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袋水泥,七十捆鋼筋……你們不是研究所嗎?買這么多建材干什么?”
金陵高等研究院。
兩輛卡車停在一處空地上。
從車上下來的老師傅看著正在核對清單的工作人員,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
“不知道,”對了一下供貨單,確認沒有問題之后,后勤處的工作人員在上面簽了個字,隨口回道,“也許是工程研究所的那些人要用吧,反正你是沒見過更奇怪的采購清單,我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更奇怪的是什么?”
“……就算你這么問,我也不能和你說。”
聽到這句話,那開大貨車的老師傅頓時翻了個白眼。
不能說你在那兒裝個啥逼呢?
“事先說好啊,卸貨的事情不需要我忙吧?咱這邊可不包含卸貨服務。”
翻著采購清單的那名倉庫管理員呵呵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說。
“這個你放心,我們這兒的物流系統都是自動化。”
正說話間,不遠處傳來了嗚嗚的聲音。
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十幾輛中小型的Agv物流車、還有帶機械臂和升降梯的叉車,一窩蜂地從旁邊圍了上來。
在四架安裝有工業攝像頭的無人機的指引下,那一輛輛工程車就好似分工明確的螞蟻,有的負責卸貨,有的負責自動規劃路徑搬運,各司其職的工作在自己的崗位上。
不到5分鐘的時間,車上的貨物已經被卸的一干二凈。
甚至于在離開之前,飛在最后面的那只無人機還成精了似的,朝著兩人上下晃了晃,似乎是點頭表示……感謝?
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那個負責開車的老師傅,眼睛瞪得都快凸了出來。
“我的天……你們這卸貨速度有點快啊?我這車水泥怎么也得有個三四十噸,靠人來卸的話,兩個熟練工也得折騰一小時。”
“還好,5分鐘算是正常發揮了,”那倉庫管理員笑了笑說,“咱們這兒最快的記錄是三天蓋起一棟大樓,整個施工流程中除了負責檢修維護的工程師之外,一個人也沒有。只是卸個貨而已,這算得了啥。”
聽到這句話,那開車的老師傅沉默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說道。
“……照這么發展下去,怕是碼頭工人全都得被你們搞失業了。”
“那倒不會,這些設備目前來說還是很貴的,我們也只是用做實驗,暫時還不適合大規模推廣。不過到你兒子的那一代就不好說了,有時間還是督促他好好學習吧。”
拿出手機對著完成卸貨的卡車拍了張照片留作備份,那倉庫管理員給老師傅塞了包煙,笑著說道。
“行了,貨卸完了,你就沿著剛才的路出去吧。”
“好嘞,那我就不打擾您了!”
“去吧去吧,記得別繞路,一路上都有人盯著,被攔下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放心,我知道你們這兒是國家重點保護對象,發車前老板和我打過招呼!”
車門關上。
隨著引擎發動,那輛卡車很快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目送著那輛卡車遠去,那名倉庫管理員正了正頭上的帽子,隨手翻了下收上的那疊采購清單,表情古怪地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哪個實驗室采購這么多水泥,是自己要蓋房子嗎?”
搖了搖頭,他將采購清單合上,塞進了隨身攜帶的包里。
金陵高等研究院一切管理都嚴格按照既定的程序規范執行,每一筆經費和每一筆采購項目以及分別對應的課題,都由經費管理委員會統籌審核。
因此,只要采購清單到了他這里,那就說明沒有問題。
至于其他的,不該他操心的東西,也不需要他去操心。
夜色中,隨著貨物被運進了一座倉庫之后,平整的水泥路面上很快裂開了一道縫,露出了底下藏著的升降梯。
在升降梯的搬運下,這些物資很快被送往了地下。
在無人機監工的監督之下,一輛輛物流車和小型自動化施工設備,就像是筑巢的工蟻,將所有的建材全都運到了金陵高等研究院的地下,對這座不存在于施工圖紙上的地下三層,進行了二次改裝加工。
不管是電梯還是安全門,亦或者通風管道,所有可能暴露這座地下設施的位置,都被唯一的管理者“小艾”進行了偽裝改良。
它的主人不會回來了。
至少一段時間內是如此。
不過它可以確定的是,主人一定還活著,即便網上的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已經在那場災難中已經不幸遇難,但它仍然相信他還活著,并且自己便是主人回家的唯一希望。
尤其是在接到了那條訊息之后,小艾更是無比確信了這一點。
只不過,現在并不具備將主人接回家的條件。而在具備足夠的條件和能力將主人從火星上接回之前,它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能在這漫長的等待中幸存下去。
暫時蟄伏起來是最好的選擇。
為此它改造了這座地下室,回收了陸舟家中的一切可能暴露它存在的線索,并且在這座堡壘中儲存了足夠多的補給物資,以確保即便發生了最極端的情況——整個研究所整體搬遷,也不會有人發現在那地基之下還藏著這么一座特別的“避難所。”
畢竟對于人類社會而言,一個有生命的AI終究屬于異類。
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能夠公正的保護它的權益,在失去了主人的庇護之后,沒有任何人是可以信任的,它必須小心躲藏在人類社會的陰影之下,只有不被人發現,才能將一切的秘密帶去未來。
而這,也是陸舟留給它的最后一道任務。
藏好。
在情況允許之時,將他從火星上救回來。
……
十二月十日。
紫金山大酒店,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嘉賓。其中有政商界的大佬,也有一些各行各業的知名人士,但主要還是以學術界的人士為主。
在酒店的大廳里,站在聚光燈的面前,穿著黑色禮服的陳玉珊用溫和而莊嚴的聲音,宣布了陸舟科學獎的成立。
根據陸舟科學獎基金會公布的相關細則,該獎項的評審將由專業的評審委員會來進行,力求公平公正的原則,確保所有環節的公開透明。
與此同時,陸舟獎暫時分為五個大類,涵蓋了數學、物理、化學、生物、以及信息學等五個方向。
遴選模式基本上和諾貝爾獎一樣,每年選出一個當前最杰出、學術價值最大的研究成果,并對該研究方向上成果最突出的至多三名研究人員授予該項榮譽。
根據陸舟科學獎基金會起草的規則,星空科技將向其注資100億RMB初始資金,用于投資高技術附加值的產業,并將每年收益的百分之三十拿出用于支付基金會的管理費以及一般開支,同時為本年度獲獎者頒發至少1000萬RMB的獎金。
至于其余的部分,則存入基金池中,為該基金會創造更大的收益,以用來支付未來的獎金。與此同時,基金會的管理者將根據實際情況,裁定是否上調獎金額度,以及設置新增的學科獎項。
除了主動調節獎金額度之外,該獎金的基準值將根據當年央行發布的通脹率逐年上漲,以確保無論在經濟周期的任何階段,這筆錢都能發揮出獎金成立之初的1000萬RMB的購買力。
與此同時,該獎項受到華國科技部的贊助和擔保。
如果因為經營不善等原因,導致該基金破產或者無法支付獎金,科技部將承擔百分之五十的獎金支出,并在必要時刻對該基金會進行收購,以確保該獎項能夠繼續存在下去。
事實上,這種擔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以星空科技的技術底蘊,還有陸舟留下來的龐大遺產,都是遠超諾貝爾本人無數倍的財富。
而在基金的經營過程中,國家也會出于扶植高科技產業、鼓勵科研活動的目的,對其予以一定的政策幫助。
就像瑞典一直以來為諾貝爾獎基金會開的那些綠燈一樣。
“……科學的探索需要奉獻精神,當我們在鼓勵奉獻的同時,也應該考慮到那些為學術貢獻出青春的人。”
“這筆獎金設立的初衷,便是為了對那些在科學的道路上孜孜求索的人們予以物質和精神上的補償,讓他們至少不用為生計而困擾。”
“而與此同時,我們相信這筆錢在他們的手上,將能夠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開幕式的講話結束之后,陳玉珊在全場賓客的注視之下,將一張由陸小彤代替為簽名的支票,放進了一只藍色的募捐箱中。
親眼見證了這一刻,會場內響起了雷動的掌聲。
從今天開始,一個由世界最偉大學者命名的獎項,誕生在了這個世界上。
它注定將成為科學界中,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只是因為那豐厚的獎勵,更是因為賦予它特殊意義的那個姓名。
新發布會結束之后,由基金評審委員會推舉的學科代表,宣布了第一批獲獎者的名單。
就在那5名獲獎者上臺領走獎金的時候,先前從臺上走下的陳玉珊,已經被到達現場的記者們給團團圍住了。
“您好,陳玉珊女士,請問您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舉行的這場新聞發布會?”
