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局長終于成功見到陸舟，已經是第二天傍晚的事情了。
“你倒是做的干脆，說不見人，愣是連個消息也不回。”
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埋怨，陸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也不做任何解釋，只是裝作沒有聽見，對著茶幾上的茶杯做了個請的手勢。
“趕了這么遠的路也累了吧，先喝口茶吧。”
見陸舟絲毫沒打算反省的樣子，李局長一時間也沒了脾氣，嘆了口氣說道。
“不是我說你，這么大的事情，你這一聲不吭，拍拍屁/股就走了，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吧？當然，我來這里也不是責怪你什么，就是想和你說一聲，現在全世界都在等著你出來吱個聲，哪怕是隨便說兩句也好，這點小事兒你總不至于都不肯吧。”
陸舟：“該說的羅師兄都已經說了，我看過他做匯報的視頻，說的挺好的，就算讓我去的話，也不過是重復他的觀點而已，意義不是特別大。”
“羅教授是羅教授，你咋還不明白，大家想聽到的是你的聲音，不是他也不是別人的。”
這玩意兒還能有什么差別嗎
看著一臉誠懇的李局長，陸舟也不好說啥了，于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
“你想知道什么？”
李局長立刻說道：“通過超空間技術實現超光速航行的可能性有多少！如果可行的話，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實現？”
輕輕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陸舟思索了一會兒之后開口說道。
“通過超空間技術來實現跨恒星系的航行是一個很有潛力的方向，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條路大概是能夠走通的。不過，想要將這個方向變成現實的話，至少也得是一個世紀以后的事情了。”
“一個世紀以后……嗎？”
“沒錯，”看著臉上露出失落表情的李局長，陸舟點了下頭，繼續說道，“從理論到現實沒有那么快，任何科學朝著技術的方向過度都需要時間去沉淀。而且，我并不看好一上來就將超光速航行當成戰略目標來使勁。”
李局長：“為什么？”
“因為這么做的意義不大。”
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陸舟看著這個老頭，繼續說道，“相比起超光速航行，通過超空間技術來實現行星際之間的超光速通訊，則要更現實一些，并且在一個世紀之內實現的希望也會更大一些。而且前者的研究必定會啟發后者，在將大質量的航天器送去更遠的地方之前，我們必須先弄清楚，如何在光子或者電子、μ子、t粒子等等輕子身上實現我們的計劃……”
看著掏出筆記本，認真做著筆記的李局長，陸舟微微愣了下，隨即笑著說道。
“這些東西沒什么好記的，你就算記下來了也沒用，誰也不知道五十年后是個什么情況。”
“怎么會沒用？您說的東西我都記著！”
看著已經變得有些偏執的李局長，陸舟搖了搖頭。就在他正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記完筆記的老頭合上了潦草的筆記，看著他認真說道。
“你說的這些很重要，正好最近央視那邊打算做一期這方面的節目，如果你有時間的話……要不考慮一下？”
“節目的事情下次再說吧，”從這老頭說話的語氣，陸舟估摸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沒有放在心上，而是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說起來你正好來了，我這邊也有一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下。”
一聽陸舟有事兒打算和自己商量，李局長立刻提起了精神。
“您請講！”
“不用這么緊張，”陸舟笑了笑，繼續說道，“從長遠的角度來看，我建議啟動火星計劃。”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李局長臉上的表情頓時愣了一下。
料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表情，陸舟也沒有在意，只是繼續說道。
“……另外，我說的這種啟動，不只是象征意義上的啟動，而是將它作為我國航天計劃長期發展戰略的一部分，落實到具體的工作上去。”
見陸舟不像是在開玩笑，李局長也逐漸收斂了臉上驚訝的表情，表情漸漸嚴肅了起來。
“您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什么發現了什么？”
身子坐直了起來，李局長目光炯炯地盯著陸舟，語氣熱切的的繼續說道：“比如那個超空間通道……您是不是找到了穩定的打開它的方法？”
見他似乎把自己的意思給理解偏了，陸舟嘆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道。
“你太高估我的本事了。這種需要集中整個文明的智慧，耗費數十甚至上百年的時間去解決的問題，可不是靠著某個人拍拍腦袋靈光一現就能辦到的。不過，要說和超空間通道有沒有關系的話，其實也有一些關系。”
李局長：“什么關系？”
“好好想想，為什么新加坡沒有高鐵。”
