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如此一問,可把張世杰愁壞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逸兒啊,為父絕對不是壞人。”
“誰問這個了?我問你們是誰,到底是干什么的?”
“這個……”
“大帥,實話實說了吧!”看架勢,景逸是非得知道不可,蘇劉義把牙一咬,走了上來。
“我來說!”見張世杰面露難色,馬興拽開蘇劉義,立在景逸面前。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們不是這里的人。二十多年前,一場海戰將我們帶到了這里……”
馬興陳述這半個多時辰,張世杰與蘇劉義曾數度泣不成聲,直叫景逸都心酸萬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七尺男兒都哭的稀里嘩啦的,那得是怎樣的一部血淚史?
聽完馬興的陳述,景逸半晌無語。此時,他才真正的體會到,什么叫做回還回不去,留還留不得。
李昊已然知曉了事情的真相,斷是不可能放過張世杰。就算束手就擒也是難逃一死。
談判,張世杰還是殺了李明海的大逆罪人。如此深仇大恨,千刀萬剮都難解心頭之恨,李明瑞還能容得他?
負隅頑抗,一群擾亂空間的異類,想想都毛骨悚然,即便是頑抗,也是群起而攻之。
“就真的沒辦法回去了嗎?”
“唉!能回去還說什么。都找了二十多年了。”
“就是啊!若能離開,我等還在這里窩著?早就回去跟元軍拼命去了。”
“妻兒老小生死未卜,揪心吶!都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樣了。”
“元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攻陷大金中都那會子,光屠城就一個多月,100多萬老百姓暴尸街頭。”
“!!!”
“他們的老祖宗鐵木真,六盤山一役后獸性大發,被西夏女子咬掉了老二,其子孫為了報仇,更是在興慶府大肆殺戮,黨項人都絕種了。”
“!!!”
“托雷攻掠四川,成都的百姓也是遭了殃,遺骸竟多達140萬之多。”
“別說了!”
就在景逸瞠目結舌之際,張世杰竟捂上耳朵堆縮了下去。
“都怪我指揮不力,都怪我不聽勸告,不然也不能……”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再怎么您也沒軟蛋。他們在天之靈一定會原諒您的。”
“我們誓死追隨您大帥!如果能回去,我馬興愿做先鋒,跟元軍血拼到底!”
“關鍵這回還回不去,留還沒法留的,咱們怎么辦?”聽到這,景逸插了一句。
景逸這一聲平平常常的‘咱們’,可是給了張世杰莫大的鼓舞。他萬萬也沒想到景逸在這當口還能認了他這個爹。
“逸兒,你我是父子不假,可我們確是兩個空間的人。為父有為父的使命,你也有你的生活。這樣吧,你動身去普陀山,為父在那里藏了一山洞的金子,足夠你幾輩子花銷了。找個媳婦多給我生幾個孫子,把咱們張氏延綿下去。隱姓埋名的好好活著吧。”
“這是什么話!我景逸是孬種嗎!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好樣的!果然是大帥的兒子!夠漢子!”
聽景逸這樣一說,蘇劉義與馬興不約而同的拍了拍景逸的肩膀。
欣慰歸欣慰,可眼目前這形式實在是太過不利。
“大帥,那事兒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沒準還真能回去。”
提起此事,張世杰抿了抿嘴唇。若不是因為這事,他也不能來上都。
一個月前,張世杰去普駝山燒香祈愿。卜了一掛,和尚叫張世杰來西北方向尋明主,說天狗食日過后此人便會現身于天街的朱雀門。找到此人,一眾便可得知回去的方法。
“逸兒,你打算怎么辦,沈府你可是回不去了。”
“……”
提起這事,景逸沉默了。他成了欽犯,沈府就得連坐。沈家人怎么辦?
“我得回去看看。你們去哪?你們怎么辦?”
“我們……我們……”
相互瞅了瞅,三人也是沒了主謀。封城對于張世杰來講不算什么,可是蘇劉義與馬興沒有瞬間轉移的異能,他們斷是出不去的。客棧回不去,距離天狗食日還得幾天,這幾天他們又怎么藏身呢?