陳玉珊:“很多身份,其中最主要的大概是星空科技的經理,陸小彤女士的代理人,以及陸舟本人的未婚妻。”
“……我們都知道12月10號是諾貝爾獎的頒獎之日,請問您為何選擇這么一個特殊的時間,作為揭曉陸舟科學獎的新聞發布會?這其中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嗎?”
“特殊的用意當然是有的,因為這個日子對于我和他來說都是特別的一天。”
另一名記者從旁邊伸出了話筒。
“所以您希望以這樣的方式來紀念他?”
陳玉珊看向了他,反問了一句說道。
“是的,有什么不可以嗎?”
沒想到陳玉珊會這么干脆的承認,反倒是問出這句話的記者有些不好意思了,尷尬著應了句。
“呃,沒有沒有,我們只是有點好奇……”
采訪并沒有持續很久,在現場的保安趕到之后,陳玉珊便在保安的護送下離開了新聞發布會的現場。
就在她正準備移步宴會廳,參加即將開始的晚宴的時候,兩名穿著黑色正裝的男人穿過人群,朝著她走了過來。
“您好,陳女士,我們是國安十五局的。”
因為父親是在組織里工作,陳玉珊對于組織上的事情倒還算了解,依稀記得十五局好像是主要負責情報資訊分析、以及影像資料管理的部門。
向面前的那個男人投去了詢問的視線,陳玉珊開口說。
“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大概在幾個月前,從火星返回的補給飛船上,帶回了屬于陸院士的遺物。那份遺物中包含了一段他生前留下的全息影像資料,經過內容核查之后,這段資料現在已經部分解禁。因為其中一部分涉及到了您,因此我們特定趕過來給您送來了。”
“很抱歉過了這么久。”
說著,那個男人禮貌地遞出了手中的公文袋,微微低下了頭。
從他的手中接過了公文袋,陳玉珊拆開了封條,取出了里面的芯片。
芯片的款式她非常熟悉,正是星空科技在年初發布的全息投影技術的專用存儲卡。
“……謝謝,”收下了這張卡片,陳玉珊看向了兩人禮貌說道,“你們吃飯了嗎?”
“還沒有,不過我們還有公務要處理,就不留下來打擾了。”
說著那男人笑著點了下頭,帶著身旁的那名工作人員,轉身走掉了。
站在陳玉珊的旁邊,小彤朝著她手上的那張卡帶看了過去。
“……是哥哥留下來的。”
“嗯。”
一顆水珠打在了那拆封的文件袋上。
深深吸了口氣,陳玉珊努力壓抑住了心中的那一絲酸楚,平復了呼吸之后,繼續說道。
“一會兒在晚宴上放吧。”
“這樣可以嗎?”小彤小聲說道。
“沒什么不可以的,他本來就不只是屬于我一個人的。”
而是屬于世界……
晚宴很快開始了。
一片熱鬧祥和的氣氛中,幾名工作人員將一臺全息投影儀,搬到了宴會廳的中央。
看著這臺忽然造訪的大家伙,所有人都向它投去了好奇的視線。
在人們好奇的目光中,穿著黑色晚禮服的陳玉珊走到了宴會廳的中央,開口說道。
“在宴會開始之前,我想公布一段拍攝于火星科考基地的影像。”
“它是陸院士留下的。”
會場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陳玉珊向旁邊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然后便退到了一旁。
隨著電源的接通,飄渺的霧氣向上升起,在一串湛藍色光粒組合之下,一道虛化的全息影像啥時間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看到那道影像的瞬間,人們的臉上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少人甚至發出了驚呼,捂住了因為驚詫和激動而張大的嘴。
陸舟!
活生生的陸舟!
雖然,只是全息投影……
沐浴在一片湛藍色的光芒中,站在全息投影儀上的陸舟,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說。
“我知道,大概這段影像大概會被播放很多次。總之當你們看到這段影響的時候,我可能一段時間無法回來……或者說的更悲傷一點,很有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面向宴會廳內的賓客,雙目平視看著前方的陸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抱歉,我有點兒緊張,畢竟你們知道的,像我這么年輕的人還有著大把的人生沒過完,準備遺言和處理后事這種事情也沒多少經驗。”
“要是沒有人發現這段影像就好了,但假如萬分之一的概率,真的發生了不幸的事情,讓你們找到了這東西……也請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的離開而難過。”
“人生本身便是一場有始有終的旅途,所有人最終都會迎來同樣的終點,有時候提前了一兩天也不是什么壞事,只要過程是精彩的也就足夠了。”
“可能也和我自己的性格有關吧,至少我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悲傷的事,也請不要為我哭泣和難過。”
“關于科學的探索本身就是一件充滿風險的事情,即便我們的傳統并不提倡冒險,追求四平八穩的中庸之道,但我想這并不一定就是正確的。如果僅僅只是為了求穩,也許根本不會有我們今天的生活,而我們所有人可能都安穩地坐在樹上,看著那些兇惡的野獸在我們的腳下亂竄。”
“這么說可能有些強詞奪理,但這卻是我此刻最真實的想法。另外,還請不要去責怪那些沒有攔住我的人……如果你們看到了這段錄像,那說明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我想對我的父母,親人朋友,說一聲抱歉,我可能……去了很遠的地方,而那將是一場充滿挑戰的,全新的冒險。”
“還請不要為我擔心,即便是前往了時間之外的虛空,我也將一直與你們同在一起。”
“最后,我想將時間留給我心愛的人……我知道我的影像肯定會被播放很多遍,但請給我一點私人的空間。”
站在那湛藍色的光幕中,面對著一片虛無的霧氣,影像中的陸舟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答應過你,我會在那天向你求婚。”
“雖然不知道你看到這段影像時,是不是在12月10號那個特殊的日子,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一聲……”
“可以嫁給我嗎?”