“新加坡要什么高鐵，”李局長笑著說道，“就他們那芝麻大點地方，開個車都能繞著國土線溜達一圈，除非是跨國高鐵，否則根本沒有建那玩意兒的必要吧？”
“正是如此，”打了個響指，陸舟繼續說道，“很多人其實搞錯了科技的發展邏輯，不是因為有了超空間通道，所以我們才能朝著更遙遠的世界擴張，而是因為我們將疆界擴張到了遙遠的世界，所以不得不去發展能夠將它們納入我們實際控制之下的技術。”
“科學是純粹的，但技術卻是為了解決問題誕生的，只有當我們對超光速航行和通訊具備了現實需求，它才有可能被解決。而如果我們一直待在地球上，或者地月系統之內，大概率是永遠也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李局長皺了下眉頭，若有所思說道：“所以……按照您的意思，我們應該在火星上也規劃個類似廣寒特區一樣的地方？為解決這個問題創造需求？”
“那個到不著急，飯還是得一口一口吃，”淡淡笑了笑，陸舟用認真的語氣，繼續說道，“但就像我說的那樣，不管超空間通道能否穩定打開，火星都是我們太空戰略上必不可少的一環。長期目標的話，我們可以先考慮在火星上建立一個類似于月面科考站的定居點，然后再緩慢推進我們的計劃。”
李局長認真問道：“這個長期，是以多長時間為周期？”
“一百年。”
“嘶……”倒吸了一口涼氣，李局長咋舌說道，“一百年……這周期還真夠長的。”
“所以我還有一個對應的中期計劃，”陸舟笑了笑說，“火星因為軌道變化的原因，目前我們很難為它規劃穩定的航班，也很難確保火星定居點上殖民者們的安全。不過作為中期目標，我們沒必要直接將目光放在火星上，而是可以考慮難度更低一些的拉格朗日點。”
李局長輕輕皺眉：“拉格朗日點？”
陸舟點了下頭：“沒錯。”
“拉格朗日點又稱平動點，在天體力學中是限制性三體問題的五個特解。其中l2點為國際深空探測的熱點，位于太陽和地球連線上的遠點。但我這里要說的并非是l2，而是l4和l5，也稱特洛伊點。”
“作為中期計劃，我的想法是在l4或者l5上修建一個永久性的空間站點，承擔物資中轉、礦產資源加工以及艦船停靠、修理、甚至是制造等方面的任務。”
“如果說月宮號是我們掌控地月的前哨，那么拉格朗日點的基地，將成為我們掌控太陽系的前哨。它不但可以成為我們前往火星的中轉站，更可以幫助我們將手伸向火星與木星之間的小行星帶，并且成為我們在太空上的工廠。”
目瞪口呆地聽著陸舟的描述，李局長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想說什么，但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驚訝。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說道。
“這聽起來也太……”
陸舟：“太匪夷所思了對不對？”
李局長沒有說話，但表情明顯是默認了這一點。
“我承認這個計劃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不過站在時間的高度來看，它絕對是有希望實現的。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我們沒必要將它作為三年五年的目標去做，而是可以將它當成一個以五十年、一百年為工程周期的長遠計劃。”
“短期來看，這項工程可能是虧損的，但我相信所有的虧損都能夠在未來發揮出它的價值。這筆財富將為我們的后人帶來巨大的收益，即便它在現在看來根本無利可圖。”
停頓了一會兒，陸舟繼續說道，“糾正一下，也并非是無利可圖，至少我們的航天工業會因為這個百年計劃而迎來繁榮。”
或許是被最后陸舟的最后一句話給觸動了。
李局長認真思索了許久之后，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您的意見我會帶去長安街，能不能通過我無法保證……事實上，這種事情恐怕就是大長老閣下也沒有辦法決定，只有在開會討論過之后我才能給您一個結果。”
陸舟表情輕松地點了下頭。
“那就麻煩你了。”
李局長試探著問了句：“您這里有類似計劃書之類的東西嗎？如果可以的話，麻煩給我復印一份。畢竟口說無憑，如果能有看得見的方案，也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知道你會這么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淡淡笑了笑，陸舟從茶幾下面抽出了一疊厚厚的文件袋，將它放在了茶幾上，輕輕推到了李局長的面前。
看著桌上的文件袋，李局長微微愣了一下，將它從茶幾上拿起，拆開了封口處的棉線，隨便從里面抽了一張紙出來。
“這是……”
兩個字剛剛出口，那說到一半的問句，便卡在了喉嚨里。
難以置信地看著紙上的內容，李局長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一種采用斯坦福圓環構型的軌道棲息地，藍圖上的每一個工程參數都經過嚴謹的計算，如果條件允許的話，就算是直接扔給施工單位照著做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欣賞著那張因為驚訝而陷入呆滯的臉，陸舟拾起茶幾上的咖啡杯，輕輕喝了一口之后，語氣愉快地繼續說道，“雖然不是計劃書，但這玩意兒的話……應該足夠了吧？”
（今天是我生日！（瘋狂暗示jpg））
何止是足夠了……
簡直是碉堡了好嗎？！
連續翻了幾張紙，李局長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此時此刻自己心中的驚詫。
