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橢圓曲線分析法?”
什么叫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講起?
這是打算給這么多大佬們上一堂數學課嗎?
莫麗娜的臉上寫滿了古怪的表情,看著站在大禮堂前方的陸舟,就好像在看著一個瘋子一樣。
這里可不是普林斯頓的數論課堂!
坐在這里的菲爾茨獎得主至少二十個以上!更不要說阿貝爾獎之類的終身成就榮譽得主……
這家伙肯定是瘋了!
坐在她不遠處的陶哲軒,臉上卻完全是另一幅表情,只見那抹狂熱已經轉變成了興奮,開合的嘴唇小聲的輕輕念叨。
“就是這個!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聽到了那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語,莫麗娜側過頭去,忍不住問道。
“原來如此什么?”
“他是對的!”
已經徹底想通了的陶哲軒肩膀一松,笑著向后靠在了椅子上。而那自信的笑容,就好像是與他那高達230的IQ一同與生俱來一樣……
“如果好奇為什么的話,你繼續看下去就好了。”
根本不用他的提醒。
事實上,莫麗娜已經在這么做了。
甚至不只是莫麗娜,坐在報告廳另一側的舒爾茨也是一樣。
當陸舟擦去填滿的白板,寫下第一行算式的那一刻開始,他的視線就完全被白板上一行行流淌著的算式給奪去了全部的目光。
“超橢圓曲線分析法?”
漸漸放下了抱著的雙臂,坐在他旁邊的阿克薩伊皺起了眉頭。此時此刻,同樣是天才型選手的他,瞳孔中已經寫上了一絲凝重。
“他想干什么?”
“像我們推銷他的武器,”目光死死地鎖定在白板上,舒爾茨咧開了嘴角,笑著說道,“就像軍火販子那樣。”
“我知道,我想問的是……”
話說到一半,剩下的那幾個單詞,就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一樣,堵在了阿克薩伊的喉嚨里。他的瞳孔漸漸放大,也漸漸染上了一絲驚詫。
看了這位朋友一眼,舒爾茨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道出了此時此刻他的心聲。
“調群一個分類拓撲空間的工具居然能跟有限域上的代數簇解個數扯上關系……代數幾何還真是令人不可思議。你覺得呢?我的朋友。”
良久之后,阿克薩伊點了下頭。
“是的……”
或許,是他看錯了。
這里不是萊比錫,也不是滑鐵盧……
那支凝聚在白板上的黑筆,就如一道冉冉升騰的火炬,正在照亮一道二十余個世紀未曾被打開過的大門!
大禮堂之外,天空聚集著烏云,分明清晨時分還是晴空萬里。
而大禮堂之內,則是一片萬籟俱靜,除了那刷刷的筆觸與平穩的講解,聽不到半點多余的聲音。
到了最后,甚至連那講述的聲音也消失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上的那人,看著他繼續寫著。
全神貫注地在白板上書寫著,此時此刻的陸舟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數字與算符的世界中,全然忘卻了外物與自我。
一行行算式如同鏗鏘有力的音符,從那鋒利如刀的筆觸下流淌而出,如千萬條溪水匯成的江河,協奏著一曲無聲卻撼動人心弦的交響樂,涌入每一位聽眾的心房……
大禮堂外。
鼻尖上感受到了一絲絲微微的冰涼。
王鵬抬了下頭,看向了烏云密布的天空。
“下雨了。”
“嗯,”站在墻邊上,右手一直放在兜里的楊光標,沉穩地點了下頭,“昨天看天氣預報,大概是場暴雨。”
王鵬:“你們總參那邊發現什么情況了沒。”
楊光標:“沒有,你們呢?”
王鵬:“一切正常。”
楊光標:“……正常是再好不過了。”
“是啊,”從包里摸出了一支煙點上,王鵬吐了口煙圈,咧了下嘴角,“沒事兒我就放心了。”
一切平安無事,自然是最好的。
雖然他并不能很好的理解科學領域的問題。
但他大概能感覺到,這場報告會,對華國的學術界來說很重要。
對他來說,也很重要……
三兩分鐘后,瓢潑大雨如驟。
一串串雨珠如墜入鍋中的黃豆,在門口的青石磚上撞開了淅淅瀝瀝的水花。
如古鐘敲響般驚起的雷聲隱隱透過了那紅木制的大門,飄入了寂靜無聲的大堂,也飄入了臺上陸舟的耳中。
那一寸的鋒芒,在白板上停頓些許。
臺下眾人,屏息凝視,安靜地等待著他繼續。
漸漸地,陸舟嘴角翹起了一絲笑容。
“該收尾了。”
像是說給自己聽似的,陸舟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輕念叨了一聲,緊接著被他握在右手指尖的筆觸,就如那劃破烏云的雷聲一般動了,向右劃開了一道行云流水的軌跡。
佇立在臺下,視線已經完全被白板上算式吸引的法爾廷斯教授,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了些許。
“……向Heisenberg群引入公式。”
“以及……??tale上同調!”
