,這怎么好意思,之前告師氏所說,大首領的位置不去爭,那再放眼南方,不論是建設還是貢獻,有一個部落,只在羊村之后!”
“這,就是天命,是天命所歸!”
侔洪氏的巫沒上去,只是在下面呼喊,周圍頓時傳來一陣臭罵聲,然而他一點也不在乎!
你們現在罵的越兇,就證明我們村,越是有這個實力!
“羊村的喬師曾經說過,站在巔峰,就要遭受無盡的造謠和辱罵,但我們村,可以忍受,這區區的言語中傷,不過是過去大家對我們村的錯誤印象罷了!”
“那么,這最后一位大首領的位置,我推舉——”
侔洪氏的巫高聲呼喊,滿腔激動呼之欲出!
“沒錯,就是我!”
天空中忽然一道驚雷炸響,滔天的風雨突然而來,一道荒誕巨大的黑影,從天而落,化為一個人形,落在高臺之上!
持著金斧黃鉞的高大男人,站在了這個“會場”中!
天空一聲巨響,你爺閃亮登場!
侔洪氏的巫都傻了!
你阿母的,來將通名!
然而這時候,幾個煉氣士到來,兩位大巫也對這個突然降臨下來的人拱手,并且口稱:
“應龍上尊!”
啥人?應龍?
這不是那個白吃白喝的家伙嗎!
妘載愣愣的看著那個高大男人,這個家伙就是黃帝時期的人力資源部部長,兼雨師職務,曾經干翻了雨師玄冥的家伙,并且更是山海經中,南方多雨而水汽旺盛的罪魁禍首,同樣也是當年殺夸父與蚩尤的兇手。
第三位大首領,居然給應龍來做?
這什么情況?
妘載很想問一句,應龍所能看顧的區域,按照山海經中的說法,應該是整個長江以南地區吧,包括嶺南,西南,東南.....
我南方小小敷淺原,真就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不,你看上我們這里啥啊,回頭可以改的么!
然而應龍才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此時直接道:“我是應龍。”
“懂?”
下面一片安靜。
很快傳來了聲音:
“我的阿母!癲狂子神經病,你說你是應龍就是應龍?我還是夸父呢!你殺我啊!”
一個族長站出來,指著應龍的鼻子就罵。
很快大部分人都站出來了。
“我聽說,黃帝時,岐伯診斷出一種病癥,叫做驚,此癥好狂言、善笑、好歌樂、偶爾臉僵.....請問你這個癥狀持續多久了?我們這里有最好的巫醫,可以幫你看一看。”
應龍瞪著他們。
首領們也瞪著他。
應龍氣的笑了,此時拍打兩袖,對諸人道:“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確實是你們傳說中的應龍.....”
“俺們村沒有這個傳說。”
有人突然開口,應龍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不管你們怎么說!這第三個大首領的位置,合該我坐!”
他看向大巫師:“昨天夜里來訪,明明都已經商議好了,怎么還讓牛村的人在這里大放闕詞呢?”
侔洪氏的巫頓時瞪起了眼睛,剛要罵人,身邊族長尤牢見勢頭不對,立刻把他拽住:
“巫,哥!算了算了,算了.....”
侔洪氏的巫瞪著眼睛:“他.....”
尤牢:“算了算了算了算了,別說話,路過.....”
侔洪氏的巫:“......”
應龍哼了一聲。
區區牛頭人,老子今天一斧一個牛頭人,還敢出來和我搶位置,要是晚來一點,還真就給你上去了。
想到這里,應龍再度把不滿的目光投向大巫師。
明明昨天晚上不是說好了,給自己留一個首領的位置么!
“這...還是需要諸人推舉才行,再說,上尊,怎么會稀罕我們南方一個小地方的首領位呢,我以為你說著玩的....”
大巫師是笑著說這句話的,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把應龍昨天晚上的話當回事,而應龍頓時沉下了臉孔,暗道一個有神人血統的大巫而已,居然都不把自己這個南方元老放在眼里了。
你這臭小子,可知道我曾經和你老爹洵山神談笑風生啊,我收起了爪子,他抹掉了頭上的血,最后我們一起歡聲笑語,建設新南方,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吧....
“哼!我昔年,在隨黃帝時,教以四時,查以眾生,游景云,馭六氣,乘萬變....”