“這樣吧,兩日后正午,朱雀門匯合吧。”
“那我娘……”分開前,景逸想起子夜與蕭貴妃見面的事情。
“你娘就算了,她是不會跟著咱們的。本打算今晚叫你們見上一面,這情況也容不得了。日后再說吧。”
“……”
聽說見不到了,景逸有些失落。但是沒辦法,如此戒備森嚴的,確實也是不太方便。
辭別幾人,景逸潛回沈府。那時,家丁已經收拾好殘局,沈辰鄴正在書房愁眉不展。
見此,景逸更加的猶豫了。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面對沈辰鄴。終于,景逸鼓足了勇氣,敲響了房門。
“進來吧。”料定是景逸,沈辰鄴應了聲。
如此,景逸更加的揪心了。推開房門,撲通便給沈辰鄴跪下了。
沈辰鄴對他可是有養育大恩,又將沈鈺許配給了他。但世情突變,半點不由人。他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相爺。景逸對不起您。”
“傻孩子,不關你事。都是老夫思慮不周。”
見此,沈辰鄴快走幾步,將景逸扶了起來。他還以為是那紙婚約害得景逸無處藏身了呢。
“別怕,他們不會再來了。方才李赫來過了,可是訓斥了魏子魚一頓。說,再來就砍了他們。”
“李赫?”聽到李赫的名字,景逸皺了一下眉頭。好歹他也喊了蕭貴妃十七八年的娘親,也算替他盡了孝了。
但沈辰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會知道景逸是怎么想的呢。
“哦,李赫來找老夫商議調兵的事情。恰巧趕上了。再者,你連李明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怎么會跟他有牽連呢!老夫也知道你是冤枉的。”
“不,景逸不冤。景逸的確見過越王。”
“???”
聽聞景逸見過李明海,沈辰鄴登時瞪大了眼睛。
“你認識他?”
“認識。他是我爹。”
“!!!”
那一刻,沈辰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叫花子,怎么可能是李明海的兒子呢?
“你說什么?”
“罪奴沒有信口胡言,罪奴的確是他的兒子。”
“!!!”
“相爺不必慌張,三十米內一個人也沒有。”
“防不勝防啊,皇城司的人神出鬼沒,還是提防著點好。”
穩了穩心緒,沈辰鄴回得身來。
“你打算怎么辦?”
“這個……”
沈辰鄴這一問可是把景逸難住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跟著張世杰,還惦記沈家。留下吧,形勢還容不得。多待一刻對沈家都是個威脅。
“其實,景逸是來道別的。”
“道別?你想去哪,回越州做世子?”
“……”
“馬上收拾收拾,滾鄉下去!”
沈辰鄴言畢,景逸更加的撕心了。那是父親對兒子的口吻。
沈辰鄴在擔心他,擔心他認賊作父,小命不保。
這等當口,人家非但沒什么顧忌,還依然視他為家人,何等的難得?
可自己呢?自己又為人家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景逸斷不能再牽累沈家了。”
“一家人,什么牽累不牽累的。別托辭了,趕緊收拾收拾,避禍去吧!”
“我……”
沈辰鄴越是這般,景逸就越覺得愧的慌。不由得,又是自責萬分。他倒是一走了之了,后續怎么辦?兩位老人誰來照顧?
人家可是把沈鈺許配給了他,當他是養老送終的兒子。
“都怪景逸大意,若不是拿錯了玉簫,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玉簫?莫非……那人就是……”
“沒錯。他便是罪奴的生父。”
如此,沈辰鄴才如夢方醒。原來那個神秘人就是李明海。
不過李明海怎么還會那種功夫?
難不成,成日里的三花聚頂、腳下騰云的,真的修煉成仙了?
玉簫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與沈鈺的一模一樣?
“景逸啊,那把玉簫到底怎么回事?”
“說來也怪,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許是巧合吧。”
這等當口,沈辰鄴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故此,景逸也就沒把張世杰的事情告知沈辰鄴。
“那個……景逸不能替公子盡孝了。您多保重。”
言畢,景逸便要扣頭離開。
對著這一幕,沈辰鄴簡直就是撕心萬分。他很清楚景逸為什么推脫,景逸無非是不想連累沈家。
剛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又要亡命天涯。這么好的一個孩子,上蒼怎么就沒長眼睛!
“圣上只是懷疑越王,并沒有清繳的意思,要不了多久,此事便會平息。先躲一躲吧,到時候再說。不管去哪,都要多長幾只心眼知道嗎?”
言語間,沈辰鄴取出個小包袱,遞給景逸。
“這里有一些銀錢,本是用于你和鈺兒的婚事,看來是用不上了。拿著做個盤纏吧。”
“這……”接拿的瞬間,景逸的心情比包袱還要沉重。剎那,兩行熱淚便涌了出來。這可是他和沈鈺大婚的錢,傾注了老人滿滿的期待。
可世事難料,瞬息萬變。誰能想到事情會變成這般?