“……不,不一樣……是叫超橢圓曲線分析法嗎?原來如此……”
恍然之間,他的眼中產生了一絲錯覺。
有那么的一瞬間,臺上的那道背影,于他記憶中的那個偉岸的背影,重疊在了一起……
“難怪……”
微微低垂了眉目,佇立在臺下的老人,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
“……難怪那個人,會選擇讓他來繼承那筆遺產。”
一切已經結束。
如同敲下了休止符的琴鍵,陸舟寫下了最后一個字符。
也正是當最后一筆落下的瞬間,時間與空間就仿佛被凍結了一樣,將大禮堂內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一副色彩鮮艷的油畫上。
只剩下掛鐘上的秒針,在靜靜地流淌……
駐足端詳著自己的成果,嘴角上揚的陸舟輕輕咳嗽了一聲,打破了這份醞釀許久的靜謐。
“超橢圓曲線分析法……我是這么稱呼這套理論的。”
轉身看向了鴉雀無聲的大堂,看向了那一雙雙寫滿震撼與驚詫的面龐,陸舟停頓了片刻之后,繼續說。
“……當然,這是我臨時想出來的名字,如果哪天我覺得有更好的名字可以稱呼它,也沒準會重新將它命名。”
說罷,他將手中的記號筆輕輕放在了白板的旁邊,步履平穩地走回到了講臺旁邊,雙手輕輕放在了講臺上。
“相信我說的這么直白了,以諸位的水平,應該不難理解這套理論。而如果能夠理解這套理論的話,我相信法爾廷斯教授一定會收回先前那個根本稱不上問題的問題。”
說著,陸舟看向了法爾廷斯教授。
等待了幾秒鐘,見這位老先生沒有反駁之后,陸舟將視線重新放回到了大禮堂內的全體觀眾們身上,繼續說道。
“臨界帶方法是一個很有趣的證明思路,而超橢圓曲線分析法便是解決問題的工具。就像我們初中生都懂的二分法一樣,我們可以通過縮小ε的值,一點一點地不斷逼近我們的終極目標……并最終讓Re(s)=1-ε=1/2。”
“在這里我謹證明了ε的存在性問題,希望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以上,便是我的全部論證過程。”
說到這里,陸舟便收住了話頭,不再開口。
大禮堂內鴉雀無聲。
沒有人動,也沒有人開口。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個人,給出一個明確的回答。
沒有人比那個人更了解黎曼猜想,也沒有人比那個人更適合為這場報告會下一個定論。
繃緊地肩膀緩緩松弛,又緩緩繃緊。
背對著大禮堂內的所有視線,法爾廷斯教授駐足默然了許久。
良久之后,他抬起右手,將拿在手上的黑色圓頂帽,輕輕戴了回去。
“你是對的。”
那句肯定聲帶著幾分坦誠和釋然,從帽檐下飄出。
雖然不易察覺,但卻是確確實實得飄入了每一個人耳中。
陸舟向老人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微笑,誠懇說道。
“謝謝。”
說罷,他面向大禮堂微微鞠躬,宣布了報告會的結束。
而就在他轉身走下講臺的瞬間!
那震耳欲聾的掌聲,就如同禮堂之外那滂沱而下的大雨一般,頃刻之間將整個大禮堂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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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掌聲如同瓢潑大雨經久不息。
一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門口,一直到那門被順手帶上,都沒有停下。人們瘋狂地涌向了大禮堂的前方,試圖離那張白板更近一些,只為了拍到更清晰的筆記,甚至是與這張白板合影留念。
站在走道旁邊,遠遠地看著這一幕,秦院長壓低了聲音,對站在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
“一會兒讓人不要把那白板擦了,我打算把它裱起來……過個幾十年,這可都是文物!”
工作人員咽了口吐沫,一臉懵逼地點了下頭。
“好……”
不是他沒見過世面。
而是在這大禮堂工作了這么多年,他還從來沒見到如此這般……
另一邊,坐在位置上沒有挪開屁股,視線越過瘋狂的人群和護在那張白板前的工作人員,張壽伍教授的臉上,寫滿了深深的震撼。
“難以置信……”
“我能從他的方法中看到格羅滕迪克著作的影子,但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東西。”
“他真的……不擅長代數幾何嗎?”
看著臺前的那張白板,坐在張教授旁邊的徐晨陽,臉上露出笑容
“我不是說了嗎,他是個善于創造奇跡的男人。”
會場的另一邊,阿克薩伊教授站起身來,沒有去看那涌動的人潮,而是背對著講臺準備離場。
注意到了他的打算,坐在他旁邊的舒爾茨笑了笑說道。
“我的朋友,你打算去哪?”
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阿克薩伊說道:“超橢圓曲線分析法是一個很獨特的數學工具,不出意外的話ε的取值還有深度挖掘的空間,我打算回酒店之后稍微研究一下……你不感興趣嗎?”
