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內，走到了那半透明的全息面板前，陸舟總算是看到了那一行令人感到安心的提示。
【恭喜宿主，完成緊急任務“虛空之喚”。】
【任務完成情況：探尋真理的道路并非總是一帆風順，浩瀚的宇宙中藏著太多我們所不了解的無盡與神秘。就如同暴風彌漫的水域中海妖哼唱的歌謠，唯有意志堅定者才能通過考驗，前往傳說中的理想國……】
【任務評價：S+】
【獎勵：物理學經驗100萬，虛空探索者勛章，來自虛空的贈禮（S級評價特典），地球文明唯物主義傳統+10。】
一百萬的經驗獎勵，算是一筆不小的巨款了。
看著那淡金色的光粒從任務面板涌向屬性面板中的進度條，陸舟的臉上露出了老父親一般的笑容。
這都已經多久了？
他差不多都快忘記這種喜悅的感覺了。
這次任務的獎勵簡直可以用豐收來形容了，已經在LV8的門口卡了不知道多久的物理學等級，總算是朝著LV9的大門，邁進了一大步。
只是，讓陸舟有些搞不太明白的是，這個虛空探索者的勛章又是個啥玩意兒。
“上次好像是文明拯救者勛章……收集這玩意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
還是說榮譽拿得多了，那個來自虛空的觀察者文明會給他發個簽證或者榮譽公民證啥的。
那漂浮在手中的淡黑色流光，就好像是鼓動的心臟一樣，右手的手掌拖著它，陸舟的掌心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溫暖。
相比起敦實的文明拯救者勛章而言，這塊“虛空探索者”勛章非常的輕盈。除了一個拇指甲蓋大小、可以別在胸前的古銅色紐扣是真實存在的實體之外，其余的部分就好像是某種全息技術的投影物一樣，美麗而虛幻，宛如虛空本身。
只不過它比地球上的全息技術更加高級，不需要水蒸氣作為介質，運用的也根本不是什么丁達爾效應，就好像直接將圖像投射到了現實之中一樣，讓人光是看著根本猜不透它是如何做到的。
看著它在自己的掌心之中變換著形態，觀察了一會兒的陸舟，便將它放回了物品欄中，和那個文明拯救者勛章并排放在了一起。
也許在遙遠的未來，完全揭開虛空的面紗之后的他，能有幸知曉這些勛章背后的真正意義。至于現在的話，還是把它當成收藏品放著別去管好了。
除了那個勛章之外，系統的獎勵還有一個屬于S+級評價的特典。
不知道是不是太咸魚了的緣故，在陸舟的印象中，他好像已經很有一段時間，沒有拿到過S級以上的評價了。
看著全息面板上，漂浮著的【是否開啟虛空的贈禮？】對話框，陸舟清了清嗓子下令道。
“開啟！”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淡藍色的光芒從全息面板上飄出，向著陸舟靠近了半寸。
看著那懸浮在自己面前、忽明忽暗的淡紫色的光芒，陸舟猶豫了片刻之后，主動向它伸出了右手，指尖觸碰到了那光芒的核心處。
與他預料之中的不太一樣。
并沒有發生像是讀取虛空記憶時那樣粗魯的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包裹了他的指尖。
微微愣了一下，陸舟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怪異的表情。
“亞空間？還是說……某種高維度存在的碎片？”
“不可思議……”
他的整只手并沒有從那團光芒中穿過，而是直接插了進去，進入到了一片如同漿糊一般粘稠的異空間中。而那片空間更是深不見底，至少遠遠要比那團光粒的實際體積龐大的多。
將整條胳膊都伸了進去，就在陸舟困惑著這虛空到底是想送給自己什么的時候，他的右手忽然觸碰了某個堅硬的東西。
幾乎是下意識地，陸舟條件反射地一把握住，將它從那淡紫色的光團中拽了出來。
就在他的右手完全從那光芒中抽出了之后，那淡紫色的光芒很快縮小成了一個點，消失在了一片虛無之中。
而陸舟也感到捏緊的拳頭微微一沉，堅硬而冰涼的質感也漸漸從手心傳來。
“這是……”
攤開手心，看著那個約莫鋼筆大小的金屬圓管，陸舟的臉上漸漸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在金屬圓柱體的一側，有一條帶刻度線的半透明玻璃槽，透過那玻璃槽可以看到一小段墨綠色的液體。
輕輕晃了晃，看著那粘稠的液體就如同凝膠一樣，在玻璃管中緩緩爬行，陸舟臉上感興趣的表情越來越強烈了。
“營養合劑？不，應該不是那么垃圾的東西。”
直覺告訴他，應該是什么特殊的生物質，或者給有機體生命帶來增益效果的化學物質。
當然，也不排除是什么危險的東西。
只是到目前為止，觀察者文明對他展現的都是中立以上的善意，真想要坑他的話也不至于把這個坑埋在這里。
“總之，先拿到實驗室里化驗一下好了。”
想到這里，陸舟立刻退出了系統空間，從臥室的床上一把跳了起來，拿出手機給王鵬打了個電話。
“來樓下接一下我。”
“收到。”
沒過一會兒，別墅外面便傳來了汽車的聲音，透過窗戶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束車燈。
下了樓的陸舟囑咐小艾看家，然后便去衣帽間換了身衣服，穿上鞋子出了門。
當他穿過敞開的院門來到路邊的時候，那輛紫電新能源車已經停在路燈下了。
替陸舟拉開了車門，回到車上的王鵬一邊發動了汽車，一邊隨口問道。
“這么晚還去研究院那邊嗎？”
“嗯，”掏出手機連接了高等研究院的數據庫，查閱了下各個生物學實驗室使用安排的陸舟，隨口回道，“因為有一點迫不及待想要搞清楚的東西。”
