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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四 精修各式航母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胡楊回過頭來,看到身后是一個陌生人,倒也沒有特別覺得奇怪。為了這項攻關,輕化廳派來了好幾位工程師,胡楊自然而然地把嚴元和當成其中的一位了,他解釋道:

  “這根軸的這幾個異型面,不是為了好看的,而是各有各的作用。從它的作用出發,就可以推出它的曲線。只是這幾條曲線的計算比較復雜,我和小林是用了有限元方法來算的,否則還真不行。”

  “你懂有限元?”嚴元和有些吃驚。

  胡楊點點頭,指了指林振華道:“他是我老師。”

  林振華連忙搖頭:“同志,你可別聽老胡瞎說,現在他是我的老師了。”

  嚴元和自然也不相信林振華是胡楊的老師,從剛才二人的對話來看,似乎也是胡楊更神一點。他對胡楊說道:“你是叫胡楊吧?等你們這個攻關項目結束了,我想請你到我們那里去指導一下工作,我們有很多復雜計算的問題,就想找一個有限元的行家呢。”

  “你們要算什么?”胡楊詫異地問道。輕化廳系統內的這些廠子,主要是生產一些已經定型的產品,再加上一些日常的設備維修等工作,似乎沒什么需要涉及到復雜計算的問題吧。

  嚴元和想當然地說道:“當然是算彈道啊,我們還能有什么算的。”

  胡楊嚇了一跳:“同志,你是哪的?”

  “他是常紅廠的技術科長,嚴元和同志。這次的毛坯件就是他親自送來的。”朱鐵軍笑瞇瞇地在后面介紹道。

  “哦,嚴科長,歡迎歡迎。”胡楊連忙和嚴元和握了一下手,臉上露出了敬而遠之的表情。

  嚴元和卻不以為然,他與胡楊握完手之后,便說道:“怎么樣,胡楊同志,咱們就這樣說定了吧?”

  “這個,還是從長計議吧。”胡楊連忙就閃了,“涉及到軍工方面的事情,我不太合適的,呵呵,我嘛,家里成份比較高……”

  說罷,也不等嚴元和說什么,他就拉著林振華跑回計算機那邊去了。

  嚴元和看著胡楊跑開,轉頭對朱鐵軍問道:“怎么,你們這位胡楊同志,政治上有什么問題嗎?”

  朱鐵軍道:“他的檔案,我也看過,好像家里定的成份是中農,也不算是很高。個人的經歷倒是很平常,在兩家廠子里呆過,然后再調到漢華廠來的。在廠里十幾年了,也沒什么劣跡。動亂年代里,沒有參加任何一個派別,屬于逍遙派。”

  “中農倒沒什么要緊。”嚴元和說道,“其實現在對于政審這塊的要求也降低了,血統論不是四人幫搞的嗎,咱們不興這套了。”

  朱鐵軍道:“老胡可能是在原來的廠子里受過一些沖擊吧,所以有點運動后遺癥,這個,你應當也能理解吧?”

  嚴元和道:“我當然理解,有這種想法的人太多了。這樣吧,我回去以后,請國防工辦這邊直接出個函,正式邀請他到我們那邊去幫幾天忙,這樣他就不會有什么思想負擔了。”

  朱鐵軍笑道:“你這個嚴科長啊,真是無利不起早,我說你這樣好心好意地跑來給我們送毛坯件呢,原來是憋著要挖我們的墻角啊。”

  嚴元和嘆了口氣,道:“朱廠長,你可不知道,我們也是著急啊。現在部隊里都在吵著要更新裝備,我們的壓力大得很。可是,技術人員就這么多,年齡上也是青黃不接。年輕一代的底子太薄,拿不下重點任務。老一代的知識又太陳舊了,很多人是學俄語的,看英文資料都有困難。就說這計算機吧,我們廠倒是也有幾臺蘋果電腦,可是會用的人寥寥無幾,哪像你們這,隨便拉個木模工都會用。”

  他的最后一句話,是笑著說出來的,他當然也知道,胡楊這樣的木模工是另類的,如果整個漢華廠的工人都有這個水平,那這也就不是什么漢華機械廠,而是漢華大學了。

  嚴元和送來毛坯之后,便在漢華廠住下了,天天跟著林振華等人琢磨主軸加工的事情。嚴元和本人是50年代的大學生,功底也是很不錯的,在許多問題上都能夠提出很好的意見,所以逐漸地和大家混熟了。

  加工工作終于開始了,前期是一些很常規的處理。先用銑床銑端面,在兩端鉆中心孔,然后以此中心孔為定位基準,在臥式車床上粗車外圓。這步工作完成之后,是一個熱處理過程,進行表面的調質,然后做半精加工,車出主軸的輪廓。這套工藝對于漢華廠來說,沒有什么難度,不過,為了保證質量,駱沁生還是專門指定了由彭剛和周厚成這兩位高等級的機床工來進行操作。

  半精加工完成后,初現雛形的主軸再次接受熱處理,進行表面淬火,隨后就進入了精加工的階段。

  精加工中最困難也是最激動人心的,莫過于仿五軸加工的過程。胡楊和林振華經過艱苦的計算,得出了各個異型面的包絡線方程,再與衛景文合作,將方程轉化成了機床上四軸的配合關系。

  彭剛等人現在對于這套工藝已經有所體會了,胡楊寫的工藝文件十分清楚,他們要做的,只是按照這份文件,把工件準確地定位,然后在具有聯動關系的夾具協助下,一條曲線一條曲線地進行切削,若干次曲線切削的結果,就能夠形成一個指定的曲面。

