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陸舟并不知道,他的某個老朋友的行為,可能給他帶來一件不小的麻煩。
不過,可能就算知道了,他恐怕也不會太多怪他。
畢竟就像他正在做的事情一樣。
就算沒有他來推這個技術一把,在十年二十年后的未來,也一定會有人將這個技術帶到世界上。尤其是在如今航天競賽的大背景下,冷凍休眠技術同時寫在兩個超級大國的航天研發項目大綱的一角,也許這一天也不過是未來十年二十年就會發生的事情。
同樣的,就算沒有克魯格曼教授的論文,也一定會有其他人去扮演這一角色,履行屬于他的歷史使命。
早已經預感到會發生什么的陸舟,在醫科大學的報告會結束之后的當天,便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鐵。
而幾乎就在他坐上高鐵返鄉的時候,301醫院和金陵高等研究院方面,終于姍姍來遲地放出了關于某位菲爾茨獎得主接受冷凍休眠治療的消息。
也幾乎是可以預見的。
繼黎曼猜想引發的轟動之后,國際上主流媒體的頭條位置,再一次被陸教授給占領了……
……
普林斯頓。
高等研究院的咖啡廳。
坐在一處靠窗的位置,面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老朋友安格斯·迪頓教授,費弗曼教授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沒想到他會這么做。”
冷凍休眠。
最近整個普林斯頓都在議論這件事情。
雖然心里也清楚這恐怕是最好的選擇,但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這樣的選擇,尤其是薇拉·普尤依小姐的學生,無論是關于那位可愛可敬的老師竟然被診斷為肺癌晚期這件事情,還是她那位令人尊敬的導師居然將她“凍住”送去未來這件事情,都引起了相當大的爭議。
不過陸舟本人似乎很意外的淡定,這些天來就像是從網絡上失蹤了一樣,不管是Arxiv還是mathoverflow的信息,都沒有更新過。費弗曼還專門去華國比較常用的圍脖上去看了一下,他記得他似乎很喜歡在上面和網友互動,結果發現同樣也是如此。
“其實……我到是有預料。”
用匙子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看著那如同漩渦一般的奶泡,安格斯·迪頓教授沉默了片刻后繼續說道。
“我曾經勸過他,讓他在冷凍休眠這件事情上保持慎重。不過后來我想了想,那些話其實根本沒有說的必要,它一定不會起作用,何況就算了我說服了他,讓他多給我們文明一點時間,這一天也總會到來。生物對生存的追求是永恒的,從我們的祖先掌握工具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注定了會擁有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注定了我們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為了讓我們活得更久一點。”
對這個說法有點感興趣,費弗曼意外看了他一眼:“經濟學還研究這個?”
安格斯:“這不是經濟學,這是進化論,是生物性……也可以說,是人性。”
咖啡廳的外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很快,一位穿著樸素襯衫的老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抱歉,我稍微來晚了一會兒……費弗曼?你也在這里?”
看著坐在安格斯教授對面的費弗曼,克魯格曼略微意外地多看了他兩眼,顯然并沒有想到他也會出現在這里。
“不忙的時候,我幾乎每天下午都在這里……不過今天有些例外,”聳了聳肩,費弗曼教授溫爾文雅地笑了笑,繼續說,“是這位安格斯教授邀請我來的。”
克魯格曼張了張嘴說:“好吧……看來我們的安格斯教授請了不止一個人。”
安格斯教授:“邀請了幾個人并不重要,相比之下我更感興趣于你的研究……我注意到,你最近好像投稿了一篇論文?關于冷凍休眠技術對宏觀經濟學影響方面的。”
一聽到這位老朋友說起來自己最近的研究,克魯格曼臉上頓時浮現了興致盎然的神色,神采奕奕地拉卡了椅子坐在兩人旁邊。
“當然,那篇論文是我寫的,沒想到你居然看到了……一杯摩卡謝謝。”
服務員點了點頭,轉身向吧臺的方向走去了。
清了清嗓子之后,克魯格曼繼續說道。
“你可能無法想象這項技術可能帶來的社會變革,事實上我也是在坐飛機之前才想到的。這聽起來也許有些匪夷所思,但沒關系,我可以講給你聽。”
說罷,克魯格曼用了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將自己的研究成果整個復述了一遍。尤其是對于“人類社會將有可能因為這項技術的誕生,打破從法國大革/命到現在為止人類社會已經取得、且正在不斷穩固的長久的平等,并且最終和曾經發生過無數次的那樣,從新的不平等過度再到新的平等”的猜測,他用了非常多的時間去描述。
耐心地聽著老朋友慷慨陳詞的演講,一直等到他點的那杯咖啡被服務員端上來,他終于因為口干舌燥而打住了話頭,安格斯教授才輕輕笑了笑說道。
“我這里有一份還未發表的手稿……你感興趣嗎?”
手中還捧著咖啡杯的克魯格曼教授,微微愣了下問:“這樣好嗎?”
一般來說,同領域的學者是會盡量回避這么做的,不過安格斯卻并在意的樣子,只是輕輕說道。
“沒什么好不好的,我們都認識這么多年了,這點信任還是有的。何況不只是你,就在剛才費弗曼教授也看過。”
坐在旁邊一直扮演著傾聽者的角色,費弗曼也笑著說:“很有意思的一篇文章,雖然對我來說想要完全理解恐怕得花一點功夫。”
“……既然你這么說的話,請務必給我看一下。”
“沒問題,就在這里。”
從安格斯教授的手中接過了那份手稿,克魯格曼向那很有特點的字跡看去的一瞬間,先是微微愣了下,隨即臉上被不敢相信與震撼的神色寫滿。
未來社會學!