迫不及待想要搞清楚的東西？
雖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但想到自己就算聽了也是一臉懵逼，于是王鵬什么也沒說，專心將車開到了高等研究院的停車場。
關掉了發動機，他將視線投向了陸舟。
“需要我在這里等你嗎？”
一邊解開了安全帶，陸舟一邊回道：“不用了，你先回去好了。”
王鵬：“你確定不用？我其實無所謂的。”
“確定，”陸舟點了下頭，看了眼研究院的方向，“今天我打算在這里呆一晚上，一會兒估計是不會回去了。”
燈筆
有時候王鵬是真的覺得，陸舟有些太不把健康當一回事了。
就算實驗室再有意思，也不至于大晚上的連覺都不睡就跑過去吧？
何況幾個小時前他才剛剛從滬上回來。
老實說到了他現在這個地位，就算是什么事情也不做，貢獻也不輸給任何人了。他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張名片，或者說一面旗幟，僅僅是立在那里，便足以讓世界無法忽視。
至少在王鵬自己看來，沒有什么東西是比他的健康更重要的，哪怕是他在完成可控核聚變工程之后做出來的那一系列的成果，怕是他讓華國的宇航員站上了月球……
回想起顏醫生和自己的叮囑，讓自己一定要督促陸院士注意身體，以及來自上級的囑咐，讓自己不只是要負責陸舟的安全，還要注意他的健康狀況，王鵬便是一陣頭疼。
這玩意兒怎么勸？
根本沒法勸。
想到這里，王鵬無言地從荷包里摸出了香煙，點燃抽上之后，靠在車門邊惆悵地吐了口煙圈。
這大概是他行伍以來，執行過最漫長、最頭疼、也最讓人為難的任務了……
……
先前在車上的時候，已經申請好了實驗室。
徑直抵達了目的地，陸舟先是去池子邊上洗了個手，然后便吩咐小艾接管了整棟樓的監控。確保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之后，他才從系統空間中取出了那只金屬圓管。
在白熾燈的燈光下，那支金屬圓管的表面泛著淡淡的銀光，與那晃動在玻璃槽背后的粘稠墨綠色液體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沒有浪費時間，陸舟拿著這只金屬圓管，來到了一座通體白色的、約莫有兩臺冰箱大小的生物安全柜旁邊，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了進料口上，然后啟動了設備。
這臺生物安全柜是由德國醫療器械公司為金陵高等研究院量身定做的，采用氣幕式隔離技術，并且配備有ULPA超高效過濾器，針對＞0.12微米的顆粒具有99.999%的截流效率，雙重過濾后外排。
再加上可以抽成相對真空的高功率氣泵、紫外線滅殺系統，以及用于滅活特殊菌種的酸堿池……這里對于微生物而言就像是地獄一樣，理論上可以做到絕對安全。
甚至于，陸舟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如果保護傘公司在實驗安全的問題上和自己一樣舍得花錢，浣熊市的居民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凄慘了。
與此同時，整套設備的內部除了配備有兩只人工操作的乳膠手套之外，還有兩只電驅動的柔性機械手。
在兼具人工操作的同時，使用這套設備的研究員還能夠憑借數控化的控制程序，做到對生物柜內的樣品進行精準操作。
其實一般研究員是用不上這套系統的，畢竟大多數實驗都是能夠手操完成。不過對于陸舟而言，有著小艾這樣聰明伶俐的實驗室小助手，那些瑣碎的事情自然是無需他親自去做的。
當然了，與這些強悍功能相匹配的是，這臺設備的造價也相當不菲。星空科技一共采購了兩臺，單臺的造價高達一千萬RMB。
雖然相對于其他生物學實驗設備而言，一千萬RMB的造價不算什么，比如像是好一點的冷凍電鏡，沒有三千萬的預算根本拿不下來。
然而冷凍電鏡是冷凍電鏡，一般誰會為了一臺平均造假不過兩萬的生物安全柜花上一千萬？！
只能說，貧窮限制了人的想象力。
金陵高等研究院的土豪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國內同領域研究學者們的想象。
據說，由于實驗器材過于昂貴，以至于不少是科研狗在申請這間實驗室的時候，腿肚子從跨進實驗室大門的那一刻開始便在顫抖。
生怕刮掉了一層漆，賠掉了一套房的首付。
不過事實上，這種事情根本不會發生，至少在陸舟看來實驗器材就是消耗品，壞了再買就是，根本沒有必要擱手心里像寶貝一樣捧著。
相比起替他節約成本，他還是更加傾向于鼓勵研究院里的研究員，將資源大膽的投入到實驗室中。
在他看來，花在科研上的每一分錢都是值得的，哪怕它在現在可能看不出來價值，以后也肯定有用到它的機會……
設定了實驗參數之后，陸舟去咖啡機旁邊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安靜地等待了一會兒時間。
很快，包括顯微鏡圖像、毒性測驗等等一系列的粗化驗數據，全部被列在了一張實驗報告上，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這種墨綠色的液體是由一種特殊的微生物組成，并且在毒性上是安全的。
虛空中的觀察者文明并沒有在那金屬圓管中塞一管生化武器什么的東西來坑他。至少目前為止，他看不出來這玩意兒有任何意義上的攻擊性。
