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雖然一統,但各地義軍如同雜草一般,剿滅了一批,不久之后又會新生一批,屢禁不絕。
更有大城接連失守,各大城池也是因此,戒備森嚴,云摩城自然也不例外。
不過趙永寧幾人都是久經江湖的老人,身上的身份文書毫無破綻,輕而易舉的就進了城池之中。
摩云手唐洋所在的地方自是唐府,位于城南邊角,從南門進城的幾人,轉了幾轉就來到了唐洋的府邸之前。
偌大的一條街,只有唐府一家,兩頭重達數千斤的石獅子威武霸氣,八個健壯的門衛一看就是煉體高手。
“幾位,請進!我家老爺正在大廳等候。”
幾人牽馬剛剛來到府門之前,還未出聲,就有一位身材干瘦的老者笑瞇瞇的小跑著迎了過來。
趙永寧眼眸微動,已把來人看的清清楚楚。
落腳無聲,步伐有序,輕功應該不錯;五指關節比常人要粗大一圈,擅長手上功夫;渾身氣血比精壯大漢還要充沛,氣息波動應是打通了十二正經的煉氣高手。
摩云手唐洋竟然如此了得,一個管家都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修為?
“趙前輩,有古怪!”
莊錚腳步輕移,傳音落入趙永寧的耳中。
確實有古怪,程佑可是殺了人的,還斷了摩云手唐洋兒子的一條臂膀,對方竟然表現的這么熱情?
要說認錯了人,更加不會!
還未進城,他們就感覺到周圍有人在跟蹤窺探,只是未曾找出來而已。
“前面帶路!”
“是,是!幾位這邊請!”
這位管事弓著身,腳步輕移,在前帶路,幾人一路走的小心翼翼,卻并未遇到想象之中的埋伏。
“哈哈……,趙前輩!晚輩唐洋,心慕前輩已久,今日有幸一睹仙顏,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大堂遙遙在望,一位身材修長的儒雅中年男子已經臉帶笑意的迎了出來。
在他身后,還有六位男女,其中一人正臉色慘白的手捂斷臂傷口,狠狠的盯著程佑。想來,應是那位唐洋獨子唐興了!
“你認的我?”
趙永寧頓下腳步,看向來人。
“晚輩只是知道傷了小兒之人使用的劍法乃是大名鼎鼎的驚濤劍,此劍法來自同里山莊。但認出前輩,卻是我這二弟的功勞!”
唐洋伸手朝身后一指,一位與他相貌有幾分相似的男子已經笑著拱手開口。
“晚輩唐亭,十三年前,在天華山有幸見過一次趙前輩,前輩仙顏,晚輩永不敢忘。”
“十三年前,天華山?”
趙永寧沉思片刻,恍然的抬起頭。
“可是五岳派掌門林莽與魔門護法李琴聲比斗之時?”
“正是,當時前輩乃是公證人,晚輩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圍觀者罷了。”
唐亭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唐家人似乎都已經忘了,自家的一位后輩被殺,一位被斬斷了一臂,對著仇人的態度倒是十分熱切。
“既然知道我們是誰,是不是應該給我們一個解釋?為何要對我大哥下殺手!”
程秀上前一步,冷聲開口,好似受到傷害的是他們一般。
“秀兒!”
趙永寧擺了擺手,既然對方看上去已經服軟,秉著得饒人處且饒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也不愿意再深究。
今日此來,是為了解決以后有可能的麻煩,既然沒了麻煩,自然也無須多此一舉。
“如果唐某沒有猜錯,兩位應是程家雙杰吧?”
唐洋嘆了口氣,同時伸手朝后一引。
“在這里說話不方便,諸位里面請!”
趙永寧幾人對視一眼,緩緩點頭,跟著對方進了大堂。
“趙前輩請上座!”
唐洋恭恭敬敬的朝前一禮,不說其他,就這種態度,也讓人無法對他生出脾氣。
“嗯。”
趙永寧習慣性的點了點頭,腳步微動,又頓了下來。臉龐有些微微發熱,朝著后邊不緊不慢跟來的陳子昂看去。
“陳前輩,您請坐。”
“不了,我坐這兒就行。”
陳子昂笑著擺擺手,隨意拉了一張凳子坐下。
“這……”
趙永寧張了張嘴,看唐家眾人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才強笑一聲,不再推辭,坐上了上首的位置。
“莊旗主,請坐!”
唐洋那詭異的眼神數次掃過陳子昂,最終還是朝著莊錚招呼。
“想不到唐大俠也認識莊某?”
莊錚咧嘴一笑,也不客氣,當即坐下。
“莊旗主哪里話,拳無敵縱橫天下數十年,江湖中不認識的怕是不多!”
唐洋笑著開口。
“而且,等下還要莊旗主給做個見證。”
“哦!什么見證?”
莊錚一臉驚奇,雖然唐家人一直姿態甚恭,但他心中并未放松警惕,只是這個時候,心里也是有些迷糊。莫非對方真的是畏懼同里山莊和自己的背景,準備息事寧人?
可是,感覺又有點不像!
“旗主等下就知。”
唐洋笑笑,卻并未搭話。
“小兒行事沖動,未曾問明原由就下辣手,被程兄弟斷了一臂也是他自找的!”
說話間,他兩腮微抖,顯然心里也是不舒服,只是不得發作罷了。而他身后的唐興,早已雙眸赤紅,單手緊握,鼻翼之間的呼吸也是十分沉重。
“既然是誤會,此事就此揭過,也就是了。”
對于一個武人來說,斷了一臂代表什么,在場人都很了解,不過事情是唐興先下的殺手,也怨不得程佑。
趙永寧擺了擺手,就欲就此揭過。
“趙前輩,小兒斷了一臂,晚輩心中也是悲痛欲絕,但此事怪在我那兩個孽徒,怪在小兒性格沖動,卻是不怪程兄弟的。”
唐洋苦著臉開口。
“看來唐大俠心中還是有些怨言啊!”
莊錚冷笑開口,對方雖然一副不再抱怨的姿勢,但多次提及此事,到底是何心思,自然也瞞不住在場的明白人。
“哎!”
聞言,唐洋臉上的笑意一斂,低著頭,深深的嘆了口氣,卻是換了一個話題。
“幾位都知道那兩個孽徒所說的話了,想來應該也好奇唐某所為的秘密吧?”
趙永寧與莊錚對視一眼,又看向唐洋。
“唐大俠若是不愿說的話,就不必開口,我等還沒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對于外人來說,唐某自然是打死也不會說的,不過既然是趙前輩和莊旗主,說起來也都不是外人。”
唐洋抬起頭,從懷里掏出一枚玉佩,以真氣托起,送到莊錚的面前。
“莊旗主,這東西,想來你應該識的吧?”
莊錚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臉色就已變得十分凝重,此時更是急忙拿在手中,換了好幾個角度觀看。
“暗旗旗主令?”
他的聲音有些驚訝,更是帶著股嘶啞。
“沒錯!其實唐某,正是小南王八位旗主之一的暗旗旗主,負責探訪朝廷隱秘,做些見不得光的事。因而不怎么被世人所知。”
“那么說……”
莊錚臉色凝重。
“沒錯!”
唐洋點了點頭。
“這件事本是一件隱蔽之事,除了我這幾位兄弟和興兒之外,外人并不知情。但作為身邊人,我那兩個孽徒自然有時候會有所懷疑,我本打算把他們也引入暗旗之中,因而趁機給他們說明了緣由。”
“誰知道,這兩個孽徒,表面上答應成為暗旗,背地里卻投靠朝廷,想出賣我們求取榮華富貴。幸好興兒機警,及時發覺了不對,不過那兩個孽徒也發覺了興兒,因而奪路而逃。”
“興兒歹人劫殺他們,也是為了不讓他們泄露我們暗旗的機密,讓唐家陷入危險之中。當時程兄弟出言攔截,興兒他們以為你們是一伙的,才……”
“哎!”
唐洋深深的嘆了口氣
“都怪我,未曾察覺那兩個孽徒的歹心!也怪興兒他們,當時只顧著殺人滅口,結果不但放走了那兩個孽徒,自身也是丟了一臂,更是害的恒兒喪命。”
“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暗旗旗主?”
程佑募然起身,雙眼直直的盯著對方。
“此事千真萬確!小南王重傷,幾位則是負責前往仙境尋找仙丹,這個消息怕是外人不可能知道吧?”