“不是不感興趣,只是不著急,”舒爾茨聳了聳肩,“你信不信,在十天之內這個數字會被刷新至少五十次以上。”
阿克薩伊想了一會兒,點了下頭。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所以我的朋友,做那些瑣屑重復的工作對我們來說有什么意義?為了多發兩篇論文?別開玩笑了,你看陸教授不都沒動嗎?”攤開了雙臂,舒爾茨笑著說道,“ε確實還有進一步擴大的空間,那就讓想算的人先去算好了,我們等他們算不動了再出手都來得及。”
阿克薩伊微微愣了下,隨即笑著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
“你說的也有道理……待會兒咱們去吃點什么?我不是很喜歡酒店的自助。”
舒爾茨笑著說:“我聽一位曾經來過這里參加報告會的物理教授說,這附近有一家烤鴨店很美味,咱們可以去嘗嘗……”
報告廳的后排。
被雷鳴般的掌聲驚醒,歪靠在座位上眼皮子打架的王正斐,猛然從半夢半醒之中醒了過來。一臉茫然地四處望了眼,看著那涌向講臺的人潮,他吸了吸鼻子,有些懵逼地說道。
“結束了?”
秘書木木地點了下頭。
“……好像,是結束了。”
王正斐急忙問道。
“結果如何?”
秘書咽了口唾沫。
“……好像,是我們贏了?”
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用贏了這個詞。
雖然,他一個字也沒聽懂。
但那令人血脈僨張的掌聲,卻是給了他這個最直觀的感覺。
那一雙雙肯定的視線,一雙雙狂熱的臉,無一不在訴說著同一件事情。那個人用他的學識與邏輯,征服了法爾廷斯與無數他叫不出名字、卻聲名赫赫的學者,也征服了現場所有數學家的心靈……
從今往后,數學界的豐碑上將再添一件傳說,并且隨著他的學說一并,永遠的流傳下去。
和他的膚色與國籍,一同被這個世界所銘記。
不過,他的老板并沒有給他細細沉湎這一刻的時間。
眼看著陸舟走向了報告廳的門口,王正斐連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快,咱們跟上去!”
他之所以來參加這場報告會,就是為了與陸舟搭上線。
一臉懵逼地從頭聽到了尾,好不容易這報告會總算是“熬”過去了,要是把這最關鍵的事情給錯過掉了,那可就虧大了!
……
身后的鼎沸人聲漸漸遠去。
不緊不慢地走向了大禮堂旁邊的休息室,就在陸舟正準備去休息室里換掉身上西裝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后面追了上來。
“師父!”
回過頭去,只見手中拎著塑料袋的韓夢琪,向他這邊小跑了過來。
那清秀靈動的馬尾一晃一晃的,就像是小松鼠的尾巴一樣。
看著向自己跑來的小徒弟,陸舟笑了笑問道。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有點擔心你餓著了,”遞出了手中的塑料袋,韓夢琪得意地翹了下嘴角,“……烤肉拌飯,給你。”
陸舟:“孜然味的?”
“嗯!”小姑娘使勁點了下頭,臉上露出笑容,“外面下雨了,去食堂不太方便,我想您剛剛開完報告會肯定很餓……就幫您買來。”
“謝謝。”
誠懇地道了聲謝,陸舟從她手中接過了塑料袋。
“對了,你吃了沒?”
晃了晃手中另一只塑料袋,韓夢琪開心一笑說道。
“還沒呢,打算和您一起吃。”
正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休息室。
將裝著烤肉拌飯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陸舟看了眼身上的西裝,又看了眼正興沖沖地掰著筷子的韓夢琪,最終放棄了當場換衣服的想法,打算等到吃完了再說。
正好這場報告會也算是消耗了他不少腦力和體力,他現在也確實需要補充一點能量了。
掰開筷子坐下,就在陸舟正開始狼吞虎咽的時候。
休息室的門忽然打開了,在兩名工作人員的尾隨下,一位看上去約莫七十來歲、體態有些發福的老人滿臉笑容的走了進來。
雖然覺得這位有些面熟,感覺在哪里看過,但陸舟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不過,這位老人倒是也沒讓他尷尬很久,幾乎就在他露出困惑表情的第一時間,笑著開口做了自我介紹。
“陸院士您好啊!我是華威集團的總裁王正斐,很抱歉打擾到您休息,只是那場報告會實在是太令人震撼了!不知道能否有幸與你一起吃個……”
正準備邀請陸舟一起出去吃點什么,王正斐忽然注意到了陸舟手中的盒飯,頓時有些傻眼了。
好歹也是身價幾千億的人了,配個營養師很難嗎?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問道。
“您就吃這個?”
“烤肉拌飯,我挺喜歡這味道。”用沒什么所謂的語氣回答著,陸舟有點兒好奇地看了這位老人一眼,“王總也研究過黎曼猜想?”