  “原來你們就是這樣實現五軸加工的。”嚴元和站在一旁,看得心曠神怡。作為一名軍工系統的技術人員,他對于五軸加工的理解,又更甚于漢華廠的各位。

  “嚴格地說,我們只有四軸,第五個軸的操作是手工完成的。”林振華糾正他說,“我們的計算,能夠讓重新夾裝定位的次數由無窮大下降到一個可接受的水平,然后就由工人進行多次的重新夾裝,完成各個面的切削。”

  “能夠做到這一點,也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嚴元和感嘆道,“想不到啊,最高的加工水平竟然會在你們這里。我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軍工系統能不能做到這一點,最起碼,江南省國防工辦的系統內,還沒有哪家企業能夠做到這些的。”

  林振華呵呵笑道:“嚴科長,我們的技術并不保密,如果你們軍工系統有什么需要進行五軸加工的,我們可以代勞。不過嘛,這個費用方面,我們還是需要收一點的,你看怎么樣?”

  嚴元和半開玩笑地問道:“你們這個費用是怎么收的,能說來聽聽嗎?”

  林振華來了精神,他掰著手指頭向嚴元和說道:“我們收費十分合理的,收費的項目也非常明確,你看哈,主要包括設計費、計算機機時費、機床技術改造費、工時費、電費、材料費、機床磨損費、場地占用費、誤餐費、教育附加、計劃生育……”

  “你這個小林!”嚴元和被林振華逗樂了,這些天下來,他已經知道了,林振華是個活寶,時不時就會搞點怪。笑過之后,嚴元和小聲地問道:“小林,你真的沒有想過到我們系統去工作?我們作為特殊行業,工資比地方上要高一級的。”

  林振華使勁地搖著頭:“沒有沒有,嚴科長,你可千萬別打我的主意,我已經名草有主了。”

  “那老胡呢?聽說你和他的關系最好了。”

  林振華道:“老胡這邊,我勸你最好也別打主意了。我和他談過的,他說他不想去你們那邊,他有他的苦衷,你還是不要強人所難吧。”

  其實,林振華這幾天并沒有與胡楊談過這個問題,但他知道,胡楊既然拒絕了嚴元和的邀請,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林振華一直有個猜想,那就是胡楊的身世中必定有什么隱衷,否則,作為像他那樣出色的人,應當不會被埋沒在這小小的漢華廠里。胡楊決非池中之物,一個常紅機械廠,應當是容不下他這條大龍的。

  “這太可惜了。”嚴元和說道。他倒是曾經試探過胡楊好幾次,但每次都被胡楊斷然地拒絕了。

  嚴元和當然也想過要通過組織程序,愣把胡楊挖走,但考慮再三,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強擰的瓜不甜,如果不能讓胡楊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即便是弄過去了,也無法讓他發揮作用。再說,胡楊是屬于輕化廳系統的人,雖然軍方有一定的權力,但如果輕化廳不肯放人,這中間要扯起皮來,也是夠麻煩的。

  “嚴科長,我可是跟你說認真的。”林振華道,“現在時代不同了,在發達國家,軍工和民用是不分家的,美國的波音公司,不就是軍民兩用的嗎?咱們國家的國防工業要想發展起來,不能閉門造車,而是應當積極地與民用工業合作。我前面說的能夠替你們做加工的事情,你可以考慮考慮。費用方面,我們肯定不會獅子大開口的。”

  嚴元和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回去以后,會向領導匯報的。”

  “好,我等著你的消息哦。”

  林振華心中一陣歡喜,他沒想到還能無意中搭上了軍方這條線。自從開發出仿五軸的技術之后,他就一直惦記著如何把這項技術轉化為掙錢的手段。要知道,在西方國家向中國封鎖五軸聯動技術的條件下,如果他能夠提供出這種仿五軸的加工服務,那么開出什么樣的天價也是有可能的。

  想想看,這一次輕化廳組織攻關,謝春艷不是放了話,說3萬塊錢之內都可以承受嗎?這不過是一根造價300美元的主軸而已,按照漢華廠的工時費計算,估計連300人民幣都用不了,這可是一百倍的利潤啊。

  五軸加工這種神器,目前在國內的民用領域市場還沒有多大,但軍方就很難說了。

  要不,明天就去電視上打一則廣告:漢華實業公司,提供高精度多曲面加工服務,精修洲際導彈、各式航母……

  想到此,林振華的嘴角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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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 手藝精湛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好了,成功了!”

  當工藝文件上的最后一條曲線加工完成之后,范世斌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高聲地喊了起來。

  “嘩嘩嘩——”現場的工人們熱烈地鼓起掌來。

  從切削第一刀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天兩夜的時間,整個攻關小組的人們,包括朱鐵軍在內,都沒有離開現場一步。飯菜是由食堂送來的,人們困了就隨時找一個角落瞇上一會。反正現在也是暑天,地上鋪一床涼席就可以睡覺。

  朱鐵軍對于技術了解不多,但他始終守在現場,隨時幫助解決各種問題。領導在場的作用是非常明顯的,最起碼,食堂送來的飯菜規格就要高得多了,而且都是熱飯熱菜,一點都不耽誤。