唐洋無精打采的抬頭看了程佑一眼,眼中既有敵意,也有無奈。
“確實是暗旗旗主的令牌,這個是做不得假的!”
一旁的莊錚也是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隨手又把手里的玉佩送還唐洋。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就是程佑做的不對了!”
“錚!”
程佑咬了咬牙,猛然起身拔劍,鋒銳的劍鋒橫隔自己的脖頸之前。
“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旗主泄密之事程佑幫不上忙,殺人斷臂,程佑也只能一命相嘗!”
“哥,你要干什么?”
程秀臉色一變,一臉慌張的直起身子。
“佑兒,不要!”
趙永寧神色一變,單手一伸,一股無形之力已經蔓延過去,但距離太遠,眼看著已經來不及了。
少年林泉則是身軀一縮,眼中已是露出驚恐之色。
莊錚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開口。
“程兄弟,不必如此!”
唐家人也是伸手勸阻,只是有的快有的慢,不知到底是何心思,而唐興的眼中更是帶著股殘忍的興奮之色。
“當……”
程佑手上一震,手中的長劍已是當啷一聲落地。
“傻小子!”
陳子昂面無表情的搖搖頭,卻并沒有繼續言語。
唐家人一呆,片刻后唐洋才回過神來。
“程兄弟何必如此?發生這樣的事,誰也不愿意看到,你這般做只是讓親者痛仇者快,有何意義?”
“唐大俠!”
趙永寧感激的看了眼陳子昂,也直起身子朝著唐家人方向躬了躬身子。
“佑兒無心之失,卻未曾想過會有那么大的后果,此事因我們而起,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唐府、暗旗之事如有需要老身的地方,盡管開口,同里山莊上下三百余人,定當全力以助!”
“那兩個在逃之人,老身也可作保,定取他們的項上人頭!”
“只是,佑兒當時真的是無心之失,還望唐大俠大人有大量,饒他一條性命!”
“趙前輩何出此言?”
唐洋急忙擺手。
“此時之錯本就不在程兄弟的身上,我這興兒也是學武不精,要不然也不會落得如此田地,此時無須多說!”
“來人,上酒菜!唐某今日要宴請貴客!”
“唐旗主大仁大義,不愧是我們小南王座下的兄弟,莊某佩服!等下一定好好的陪你喝上一杯。”
莊錚也是哈哈大笑著起身,言語之中已是再無一絲芥蒂。
“一杯怎么夠?怎么也要十杯八杯才行!”
唐洋也是爽朗一笑,盡釋前嫌。
“哈哈……,那好,我們今日就不醉不歸!”
兩方原本緊張的氣氛,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變得親密無間起來。
“對了,不知這位……前輩,如何稱呼?”
唐洋朝著陳子昂看來,聲音在稱呼上微微一頓,前輩二字,似乎有些不怎么情愿。
“唐旗主,這位前輩精通養身之術,所以看上去有些年輕。”
莊錚眼神微微一動,又笑著道:“前輩醫術高明,是我等專門請來去為小南王診治病情的,有前輩在,小南王定然會安然無恙。”
如果他說陳子昂是仙人,怕是沒人會相信。
“原來如此!”
唐洋恍然,看向陳子昂的眼神也是有了些許變化。
“我們去后院花園,那里地方寬敞,景色也不錯,正適合飲酒賞月!讓我們一笑泯恩仇!”
“好,好!今日能結識唐大俠,莊某心中痛快的很!定能多飲幾壇!”
莊錚一臉豪氣的拍了拍胸膛。
“唐某也是一樣,到時定當奉陪!”
“給我安排一間房子。”
陳子昂卻是突然面無表情的直起身子,淡然開口。
唐洋一愣,瞬間又反映了過來,大手一揮。
“二弟,給前輩安排客房!”
******
今日月朗星稀,天際也無云朵遮攔,立于窗臺眺望高空圓月,內里的丘陵起伏都一覽無疑。
陳子昂獨自呆在屋內,并未上床休息,而是背負雙手,眺望高空,靜靜的出神。
后院處的喧嘩漸漸平息,清風刮過樹梢,穿過樹葉引起的清爽之聲徐徐傳來。還有那醉酒人踉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前輩,前輩可睡了?”
醉醺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聽聲音,應是唐家的二爺唐亭。
“進來!”
“咯吱……”
屋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滿面酒紅的唐家二爺笑呵呵的走了進來。
“前輩沒睡啊?既然沒睡干嘛不和我們一起喝一杯?熱鬧熱鬧?”
“他們都喝好了?”
陳子昂緩緩轉過身子,眼神冰冷的看著對方。
“是啊,都喝好了!一個個都喝躺在那里哪!”
唐亭呵呵一笑。
“喝躺在地,是喝的酒?還是毒?”
陳子昂眼眸之中透著輕蔑。
唐亭臉色一滯,眼中的醉意也一掃而空,冰冷的殺意透體而出。
“小子,倒是小瞧了你!”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4小說網手機版閱讀網址:
唐府后院,長亭之中,不久前的熱鬧喧嘩才剛剛散去,一股肅殺之氣已經緩緩籠罩過來。
原本面帶笑意的唐家眾人,臉上也紛紛刮起猙獰之色。
程家兄妹已經躺在酒桌之下,人事不知;拳無敵莊錚趴在酒桌之上,不停的發出哼哼的怪叫之聲;趙永寧則拉著林泉,醉意朦朧的斜躺在椅背之上。
“什么無雙天女,天下第一!任你武功高強又能如何?還不是被我們一劑夢里花統統干倒在地?”
唐家的大管事唐福冷冷一笑,衣袖微翻,兩柄鋒銳的匕首已經出現在他的掌中。
“老爺,小的出手了!”
“且慢!”
唐洋此時早已收起來臉上的笑意,冰冷之色充斥著眼眸。
“去叫興兒來!這種時候,怎能少了他在?”
唐興因為身上有傷,不宜飲酒,在一開始就回房休息去了。
“還有!二弟,你帶人去客房,把那位‘前輩’給解決掉!事到如今還想著救小南王,真是癡人做夢!”
摩云手唐洋的嘴角浮現一抹陰狠與不屑,擺了擺手,身旁的唐亭就笑嘻嘻的轉身朝著前院行去。
“小心一點,那人有可能身手不錯,別不小心被鷹琢了眼。”
“放心吧,大哥!咱們是干什么的?面對面動手這種傻事,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我只是找那位‘前輩’飲酒賞月而已!”
唐亭笑著擺擺手,口中發出幾聲高低不一的奇異之所,就見周圍陰影晃動,十幾個暗衛已經無聲無息的跟在他的身后朝著客房的方向撲去。
“爹!”
而在此時,一臉興奮的唐興已經虎虎生風的從房內沖了過來,獨臂手中還拿著一柄九環大刀。
“得手了!”
看著酒桌上昏睡一圈的幾人,唐興的眼眸中當即閃起殘忍之光,尤其是在看到程佑之時,尤為興奮。
“姓程的!竟敢斷我手臂,今日小爺不好好招呼招呼你,就不姓唐!”
眼眸轉動,掃過程秀那俏麗之中帶著股英氣的面龐,唐興喉嚨微動,口中發出‘嘿嘿’的冷笑之聲。
“爹!這個女人也交給我吧!”
“只要興兒高興,一切都隨你!”
唐洋眼帶溺愛,在看到唐興的斷臂之時,眼眸更是一紅,心頭的恨意再次大增。
“動手!”
“是!”
管事唐福、暗旗副旗主公孫遠同時點了點頭,腳步一點,已經化作兩道虛影,朝著莊錚和趙永寧撲去。
他們手中的兵器都是短小精悍的匕首,上面做了啞光處理,但絲毫不妨礙匕首的鋒銳,反而更添一份陰狠。
先天高手體內的真氣自發運轉,就算是他們所用的奇毒夢里花,也不可能長時間的讓他們陷入昏迷。
尤其是無雙天女趙永寧,就算她相貌再美,也無法阻擋在場唐家人的殺心。
“有了無雙天女和銳金旗旗主的人頭,朝廷給我們唐家的賞賜定然能夠再增一籌,若是剿滅呃小南王,我們唐府怕是要掛個侯字了!”
唐洋瞇著眼,心中暗自思索。
“興兒已經廢了!也要抓緊時間給他找個過門妻子,延續血脈,不能再讓他胡鬧下去了。平西王韓將軍家的兩個女兒就不錯,雖然不是嫡女,但卻能與平南王攀上關系,事情結束,就讓媒人前去說說。”
“死!”