應龍看向諸多部族首領,這個潑天大逼,隆重登場,以及大巫師的確認,這一下著實是讓所有首領都倒吸了一口氣。
全球變暖從我做起。
好吧,這個還真是個真貨!
“相信了?哼!剛剛誰說自己是夸父的,站出來我看看!”
應龍兩只手,一只手持著斧頭,一只手持著大鉞,剛剛說話的人沒了動靜,應龍又是冷哼兩聲,表示自己并不想和你們這幫野蠻人一般見識,至于南方這個小部族聯盟,其實他是根本看不上眼的.....
“啊,雖然你們這個部族聯盟,又落后,人又少,圖騰戰士也不多,大巫更是就兩個,地也爛的不行,但是我既然來了,那么就是給你們帶來福祉的。”
“你們要心懷感謝的收下,我不需要你們傳頌我的名字,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多多種地,多多耕作,多多收獲,多多把糧食送到磨...總之,如此,我就心滿意足了。”
應龍自己來了一通演講,雖然好像混進去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但是大家并不是特別在意。
只是侔洪氏的巫已經血壓升高,正在原地坐著大喘氣。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了,那這第三個首領的位置,就給我了。”
應龍掃了諸人一眼,心中美滋滋,暗道這一下總算是混到了團隊高層,這叫空降管理,你們這些小年輕還嫩的很了。
從此之后,自己就可以從容命令磨坊釀酒了!
而這個時候,一直在憋著的,侔洪氏的巫終于一拳錘翻了自家族長,然后對著應龍大聲的吼了出來!
“你為什么選擇我們這個部族聯盟!為什么!”
侔洪氏的巫恨的要死,眼看第三把交椅被人橫刀奪愛,他豈能不恨!
奪椅之恨!
應龍哼了一聲:“因為你們在招人。”
侔洪氏的巫愣了一下,氣的不輕:“那你又能為我們帶來什么!風調雨順嗎?這本就是你應該做的!”
應龍嗯嗯了兩聲,試探著回答道:“一個...新首領?”
所有人都麻了,被應龍這般直白且直接的回答給震的精神有些失常。
“既然大家都推舉了上尊為首領,也承蒙上尊看得起我們,曾經追隨黃帝的大首領,紆尊降貴來到此間山野,為我部尊,雖不能為圖騰而起供奉,但....總之,請執掌山之斧....”
大巫師取來一柄骨斧,上面雕著一個山字,然而應龍此時眉頭一皺,突然道:
“慢!我要澤斧。”
大巫師愣了一下,覺得似乎聽錯了。
應龍則是慢條斯理道:“我曾經隨女媧斬殺黑龍,隨伏羲登過建木,隨黃帝逐鹿中原,也斬了夸父,退了刑天,殺死蚩尤,我這一生征戰,已經有些倦了。”
“而我去過的地方,知曉的文字,見過的事情,所通達的知識,難道不夠我執掌澤之斧的么?”
場面話說的是冠冕堂皇!
然而應龍心中則是嘀咕著,他又不是傻的,當個征戰的家伙,那還怎么讓磨坊釀酒?怎么讓這些部族知道糧食弄好了要送到磨坊去?怎么鼓勵他們的創新精神?
這絕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了讓南方的生活更好,是為了督促他們!
我應龍在南方待了這么久,難道還不知道發展和教育的重要性嗎!
“相反,大巫師,你雖為諸部之長,但長久以來,所學之知識,困鎖于一地,不能得見千里之外的風景,而你在洵山之上滯留多年,以于人間隔絕許久,持山之斧,正好也貼近人間。”
“身為諸部之長,怎么能不知兵呢?”
應龍這些話說完,大巫師居然還真的覺得是這個道理,只有妘載耳朵一動。
嗯,知兵?這話好熟悉啊。
不過話說回來,應龍擔任大首領....
瀉藥,人在山海,剛開完會,匿了.....