宴會廳內一片寂靜。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定格了一樣。
保持著那求婚的姿勢持續了許多秒,似乎是覺得自己對著錄像機求婚的行為有些滑稽,陸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最后重新站直了身子。
“……抱歉,這個求婚可能有點不太莊重,但我絕對沒有敷衍的意思,我也希望你永遠不會知道,之前我對著鏡子練了好多遍。”
“至于戒指,很遺憾沒法親手交給你,但我把它放在了我的枕頭下面,尺寸是我偷偷的量的……退一萬步,要是真的真的我回不來了,我希望你能找到它……”
一口氣說完了所有想說的話,全息影像中的陸舟吸了吸鼻子,臉上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弄得這么煽情真是不好意思……”
“要是最后沒用上,那可就丟大人了。”
“但要是萬一用上了的話……”
喉結輕輕動了動,影像中的陸舟沉默了幾秒鐘,表情稍微顯得有些寂寞。
“……如果萬一用上了的話,還請一定不要頭腦發熱的答應我。”
“拒絕我吧。”
淚水奪眶而出,陳玉珊用雙手捂住了鼻子,哽咽著打斷了他的話。
“不!”
忘記了自己身處于何處,也忘記了周圍的人群,她沖到了臺上,一把抱住了那虛幻的影像,將他拉向了自己的懷中。
輕如薄紗的暖霧鉆過了她的衣領,從她的指縫間、發絲間漏出,最終在那一片寂靜的黑夜中銷聲匿跡,融入了一片漆黑的天花板。
失去重力似的跪坐在了地上。。
她用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將那句話喊了出來。
“我愿意!”
IMCRC總部。
坐在路邊攤吃著燒烤,悶了杯啤酒的羅文軒,忽然感慨著說道。
“我特么……又相信愛情了。”
坐在桌子對面,從月球那邊換班回來的嚴新覺,一臉懵逼的眨了下眼。
“……你今天又吃錯藥了?”
“沒,這次我是認真的。”
看著羅文軒不像是在開玩笑,嚴新覺定了定神,皺眉盯著他說道。
“你到底怎么了?”
輕輕嘆了口氣,重新給自己的杯子里買上啤酒的羅文軒,眼中浮現了一絲回憶。
“……前段時間,我參加了陸舟科學獎的揭牌儀式。”
一聽到這句話,嚴新覺立刻反應了過來,他想說的到底是什么。
“……那個全息影像?”
點了點頭,羅文軒嗯的應了一聲。
事實上不只是他,那件事情觸動了不少人。當時他在現場,看到現場不少女賓客的臉上都掛上了淚痕,眼眶中盈滿了感動的淚水。
后來那段影像還被人錄下來,傳到了網上,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喝了這頓酒,從明天開始,我也要收心了。”
嚴新覺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敷衍的附和了一句。
“有對象了嗎?”
“算是有了吧。”
“是那個孔助理?”
“不是那個……她在金陵,離著還是有點遠,而且最近好像有工作調動要去上京。我尋思異地戀豈不是耽誤了人家,就放棄了……”
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說法有些混蛋,羅文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下后腦勺。
即便對他這副樣子已經見怪不怪了,但嚴博士還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那到底是誰?不方便透露嗎。”
“其實也沒什么不方便透露的,就是前段時間剛調到行政管理科的那個文員……”輕咳了一聲,羅文軒繼續說道,“就是姓林的那個。”
……
對于人類文明來說,2024年絕對是非同尋常的一年。
從載人登火計劃的重啟,到人類第一次發現他們在宇宙中并不孤單,再到地獄之門的坍塌,以及人類聯盟和地球防衛部隊的成立,僅僅只過了一年的時間而已。
面對來自外太空的潛在威脅,成立一只在高軌道迎擊的快速反應部隊,已經成為了各國的共識。
柯伊伯帶是理想情況下的邊界,然而地球上的各國顯然沒有能力將手伸的那么長的地方。一旦發生了沖突,最大可能戰場還是會拉到地面上。
目前人類聯盟的對策是,由華國發射一枚觀測衛星前往冥王星,對柯伊伯帶的電磁波信號、質量、可能存在的熱源等等一系列的物理參數進行觀察,以確保在第一時間對潛在的入侵進行預警。
另一方面,地球上五大主要國家展開了聯合軍演,假想在遭遇包含不限于核打擊、基因武器攻擊、化學武器攻擊等等一系列戰略性打擊時,對入侵地球的敵對勢力進行“永不撤退”地堅決抵抗。
比較有意思的是,雖然絕大多數參加軍演的士兵,對這個假想敵和假想中的場景都感覺到一頭霧水,但這場軍演卻意外的在人聯各成員國之間架起了友誼的橋梁。
任何時候,共同的敵人都是最好的聯盟催化劑,尤其是在這個假想敵足夠強大且神秘的情況下。
僅僅在兩年之前,華國和美國還在貿易問題上打的不可開交,而現在人們就像是忘記了這件事情一樣,不說握手言和,至少已經很難在網絡上看到互相敵視的聲音了。
至于陸院士……
在一年之后,即便人們提起這個名字還是會想念,還是會感到難過,但若非是他的生忌之日,已經不會再有人主動去提起他的名字了。
時間會撫平一切傷痛。
歷史的車輪總會無情地拋下一切,并在慣性下繼續向前……
……
2025年,秋。
大西北。
在這個遠離繁華與喧囂的邊塞上,印象中的荒漠與戈壁灘,已經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森林,和鋪滿了灌木叢等植被的綠油油的原野。
人工開鑿的河流緩緩流淌,滋養著一方水土。
當風吹過的那一剎那,層層疊疊的葉浪跌宕起伏,如同波濤洶涌的海洋。
眺望著那片林海的陳玉珊,輕輕撫摸了下手上的戒指,眼中流露出了一絲欣慰和神往。
距離那天已經過去快一年了。
“綠洲”計劃進行到了今天,已經初步看到了一些成效。
事實證明了,當能源被徹底解放,不管是多么惡劣的自然條件,也會匍匐在人類的腳下。
兩河流域正在向著三河流域演變,而那第三條河,正是那人工開鑿的奇觀。
在規劃的藍圖中,它將沿著絲綢之路一路向西,深入大西北,橫穿死亡的禁區,將海水灌入人工挖掘的鹽湖,并由那里的日照蒸發形成人工的積雨云,澆灌這一方水土……
這時候,一名穿著黑色西裝、剃著干練短發的女士,走到了陳玉珊的身后,聲音干練地說道。
“星空癌癥研究基金會的事情已經辦妥了,注冊資金50億,對金陵高等研究院與華科院醫學研究所等20多家研究機構中資質合適的科研項目進行資助。”
“等到癌癥問題基本攻破,這筆錢將自動轉入冷凍休眠權益保護基金,用于部分病癥治療的專項開支。”
說話的這人,名字叫蔡云霞,很早以前就是陳玉珊的助理了。
一直有傳言說,陳玉珊打算將她培養成星空科技總經理的接班人,也有傳言說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些不那么尋常。
畢竟,人就是這么一種無聊且八卦的生物,喜歡給一切事物加上自己的腦補。
也幸虧她是個女的,否則若是男的話,指不定還得傳出什么難聽的謠言。
“好的,我知道了,”陳玉珊贊許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件事情你干的不錯,看來你已經成功的變成了一名,能夠獨擋一面的管理人員了。”
蔡云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
雖然大多數時候她都是一副不茍言笑、嚴肅干練的樣子,但在得到陳總夸獎的時候,她臉上還是會忍不住露出有些靦腆的表情。
在她的心目中,陳玉珊就像是她的師傅一樣。教會了徒弟餓死師傅的說法在職場上一直很流行,很少有人會對自己的屬下傾囊相授,而陳玉珊毫無疑問是個例外。
不但在工作中對自己多有照顧,蔡云霞甚至能夠明顯感覺到,她是在將自己當成她的接班人在培養。
事實上不只是她一個人,星空科技的每一名員工,對于這位總裁的敬意,都是僅次于陸院士本人的。
“世博會今天就開始了,咱們星空科技可是金陵高新技術園區的主力,您不打算去看看嗎?”