而此時,暗旗副旗主公孫遠的匕首也已經來到趙永寧的咽喉之前,鋒銳之氣幾乎緊逼對方那光滑的脖頸皮膚。
“叮……”
一根芊芊玉指突兀的出現在匕首一側,玉指只是輕輕一彈,給公孫遠的感覺卻如重錘猛擊。手腕一顫,那匕首就已經變了方向。
“不好!”
心頭一跳,公孫遠就欲抽身飛退。
奈何,此時已經遲了!
“啪!”
趙永寧眼眸猛睜,素手倏忽一動,已經拍在公孫遠的頭顱之上。
頭骨碎裂之聲響起,公孫遠一聲不吭的就倒在了地上,七竅涌出的血跡,染紅了一方地面。
而不遠處的莊錚,也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牽引著飛向趙永寧,同時借機避開了唐福的奪命一擊。
“她沒中毒!”
唐興眼露駭然,手持九環刀,連退數步,退出長亭之外。
天下第一人的名號,可不是平白得來的!即使只有一人,他們唐府也未必能拿下對方。甚至,還很有可能被對方一一擊殺!
“不是!她只是以功力暫時壓住了毒性!”
唐興雙掌連環飛舞,一道道雄厚的掌勁不停轟出,目標卻是陷入昏迷之中的程家兄妹。
他這般出手,也打斷了趙永寧突襲他的計劃,只得身軀翻轉,把幾人全都擒在一起,順便飛起一腳,把妄想逃離的唐福踹飛十余米之遠。
看唐福落地無聲的姿勢,就知他已是兇多吉少!
“嘀……”
事發突然,但唐家人卻是反應極速,一聲尖銳的口哨之聲響起,剩余的唐家幾人同時飛身后退,而四面八方也突然涌出百余位黑衣人。
“殺!”
整齊劃一的低吼之聲響起,百余架連環勁弩‘錚錚’出聲,霎時間,足有千余的弩箭如同急雨一般,已是把這小小的長亭給徹底淹沒。
“陰陽勁!”
趙永寧面色一凝,若她只身一人,這種陣勢自能輕易破開。
但現在她還要守著四人,體內更有毒力在作怪,要分出大半真氣壓下毒性,面對圍攻,卻有些相形見拙。
雙手一分,一股漩渦般的勁氣油然而生,襲來的弩箭遇力陡轉,紛紛偏移了方向。
“結陣!殺!”
百余黑衣人顯然是戰陣老手,彼此一分為三,三批人又匯成一體,盾牌在前,長槍在后,斧柄次之,依序壓來。
小南王座下八旗兵丁,各個都是精銳之士,可結陣、可獨斗,絲毫不弱朝廷的精銳之兵,單體而論,還要更強。
“上!”
“龍蛇起路!”
陣型變換,盾牌壓來,長槍連動,十幾柄短斧呼嘯而來,百余人的勁氣融為一體,一個沖擊,就把這長亭給轟成粉碎。
“轟……”
而一直以真氣柔和綿長為特征的趙永寧真氣卻是悄然一變,變掌為拳,招式大開大合,剛猛之力轟然涌出。
堅硬的盾牌轟然裂開,十幾個黑衣人噴血倒退,當場胸腔凹陷,死于非命。
“無相神功!可化天下萬法為己身,當年不死老人所創,經過刀劍雙絕改良而成的天下第一奇功!”
“修煉此功,可以以最快速度打通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號稱只要人不傻,幾乎都能成就先天的絕世奇功!”
唐洋口中喃喃,眼眸盡是興奮之色。
不只是他,其他凡是知道這門神功的,無不驚駭于它所蘊含的神奇之能。
“可惜!此功希望趙前輩還留有后人,要不然,今日就要斷了傳承了!”
看著與暗旗兵丁糾纏的趙永寧,唐洋哈哈一笑,大手一揮。
“她身懷劇毒,越運功毒力入體越深!全都給我上,今日就要這天下第一,永遠的倒在我唐府!”
“是!”
除了他身后的唐興之外,又有十幾個人影沖了上去,這些人的實力,很明顯要不黑衣人強大得多,一個個都是后天練氣境界的好手,更有好幾位更是達到了后天巔峰,幾乎觸摸到了先天的門檻。
有了這批生力軍加入,戰陣的實力再次猛增,趙永寧也不得不再次化功為守,一點點的被對方壓縮防守范圍。
“嘿嘿……,天下第一果然不凡!我那夢里花還是第一次失手。可惜,你現在還能發揮出多少力?一成還是兩成?”
“你還能堅持多久?何必在乎你身后幾人?不如放手,你自個逃走算了?想來以你現在的實力,我們也未必能擋得住你。”
“不過,你身上的毒,卻是無解的!到時候死在荒郊野外、無人可知的地方,尸體還要被野獸撕扯,豈不弱了你的名聲?”
“哈哈……哈哈……”
摩云手唐洋雖然沒有出手,但口中的聲音,卻如記記重拳,狠狠的催打著趙永寧的心口。手上一緩,對面的壓力順勢而增,趙永寧咽喉一甜,一抹血跡已經出現在嘴角。
“好!”
唐洋眼眸一睜,身軀疏忽跨過幾十丈的距離,單掌一揚,已經裹著百余人的戰陣之力,轟然擊向趙永寧。
“摩云手——罡落式!”
“嘭……”
趙永寧也是單掌一提,兩人掌勁對撞,憑空一聲巨響,兩道人影同時口噴鮮血,倒退十余丈。
“祖奶奶!”
林泉竟然也沒事,一直都在假裝昏迷,只是手腳有些虛弱,此時掙扎著爬起身,就要朝趙永寧的方向奔去。
“殺!”
幾十道人影從后方涌來,刀劍揮舞,齊齊下劈。月光之下,那陰影籠罩林泉,親人遠離的恐懼之感也涌入趙永寧的眼眸之中。
“不!”
體內的經脈根根斷裂,血液熊熊燃燒,趙永寧的眼眸一紅,一股瘋狂之意已經透體而出。
“燃血大法!”
單手一拍大地,地面上灰塵緩緩升騰,趙永寧的身軀則已經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著林泉撲來。
但兩人相距甚遠,似乎已經趕不及了。
而林泉此時猛一轉首,就見無窮刀光劍影朝著自己落下,瞳孔不僅猛然一睜,雙手下意識的當作身前,高聲大呼。
“前輩救命!”
聲音落下,想象中刀劍加身的疼痛卻并未己身,林泉表情一滯。片刻后,才緩緩的放下手臂,眼前的場景卻讓他的表情陡然呆滯。
在他眼前,十幾個黑衣人眼帶殘忍,手持刀劍躍在半空,更多的人身軀微躬,做前沖狀,挺劍、揮刀,姿勢各異,偏偏全都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連那躍入高空的人影,也無視重力駐留在半空之中。
“這……這……”
結結巴巴的張了張嘴,林泉陡然一拍大腿,神情興奮的大吼。
“傳說中的定身術!”
“泉兒!”
身后的聲音讓林泉驚醒過來,猛然回頭,卻見趙永寧正一臉詫異的把雙手放在眼前,來回的打量。
不僅是燃血大法的后遺癥,就連她體內的毒素,都在這一剎那的功夫,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祖奶奶,祖奶奶!看,定身術,定身術!”
林泉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原本應該動彈不便的,此時急忙跑到趙永寧身邊,蹦跳著指著眼前陷入定滯之中的人影。
“知道了!”
趙永寧深吸一口氣,面帶祥和的揉了揉林泉的頭發,這才朝著客房的方向深深躬身。
“多謝前輩相救之恩!”
“早點休息,明天上路。”
陳子昂的聲音幽幽傳來。
“不必擔心他們幾個,睡一覺就好。”
“是,多謝前輩!”
趙永寧老老實實的低頭應道,下一刻就見那靜滯的時空再次恢復正常,只是那百余位黑衣人,卻無聲無息的倒在地上。
就連稱霸一方的暗旗旗主,先天高手摩云手唐洋,也不例外!
“這……”
趙永寧表情微僵,面對這種神仙手段,她突然從心中生出一種濃濃的無力之感。
第二日,天光初升,莊錚已經托著陷入昏迷的摩云手來到了前來告辭。
“前輩,昨日大恩,晚輩永不敢忘!但我從此人口中得知,他已背叛了小南王,小南王現今所在的位置已經不再安全,我需要盡快回去,稟明消息。”
“不能與前輩同行!聆聽教誨,甚是遺憾!”