三位大首領確認下來之后,緊跟著就是十正,模式當然還是那個模式,南北水火這四個固定的不提,再加上工正、藥正、樂正.....各個部族的首領們依次推舉,然后侔洪氏也確實是混到了一個正當當。
開玩笑似的牛正,負責的是公田圈養畜牧之事,以及每年進行一次南方牲口統計。
大家都表示,你這么摳門,再加上之前一直想要當首領,那就給你一個牛正當當吧,事實上正式的稱呼應該是“虞正”,也就是中原稱是山虞,不過南方喜歡把山師與虞人分開來說,在其他的地方,也有部族聯盟是把兩個職務分開來的。
區別在于,山師勘察山川地勢,學習的是岳鑒氏之術,博物而志之(書寫),而虞師一方面要熟悉地理環境,但是他的主業卻是掌管山澤中的林業與百獸,所以中原把兩個部門合并起來,并稱山虞,只是因為這個職務是有重疊的。
在大禹的時期,跟隨他走遍山川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著名的伯益,另外一個則是夷堅。
所謂《山海經》中言:“大禹行而見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堅聞而志之”。
意思就是,大禹來到這些地方,伯益給它們取了名字,而夷堅則把這一切都書寫記錄下來,這三個人,就是被認為是《山經》最早的真正作者。
侔洪氏的巫余怒不消,當了個虞正也就罷了,但是別人都叫他牛正,而私底下,他剛剛還聽到有人叫他“摳正”!
他牛爺爺個牛的!
侔洪氏的巫心里面思考著,你們這幫家伙,現在就高興吧,等到我坐穩了這個位置,非得給你們每年的牲口指標定的高一點不可,來,誰家要是完不成,那就準備挨罰!
但是當然不能高的太高,總之,對上要說這是為了促進生產,加大牲口養殖范圍,所做出的鼓勵行為,而對下么,哼哼.....
今日我牛爺爺受的氣,明年的這個時候,讓你們家的牲口來還!
三斧被持去,十正也開始任命,告師擔任祭正、侔洪擔任牛..擔任虞正,蘗芽擔任農正....而藥正、工正等幾個位置,本來是已經選擇了氏族,但是此時應龍突然開口:
“若是論藥之學問,誰比得上巫盼?”
“若是論工之學問,誰比得上義均?”
“藥石、工械,乃利民生之本.....昔年,我從黃帝麾下時,岐伯為藥醫,大鴻為百草主,不論出身與部族;風后主工,隸首以數算,方有指南軒轅,至于那個東西怎么做,我雖然不懂,但是我也知道,專業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應龍此時發表意見:“既然大家‘推舉(確信)’我做了這個大首領,那么我就應該在適當的時候,提點大家。義均與巫盼,二位并沒有來到這里,十正之中,那樂正,是否也可以請太子長琴擔任?那歷正,是不是可以請羲..請羊季老先生來擔任?”
“莫要為難,莫要為難!諸位怕是忘了,他們從外而來,若是請得來,那對于南方部落,都是極大的助力,若是請不來,那也是一番好心,旁人只會感謝,哪里會怪罪?”
“而諸部若是覺得,這樣讓赤方氏之人,在部族聯盟之中,話語權過大,這卻是不對!就如崇伯一般,不過是在南方流.....”
北門成在邊上踢了他一腳,應龍面不改色:
“暫住而已。”
崇伯:“.....”
應龍繼續道:“所以,只是請他們暫為代理十正,大巫師這里,還有長老祖地這里,可以挑選一部分的部族,喜歡工械的,就派出人手去鐵匠鋪工作,喜歡藥石的,就去藥房學習,一年半載下來,不說全都學會,至少能有了個三成手藝?”
“這就足夠了,所謂,師父教的,徒弟未必都能懂得,但是教和不教,學和不學,那是兩回事情,要擔任南方聯盟的十正,如果不擅長這一條道路,而是模棱兩可,那....未免讓人啼笑皆非,如果藥正連個草藥都辨識不來,那還要這個位置作甚呢?”
“赤方氏雖是小部,但南方之發展皆出赤方....”
應龍一番話,有理有據,并且明言,只是暫代,想要這個位置的,應該是去學習,而不是在這里思考赤方氏的話語權,而且應龍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赤方氏現在不過一千多人,壯年的人也就是六百多號.....話語權能大到哪里?
在座的各個部族,哪怕是喜歡白日做夢的小部落“濮水氏”,人口在三年前也有一千六百,這個人口,比現在的赤方氏人口還要多。
在這個人口決定上層建筑的時代,人口不足且依靠外來人員構筑的高層盛景,終究是空中樓閣罷了。
而應龍這一番話,以及做出的分配,居然一時之間讓人無法反駁,也說不出話來,在沒有經歷過部族聯盟架構的南方各個部族聽來,這些話,似乎非常的有道理.....