  陳偉國、鄒世成等幾位廠領導每天也會到現場來走一走,問寒問暖一通。這次攻關是輕化廳下達的政治任務,廠里是高度重視的。陳偉國在攻關現場看了幾次之后,鄭重宣布,廠部已經決定,如果攻關成功,參加攻關的主要人員每人發給100元獎金,輔助人員也有三十、五十的獎勵。這個消息一發布,立即就得到了參與攻關人員的一致喝彩。

  林振華和胡楊也呆在現場,他們的任務主要是解決技術問題。他們用數學方法求出來的曲線,需要工人們在機床上實現,所以雙方的溝通非常重要。閑下來沒事的時候,嚴元和也會過來和他們聊天,探討一些機械加工方面的問題。不過,但凡涉及到與國防裝備相關的信息,胡楊就會借故走開,表現出不愿意插手的意思。

  彭剛、周厚成和孫長遠三位,自然是整個加工工作的主力。按照工藝要求,這根軸需要在重型臥車和龍門銑床之間交替加工,中間還要對局部進行淬火處理,工作十分繁雜。幾位技師都有自己的徒弟,能夠幫著做一些體力活,例如把工件抬上抬下的這些工作,但最終的夾裝定位,徒弟們的手藝就不夠用了,還得等師傅來把關。

  兩天兩夜的切削作業,幾位師傅熬得眼睛都紅了。但他們就是這樣,睜大了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工作臺上的工件,確保加工過程分毫不差。

  嚴元和親眼見證了整個加工過程,他看得非常清楚,幾位高級技師的技術只能用嘆為觀止來形容。也虧了有這樣的技術,否則,胡楊他們算的曲線再好,無法在機床上實現,也是白搭。在常紅機械廠,倒是也有幾位這樣高水平的技師,可惜并沒有這種高精度的加工工作來讓他們大展身手。

  想個什么辦法,把小林和胡楊弄到我們那里去呢?嚴元和郁悶地想著壞點子。

  “別急,還得再檢查一下。”周厚成攔住了正準備把工件從夾具上拆下來的徒弟們,轉頭對孫長遠說道:“孫師傅,你來替我摸一下,看看什么地方還有問題。”

  孫長遠走上前去,輕輕地推動著卡在夾具上的主軸,讓它轉動起來。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主軸的表面上,感受著每一點細微的差異。

  突然,孫長遠停止了對主軸的轉動,他用手在工件的某一個位置摸了好一會,然后回頭向周厚成招呼道:“周師傅,你來摸摸看,這里好像差了一點。”

  周厚成走過來,像孫長遠一樣,用手在工件上摸索著。少頃,他面含微笑,對孫長遠說道:“孫師傅,還是你行。我剛才也摸了一遍,就沒摸出來。”

  孫長遠謙虛道:“哪里的話,是你太累了,手麻了吧?”

  周厚成點點頭:“不是手麻了,是老了,不行了。來了,等我再車一刀。”

  孫長遠扭轉頭,看到站在身后的兒子孫曉東,便招了招手,說道:“曉東,你過來,趁周師傅沒車之前,你也來摸一下。”

  孫曉東學著父親的樣子,也伸出手在工件上摸索著,好半天,臉上卻只有一陣迷惘的神色。孫長遠在他腦袋上拍了一掌,罵道:“投世貨,就知道玩。來,我告訴你,你摸摸這個地方……”

  他拉著兒子的手,讓他在工件上反復地感受著,終于,孫曉東高興地喊了出來:“我摸出來了,這里偏了一點。”

  周厚成微微笑道:“老孫,后繼有人啊。”

  孫長遠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嘴里卻說道:“什么后繼有人,比我年輕的時候差多了。”

  說完這些,他從工作服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支鉛筆,在工件上劃了一下,他劃出的那個地方,正好就是需要再切一刀的地方。

  周厚成走到車床前,調了調車刀的位置,按動電鈕啟動了車床。主軸飛轉過來,車刀在軸上輕輕地蹭了一下,帶起一條細如發絲的鐵屑。隨后,周厚成便停下了車床,面帶微笑地向孫長遠點了點頭:“行了。”

  “周師傅的技術,愣是過硬,一刀就解決問題了。”孫長遠佩服地說道。

  徒弟們一擁而上,只見剛才孫長遠用鉛筆劃出的道道已經不見了,其他的地方毫發無損。大家算是開了眼界了,知道自己的技術與師傅之間還差出老遠呢。

  車銑加工都完成了,接下來就是在磨床上進行精磨,使工件的表面尺寸完全達到設計要求。精磨完成后,范世斌帶著幾名技術員,對加工好的軸進行了反復的檢驗,包括用硬度計檢驗表面硬度,用千分表檢驗同軸度等等。一系列的檢驗過后,范世斌正式宣布:“冰機主軸加工成功!”

  按照輕化廳的要求,常紅機械廠一共給鍛造了四根毛坯,準備著加工失敗的時候可以隨時補充。結果,漢華機械廠只用掉一根毛坯,就加工出了合格的主軸。

  第二化肥廠的設備安裝工作,此時也已經接近了尾聲,現在就等著安裝這兩臺21萬冰機了。謝春艷一直盯在安裝現場,聽到漢華廠主軸加工完成的消息后,她當即要求漢華廠的人員馬上帶著主軸趕過來,參加21萬冰機的安裝調試工作。

  

一百零六 只能跑八百轉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漢華廠的一行人帶著加工好的主軸,興沖沖地趕到省第二化肥廠所在的新宜縣,卻當頭遭遇了一瓢涼水。日本尼宏重工派來負責設備安裝工作的技師小泉次郎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死活不同意把中國人制造的主軸裝到冰機上去。

  “小泉先生,你憑什么拒絕安裝這個主軸,你拿出你的理由來!”謝春艷真有些急眼了,拉著小泉次郎非要他說個明白。這位女處長平時脾氣不溫不火的,但這一次讓主軸的事情給激起了脾氣,說話也開始橫了起來。

  小泉次郎答道:“這是我們提供的設備,怎么能夠用你們生產的主軸?未來設備如果出現問題,責任算誰的?”