以他的身體素質,百病不侵可能夸張了點,但一般人肯定是比不過他的。就算他天天吃垃圾食品,肯定也比普通人健康長壽。
并沒有在意王總的那句疑問,真正讓他比較好奇的是,他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報告會上。
難道現在上流社會都這么有意思了嗎?不去聽音樂會或者歌舞劇,倒是對“枯燥無味”的學術報告產生興趣了。
“研……倒是沒有研究過,就是業余愛好……哈哈。”王正斐不好意思笑了笑。
原本他是打算裝模作樣套個近乎,但想到面前這位可是菲爾茨獎得主,別說自己那零時學來的三腳貓本領,恐怕就是教自己的那個教授來了,在這位大佬面前都像個學生似的……
不懂就是不懂,與其裝逼裝成了low逼,反不如主動承認了要好。
大概猜到了一點這位華威老總的來意,陸舟也不拆穿,只是笑著說道:“王總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見他已經看穿,王正斐也不再裝模作樣,笑著點了下頭。
“……還是瞞不過您。”
笑了笑,陸舟輕輕嘆了口氣。
“沒事,我也時常為自己那無處安放的帥氣而煩惱。”
王正斐:“……???”
秘書:“……???”
工作人員:“……???”
因為完全插不上話而埋頭吃著飯的韓夢琪猛地干咳了一聲,眼淚直流地拍著胸脯,小手拍著桌子四處摸索衛生紙。
看到眾人的反應好像有點大,陸舟輕輕咳嗽了一聲。
“別在意,我只是開個玩笑。”
王正斐尷尬笑了笑。
“陸院士還真是幽默……”
MMP!
你開玩笑好歹用個開玩笑的語氣啊!
看了四周一眼,陸舟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這樣吧,這里也不是談事情的地方,我們約個時間如何?”
王總連忙笑著說道:“看您方便!”
陸舟想了想。
“那就三天后好了。”
“三天后在紫金山大酒店。”
“到時候我們再聊聊,您感興趣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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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舟和他的小徒弟一起愉快地恰著飯的時候,兩人并不知道,隔壁的大禮堂內正是一片混亂。
只見那些平時都很斯文且風度翩翩的學者們,這會兒就像是嗅到了腥味兒的鯊魚一樣,近乎瘋狂地涌向了大禮堂的前方。
哪怕這些人只占所有與會者的二分之一,也是相當龐大的一個數字了。
在發現形勢正在漸漸失控之后,為了避免踩踏事件發生,秦院長只得求助了負責現場安全工作的那些人。
這些人倒不是學校的員工,據說是從哪個安全部門派遣過來的。
隨著這些人的出面,現場的情況很快得到了控制。
緊接著秦院長便帶著一群穿著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員擠進了人群中,從一眾學者們手中“奪走”了那張擠滿了算式的白板。
看著那張白板總算是分毫不損的保住了,秦院長才算是松了口氣。
他倒是不擔心滿場的數學家們誰把誰給踩壞了,反正除了國內學術界的幾個大牛之外,其他人他也不是很熟。
倒是這塊白板,可是文物級別的東西,這要是弄壞了,或者把上面的字個弄花了,那金大數院的損失可就大了……
……
就在報告會結束不到十分鐘。
Mathoverflow論壇上關于這場報告會的討論,熱度已經飛到了天上。
而將話題的熱度推向新的高度的,則是Tarry·Tao更新的一條動態。
【這是我三年來聽過的最精彩的報告會……上一次還是在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很榮幸能夠見證準黎曼猜想的證明,我們離這座王冠又更近了一步:)】
記得上一次陶教授更新自己的動態,還是兩個星期之前論文剛出來的時候。
當時他表示對論文中的部分步驟存在疑惑,需要一定的時間思考,然而便沒有了下文。這也讓那些苦等著陶教授對陸教授的證明發表看法的人們,著實等了好久一段時間。
現在這條動態突然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立刻在Mathoverflow上引發了驚人的話題量。
【陶教授的意思是……陸教授的證明是正確的?】
【等等,陶教授現在應該在金陵大學的報告會現場,如此說來的話……難道法爾廷斯教授也承認了?】
【這不可能!和那個日耳曼老頭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的傲慢和頑固。】
【未必不可能,他的高傲和頑固是來自于他在學術上的成就與對學術問題的認真負責,你覺得你的學術造詣能夠配的上他對你放下姿態嗎?】
【難道陸教授可以?那篇論文你也看到了,很明顯是存在爭議的!】
【有人在現場嗎?在現場的人吱個聲!我現在只想知道結果到底怎么樣了?】
這句話道出了不少人此時此刻的心聲。
對于那些并不奢望挑戰黎曼猜想的人而言,他們關心的并不是那些如同天書般的學術細節,而是準黎曼猜想的問題到底解決了沒?法爾廷斯教授和陸教授兩位站在數學界金字塔頂端的頂級學者之間的“巔峰對決”究竟是誰贏了?