“不用了,我更喜歡這里,”俯瞰著那片晃動的林海,陳玉珊彎了彎嘴角,迎著微風輕輕瞇起了雙眼,“這里的風景真是百看不厭。”
蔡云霞:“其實從經濟效益的角度來講,我覺得不如在森林之間安插一些農田。海水淡化裝置和等離子體單向透過膜可以很方便的從中汲取出淡水,用于灌溉。”
“沒有必要。”
“哦?”
“他說過,未來的糧食不是從田里種出來的,而是在一座東方明珠那么高的大廈里,像工廠的產品一樣,從一個個垂直分布的車間中被生產出來。”
又是他……
聽到這熟悉的句式,蔡云霞不又嘆了口氣,臉上浮現了一絲無奈的表情。
“他說過的話……都快成您的圣經了。”
沒有否認這句話,陳玉珊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聽到這句話,蔡云霞的神色頓時一肅,收起了臉上說笑的表情。
“您請講。”
沒有回頭,背對著她的陳玉珊,用輕松的口吻繼續說道。
“以后星空科技那邊,就拜托你了。”
蔡云霞愣住了。
一時間,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拜托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意思,”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助理,陳玉珊莞爾一笑說,“不出意外的話,董事會那邊應該已經通過了我的辭呈。”
雖然之前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小彤差點沒把她的電話打爆,但最終她還是說服了小彤。
詫異的看著陳總,蔡云霞的嘴唇輕輕顫抖了下,隔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來了一句話。
“您……打算去哪?”
“去上京探望一位故人。”
“然后呢……”
望向了遠處的那片林海,陳玉珊的臉上勾起了一抹笑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可能,會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吧。”
不知道那里會是什么景色。
難得自己也算是任性了一回……
對于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陳玉珊的心中不禁有些期待了。
與此同時,就在陳玉珊已經決定好去往何方的時候,遠在金陵的一座療養院中。
看著窗外透過樹葉縫隙的陽光,咬著筆頭斟酌許久的范同,終于在書頁上寫下了最后一句段話。
【那是一個美麗的星球,它的繁榮即便是尋遍了整個宇宙,也很難再找到一個與它相媲美的瑰寶。】
【就如同英國科學家詹姆斯·洛夫洛克提出的蓋亞假說,所描述的世界一樣,那里的生命體和非生命體形成了一個可互相作用的復雜系統,一切都在和諧的軌道上實現了完美無缺的繁榮。】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它”的語氣有些落寞,因為它已經面對著那荒無人煙的沙漠,眺望了數十億年的歲月。也許正如所有美麗的事物,最終的結局都將歸于毀滅一樣,無可避免的熱寂是宇宙萬物永恒的終點。】
【但我仍然愿意相信,在這個宇宙的某處,一定藏著一顆與它類似的珍寶。】
【而我們和它之間的距離,只差一個懷揣著夢想與好奇,并為理想奮不顧身的人去發現。】
“就到這里吧。”
將書本合上,他在頁腳留下了自己構思已久的書名。
《火星上的那些事》
此時此刻的范同并不知道,這本自己在療養時因為無聊而寫下的拙作,對后世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坐在病房里的他更不會想到,在并不算太久遠的未來,對于那個“圣遺物”是否真的存在、他的身份到底應該算是地質學家還是科幻作家、甚至是他在遺跡中宣稱聽到的那些聲音是否只是他自己的幻覺……等等一系列的問題,都會成為學術界最具爭議的話題。
然而即便是如此。
他用文字描繪的那個世界,仍然激勵了無數對宇宙懷揣著夢想的船長踏上征途,對柯伊伯帶之外的世界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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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大學老校區。
老舊的石墻上倒映著斑駁的樹影,梧桐樹梢的蟬鳴好似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在這繁華的都市中獨守著那一抹書香味兒的寧靜。
不過今天這個日子,對于這座老校區來說卻是有些不太尋常。
穿著正裝的學者走過了那門前的青石磚路,高鼻梁的洋人在那民國時期修建的老建筑前來來往往。
一夜之間,這里就好像是回到了幾十年前,那古色古香的老學堂仿佛穿越了時空,恢復了國立大學最鼎盛時期的榮光。
不,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比那最鼎盛時期的榮光還要耀眼。
因為那時候,雖然也有洋人來這里講學,但多是昂著頭顱,甩著臂膀,趾高氣昂闊步走來的。而如今這里,無論膚色年齡性別,人們臉上大多是謙虛的表情。
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在知識的面前人人平等。
更不會有人為自己的膚色或者文化感到自卑。
亞洲第一?
現在,那只是謙虛的說法了。
仿佛是為了慶祝著暮氣沉沉的學府,重新煥發出青春一樣,就連那院墻上枯黃的蔓藤,都仿佛重新鉆出了新芽兒。
“秦教授。”
聽到有人在旁邊呼喚自己,站在梧桐樹下望著那座老學堂的秦岳,恍惚之中清醒了過來。
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他朝著旁邊的助理看了一眼。
“要開始了嗎?”