十分鐘的時間將這份手稿快速翻閱了一下,克魯格曼將它還給了安格斯,一臉復雜地說道。
“……你已經完成了?什么時候……寫的?別告訴我就是這幾天。”
收起了這份手稿,安格斯教授說道:“早在大半年前,我就發了第一篇論文,也就是你在開篇看到的那部分對于未來社會學這門富有潛力的學科的概況。后來也有過幾篇,這份手稿算是對這些內容的一個簡單的整理,至少我覺得那些內容已經足夠支撐起一本書的體量了。”
頓了頓,安格斯教授繼續說道。
“在很久以前……或者說就在最近的幾年前,這其實都是沒有必要討論的事情。不管我們怎么任性妄為的發展,也沒有能夠對未來社會造成直接干涉的手段,更不會有多少人刻意去計劃自己已經不存在的一百年后的未來。不管承不承認,我們做出的絕大多數選擇,都是基于當下情況而做出的判斷。”
“但現在這種默契已經被打破了,當有那么一部分人開始考慮該如何為未來做鋪墊的時候,事情往往會變得麻煩。也許再過個幾年被期貨交易的不只是大豆,連未來的貨幣都將具備期貨交易的屬性了。”
“我們的工作也許無足輕重,但理論的工作一定得有人去做才行。至少,當問題發生的時候,我們可以為那些謹慎的決策者,提供一些客觀的參考。”
克魯格曼張了張嘴,一臉懊悔地說道。
“……沒想到居然被人搶先了。”
安格斯教授笑著說道:“你現在才發現我倒反而有些驚訝,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愛胡思亂想的人,應該會對這些東西比我更了解,畢竟換我的話,肯定沒法一本正經的寫出《星際貿易理論》這種……這種標題就帶著一股濃郁的好萊塢味兒的論文。”
克魯格曼教授板著臉說道:“如果你真正看了我的論文就不會這么說。”
安格斯教授:“我當然看了你的論文,不止如此,我追蹤你的研究成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畢竟很少有經濟學家會對遙遠的未來感興趣,就像我們常說的未來不可預期一樣。”
克魯格曼:“……什么?不敢相信,我們的安格斯教授居然對我的研究產生了興趣。”
“這沒什么敢不敢相信的,你正在進行的課題,和我想做的事情,其實是一樣的。就像你對我這份手稿的興趣一樣,我們的興趣是共同的。”
“……未來社會學嗎?”
“是的,”安格斯教授點了下頭,“預測同樣是分析的一部分,就像我們的眼睛和大腦,只有了解我們才能判斷正確與否。怎么樣?要加入進來嗎?”
面對突然拋向自己的橄欖枝,克魯格曼教授微微詫異了下,不自覺地眨了下眼皮。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非常誘人的提議。
而事實上,他也確實心動了。
“……我沒法立刻給你一個答復,這需要征求我合作伙伴的意見。當然,我覺得他拒絕的可能性很小,在關乎到課題進展的關鍵問題上,我們的判斷總是出乎意料的一致。”
“沒事,這本來就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工程,我可以安靜的等待……只要不是太久。”
頓了頓,安格斯教授繼續看下了費弗曼:“那么,接下來就是另一份看過我這份手稿的費弗曼教授的意見了。”
一直饒有興趣地在旁邊看著,沒想到這個皮球會被踢到自己的腳邊,費弗曼略微愣了下,隨即啞然失笑說:“……我?這個話題和我有什么關系嗎?”
“當然,”安格斯教授理所當然地點了下頭,繼續說道,“所有的條件都已經具備,唯獨……我們還缺一名優秀的數學家。”
費弗曼教授張了張嘴,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想……我得考慮一下,再給你們一個答復。事實上,法爾廷斯教授邀請我參與一項偉大的課題,我不確定有沒有那個時間。”
克魯格曼語氣有些激動說道:“還有什么事情比未來更偉大嗎?”
“那可不好說。相比其知道未來大概率會發生什么,我覺得過好當下,更有助于迎接更好的未來,”看了一眼戴在左手的腕表,費弗曼將手伸向了咖啡杯,將剩下的咖啡一口氣喝光,隨后將杯子放下,“一會兒我還有一場討論會,就不在這里多待了。”
事實上,雖然很感興趣他們討論的這些東西,以及腦洞。但要自己參與進來的話,他還是有點……不太那么樂意的。
和普林斯頓絕大多數的數學家一樣。
雖然在涉及到數學問題時,即使是謙遜如他,也會忍不住生出打心底里的“傲慢”。這種傲慢源自于他們引以為豪的學識,以及從上個世紀便延續過來的固執——數學就應該為數學而服務。
眼見費弗曼教授打算走了,安格斯教授的臉上浮現了失望的表情。
他原本以為,那番話足以打動他,卻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克魯格曼教授忽然開口說道,“陸教授說,等他解決了黎曼猜想之后,會考慮參與我們的研究。”
這句話似乎是起了作用。
至少讓費弗曼教授擱在咖啡杯前的手指忽然就頓住了。
原本都要打算站起來的他坐了回去,看著克魯格曼教授皺了下眉頭說。
“……陸舟?他是這么說的?”