幸運的是,他們并沒有等待很久。
幾乎就在陶哲軒更新動態之后的第五分鐘,不少離開報告會現場的學者,將現場拍到的照片發到了自己的博客,臉書,以及論壇上。
而就在報告會結束的第三十分鐘,有人便將錄制的視頻上傳到了youtube上,并且將連接分享到了人均數學家的Mathoverflow論壇。
而也幾乎就在視頻上傳的瞬間,整個論壇中關于準黎曼猜想的話題熱度,再次被推向了新的高峰!
尤其是對于法爾廷斯教授最后的那句“你是對的”,驚的不少人眼珠子都差點瞪了出來。
【法爾廷斯教授這是……認輸了?】
【什么叫認輸?學術爭論又不是拔河比賽……不過這確實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即便陸教授擺出的論據讓他挑不出任何毛病,也不至于無懈可擊到令法爾廷斯教授當場承認他是對的吧?】
【有道理,除非一種可能……陸教授在最后引出的那個數學工具,已經完美到了令他無法作出否定判斷的程度。我研究的方向不是代數幾何,據了解這方面的人可以來講講,那個超橢圓曲線分析法究竟是什么?】
【無論怎么說,一個時代結束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
【陸神牛逼!】
就在相關話題的熱度正在持續上升著的時候,一位從事代數幾何方向研究的大牛,忽然發了一條帖子。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陸教授在證明準黎曼猜想時開創的名為“超橢圓曲線分析法”的數學工具,似乎有點意思。證明ε的存在并不是它的終極結論,這個無限小的取值還可以進一步放大!】
令人意外的是,當這條帖子出來之后,原本應該讓討論的熱度更上一層樓的它,卻是讓Mathoverflow上的話題熱度,反而因此降溫了不少。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其實也不難理解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了。
隨著更清晰的視頻不斷被放出,關于超橢圓曲線分析法這件偉大的數學工具的內核被一點點揭示,關注著它的學者們終于開始明白,法爾廷斯教授為何會如此輕易的說服,同時也終于發現了,一座龐大的金山正擺在他們所有人的面前。
ε的取值還可以進一步放大!
臨界帶的證明思路還有進一步挖掘的空間!
超橢圓曲線分析法就像是一把掘金的礦鎬。
此刻陸教授不但替他們將這把礦鎬足夠鋒利牢靠,更是將它送到了他們所有人的面前。
要是連送到眼前的機會都把握不住,那身為一名學者,混的也未免太失敗了……
……
【恭喜你!報告會很成功吧~】
坐在休息室里喝著茶,看著學姐發來的短信,陸舟莞爾一笑,拇指戳著屏幕回道。
【謝謝。】
注意到了陸舟側臉勾起的笑容,韓夢琪好奇地問了一句。
“在和誰聊天呀?”
陸舟隨口回道。
“你姐。”
“哦,”拖長聲音應了聲,韓夢琪將自己的打包盒塞進了塑料袋里,順手將陸舟的那份也收了起來,“我幫您扔了吧。”
聽到這句話,陸舟也不推辭,果斷將塑料袋遞了過去。
“麻煩你了!”
背對著陸舟吐了下舌頭,韓夢琪不知為何有點兒悶悶不樂地拎著塑料袋走了。
正巧,就在她將門拉開的時候,秦院長正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院長,韓夢琪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讓出了門口的位置。
“院長好!”
“你好你好,”秦院長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接著目光便越過這位學生,看向了坐在長桌前并且正向他這邊看來的陸舟。
一臉終于找到了的表情,他走上前笑著問道。
“你怎么在這里?我找了你好久。”
陸舟:“外面下了大雨,我就在這吃飯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秦院長:“校委那邊在校外的五星級酒店預定了中午的團體自助餐,結果組織工作出了點意外,到現在通知才下來。咱們的書記剛剛打電話通知我,我這就馬不停蹄趕過來了,但誰想到你動作這么快,都已經吃完了。”
陸舟笑了笑說。
“這不正好嗎?剛好我對宴會也會沒什么興趣,你就替我去算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秦院長嘆了口氣,“但晚上的宴會,你還是去一下吧,畢竟這些學者們至少一半都是沖著你來的,咱們還是得盡一下地主之誼。”
陸舟:“行吧,晚上我會去的……對了,那張白板呢?”
“我幫你收著了,怎么?你還想帶回家去嗎?”