“景逸再也沒法保護鈺兒了……”
“不要說了。這個怨不得你。”
景逸落淚,沈辰鄴自也是難過。道了句,竟也淚目了。怕景逸發現,沈辰鄴急急背轉過身去,偷偷將眼淚擦干。
“實在沒地方去,就去連江。老夫在那里還有幾頃良田。”說話,沈辰鄴便打開抽屜,翻找出一份地契,又疾書一封,一并交與景逸。
“那里山清水秀,是個好去處。隱姓埋名好好生活吧。”
“銀兩景逸就不帶了,地契收了。若景逸真沒了去處,就回連江等著二老。”
銀兩不拿,地契再不要,沈辰鄴定不會放心,基于如此,景逸便收了地契。而后,鄭重其事的給沈辰鄴磕了三個響頭,離開了沈府。
縱身屋脊,景逸茫然了。偌大個都城竟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
猛然,景逸眼前一亮,奔著東北方向便疾馳了下去。
須臾,景逸便置身東宮的禁地:桃花園。
東宮可是李昊的一畝三分地,如此大張旗鼓的緝拿他,景逸怎么還送上門來了?
老話說得好,燈下黑燈下黑,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景逸正是想到了這點,才來了東宮。
前日,離開那會子,景逸回雅苑收拾行囊,無意間獲知了何田出去辦差。
桃園禁地,把守森嚴,況且溫泉霧氣昭昭,又有上百顆桃樹遮掩,那可是藏身的絕佳去處。即便是李昊也想不到他能藏身于此。
如此,景逸才來了何田的玉坊,棲身在青瓦房內。
躺在冰涼的草泥炕上,對著漸漸西落的勾月,景逸思緒翻滾。想起了很多與沈鈺在一起的畫面。
說實話,這十多年間,景逸還從沒與沈鈺分開超過三天。這一獨處,景逸又想起沈玉來。
“唉!外面都翻天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沒有為難她。”
隨著思緒,景逸豎起了耳朵。
避開汩汩的溫泉,濾掉內坊嘈雜的打鼾聲。終于,景逸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心跳。
聽著聽著,景逸皺起了眉頭。
“小丫頭,大半夜的不睡,尋思什么呢?”
從心跳的頻率上,景逸篤定沈鈺沒睡。
話說,出了這么大的事,沈鈺能睡著就怪了。
景逸叨念的當口,她也對著勾月惦念著景逸。
為了景逸,沈鈺著實與李昊大吵了一番。李昊怎么解釋,沈鈺都不肯原諒他。直到勾乙回來復命,二人才停止了爭吵。
沒抓到景逸,沈鈺著實暗喜了一番。可李昊離開,她又開始忐忑起來。
李昊嘴上說饒過景逸,可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可是料不準。
若不是疫病的禁令押著,沈鈺一準跟著李昊。
“哥,千萬藏好了。千萬別叫他們找到你。”
對著勾月默道了一番,沈鈺又尋思起李昊的話來。怎么也不能相信景逸是假越王與蕭貴妃的兒子。
難不成李昊在撒謊,以此打壓大皇子李赫娘倆?
正在沈鈺胡思亂想的時候,傳來了叩門的聲音。
還以為是李昊回來了呢,沈鈺蹬蹬蹬便跑了過去。
打開房門的時候,沈鈺猛地愣住了。
“這么晚了,您這是……”
“老夫給沈太師換藥來了。”
聽說來換藥,沈鈺忽閃了幾下大眼睛,一臉的無奈之色。那意思,你還真當真呢,不是知道本少爺是裝的嗎?
自然,老太醫很明白沈鈺的意思,還沖她擠了擠眼睛,一副迫于無奈的神情。
如此,沈鈺才想到還有禁軍一說。
既然申報了疫病,太醫做做樣子也是職責范圍之內。也沒多想,沈鈺便閃開身讓開了道路。
對著太醫的背影,又想了想方才的聲調,沈鈺擰緊了眉頭。
聲音變了許是上火,走起路來怎么還這么輕快?
就在沈鈺意識到不對,將要奪門而出的時候,那人猛地一個回身,點住了沈鈺的穴道。
于此同時,景逸也聽出了不對。正急速奔內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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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內宮,景逸便見一片混亂,還有人高喊:沈太師暈倒了。
待他近前,沈鈺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一刻,景逸簡直都要瘋了,也顧不得什么欽犯不欽犯,緝拿不緝拿的了。刷的一下便飛身屋內。
就在他附身來抱沈鈺的瞬間,手臂上的胎記發出了警報,火辣辣的灼熱。而后便聽咣啷一聲,大門便被關上了。緊接著,便聽搭弓上箭的聲音。
“里面的反賊聽著,你已經被包圍了!說出同黨下落,饒你一死!”