“我可以向上帝發誓,”克魯格曼舉起了三根并攏的手指,“如果我說謊,就讓撒旦帶走我的靈魂。”
費弗曼:“……大概是什么時候?”
克魯格曼如實回答:“IMU大會的前天,當時我們在佩雷爾曼的家里正好碰上了,我就像他提出了邀請……”
雖然在當時,無論是克魯格曼還是他的同伴艾伯特,都將那句話解讀為一個委婉的拒絕。
畢竟“解決了黎曼猜想之后再做考慮……”這種說辭,相信任何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會產生和他們一樣的想法。
然而……
誰想到沒幾天的功夫,還真特么的被他給解決了?!
如果沒有薇拉的那件事,他現在何必坐在這里和安格斯教授磨嘴皮子,說不準早就愉快地在圣彼得堡達成了共識,已經開始研究這個課題了。
對這句話沉默了許久,費弗曼教授忽然抬頭看向了安格斯教授。
“……我改變主意了。”
在兩名教授驚喜的視線中,他微微笑了笑,繼續說道。
“我對你們說的東西很感興趣。”
“如果不麻煩的話,請讓我加入進來。”
這些天來,陸舟基本上都待在家里,久違的體驗了一回足不出戶的舒坦日子。
果然人這種生物都是懷舊的。
過去的一定是好的這種思維,就像是被刻在了石板上的戒律一樣,每當陌生的生活將人壓的喘不過氣來,便會讓人懷念以前慢節奏的日子。
當然,讓陸舟懷念的倒不是童年之類的東西。
而是老娘的廚藝。
吃遍了各種山珍海味,果然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還是老娘做的家常菜。尤其是紅燒魚和排骨湯,就著老家的咸菜,足以讓他連吃三大碗飯。
每天頓頓都是吃好喝好,吃的陸舟都胖了……呃,好吧,體重好像還真沒什么變化。畢竟他是那種怎么吃都吃不胖的體質,反倒是因為規律的作息和堅持鍛煉變得結實了不少。
如此說來,體脂率反而降低了?
這些天來,陸舟有意將工作的事情全部扔在了一邊,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他暫時不想去想任何讓自己可能感到頭疼的東西。
就連那張金色傳說的任務卡,他都留在了系統空間暫時沒有去碰。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一旦翻了那張卡,多半就別想管住自己的腦子閑下來了。
不過,雖然遠離了社交和網絡,但陸舟還是保留了一條和外界交流的渠道。
也正是在和學姐的電話中他才知道,當冷凍休眠技術突破的消息放出去之后,墻外的網絡都已經吵翻天了。
不過,知道歸知道,陸舟其實也沒太放在心上。
不管國際上對這件事情怎么爭論,都影響不到他半分。認為靠嘴就能改變這個世界或者影響到什么的人,多半連自己擺在什么位置都沒有搞清楚。
對外面的風風雨雨充耳不聞的他,這幾天的小日子倒是過得難得悠哉。
有時候他也在想,或許正如那時那個誰對他說的那樣,他已經為這個世界貢獻了足夠多的力量,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往后的日子他也得多留些時間給自己了。
當然,話是這么說,但陸舟估計,自己多半還是閑不下來。
畢竟,這已經不是他一次產生類似的想法了。
與此同時,國內對這件事情的輿情反應,也或多或少因為墻外的影響,而逐漸升溫了起來。
不過,也僅僅只是有那么點溫度而已。
事實上,無論是趙中繼院士,還是劉作冰教授和陸舟自己,都有些過度高估了這件事情可能帶來的影響。
再怎么說,未來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除了一些販賣階級焦慮的自媒體們之外,國內關于這件事情的討論其實相當的少,甚至于幾乎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一來是主流媒體不刻意報道,這種科技方向的新聞其實很難引起一般人的注意。
二來……
則是好像最近又有明星離婚了的樣子。
搞學術的人大抵都是這樣,總是喜歡想得太多。
中午。
一家人正坐著吃飯,正伸著筷子的陸邦國,忽然開口說道。
“說起來,你小子吃了這么久你娘做的紅燒魚,還沒見過魚是咋到餐桌上去的吧?”
猜到老爹大概是想吹一番自己的釣魚神技,陸舟正想笑著稱是,結果沒想到聽到這句話,他老娘卻是不樂意了。
“……我兒子咋就沒見過了?誰還沒去過超市了還?”
沒想到居然惹著老婆了,老陸也是一臉頭疼地解釋。
“這……超市是超市,那超市的魚又從哪來的呢?”
“找人家魚塘買的不行?你還以為是用魚竿釣的?”
“……”
被老婆給懟的說不出話來,老陸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都沒想出一句反駁的話來,最終只得看向了兒子。
“兒子,有空沒?”
“……有是有,你想干啥?”
“走,下午和你爹釣魚去。”
陸舟:“……”
搞了半天,鋪墊這么久就為了這事兒。
有話就不能直接說嗎?