應龍嘴角一撇。
水平太次!
你們啊,還是圖樣圖森破,當年我在黃帝麾下時,早年參加領導班子架構時,那時候蚩尤還是黃帝的六相之一,和蚩尤、大常、奢龍、容光、大封、后土這六個家伙,那是垂死病中驚坐起,談笑風生又一年啊......
你們以為我這個人力資源部部長,負責六相調度的神龍,真的是喝酒喝來的么?
“大巫師以為如何?赤方氏之巫以為如何?”
應龍詢問其他兩個人的意見,妘載覺得這也是好事情,義均和巫盼老先生都是各自專業中的翹楚,加上太子長琴,這都更不必說身份,一個是帝夋之孫,一個是靈山十巫,還有一個是山海第一偶像,他的第一女粉絲是當代西王母.....
于是妘載順勢道:“那正好,如果有愿意跟隨這幾位神人大巫的部落,隨諸正學習的話,我們曾經在芒滿之野開設的工坊也可以重新建設起來了,順帶還可以開設大醫院....”
因為妘載曾經說過這個詞匯,當年第一年鬧水蠱的時候,大家就去所謂的“公立醫療”地,也就是赤方氏家門口去看過病,所以這個提議,立刻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
洵山氏的大巫師和柴桑山大巫師對視一眼,咳嗽一下道:“上尊...所說不錯,那我們這里,覺得可以再補充一個.....”
“我就講十個呼吸啊.....”
然后差不多一刻鐘過去了,妘載的感覺是這樣的。
總之,大巫師做出的補充,就是要針對東南地區來的勞務工作者們,對于他們,到底要給予什么身份,所以要在十正之中,改一正,去專門負責這些外來人員,畢竟部族聯盟成立之后,可能會給他們帶來一種疏離感,總的來說,有些問題,很可能在這個時間段滋生.....
“中原也有專門主遠人賓客的大首領....”
這話說的不錯,因為中原在前不久,專門主遠人的禮儀官,這個職務的擔任者....正是姚重華。
在大家商議結束之后,妘載準備回去制定十年計劃,這個大首領的身份下來,此時還有些恍在夢中的感覺。
“我最開始的時候,只是想帶領大家吃飽穿暖,沒有想過其他的事情....”
妘載望著天空,想到了最開始自己的理想,當時完全讓火種復蘇的時候,自己立下的志向,就只是讓大家生活的更好而已。
我本不屬于這個時代,但現在我已在這個時代之中。
歲月之河不容逆流,但是作為一滴外來的雨水,至少要在這片長河中,濺起屬于自己的那份廣闊漣漪!
年年歲歲花相似矣!
歲歲年年人不同兮!
“從今之后,就是我的時代了!期以歲月!”
————
首領任命的消息逐漸傳到了各個地方,然而出乎意料,義均卻拒絕了代理工正的這個身份。
而他的那一根筋的理由,則是讓妘載聽了之后,哭笑不得。
“那個叫做阿紅的,我還沒有和他分出個高低來,等我一年之后打敗了他,再去當這個工正吧!”
“讓他看看誰才是天下工匠之首!”
義均有自己的堅持與驕傲,而他要與阿紅比試的工械,也已經選定了目標。
總的來說,要勁爆,要吸引眼球,還要有超越當前時代的巨大生產力!
義均給妘載描繪自己的藍圖,那副認真的模樣,直是整的妘載發呆,而當來到鐵匠鋪的時候,妘載發現,這里的畫風徹底變了.....
那個巨大的地爐,已經不再是地爐了。
丘壁上面嵌入了一個巨大的鐵坨子,上面還被鑿開了幾個大圓孔,里面的火光呼呼的閃爍,這一副原始高爐的樣子,真就把妘載徹底驚呆了。
“因為之前燒制了琉璃,地爐在后來的陸續試驗中,坍塌了幾次,我就想了想,用銅和鐵作為爐的內壁,輔以粘土,這樣鑄造之后,我發現,不僅燒出的琉璃更好看了,而且爐窯的穩定性也提高了。”
“脆弱的土爐和堅固的鐵爐,高溫的火焰浸沒在剛剛褪去潮濕的陶土上,陶土自己是不能發光發熱的,必須要依靠火焰,自溫度提升之后,陶土成為陶器,或成為瓷器,琉璃,它們便再也不能恢復原本的泥土身。”
義均很理所當然的說著,而妘載使勁的在他臉上看!