  謝春艷道:“如果是因為我們的主軸而導致的事故,責任當然由我們負。但如果與主軸無關,而是其他地方出的事故,那自然就是由你們來負的。這有什么復雜的嗎?”

  小泉次郎道:“一臺設備是一個整體,如果有一個部件不合格,就會對整體的質量產生影響。”

  謝春艷道:“小泉先生,不是我們不想使用你們的主軸,而是你們自己漫天要價,根本沒有合作的誠意。現在我們自己加工出了主軸,你又說不合格,這就是強迫我們接受你們不合理的報價。我們在合同里是有規定的,設備維修所使用的配件來源并不限定于你們公司,你拒絕使用我們生產的主軸,就是違約的行為。”

  小泉繼續搖著頭道:“沒錯,我們的合同里是有這樣的規定,但這是有條件的,那就是要求使用的配件達到我們尼宏重工的設計要求。而你們制造的主軸,很明顯是達不到這個要求的。”

  在謝春艷與小泉次郎辯論的時候,漢華廠的一行人就站在一旁看著。聽到小泉次郎這句話,范世斌實在是忍不住了,他走上前去,對小泉次郎說道:“小泉先生,你說我們的軸達不到要求,你有什么證據嗎?我們把軸運來之后,你連看都沒看一眼,你憑什么就說不合格了?”

  小泉次郎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被人抓住了小辮子,他狡辯道:“我需要看嗎?加工這種軸,需要五軸車銑一體機床,而據我所知,你們國家是沒有這種機床的。你們怎么可能把它加工出來?”

  聽到這番話,林振華在一旁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對翻譯說道:“你告訴他,我們是用菜刀削出來的,麻煩他自己去看一眼,看看是中國的菜刀厲害,還是他們尼宏國的五軸機床厲害。”

  翻譯當然能夠聽出這是調侃,但又不得不譯,他猶豫了一下,把這些話照實向小泉次郎譯了過去。

  小泉次郎愣了一下,眼前這群中國人,給他一種非常有自信的感覺,似乎他們真的掌握了五軸加工技術,切削出這樣一根軸已經易如反掌了。他黑著臉,來到漢華廠剛搬來的主軸面前,伸出手在主軸上摸索起來,越摸越覺得心驚。

  作為一名技師,小泉次郎當然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他上手一摸,就知道,這根軸至少在機加工方面,精度絲毫不比日本原產的軸要差。他相信,中國人既然把軸搬過來了,自然是進行過嚴格的質量檢驗的,尺度參數方面不會有什么問題。

  最讓他覺得驚異的,是中國人居然把那幾個異型面也完美地加工出來了,他用手能夠感覺出來,這絕不是用銼刀銼出來的,而是用車床和銑床切削出來的。可是,中國人明明沒有五軸機床,他們怎么可能進行這樣的切削加工呢?

  “小泉先生,你現在還有什么話要說嗎?”謝春艷逼問道。

  “我還需要再檢驗一下。”小泉次郎說道。

  與小泉次郎同來的,還有幾位日本工人,都是小泉次郎的手下。小泉次郎吩咐他們,對漢華廠加工的主軸進行嚴格的檢驗,只要發現一點問題,就堅決地退回。對此,漢華廠的各位也是早有思想準備的,他們在廠里的時候,就已經進行了好幾輪檢驗,因此,對于日本人的再次檢驗,他們沒有一點不安的感覺。

  在中國人眾目睽睽的審視之下,日本工人們對主軸進行了全面檢驗,最終也沒能挑出任何的毛病。一位名叫鈴木信夫的工人走到小泉次郎的身邊,貼著他的耳朵說了幾句什么,大家看到,小泉次郎的臉明顯地又黑了幾分。

  “怎么樣,小泉先生,你們檢驗完了嗎?”謝春艷問道。

  小泉次郎無奈地點點頭:“好吧,既然你們如此堅持,那我只好答應你們的要求吧。”

  謝春艷的臉上,終于綻開了笑容,她向小泉次郎微微點頭說道:“多謝小泉先生,那你們現在就開始安裝吧,如果來得及的話,一會我們可以安排試機,看看我們制造的軸是否合格。”

  小泉次郎的臉拉得老長,不過也沒辦法,只好帶著他的手下開始安裝。這一次,第二化肥廠引起的成套設備中,21萬冰機一共是兩臺,其中一臺已經裝好了,余下的這臺只缺這一根軸,軸一到,裝上去就可以試機了。

  在日本安裝主軸的時候,朱鐵軍向同來的孫長遠使了個眼色,孫長遠會意地走上前去,目光如隼地盯著日本人的一舉一動,以免他們在安裝時故意使壞。也不知道是由于有孫長遠的監視,還是日本人本身比較講究職業道德,總之,這根軸的安裝過程沒有出現什么紕漏。幾個日本人擰好最后幾個螺母,宣布設備已經安裝就緒了。