真是腦殼疼。
架不住老爹的反復叨叨,想著自己確實也該多花花時間陪陪父母的陸舟,最終還是答應了老爹的邀請。
即便對釣魚沒什么興趣,他依舊花了點時間看了些其實并沒什么卵用的教學視頻,然后挑了個不那么熱的陰天,跟著老爹一起去了距離家大概兩三公里遠的那條河……
其實與其說是河,陸舟覺得更像是小水溝。不過老爹卻堅持認為,在他小時候……也就是大概三四十年前,這里確實是一條河,每逢夏天都會有一群孩子來這里游泳,這也是他童年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釣魚開始了。
干凈利落的甩鉤,支起板凳坐在河邊的陸舟本以為要不了多久就能上鉤第一條大魚,結果沒想到看見那浮漂上下動了好幾次,可就是沒有魚兒咬鉤。
看著老爹一條一條的往上釣,正在對這項運動漸漸失去興趣的陸舟,不禁心中感慨地嘆了口氣。
果然術業有專攻啊。
自己這2500的智商,干啥應該都夠了,但放到釣魚上,還真不一定行。
悠閑的坐在兒子旁邊,半瞇著眼睛盯著河面的陸邦國,忽然開口說道。
“你心里有事兒。”
預感到老爹大概又是閑不住,想找機會和自己裝逼了,陸舟嘆了口氣說。
“爸,你又看啥電視劇了?”
“我說真的,沒和你小子開玩笑。”雖然嘴上說著沒有開玩笑,但陸邦國臉上的表情卻是笑著的,正說話間又是一竿子抽了上來,“像你們這些浮躁的人是釣不到魚的,只有像你老爹這種已經退休了,心里不裝事兒的人,才能釣得到……一條小叼子,今晚回家讓你娘給你燉湯喝。”
陸舟無語道:“……知道我釣不到,那你還帶我來。”
老陸笑著說:“這不是看你放假了還每天心事忡忡的,帶你出來散散心么?釣魚又不一定非得釣到才算是釣魚,能感覺心情放松,偷得片刻寧靜,那也算有所收獲了。”
老實說,到了這個也不小的年紀,再聽老爹說這些乍一聽很高深實則沒什么營養的教誨,陸舟已經沒什么感覺了。
不過有一點倒是被老爹給說中了,他心里確實裝著不少事兒。
即便他覺得自己沒有,但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去想。
去想那些好不好,對不對的問題。
盯著那都快塞滿了的塑料桶,陸舟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說道。
“爸。”
“嗯,啥事兒?”
“如果讓你去未來,你去不去?”
聽到這個突然的問題,陸邦國明顯愣了下。
“未來?什么去未來。”
陸舟想了想,用了一個相比起冷凍休眠來說更好理解的說辭說道。
“假如有一臺時間機器,能夠讓你去五十年后……你會去嗎?”
原本陸舟以為老爹會想一會兒再回答這個問題,卻沒想到他幾乎是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不去。”
“為什么?”
“也就你們年輕人喜歡想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搖了搖頭,老陸繼續說道,“你倒是和我說說,未來有啥好的?”
陸舟想了想說:“起碼……物質上會更富裕吧。”
老陸:“那和我有啥關系?隔條街的老柳家拆遷了,和你有關系嗎?”
有時候老陸都懷疑,是不是區政f和他家有仇了,拆遷都是繞著他家拆的,旁邊的小區都有傳言要拆,唯獨不拆他家這一塊兒。
陸舟汗道:“拆遷這個……是個人的財富增長,未來相對于現在是社會整體的財富增長。總之,你就當多少還是有點關系就行了。”
老陸相當倔強地搖著頭,“不去,有關系也不去。我去了,你娘咋辦?還有你小子,要是沒了我催你,你不真得打特么一輩子光棍。”
“怎么可能……”陸舟無語道,“你兒子在學校里很受歡迎的好嗎?每年……六月十二月,我都不敢開手機,電話可以被打爆。”
老陸沉默了一會兒,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哎,這我倒是信,當年你老爹我也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靚仔,要不你老娘也不會看上我。你和我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點自信我對你還是有的,愁也是愁你眼光太高,一般人看不上,不一般的人又難接觸到。”
陸舟左思右想,覺得還是不要吐槽這個問題比較好,否則怎么都感覺子彈會飛到自己身上去,于是輕咳了一聲,將話題又帶了回來。
“……如果拋開這些因素呢?”
老陸瞪大了眼睛,“這還能拋開啊?”
陸舟頭疼道:“假如!我是說假如!你還真當有啥玩意兒能送你去五十年后啊?”
“哦哦……那也不去!”
陸舟:“……為什么?”
“二十多年前,這十里八鄉附近,誰要是有一臺大哥大,都是件倍有面子的事兒。擱現在,扔收破爛的只怕都沒人要那破磚頭。”
說到了這里,老陸臉上的表情,像是回憶起了什么往事一樣,寫滿了復雜的神色。
“現在又是電腦啊,又是手機啊,上次我還看到微信群里頭,你大舅伯轉發的那文章,現在好像又開始弄什么智能穿戴、架鼻梁上的顯示器之類的東西了。我是實在搞不清楚這些玩意兒到底該怎么用,讓我和你老娘學用微信,都很學了一段時間才會,這才二十年啊……”
說到這,老陸的表情,忽然有些惆悵了。
“那會兒你老爹有多潮你是不知道,電視機收音機都會自己搗鼓,現在連我們這些人,都已經跟不上時代了,這也才二十年啊……”
“五十年?呵呵……也就你們年輕人想法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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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除了那些為人類命運而焦慮的“有識之士”之外,還有誰為金陵高等研究院的這項研究成果而暴跳如雷……
恐怕就是Space-X和強生制藥這兩家企業的高管和股東們了。
從去年年中開始,NASA便給了他們相當多的一筆錢,去研究冷凍休眠技術,然而就在他們剛剛發現X-0172細菌的提取液在臨床實驗上具備保護動物體細胞度過“危險溫區”時的特性時,金陵高等研究院已經把全套的冷凍休眠技術給做出來了……
加利福尼亞硅谷的總部,看著手上的那張報紙,馬斯克臉上的表情僵硬的抽搐著。
《冷凍休眠技術新突破,絕癥治療或將來全新格局!》
原本他以為,只要盡量去選擇那些自己這邊更占優勢或者對方不那么感興趣的項目進行發展,盡可能避開和星空科技的直接競爭,以Space-x十數年來積累的研發力量,一定不至于混的那么慘。
然而他怎么算都沒算到,那個家伙的身邊居然有人得了癌癥,而且還是無藥可治的晚期……
干特么的,為什么得癌癥的不是他自己?!