與此同時,倒地的沈鈺也撐地而起,亮出寶劍指向他。
不過這家伙怎么連個心跳都沒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瞬間,景逸猜到了假沈鈺是誰。此人便是李昊的得力干將:魏子魚。
“兄弟,得罪了。魏某也是迫不得已。”
“呸!卑鄙小人!”
“兵不厭詐,何來卑鄙一說?子魚也是奉命行事。”
“就憑爾等,也想抓我邀功?”對著魏子魚那張假臉,景逸冷嗤了一聲。
景逸的功夫魏子魚沒領教過,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即便咂摸出不是對手,但畢竟好幾百弓箭手在外面助陣。
“子魚敬佩景兄是條漢子,說出越王在哪,饒你一命!”
“先讓我見見鈺兒。鈺兒若平安無事,我便帶你們去找。”
比起自身的安危,景逸更加的擔心沈鈺。令他緊張的是,沈鈺的心跳竟然消失了。
“這個……”
景逸的要求不過分,只是確認一下沈鈺平安無事。可沈鈺現在在哪,他也不知道啊。
見此,景逸輕蔑一笑。
“這點要求都做不到,就想讓我景逸開口?”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聲落劍到,旋即二人便戰與一處。
魏子魚劍術了得,那可真謂身若驚鴻鶯穿柳,劍似追魂不離人。
這若是旁人,還真就招架不住。不過對于景逸來講,還真就不算什么。打斗期間,景逸竟無視到連個劍套都未曾摘過。
見此,魏子魚更加的惱羞了。一招比一招迅猛,一招比一招致命。全然忘了李昊的令旨。
狹路相逢勇者勝,勇者相逢智者勝。這等當口比得哪門子劍呢?俯沖的瞬間,景逸突然來了個360度的大回轉,踩著子魚的劍尖,刷的便從房頂穿了出去。
本來子魚也能跟上去的,奈何躲避掉落的瓦片,沒能跟上。
“快放箭!抓活的!”
聲落,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向屋脊上飛了過去。
可即便這樣,還是慢了半拍,景逸已然不見了蹤影。
“孬種!打不過就跑!有本事再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踹開房門,子魚對著遠處的小黑點嚷嚷道。
“魏大人,咱們是追還是……”
“追?追個屁啊!他會飛,你看不見吶!”
發了通火,魏子魚便去王富貴那找罵去了。
那么沈鈺哪去了呢?
沈鈺現在正躺在棺材里,意識全無。
死了?
哪能呢?
只不過是被灌了藥,假死而已。心跳還是有的。只不過非常非常的慢,非常非常的弱。景逸都聽不見,可見微弱到何種地步。
藥是那個太醫配的。沒辦法,不這么做他就得搭上身家性命。
子魚騙開房門,點了沈鈺穴道。太醫負責灌藥,王富貴負責善后。把沈鈺移走,裝進事先準備的棺材里。期間,子魚換上沈鈺的官服,裝成沈鈺倒在地上,引誘景逸上鉤。
那么,他們是怎么知道景逸會來的呢?李昊發現了景逸的蹤跡。
獲知了假越王有瞬間轉移的異能,李昊便開啟了天眼。不過張世杰的蹤跡他可是沒找到,倒是在崇明門的一塊漢白玉上發現了潛入宮中的景逸。
布置完畢,李昊才出了東宮。
此時,李昊正在回東宮的路上。盡管開啟了天眼,可張世杰一行人的蹤影還是能沒能查到。
說實話,李昊很是懷疑張世杰去了蕭貴妃那。但大半夜的,他又不能進太極宮造次。沒辦法,只得折返東宮。
“抓到那小子沒?”剛進宜春宮,李昊便問道王富貴。
“還真就殿下料準了。可打了個照面,又叫那小子給跑了。”
“這怨不得誰,景逸輕功了得,跑了也是意料當中的事情。鈺兒呢?鈺兒怎么樣了?”