見秦院長一臉緊張的樣子,陸舟微微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帶回去倒不至于……不過我倒是有點用。上面那些算式都是我臨時板書出來的,還沒有進行過整理。我打算將上面的東西整理下來之后,單獨寫成一篇論文,掛到《數學年刊》上。”
“不帶回去就好,”一聽到陸舟的打算,秦院長松了口氣,哈哈干笑了兩聲說道,“我這就讓人把那白板給你拖過來。”
說罷他便腳步匆匆地轉身離開了休息室,深怕耽誤一秒鐘的時間。
看著秦院長離開的背影,陸舟有些不明就里地歪了下頭,自言自語地念叨了句。
“……搞得這么神神秘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搖了搖頭,陸舟將這件事情放在了一邊,從扔在桌邊的背包中取出了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
準黎曼猜想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
超橢圓幾何分析法的數學工具,在三十多分鐘之前也已經得到了最后的完善。
現在他要做的只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便是完成記述“超橢圓幾何分析法”這件理論工具的論文。
第二件事便是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他這篇論文的合作者——即,他的學生薇拉。
至于第三件事情……
那自然是繼續那天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將ε的值推向1/2的終點,為這橫跨了一個半世紀的終極命題,畫上一個最終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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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黎曼猜想被證明,臨界帶的證明思路被打開了一道缺口,現在陸教授更是放出了攻打這座堡壘的云梯。
雖然不知道陸舟自己為何對放大ε的取值不感興趣,但這條思路確確實實是行得通的。
幾乎所有做解析數論、代數幾何這些方向研究的學者,或者是對這些方向有所涉獵的研究人員,都投入到了關于ε取值的研究中。
如此一幕,實在是像極了當年張益堂教授證明了孿生素數猜想的一個弱形式、并且將大篩法的理論工具重新搬到了世人面前時的那一幕,將半個解析數論學界都拉進了這場“數學游戲”中……
與此同時,金陵大學老校區旁邊的五星級酒店。
由于距離學校距離還算近,附近的交通也比較便利的緣故,這間酒店也常常被作為國內各種大學術報告會的舉辦地點,當天的晚宴也被定在了這里。
兩千多人共同參與的晚宴。
即便有一部分的學者并沒有到場,而是選擇留在房間里鉆研上午陸舟展示的超橢圓曲線分析法,到場的賓客也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
好在經過了一番緊張的準備,整個晚宴總算是張羅了起來。
在晚宴中,喝的有些醉了,一位頭發幾乎快要掉光的老教授從桌子前站了起來,一只手拿著盛滿的紅酒杯,另一只手撐著桌子,醉醺醺地和坐在旁邊的朋友們開著玩笑說道。
“這里的美食實在是太豐盛了……上帝,為什么我們從來沒考慮過來這里舉行數學家大會?我提議明年的數學家大會在這里舉行。”
坐在離他不遠處,一位沒喝醉的莫斯科大學教授語氣不善地提醒道,“下一屆數學家大會在圣彼得堡,這可是投票選出來的結果,而且我分明記得你投了一篇!”
“已經選好了嗎?好像確實是的……我好像還投了票,”打著酒嗝,那喝高了的教授咧嘴一笑,“既然這樣的話,那就下下屆好了,等明年投票下下屆國際數學家大會舉辦地的時候,我一定投金陵一票!”
這位仁兄大概是醉的不輕,不過這聲提議,確實引起了不少附和的贊同聲音。
“哈哈,我同意!”
“我也同意!這里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我還沒有玩夠。”
“我沒意見。”
“為金陵的朋友們送上祝福!這是一座美麗的城市,尤其是那座大禮堂。哦,上帝,那里的一磚一瓦上都透著學術氣息的芬芳。”
在旁邊聽著這群喝高了的數學家們在那里吹牛打屁,秦院長感覺自己的心跳跳的厲害,像是害了心臟病一樣。
在金陵舉辦數學家大會?!
別說是在金陵舉辦數學家大會,在華國舉辦數學家大會就已經夠刺激的了。
以目前華國數學界有資格在IMO大會上發表45分鐘報告的人數來看,華國數學界只能說是剛剛融入國際數學界這個大家庭。即便有著陸教授這樣的杰出學者,但陸教授終究只是一個人而已。
如果下下屆國際數學家大會能夠在華國舉辦的話,對于華國數學界、對于金陵大學來說,都將是一件意義非凡的事情!