你阿母的,鋼爐煉丹?
這個感慨是什么鬼!這不是熱學第二定律嗎!
好家伙,你這是直接跳過前面的定律,真就善于發現和總結,要一人之力開啟新時代?
義均,你這個狗子為什么突然變得讓我們不認識了?
妘載看著那個奇怪的高爐,感慨萬千。
這叫什么東西.....這個造型這么別致,是原始朋克......我們部落的畫風最近不太對勁了.....再給你點時間,你是不是要展現一下核裂變?
【尤里卡:你找到了一個原始村落,村民給你分享了核裂變的技術,你對核裂變的認知獲得了極大提升。】
請問難道我們這里,其實不叫赤方氏,而是中關村嗎?
野蠻人酋長獲得了村民的技術指導,開發了人工機甲。
一位老農興奮的把你拉到一旁,用樹枝在地上寫下了熱力學第二定律。
勇者啊,這是村里最好的原子彈了,帶上它,去擊敗魔王吧!
妘載感覺自己的嘴巴塞住了,是什么堵住了我的喉嚨?
“你不會是要整一個煉丹爐吧!”
妘載問了這個問題,但是義均很不解:“煉丹爐是什么?”
“算了,你經常說一些奇怪的東西,可能你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了吧,不過不重要,因為我這里也有了新的東西,我也發明了新的詞匯!”
義均道:“這個阿紅好像依照了你的圖板,制造出了‘起重機’,我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極其偉大的工械,它讓普通的戰士也擁有了對標圖騰戰士的力量,大大解放了圖騰戰士的勞動力,而我要做的這個,同樣是能夠解放勞動力的東西!”
跟著妘載混久了,一些勞動力,生產力的詞也能隨口蹦出來,并且說久了就不覺得違和了,現在義均隨口就說著這些詞匯,如果有人不懂了,義均還會鄙視一下對方。
連專業詞匯都聽不懂?你沒救了,退鋪吧,這鐵匠鋪已經無你容身之地!
妘載也好奇義均弄出了什么東西,于是就前去觀看,義均咧嘴一笑,并不神秘的一轉身。
鐵匠鋪的小伙伴們推出了一輛小車,小車上面站著一個小人。
“阿紅只知齒輪之運,不知齒輪之用矣!”
義均此時眉飛色舞:“我已將黃帝之技,風后之工,重現世間!”
指南車!
指南車的運作行為不依靠磁力,黃帝時究竟怎么制造的已經不知道,而在妘載弄出齒輪,并且在丹朱的不斷修正下,終于這個大桃子被義均撿到了。
靠著兩輪之間的差動,義均終于復制出了這個玩意,妘載是看的目瞪口呆,因為他確實沒想過,傳說中的玩意,能真正出現在眼前。
雖然中國古代有很多人物復原過指南車,譬如周朝時,越裳氏來進貢,回去的時候找不到家了,周公就當場給他們打造了一臺指南車,不過周公是數學大家,計算出指南車模型不算太過讓人詫異,此事之后,東漢前期的張衡,后期在東漢至三國時期的馬鈞,都再一次復原了指南車,并且更加精巧,南齊時代,祖沖之也完成過這個“成就”.....
但是復原的人雖然多,記錄也很多,可實物卻一個也沒有。
恭喜你完成了成就“黃帝的手藝,指南技術”。
而看到妘載的震驚神情,義均哈哈大笑!
這才哪到哪啊!
誒,這個大逼就裝的很舒服!裝逼不是本事,要裝的讓你都無從抬杠,這才是大本事!
當然,光靠指南車,肯定還不足以鎮壓阿紅!
義均有一個夢想,正準備借著這一年的時間來實現它!
義均早就聽說阿紅不僅是個懂王,還是個杠精,故而他決定要充分運用自己的其他知識,以自己高達二百五十八的化學以及物理智慧,用碾壓的方式將阿紅狠狠踩在腳底!
這個比試,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這天下百工之首,終究還是叫“義”的!
“義均,我有一個好方子,你要聽嗎?”
妘載忽然開口,并且說了三個材料,義均聽完之后,大為驚訝:“這三個放一起真能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