“沈太師服了藥睡下了。老奴派人看得死死的,景逸那小子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進去。”
言語間,孫德勝信心百倍,對自己的布置很是滿意。
其實,沈鈺的棺木就安放在原住處的密室,與景逸子魚打斗的那間屋子就一墻之隔。里面裝的都是李昊的寶貝,玉石成品,夜明珠之類的。入口是個書架,拉拽特定的書籍方可打開。
“本宮這就寫劄子,天一亮你就呈上去。”進入室內,李昊命王富貴準備筆墨紙硯,自己則打開密室的大門,想進去看一下沈鈺的狀態。
密室本就陰暗寒涼,又有月明珠的幽光,中間再擺了副棺木,仿佛地府一般,很是瘆人。
突然,李昊大叫了一聲。棺木竟然是空的。
聽到叫聲,王富貴瞬間跑了進來。這一看,王富貴竟嚇得魂飛魄散。自認為天衣無縫,可沈鈺竟然不見了。
怎么可能呢?搬運完畢,幾個太監都被處置了。
魏子魚?配藥的太師?
不能啊!沒理由啊!
就在王富貴琢磨的當口,李昊開啟了天眼。原來王富貴自認天衣無縫的計劃,竟被假李明海看了個清清楚楚。
是他趁著子魚收兵之際,拿走了玉簫,搬走了沈鈺。
這下可壞了。兩天內不服解藥,沈鈺可就真的性命不保了。
真是太可惡了。偷玉簫就偷玉簫唄,偷人干嘛!
顯然,假李明海是為了景逸偷走沈鈺的。可這家伙神鬼莫測的,來無影去無蹤的,可怎么找啊?
猛然,李昊又想起了景逸。假李明海偷走了沈鈺,定會與景逸碰面的。景逸不會隱身,翻找的難度系數還是很高的。
事不宜遲,李昊開啟天眼便尋了出去。
這一次他可是細致著呢,一塊石頭都不放過的仔仔細細的尋找。
景逸出宮了,他看得很清晰。飛檐走壁的奔永興坊跑了下去。
“嚴密封鎖永興坊各路!跑了景逸提頭來見!”
隨著李昊一聲令下,魏子魚帶著東宮衛便殺了出去。不一會兒永興坊的各個出口便被封得水泄不通。
而那時,景逸已然匯合張世杰,正在小樹林內,查看沈鈺的狀況。
“此藥能令人心跳緩慢,跟死人無異。兩天內沒有解藥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對著心急如焚的景逸,張世杰解釋著。
“方才,那小子說,有辦法讓沈鈺恢復女兒身。想必是知曉了日食的事情,想借著天狗食日大做一番文章。”
“哪天?”聽說李昊要借著日食為沈鈺正名,景逸的心登時便咯噔了一下。
“就是四月初一,傅黎棠過大壽那日。”張世杰回道。
“不行,我得帶著鈺兒離開。天狗食日乃兇兆,弄不好鈺兒會被視為妖孽的!”
“想帶她離開,總得先弄醒吧,你在這等著,我回去拿解藥。”言畢,張世杰便不見了。
本想拿到解藥,救醒沈鈺,送景逸個見面大禮。誰料事情遠沒有張世杰想的那樣簡單。
置身太醫的住處,太醫竟然躺在血泊之中,解藥也下落不明。
這可怎么辦?找不到解藥,兩日后,沈鈺可就真躺在棺材里了。
到底是誰殺了太醫?
李昊?
李昊料準了自己會來尋解藥?
那也不至于殺人吶,拿走解藥不就得了!
難不成只有此人會配置解藥,怕藥方泄露,以絕后患?
那這小子可是夠狠!
就在張世杰剛要隱身的當口,自屋頂突然落下個鐵罩子。
一下子,張世杰便被鐵罩子給罩住了。
旋即,屋外便是燈籠火把亮子油松。瞬間,太醫的房內便布滿了東宮衛。
“抓到了!抓到了!殿下真是神機妙算吶!”
抓住了張世杰,可是皆大歡喜。朝廷不用南北調兵,李昊也是大功一件。
就在王富貴得意的當口,東宮衛炸營了。張世杰逃了出來。
還沒等王富貴反應過味呢,脖頸上便橫了一把冰冷的寶劍。
“把解藥交出來!”
“解藥?呵呵!別做夢了!就是咱家死了,也不會交給你!”
“好哇!那就成全你!”
言語間,張世杰加大了力道。瞬間,王富貴的脖頸上便滲出鮮血來。
這可把一眾嚇壞了,舉著兵刃竟不知何為。
“都愣著干嘛!還不放箭!!”
“……”
放箭,王富貴就得被穿成刺猬。不放,還跑了李明海。登時,一眾便被難住了。
“別管我!莫要跑了賊人!!”
