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研究所。
坐在辦公桌前看著論文，戴霍宏所長瞇著眼睛，一邊摸著稀疏到幾乎沒有的胡須，一邊贊不絕口地說道。
“妙啊，實在是妙！”
和法爾廷斯教授不一樣。
在看到了abc猜想的證明之后，戴所長的反應那是相當的坦誠。只用了不到十分鐘就將論文從頭到尾翻了一遍，然后便隔空拍起了彩虹屁來。
坐在沙發上的向華南院士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說道。
“你在那兒妙啥呢你？”
合上了論文，戴所長笑呵呵地說道。
“當然是陸院士的那篇論文咯，還能是啥？”
向院士：“……”
雖然很想調侃一句“你看懂他寫的是啥了沒，在那兒秒來妙趣的”，不過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吐槽的沖動，換了個話題說道。
“前段時間我讓你不要急著到處挖人，讓你先等等看金陵大學那邊的情況，結果你沒聽。現在好了，陸院士帶著隊伍自個兒把這問題解決了，你從海外機構挖回來的那些華人數論教授準備往哪兒安排？”
“挖都挖過來了，養著唄，還能咋辦。”戴所長倒是豁達，也沒覺得虧了，笑著說道，“總不能問題解決了，就把人一腳給踹開吧？反正挖人的錢都是科技部那邊撥的專項經費，也不會擠占所里其他項目的資源，萬一以后哪天用上了呢？這些都是說不好的。”
向華南院士忍不住罵了一句說道。
“你這老家伙算盤打的到挺雞賊。”
“什么雞賊不雞賊的，你就不能換個好聽點的詞！”
要說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誰證明了abc猜想，誰就有希望拿到那每年一個億的科研經費。
雖說這一個億不是直接給科研機構，而是跟著解決問題的人走得，但這筆錢撥款下來的時候，總不可能直接打到教授的賬戶上吧？
一般來說，都是先打到大學或者研究所的科研經費專用賬戶上，然后根據使用情況分批次報銷的。
作為學術界的慣例，高校會從中抽取一筆管理費。而至于抽成的比例，則是根據有關部門出臺的管理細則、教授的咖位、資金的規模、橫向縱向課題的性質等等一系列的因素來決定的，平均大概有5%到10%兩檔，并且以后者居多，最高甚至能占到三四成，但在國內并不常見。
所以為啥各大高校都喜歡爭奪院士？
一個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因為錢！
一個億的科研經費趴在賬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相信不需要多做說明，是個人都能夠感受的到。
哪怕不考慮那五個點十個點的管理費抽成，這筆錢都足夠養活無數大項目下的“子課題”，以及靠著子課題吃飯的長江學者、青千們以及科研搬磚工們了。
想到這里，戴所長還是有些肉痛的。
如果不是陸舟這個半路殺進來的程咬金，從普林斯頓、巴黎高師挖了一籮筐墻角的華科院研究所，應該是國內最有希望解決abc猜想的人了。
且不管這個概率多少，至少它是相對最大的。
不過咋說呢，雖然這口肉看樣子是吃不到了，但以后未嘗沒有別的機會。
畢竟日子還長，和那個“地外文明”交流的機會還多，看他們對abc猜想這么執著，八成是對數學的魅力情有獨鐘。
對此，不只是“不了解內情”的戴所長信心滿滿，國內絕大多數的數學研究機構，大多都產生了類似的想法。
所謂，以數會友。
說不準未來的哪天，數論就成為了地球文明和地外文明之間架起的第一道友誼的橋梁……
……
對于abc猜想的證明會給數學界以及世界帶來怎樣的影響，在上傳論文之前陸舟其實是有所設想的。
然而即便他考慮到了很多東西，但還是在程度上低估了這場海嘯的規模。
以及，打擊面積之廣！
尤其是當小艾告訴他，論文上傳的當天arxiv網站被擠的癱瘓，并且絕對不是自己干的之后，陸舟更是好一陣哭笑不得。
咋說呢？
好像全世界都把abc猜想當成了打開和地外文明對話大門的鑰匙。
各國政府甚至因此而召開了聯合國大會，緊急磋商成立類似于“人類聯盟”或者“地球聯邦”的松散政治同盟，以謀求在“涉外”問題上的統一立場，并研究符合人類整體利益的“涉外”政策。
然而只有陸舟自己清楚，哪里有什么“地外文明”，或許它確實存在在宇宙的某個角落，但至少現在，一切都還只是鏡花水月。
而自己手上的這把鑰匙，也根本沒有人們幻想中的那么牛批，它能打開的不過是一個虛空文明留下來的寶箱而已。
萬一里面放著的不過是幾千管精力藥劑，或者一大堆經過加工的合金礦石，那玩笑可就開大了。