然而不管馬斯克如何在心中咒罵著,都已經于事無補了。
現在冷凍休眠技術已經被星空科技掌握,不出意外,這一回他們又只能跟在那個討厭的陸教授的屁.股后面,撿人家吃剩下的……
在這時候,門口傳來的敲門聲。
馬斯克說了聲請進之后,便看見他的秘書從門外走了進來。
“戴維·勞倫斯先生想預約和您見面。”
聽到這句話,馬斯克微微愣了下,放下了手中的報紙,表情變得有些古怪了起來。
“見我?那個勞倫斯家族的大兒子?”
秘書點頭說道:“準確的說是第一繼承順位的大兒子!您知道的,我們一直在為航天項目爭取經費,但那些財團們并不看好我們正在做的事情。這次非常罕見……他期待您以Space-X首席執行官的身份與他進行這次會面。”
“我當然知道他的身份,這個不需要你提醒。以Space-X首席執行官的身份進行會面……”反復咀嚼著后半句話,馬斯克臉上漸漸浮現了沉思的表情。
他顯然不是特別相信,那個戴維·勞倫斯會對他的Space-x感興趣,畢竟為這事兒他已經不止一次找過他了。
不過也正如他秘書所說的,Space-x需要錢,而且需要很多很多的錢。在現在這個時代,只有金錢才能支撐偉大的夢想,而這次會面便有可能成為這么一個機會……
即便對方并沒有表現出來很大的誠意。
但,他還是有試一試的必要。
思忖了片刻之后,馬斯克開口說道。
“告訴他我會去見他……對了預約的時間是什么時候?”
秘書:“今天下午。”
聽到這句話,馬斯克眉頭頓時狠狠地抽搐了下,但還是保持克制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替我買一張去波士頓的機票,下午的。”
那秘書點頭道。
“好的先生。”
洛杉磯到波士頓的航班一天有好幾趟,奔波了一下午的時間,馬斯克終于在傍晚6點之前,抵達了波士頓財團位于市中心的一處產業——也就是約定會面的地點。
走進了會議室里,看著坐在會議桌后面安靜等待著的那個男人,馬斯克清了清嗓子,正準備搬出那套事先很久就已經準備好的自我介紹和開場白,卻是被這個男人先一步開口了。
“歡迎來到波士頓,馬斯克先生,很高興你接受了我的邀請,快請坐吧。”
雖然知道這句客套的說辭并沒有多少誠意,甚至連熱情也不太談得上,但多少還是讓馬斯克的心理稍微好受了一點。
坐在他面前的是波士頓財團勞倫斯家族中最有希望成為族長的那個人,拋開他在普林斯頓接受的高等教育,他本身便是整個波士頓、乃至整個美國最富有、也最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
相比之下,自己雖然是Space-X和特斯拉的總裁兼董事長,但真要談及財富和影響力這兩個詞的話,他的一切加起來恐怕還不及他對面這個男人身上的一根頭發。
這并不是一種夸張的比喻。
甚至于,倒是有些保守了。
“聽說您想和我談談關于Space-X的太空計劃我就過來了,”用一句簡單的開場白打開了話題,馬斯克不著痕跡地送上了一句恭維,“在這個想象力越來越匱乏的土地上,像您這樣富有遠見且充滿勇氣的人實在是太少見了。”
不知道有沒有聽出來這句話里恭維的意思,戴維·勞倫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便繼續說道。
“是的,我對你的太空計劃確實很感興趣,我相信我們的未來一定在遙遠的新世界……不過在討論關于新世界的問題之前,我想請教你一個有意思的問題。這個問題我是在《波士頓日報》上的調查問卷中看到的。”
“什么問題?”在座椅上坐正了,馬斯克微笑著看著他說,“能讓您感興趣,想必一定是個有趣的問題。”
并沒有對這句不著痕跡的恭維做出任何表示,戴維·勞倫斯微微一笑,忽然開口道:“如果能去未來的話,你愿不愿意去?”