  “好吧,現在可以試機了嗎?”謝春艷問道。

  “可以了。”小泉次郎答道。

  試車開始了,所有的人都站在安全區域外,聽著兩臺冰機發出的嗚嗚的轟鳴聲。這種聲音,對于外人來說,只是刺耳的噪音,而對于常年從事壓縮機制造和安裝、調試工作的這些工人和技術員們,則不亞于是一首優美的交響曲。

  “怎么樣,范科長,能不能聽出點名堂來,咱們的軸有問題沒有?”謝春艷小聲地問著范世斌。

  范世斌搖搖頭:“到目前為止,我還沒聽出什么問題。似乎咱們的軸,噪音比他們的軸還要小一些似的。”

  “這么說,咱們的軸比他們的軸質量還好?”謝春艷問道。

  范世斌點點頭:“沒錯,咱們畢竟是單件生產的,最后是孫長遠師傅把的關,精度比日本原產的軸,只高不低。”

  “孫師傅真是太了不起了。”謝春艷對站在一旁的孫長遠說道。

  孫長遠擺了擺手,笑道:“謝處長夸獎了,我就是一個工人,只會這點手藝。其實,要不是小林和老胡他們會用電腦算出那些數來,光憑我們這一把子死力氣,也加工不出這根軸來的。”

  林振華笑著插嘴道:“我早說了,我們拿菜刀削出來的軸,比他們拿什么五軸機床做出來的還要好。俗話說得好啊,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好,一刀撂倒。”

  謝春艷撲哧笑了出來,她對朱鐵軍說道:“你們這個小林,可真是幽默啊。朱廠長,你有這樣優秀的一批手下,應當覺得很自豪吧?”

  朱鐵軍道:“小林這個人啊,好的地方呢,確實招人喜歡。可就是這張嘴,牢騷怪話太多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謝春艷道:“我倒是想有這樣一個手下,每天聽聽他的牢騷怪話,也挺逗樂的。笑一笑,十年少,我還想再年輕幾年呢。”

  大家正在說笑間,機器的轟鳴聲忽然降了下來,過了一會,使用國產主軸的這臺冰機,完全停止了工作。

  “這是怎么回事?”謝春艷吃驚地問道。

  “沒事,這是日本人關了這臺機器。”范世斌說道。

  此時,小泉次郎一臉嚴肅地走了過來,他對謝春艷說道:“謝女士,我很榮幸地通知你,使用你們自產主軸上的這臺冰機,800轉轉速的試車已經成功了。”

  “哦,那太好了。”謝春艷說道,“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該進行1500轉的試車了?”

  小泉次郎搖搖頭:“不,我正要和你商量,這臺冰機,我們就不進行1500轉的試車了。”

  “為什么?”

  小泉道:“我這是善意的建議。貴國生產的主軸,雖然主要的形狀參數都達到要求了,但在精度上,與我們原廠生產的主軸還是無法相比的。在低速的條件下,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但如果開高速,使用這種精度不足的主軸,是很容易出現事故的。所以,我認為我們只需要進行800轉的試車就可以了。”

  “這怎么行?”謝春艷有些急了,“這兩臺設備,是按最高3000轉的轉速引進的,怎么能只試到800轉就停下了?”

  小泉道:“使用我們原廠主軸的那臺,我們會繼續進行高轉速的試車,但使用你們主軸的這一臺,恕我冒昧,我不能進行高速試車。我建議,以后這臺冰機最高就按800轉速使用就行了。”

  “你……”謝春艷臉都氣白了,“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議。”

  “那好吧,如果謝女士堅決要進行高速試車,請你在這張單子上簽字,如果因為高速試車而發生了事故,與尼宏重工無關。”小泉次郎拿著一張免責聲明遞到謝春艷的面前。

  翻譯把這句話譯成中文之后,謝春艷愣了,她也開始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看范世斌,等著他發話。

  沒等范世斌說什么,孫長遠突然走上前來,從小泉次郎的手里接過了那張免責聲明,說道:“我簽字行不行?”

  小泉次郎搞不清楚孫長遠的身份,他遲疑地問道:“對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請問,你有資格在這上面簽字嗎?”

  孫長遠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人,我沒有資格簽字。不過,我有一條命,我拿命來跟你賭,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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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七 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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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命?什么意思?”這回輪到小泉次郎愣住了,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中國工人想怎么來賭。

  孫長遠指了指那兩臺冰機,說道:“你剛才不是說,用你們的軸非常安全,用我們的軸非常危險嗎?那好,你站到你那臺冰機邊上,我站到我這臺冰機邊上,咱們兩邊同時開加速。如果我們的軸出了問題,那我這條命就交代在這了。如果我們的軸沒事,你們的軸不行,那么你的命也交代在這了。你敢跟我賭嗎?”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動容了。小泉的臉上現出了尷尬,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先生,這是違反操作規程的,試車的時候,操作人員不能靠近冰機。”

  試車時有這樣的規定,在場的人都是知道的。雖然說在正常條件下,冰機試車不至于發生機毀人亡的事故,但這也僅僅是從概率的角度來說而已,萬一的事情,是誰也不敢保證的。孫長遠這樣說,除了賭氣之外,還有對自己產品的高度自信。而小泉次郎的自信,反而還不及孫長遠更多。

  “小鬼子,你不是說你的軸沒事嗎?來,咱們就賭一個不死不休。咱們從1500轉往上賭,一直賭到3000轉。如果3000轉的時候我還沒死,那就繼續加速,你們這兩臺設備的極限速度不是能夠到5000轉嗎?咱們比比看,誰的軸先斷。”

  孫長遠一邊說著,一邊攥住小泉次郎的手腕,不容分說地把他拖進了設備區,來到那臺日本主軸的冰機旁邊。他放開小泉的手,說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地站在這里,我也站到我的冰機邊上去,誰先動一步,誰就是灰孫子。”

  孫長遠的舉動,讓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都忍不住扭頭去看謝春艷,想看看她的反應。畢竟小泉次郎是外國人,孫長遠這樣做,算不算違反了外事紀律呢?