按照這破系統在兌獎時不按常理出牌的尿性，搞不好還真有可能和他開這種國際玩笑。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陸舟現在只期望一點，那便是自己這趟火星之行的結果，不會給人類文明未來的發展帶來什么負面的影響。
尤其是那什么“人聯”、“地聯”……
每次李局長一臉興奮地問他哪個名字更好聽、更能向其他國家展示華國的大國風范的時候，陸舟更是捉急的頭都要炸了。
偏偏臉上還得笑嘻嘻的一起出主意。
畢竟，不考慮那些只有他知道的內情，這確實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兒。不表現的高興點，以后問題暴.露出來了還真不好解釋。
除去這些大的影響之外，還有一些蕩漾在小范圍內的余波。
比如，根據小艾的匯報，因為arxiv服務器癱瘓的緣故，他在個人主頁和論文中附上的那個lspm網站的訪問量，一下子成為了這龐大流量的另一個宣泄口。
日均訪問人次突破百萬，幾萬個帖子扎堆似的求資源，一時間讓這個bbs形式的臨時討論頁，一躍而成世界最大的學術交流論壇。
面對這樣的情況，陸舟也是始料未及。
在經過了一番考慮之后，他最終采納了小艾的建議，允許它將網站升級了一下，開辟幾個額外的子分類板塊。
一方面是分流一下看熱鬧的人，給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一個討論灌水的環境，另一方面也讓那些能夠通過答題門檻、真正沖著論文本身來的人交流學術上的問題。
畢竟陸舟建立這個臨時討論頁面的初衷，就是為了給整個數學界的所有人一個共同審稿的機會。
同時，也順帶著完善一下他和隊友們的成果……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啟程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在經過了幾次會議商討之后，發射計劃的時間表順利出臺。
前往廣寒市特區的第二波移民將在五月中旬出發。
而與此同時，前往火星的科考團隊也將跟隨這趟航班一起前往月宮號，并在那里稍作停留，換乘新的殖民艦輾轉前往數千萬公里之外的那顆沙漠行星。
雖然對即將開始的第二次接觸感到頭疼，但陸舟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抱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態度，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就在他已經做好了前往火星的所有準備的時候，一件出乎了他意料的事情卻是發生了。
陸舟怎么也沒想到，剛剛才返回德國不久的舒爾茨，又被送回了金陵。
而且，還是李局長陪著他一起來的……
第二批即將送往火星的殖民艙和各種設備，正在打包送上航天飛機。
雖然第二批前往火星的科考團隊名單還沒有公布，外界更是對陸舟即將前往火星的行程安排一無所知，但這件事情已經在陸舟本人的堅持下，幾乎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
即便長安街那邊希望他能夠更謹慎一些，但考慮到陸舟本人的堅持，有關部門最終還是沒有做強硬的挽留。
只不過，這次發射計劃的預算被提高了整整一倍，原本許多安排在第三批次發射前往火星的設備，都被提前到了這次發射計劃中。
雖然在陸舟本人看來，這么煞有介事地將自己的安全問題放在了首要位置，多少有些本末倒置的感覺，但看在有關部門如此堅持的份上，他也就沒有多說什么了，默默地心領了這份好意。
就在準備發射準備工作開始的第三天，李局長帶著一個令他意料之外的人，來到了金陵航天發射中心。
愣愣地看著站在面前的舒爾茨，陸舟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一時間兩個人就這么大眼瞪著小眼，甚至都忘了和彼此打招呼。
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李局長干咳了一聲，看著表情古怪的陸舟說道。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德國方面派來的代表。來自波恩大學數學系的舒爾茨教授……算了，我估計你們也認識，我就不多說廢話了。”
陸舟：“……你怎么來了？”
舒爾茨嘆了口氣：“說來話長……我本來是不想來的。”
用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舒爾茨簡單地講了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先是法爾廷斯教授和他提了一句，然后又是聯邦教育研究部的部長親自來和他思想工作，再然后歐盟那邊的官員也跑來騷擾他，希望他能夠代表歐盟前往火星與地外文明交流。