它們的形狀就像梭子，按照某種特定的頻率，在顯微鏡下緩緩鼓動著。
除了具備那些絕大多數為生物都有的細胞器之外，這些微生物細胞的表面上還附著的一層特殊的黏液。而這層黏液就像是某種疏水性粘合劑一樣，將微生物與微生物之間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并且在彼此之間交換著某種特殊的信息素。
除此之外，這種微生物還有一種奇特的特性，那就是DNA和RNA有著極高的穩定性。一般而言，為了確保自己種群在環境中的優勢地位，大多數微生物在吞噬了其他微生物和病毒之后，都有一定的概率將其RNA或者DNA的某個片段摘下據為己有，以達到強化自身的目的。
然而這種微生物卻不一樣，它們在吞噬了其他更小的微生物之后，不是將他們的DNA或者RNA片段據為己有，而是將其銷毀，直接轉化為能量運用。
不只是如此，它們團結一致，同進共退，不但拒絕外來的變異，對自身的變異也是一樣。
即使是出現了變異的個體，在信息素的交換無法正常完成的情況下，它也會很快被其他微生物個體吞噬分解……就好像是清理癌細胞一樣。
這個由微生物構成的群落，極端地排斥一切形式的變異，極端地維護群落基因的純潔性。
很難想象這樣“偏執”的微生物，能夠在自然選擇的淘汰下幸存下來。
考慮到虛空送給自己的寶貝，大多數都是已經消亡的文明留下來的“文物”。陸舟推測，這種微生物多半也是某個生物技術發達的文明的杰作。
為了觀察它的進食過程，陸舟試著吩咐小艾，向培養皿中加入了1g直徑大約在0.3mm左右的面包碎屑，然后在電子顯微鏡下觀察著這些微生物的反應。
很快，當面包碎屑與微生物表面的黏液接觸之后，這些面包屑隨著黏液的搬運作用，被逐漸分解成了更小的有機質碎片，最終運送到了細胞內部。
經過特殊的呼吸作用反應，這些有機質碎片最終被轉化成能量與二氧化碳，以及一種特殊的酮類物質。
這種酮類物質有點像某種反式脂肪的合成中間物，不過陸舟并沒有在觀察到進一步的反應。
他只能通過毒性檢測判斷出，這種酮類物質對其他生物是無害的，不過卻是會抑制這種微生物自身的分裂增殖。
“一種特殊的分解者？”
“用來處理生活污水和城市糞便應該不錯，不過繁殖的速度好像有些太慢了點。”
“分泌物的成分單一，也不存在可能誘發人體過敏反應的過敏原，作為食物應該是可以直接食用的……不過味道大概不會很美好。”
“……作為面膜之類的東西可能不錯？”
想到這里，陸舟的臉上不禁浮現了一次古怪的表情。
老實說，這是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一種可能。
要知道，這可是虛空的贈禮。
如果僅僅只是下水道清潔工與面膜泥這兩種用途，雖然經濟價值也不小，但多少還是會讓他有些失望。
畢竟，逼格這東西，有時候是不能單純地用金錢來衡量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窗外的天空已經漸漸從深沉的黑夜，亮起了一抹浮白。
花了一整晚上的時間，做了無數組實驗的陸舟，看著手上的實驗報告，揉了揉酸澀的鼻梁。
總的來說，這一晚上還是有不少收獲。
然而遺憾的是，這個神秘的微生物似乎出了食腐之外，似乎就沒有表現出更多其他有用的特性了。
不只是如此，它的生長速度還相當的緩慢，甚至于當宏觀體積成長到拳頭大小之后，就不會再繼續增殖了。
流轉在微生物質之間的信息素似乎會自動調節種群的數量一樣，讓其整體的大小停留在一個有限的范圍內。
想要讓它繼續繁殖下去，就必須主動對其個體進行物理分割，阻斷微生物群與微生物群之間的信息素交換。
如果只是單純的作為化糞池小能手的話，單就其繁殖緩慢這一點，效果也不一定比其他類似的微生物群要好。
至于面膜……
他實在不想把這玩意兒，拿去當幾塊錢一張的面膜賣。
實在是太掉價了！
小艾：【主人，要結束實驗嗎？（??v｀）】
陸舟點了下頭：“今天就到這里吧……記得做好清潔。”
小艾：【沒問題，包在小艾身上好了！對了對了，說起來，主人，您還沒有對這種微生物進行命名呢，需要小艾幫忙代勞嗎？(????????????)????】
“不用了……”
取名字這種事情，當然還是得自己來的，怎么可能交給人工智障？
想了想，陸舟掃了一眼手中實驗報告上的幾行數據，憑借著第一印象，拿起筆在上面寫下了【Dr-111】這個名字。
“就叫這個好了。”
小艾：【誒……這個名字，有什么特殊含義嗎？(??????????)】
陸舟：“一定得有嗎？”
小艾：【當然不是，只是小艾覺得，也許下一次由小艾來命名會更好一點……溜。|○??ω??)っ】
陸舟：“……”
這家伙，廢話真是越來越多了。
在數據庫中登記了關于【Dr-111】的條目，將實驗數據從緩存中全部匯總進去之后，小艾開始操作著生物安全柜，對里面的殘留物進行消毒殺菌。
金屬圓管從進料口彈出，氣泵將生物安全柜內的空氣抽成真空，隨著紫外線滅菌系統打開，整個生物安全柜的內部已經變成了微生物的煉獄。
然而就在這時，令陸舟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躺在培養皿中的墨綠色粘液，雖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蒸發縮水，但那完整的形態依然頑強地維持著。
就好像在食鹽的灼燒下苦苦支撐的蛞蝓一樣……
“關掉紫外線滅殺系統！”
小艾：【唔？0.0】
雖然困惑于陸舟的命令，但小艾還是關掉了紫外線殺菌系統。
就在那紫外線照射逐漸減弱的時候，盯著操控系統界面的陸舟，腦中忽然間閃過一道靈光。