從每一顆鉚釘的口徑和尺寸，用符合什么標準的材料以及需要多少顆，到每一個功能模塊需要哪些設備，有需要配置多少人員來實現，這張藍圖上幾乎全部分門別類地羅列了出來。
其中雖然許多東西以華國航天工業目前的水平是無法實現的，比如“楊氏模量為207tpa，破壞強度為79n/……”的纜繩，“密度p≤37g/3，楊氏模量≥1333pa，硬度≥hb400……”的鈦合金材料等等。
但按照現在的發展趨勢往下推演，只要在這些研究方向上投入足夠的資金，在未來的某一天制造出符合標準的材料的可能性還是相當大的。
因此，與其說它是大開腦洞的設想，倒不如說是一張制作嚴謹的說明書！
一張勾畫了未來百年航天工業發展方向的總路線圖！
“這玩意兒……你到底是怎么弄出來的？”
李局長此時此刻很想這么說一句，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忽然想到，自己就算是問了，陸舟也告訴了自己，恐怕比對牛彈琴也好不了多少。
“這張圖紙暫時先放我這里，今天晚上我就回一趟上京！”
將圖紙塞回了文件袋里，纏上了棉線封好，李局長看著陸舟，語氣認真地說道，“方便的話，我希望拿給航科院那邊的專家研究下，然后再帶去長安街那邊，你看方便嗎？”
“沒什么問題，”陸舟笑了笑說，“我向你推薦袁煥民院士，他的話應該看得懂。”
雖然這位老院士在某些時候固執了點，但手上的本事還是毫不含糊的，陸舟相信他在看到這張圖紙之后，應該能夠看出來這張圖紙背后的東西。
“我正是這么打算的，”李局長繼續說道，“袁老院士要是覺得沒問題，會上討論的時候，也會比較有說服力一些。那就這么辦好了，一會兒我還要去趕車，就不在你這兒留到晚飯了。”
陸舟“不等到明天嗎？明天晚上好像還有一場慶功宴。”
“不了！”
說著的時候，李局長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慶功宴什么時候都能開，還是辦正事兒要緊！”
看著向玄關方向走去的李局長，陸舟也從沙發上站起來，將他送到了門口。
雖然他很想表示，辦正事兒的機會也多，但看著李局長這么重視手上這張圖紙的樣子，他也就沒再勸說了。
就這樣，帶著那張“斯坦福圓環構型的軌道棲息地”的藍圖還有關于拉格朗日點空間基地以及火星前哨站的計劃，李局長當天晚上便坐上了才通車沒兩個月的磁懸浮，用最快的時間從金陵這邊返回了上京。
至于其他的事情，陸舟暫時不想去操心。
在啟動第三個虛空記憶片段以及下一個系統任務之前，他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一方面陪陪自己的女朋友，另一方面也放松下緊張的大腦，好好思考下接下來選擇哪一門學科作為突破口……
次日上午。
從陸舟這邊拿到了采訪許可之后，ctv的轉播車開到了陸舟的樓下。
因為怕麻煩的緣故，應陸舟本人的要求，原本的專欄節目改成了一對一的采訪。
在來到這里之前，節目組的導演三令五申地囑咐負責采訪的主持人吳欣然，要求她一定要將采訪的時間控制在半小時之內，不能打擾到陸院士的休息。
也正是因此，在來到這里之前，吳欣然心中還有些忐忑，提前做了很久的功課，生怕在哪里冒犯到了這位據說“習性古怪”的學者。
結果沒想到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打開門邀請她進去的陸舟，看上去似乎并非像她想象中的那么不好相處。
在沙發上坐下，看著家用機器人送來的咖啡，接著又看向了在對面沙發上坐下的陸舟，吳欣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
“您比想象中的還要年輕，看起來像是才二十歲出頭。”
心領了這句贊美，陸舟點了下頭。
“謝謝。”
“有什么保持年輕的秘訣嗎？”
“保持年輕的秘訣嗎？這個我倒是沒有特別注意過，”陸舟笑了笑說，“也許是因為實驗室相對純粹的環境吧，我認識不少學者在四十歲之前看起來都是非常年輕的。”
比如某位陶教授。
快五十歲的時候長得和三十出頭一樣，三十歲的時候看著就像是二十出頭。明明娶的是自己的學生（畢業之后），但看著卻像是姐弟戀一樣。
“那還真是令人羨慕，”彎了彎嘴角，吳欣然繼續說道，“為了不耽誤您的視線，可以現在開始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申請到的三十分鐘采訪時間。”
“好不容易也太夸張了，我還不至于這么忙，”被這說法給逗樂了，陸舟笑了笑說，“如果時間不夠的話，延長一會兒也會可以的，只要別拖到晚上去就行了，晚上我還有一場宴會要參加。”
“這個還請您放心，再怎么也不會超過中午，而且我會努力將采訪時間控制在半小時內的。”
對陸舟友好的笑了笑，這位主持人小姐姐接著看向旁邊擺弄攝像機的記者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準備開始拍攝了。
隨著所有的準備工作全部結束，采訪也正式開始了。
“首先是大家都很關心的問題……請問您覺得，z粒子會給我們的未來帶來怎樣的影響？”
聽到這個問題之后，陸舟思索了片刻之后，說道“未來是一個很寬泛的概念，具體會給我們的未來帶來怎樣的影響，這得看這個未來指的是多久之后的未來。如果是五年十年左右，超空間理論對一般人的仍然是個很遙遠的東西，也許它會影響物理學未來的發展軌跡，但對一般人的影響是相當小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不過，如果是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的話，它的影響可能就無法簡單地用語言來描述了。這里我的建議是，可以大膽地發揮想象力。”