  此時的謝春艷,卻是背對著這一幕場面的。孫長遠說話的聲音很大,謝春艷卻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只顧嘻嘻哈哈地和朱鐵軍說著子女教育的話題:“老朱,聽說你女兒今年考上大學了,我還沒向你表示祝賀呢。”

  朱鐵軍也在打著哈哈:“謝處長消息很靈通啊。不過,我女兒考的只是一個中專,哪像小林的妹妹,人家考上的可是華青大學啊。”

  “哦,小林的妹妹這么厲害嗎?”

  “主要還是小林比較厲害吧。”朱鐵軍道,“就連我家朱霞能考上中專,都是小林給輔導了一下的結果呢。”

  謝春艷裝作認真的樣子說道:“哎喲,我兒子今年也上高二了,要不,什么時候我也帶他去找找你們小林,讓他幫忙輔導輔導?”

  現場的兩位領導都在裝聾作啞,其他人自然也就知道該怎么做了。小泉的幾名手下不敢多說什么,而所有的中國人則是帶著一種幸災樂禍的想法,圍觀著站在冰機前的小泉可憐巴巴的樣子。

  “開始吧!”孫長遠大聲地喊道,“曉東,你去管我這臺機器,開1500轉。”

  跟著孫長遠一塊來的孫曉東走到控制臺前,咬了咬牙,按下了啟動開關,然后推動手柄,把轉速調到了1500轉的位置。冰機的操作沒有太多的技巧,孫曉東跟著父親學了幾年鉗工,也曾去其他廠子安裝過小型的冰機,因此能夠熟練地進行操作。

  機器的轟鳴聲再度響了起來,孫長遠站在冰機旁,背著手昂然挺立,目光如挑釁一般地瞪著站在對面機器邊上的小泉次郎。

  “該你們了。”林振華走到那邊機器的控制臺邊,對站在那里的鈴木信夫說道。剛才,孫長遠把小泉次郎拖到冰機前的時候,鈴木信夫就已經把冰機停下來了,此時,他正在猶豫著是否要像孫曉東那樣啟動冰機。

  “小泉君,我該怎么辦?”鈴木信夫向小泉次郎喊道。

  “開機吧。”小泉次郎無奈地答道。他不敢離開孫長遠給他定下的這個位置,如果他這個時候走開,就相當于自己打了自己的臉了。

  兩邊的機器都開動了,車間的地面都有些隱隱抖動。孫長遠站在冰機旁邊,仔細地辨別著冰機里發出的聲音,他能夠聽出來,主軸的運行非常平穩,完全沒有像小泉次郎說的那樣聳人聽聞。

  作為一個老工人,孫長遠既有血性,也有足夠的理性,他不會真的是去賭設備的安危,這不僅僅是一條人命的問題,還有十幾萬美元的設備呢。命是屬于他自己的,他賭得起。可是,設備是國家的,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他賠不起。

  “曉東,再加一檔,到1800轉。”孫長遠大聲地吩咐道。

  孫曉東猶豫了一下,推動手柄,把轉速提高了到了1800。對面的鈴木信夫見狀,也只好跟上,把小泉次郎身邊的那臺冰機轉速也提高了一檔。

  謝春艷已經不再裝作沒看見了,她緊張地向范世斌問道:“范科長,這樣搞,沒事吧?咱們不能光顧著賭氣,真的拿國家的財產和孫師傅的生命來開玩笑。”

  范世斌道:“從冰機的狀況來看,應當是沒問題的。咱們的軸很過硬,不像小鬼子說的那樣容易出事。不過,任何事情都有萬一,孫師傅呆在那里,還是有一些危險的。”

  “那,日本人有危險嗎?”謝春艷問道。

  范世斌道:“起碼到目前為止,兩邊的危險應當是一樣大的。現在就看誰的膽子大了。老孫這個人,平時脾氣就暴,這一次日本人可算是惹著他了。”

  謝春艷又回頭去看朱鐵軍,向他問道:“老朱,你看這事……”她不是孫長遠的直接主管,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叫孫長遠停止這種以命賭命的較量。不過,從她的內心來說,卻是在為孫長遠喝彩。

  朱鐵軍沒有回答謝春艷的詢問,他走到孫長遠放在一旁的工具包邊,在工具包里摸索了一下,拎出一個布袋子來,然后一步跨過安全線,向孫長遠走去。謝春艷和范世斌沒有料到朱鐵軍也會走進設備區,想去拉住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朱鐵軍走到孫長遠的身邊,對他呵呵笑道:“老孫,你一個人站到這里,不覺得無聊嗎?”

  孫長遠有些慌了,連忙說道:“朱廠長,你不能過來,這里還是有危險的。”

  朱鐵軍抖了抖手里的布袋,說道:“這有什么危險的,你能呆,我怎么就不能呆?我是看你一個人在這里沒意思,怎么樣,咱們倆殺一盤?”