昨日半夜,莊錚就清醒了過來,當即察覺不對,而趙永寧自然也沒有休息,就把昨日之事一一道來。
莊錚對于嚴刑拷打并不在行,但好在唐家人也不都是硬骨頭,沒用多久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真相。
唐洋確實是暗旗旗主,手下更有三千暗衛,隱藏在各個地方,幫助小南王傳遞訊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而唐洋一時不慎,被魏朝的平西王發覺身份,但對方并未對他下死手,而是招攬拉攏,許諾榮華富貴,讓唐洋漸漸變心。
小南王遭受暗殺,重傷垂死,也讓唐洋對義軍徹底死心,一心投靠朝廷。
此事被他的兩個徒弟知道,卻是不愿投靠朝廷,因此結伴而逃,結果引來唐興的追殺。
“好,這個東西你順便一起拿去。”
陳子昂隨意的點了點頭,從身上拿出一個瓷瓶,遞了過去。
“這是……”
“傷藥,治病用的。”
“多謝,多謝前輩!”
莊錚虎目一睜,急忙跪倒在地,朝著陳子昂狠狠的扣了幾個響頭,這才咧著嘴直起身子,朝著趙永寧幾人拱了拱手,就翻身上馬,朝著城外奔去。
看他焦急的表情,怕是一可以不會耽擱。
“前輩,我們也走吧!”
趙永寧也親自牽過陳子昂的馬匹,緩步來到他的身邊。見識到對方的神奇,雖然他說自己不是神仙,但在趙永寧的眼中,已于神仙無異。
“嗯!”
陳子昂點了點頭,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才緩緩開口。
“也看夠了,我們直接去同里山莊吧。”
“嗯!啊……”
趙永寧點了點頭,又張了張嘴,似乎察覺到前輩的語氣有些不對勁。
我們本就是直接去同里山莊,難道還要去別的什么地方不成?
下一刻,卻見陳子昂大袖一擺,幾人帶馬悄然在原地消失不見,眼前一晃,一片熟悉的景象就出現在的眾人的面前。
“呃……呃……”
程佑大嘴張開,雙目大睜,單手朝前連指,身軀連連顫抖,竟是說不出話來。
程秀則是雙手猛然捂住自己的口鼻,只留下一雙大眼死死的盯著眼前。
倒是林泉,像是回了海里的游魚,興奮的在那里大吼大叫。
“后山,后山!這里是咱們山莊的后山啊!”
陳子昂定定的看著眼前,這是一處懸崖,他就是在這里離開了這個世界。
猶記得當時大雪紛飛,自己滿心的遺憾,沒能好好的欣賞這個世界;此際卻是綠意蔥蔥,雖有長久歲月,卻已經沒了當時的意趣。
回首看去,遠處一個墳塋清晰入目。
“陳子昂、蘇巧兒之墓。”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4小說網手機版閱讀網址:
幾十年前,雪花飄落,此地哀樂凄凄,一位身著孝服的女子正面帶憔悴的依偎在墓碑之旁,癡癡的看著身前墓碑上的性命。
她的眼眸已經哭腫,眼神暗淡無光,不見絲毫生機。
同里村的村長郭同里蹲在遠處,拿著根旱煙袋,悶聲不吭的在那噴云吐霧。
獵手冷夏冷著臉靠著樹,眼神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教書先生李云在一旁絮絮叨叨,領著幾個孩子在遠處述說著外界的傳聞,不時的唉聲嘆氣,搖頭苦嘆。
在他身旁,還有一位貌美婦人,正在不斷的勸慰著什么。
程家姐弟拉著一個年幼的女童,瞳孔微紅,顯然也是剛剛流過眼淚。
“呵……,想不到那時候他們都已經懂事了!”
虛幻的景象之中,多出了一個跨越時光的身影,在純陽法寶的幫助下,陳子昂逆流時空,靜靜的出現在這片幻影之中。
“我記得王大爺他們走的時候,你們兩個還不知道什么叫做離世?”
雙手輕輕透過面前的幻影,虛不著物,讓陳子昂微微一呆,才苦笑著搖頭。
“傻了,傻了!”
直起身子,這邊教書先生李云也走了過來,牽著程家姐弟朝著山下走去。
那位婦人一直跟隨,身邊還跟著一個男童。
“她好像是叫李渺渺?走的急,竟是沒能撈到喜糖吃。”
陳子昂靜靜的看著人影越走越遠,也不追趕,只是靜靜的立著,癡癡的看著。
時間流逝,這里人影晃動,哀樂消逝,最終此處只余下一位白發女子癡癡的不愿離開。
直到陳子昂的身影悄悄的出現在蘇巧兒的面前,仿佛跨越了時光,蘇巧兒緩緩轉身,迷茫的雙眸靜靜的看著陳子昂。
“陳子昂?”
原本清脆之中帶著尖利的聲音變得沙啞,蘇巧兒的雙眸中突然涌出兩道淚水。
“我不該叫你去的,是我害了你!”
她的身軀蜷縮,瑟瑟發抖,在這漫天飛雪之中,更多了一份凄涼。
“不怪你,不怪你。”
即使是歷經數世,幾經沉浮,元神強大的可以堅不可摧,但面對面前的這人,此時的陳子昂仍舊心生恍惚,心頭泛起一層層的漣漪。
“回去吧!”
“回去吧!”
不知何時,垂垂老矣的村長郭同里反身回了來,彎著腰,與陳子昂動作相仿的拍了拍蘇巧兒的肩頭。
“逝者已逝,活著的要繼續好好活著,才不會讓逝者難過。”
“是啊!”
陳子昂點了點頭。
“只有你過的好好的,我才會放心,不是嗎?”
眼神迷茫的蘇巧兒似乎聽到了陳子昂的聲音,默默的點了點頭,才在郭同里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朝著陳子昂所在的方向看了幾眼,才一步一個腳印的踏入歸途。
以后的歲月,這里時常出現蘇巧兒的身影,有事沒事,她都會出現在這里,嘴里絮絮叨叨,哭一會、笑一會,良久才會離開。
每一次,陳子昂都靜靜的立在她的身旁,默默地看著,時不時的還會回上兩句,蘇巧兒也像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一般,與他嬉鬧。
幾年之后,她的身邊多了一位女童,女童漸漸長大,終究脫離了她的雙手。
又是一個雪花飄飛的季節,蘇巧兒再次出現在山頭。
“我答應你的,照顧永寧長大成人,她現在很有出息,雖然年齡不大,但武功已經比我還好。”
“永寧不僅武功好,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他們都說你收了一個好徒弟,可是這都是我的功勞啊!”
蘇巧兒似有不忿,笑著開口,順便把手中的紙錢緩緩點燃。
“不知道你在那里過的怎么樣?有沒有想我……”
“哧……,我是不是十分丟人?這般對你死纏爛打,就連你走了都不放過你。”
火焰漸漸虛弱,最終黯淡,雪花飄落,遮蓋了此地的紙灰,而那跪地的女子,始終未曾起身。
她體內的鮮血漸漸冰冷,心頭的思念漸漸化作虛無,所有的一切,最終都被這皚皚白雪給覆蓋。
“師娘!”
凄厲的叫聲卷起片片雪花,露出那早已僵硬的軀體。
“前輩?”
趙永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子昂微微轉身,面前這位氣質空靈的婦人漸漸與那位一直守在蘇巧兒身邊的小姑娘合二為一。
“您的眼睛怎么紅了?”
“沒事。”
陳子昂淡淡一笑,眼神緩緩恢復自然。
“有事找我?”
“晚輩的兄長和小南王來了莊里,想前來拜見前輩,答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趙永寧微微垂首,心里卻是有些疑惑。
這位與自己師尊姓名一樣的仙人,來到同里山莊已經一月有余了,但每日都是靜靜的呆在這山巔之中,不吃不喝,只與自己師尊師娘的墳墓相伴,怎么看怎么詭異。
“我不見客。”
陳子昂神色不變,語氣卻是不可置疑。
“讓他們回去吧!”
“這……”
趙永寧眉頭微皺,聲音有些籌措,頓了頓,終究一咬牙關,大聲開口。
“前輩,小南王此來,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天下蒼生。當今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若是前輩出手的話,定能力挽狂瀾,迅速平定天下,還天下一個太平!”
“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還請前輩出手相助!”
“撲通!”
這位有天下第一人之稱無雙天女,雙膝跪地,重重的跪倒在陳子昂面前。
“天下蒼生?”