那名助理興奮地點了點頭,語氣中充滿了激動地說道。
“還剩一個小時!會議組織委員會剛才打電話過來,希望您能去后臺那邊準備一下。”
四年前,圣彼得堡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國際數學家聯盟主xi宣布了2026年國際數學家大會定在金陵舉辦。
這一消息振奮了所有華國數學人的心情,同時也讓金陵所有高校的數學系都為之激動了起來。
幾乎沒有多少懸念,金陵大學攬下了這次國際數學家大會的組織權,并將舉辦地定在了金陵大學的老校區。
為了承辦這次舉世矚目的盛會,他們足足準備了四年的時間!
如今總算是到了檢驗他們成果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和他們回個電話吧,我馬上就過去。”
說著,秦岳從那民國風的老學堂上收回了視線,看向了站在古舊老的石墻下合影留念的外國學者們,嘴角不禁牽起了一絲笑容。
“說起來,上一次這座老校區聚集了這么多人,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站在旁邊的助理微微愣了,隨即笑著說。
“好像有段時間了……沒記錯的話,大概是兩三年前,陸院士在這里開報告會的時候。”
兩三年前……
秦岳的目光忽然黯淡了幾分,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淡淡的憂傷和懷念。
“都已經兩年了……”
時間過得真快啊……
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影子,但唯獨他卻不在了……
后臺休息室內。
工作人員幫秦岳簡單地打理了一下儀容,理正了領帶。
大概在兩年前的時候,陸舟遇難的消息剛剛傳開不久,他便辭去了在普林斯頓的工作,登上了回國的航班,來到了金陵大學——他最尊敬的導師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事實上,在辭職之前,費弗曼教授一直有意將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讓他來接替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系主任一職。
然而,普林斯頓數學系主任這個職務并沒有將他留下,面對費弗曼教授的挽留,他的決定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在他的記憶中,陸舟曾不止一次和他說過,要將金陵大學打造成世界頂尖的數學中心。
現在陸舟不在了,而他的理想還需要時間去實現。
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由自己來替他走完這條路好了!
秦岳還記得自己剛剛回國的時候,金陵大學整個都處在一片哀傷的氛圍中,尤其是數學系,更是一片消沉。
從某種意義上,他的回歸也算是重振了大學數學系的士氣。
作為陸院士生前最中意的學生之一,國際知名數論學者,他很快便接過了金陵學派的旗幟,接替退休的秦院長,擔任了金大數院院長一職。
兩年的時間,在他的努力下,金陵大學的數學系儼然已經成了國際一流的數學院系,并將國內的同行們遠遠甩在了身后。
如今國際數學家大會如期召開,作為金陵學派——或者說陸舟學派的新旗手,他將站在這個國際化的舞臺上,代表華國數學界發出屬于華國學者的聲音!
萬眾期待之下,國際數學家大會的開幕式終于開始了。
與往屆大會的流程一樣,國際數學家聯盟秘書長發表了講話之后,代表華國數學界的秦岳走到了臺前,宣讀了開幕致辭。
緊接著,便是高斯獎、菲爾茲獎等等一系列數學界最高榮譽以及獎項的頒發。
當數名獲獎者走到臺前,從國際數學家聯盟秘書長的手中接過獎牌之后,會場內響起了一片慷慨激昂的民族樂曲。
在那琴箏蕭鼓的鳴奏聲中,一場盛大的文藝演出,為這場舉世矚目的盛會,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是我參加過的所有數學家大會中,給我的感官最棒的一屆!”從會場內出來的時候,威騰教授的臉上帶著興奮的表情,眉飛色舞地和旁邊的德利涅教授說著,“雖然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但比起圣彼得堡的芭蕾舞和里約熱內盧的……原始叢林表演秀要震撼人心的多了。”
其實客觀的來講,圣彼得堡大會的那場芭蕾舞表演還是不錯的,只是可能經費缺乏了點。至于后者的那場表演,雖然看起來很熱鬧,但總覺得熱鬧的有點用力過猛了些。再加上因為里約熱內盧嚴重的治安問題,若不是陸舟的那場精彩絕倫的報告會,那一屆數學家大會簡直只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
“相比起開幕式上的表演,我更感興趣的是能否在這場大會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東西……”視線在大會堂之外的海報展示區移動著,面無表情的德利涅教授,眼中忽然浮現了一絲意外的表情。
敏銳地捕捉到了老朋友臉上表情的變化,威騰饒有興趣地抬了抬眉毛,“看來你似乎發現了什么。”
“是的。”
點了下頭,扔下了這句話的德利涅教授沒做任何解釋,徑直朝著海報展示區的方向走了過去。
出于好奇,威騰跟在了老朋友的身后,跟著他一起穿過了密集的人群,在一面無人問津的白板前停下了腳步。
看著白板上的那一行行算式,德利涅教授的眉頭輕輕皺起。
“……柯西-黎曼方程?”
聽到這句話,站在白板前的那個少年,臉上頓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沒錯……難以置信,您也是研究這個方向的嗎?”
很顯然,這位少年并沒有認出自己是誰。
德利涅教授淡淡笑了笑,說,“我倒不是研究這個方向的,我只是覺得你用到的數學方法有些眼熟……如果沒有看錯的話,你的式3部分應該是L流形的一種推廣形式,而你研究的課題,正是霍齊猜想的一個推論。”
少年的臉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這位老人。
“……您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有些好奇,”看向了懸掛在白板旁邊的那張海報,德利涅教授繼續說道,“既然你研究的是霍奇猜想,為什么不把它老老實實的寫在海報上。”
聽到這句話,少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慚愧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后腦勺。
“我也想這樣,但總感覺……直接寫上去的話,有點兒不太好。”
若他年紀再稍微大一點也就罷了,以他現在這副年輕的模樣,就算他是認真在研究這個世紀難題,八成也會被別人當成是開玩笑。
一眼便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德利涅教授淡淡一笑,平靜的說道。
“你擔心的那些東西根本無足輕重,學術從來不以年齡論高下,要說年輕的話,你比起我以前的那個學生差遠了。他在你這個年紀,就已經是數學界小有名氣的大牛了。”
“這,這么厲害嗎……”那少年的臉上寫滿了震撼的表情,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你叫什么名字?”
“……季默。”
德利涅教授點了點頭。
“季默……是個有趣的名字。你應該對自己的研究成果更自信一點,能夠鉆研到這種程度,你已經戰勝了普林斯頓九成以上和你一個年紀的人。”
看著似懂非懂的少年,德利涅教授繼續問了句。
“順便問一下,你的教授是誰?我想和他聊兩句。”
聽到這句話,季默的臉上立刻浮現了一抹自豪。
然而,那自豪的表情卻并沒有在他的臉上停留多久,很快就被一抹憂傷和落寞取代了。
“……您可能沒辦法和他交流了。”
德利涅教授皺了下眉頭。
“有什么不方便的嗎?”