……
時針走過了九點,晚宴落下了帷幕,眾賓客們紛紛散場,返回各自下榻的酒店和房間就寢。
其實原本在金陵大學和陸舟這邊的預想中,這場報告會很可能沒法一天便回答所有的問題。
哪怕不考慮那些數學界的大牛們,單是法爾廷斯教授,便不是一個好對付的角色。
如果法爾廷斯教授提出的問題太過刁鉆的話,即便是陸舟可能也需要回去思考一天之后才能作出答復,因此在為與會者們預定酒店的時候,金陵大學這邊給每一位與會者都預定了三天的時間,就是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狀況。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事情的進展意外的順利,順利到甚至沒有延長報告會的時間。連陸舟自己都被自己的牛逼給嚇了一跳,居然在當天中午十二點之前便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現在,報告會是已經結束了。
不過,那些因為報告會而前來金陵的數學家們,卻是并沒有急著離開。
畢竟訂房間的錢都已經包含在報名費用里面了,若是提前退場總感覺虧了點什么。更何況這種外出參加學術會議的開支,不少實驗室都是可以走科研經費報銷的,難得的公費旅游的機會就這么浪費了,未免也太可惜了。
再加上搞理論研究的學者大多喜歡到處浪,至于為什么這么說,從歷次IMO大會以及行業頂尖會議的舉辦地便足以看出來了。
基本上不是旅游勝地,就是什么文化名城,總之都是些好玩的地方。
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不少人便背著登山包和水壺,組團騎著租來的山地車去了紫金山那邊。另一群對戶外運動不是很感興趣、或者上了年紀的學者,便干脆在酒店的大堂里辦起了學術會議,坐在沙發上交流著最近的研究成果。
畢竟這么多各研究方向的大牛聚集在這里,這樣的機會實在是不多見。
剛好他們又都是些不怎么拘泥于形式的人,于是這場學術會議,就這么不可思議地辦了起來。
如果讓陸舟知道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但不巧的是,昨天晚上一整個通宵,他都在忙著整理論文,爭取在最短的時間里將完整的超橢圓曲線分析法這件數學工具,發布到Arxiv上。
因為,他已經看到了好多個誤傳的版本了。
對于一些學識豐富的大牛來說自然不會受到那些誤傳版本的影響,很輕松就能鑒別出來其中的問題,但對于一些小萌新而言,若是鉆研到了錯誤的方法中,浪費時間都是輕的,若是“走火入魔”了,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敲下了最后一行文字,終于完成論文的陸舟伸了個懶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總算是搞定了!”
長處了一口氣,陸舟揉了揉顏色有些發深的眼袋,從系統空間中提取了一支精力藥劑,擰開之后輕輕地抿了一口。
甘甜的味覺順著味蕾散開,一縷薄荷味的芬芳向下流過喉間,向著四肢五臟擴散開來。
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將精力藥劑一飲而盡的陸舟拿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照了個鏡子,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眼袋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這么神奇的嗎?”
可惜,這玩意兒和氮氣護盾一樣,在物品欄的說明中備注了不可逆向的字樣,否則陸舟還真想把這玩意兒弄一點,送到生物化學研究所去研究研究。
看著手中漸漸變輕,最終化作比塵埃還要細膩的砂礫隨風散去的空瓶,陸舟甩了甩手,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電腦上。
論文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是上傳了。
先是去Arxiv上掛了個預印本,隨后陸舟便編輯了一封郵件,附上論文的同時在郵件中備注了一行“關于準黎曼猜想的補充性說明”的字樣。
將這篇論文分別發送給了《數學年刊》編輯部,和算是論文合作者的薇拉,大功告成的陸舟伸了個懶腰,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
雖然剛剛熬了一宿,但因為那瓶精力藥劑的緣故,他現在只覺得精神亢奮的不行,就好像全身的力量都要溢出來一樣。
就在他感剛剛打算去體育館那邊運動一下,最好是出出汗的時候,一個電話忽然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按下了接通按鈕,陸舟將手機湊到了耳邊。
“喂?”
“是我,法爾廷斯……請問你現在有時間嗎?”
“有,怎么了?”
“聽說這里有座紫金山,風景很不錯……我知道它距離這里好像不遠,但問題是我的車現在正停在德國……所以……”
似乎是不愿意承認自己不認識路,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
然而最終,那個頑固的老頭還是輕輕咳嗽了一聲,用生硬的語氣掩飾了自己的尷尬,開口詢問道。
“……我該怎么過去?”
聽到這個問題,陸舟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都什么年代了。
谷歌地圖好歹會用吧?
某滴不會用,在國外好歹用過優步把?
搖了搖頭,陸舟清了清嗓子說道。
“這樣吧,你在校門口等我。”
“正好我下午也沒事兒做,開車帶你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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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金陵而言,十二月已經算是入冬了。
滿山的紅葉已經退去,遺留在地上的是滿地落葉的枯黃,但若是放眼望去的話,依舊還是能從那山上看到一片片的翠綠。對于那些針葉林來說,冬天正是它們的主場。
因為家住的近的緣故,偶爾不是很忙的時候,陸舟時常會換上運動服,來這一帶晨跑或者是晚跑。
對于他來說,這里就像是他的后花園一樣,要問誰比他更熟悉,大概也就是那些從技術角度將這一帶摸清、負責他安全工作的人了……
“……我記得來參加學術會議的與會者里好像有人組織登山活動,你怎么沒和他們一起去?”
法爾廷斯:“……我一個老頭子和年輕人有什么可玩的。”
陸舟提醒了一句說道:“我也是年輕人。”
法爾廷斯沉默了一會兒,用無所謂地語氣說道。
“……好吧,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陸舟:“……”
人老了畢竟體力跟不上,才剛剛走到了半山腰,法爾廷斯教授就有些喘了。伸手解開了風衣的扣子,將戴在頭頂的圓頂帽摘了下來,回頭朝著已經走過的石階路望了一眼,看著空蕩蕩的山路,他喘了幾口氣說道。
“這里……好像沒什么人?”