吳欣然“大膽的發揮想象？”
“是的，”點了下頭，陸舟笑了笑，繼續說道，“其實你可以仔細想想，從離不開土地，到習慣住在近百米的鋼筋水泥人造物里，也不過是區區三十年的時間而已。將人類文明作為一個整體的話，我們對變化的適應力，其實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的多。”
“換一個世紀以前，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們估計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未來有一天人們會睡在鳥籠一樣的大房子里，一層層樓板下面不是黃土地，而是不認識的鄰居。”
“同樣的道理，在現在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許在一百年后的未來不過是稀松平常的日常。就像現在我們無法想象的一樣，也許到了那個時代，人們會更多的居住在空間站上，從小行星上采礦，從恒星上汲取能源，利用宇宙無窮無盡的資源和空間來解決我們社會發展中面臨的各種問題。”
吳欣然好奇問道“這些東西和z粒子以及超空間理論有關嗎？”
“我說的每一樣東西，都和z粒子有關，”向后靠在了沙發上，陸舟的十指在膝蓋上交叉，語氣愉快地笑著說道，“以前太空是個很遙遠的概念，但現在它被拉到了我們的身邊。”
“因為超空間理論的誕生，我們找到了一條從近地軌道到遙遠宇宙的捷徑，而也正是因此，我說的這些東西在不遠的未來都會變成現實。”
“雖然現在說這些可能太早了。”
“但時間會證明，我不是在開玩笑。”
。
半小時的采訪很快就結束了。
在后半部分中，陸舟所說的東西基本上和羅文軒在新聞發布會上講過的一樣。
要說唯一有哪里不同，大概就是這些話是由他說的，說服力直接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就這樣，在經過了簡單的剪輯之后，采訪的視頻在當天晚上便登陸了央視一套，放在黃金時段播出。
而陸舟也算是滿足了李局長的請求，以icrc理事長的身份，在公開的場合對z粒子和超空間理論的“吱”了一聲。
雖然在陸舟自己看來，自己只不過是說了一些很粗淺的東西，然而對于那些近乎狂熱地關注著z粒子研究最新進展以及超空間理論的人們來說，這場采訪卻是期待已久了。
早在三天、甚至更早之前，人們便在熱烈的討論著這場實驗如果成功，將給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
現在，作為該方向上最具權威的學者，陸舟總算是站了出來，對這個問題給出了一個明確的回答。
雖然這個回答并非完全符合所有人對超空間的期待，但仍然可以說是滿足了不少人對未來的想象。
與此同時，遠在太平洋對岸的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
雖然不是陸舟的粉絲，但某位坐在這里辦公的西裝革履的男人，還是在采訪節目播出之后的第一時間，吩咐自己的助理聯系了有關部門，對這一節目制作了英文字幕版。
將半個小時的采訪從頭看到了尾，看著節目尾聲時屏幕上滾動飄過的字幕，陷入沉思的總統不由皺起了眉頭。
見總統一言不發，站在他旁邊的顧問提醒了一句說道。
“華國在太空技術上已經徹底甩開了我們。”
心中咒罵著那幫飯桶，總統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顧問“我要說的不是那些老生常談的問題……結合這個采訪節目以及之前收集到的一些情報，我們有理由懷疑，他們選擇火星作為實驗地點，是在釋放某種試探的信號。”
總統看向了他，皺眉問道。
“信號？”
“是的，”顧問點了點頭，“自從地月轉移軌道的航線建立之后，從月球輸送向地球的稀土礦物已經讓他們的月球工程開始嘗到了甜頭。從正常的邏輯來講，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將這種優勢繼續擴大。不知道您注意到了沒，當初火星救援行動時，火星的位置正好處在登陸窗口期上，然而他們仍然使用了其他航天器對返航的救援艦進行了補給，才完成了整個航程。”
說到這里，那名顧問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但現在，火星并非在登陸窗口期上，理論上入軌的難度比幾年前大得多，但他們依然派出了航天器。”
“很顯然，這些年來他們對航天技術的投入就一直沒有停下過！”
聽完了最后一句話之后，總統臉上的神色終于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沉吟了一會兒，他伸手拿起了電話，撥給了總統辦公室的助理，并用毫不猶豫的語氣說道。
“替我給卡森打個電話，讓他帶上nasa的深空之門項目的負責人來一趟白宮。”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討論。”
……
且不管對于華國釋放的信號讓白宮如何如臨大敵，遠在金陵的陸舟正哼著小曲換上了一身正裝，下樓出門坐上了停在門口的電驅轎跑。
超空間理論實驗成功的慶功宴，被安排在了實驗結束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晚上。
雖然按照之前的計劃，這場慶功宴原本是要在實驗結束之后的當天晚上舉行的，icrc那邊甚至都已經訂好了酒店，提前發出了請帖。
然而，因為陸舟不在的緣故，這場慶功宴最終還是被推遲到了現在。
作為創造這場物理學史上里程碑時刻的主角，就算大家再怎么迫不及待，也不可能撇開了他。