  孫長遠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絲感動,他知道,朱鐵軍是在以實際行動支持他,而且,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安全作為代價來支持他。

  “好,朱廠長,殺一盤就殺一盤。”孫長遠豪邁地說道,“你坐那邊吧。”

  朱鐵軍盤腿坐在地上,把布袋打開,從里面掏出一張油漬麻花的棋盤,鋪在地上,然后又倒出一堆棋子,開始在棋盤上擺放起來。孫長遠不擅盤腿,只是蹲在地上,也開始擺起棋來。

  朱鐵軍酷愛下象棋,在車間里有閑的時候,也會經常拉著會下棋的工人們較量一番。孫長遠是朱鐵軍的棋友之一,而且朱鐵軍知道,孫長遠的工具包里,就常年放著這樣一副象棋。

  孫長遠有意地讓朱鐵軍坐在離冰機較遠的一側,自己則貼著冰機,這樣,如果真的出現什么意外,他多多少少能夠為朱鐵軍擋著一點危險。朱鐵軍看出了孫長遠的用意,不過他也沒有拒絕這番好意。畢竟,冰機出傷亡事故是比較罕見的事情,一旦出事,則不是這點保護能夠解決問題的。孫長遠此舉,象征意義比實際意義要大得多。

  “老孫,你這棋怎么少了個卒子啊?”雙方擺好棋之后,朱鐵軍指著孫長遠那邊問道。

  孫長遠笑道:“別提了,上次和彭剛下棋,他輸了棋不服氣,摔我的棋子,把一個卒子給砸爛了。你看,我現在拿個螺母代替,不也挺好?”

  果然,在五路線上,原本應當放中卒的位置,孫長遠放了一個大號的螺母。這個螺母的個頭倒也真是和棋子一樣大,頗有些以假亂真的效果。

  “這個東西好,彭剛想砸也砸不壞了。”朱鐵軍喝彩道,“怎么樣,誰先走?”

  “你是廠長,你先走吧。”孫長遠道。

  朱鐵軍道:“棋盤上無父子,更別提什么廠長了。要不,還是你先走吧,你水平比我差。”

  “誰說我水平差了?”孫長遠惱了,“我先走就先走,別看你是廠長,我今天就殺你一個片甲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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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八 卒子
工業霸主全文閱讀作者:齊橙加入書架
一個副廠長和一個八級鉗工,就這樣坐在正在試車的冰機旁邊,旁若無人地對殺起來了。他們臉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坐在一個隨時有可能發生危險的設備調試現場,而是流連于鳥語花香的公園。

  “老朱這個人……唉。”謝春艷看著一切,不知如何說才好。

  林振華卻有些緊張,他拉著范世斌,走到冰機的操作臺前,對他說道:“范科長,我對冰機不熟悉,你千萬要盯著點,萬一有什么不妙,趕緊關機。”

  范世斌滿頭都是汗,他拼命地點著頭:“小林,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一直在聽著聲音呢。”

  站在那里操作機器的孫曉東更是緊張,他的手看起來都似乎是在發抖了。他戰戰兢兢地問道:“林經理,范科長,等會我爸還讓我加速怎么辦?”

  “看看情況再說。”范世斌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加到2500轉,應該也沒什么問題。”

  話音剛落,那頭孫長遠的聲音響了起來:“曉東,繼續加速,直接加到2500轉。”

  孫曉東抬眼看看范世斌,范世斌牙一咬,點了點頭。孫曉東用顫抖的手,把手柄推到2500的位置上。

  機器的聲音更大了,范世斌緊張地看著設備儀表上的各個讀數,同時傾聽著設備中發出的聲音。他能夠判斷出來,設備運轉一切正常,應該是不會發生事故的。

  “那個叫鈴木的,你愣著干什么呢,加速,2500轉!”林振華扭過頭,對著鈴木信夫怒吼起來。

  鈴木信夫看著這場驚心動魄的賭賽,腦子里早已成了一片空白。聽到林振華的吼聲,他還不等翻譯把話完全譯過來,手就下意識地伸向了手柄,一把把轉速調到了2500轉。調完之后,他才想起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試機,他的上司還站在冰機邊上呢。

  在設備區里,孫長遠和朱鐵軍的棋已下到了中盤,朱鐵軍扭頭看看對面,只見小泉次郎孤零零地站在自己那邊冰機邊上,身體似乎在微微地抖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冰機,似乎是打算只要聽到一點不妙的聲音就要拔腳逃跑。

  朱鐵軍呵呵一笑,對孫長遠問道:“老孫,你聽咱們這臺冰機情況怎么樣?”

  孫長遠道:“絕對沒問題,出不了事。”

  “現在速度是多少?”

  “2500吧。”

  “最高能到多少?”

  “最高應該能到5000,不過那就是設計的極限了。正常情況下,高速開到3000就到頂了。”

  “既然是這樣,咱們還等什么,直接開到3000就行了。”朱鐵軍說道。

  孫長遠猶豫了一下,小聲提醒道:“朱廠長,速度越快就越危險。雖然我覺得我們做的軸沒什么問題,可是,我不能讓你擔這個危險。”

  朱鐵軍道:“怕什么?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我當年打仗都沒死掉,還能死在這車間里?你不是說軸沒問題嗎,那就干脆一次性試完好了。”

  “朱廠長,你真的相信我?”