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王富貴竟抬手去搬張世杰的右手肘。
那可是自殺的節奏,九成命喪當場。
登時,一眾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在場的有一頭算一頭,誰都清楚王富貴這么做是為了什么。那便是逼著他們放箭,絕對不能跑了大逆罪人。
旋即,領頭的校尉大手一揮,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向張世杰席卷而去。與此同時,王富貴也倒了下去。
他老了,連路都走不穩了。臨了,賺個轟轟烈烈的死法,也算不枉此生。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倒下那刻,王富貴還死死的抱著張世杰的大腿。
大腿被王富貴抱著,張世杰自然無法逃脫。情急下,張世杰揮劍便砍掉了王富貴的雙臂,逃遁而去。
不多時,王富貴的事情便傳到了李昊耳中。
聽說王富貴命懸一線,李昊風一般的折回東宮。
那時,王富貴滿身鮮血,吊著口氣,就待李昊回來。
聽見李昊的呼喊,王富貴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強擠出一絲笑意。
“老奴……老奴,再也不能……伺候殿下了……解藥……解藥在……”拼盡最后一絲氣力,王富貴抬起殘肢,搭夠著李昊滿臉淚水的小臉。
“王翁,王翁,王翁——”
王富貴閉上眼睛的瞬間,李昊仰天就是一聲嘶嚎。
“狗雜種!我李昊與你不共戴天!!”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皇城司的人自然通報給了晉宗。
聽說全城戒嚴捉拿李明海,晉宗登時便是一驚。
李明海來上都倒是沒什么,許是給傅黎棠賀壽。可沒憑沒據的,李昊怎么還抓起他來了,這不是胡鬧嗎!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誰給他的膽子!”
“……”
“朕什么時候說過越王謀反了!他說了算還是朕說了算!”
李明瑞勃然大怒,一眾也被嚇得哆嗦亂顫。連個大氣都不敢喘,誰還敢提期間的事情?
就在李明瑞大發雷霆的當口,又一名勾當官跑了進來。說,王富貴在擒拿李明海的時候受了重傷,雙臂俱被砍了去。
“???”
聽聞東宮大亂是李明海之故,李明瑞就更不能理解了。這小子回家不來看自己這個親哥,去李昊那鬧騰什么?
“你可看仔細了,當真是越王?”
“回圣上,奴才看得清楚,定是越王無疑。不過……”回想方才的情形,那名勾當官猶豫起來。
“不過什么,據實道來!”
“回圣上,萬箭齊發那會子,越王竟憑空消失了。就像幽靈一般。”
“啥?”
話落,李明瑞又是一驚。
李明海在越州養了一幫子方士的事情他知道。不過,方士不是神仙,充其量也就鼓吹鼓吹長生不老,煉制個丹藥什么的,點化成仙就是扯了。
“擺駕東宮!朕要親眼看看怎么回事。”
春天的天氣可謂瞬息萬變。方才還勾月高懸,此時卻烏云密布。將至四更,天色依舊黑蒙蒙的。
簡單梳洗了一番,晉宗登上了步攆。
伴著第一聲雞叫,晉宗穿過了通訊門。
那時,東宮內一片混亂。各門各院都站滿了人,都在議論期間的怪事。
晉宗來了東宮,皇城司的人自然整頓秩序。所以一眾也就緘口迎駕了。可即便是這樣,沈鈺的事情多多少少還是泄露了出去。
“稟圣上,奴才聽聞,沈太師好像也出事了。”
“沈鈺?沈鈺怎么了?”
“奴才也只聽了個含糊,具體情況還得問太子。”
聽說沈鈺也出事了,晉宗的嗓子眼登時就冒煙了。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夜之間竟會如此變故。
而那時,早有太監把晉宗入東宮的事情通報給了李昊。
沒有了王富貴幫襯,什么事都不順手。盡管勾乙也是眼力見非凡,可李昊就是覺得別扭。
慌亂的換上太子服,李昊便出來接駕。
說實話,問起期間的事情,他還真就不知道怎么回答。
此刻,李昊才體會到王富貴是多么的重要。沒有了他,就如折了一只臂膀,一切的一切都亂了套。
不由得,李昊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王翁啊王翁,你怎么這么狠心吶,干嘛撇下本宮不管吶!”