也許，他知道了。
那個已經消亡的文明，到底是為何而創造了這種“倔強”的微生物。
或者說，
他終于知道，這玩意兒真正牛逼的用途，到底在哪里了……
“這里可真冷啊。”
一片灰茫茫的月壤上，看著投影在頭盔上的外界溫度數值，穿著厚重的宇航服的年輕男人，有些感慨說道。
“呵，穿著宇航服還能把你給凍著了？”
走在他旁邊的，是月面科考站工程隊的隊長，名字叫吳鋼。工程隊里的人平時都調侃他，是不是來月球上砍樹的，而他自己則調侃自己是月球上的包工頭。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整個科考站只有這么一支工程隊。
從月宮號上面扔下來的東西，都靠他們這些人去卸貨，安裝，部署的。
太陽能陣列是他去修的，月面對撞機也是他去修的，可以說整個月面上的人工設施，都是他帶著工程隊的工程師們，操作的空間施工設備，“一磚一瓦”蓋出來的。
至于此刻他旁邊的這位，則是最近分配到隊上的工程師，名字叫徐成禮，據說是畢業于金陵大學的航天工程專業的碩士。
由于金陵大學和高等研究院在航天技術的研發上有著密切的合作，這份履歷在航天業界可以算是非常吃香了，以至于吳鋼都有些搞不明白他為什么要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別激動。”
聽著從通訊頻道里傳來的聲音，徐成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為剛到這里的緣故，他總覺得什么都很新奇，以至于不少隊友都覺得他有些話癆。不過很多時候他自己卻沒有覺得，反而將其視之為一種優點。
畢竟在這寂靜無聲的月球上，想要聽到一點人聲實在是太困難了。他總覺得自己要是不多說一點的話，保不準哪天得被憋瘋掉。
然而，這位吳隊長似乎并不敢茍同的樣子。
“你的話太多。”
見自己似乎被討厭了，徐成禮的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容。
“好吧，我會控制住自己少說廢話的……哎，其實我在地球上的時候，話沒這么多的。”
“……你后面那句話就是多余的。”
兩人繼續走了一會兒，在一處平坦的地面上停下了腳步。
用腳踩了踩地面，確認這一塊的月壤足夠結實之后，吳鋼伸手從背包上取下來了導航信標，熟練地設置了效準參數，接著將它穩穩地插在了地上。
到此為止，他們的工作便算是暫且告一段落，剩下的便是等待貨運飛船將著陸艙扔下來，然后拆卸拆卸放在上面的貨物，并進行正確的部署了。
兩個人就這么站在荒無人煙的曠野上，安靜地等待著貨物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徐成禮等的已經開始無聊，猶豫著要不要聊些什么的時候，吳鋼忽然開口說道。
“你才二十五吧。”
見隊長居然主動和自己搭話，徐成禮連忙接話道。
“是啊，怎么了？”
吳鋼：“干嘛來這種地方。”
“這還用問嗎？工資高啊，同工種薪資是地上的三倍呢。而且還管吃住，工作強度也不大。半年一個輪換，休息三個月，唯一讓我有點不爽的就是網絡延遲太高，通訊帶寬有限制，以及……沒有夜店無聊了一點。你呢？”
吳鋼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回答這個問題。
但看到這個話癆期待的眼神，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開口說道。
“理由好像和你一樣……不過我和你也不太一樣。我有家要養，兩個孩子要上學，還有房貸要還……一個忠告，年輕人還是不要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這種地方。這些活兒，是給我們這種人做的。”
徐成禮皺起了眉頭：“怎么能說是浪費呢？你不覺得在月球上工作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嗎？”
酷？
那是個什么玩意兒？
聽到這句話，吳鋼明顯微微愣了下。
現在的年輕人，居然都是這么想的嗎？
他覺得自己不只是快跟不上時代了，似乎都有點兒跟不上年輕人的想法了。
至少在他看來，這里除了一片光禿禿的灰土地，和看多了根本毫無美感的環形山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樂趣可言了。
“你不想談女朋友？”
“沒意思，早就膩了，還是一個人舒服，想去哪就去哪，何必給自己找個麻煩。對了，你一說這個，我倒是又想起來在這塊兒工作的一個好處，至少來了這里就沒人催婚了，哈哈。”
爽朗地笑了笑，徐成禮抬頭看了眼天上那一片深邃幽暗的深空，忽然感慨地說道，“每次仰望這片天空的時候我都在想，個人的命運在宇宙的面前，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別說是沒有皇位要繼承，就算是有，在他的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吳鋼看了他一眼。
“如果人人都和你這么想的話，那咱們早就滅絕了。”
“遲早的事情……我的意思是站在時間的高度上。”看了眼印在透明面右上角的電子時鐘，徐成禮有些等的不耐煩了的說道，“說到時間，月宮號上的那些人就沒點時間觀念嗎？我們的貨物到底得什么時候才來，我們已經在這里等待好一會兒了。”