陳子昂眼眸微動,突然輕笑一聲。
“人啊!只有自己才靠得住,這個天下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搭救之上,早晚還會陷入下一個亂世之中。況且,你確定你口中的小南王真的能夠拯救天下蒼生?”
“小南王心系百姓,胸有韜略,生逢盛世,定是國之棟梁。此際亂世,若能平定天下,也是明君的不二人選。”
趙永寧聲音堅定,顯然對這位小南王李玄信心十足。
“是嗎,你真的如此想?”
陳子昂微微搖頭,豎起一根手指,輕輕一敲趙永寧的頭顱。
“你且看看這位小南王真正的為人。”
趙永寧一呆,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那手指敲在頭顱。
下一刻,她的眼前一花,已是來到了一個繁華的街道之上。
“寧王出巡,所有人都給我跪下,老老實實的呆在道路兩旁,若有哪一個膽敢出聲的,亂棍打死!絕不留情!”
一隊衙役揮舞著棍棒,街道內所有的人聞聲紛紛跪地,被衙役們驅趕到道路兩側,在中間留下一道寬敞的道路。
本以為那位寧王會很快過來,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刻鐘,有幾個孩童受不了,哭鬧了幾聲,當即就被幾根棍棒打的到地不起,就連哀嚎的聲音都被他們的父母給死死捂住。
良久,長長的一排隊伍才緩步行來,鑼鼓齊響,八抬大轎被壯士美婢擁護,款款而行,一群人走了足足半炷香的時間才徹底走完。
等人走后,眾人才紛紛起身,有的還小聲的哀嘆著身上的不適,只有一個衣著破爛的年輕人在那里咬牙切齒。
“這才叫做人,我李玄有遭一日,也要當這種人上人日子!讓人見我就跪拜!有酒有肉有美人,這才叫過日子!”
眼前一花,這位李玄已經換了一身相對華麗一點的衣服,正坐在一張椅凳之上,臉色陰冷的對著面前一人開口。
“趙永安我勢在必得!他既然不愿入伙,那就逼他入伙!你悄悄把他家人的消息傳給朝廷的人,我們到時候來個英雄惜英雄!”
“是,卑職遵命!”
下一刻,就變成了趙永安抱著亡妻,在自己熊熊燃燒的房屋之前哀嚎大哭。
“趙兄,朝廷不仁,蒼生命苦!你作為趙將軍的后人,難道也要這般碌碌無為的活在這蠻魏的統治之下嗎?”
李玄滿身鮮血的踏步走來,雙手緊緊的扣在趙永安的肩頭。
“起來,和我一起,反了這個朝廷!這才不負你身上的血脈!”
“轟……”
烈火熊熊燃燒,掩蓋了所有骯臟的一切。
李玄一劍捅入一人的胸膛,面色猙獰的把那人推入火海。
“你……”
火焰之中,趙永寧竟發現,這人竟是出現在李玄房間的那個人影。
“抱歉!小六子,你雖然幫我做了不少事,但知道也太多了!不殺你,我心難安!不過你放心,你娘以后就是我娘!我只要有一口吃的,就絕不會忘了她老人家!”
“周武!我軍的糧草為什么還沒到?”
“主上,糧食籌集實在太困難,這件事,您知道的?”
周武一臉茫然的看著上方的人影。
“軍糧對軍隊代表著什么,你應該清楚!雖然你是我兄弟,但軍法難違,就算是我犯了軍法也要受罰!”
急雨之下,夜色之中,李玄一臉悲戚的搖了搖頭,大手一揮。
“下令!運糧官周武行軍不利,斬立決!”
“主上,不要啊!卑職冤枉啊!”
一連串的光影在趙永寧眼前閃過,其中有李玄為百姓躬身、為士兵暖腳、為兄弟兩肋插刀的仁義場景,也有他仗殺親友、奢靡美色、心狠手辣的一面。
原本仁義無雙、心懷天下的身影漸漸在趙永寧的心中倒塌,換來之的則是這一個復雜多變的狡詐之人。
“叩……”
手指輕叩額頭的聲音響起,也把沉浸于幻境之中的趙永寧給驚醒了過來。
“如何?”
趙永寧神情恍惚的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陳子昂。
“前輩……,這……這是真的?”
話音出口,她就苦笑一聲。
面前這人,有什么道理欺騙自己?
“大嫂……大嫂她,真的是因為此人而死?”
雙手緊緊握住,手背之上青筋鼓起,一股殺意緩緩的在她心頭浮起。
“你想告訴你大哥,讓小南王付出代價?”
陳子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難道不應該嗎?世人都受他欺騙,被他蒙在鼓里,以為他是一位仁義大俠,救世明君!難道不該解開他的真面目?讓世人看清楚,他小南王李玄,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趙永寧雙目怒睜,聲音不大,卻甚是沉重,似有千鈞。
“在我眼中,世界與你并不相同。”
陳子昂并未搭話,而是背負雙手,眼神幽幽的望著懸崖之外。
“我的眼前,是一個名叫大夏的國度,國君李玄英明神武,滅蠻魏,定四方,威壓海內外,百姓安康,與你想象的盛世也相差仿佛。”
“而你若開口,亂世仍將繼續,或許這個大夏的國度會不復出現。”
“……”
趙永寧身軀一晃,體內精純雄厚的氣息似乎也支撐不住她的身軀,不得不伸手扶住身旁的樹干,才穩住身形。
“這怎么可能?這種人?這種小人?”
“下山去吧!告訴他們,我不見客!”
陳子昂擺了擺手,一股柔和的勁風刮過,趙永寧身軀一飄,眼前一花,已是來到了半山腰之處。
但她并未下山,而是在不遠處的一個涼亭之中停下腳步,在那石凳之上,一坐就是半響。
數日之后,幾十位武林高手悄悄潛入同里山莊,攀向后山,他們輕功出眾,一躍十丈,但偏偏只能在半山腰打轉,不得寸進。
半月之后,小南王李玄帶著滿腔的遺憾,無功而返。
又是數日,趙永寧恭恭敬敬的上了山頂,跪倒在地。
“晚輩趙永寧,欲求仙法,還望前輩成全。”
陳子昂單手請托,把對方扶起。
“我一直沒走,就是在等你,想不到這一路上,你一直未曾問過我修行之上的問題。”
“前輩?”
趙永寧一呆。
“叫師尊!”
陳子昂臉色一肅。
“求道艱難,你有天分、有機緣,但切莫迷失了自己的心!莫忘初心,方得始終!”
“晚輩定然不負前輩……師尊所望!”
趙永寧以頭叩地,深深的彎下身軀。
“今日我傳你的功法,乃是先天進階道基之法,他日你若成就道基,我會再次前來,接引你前往他處,若是不得道基,你我的師徒緣分也就緣盡于此!”
陳子昂大袖一擺。
“我們換個地方!”
趙永寧還欲開口,卻被一股勁風灌口,不得不停下運功,穩住呼吸。
等回過神來,四處看去,卻是一呆。
“師尊,我們這是在哪里?”
“往腳下看!”
隨聲低頭,下方那山巒丘陵正急劇縮小,漸漸遙不可及。
“我們在天上……”
“是,我很好奇,這里的月亮是什么樣的,正好帶你去看看。”
陳子昂點了點頭,單手朝前一指,遁速陡增,遠在天邊的明月,就如被一個無形的線條拉扯一般,迅速的朝著兩人靠近。
而此時的趙永寧,則早已神色呆滯,面對此景,完全不知自己應該做何反應。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4小說網手機版閱讀網址:
趙永寧的年齡畢竟還是太大了,精氣神三者之中,也只有氣這項因為無相神功的原因較為強大,精、神二者在陳子昂看來幾乎不足為道。
這種年紀和修為,在這個世界,可以被稱之為天下第一人,但在修行界,已是無望道基的存在。
不過幸好她有個好師傅。
以陳子昂的手段,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補足她的另外兩個短板。
最終,陳子昂選擇了較為緩和的方法,神以神魂入夢之法扭曲夢中時間的緯度,考驗磨礪;肉身則改變功法,并通過服用丹藥慢慢提升。
她身上的無相神功也以萬法奧妙訣為核,做了些許的改進,短短年余的時間,趙永寧的實力就再次突飛猛進。
在夢中的歲月,不僅磨練了趙永寧的神魂,陳子昂更是傳授了數門先天境界就可修煉的神通秘法,用脫胎換骨來形容此時的趙永寧,也絕不為過!
“莊主,魔教新任教主慕容昭來訪!”