同時也監督華國是否有履行他們的承諾，代表人類文明向地外文明傳達“正確的信號”。
看著言不由衷的舒爾茨，陸舟遲疑了一會兒，提醒說道。“其實你要是不想去的話，沒必要勉強自己……去火星還是有一定危險性的。”
舒爾茨搖了搖頭說道。
“在成為一名數學家之前，我首先是一名德國公民。如果我的祖國需要我，而且是出于正義的理由，我沒有拒絕的立場。”
說著，他的臉上做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聳了聳肩膀。
“何況你不也是一樣打算去嗎？既然你都不怕出現意外的話，我就更沒有退縮的理由了。”
“我只是個孤家寡人，又沒有孩子和家庭……”
說到一半的時候，陸舟忽然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覺得這種說法有些自私，雖然自己沒有成家，但絕對不能說是孤家寡人了。不只是父母，小彤，以及年底就要和他結婚的學姐……還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已經不是他想撒手不管就能撒手不管的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如果自己出現了意外的話，一定會有很多人因為自己而感到難過。
“好了好了，你們能別說這么不吉利的事情嗎？”李局長干咳了一聲說道，“咱們說點開心的事情，我前段時間不是說聯合國那邊正在討論成立一個面向地外文明的政治同盟嗎？前段時間咬死不松口的美國佬，這次總算是點頭了。”
“該組織的名稱暫定‘人類聯盟’，簡稱人聯，第一任理事長有我們前外交部部長擔任。目前‘人聯’的章程正在起草中，你們這次也是以人聯的名義前往火星……至少在名義上。”
相對于扮演著居委會大媽角色的聯合國而言，人聯算是一個較為松散的政治聯盟，性質有點像小區的“業主委員會”，具備一定的執行權力。
其主要職能是協調全球各個政體、文化、宗教不盡相同的國家和組織，建立一個能夠統一的聲音，代表人類整體的利益與地外文明展開交流，行使包括宣戰、和談、開放貿易等等一系列的權力。
畢竟，地球上有230多個國家和地區，2000多個民族，指望外星人能搞清楚華國人和美國人、自由和集中、儒家文化圈和基du教文化圈之間的區別，比指望華國人依靠肉眼區分尼日利亞的黑人和阿爾及利亞的黑人一樣不科學。
統一聲音是必須的。
再然后還有對交流使用的文字，制作展示地球文明的“明信片”，確定開放交流的技術、文化領域，以及制定外交策略等等。
這其中的麻煩一點兒也不小。
看著陸舟臉上頭疼的表情，李局長還以為他是在擔心這個麻煩事兒會落在自己的頭上，于是笑著安慰了他一句說道。
“放心，這個不會麻煩您的，我們有專業人士去搞定這些事情，您只需要在您擅長的領域給出一些建議就可以了。”
陸舟嘆了口氣說道。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算了，不說這些，我聽你的意思，這次去拜訪那個地外文明的人，好像還不止一個兩個？”
李局長好不意思地笑了笑說：“那是肯定的，畢竟在人聯的成立上我們算是撈到了不少好處，不展示一下自己的誠意是不可能的。”
陸舟：“……行吧，還有誰。”
李局長：“不多不多，除了您和代表歐盟的舒爾茨教授之外，還有一名英國的考古學家，一名美國的天體物理學家，以及一名來自莫斯科的航天工程師。再加上曾經去過一次的火星科考站研究員范同博士，以及一名負責您安全的保鏢，一共也就七個人。”
七個人……
聽到這個數字，陸舟的眉毛狠狠抽搐了一下。
這特么還叫不多？！
坑爹呢！
深呼吸了一口氣，他開口說道。
“我有一個要求！”
李局長立刻重視地說道：“您請講！”
到了這一步，現在也只能繼續演下去了。
心中如此想著，陸舟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發言的思路，看著李局長開口說道。
“為了避免發生無可挽回的意外，這次與地外文明交流的外交使團，我希望能夠由我親自帶隊指揮。”
“希望組織上能夠賦予我最高現場指揮權，其他成員必須嚴格服從我的命令，對于無視紀律的人，我會將其從隊伍中踢出去。”
李局長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擁有最高現場指揮權這點是肯定的，組織上已經決定了由你來帶隊。不過踢出隊伍這個……恐怕還得再研究一下，畢竟這搞不好可能會演變成外交問題。”
“但我保證，會盡快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看著一臉誠懇的李局長，陸舟都有點兒不忍心了。