畢竟，超空間理論是他的杰作。
其他的人雖然也有不少在這個方向上做出了不菲成績的，比如衛宏教授的z粒子引力波動公式，但在這個改變物理——甚至是改變人類文明未來命運的偉大發現面前，這一切都顯得黯然失色了。
紫金山飯莊。
作為曾經舉辦過不少國際宴會的金陵本地大酒店，自從年初的翻修之后，這里的豪華程度比起以前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說起來這家酒店也算是沾了陸舟的光，因為陸舟本人還挺喜歡這里環境的緣故，但凡是在金陵舉行的和他有關的宴會，基本上都會將地點選在這里。
而也正是因此，這座只在本地企業家中算是小有名氣的豪華酒店，在國際上也變得小有名氣了起來。
宴會廳里。
穿著正裝的賓客們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聚成了小圈子互相攀談著。
這其中有icrc的物理學家，還有航天發射中心的工程師，也有政商兩界的人士，以及一些因為其他原因被請到這里的嘉賓。
無論是因為什么樣的原因來到這里，能夠站在這宴會廳中的人，大多身份都不低。而這一點，從他們談論的話題就能看出來了。
“其實你也發現了，”看著站在長桌旁邊的衛宏教授，戴維克略帶遺憾地說道，“那個改變時空曲率的可能性。”
當時在衛宏教授在白板上向他展示那個猜想的時候，他的心中是寫滿了不以為然的，甚至還產生了這家伙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的想法。
然而當陸教授的那篇論文掛出來之后，他的觀點瞬間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被這位神隊友的智商給折服了。
雖然只是一個很模糊的想法。
但能夠和陸教授想到一塊去，那也是相當的牛逼了！
“我們只是發現，甚至連發現都算不上，只是個腦洞而已，”聳了聳肩膀，衛宏說道，“如果腦洞都能算作是發現的話，相對論也不會是只屬于愛因斯坦的榮耀了。”
關于這點，他看的到非常的開。
倒不是他不羨慕陸舟取得的成就，而是他清楚，即便自己在那個方向上鉆研下去，也不可能會有任何的收獲。
尤其是在看到了陸舟的論文之后，他更加確認了這一點。
光是想要理解其中復雜的算式，都已經令他拼盡全力了，更不要說讓他自己來為這套劃時代的理論，從根基開始一步一步地編織理性的語言。
就在這時候，正與戴維克和羅文軒兩人攀談著的衛宏，忽然從人群中瞥見了一抹熟悉的面孔。
那個人穿過人群，走到了三人的面前，微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香檳。
“謝謝，你們的公式幫上了大忙。”
被陸舟敬酒，衛宏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將自己手中的酒杯迎了上去，甚至是因為有點兒緊張的緣故，差點沒將杯子里的香檳灑出來。
“不敢當，我相信如果是您的話，一定能很輕松解決這個問題！
“別把我想的太神了，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陸舟笑了笑，輕輕抬起酒杯，和旁邊的戴維克教授也碰了下，繼續說道，“你對數據的敏銳令人印象深刻，多虧了那天你沒有將引力圖譜上的異常當成一次意外，否則下一次不知道的等待多久。”
戴維克教授恭敬說道。
“只是一件不足掛齒的小事。”
“通往山頂的每一個腳印都是至關重要的，沒有哪一步是可以用無足掛齒這個詞抹去的。我相信在不遠的未來，人們在記錄這段歷史的時候，一定會提及你的名字。”
將這句話送給了戴維克教授，陸舟繼續看向了羅師兄。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羅師兄便咧嘴笑著，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
“我呢？”
陸舟微微愣了下，隨即笑道“咱們太熟了，商業互吹還是免了吧……來，碰個杯，祝你生活愉快。”
一聽這句話，羅文軒頓時急了。
“別啊！這對我很重要的好不？”
陸舟想了想，表情略微有些微妙。
“……好像真沒啥可說的。”
羅文軒做了個無語的表情，和陸舟碰了下杯。
“……希望這句話只有我一個人聽到。”
這要是被人聽到了，又給記了下來。
那人可就丟大了……
。
羅文軒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這種私人場合，沒有人會將朋友之間的調侃太過當真。
事實上作為icrc的秘書長，他的貢獻還是相當卓越的。
而關于這一點，陸舟在宴會正式開始的致辭上，也用了鄭重的語氣，對那些為icrc、為超空間理論的驗證做出了杰出貢獻的個人和集體，均致以了最高的謝意。
“……自千禧年之后，我們在物理學領域取得的一切重大成果，都離不開合作的力量。如果沒有這么多優秀的人，我們的工作將寸步難行，甚至于根本無法展開。”
“感謝所有為這一崇高事業貢獻力量的人，不管是繁瑣復雜還是看似微不足道的工作，我相信在它的背后都一定存在著某種尚未被發現，但一定存在的價值。而總有一天，不管是在明天還是比明天更遙遠的未來，它一定會被挖掘出來，并被我們的文明所吸納。”
“雖然名利并非是我們投身于這一領域的追求，但如果要為這一值得慶祝的時刻立一座石碑來紀念，我希望我們所有人的名字，都會被刻在上面！”
宴會廳里響起了掌聲。
在掌聲的推動之下，現場的氣氛被推向了高峰。
人們互相碰杯以示慶祝，紀念這一注定被載入史冊的時刻。
站在人群的末尾，頭發花白的盧院士抬起了袖口，輕輕蹭了下眼角。這時候，金陵大學物理院的李榮恩教授走到了老人家的旁邊，笑了笑說道。