“大概是出了點意外吧，”瞥了一眼頭盔上的時間計數器，吳鋼皺了下眉頭說道，“不過應該不嚴重，至少總部沒有額外的通知發過來。”
徐成禮：“說起來，這次被送來的是什么？”
“樣本條目Dr-111活性物質……我知道的東西也不多，多余的事情咱別管，干好手上的工作就足夠了……來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徐成禮抬起頭，順著吳隊長視線指向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那深邃幽暗的深空之中，忽然鉆出了一抹閃爍的綠點。
仿佛從遙遠世界駛來的商船一樣，那一抹綠點漸漸接近了，按照特殊的頻率閃爍著，逐漸接近了兩人肉眼所能看見的區域內。
那道影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接近。
最終，那寬闊的底盤穩穩地撞擊在了月球的表面上，掀起了滾滾的月球塵。
“開始干活了。”
拍了拍徐成禮的肩膀，吳鋼走在前面，率先朝著那座頭頂閃爍著綠色信號燈的銀白色著陸艙走了過去。
“你們遲到了。”
看著從著陸艙上走下的宇航員，吳鋼抬起右手在頭盔的側面點了兩下，將他的信號接入到了自己的通訊頻道中。
“……修正軌道用了一會兒時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楊興宇，”一邊咳嗽著，一邊伸手抹去了面罩上的灰塵，那個從著陸艙上走下的宇航員解釋說道，“最近我們正在更換導航系統，各方面都不提穩定，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徐成禮好奇問道：“更換導航系統？”
“是的，最近我們的全部計算服務都交給星海一號了，你們應該聽說過，那個全世界首臺量子計算機。”
吳鋼皺了皺眉頭，說，“頂著這么高的延遲沒問題嗎？”
“延遲不是問題，這一部分帶來的問題據說是可以通過算法來覆蓋掉的。而且過段時間星空科技那邊會在月宮號上給我們裝一臺分機，這個問題就完美解決了。”
說著那位宇航員拍了拍旁邊的著陸艙，繼續說，“就是這玩意兒了，部署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了……我是搞生物工程的，不太懂這方面。不麻煩的話能替我聯系一下馬隊長嗎？我記得科考站這邊是他在負責。”
“他已經在路上了，”看了眼那臺著陸艙，吳鋼開口說道，“方便的話……可以透露下這玩意兒是什么嗎？”
“沒什么方不方便的，反正你們很快也會知道，”伸手在左臂的腕載電腦上點了下，楊博士選取了需要傳輸的資料，點擊了發送的按鈕。
隨著進度條讀完，一份大概兩百來字的項目簡報，很快呈現在了吳鋼的宇航員頭盔的面罩上。
“Dr-111活性物質……低重力環境下代謝物凈化項目……這玩意兒難道是——”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楊博士笑了笑，繼續說，“項目進行順利的話，沒準向月球大規模移民都不是問題。”
“得了吧，”吳鋼淡淡笑了笑，食指在左臂的腕載電腦上點了兩下，關掉了項目簡報，“除了一些腦子不正常的人，誰會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喂，你啥意思？”徐成禮不滿地頂了一句嘴，“我腦子不正常嗎？”
吳鋼回了他一個“難道不是嗎”的眼神，然后面無表情的說。
“少廢話，你還在試用期，不想被打個C就趕緊去干活。”
一聽到這句話，這小伙子頓時慫了，一聲不吭地拎著工具走向了著陸艙。
笑呵呵地看著這小伙子的背影，楊博士說道，“話不能這么說，生活除了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現在你看到的只是光禿禿的土地和鳥不拉屎的環形山，但若是再往十幾年后看，我相信你會懷念這些已經走遠的景觀。”
吳鋼：“你是說我退休了之后嗎？”
“我覺得不管退不退休都一樣。”
呵呵，希望等你在這里待上一個月，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了這位楊博士一眼，吳鋼淡淡笑了笑，什么話也沒說，搖了搖頭拎著工具干活兒去了。
從月面科考站的建成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了，常住在月球上的人口幾乎是一年翻一倍，到現在已經發展到五十多人。
不過這種人口的增長，卻并非是沒有極限的。
從今年開始，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便宣布，將在短期內限制增加月面常住人口的數量，并且要求管理單位在維持當前科研計劃以月球資源開發計劃不變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將月面科考站的常駐人員數量，控制在六十人以下。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安排，倒不完全是人們想象中的維持一名宇航員在太空中生活的成本太高，而是實在是現實條件不允許。
就像許多特大城市都面臨著的衛生問題一樣，月面科考站的人口規模雖然遠遠沒有達到城市的級別，但因為沒有生態系統可以自然降解的緣故，解決衛生問題的難度卻是隨著人口的增長被指數級的放大。