這一日,同里山莊來了一位罕見的客人。
“慕容昭,他來做什么?來了幾個人?”
趙永寧收起體內運轉的心法,睜開雙眸,緩緩開口。
“慕容昭是孤身一人前來的,只說是前來拜見莊主,但以屬下看,此人來者不善!極有可能是來挑戰莊主。”
慕容昭號稱魔教千年不遇的奇才,魔門神功七情六欲縱橫法千百年來只有此人真正煉成,歷代教主凡是修煉此功的,無不最終精神分裂、發狂而死。
此子就任教主之位后,力排眾議,修習這門神功,竟然真的讓他給修煉成功。若不是慕容昭年歲尚幼,戰績不多,不如趙永寧來的德高望重,要不然天下第一的名頭怕是很有可能落在他的頭上。
而且慕容昭之母上代魔教教主南宮燕敗于趙永寧之手,之后受功法反噬而死。
慕容昭挑戰趙永寧,也是是應有之意。
甚至很多江湖之人,都在猜測著慕容昭何時會去挑戰趙永寧,兩人又會是誰輸誰贏?
“哦,那就讓他進來吧!”
趙永寧點了點頭,示意把人帶來。
若是一年多前,她雖然自信不會弱于他人,但面對這位奇跡般崛起的魔教教主卻并無十足的把握。
不過今時今日嗎?
呵呵……
“莊主,可要莊內做些準備?”
下面的莊客抬起頭,提出建議。
“不用,就當一般的客人來了即可。順便讓郭先生、李聰過來一趟,招呼一下客人,不要怠慢。”
“是!”
趙永寧的大氣,也讓莊客心折,急忙躬身,退出屋內。
沒過多久,一位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就在莊內幾位老人、高手的陪伴下共同來到了同里山莊的迎客大殿。
“晚輩慕容昭,拜見趙前輩!”
慕容昭年歲不過區區三十許,身材修長,五官如刀削斧鑿,氣質瀟灑,姿儀雄偉,即使衣著普通,也難掩他這一身傲然之姿。
就算是面對天下第一人趙永寧,身在同里山莊這個號稱天下最神奇的地方,此人仍是不減絲毫風采,氣度讓人心折。
在他身后的幾位同里山莊的老人,都是曾經在江湖中闖下不小名氣的人物,在他身邊,此時卻像是陪襯一般,擁在他的身后左右。
“好一個慕容昭,英雄出少年!果然名不虛傳!”
這等風儀,即使是見慣了江湖英豪的趙永寧,也忍不住擊掌輕嘆。
“前輩過獎了!”
慕容昭身軀微躬,做足了后輩的禮節,絲毫沒有魔教之主的強橫之意。
“晚輩自幼聽聞前輩的傳奇,一直心生仰慕,今日一見,果然如月昭昭,超凡出塵,足慰憑生。”
“我也是占了癡長了幾歲的便宜,若是與你同齡,我怕是遠不及你!”
趙永寧緩緩搖頭。
慕容昭此人就算是放在千百年來眾多的江湖豪杰之中,也不會減弱他的絲毫風采。
三十余歲,就有直面天下第一的本領,從古自今,怕是也沒有幾位。
當然,曾經那位橫空出世的刀劍雙絕算是一個特例,世人無從想象,那人是如何在千軍萬馬之中做到連斬諸多先天,還帶著一個幼女闖出那京城的。
當時,那位刀劍雙絕年歲與慕容昭也是相差無幾。
“你今日來,不僅僅是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的吧?”
定下思緒,趙永寧這才淡笑著開口。
“前輩之姿,羨煞旁人,怎能談及一個老字?”
慕容昭搖了搖頭,又臉色一正,雙手抱拳遙遙一禮。
“家母南宮燕,憑生之愿就是要擊敗前輩,奪得天下第一的頭銜!奈何前輩一直獨占鰲頭,導致家母郁郁而終。”
“家母遺愿,就是讓晚輩學藝有成之后,與前輩一戰,今日此來,就是為還家母遺愿,還望前輩成全!”
“此戰不論輸贏,只為成全家母遺愿!即使晚輩僥幸贏了前輩一招半式,也絕不會對外宣揚,墮了前輩和同里山莊的名聲。”
“當!”
“好一個狂妄的小子!”
郭貴一頓手里的銅杖,地面上堅硬的巖石當即出現一個不淺的凹陷,臉色怒氣上涌,慕容昭話里的意思,不就是定然會贏了趙永寧!
“區區一個小娃娃,我等行走江湖的時候你怕是還沒出世哪,竟然如此辱人!想挑戰莊主?好!先過我這一關!”
“有志不在年高!當年刀劍雙絕也不過晚輩這般年紀,出手更是寥寥,不也是壓下我教先祖,登上了天下第一的寶座!”
慕容昭面色不變的深處雙手,挽起衣袖。
“若是前輩要想來車輪戰的話,晚輩也奉陪到底!”
“你……”
郭貴兩眼一紅,抬起銅杖就要出手,一旁的李聰急忙探手,壓下好友的動作。
“郭大哥,莫要中了他的激將法。我們若是真的車輪戰,就算是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嗯?”
郭貴兩眼一鼓,恨恨的瞪了慕容昭一眼,才猛然收起銅杖。
“好一個狡猾的小子!知道我們今天不會怎么他,這才激我動手是吧?”
“隨前輩怎么想!”
慕容昭淡然搖頭,有看向上首端坐的趙永寧。
“趙前輩,還望成全!”
“你真的要與我動手?”
“自然是真!”
慕容昭臉色一正。
趙永寧身軀微微后仰,把背貼在椅背之上,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這才幽幽一嘆。
“若是一年前,你來的話倒也無妨。不過現在……”
“怎么?前輩身上可是有了暗疾?”
慕容昭眉頭一皺,若是對方真的依次為借口的話,他還真不好執意動手,畢竟對方的歲數已經不小,就算身上有些毛病也很正常。
到時就算自己贏了,對方也可以推脫是年老體弱,舊疾復發,自己勝之不武!
“那倒不是。”
趙永寧緩緩搖頭。
“只是,現在與你對手,有欺負你的嫌疑。”
“這個前輩盡管放心,晚輩有自知之明,即使不敵前輩,也是應有之意。”
慕容昭心中緩緩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意。
“那好吧!”
趙永寧點了點頭,也不在推脫。
“既然你執意動手,那我就成全你。”
“多謝前輩!”
慕容昭臉色肅然,深深一躬。
“我們去后山,你們幾個就不要跟著了。”
趙永寧點了點頭,又對著郭貴幾人擺了擺手。
“莊主!”
“還是有個旁觀之人為好啊!”
“不必!”
趙永寧淡然一笑。
“估計也用不著動手。”
當下就見它大手一張,屋內卷起狂風,風聲呼嘯,趙永寧和慕容昭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不見。
后山,高空之中。
趙永寧背負雙手,腳踏清風,幽幽而立,勁風襲來,刮的她衣衫獵獵作響,滿頭長發迎風飛揚。
秘法神通——清風遁法!
“憑虛御空!”
在他身后,慕容昭雙腿一軟,幾乎當場癱倒在這祥云之上。
“這……這是真的?”
此時的慕容昭,再也不復大殿之中的豪氣干云,信心萬丈。倒是雙目呆滯,分明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場景。
“如何?你是否還要與我動手?”
趙永寧轉過身來,對著慕容昭淡然一笑,眼眸中竟是帶出了少女般的竊笑。
“莫要說我欺負你。”
慕容昭看著面前這位氣質空靈的女子,嘴唇抖動,良久才定下心神,眼神變得一片凝重。
“前輩神功,晚輩自知不敵!但母命難違,今日卻是一定要出手一試才可!”
“不錯!”
趙永寧點了點頭。
“勇氣可嘉!”
當下她降下遁法,落入下方的密林之中。
“我看你修為也不錯,這點地方顯然不夠,我先清理清理。”
趙永寧一臉正色的左右環顧一眼,見樹木蔥蔥,太過逼仄,當下大手一張,五色氣息在掌中彌漫,隨著她的掌勢一變,一股無形之力就以兩人為中心,朝著四下蔓延而去。
“轟……”
如同驚天雷暴,四面八方十余棵雙人合抱巨樹轟然碎裂,被那股勁氣包裹著,呼嘯著涌向遠方,瞬間騰出一個百丈大小的空地。
地面光滑,草木枯藤蕩然無存,猶如被什么東西平推了一般。
“不錯,不錯,這樣就可以了!”