“您當初想過沒有？”
看了一眼是熟人，盧院士連忙把手放了下去，嚴肅地輕咳了聲說道。
“想過什么？”
“想過自己的學生成長到了如今的高度。”
看著滿臉笑意的李榮恩教授，盧院士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輕嘆了口氣。
用帶著些感慨的聲音，他說道。
“我以前只是覺得這小子以后的發展肯定不簡單，就想盡辦法把他忽悠到我這兒來讀研了，到是沒想過那么多……”
目光落在了臺上，看著那張年輕的臉，盧院士的臉上忽然浮現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沒想到他這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把我對他這輩子的全部期待，給翻著倍實現了。”
……
不只是盧院士沒有想到，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想到。
這才剛剛拿下了一枚諾貝爾獎的獎牌，連半年的時間都不到，馬上又誕生了一個諾貝爾獎級的成果。
而且和其他諾貝爾獎級的成果不一樣的是，它的分量之重已經超越了希格斯粒子與z粒子的發現，甚至是超越了兩者的總和。
也正是因此，諾貝爾評獎委員會陷入了一個相當尷尬的局面。
你說要是把這諾貝爾獎頒給他的話，去年才讓他拿走一個物理學獎。這么多人都還在后面排著隊，不少人把自己都給熬死了也沒排到，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況且按照物理學界的慣例，如果去年是理論物理學拿獎，那么今年的獎項就得頒給凝聚態。連續兩年給理論物理頒獎，也不太和規矩。
可要是不頒給他，誰敢說自己比超空間理論更有資格拿獎？
就算是希格斯粒子也不敢這么說，自己比超空間理論更加的重要。
畢竟這個標量玻色子的發現做多也只是補上了標準模型的漏洞，挽救了一座搖搖欲墜的大廈。而超空間理論的發現，則是相當于直接刷新了人們對于高維世界以及宇宙時空概念的理解。
利用這個特殊的物理性質，人類甚至有希望讓有質量的物質在低速狀態下實現超光速的現實。
說它是開天辟地，那都是相當謙虛的說法了。
不過陸舟倒是沒有為難諾貝爾獎的評委。
在宴會結束之后的媒體采訪中，當bbc的記者將話筒遞到他面前，詢問他超空間理論是否會為他帶來人生中的第二枚諾貝爾物理學獎時，陸舟幾乎沒有多加思索，便用認真的口吻回答了這個問題。
“將那九百萬克朗的獎金和獎牌留給更需要它的人會比較好，不必考慮我，事實上我已經不需要更多的榮譽來證明什么了。”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圍在他身前的記者們，頓時傳開了一片驚詫的聲音。
先前提問的那名bbc的記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忍不住追問道。
“請問您是認真的嗎？你知道，諾貝爾委員會評委也許會看到這條新聞，如果因此而產生什么誤解的話，可能——”
“你覺得我像是愛開玩笑的人嗎？”
面對著無數采訪的話筒與鏡頭，陸舟淡淡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當然是認真的，而且我非常希望他們能夠更多的考慮一些優秀的年輕人，他們的研究成果更需要得到承認和贊助。事實上，如果他們不打算做這件事的話，我會考慮自己成立一個獎項，來做這件事情。”
現場的氣氛頓時沸騰了。
如果這句話是別人說的，聽起來多少都會有點狂妄的味道。
但從陸舟的口中說出來，卻非但沒有人會覺得他狂妄，甚至會覺得他實在是太謙虛了。
如果他希望角逐下一屆諾貝爾獎的話，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諾爾貝評獎委員會一定會將2024年的諾貝爾物理學獎頒發給他。
畢竟這可是將改變人類歷史進程的發現，自從相對論以來，還沒有哪個理論能杰出到這種程度。
但現在，在陸舟做出了這樣的“棄權宣言”之后，負責評獎的評選委員會，至少是可以少掉幾根頭發了。
如果陸舟不參與評選的話，求出“z粒子的引力波動公式”的衛宏和戴維克教授毫無疑問將成為2024年諾貝爾物理學獎的熱門候選，最有希望平分這九百萬克朗的獎金。
畢竟這條公式的重要性是得到了陸舟的親口承認的，并且那篇論文中的結論，也以引文的形式出現在了陸舟的那篇關于“超空間理論”的論文中。
如果無法為“超空間理論本身”頒獎的話，對這一方向上的其他工作進行頒獎，同樣也算是一種間接的承認。
唯一比較可惜的就是羅師兄了。
如果他早一點加入到這個研究項目中的話，這九百萬克朗的獎金說不定也有他一份。
但可惜，他加入的時間實在是太晚了，而且幾乎還沒來得及做出過什么特別重大的研究成果，便眼睜睜地看著整個研究方向的潛力，全部都被某個人憑一己之力挖干凈了。
而就在現場的記者、還有附近圍觀的物理學家們，全都被陸舟那句慷慨的發言給震驚到了的時候，相關的新聞就像是插上了翅膀一樣，順著網線飛遍了世界各地。
并且傳著傳著，就變了樣……
。
【“獎牌拿回家之后我就再也沒摸過，我對諾貝爾獎不感興趣。”】
【震驚！陸教授“婉拒”諾貝爾獎！】
【“我會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個獎項，來獎勵那些需要幫助的年輕人。”】
【陸舟我的獎杯太多了，不要再給我發了！】
【……】
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些幾乎刷屏的新聞標題，陸舟的眉毛狠狠抽動了幾下，腦門不自覺地冒出了一串黑線。