聽到這個問題的瞬間,馬斯克微微愣了下,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問這么一個和太空并沒有直接關聯的問題。
而與此同時,似乎是覺得自己的問題不夠充分,戴維想了想之后,又在后面補充了一句說道,“當然,前提是保留Space-X的股份以及董事長的職位,且不考慮Space-X在未來的一個世紀倒閉的情況下。”
終于反應了過來,馬斯克定了定神,認真思考了大概十秒鐘左右,然后便開口說道。
“將過去的老古董送到未來去指手畫腳有什么好處?用18世紀的經濟學理論來解決21世紀的債務危機嗎?還是讓他教我們該如何開發月球?正好相反,什么都不會的他只會將我們好不容易改過來的東西再改回去。”
“何況考慮到財產繼承權,我只看到了無窮無盡的麻煩,而看不到一丁點兒的好處。”
“當然,這是站在Space-X全體董事會的利益上來講的。”
“……說的也是。”
安靜的聽完了馬斯克的話,戴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卻并沒有給出任何自己的看法。
于情理上講,即使不談無法蘇醒的概率,他也是不大愿意去未來的。
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能成為勞倫斯家族的話事人,也就是下一任的族長。而如果去了未來的話毫無疑問等同于自我流放,誰也不能保證他在未來的權力,而且與此同時,他還得在蘇醒的那一刻,面對時任族長的敵意。
讓一個家族永遠保持活力的方法,毫無疑問仍然是教育。
不過……
于個人而言,在時間線上直立行走這件事情確實具有不小的誘.惑力。
這不但意味著他將有可能在未來獲得更長的壽命,更意味著他將有可能完成那些原本因為壽命和時間的限制而無法完成的野心。
當然,想要做到這件事情不容易,無論是家族內還是家族外都存在著龐大的阻力。但只要提前布局,并權衡其中的風險……
食指摩擦著座椅的扶手,坐在辦公椅上的戴維目光微微閃爍。
忽然,他看向了馬斯克,開口說道。
“你們還需要多久才能解決冷凍休眠技術?”
面對這個突然的問題,馬斯克下意識地遲疑了下,但還是如實回答說道:“不知道……也許五年,也許更長……冷凍休眠技術只是我們和強生制藥合作的項目之一,并不是我們發展的重點,我們現在業務重心仍然集中在大推力飛船和生命維持裝置上——”
戴維打斷了他的話,毫不猶豫說道:“那現在開始它是了,我會拿出十億成立一個基金,幫助你們去完成這件事情。”
一瞬間,馬斯克屏住了呼吸。
十億!
雖然相比起特斯拉數百億的市值而言這并不算什么,但市值這東西終究是虛的,看得見摸不著,哪里比得上現金流?
“我只有一個要求,花多少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得保證技術的安全性,能辦到嗎?”
馬斯克遲疑了下說道:“理論上是可以的……事實上,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一些能夠確保冷凍休眠安全進行的技術,但其中幾個關鍵的部分還需要時間去突破。”
戴維微微笑了笑說:“這個沒問題,反正……我也不著急。”
馬斯克:“……我可以冒昧問一句嗎?”
戴維:“問吧。”
馬斯克遲疑了下問道:“您……是打算去未來?”
“暫時沒這想法。”
淡淡笑了笑,戴維轉了下辦公椅,看向了身后的落地窗,只給馬斯克留下了一個背影。
盯著自己在落地窗上的倒影,還有那鏡面之后的一片璀璨的波士頓夜景,他忽然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
“但,以后的事誰說的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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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圈的活動大家盡量參加一下呀,不但有起點幣可以拿,還可以讓我光明正大抄書評2333)
與此同時,地球的另一邊。
一片純白的系統空間內,陸舟走到了全息面板前,伸手選中了那張在物品欄中不安分地揮灑著淡金色光粒的任務卡。
幾乎也就是食指觸碰卡片的瞬間,淡金色的光粒瞬間散開,填滿了整個全息屏幕。
在那炫目到讓人感覺到成捆鈔票在燃燒的特效結束之后,一扇色澤不同于以往的任務面板,浮現在了陸舟的面前。
將任務面板從頭往下掃了一眼,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么。”
【傳說任務:通往未來的第一級階梯。】
【說明:通往未來的第一級階梯就在眼前,此時的您已經比這個世界上任何數學家,都要接近他們心目中的理想國!】
【要求:統一代數與幾何!】
【獎勵:數學等級+1,虛空記憶b,5次抽獎機會,一萬點積分。】
這個傳說任務,大概就是所謂的晉級任務了。
看來正如他猜測的那樣,系統所謂的那個“未來時代”,并不是將他帶去遙遠的未來,或者給他塞一堆只屬于未來的東西和技術,而是讓他親手登上通往未來的最后一級階梯,直到最終推開那扇通往新時代的大門。
現在是數學。
以后將是物理、生化學、材料學等等……
當所有的學科都達到LV10,系統甚至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甚至是任何提示,他的眼中所見一切自然便是未來……
“新的時代即意味著未來。”
“原來如此……”
“數學LV10的晉級任務是‘代數與幾何的統一理論’,讓數學的研究從上一個世代進入到下一個世代……那么其他學科通往十級的傳說任務又是什么?”
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陸舟的嘴角隨即牽起了一絲笑意。
“……還真是令人期待。”
終于,就快觸摸到未來的邊界了!
食指輕輕從全息面板的界面上劃過。
任務面板向后隱沒在了淡藍色的主界面中。
下一個瞬間,陸舟的意識已經跳出了這片純白的空間之外,回到了五彩斑斕的現實世界中……
……
假期隨著八月的最后一天過去,也一并結束了。
陪著家里人待了整整一個月,感覺繃緊的神經已經得到足夠放松的陸舟,收拾好了行李,再次坐上了前往金陵的高鐵。
雖然閑適愉快的生活令人向往,但總覺的少了點什么。
何況這么一個令人著迷的課題擺在面前,不做些什么的話,他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在從家里出發之前,陸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老爹老娘和自己一起去金陵,這樣一來家里人離的近一點,二來也好有個照應。
不過也幾乎和以前沒什么兩樣,幾乎是當他剛把這想法說出口的時候,便被老爹毫不猶豫拒絕了。
“不去,去了那里有啥好的?”