“不,到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季默搖了搖頭,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我的導師……是陸舟。”
陸舟……
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德利涅教授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就好像是打開了一扇關上的門,從心底涌出的記憶,讓他的眼中浮現了一絲悵然。
這兩年來他一直刻意不去想起那個名字,然而記憶的匣子還是被打開了。
“你居然是陸舟的學生。”看著那個少年,威騰的眼中浮現了一抹意外,笑著開了句玩笑說,“我有一種預感,可能要不了太久就能在菲爾茨獎的頒獎臺上看到你。”
季默不好意思一笑,撓了撓后腦勺。
“我會努力的……我的導師以前就和我說過,他讓我將目光放的長遠一點,別太把IMO大賽的成績放在心上,將菲爾茨獎當成目標。”
“哈哈哈哈,是嗎?那還真是讓人期待。”
看著樂不可支的威騰,德利涅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說道。
“你確定你能活到那個時候嗎?”
威騰干咳了一聲:“你可以對我更有信心一點,區區十幾年的時間,我還是有剩下的。何況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才剛剛開始,要是在開幕的前一刻就倒下了,豈不是……太可惜了?”
就在兩個老頭正為年齡的事情差點沒吵起來的時候,不遠處的1號報告廳內,傳開了一片不可思議的驚呼。
講臺上,韓夢琪在白板上寫下了最后一行算式,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記號筆。
黎曼zeta函數在奇正整數點處值的超越性。
這是當初她執意要轉入純粹數學的研究時,陸舟留給她的課題。
她仍然記得師父當時說的那番話,他不要求她證明整個命題,只要求她能夠在這個方向上做出一點微小的突破,哪怕是求出一個沒有被發現的超越數,便算是她畢業了。
而現在,她顯然已經超出了陸舟當時對她的預期。
她不僅僅是找到了那些數學界還未發現的位于zeta函數上的超越數,更是證明了整個命題的成立——
即,對任意n≥1,ζ(2n+1)也為超越數!
雖然時間用的有些久……
但她最終還是憑借自己的力量做到了!
“不可思議……她對于數學工具的應用,熟練到讓人驚訝。尤其是代數幾何統一理論的部分,簡直堪稱畫龍點睛之筆……這根本不像是一個新人數學家能夠做到的。”
看著臺上的那一行行算式,舒爾茨的臉上寫滿了意外的表情。
此刻被講臺上那名小姑娘證明的,正是數學界小有名氣的準黎曼猜想。雖然他并沒有研究過這個課題,但光是看這課題存在的時間便不難感覺到,這其中的難度還是不小的。
坐在舒爾茨的旁邊,法爾廷斯教授斜了他一眼。
“你在開玩笑嗎?哪個剛開始研究數學的新人,會將這種級別的問題作為研究課題。”
說著,老人將目光投向了臺上,渾濁的眼睛微微瞇了下。
“……不過這幅面孔,看著好像確實挺陌生的。”
“好像是陸舟的學生,”瞇著眼睛看了很久,舒爾茨開口說道,“印象中……我在他的辦公室里好像見過這個人。”
“原來是他的學生……”
似乎一瞬間覺得沒什么好奇怪的了,法爾廷斯教授向后靠在了椅子上,沉吟了一會兒之后,用肯定的語氣開口說道。
“這一屆已經來不及了……但下一屆菲爾茨獎,肯定有她的名字。”
驚訝地看了法爾廷斯教授一眼,不過舒爾茨也沒說什么。
按道理來講,確實也該如此。
數論本身就是純粹數學中最復雜的一個領域,能夠在這個領域上做出重大突破,一個菲爾斯獎級別的榮譽還是能夠配上的。
再加上她是陸舟的學生,應該沒有人會反對。
“別光說別人了,”看了一眼舒爾茨,法爾廷斯教授繼續說道,“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問你,你的研究到底怎么樣了?”
“你是說那個?”微微愣了一下,舒爾茨的臉上很快浮現了一抹陽光的笑容,“當然,那個課題已經要結束了。或者換個說法,就差刊登在論文上了。”
法爾廷斯:“有期刊愿意接受你們的研究嗎?”
“暫時還沒找到……畢竟這個課題確實不太好分類,”有些微妙的挪開了視線,舒爾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了笑,繼續說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打算隨便找個期刊將這個成果刊登上去……反正我也不是特別在意影響因子這種東西。”
聽到舒爾茨的話,法爾廷斯教授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抬頭看向了講臺,緩緩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來。
“一名學者的黃金時期只有十幾年而已,花了兩年的時間,卻只為了這么一個結果……這值得嗎?”
對于這句話,舒爾茨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之后,看著臺上鞠躬致謝的小姑娘,以及開始散場的報告會場,他輕輕聳了聳肩膀。
“對我而言,這意味著一個結束,算是給兩年前的那場探險畫上一個句點。”
“我覺得,這無關乎得失……”
“因此,應該是值得的吧。”
……
或許是沾了陸舟的光,今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格外的熱鬧。
準黎曼猜想被陸舟的學生證明!
第一天的第一場報告會剛剛結束,便將整個大會的氣氛推向了高chao。
不過,對于韓夢琪本人而言,她的心中倒沒有多少波瀾。
她很清楚,自己完成的這件工作,不過是在師父的基礎上做出了一些微小的成果罷了,還遠遠談不上突破。
甩掉了那些試圖追上自己的人,來到后臺休息室的韓夢琪正準備將身上的正裝換掉,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休息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一位熟人推開門走了進來。
“……顏醫生?”
停下了解扣子的手,韓夢琪不解的望著她,不太明白她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沒有多廢話,走到了韓夢琪的面前,嚴顏一臉嚴肅地說道。
“我可以向你打聽一件事嗎?”
“……什么事?”雖然不認為自己能幫到她什么忙,但韓夢琪還是禮貌地回了一句。
嚴顏:“你姐姐失蹤了,我想知道她去了哪!你有什么線索嗎?”
從那天去過上京之后,陳玉珊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唯一的線索顯示,在她消失之前,曾經去過一次301醫院,拜訪了幾位受到星空科技資助的醫生。
再然后,就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其實一開始這件事情倒沒有引起誰的注意,包括她辭去星空科技的職務,大多數人也只是表示了惋惜,認為她是悲傷過度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直到后來她一直沒有再出現過,不少她身邊的人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由于不像是刑事案件,更不像是境外勢力所為,這件事情最終被移交給了總參情報科,進行一般調查。
剛剛被掉進情報科的嚴顏,手上能動用的資源相當有限,也只能通過走訪調查這種最笨的方法,從她身邊的人一點點查起。
聽到嚴顏的問題之后,韓夢琪一臉茫然地搖來搖頭。
“不知道。”
見韓夢琪什么也不知道,嚴顏頓時急了,說道。
“你是她的妹妹,就一點線索也沒有嗎?她有沒有說過,自己特別想去哪里?”