  朱鐵軍道:“老孫,要論下棋,你不如我。說起搞冰機,我還能不相信你?”

  “好!”孫長遠叫了一聲好,轉回頭對孫曉東喊道:“曉東,再加速,3000轉!”

  “爸!”孫曉東失聲地喊了出來,“范科長說,不能再加了!”

  范世斌也喊了起來:“孫師傅,不能再加了!你不替自己著想,也要替朱廠長著想吧?”

  朱鐵軍怒道:“老范,怕什么,你還不相信咱們工人的技術嗎?聽我的,加速!”

  孫長遠也喊道:“曉東,還等什么,加速!”

  “爸,我不敢……”孫曉東帶著哭腔喊道。

  孫長遠大罵道:“投世貨!你爸的技術,你還不相信嗎!加速!”

  孫曉東聽到父親的罵聲,知道父親心意已決,這不是他能夠改變的事情了。他一跺腳,伸出手去,把手柄推到了3000轉的位置。

  3000轉已經是冰機正常條件下轉速的上限,機器的噪音變得刺耳起來,沉重的機身也在微微抖動,震得灰塵四起。

  孫長遠抬眼看看朱鐵軍,朱鐵軍的臉上風清云淡,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身邊那如狂風掠地一般的轟鳴聲。他用手一指棋盤,說道:“該你了。”

  孫長遠拿起那枚螺母做成的卒子,向前推了一步,說道:“拱卒!”

  安全線以外的人們都沉默了,隆隆的機器聲似乎已經隱去,大家的眼睛里,只剩下朱鐵軍和孫長遠面前那張沾滿油漬的棋盤。在棋盤上,那些威風八面的車馬炮,那些王侯將相們,都呆若木雞,消失了任何的光彩,只有那一枚鋼澆鐵鑄的小卒子,在執著地、不屈不撓地向前拱著,一步又一步,一往無前……

  “小日本,你們還在等什么!”林振華再次地向鈴木信夫發出了提醒。鈴木信夫抬眼看看小泉次郎,只見小泉次郎的臉變得像紙一樣白,他抬起手,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停車!快停車!”

  鈴木信夫按下了停止按鈕,冰機的聲音驟然降低。見此情景,林振華心花怒放,他回頭對孫曉東喊道:“曉東,停車!”

  “嗷!”安全區外的人們歡呼著沖向朱鐵軍和孫長遠,把他們團團圍定。孫長遠抬頭看看眾人,臉上有了一些羞澀,他指了指棋盤,對朱鐵軍說道:“朱廠長,咱們就下到這吧?”

  朱鐵軍哈哈大笑起來:“好吧,就下到這,這一盤你贏了!好個老孫,一個小卒子把我的老帥給逼死了。”

  小泉次郎訥訥地走了過來,他的臉色還沒有恢復正常,青一塊白一塊的,像是演戲的小丑一般。大家讓開一個缺口,讓他走到孫長遠的面前。他整了整工作服,向孫長遠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說道:“孫先生,請你原諒我此前的冒犯,對于你們的技術,我深表佩服。”

  翻譯把他的話譯給了孫長遠聽,孫長遠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他指著自己身后的冰機說道:“小鬼子,你給我記住了,中國人做的東西,質量大大的好。”

  “是的,是的,我非常佩服你們的制造能力。”小泉乖乖地說道。

  孫長遠占了上風,愉快地說道:“小鬼子,以后長點記性,別惹我們中國人。要不然,不管是打仗還是比技術,我們都能把你們打得滿地找牙。”

  翻譯為難地看著謝春艷,不知道是否應當把這句話譯過去。

  謝春艷笑笑,對翻譯說道:“你就這樣譯吧,說我們這位老師傅,希望他記住,要和中國人民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

  小泉次郎的銳氣被徹底地挫掉了,他老老實實地在設備安裝文件上簽了字,說明使用的中國產主軸質量與日本原廠一致,未來如果設備出現問題,責任由尼宏重工承擔。完全這一切之后,他幾乎是被鈴木信夫和其他幾位日本工人架著離開了車間,剛才那一會站在設備旁的煎熬,已經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爸,你嚇死我了。”孫曉東走到父親面前,心有余悸地說道。

  孫長遠破例沒有大罵兒子,也許是剛才以命相搏的危險讓他感覺到了親情的可貴,他伸出手幫兒子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塵,輕聲說道:“投世貨,我如果死了,你得好好孝敬你媽,知道嗎?”

  “老朱,你剛才可是太魯莽了。”謝春艷也這樣對朱鐵軍說道。作為生產處的處長,她與朱鐵軍打交道不少,但這樣的經歷卻是第一次。經歷過一場風雨之后,大家的感情悄然地發生了質變,已經由單純的上下級工作關系,變成了一種情投意合的朋友之交。

  朱鐵軍笑道:“老謝,我們幫你出了一口氣,你怎么感謝我們啊?”

  “喝酒!”謝春艷不容置疑地說道,“今天晚上,我請客,八盤八碗,四特酒,管夠。”

  “謝處長,超標了吧?現在中央提倡四菜一湯的。”朱鐵軍調侃地提醒道。

  謝春艷道:“超什么標,我自己掏錢請客,想吃多少都可以。”

  朱鐵軍爽朗地對眾人說道:“那好,大家走吧,今天不把謝處長吃窮,咱們就不是漢華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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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明天就上架了,是早上還是晚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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