趙永寧滿意的點點頭,這才回過頭來,朝著慕容昭看去。
“我們就在這里交手吧!”
“那……那個……,還是不……不必了!”
慕容昭表情僵硬的抖了抖臉上的肌肉,強笑著開口。
“晚輩突然想起一件緊急的事,需要馬上處理,與前輩決斗之事,怕是不能繼續了!”
“這么急嗎?”
趙永寧眉頭一皺。
“你放心,我們交手很快的!”
“十萬火急!”
慕容昭的聲音幾乎帶出哭腔。
“人命關天啊!”
“哦!既然如此,那決斗之事,我們先行擱置,他日再議吧!”
趙永寧一臉遺憾的點了點頭。
“啊!不……不必了!我覺得前輩天下第一的名號實至名歸,與前輩的決斗之事,就……就算了吧!”
慕容昭心肝一顫,臉色都猛然一青。
“不是說,這是你母親的遺愿嗎?”
“是……是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家母對前輩那是敬仰已久,視之如仙人,怎么會有這種訴瀆前輩的想法?”
慕容昭臉色扭曲,扯著嗓子大叫,好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對了,前輩,這里是哪里?回莊怎么回?晚輩還有要事,就不耽擱前輩的時間了。”
“哦!從這里下山,轉一個彎就能看到莊子了,我送你。”
趙永寧眨了眨眼,單手朝下一指,點出同里山莊的位置。
“不用,不用!晚輩自己走,自己走就行!”
慕容昭急忙擺手,同時身軀一轉,已經運轉輕功,腳步略顯虛浮的朝著山下奔去,一晃就是二十余丈,輕功倒是極為驚人。
“七情六欲縱橫法,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練的,一個個都給精神分裂似的!”
望著遠去的背影,趙永寧一臉感慨的搖搖頭,除了慕容昭,她見過魔教三任教主,其中兩位就因為練這門功夫瘋了的,其中就有慕容昭的娘。
慕容昭這種還算是好的,至少除了臉皮厚點,沒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收起眼中的笑意,趙永寧也是無語的搖搖頭。
“真是的,都多大年紀了,竟然還這么大玩心!”
抬頭看了看山巔,她并沒有急著回轉山莊,而是朝著上方行去。
“也不知道師尊今日在不在?”
自從傳下功法之后,陳子昂就經常遨游星海,并不常在這個世界。但對方只要回來,定然是在山巔那里絕不會錯的。
上了山,來到那個熟悉的的位置,趙永寧卻是一呆。
這里不僅有陳子昂在,還有四位衣著奇異之人正一臉恭敬的立在他的對面,兩男兩女。
這也就罷了!而最奇怪的,則是剛才明明往山下趕去的慕容昭,竟然也出現在了這里。
“趙前輩,您是不是指錯路了?這里不像是下山的路啊!”
慕容昭見了趙永寧,急忙朝著她要要開靠。同時一臉謹慎的看著陳子昂四人,這幾人出現的太過詭異,他竟然未能提前發覺絲毫不對。
同里山莊,果然十分奇怪!
“師尊!您回來了。”
趙永寧卻是沒有理他,而是恭恭敬敬的朝著陳子昂一禮。
“師尊?”
慕容昭一呆。
“嗯,永寧你過來,我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陳子昂點了點頭,單手朝著身旁之人一指。
“這位是混元宗的現任宗主孫悅,你叫孫師伯即可!”
“不敢不敢!師伯二字可不敢當,還是叫師叔吧!”
孫悅笑著連連搖頭,此時他已不敢在稱呼陳子昂為師弟,畢竟對方是大能轉世,另有傳承。而且混元宗傳承陳子昂也已經歸還,他也沒臉在纏著別人。
“元奇、英男,過來見過你們師姐。”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4小說網手機版閱讀網址:
孫悅對著慕容昭一指。
“而且,此子天賦不錯,我打算收他為徒弟。”
“大言不慚!哪來的狂妄之人,竟然張嘴閉嘴就要收本教主為徒弟!”
慕容昭雖然好奇面前幾人的來歷,但孫悅的話,卻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自己堂堂魔教教主,身份之尊,普天之下也沒有幾人能夠比得上,這個山野之人,竟然妄想收自己做徒弟?
就算你想拜本教主為師,本教主還嫌棄哪!
“元奇,你先帶他離開,去魔教的駐地等著我們。”
李素眼神一沉,朝著身旁的周元奇使了一個眼色。
“是,師娘!”
周元奇點了點頭,就嘴角含笑的朝著慕容昭行去。
“師弟,咱們走吧!”
“誰是你的師弟,找死!”
即使是趙永寧也在這里,慕容昭也忍不住心生殺機,當下眼中一寒,單手已經翻起層層掌影,朝著對方印去。
天心散手!
散手共分十八式,兩兩相合、三三成招,可變幻無窮,號稱包羅萬象。
此功最善貼身近打,精悍巧妙、細微變換當屬天下之最,但修習困難,必須要有一個七竅玲瓏心方成。
而慕容昭身懷七情六欲縱橫法,最善于這種小巧精細的功夫,更是把這門散手之威,發揮到了極致。
對面的周元奇好笑的伸手一探,爪影一翻,不管不顧的就朝著對方扣去。
“啪……”
兩人身軀同時一僵,分別倒退兩步。
“好精妙的掌法!”
周元奇眉峰一揚,眼帶訝異,不禁開口驚嘆。
自己竟是被一個土著逼退!果然天資超凡,難怪師傅要收他為徒。
而對面的慕容昭則是臉色鐵青,死死的盯著對方。
“你也不差!如此身手,江湖上竟然沒有閣下的名號?”
剛才一個碰撞,雖然看起來兩人平分秋色,但慕容昭卻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對方不但真氣雄厚的不可思議,就連肉身都堅如鋼鐵,自己也只是靠著招式的精妙,取巧而已。
若要真正的動手,自己就連一成的勝算,都夠嗆!
“哈哈……,為兄這點功夫,不值一哂,出去闖蕩江湖,不過是給師尊丟臉罷了。”
周元奇哈哈一笑,再次舉步上前,此次卻是不敢小覷對方,而是全力以赴。萬一真的在對方手里吃個小虧,那可就丟人了!
“天心連環式!”
慕容昭卻不想與他再拼,掌勢變換,掌影翻飛,而他本人則是抽身倒退,欲要朝著山下逃去。
這人雖然不知來歷,但武學修為卻是驚人的高。
而且,他在面前那兩人面前,竟然還只是一個晚輩!
這一刻,同里山莊這個地方,它的深不可測,深深的震撼到了慕容昭!
他想走,周元奇卻不會允許。
實力全開的他,就算武技不如人,但卻有術法加持,神通秘法加身,即使不閃不避,慕容昭也未必能傷他分毫。
當下就見他整個人如同風中猛虎,雙爪一伸,以一種蠻不講理之勢,靠著驚人的速度和力量,硬生生的把慕容昭給擒到掌中。
“師弟,何必見外!我們先去你那教壇,不對!應該是咱們混元宗的駐地,看看去吧!”
“你……休想!”
慕容昭雖然受制于人,真氣不得運轉,但仍舊牙關緊咬,恨恨的盯著周元奇,一點也不打算妥協。
“師弟,你怕是不知道,你面對的到底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周元奇笑著搖了搖頭,單手一伸,一柄瑩瑩飛劍就出現在他的掌中。
“起!”
掌中飛劍當空一跳,瞬間化作一道數丈之長的劍虹,繞空飛舞,蕩開天空層層云朵。
“這……這……,飛劍?”
即使未曾見過,傳說中千里之外取人頭顱的劍仙手段,卻是屢屢出現在江湖民間故事的傳聞之中的。
但親眼見到,卻深深的震駭住了慕容昭,所有的反抗心思,在這一刻也全都消失無蹤。
“自是飛劍!”