明明自己只是很正常地接受采訪，面對記者的提問很普通地陳述自己的觀點。
怎么被這么一解讀……
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在裝逼一樣？
將手機還給了走在身旁的學姐，陸舟最終還是沒忍住，吐槽了一句說道。
“你從哪找來的這么多新聞？”
一直在旁邊欣賞著陸舟的側臉，陳玉珊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令人心動的笑容，眨了眨眼說道。
“一打開app就有呀。”
“……為啥我沒有。”
“可能……”對于這個問題，陳玉珊抱著雙臂認真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也許是因為你不經常在網上搜自己的名字？”
什么意思？
難道你就經常搜我的名字嗎？
這……
怪讓人不好意思的。
意識到了這一點，陸舟忽然有些難為情了起來，看向前方的視線有些微妙地挪向了一邊。
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這一瞬間的表情變化，走在旁邊的陳玉珊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臉上瞬間露出了興致勃勃的表情。
“咦？你的臉有些紅誒。”
“……沒有，肯定是你看錯了吧。”
“怎么可能！你等等，我拍下來給你看……”
說著，陳玉珊就要拿出手機拍照，嚇得陸舟趕忙將手機奪過來阻止了她。
這要是讓她留下了證據，自己的高大帥氣英俊瀟灑沉著冷靜的男神形象可得全毀了！
“瞧你激動的那樣，我就算是真的拍了，還不是自己偷偷看，又不會拿給別人，你這么激動干什么？”
看著陸舟緊張的樣子，陳玉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到也沒有去搶回手機，而是揶揄了一句說道，“說起來，沒想到你這么慷慨，考慮好用你的名字設立哪些獎項了嗎？”
“獎項？”
聽到這個詞的時候，陸舟略微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她指的是什么，臉上隨即露出了一抹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獎項這個……我覺得還是有些太早了。雖然我確實有這個想法，但總感覺以我現在的年齡，會不會顯得有些太張狂了？”
“怎么會？你沒看網友們都興奮地開始替你計劃怎么花錢了嗎？”陳玉珊莞爾一笑，繼續說道，“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告訴我，哪怕只是一個想法也沒問題，我可以幫你成立一個類似的基金來管理這筆獎金。”
“這個……暫時還是等到以后再說吧。我現在還年輕，倒是不著急。”
此刻的陸舟完全沒有心思考慮這件事情。
從踏上這條通往天文臺的小徑開始，他的思考便完全被另一件事情給占據了，以至于這一路上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若是放在平時，他是斷然不可能被學姐這么連番調/戲，更不可能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毫不夸張的說，他只需要拿出一半的實力，就能輕松將她噎的一句話說不出來。
兩人順著階梯繼續向前，很快來到了道路的鏡頭。
看著那階梯盡頭的鐵柵欄門，還有寫著【金陵大學天文臺】字樣的金屬牌，陸舟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笑容。
側目看向了臉上寫滿困惑的陳玉珊，他開口說道。
“就是這里，我們到了。”
說著，他從兜里取出了鑰匙，打開了鐵柵欄門上的鎖，帶著滿臉好奇的學姐朝著這座建筑的內部走了進去……
這座天文臺是金陵大學的校內天文觀測設施，位于校內的在一處小山上。
雖然其貌不揚，但卻配有一架直徑為65厘米的反射望遠鏡。該望遠鏡由計算機自動控制，是目前東南亞地區最大的教學望遠鏡之一。
而也正是這臺望遠鏡，造就了金大天文系在全國范圍內的優勢地位。
除此之外，這里還有一架專業的兩米射電望遠鏡。
不過，今天陸舟需要用到的主要是前者。
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空蕩蕩的館內，陳玉珊好奇地開口說道。
“這里冷清的就像是鬼屋一樣。”
掏出鑰匙打開了觀測室的門，陸舟推開門之后，笑了笑說“畢竟現在是大年初五，還算是在過年。我是從教務處主任那里拿到的鑰匙，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可能是這棟建筑里唯一的客人。”
來到了觀測室內，陸舟走到了位于觀測室中央，照著說明書的步驟，一絲不茍地將那臺直徑650的反射式望遠鏡組裝架設好。
“搞定。”
拍了拍手，后退兩步的陸舟，看著自己忙活半天的杰作，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看向了陳玉珊。
“現在的時間剛剛好，角度也很完美，快過來吧。”
走到了望遠鏡的旁邊，陳玉珊俯下身子，好奇地湊到了目鏡前。
而幾乎就在她的視線與那片星空相處的瞬間，驚喜的表情立刻在她的臉頰上綻開了。
她從來沒有如此美麗的景象。
那絢爛的星空就像是流光四溢的萬花筒，一顆顆閃耀的恒星就像是礦洞中的寶石，從那深不見底地黑暗中綻放著神秘而美麗的光芒。
注視著那片星空看了很久很久，她才戀戀不舍地將眼睛從目鏡上挪開了。
“好美……”
直起了身子，陳玉珊將意猶未盡的目光投向了陸舟，輕聲感慨著說道。