正抹眼淚呢,李明瑞到了。
還沒等李昊見完禮,李明瑞就問道怎么回事。
獲知王富貴死了,晉宗也覺得抱憾。畢竟小時候王富貴還抱著他玩來著。
職高位重、沒病沒災的,竟然在東宮內、那么多護衛下,被人砍死了。簡直是太意外了。
“……追封王富貴為正二品總管太監,依禮厚葬!”王富貴死的剛烈,又有大伴之情,晉宗便賜了個最高禮儀。
太監品級最高也就正四品,正二品已經是史無前例了。替王富貴謝了恩,李昊便引著老爹進明德殿歇息。不管如何,禮數還是要講究的。
“這天也轉暖了,燕子也回巢了,你是不是也得搬回麗正殿了?”
喝了口茶,李明瑞抬眼看向李昊。本來想問道緝拿李明海的事來著,考慮到王富貴慘死,李明瑞便緩了下來。
“是是是,忙完了這段,兒臣便搬回去住。”
出了這么大事,老爹肯定得找原因。宜春宮本就是妃子的居所,自己住著確實是不合風水。
“沈太師怎么樣了,有沒有好轉?”說道了幾句,李明瑞話鋒一轉,問起了沈鈺的事情。
這可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越怕問道沈鈺,老爹卻偏偏問起。
怎么回答?
說,沈鈺暴病身亡,那尸體呢?
“這個,沈太師……沈太師……”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說,永興坊小樹林內發現了一具尸體。
“這種事,不呈報府衙,上這報的什么!”
“這個……這個……因為,因為死者是……”
“怎么回事,怎么吞吐成這個樣子。快說,死者是誰?”見那人吞吞吐吐,晉宗也覺得蹊蹺。
“回圣上,死者是……死者是,太子太師,沈鈺!”
“???”
聽說沈鈺死了,李明瑞的腦袋瓜子登時就嗡了一聲。手一抖,一個沒拿穩,茶碗竟摔落在地。
那么好一孩子怎么說死就死了呢?
猛然,李明瑞想起隔離令的事情來。
就是死也應該死在東宮啊,怎么還跑到宮外去了?自知大限將至,回家見父母最后一面?
“查明了沒有,沈鈺是怎么死的!”
“回圣上,小的不知具體死因。領命那會子,仵作正在查驗。”
聽說衙署介入了,李昊的腦袋也嗡了一聲。查驗的話,沈鈺是女子的事情也就露餡了。
情急下,李昊嗖的就跑了出去。連個事由都沒知會。
出了東宮,李昊快馬加鞭直奔永興坊府衙閃電而去。
此時,沈辰鄴也接到了沈鈺身故的消息。雖然也是難以置信、如遭雷擊。但一系列程序還是得走的。
帶上幾名家丁,沈辰鄴匆匆出府。幾乎是同時,沈辰鄴與李昊齊齊現身衙署。
雖然覺得沈鈺的死與李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但死因未明,沈辰鄴還是壓住了心中的怒火。
既然都尸檢了,沈鈺會不會被開膛破肚了呢?
誰敢吶?
沈鈺可是風頭無兩,皇上極其看重的人物,沒有準許,別說開膛破肚了,就是劃破點皮,都得觸及律法的。
仵作不敢造次,署長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謹慎,三族不保。基于如此,他連停尸房都派了重兵把守。
這可真是飛來橫禍,死在哪不好,怎么單單死在他的轄區啊!
沈鈺橫尸小樹林,不僅他受到牽累,就連他的頂頭上司,京兆尹都難辭其咎。
早在二人到來之前相關人等便忐忑跪侯。
這等當口,哪還有心情聽什么謝罪之詞,二人瘋一般的便沖進衙署,直奔停尸房而去。
沈辰鄴急于知曉真相,李昊擔心事情敗漏。
停尸房內,沈鈺身蒙白單,直挺挺的躺在冰冷的木頭板子上。
掀開白布的瞬間,沈辰鄴一下子就暈死了過去。好一通捶胸點穴的,沈辰鄴也醒了過來。
直到此時,沈辰鄴都不相信那具尸體是沈鈺。他接受不了,也難以接受,
“鈺兒啊!你怎么就這么走了呢!為父可怎么向你母親交代啊!”
“中書節哀!中書可要保重身體啊!”
“我的孩子!我的鈺兒啊!”
流不出眼淚的悲傷是最痛的,哀嚎了兩聲,沈辰鄴又厥了過去。
還真是噩耗橫來悲滿天。許是沈辰鄴的哀嚎動容了天地,此時竟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
王富貴咽氣那會子,李昊也是悲傷的不行。所以,他很能理解沈辰鄴此時的悲痛。
怕沈辰鄴有個好歹,李昊連忙吩咐勾乙將沈辰鄴送至干凈的處所暫時歇息。
一個小毛孩子又哪里能體會得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楚?