耍完威風,看鎮住了對方,周元奇手中劍訣一變,劍虹下落,繞身一轉,已經裹著他們兩人朝著南方飛去,瞬息之間就消失無蹤。
此時除了趙永寧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飛劍,陳子昂幾人都沒有在他們兩人的身上放太多的注意力。
“混元宗若是出現道基修士,不要在這個世界逗留。”
“是,盟主。”
孫悅急忙躬身,頓了頓又舉手立誓,臉色鄭重。
“只要有盟主在,混元宗就會一直是天道盟的一部分,絕不離棄!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這也是應有之意,是陳子昂把他們帶進來,就已經談好的條件。
天道盟并不是一個宗派,內里有不少的傳承,多一個混元宗其實也算不得什么,只要陳子昂在,自能壓下一切。
這種盟會能快速的統御一方勢力,適合南荒的形勢,但也有缺點。
那就是必須有一個能壓下所有勢力的強力人物,若是盟主威望不夠的話,盟會很容易就會內外交困、導致分崩離析。
而對于混元宗來說,在他們實力不強的時候,也需要一位強力人物的庇佑,陳子昂無疑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當然,作為報酬,混元宗的純陽法寶混元一氣劍,是不可能再要回來的了。
不過混元宗的傳承,陳子昂倒是沒有絲毫遺漏的交給了孫悅夫妻。
“這個世界與修行界的通道只有我能打開,給你們的兩年的時間處理這里的事務,其間商議好誰留在這里。”
“是,盟主。”
孫悅恭恭敬敬的低頭,片刻后混元宗的三人又對著一旁的趙永寧溫和一笑,才化作三道遁光,朝著遠處而去。
“你不必擔心他們,混元宗的傳承其實是貴精不貴多,有我在,他們也不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么影響的。沒了魔教,江湖上可能還會安穩一些。”
陳子昂似是看出來趙永寧的擔憂,緩緩開口。
“是。”
對于陳子昂,趙永寧自然信服,畢竟從剛才的情形看也知道,這幾位混元宗的修行者,雖然是傳聞中的劍仙,但對于自己師尊,卻是敬畏的很。
******
半月之后,陳子昂的身影遠離了那個被天門稱之為明淵界的小世界,出現在一片虛空之中,在他的面前,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球。
這是一枚直徑足有百萬里的巨大火球,千萬年來一直在朝外散發著狂暴的熱量,火球表面的一個細微起伏,就是一道道長達十余里的通紅火柱。
溫度足以讓一位道基修士瞬間化作飛灰。
熾熱的火行之力,灼燒著虛空。此地的空間就如一個海綿,這枚巨大的火球就把這海綿給直接壓出了一個凹陷。
在這凹陷之中,時間的流速,都與外界不再相同。
這并非是所謂的太陽,只是一個奇怪的小世界,沒有生靈,甚至就連十分適宜這種環境的火性精靈都不存在。
而包裹著這個世界的地膜,也早已被內里的狂暴火焰灼燒的千瘡百孔,有等于無。
陳子昂所在的位置,距離這枚火球世界不過萬余里,即使是金丹宗師,也會受不了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的灼烤。
但對于他來說,卻早已算不得什么。
“周天星斗劍法!”
金丹跳動,體內的法力猛然涌入星河圖卷之中,星河從體內奔涌而出,在陳子昂身后懸浮,悄然演化。
功法運轉,一道道細若游絲、凝練鋒銳的劍光悄然出現在星河圖卷之中,劍光飄渺,與繁星相襯相合,美輪美奐之中又帶著無邊殺機。
“出!”
單手朝前一指,背后的星河悄然朝著前方的火焰世界涌去,北斗劍陣、螢火高照、蒼龍七宿一招招劍式在其中不停演變。
星河之中的劍光越來越亮,鋒銳之意也越來越盛,此地虛空本是灼熱不堪,烈火熊熊,但此劍一出,天地之間的光芒似乎都齊齊黯淡下來。
所有的光源都齊聚與那劍光之上,在這宇宙虛空之中,一道絢爛的劍光悄然浮現,壓下四面八方無盡世界的所有光彩。
“周天星斗劍陣!”
元神微動,浩瀚宇宙之中的鋒銳劍光悄然而變,化作滿天星斗,組成一個個星辰劍陣,最后化作一個涵蓋四極的龐大陣法。
在這劍陣之下,就算是前方那無邊龐大的火焰世界,似乎都在它的威懾之下,瑟瑟發抖起來。
“斬!”
單手前指,浩瀚劍光轟然前涌,勢如雷霆、閃電,瞬息間就帶著那股無邊的鋒銳之意,斬入那火焰世界之中。
劍陣之中有光暗交替、陰陽變幻、又生生不息,劍光則由星辰之力匯聚,鋒銳之極,更是帶著股無邊殺機、森森劍意。
劍光斬出之機,光芒轟然大盛,徹底掩蓋了這方世界,這枚直徑足有百萬里的巨大火焰球體,在這劍陣之下微微一滯。
下一刻,火球轟然爆開,無窮無盡的熾熱火焰,瞬息間洞穿天際,橫飛千萬里!
偌大的一方世界,竟是被陳子昂一劍斬爆!
烈焰所過之處,虛空之中一片赤紅,如同一個爆開的煙花,映襯的一方虛空盡是紅霞。月余之后,就連同里山莊的人,都會看到那橫跨天際的濃郁火行之力。
“陣!”
而身處其中的陳子昂則是面不變色,手中劍訣一變,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劍陣如同綻放的蓮花一般,轟然暴漲,片刻后竟是把此方火焰世界給徹底包裹在內。
擴大到極限的周天星斗劍陣籠罩范圍的直徑足有千萬里,即使是陣法相連,也讓陳子昂神魂鼓脹,幾欲承受不住。
“定!”
幸好,周天星斗劍陣玄妙至極,一旦成陣,就無需多廢心神操縱,這才讓陳子昂給堅持了下來。
良久,盤坐于虛空之中的陳子昂才回過神來,睜開雙眸,眼神中已經盡是憔悴之色。
不過四下回顧,他的眼中又生起滿意之色。
“好一門周天星斗劍法,創出此劍法的人,真是讓人驚嘆!”
這門周天星斗劍法共分十萬八千式,每一式代表著一枚星辰,每一式都幾近完美,又有三千六百星斗陣法,分為小周天星斗劍法、小周天星斗劍陣等等……
這門劍法,幾乎把星辰之力的玄妙盡數涵蓋,以陳子昂的眼界和見識,竟是不能改動這門劍法的分毫。
要知道,這門劍法復雜到了極點,按理來說怎么也應該有些遺漏、破綻才可。
但不是!
這門劍法就是那么的完美!
即使是單獨挑出來每一式,都完美的讓人無可挑剔。
“看來,這個天門的傳承很不一般啊!”
在陳子昂看來,這門周天星斗劍法境界之高,已經超乎了元神境界,就算是比之張玉兒元神之中的那道神秘劍意,也是絲毫不差。
只是兩者一個是精純如一,境界高深莫測;一個是由簡化繁,最后再由繁化簡,步步為營,最終通達一切,走的是不同的路子罷了。
深深的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憔悴的元神,陳子昂這才大手一伸,一枚漆黑棍棒已經破空而出,迎風而漲,化作百丈大小,落入遠方劍陣的核心之處。
齊天棍不過是一件法器,即使材質堪比靈器,也早已經不適合陳子昂使用。
只能再次煉化,提升它的等階才可。
“收!”
劍陣回縮,烈焰在陣法的作用下朝著中心匯聚,均衡的灼燒著那百丈棍棒。
灼熱的烈焰在剎那間就讓有了靈器硬度的齊天棍開始發生扭曲,本體在這股高溫之下緩緩融化。
提升齊天棍的材質并不容易,尤其是還要符合陳子昂的要求,幾乎就是等于再造一柄純陽法寶。
南荒雖然物資豐盛,但可以煉制純陽法寶的這種物資仍然是十分的罕見。
幸好從上個世界回來之時,陳子昂狠狠的從張百忍的天宮寶庫內收刮了不少物資,那可是一位天仙的珍藏,就算修補石門的剩余,用來煉制一件純陽法寶,也絕對綽綽有余!
一件件材料不停從陳子昂的手中拋出,落入這片以一方世界所演化的熔爐之中,慢慢的與齊天棍融與一體。
與此同時,幾根白骨和幾張獸皮也出現在陳子昂的一側。
在煉制齊天棍的時候,他還打算再煉制一件法寶。
風雷鼓!
這是他曾經在青云國盟會上得到的上古魔音派的傳承之寶的煉制方法。
方法其實并不算出奇,但挨不住他手上的東西來的強悍。
這幾根白骨和獸皮,可是地仙境界的仙獸破界風雷吼的遺蛻,相信除了他之外,修行界還沒人能夠拿得出來。
而且他還從圣猿傳承之中得了一門秘法神通驚天吼,此功初期可震人神魂,中期就能毀天滅地,后期更是可發出創世初鳴!
與風雷鼓搭配,威能定能更上一層樓。
“那么,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