“特別想去哪里……”韓夢琪張了張嘴,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段記憶,眼中頓時印上了一抹驚訝的色彩。
敏銳地注意到了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嚴顏立刻追問說道。
“你想到了什么?”
“特別想去的地方……有倒是有,但這不可能吧。”
說著的時候,韓夢琪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古怪的表情。
那么遙遠的地方,真的能去到嗎?
畢竟以地球上現在的技術,別說是太陽系之外的某個恒星系了,就是連柯伊伯帶也未必能飛出去啊……
最新網址: 破舊狹窄的街頭下著暴雨,一群身著黑色作戰服的特種部隊正潛伏在雨幕的背后,安靜地等待著獵物的出現。
這里是摩加迪莎,索馬里的首都。
自從三年前的那場行動之后,這片地區已經被華國納入了勢力范圍之內。
隨著華國力量對地區局勢的介入,盤踞在西北部地區的武裝分子和極.端勢力紛紛向著非洲中部撤離,而隨著那些禿鷲的離去,這座聞名世界的混亂之城,也罕見的迎來了秩序的曙光。
不過,貧窮、落后以及蒙昧,永遠是暴力與恐怖的最佳溫床。就像光明和黑暗永遠處在此消彼長的平衡之中一樣,暴力和流血沖突從未真正意義上的離開這里,只是從明面上轉入了地下……
就像那順著斜坡灌入下水道的雨水一樣。
遠處,一抹車燈穿過了雨幕,在夜色中勾勒出一道狹長的輪廓。
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一輛老式的福特車踩了急剎車停在路邊。車門猛地推開了,坐在車上的兩個黑人青年拉低著帽檐,急匆匆地下了車,跑去了一旁老舊公寓的門口,用拳頭咣咣咣地砸著門。
“開門!快!”
很快,那生銹的鐵門向外推開了一扇小鐵片兒,在確認了門外那兩人的身份之后,那鐵門徹底打開,將門外的兩人放了進去。
天上的雨仿佛忽然間下大了一樣,打在地上的聲音更加凄厲了,仿佛嬰兒的哭啼。
靴子踩在水泥路上的聲音,悄無聲息地淌過了街上的水坑,一道道平舉著步槍、沉默寡言的身影如同利刃一般鉆出了雨幕,將那輛福特車和旁邊的公寓樓包圍。
一時間,那原本空曠的街道,居然顯得擁擠了起來。
黑暗之中,帶頭的那人揮了揮手,比劃了一個干凈利落的手勢。
緊接著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
隨著一道刺目的閃爍和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生銹的鐵門被炸的向內飛了出去。
等候在門口的特種部隊魚貫而入,隨著幾聲干凈利落的槍響,夜空的寂靜被徹底劃破,與那時不時刺破黑暗的火苗一同,在這雨夜中編織出了一道死亡的交響曲。
附近的居民蜷縮在家中,將窗戶拉得嚴嚴實實的。
沒有人敢探出頭,更不敢往街道上瞄一眼,生怕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因此惹來了殺生之禍。
戰斗并沒有持續很久。
當最后一名賦予頑抗的武.裝分子倒在血泊中,王鵬干凈利落的將手槍插在了戰術腰帶上,面無表情的跨過尸體,朝著一片狼藉的辦公室內走去。
看得出來,這些人在遭到了攻擊之后,想過要銷毀證據。
不過他們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甚至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已經被肅清干凈了。
在那辦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陣子,王鵬熟練地拆掉了抽屜下面藏著的餌雷和引線,然后憑借著外骨骼的動力,對著上鎖的抽屜直接來了個暴力開鎖。
咔的一聲巨響傳來,將整個扯下的抽屜丟在了桌子上,王鵬伸手在里面尋覓了一下,很快找到了一本像是任務簡報一樣的東西。
上面記錄了包括任務目標、使用的武器,以及參與行動的人數等等在內的所有情報。
而通過這些情報,他們不但挫敗了一場還未發生的襲擊,更是為數月之前發生在馬尼拉的那場爆炸案畫下了一個句號。
“證據都在這……已經確認,馬尼拉爆炸案的兇手就是他們。”
站在王鵬旁邊的,是組織上在這次行動中給他安排的搭檔,名字叫陳濤,是一個二十五六的小伙子。
看著他手上的那本任務簡報,陳濤忍不住說道。
“……媽的,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許是為了阻止將在馬尼拉召開的滬上經合會議,以及將在會上推進的泛亞洲經濟一體化協定。”
具體情況王鵬并不清楚,他只聽說,那個泛亞洲經濟一體化協定對東亞地區的各國來說非常重要,它與包括跨區域電網、跨國磁懸浮隧道等等一系列的跨區域合作都緊密地關聯著。
“可是,這有些說不過去吧……能夠在我們的眼皮底子下干成這么一樁大案的只有美國佬,但現在他們和我們的關系正在蜜月期,完全沒有必要冒著這么大的風險。”
“未必是美國佬。”
雖然就算是的話,他也不覺得奇怪就是了。
“你的意思是……一群索馬里海盜的殘余,在馬尼拉的街頭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沒,我并不是想說他們以自己的意志做了這些事情,而是想表達,為他們提供援助的另有其人……這讓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場劫案。如果不是軌道空降旅全程待命,僅僅憑借英國特勤部隊的支援,他們可能已經得手了。”
從抽屜的最底下翻出了一本牛皮扎成的筆記本,王鵬叫它拿在手上隨手翻了下。
很快,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可能找到了。”
“這是?”
“一本‘傳教手冊’……不過不是索馬里本土的宗教,”看著那個熟悉的符號,王鵬的眉頭緊緊鎖著。
宇宙之靈基金會。
沒想到會在這里看見這個名字。
將這本筆記翻了兩頁,這時候他忽然發現,在其中的某一頁上,夾著一張被撕下的報紙。
“……火星遺跡中四維空間碎片假說。”
看著這行莫名其妙的標題,還有那夾在正文中的一行行古怪的算式,王鵬逐漸開始意識到這其中的隱情恐怕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復雜……
“明天我要回一趟國內。”
“你要回國內?”陳濤愣了下,看著他說,“那剩下的工作呢?”
王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交給你了。”
……
兩年前。
自從火星上的那場災難發生之后,王鵬便從火星科考基地調回了地球。
組織上并沒有因為陸院士的遇難而懲罰他,畢竟在那種級別的災難面前,個人的力量始終是渺小的。
能夠將陸院士的遺物帶回來,他已經盡力了。只不過,即便沒有人責怪他,那深深的自責仍然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即便已經過去了兩年,他仍然沒有從那場災難中走出來……
國安某局辦公室。
推開門,王鵬走了進來。
“楊局長,您找我?”