按照一個成年人正常生活的需要，一天產生的生活垃圾大概在1公斤左右，其中代謝廢物占到了50%以上，而對于這些代謝廢物，月面科考站卻幾乎是沒有辦法完全處理掉的。
即便月面種植單元能夠消耗掉一部分糞便和尿液，讓有機質重新進入循環，但這種循環效率卻談不上有多高。
再加上一些細菌和微生物的污染，導致衛生安全在月面科考站上已經成為了一個無法忽視的問題。光是為了將那些生活廢料運回地球，就已經占用了一整艘運輸船的運力資源了。
若是讓人口的規模繼續擴大下去，恐怕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都得專門規劃出一條運輸屎尿的專用航線了。
然而Dr-111活性微生物的出現，卻是為一切帶來了轉機。
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里來的，這個項目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數據庫之中的一樣，在某一天突然被分配了人員進行研究。
雖然有人好奇過究竟是哪位大牛，又是從哪個地方采集到了如此牛逼的微生物樣本，但由于文獻資料的缺失，這一切也就不得而知了。
喝著咖啡，看著屏幕上從月面科考站那邊反饋回來的數據，陸舟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正如他猜測的那樣，這個Dr-111微生物沒有那么簡單。
在有氧環境下，它在通過呼吸作用分解代謝物的同時，也會積累一種酮類物質，事實上這種酮類物質雖然對其他生物是無害的，但對它自身來說卻是有害的。
長時間暴露在有氧環境中會導致整個微生物群繁殖緩慢，最終自我消滅。
不過相反的是，如果是在高氮氣、二氧化碳濃度、以及光照環境下，這種微生物卻會爆發出驚人的繁殖能力與進食能力。
它在吞噬、分解代謝物的同時，會通過類光合作用生成氧氣，將太陽能固定在一種特殊的氨基酸分子鏈中。
雖然直接食用的味道可能不那么理想，但這種特殊的氨基酸分子鏈卻是可以被絕大多數生物消化的，也就是說可以直接進入生態系統的循環。
不只是如此，這種生物對低重力環境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受力，并且即使是在宇宙射線的直接照射下，也能通過對自身癌細胞的分解與吞噬，來維持整體性狀的穩定。
這玩意兒簡直是絕佳的廢物凈化物質！
用在地球上簡直是屈才了，空間站和太空殖民地才是它真正該去的地方。
將實驗報告從頭看到了尾，陸舟臉上的表情愈發的滿意。然后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絲靈光——或者說腦洞。
“這玩意兒會不會是某種被人為制造的大氣改造物質？”
某個進入星際時代的文明制造了它，然后將它播種的剛剛形成大氣層的混沌行星上，為自己的文明開拓殖民地。
這種有趣的微生物會在高二氧化碳濃度的大氣環境中瘋狂繁殖，呈指數式的增長，甚至是覆蓋整個行星的地表。
最終在無數個恒星年中，既扮演著生產者又扮演著分解者的它，吸收過量的二氧化碳并釋放氧氣，加速大氣演化的進程，同時讓更多的碳元素通過光合作用被固定成可被生物直接利用的有機質，進入到生物圈循環中。
而到了最后的階段，隨著氧氣的不斷升高，光合作用漸漸變成了呼吸作用，生成的酮類物質開始殺死這種微生，并讓它喪失繁殖能力，直到它完全從整個生態系統中消失。
而在完成了這一切任務之后，一顆被二氧化碳覆蓋的混沌行星，或許只用數十個恒星年的時間，便能走完原先需要上億年去走完的大氣演化過程。
這個腦洞一開就停不下來了，陸舟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畢竟這個宇宙中適合碳基生物生存的大氣環境行星實在是太少了，而氧化反應又是絕大多數生物獲取能源的途徑。
在自然演化的條件下，可能需要經過數億年的時間，才能讓一個充斥著二氧化碳和氮氣的混沌行星，變成擁有繁盛的物種、且相對宜居的世界。
如果一個文明發展到了星際文明的級別，并且可以通過超光速手段將疆域擴展到數百光年之內的區域，掌握行星改造技術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于，這幾乎是一種必然。
畢竟文明的天性，就是對自然的改造。
只有野獸，才會選擇順從爽。
“沒想到居然發現了這么不得了的東西……”
被自己的想法給震驚到了，陸舟的瞳孔中漸漸染上了一次興奮。
如果他的想法是真的的話，那此刻被他掌握在手中的微生物，將不只是單純的“太空版廢物凈化器”那么簡單，而是來自某個高等文明的活化石！
這其中值得研究的將不只是微生物本身，還有它可能包含著的生物改造技術與基因修飾技術。
能夠從中逆向出來多少不清楚，但哪怕是只有一丁點兒收獲，對于還處在太空時代早期的人類文明而言，幫助都將是巨大的。
除此之外，陸舟還想到了近在咫尺的火星。
直接改造火星的大氣不太現實，畢竟火星的引力太小，又沒有磁場的保護，就算創造了一個類似于地球的大氣層，最終多半還是會流失掉。
但如果在一個有限的區域內，建立一個相對封閉的大型生物圈，可行性還是相當大的。
以這種微生物的環境改造能力，只要使用的方法和改造方案得當的話，在火星上創造這么一個封閉的生物圈，沒準還真不是什么問題。
想到這里，陸舟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那個觀察者和自己說的話，心中莫名升起了一絲細思恐極的想法。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不太可能。