錐心之痛可是要成病成疾的!
送走沈辰鄴,李昊便注意著署長的神色。若知曉沈鈺是女的,署長定會心神不寧,說不定還會向自己呈報的。
可令李昊意外的是,署長并沒有什么異樣。除了忐忑轄區上死了大人物外,無甚其他。
難不成仵作受了沈辰鄴恩惠,故意把沈鈺的性別隱瞞了下來?
基于如此,李昊又命勾乙出去查看。
“那個,這里陰森不潔,還請殿下到中堂敘事吧。”見李昊半晌無語,署長卑躬的禮讓起來。
為了確保沈鈺的安全,李昊特意把衙役換成了東宮衛。
喝了口茶,李昊裝模作樣的問道沈鈺的死因。
“臣正要征求殿下的意見。”李昊言畢,署長離座,行至中央,沖李昊躬身一禮。。
“臣聽聞沈太師患了疫病,那這尸身要如何處置?是否火化?”
“火化?沈太師何許人也!豈能不留全尸!”
“是是是,一會兒臣便護送沈太師回府。”
“沈府就不必回了。沈太師乃本宮恩師,如同本宮父母,理應從東宮出殯。”
“萬萬不可!”聽到這,兆尹陳子良坐不住了。有家有口的,一個朝廷命官,從東宮出殯是哪門子規矩?
“臣很理解殿下對沈太師的情感,可也不能因此就從殿下的寢宮出殯。禮法不合不說,大臣們吊唁起來也甚是不便吶!”
“這個……”
事是這么回事,可是回沈家,自己就不方便了。
“本宮也是出于孝道。既是這般,那就尊禮法,回本家吧。本宮去沈府守孝也是可以的。”
就在這時,沈辰鄴由家丁攙扶來了中堂。
“師尊節哀。等雨勢停息,弟子就送師父回府。”見是沈辰鄴,李昊立時離座去迎。
“鈺兒是怎么死的?”落座后,沈辰鄴顫聲問道沈鈺的死因。
“師父被蜱蟲叮咬,染了疫病爆亡。都是本宮疏忽啊!若不是溪邊野炊,也許不會……”
疫病的事情,還沒有傳到沈辰鄴這里,故此他也是一無所知。
聽聞是疫病暴斃,沈辰鄴更加的替沈鈺不值了。小小年歲、才華橫溢的。居然被一個小小的蜱蟲奪去了性命。
既然診斷出了疫病,定然會下令隔離。即便遣返回府也應該有人照應啊,怎么會橫尸小樹林呢?
“鈺兒是誰護送出宮的,怎么就橫尸林間了?”
“這個,本宮……”
沈辰鄴這一挑眉毛,可把李昊愁壞了。即便沈鈺假死,大庭廣眾的,也不能實話實說呀。
怕沈辰鄴再追問什么,李昊急急附下身去壓低了音量。
“師尊,此處人多嘴雜,不便詳談。回府后再說。”
李昊對沈辰鄴這般的謙恭,更令在座的一眾膽寒了。有這么個霸道的主兒撐腰,沈辰鄴還不得狠了命的追問責任?
可令一眾意外的是,沈辰鄴不僅沒揪著不放,而且對他們還挺客氣。
其實,沈辰鄴心里也沒底,他也不能確定一眾是否知曉了沈鈺是女子的事情。
就在這當口,勾乙跑了進來。附在李昊的耳邊小聲嘀咕了一陣子。
還真讓李昊猜對了,那個仵作還真就隱瞞了真相。
期間很復雜,有對沈辰鄴的感激,有出于對家人同僚的保護等等等等。
女子為官若是被查出來,牽扯一定不小,相關人等俱是難辭其咎。反正死了也是一了百了,干嘛掀出來牽累一眾呢?
獲知了此事,李昊心情大好。迫不及待的想將沈鈺挪出是非之地。
“天是漏了還是怎么地,怎么還下起沒完了!”
“殿下莫急,臣去找幾輛馬車。”見李昊心急如焚的,勾乙便冒雨布辦去了。
出了府衙,勾乙便去了附近的車店。說來也巧,轉角時竟碰上了傅明軒的車輦。出了這么大事,傅明軒怎么能不知道呢?
正是聽聞了沈鈺橫尸小樹林,傅明軒才趕來府衙看個究竟。
說實話,他打骨子里不相信沈鈺真的死了。
看見勾乙的一瞬,傅明軒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沈鈺沒死,一定有什么貓膩。
“呦呵,這不是茍大人嗎!大雨刨天的,干什么去呀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