聽到這句話,陸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好處……
總之生活上肯定會方便不少吧?
看著兒子,方梅還是有些擔心,猶豫了下說道。
“……要不,我去給你做飯?”
然而同樣的,幾乎是這句話剛剛說出口,就被陸邦國給打斷了。
“你可別慣著他,等他找到了媳婦兒,自然有人給他做飯。”
陸舟:“……”
你兒子就算不找媳婦也有人給做飯啊……
不過,好像人工智能也不能算人就是了。
聽到老陸的這句話,方梅倒是沒有再開口了。
雖然總是和老陸拌嘴,但有些事情,她還是聽他做主的。
頓了頓,老陸看向了陸舟,用語重心長的聲音繼續說道。
“你平時工作也忙,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也別整天擔心你老爹老娘,我們身體好的很,不需要你照應。倒是你自己多鍛煉鍛煉,別整天坐在辦公室里。”
“我們在江陵這邊過的舒坦的很,閑著沒事兒還能出門溜達圈,走親串友什么的都挺方便,真去了金陵那邊,估計整天也就待家里看電視了,指不定連你都見不上幾面。”
“像現在這樣就挺好,逢年過節或者想我們了,回家里來看看就足夠了。”
聽到老爹都這么說了,陸舟也就沒再說什么。
他的初衷其實也是為了兩位老人好,金陵市無論是醫療資源還是公共資源,肯定都要比江陵一個地級市好得多。
不過,老爹說的那些,也確實是個問題。
并不是所有人都向往大城市的生活,至少對于他老爹而言,還是更喜歡捧著報紙坐單位里,一邊喝茶一邊和同事吹牛,沒事的時候拎著釣魚竿去河邊弄兩條野味上來的悠閑日子。
想到這里,陸舟也就沒再提這件事情。
以后還是盡量多抽空回家看看好了……
一路高鐵,很快回到了金陵。
而回到這座城市的第一件事兒,陸舟便是去了一趟金大那邊,提交了今年份的研究課題。
當他將那份開題報告交上去的時候,負責給他辦理手續的那位數院教員,瞬間整個人都化作了雕塑,整整過去了半分鐘都沒有動靜。
代數幾何統一理論!
他在這個位置上干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提交如此……如此夸張的開題報告。
看到這位教員臉上震撼的表情,陸舟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也幸好。
來這里的是自己。
想必此刻站在這里的若不是自己,而是韓夢琪或者其他辦公室里的學生,難說他會不會把這張紙當成過期的愚人節玩笑來看……
出于提醒的目的,陸舟輕輕咳嗽了一聲。
在聽到了這聲輕咳之后,總算從愣神中回過神來的那教員,看著陸舟咽了口唾沫說道。
“陸……院士,您確定……要開這個題目?”
一般而言,開了的課題都是要兌現的。一個研究課題開了之后長期無法驗收,終歸不是一件好事。雖然對于陸舟這種級別的學者可能沒什么影響,但出于職責他還是確認地問了一句。
陸舟:“有什么不可以嗎?”
“……沒有,您的話當然沒有,”臉上擠出一個有點兒不自然的笑容,那教員迅速在上面蓋了章,然后將這份開題報告放在了辦公桌上最顯眼的位置,“我會盡快給您辦理好手續!”
陸舟點了點頭。
“也不用那么著急,盡量就好。”
開題純粹只是一個習慣。
沒有的話其實也無所謂。
畢竟,他也不是那么在意就是了……
從教務樓里出來之后,陸舟正準備往數院的辦公室溜達過去,卻是恰巧在樓下瞧見了一位熟人。
其實,說是熟人也不是很熟,這位少年他也只是見過那么兩面而已。只是因為那長相還算是比較有特點,他才勉強記住了。
當陸舟看見那少年的時候,那位少年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眼睛頓時一亮,隔著還有段距離便揚起了胳膊,生怕陸舟沒認出自己似的把手揮的老高。
“師父!是我啊!我是季默!”
旁邊路過的學生紛紛向他投去了感興趣的視線,不少人甚至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說實話,看到眼前這一幕的陸舟,有那么一瞬間是打算裝沒看見轉身就走的。
但想到人家好歹在IMO大賽上捧了個滿分金牌回來,而且都從上京都追到金陵來了,自己也沒必要表現的這么冷淡,于是嘆了口氣,看著小跑過來的他說道。
“你還真來金大了?”
“那當然!您都說了要收我為徒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季默有些靦腆地笑著說,“嘿嘿,我,我是真心想和您學數學的。”
看著這個一臉躊躇滿志的少年,陸舟也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我的要求可是很嚴格的,你想好了?”
季默嚴肅說:“我想好了!我要成為和您一樣的大數學家!為咱們國家的自然科學事業添磚加瓦!為咱們的數學界再添一枚菲爾茨獎——”
“行了,在我這里不用說這些大話,我也見不得形式主義,”打斷了他說到一半的話,陸舟語氣平淡地說道,“而且,如果是為了菲爾茨獎才去學這東西,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往往能拿到菲爾茨獎的人,都是不把這枚獎牌當回事兒的人。我們工作的本質不過是研究宇宙的語言,至于什么菲爾茨獎或者高斯獎……不過是個彩頭而已。”
往往能拿到菲爾茨獎的人,都是不把這枚獎牌當回事兒的人……
反復琢磨著這句話,季默臉上的表情漸漸肅然起敬,看向陸舟的目光也更加崇拜了。
高啊!