“我從來沒注意到過，我們頭頂上居然有著如此絢爛的美景。”
陸舟笑了笑說“因為一般情況下我們是看不到那么遠的，也只有借助這種工具才能辦到。你可以試著將它放大，這樣可以看得更近一些。”
“可以幫我嗎？”
“樂意效勞，我的公主殿下。”
走到了反射式望遠鏡的旁邊，陸舟將眼睛湊近到了目鏡旁邊，仔細地重新調整了望遠鏡的倍率和角度。
站在旁邊的陳玉珊一直注視著他的側臉，忽然感覺心跳有些莫名地加速了起來。
就在這時候，正仔細調試著望遠鏡的陸舟，忽然開口說道。
“說起來，你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還沒完全從那旖旎的感覺中回過神來，突然被自己喜歡的人搭話，陳玉珊臉頰一紅，有些冒冒失失地說道。
“啊，當，當然記得！大年初五……不對不對，二月十四……今，今天是情人節！”
因為語速太快，差點咬到了舌頭。
看著學姐罕見露出慌慌張張的樣子，回頭看了她一眼的陸舟，不禁莞爾一笑，放開已經調試完畢的望遠鏡，直起了身子。
“我還以為你忘了。”
“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能忘了！”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陳玉珊紅著臉在陸舟的胸口輕輕錘了一拳，對他的捉弄表示了抗議。
不過很快，當視線落在了那望遠鏡上的一瞬間，她的聲音便像是被捏在手心的情人節巧克力一樣，很快軟了下來。
“說起來……”
“怎么了？”
“情人節去天文臺看星星，總有種……很浪漫的感覺。”因為詞匯量的匱乏，陳玉珊不知道該如何描述自己此刻心中的感覺，但總覺得心臟跳得很快，臉頰有些燙的厲害。
她確信這種感覺不是來自于荷爾蒙，而是來自于一種特殊的感覺。
或許這就是浪漫？
在過去的許多年里，她未曾從其他人身上得到過的感覺。
看著那張令人心動的俏臉，陸舟的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容。
“是嗎？其實之前我還有些擔心，你會不會嘲笑我的直男審美。”
畢竟比起看電影或者購物來說，一起看星星還是有些太硬核了點。并不是所有人都能get到星空的美，陸舟也是清楚這一點的。
“怎么會？只要是和你創造的回憶，我都喜歡。而且……”
臉頰微微發燙，陳玉珊看了眼那臺望遠鏡，接著又看向了打開的天窗，“以前我都沒有發現，居然還有這么美麗的景色……我可以再多看一眼嗎？”
陸舟笑了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沒問題，它是屬于你的，無論看多少遍都可以。”
沒有猶豫，陳玉珊再次走到了望遠鏡的旁邊，當她再次將眸子貼上去的時候，目鏡之中的宇宙已經被收攏在一團光點上。
就好像那滿天繁星，全部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最閃耀的一顆。
那張美麗的容顏上，再次印上了令人心動的色彩。
“……好漂亮。”
因為實在是太美了。
以至于她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這種視覺上的沖擊力。
走到了她的旁邊，陸舟輕聲解說道。
“天倉五，距離我們的太陽119光年。本來我想帶你先看比鄰星的，但我們現在在北半球，看不到南門二。”
“它有什么特別的寓意嗎？”
“那到沒有……天倉五不像其他著名的恒星，它只是太陽系之外的諸多恒星之中，極其普通的一顆能被肉眼直接看到的3等暗星，甚至沒有廣為人知的固有名稱。”
分出余光瞥了陸舟一眼，陳玉珊微微噘了下薄唇，揶揄了一句道“我還以為它有什么關于愛情的寓意呢。”
“相比起那些超新星，它還是稍微暗了點，古人想要發現它不太容易，因此也沒機會留下什么古老的傳聞。”陸舟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也正是多虧這樣，歷史才給了我們這么一個寶貴的空白頁，讓我們能夠有幸在上面刻下屬于我們的傳說。”
那聲音飄入了耳中，陳玉珊感覺自己的臉頰微微發燙，有些難為情地輕輕pei了一聲。
“……沒想到你也變得油嘴滑舌了……老實交代，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到底背著我騙了多少女孩子。”
“你是第一個。”
“哼……”
心中有些得意，陳玉珊微微側過臉，將臉埋在了望遠鏡的目鏡上。
注意到了那發紅的耳根，站在身后的陸舟，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輕聲說道。
“喜歡嗎？”
“我說了，和你的回憶我都喜歡。”
“我是說這顆星星。”
嘴角輕輕翹了翹，心中像是吃了蜂蜜一樣甜的陳玉珊，輕哼著小女生的任性，說道，“當然，你可是和我說過了，要在上面刻下屬于我們的傳說。”
“那，我想把它送給你。”
觀測室內的時間仿佛暫停了一樣。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話語，陳玉珊將眸子從目鏡上挪開了，有些不明就里地看著陸舟眨了眨眼。
“送給我是……”
看著那張令人心動的俏臉，陸舟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陽光的笑容，輕聲說道。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那個情人節禮物嗎？”
“我想送你一顆星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