“畢竟已經是十二月下旬了,”停下了腳步,陸舟一只手撐了下膝蓋,一只手從背后的登山包上摸出水瓶喝了口,抹了下嘴繼續說道,“天氣這么冷,又不是節假日,很少能看見游客的身影。想看最美的紫金山,得等十月初的時候。那會兒漫山遍野都是金黃,等風一吹像海浪一樣。”
法爾廷斯眉毛挑了下,似乎是有點兒感興趣的樣子。
“看樣子你經常來?”
陸舟笑了笑說:“我別墅就在半山腰上。”
法爾廷斯:“……”
雖然他是馬普學會數學研究所的所長,但他的積蓄顯然并不夠他把房子蓋在風景區的邊上……
不過,這些其實都無所謂了。
到了這個年齡,無論是房子還是車子,對他來說也早已經沒有任何值得追求的價值了。
休息了一陣子之后,兩人繼續前進。
在山上接著走了一陣子,法爾廷斯教授已經喘的有些厲害,雖然看這倔老頭的樣子似乎還想堅持,但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況,陸舟只得推說時間不早了,再往山上走不但下來的時候不方便,而且也沒什么可看的風景,這才勸住了這位老先生。
兩人停在了半山腰的休息區,陸舟找到了一家熟悉的館子,和老板打了聲招呼之后,讓他幫忙弄了條烤魚和啤酒一起端到了桌上。
坐在欄桿旁邊的石桌上,兩人一邊吃著烤魚,一邊閑聊了起來。
“這里的烤魚比昨天晚上酒店里的要美味……它叫什么名字。”
“沒有名字,”開了一罐啤酒,陸舟笑了笑說道,“在華國很多小餐館都能看到,一般來說就叫烤魚,或者萬州烤魚。做法基本大同小異,區別只是配料有點兒差異,下飯很合適,尤其適合下酒吃……說起來,你能喝嗎?”
法爾廷斯教授淡淡笑了笑,枯瘦的手指扣開了易拉罐的拉環。
“有不會喝酒的日耳曼人嗎?在我居住的鄉下,去超市也許沒那么方便,但一定能找到喝酒的小酒館。”
陸舟聳了聳肩,笑著說道。
“是嗎?我去柏林的時候怎么沒注意到?”
“因為那里是市中心,就不是享受生活的地方,”喝了一口啤酒,法爾廷斯教授伸手抹了下嘴,將視線投向了不遠處的山路。
天邊已經漸漸泛起了昏黃,在叢林的邊緣拉出了一道道薄紗似的光暈。看著那美麗的景色瞇了瞇眼睛,老人從兜里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說起來,山頂還有多遠?”
陸舟想了一會兒,回答道。
“照剛才的速度,大概還得走兩個小時。”
法爾廷斯教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略帶遺憾地嘆了口氣。
“那我恐怕是上不去了。”
聽到這句話,陸舟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感覺這位老先生似乎話里有話,但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回答些什么才好,只能寬言安慰了一句,并且將話題帶向了不那么沉重的地方。
“沒關系,機會還有很多,下次我們可以早點出發。”
然而,不知道是并沒有領會到他的好意,還是對這份沉重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眺望著天邊夕陽的法爾廷斯教授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緩緩開口說道
“時間是不等人的,尤其是對于我們這些所剩無幾的人而言,幾乎是一邊數著那些尚未做完的事情,一邊數著自己剩下的日子在活了。”
在時間的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無論是國王還是農夫,在最終的那一刻來臨之際,都只能平等地面對著死亡。
停頓了大概半分鐘那么久,老人從遠處的夕陽收回了視線,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陸舟的臉上。
“現在的你,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上帝……或者說最接近真理的人。自從格羅滕迪克先生去世之后,我是第一次如此覺得,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這么一個人,他有可能知曉我們所有人都渴望知曉的答案。”
陸舟:“……謝謝你的夸獎。”
“不是夸獎,是忠告……當然,也包含了一個糟老頭子的祝福,”深深的看了陸舟一眼,法爾廷斯教授繼續說道,“不管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希望你不要放棄。如果有誰可能真正解決這個難題,大概只可能是你。”
說到這里,這位總是不茍言笑、動不動就諷刺人的日耳曼老頭,忽然扯了下干裂的嘴角,用像是在開玩笑似的口吻,開口說道。
“……要是那天我已經不在了,記得留一份放在我的墓碑上。但千萬記得別讓我等得太久,我怕有什么東西會從我的墓碑下面爬出來,去你那里敲門。”
沉默地喝著酒,陸舟忽然笑了笑,開口說道。
“墓碑還是算了,我發誓不會讓你等的太久……最晚三年,三年之內,我肯定能找到這座迷宮的出口。”
“三年?”
被陸舟這句話給逗樂了,法爾廷斯呵呵笑了笑。
搖了搖頭,他看向山頂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
“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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