不愧是一代大師!
說話都這么有水平啊……
總覺得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讓人怪不好意思的,陸舟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另外,給你一句忠告。”
季默:“師父請講!”
“以后不要叫我師父,叫我陸教授就可以了,還有,想學好數學先得戒驕戒躁,改掉那個愛裝逼的壞習慣對你有好處。”
看著眼前這位沒有反應的少年,陸舟繼續說道。
“還有什么問題嗎?”
回過神來,季默撓了撓頭,遲疑道:“呃,這算一句忠告還是兩句。”
“這不重要。”
說罷,陸舟轉過了身去。
“跟我來吧,我帶你看看辦公室。”
“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來請教我,自己都看不懂的和那些一眼就看懂的東西,就別拿來煩我了。”
追上了陸舟的腳步,季默興奮說道:“是!師父!”
……
開題報告交上去了之后,陸舟便也沒再去管了。
對于他而言,開題也就是通知學校一聲,自己在研究什么東西。至于那點經費,對他來說也就補貼下辦公室的開支,報銷下學生們開會的差旅費之類的。
領著季默去自己的辦公室看了一眼,讀懂了那少年期待的眼神,陸舟扔下了一句“等什么時候你本科畢業了,我會給你添張桌子”之后,便將他趕回去了。
雖然偶爾也有教授會將那些值得培養的本科生放到自己的辦公室里,當成科研狗預備役來培養,不過陸舟并不打算這么做。
本科是一個很關鍵的階段。
尤其是對于天才而言,給他自由發揮的機會,遠比從一開始就將他束縛在自己這里,限制他的可能性要好。
多泡泡圖書館,感興趣的問題自己搜集資料,比起一發現不會的地方張口就問,學到的東西會多得多。
看著那個走掉的年輕學生,何昌文感興趣地問道:“教授,那是我們的學弟?”
陸舟糾正說道:“未來的學弟。”
研究應用數學的吳水木博士推了下眼鏡,接著好奇問:“教授,他什么來歷啊?”
他以前從來沒見過陸教授對哪個本科生這么熱心,現在看見陸教授帶了個明顯剛踏進大學校園不久的年輕人來這里,好奇也是難免的。
陸舟倒也沒有瞞著,隨口說道。
“IMO大賽金牌,保送進來的。”
IMO大賽金牌!
雖然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但聽到的瞬間,辦公室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被稱作是菲爾茨獎預備役的IMO大賽!
而且還是金牌!
沒想到他們的學弟居然這么牛逼!
不過奇怪的是,IMO大賽金牌不去燕大,跑他們金大這地方來干什么?
“瞧瞧你們什么出息,就一塊IMO金牌而已。”
剛又撿了塊高斯獎回來的我驕傲了嗎?
看著這幾只大驚小怪的科研狗,陸舟笑著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地說道。
“通知一件事兒。”
韓夢琪停下了手中的筆,另外一個叫馮晉的學霸,也抬起了頭。
辦公室很快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認真地看著他。
“也別這么緊張,”給所有人一個緩和的笑容,陸舟頓了頓,繼續說道,“剛才我去教務那邊轉了圈,順便把開題報告給交上去了。代數與幾何的統一理論就是我們往后的研究任務,你們的工作也會圍繞在這個大方向上……”
“該怎么命名這套理論我暫時還沒想好,總之,先通知你們一聲。”
“你們繼續忙。”
扔下了這枚重磅炸彈之后,陸舟也沒管他們臉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優哉游哉地又轉身出了辦公室的門,并且順手帶上了門……
……
晉級LV10是頭等大事兒,所以陸舟將它安排在了自己返回金陵之后的日程表上的第一位。
這件事情準備妥當了之后,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關于那條從虛空記憶中搜集到的線索了……
坐上王鵬的車來到了金陵高等研究院,在主樓換乘電梯的陸舟很快來到了位于地下三層的實驗室,找到了那個和引擎殘骸被扔在一起的黑色立方體。
果然,和記憶中的那個一模一樣!
除了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黑色之外,這塊立方體的造型甚至于表面鏤刻的紋路,幾乎和他記憶中,從液氦池中撈出來的那個金色立方體一樣!
陸舟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自己一定不會記錯。
畢竟,那玩意兒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某種儲存器……”
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這枚立方體的邊緣,食指順著那鏤刻的紋路上尋覓著,陸舟試圖尋找到啟動這玩意兒的訣竅,然而很可惜的是,并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樂觀點想……應該是需要某種裝置來啟動它。”
“但悲觀點的話……也許這玩意兒已經完全壞掉了。”
摸著下巴思忖了許久,陸舟有些頭疼地將它放在了工作臺上。
這時候,旁邊的操控界面上,彈出了一行對話框。
【主人,要我幫你把它拆開看看嗎?ヾ(≧▽≦*)o】
旁邊的機械臂已經蠢蠢欲動了,彈出了水割刀。
陸舟:“你能保證拆了之后可以原封不動的裝回去嗎?”
【咦?還要裝回去嗎。(????)】
“……不然呢?不需要裝回去,我還需要等著你來拆嗎?”
看著姿勢乖巧地將水刀收起來的機械臂,陸舟將視線重新放回到了那個黑色立方體上,忽然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要是能快點看到那段記憶的后續就好了。”
直覺告訴他,答案應該就在那段支離破碎的記憶里。
不管是他持有的這些殘骸。
還是他身上的系統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