但沒準……
這個太陽系，還真有可能是被“設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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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筆
不遠處的看臺上，還有一位戴著帽子的導演，屁股后面跟著幾個劇組的工作人員，似乎是在對現場做實地考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沒有一個人是閑著的。
看著體育館一片忙碌的景象，李局長張了張嘴，隔了好一會兒，才用摸不著頭腦的聲音問道。
“這是……在干啥呢？”
站在他旁邊的，是宣傳部門慶典辦公室的一把手歐海風主任。
聽到李局長的詢問，他連忙解釋說道。
“過段時間不是要國慶了嗎？”
“國慶？國慶不是還早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局長心里尋思著，這勞動節都還沒開始過，咋都開始計劃國慶節該怎么過了。就算是未雨綢繆，這計劃的也太遠了吧？
歐主任搖了搖頭，說，“不早了，也就五個月而已，凡事兒都得提前準備不是嗎？何況是這種舉國同慶的大事，可不能辦的草率了！”
說到這里，李局長本來以為他已經說完了，卻是沒想到他忽然嘆了口氣，繼續向自己倒起了苦水。
“……這次的慶典和以往的不太一樣，我們部門的一把手專門在工作會議上強調，這次的慶典必須辦的比以往更大，且必須辦的別出心裁。站在宣傳的角度，一來是向咱們的人民展示開放的成果，二來也是向世界展現我們的國家形象和人民的精神面貌。”
聽著這云里霧里的要求，李局長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能不能說的具體點兒？”
“……意思就是，必須在慶典上強調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凸顯科技對生活對國家實力的改變，又得兼顧藝術性與宣傳性，拍出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東西，精彩程度上還得不輸給閱兵。”
李局長砸了砸舌頭，嘀咕了一句道。
“別的還好說，不輸給閱兵這……有點難啊。”
難都只是委婉的說法了，講實話的話，基本上不可能吧。
“是啊，”歐主任一臉頭疼的說道，“我也知道難啊！你看我這頭發，愁的都要白了。”
李局長：“其實我有點不太明白，這么重要的慶典……怎么會交給你們去搞？”
“哎！我也不想啊！這事兒本來其實是組織部那邊負責的，結果接手的人一聽說要求這么苛刻，立刻把皮球踢咱們部里了。說什么我們這些搞宣傳的比較有藝術細胞……這，這哪是什么藝術細胞能解決得了的問題啊？”
李局長一聽這話，頓時回過了神來，一臉警覺地說道。
“你什么意思，想把皮球踢我這兒？我可告訴你，想都別想。我們科工局負責的可都是國之重器，慶典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你還是另請高就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哪能讓你們來搞這種文藝活動，只是……你們不是搞科技的嗎？”眼見李局長打算和自己翻臉，歐主任的臉上連忙賠了個不是的笑容，解釋說道，“我就是想咨詢一下，有沒有那種既能凸顯對生活的重要性，又能兼顧藝術性和宣傳性的高科技？”
一聽到這句話，李局長頓時忍不住噴了。
“你特么把科技當什么玩意兒了？那東西是能擺出來展覽的花瓶嗎？”
“你說的真是太對了，我也是這么覺得的啊！”拍了下手，歐主任痛心疾首地繼續說道，“但問題就在這里，上頭的要求我們必須達到這個效果。而且別說是上面，部里頭就為這件事兒還開了好幾次的會議。一把手至少點了我五次名，讓我務必把這件事干好，給組織部的那些人好好瞧瞧咱們的藝術細胞。你說這……我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找到您啊！”
看著一臉為難的歐主任，李局長臉上不動聲色，眼睛卻是微微轉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開口說道。
“這事兒確實不太好辦。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好像還真想到了一個能辦成這事兒的東西。”
“什么東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歐主任急忙問道，“快說說看！”
“全息投影！”
回憶著先前在金陵高等研究院里看到的那個玩意兒，李局長用手指比劃了一下，繪聲繪色地形容道，“弄一個鳥巢那么大的投影設備，直接將全場的觀眾覆蓋進去……別的不說，不管內容發揮如何，光是科技感這一塊，你們肯定能出盡風頭！”
他仍然忘不掉在金陵高等研究院里，看到的那臺栩栩如生的坦克，并且至今仍然對這玩意兒無法安裝在航母上感到怨念。
不過，雖然對移動設備無能為力，但安裝在體育館這種固定設施上應該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至少在他看來，區區一場文藝表演而已，以金陵高等研究院的技術，完全是綽綽有余。