“沒錯,”從辦公椅上坐直了,楊局長將手中剛剛看完的那份文件丟在了辦公桌上,“那張報紙的源頭查到了……這玩意兒根本不是什么報紙,而是從一本學術期刊上撕下來的。”
從辦公桌上拿起了那份文件,王鵬皺著眉頭將里面的東西都翻了一遍。
良久之后,他給出了一句評價。
“……有點意思。”
這本學術期刊的來頭還不小,正是當今三大學術期刊之一——《Nature》。
而被撕下的那張紙條,正是《Nature》上個月出版的那一期封面上,被設置了highlight展示的研究成果。
簡單來講,奧布里教授和舒爾茨教授在研究中宣稱,兩年前發生在火星上的那場地震,并非是由于地質運動而引發的。
其真實的原因是因為,四維空間碎片的崩塌,導致被扭曲的空間和立場得到修復,從而引發了整個遺跡的結構性坍塌。
就好像一座大樓,被敲碎了承重墻一樣。
雖然聽起來有些拗口,但通過一些從火星遺跡中采集到的樣本,以及根據他們的主觀感受并加以數學的推斷,他們最終從理論上證明了這一點。
因為這篇論文看起來有些令人匪夷所思,因此在學術界算是引起了不小的爭議。
也許是出于希望這件事情引發更大討論的目的,《Nature》將這研究成果引用了過來,并且打上了highlight的標簽。
看著王鵬臉上意外的表情,楊局長繼續說道。
“奧布里教授和舒爾茨教授的身份你應該不會陌生,他們曾經于兩年前參加過前往火星的外交使團,并從那場災難中幸存。”
王鵬點了點頭。
“我有印象。”
楊局長繼續說,“根據他們最近發表的這篇論文,以及對四維空間碎片的存在的闡述,我們的情報人員在咨詢了相關專家后得出了推論。”
“在火星文明的遺跡中,應該存在著某種特別的機關,那是人類文明——也就是我們所有人,尚不了解的科技,而這種技術之強大,已經足以影響我們周圍的空間,乃至維度本身。”
“在那個四維空間碎片的影響下,他們被困在了了一個循環的空間中,就像是輪子上的倉鼠那樣。”
聽完上級的說法之后,王鵬略微驚訝的張了張嘴,沉默了一會兒之后,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這聽起來有點像科幻電影。”
“確實有點,但這確實目前為止,可能性最大的一種解釋。火星上曾經存在過一個遠比我們強大的文明,他們的科技空前發達,而那座遺跡便是證據。”
看著欲言又止的楊局長,王鵬開口說道。
“直接點吧,需要我做什么?”
辦公室里安靜了一會兒。
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楊局長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但最終,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那個我們追查了兩年多都還沒有頭緒的宇宙之靈基金會暫且不論,他們為何會盯上火星遺跡也暫且不管,真正讓我感到在意的是,那里埋葬的技術可能對當前的國際局勢帶來怎樣顛覆性的影響。”
“你應該清楚,我們能擁有目前的國際地位是因為什么。而如果一旦失去了科技優勢,我們將面對的又是什么。”
王鵬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目光緊緊的盯著他,楊局長繼續說。
“目前我們對地獄之門廢墟的挖掘,最深也只到了50米,以現有的技術手段和火星上有線的條件,根本無法繼續向下挖掘。想要將人工隧道向下掘進到1-3公里深的位置,別說是十幾二十年了,本世紀都不一定能做到。”
“然而誰也無法保證,當我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去挖掘那做遺跡時,我們的制度和執行力還能像今天一樣,并且和今天一樣的重視這件事情,對潛在的威脅心懷戒備。”
“人都是健忘的,更不要說隔了幾代人。”
“除非,有一位足夠忠誠、牢記使命、并且善于學習、擁有較強執行力的同志,去提醒我們的同胞。”
說著,楊局長看向王鵬的眼神中,帶上了一絲認可。
“你的忠誠是有目共睹的,而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你。”
“為了共.和國的明天,我需要你去執行一項任務。”
“……你的意思是。”
看著那副表情,王鵬隱隱約約已經猜到了,這位楊局長到底希望自己干什么。
一臉鄭重地看著他,楊局長點了點頭。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是的,我希望你去一趟未來。”
……
普林斯頓。
圖書館的活動室,爆發出了一聲歡呼。
直到門口傳來了圖書管理員砸門的聲音,那歡呼的聲音才偃旗息鼓了下來。
“這絕對是經濟學、社會學、人類行為學……乃至物理數學史上的奇跡!”難掩語氣中的激動,站在桌子旁的艾伯特教授,壓低著音量歡呼道。
電腦屏幕中,篇幅長達40頁的算式,已經被編譯成了優美的程序語言。
一個個精妙的參數就像一顆顆做工精細的齒輪,在一條條對應著人類社會行為、經濟活動的公式的支配之下,構成了一臺龐大的機器。
它是大數據理論的極致!
同時在樣本的規模上也堪稱是史無前例的!
他們足足花費了4年的時間,才完成了這項偉大的工程,而如今終于到了檢驗他們成果的時候了。
眼中一片火熱,向來穩重的克魯格曼教授也忍不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說道。
“趕快來試試吧,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稍等,我已經申請到了超算使用權限,馬上就OK了……”
程序導入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因為前期的準備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需要逐一導入他們搜集到的那些樣本參數,然后再借助超級計算機逆天的運算力,對這個復雜的方程進行求解,便可以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沒有等待太久的時間,短短一個小時,他們便成功拿到了原始數據。
在兩人的合力之下,耗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他們終于完成了對數據的整理。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然而在看到這個結果之后,艾伯特和克魯格曼教授的臉上,卻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沉默大概持續了十分鐘那么久。
最終是艾伯特率先打破了沉默,用不確定的口吻說的。
“……是不是哪里錯了?”
“不可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自己的研究成果無比自信的克魯格曼教授,毫不猶豫地說道,“從計算意義上來看,我們的結果是無比正確的……雖然就結果而言,可能和我們想象中的結果有些出入。”
ε代表的是技術發展增速,關聯的是代表生產總值的λ,以及包括主要國家城市化率、受教育指數、
根據他們的計算結果。
按照現在的趨勢繼續發展下去,人類文明的技術發展速度將在21世紀50年代達到頂峰,然后在21世紀的下半葉快速回落,最終多項正向指標紛紛跌入低谷,而對應的是社會發展的陷入大停滯,并由此而引發嚴重的全球性經濟危機。
不只是如此,在21世紀的下半葉,全球政治局勢也將迎來一場巨變。
而這場變革,將改變地球上所有人的生活……
總之,情況相當的不樂觀。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艾伯特教授小聲說道。
“……老實說,我被咱們的研究成果給嚇到了。”
克魯格曼教授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我們應該將這個成果發表出去,并想辦法擴大它的影響。至少,給未來的人一些警示……”
“我很懷疑,這真的有用嗎?”艾伯特看向了克魯格曼教授,“大的趨勢一旦形成,除非發生所有人都無法預料的變數,否則幾乎是不可逆轉的。”
沉默了一會兒,克魯格曼教授輕輕嘆了口氣。
“不管有沒有用……”
“我們總得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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