然而李局長這句話，卻是把歐海風給愣到了。
只見他張了張嘴巴，隔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全，全息投影？”
“鳥巢那么大的全息投影裝置？這玩意兒……能辦到嗎？”
這東西，他只在以前審進口電影的時候，在美國大片兒里面看到過。
“應該能吧，你看那個……東京奧運會上，不就是弄了個全息投影來裝逼嗎？這都2023年了，做個更大的應該沒啥問題吧？你再多問問，現在不是以前了，咱國內高科技企業這么多，肯定有辦法辦到。”
其實李局長下意識是想說金陵高等研究院的，但想到陸舟這段時間可能被自己搞煩了，而且那個設備好像也不是很成熟的樣子，于是臨時又改了口。
不過，他覺得自己已經在話中暗示的夠明顯了。相信只要這位歐主任足夠聰明的話，一定能聽懂自己的暗示，自己去聯系星空科技。
這樣一來，也不用自己欠什么人情了。
歐主任皺著眉頭，摸了摸下巴，在腦海里反復琢磨著這句話。
“我在琢磨琢磨。”
李局長：“你仔細琢磨下，反正我看是肯定可行的！”
在體育館里裝模作樣地轉了一圈之后，李局長代表科工局象征性的提了點意見，指導了下工作，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雖然表面上抬著下巴不甚耐煩的樣子，但事實上他的心中還是暗爽的。
畢竟在金陵高等研究院的時候總是被人裝逼，這回總算是讓他過了一把癮。這種在知識上被人仰視的感覺，實在是太特么的爽了。
坐到了汽車上，李局長目光直直的看著車窗外，忽然感慨地說道。
“小陳啊，你說這書讀的多，確實是好啊！”
坐在駕駛位上開車的司機小陳愣了下，一臉懵逼卻也不敢多問，條件反射地笑著拍馬屁道。
“局長您說的是！正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行了，誰讓你念詩了，好好開你的車。”
“是！”
一句話打發了司機小陳之后，坐在后座的李局長左思右想，覺得自己做好事兒還是做到底比較好，于是坐立不安的猶豫了一會兒之后，最終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陸舟。
沒辦法，他就是這么古道熱腸的人。
這文藝演出雖然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但畢竟是要在祖國母親的生日上展出的，展現的是華國的國家形象，何況他還去現場指導了工作，怎么也不能讓老歐把這事情給辦砸了。
電話接通之后，他也不給陸舟反應的時間，打過了招呼之后便熱情地哈哈笑著說道。
“陸院士啊！是大好事兒！就在剛才，我幫您拉了一筆千把萬的大項目！不用謝謝我，幫高科技企業謀出路是咱分內的工作——”
“怎么會？絕對不是麻煩您！您這話說得！我是那種人嗎？”
“好了好了，就這樣吧，我這里風有點大，信號也不太好，過兩天會有人聯系您。那就這樣了啊，我先掛了。”
說完，他便熟練地按了掛斷的按鈕，一臉美滋滋的將手機塞回了兜里。
透過后視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坐在駕駛位上的小陳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不敢說，屏著呼吸裝作透明人，深怕領導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只是，他總覺得，心中某個高大偉岸的形象，一瞬間崩塌了。
……
另一邊，送走了李局長之后，歐主任重新回到了體育館內，開始琢磨起老李先前說的話來。
畢竟是科工局的大領導，講的話還是比較有意思的。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全息技術發展到了什么程度，但聽他那個描述，好像有點意思。
只不過專業不對口，他對這玩意兒也不是很了解，該找誰詳細咨詢更不知道，于是左右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人，忽然眼睛一亮，一把抓住了他那個從地方知識產權局調上來的秘書問道。
“小吳，你說這全息技術……哪家比較強？”
聽歐主任這么問，吳遠航也是一臉懵逼，心說自己雖然以前在知識產權局上過班，但也不是管專利審批那一塊兒的，更沒有下過基層，哪懂這么高深的東西。
然而領導發問，他也不能說不能，于是心中一動開口說道。
“剛才李局長不是提到了東京奧運會嗎？咱們查查東京奧運會全息設備的供應商是哪家，找他們定做一套不就完事兒了。”
歐海風皺起了眉頭。
“可是找國外的企業外包不太好吧？”
“歐主任，咱們是文化單位，不是大學也不是研究所，技術上的東西需要咱們操心嗎？這鳥巢也不敢說，每一塊兒鋼筋都是從國內生產的吧。重點還是在節目本身上，而不是在投影儀上只要劉導演能把這節目排練好，觀眾哪里會去管這全息投影設備是從哪里買來的？”
一聽到這句話，歐主任心里一琢磨，覺得有點道理，于是大喜說道。
“成！那這事兒就交給你去聯系了。”
“我去和劉導演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全息技術融入到咱們的節目中，給全國人民來一場，別具一格的視覺盛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