將后面那些強調的說辭咽了回去，他簡單地點了下頭，草草地結束了對話。
“那就有勞了！”
看著用漢語交流的兩人，被晾在一邊的舒爾茨一頭霧水地撓了撓后腦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總感覺這次火星之旅，恐怕不會輕松收場……
喜歡學霸的黑科技系統請大家收藏：()學霸的黑科技系統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陸舟剛剛推開門，便看著一架無人機頂著一坨碩大的“QAQ”，沖著他撞了上來。
小艾：【主人！QAQ】
頭發被無人機的氣流吹歪到了一邊，陸舟一臉懵逼地看著小艾。
“發生什么事了？”
小艾：【有個奇怪的女人，她一進門就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QAQ】
奇奇怪怪的事情是什么鬼？
換掉了鞋子，陸舟正好奇地準備去廚房看看，便聽見走廊的拐角傳來了輕盈的腳步聲。
“你回來了？”
端著一盤紅燒魚從廚房的方向走了過來，陳玉珊的臉上帶著一抹令人心動的笑容，看著他開了句玩笑說道，“我擅作主張用了廚房，你不介意吧？”
“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哪個男人會介意……”用手按住了抗議的小艾，陸舟奇怪地問道，“你今天下班這么早？”
“想給你個驚喜，所以就早退了一回。”
“……驚喜？”
“你該不會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吧？”
生日？
一瞬間，陸舟的臉上浮現了恍然的表情。
朝著陸舟彎了彎唇角，陳玉珊調侃了一句說道。
“一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肯定忘了，還好我記得。”
“……玉珊。”
“嘶……別這么肉麻，”聽到那肉麻的聲音，陳玉珊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似的打了個激靈，朝著他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趕緊去洗個手，準備吃飯了！”
重重地點了下頭，陸舟笑著說道。
“嗯！我這就去！”
小艾：【（╯‵□′）╯︵┴─┴】
蠟燭插上了蛋糕，生日的歌聲吹滅祝福的火苗。
看著那印在蠟燭上的數字，許下生日愿望的陸舟，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時間過得真是快啊。
雖然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覺得，但吹滅蠟燭的那一刻，還是讓他心中產生了光陰似箭的感覺。
真是一眨眼之間的功夫，他都已經從一名青蔥少年，走到了而立之年。
所幸這十二載的年華，沒有虛度，也沒有辜負。
而立之年的他，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你許了什么愿望？”
對上了那閃爍著好奇的眸子，陸舟收起了合十的雙手，笑了笑說道。
“不是有種說法，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嗎？”
陳玉珊興致勃勃地說道：“怎么會？我們可以一起實現呀，那不就是雙份的靈驗了嗎？”
陸舟笑著說道：“那我可就說了哦。”
陳玉珊期待地點頭。
“嗯嗯！說吧。”
閉上眼睛找了找許愿時的感覺。
就像是重新許愿一樣，陸舟重新合十了雙手，開口說道。
“我想在三十歲這一年，用我這些年賺來的錢，做一些有益于社會的事情。比如……就像某位老人向我建議的那樣，用自己的名字成立一個獎項，來鼓勵更多的青年學者。”
事實上，這個想法并非是臨時產生的，而是很早以前就在他的腦海中成型了。
當初在梅拉倫湖畔接受“湖之女神”的祝福的時候，陸舟更是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雖然他并不相信什么神靈，但現在的他是如此的幸福，也確實到了該還愿的時候了。
聽到陸舟的愿望之后，陳玉珊撅了下嘴。
“我還以為會和我有關呢。”
看著耍小情緒的學姐，陸舟笑了笑說。
“和你有關的一切，我不需要寄托給虛無縹緲的生日心愿，更希望通過自己的誠意來實現。”
“你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油嘴滑舌的？”
認真思考了片刻這個問題，陸舟皺了下眉頭。
“有嗎？”
“……”
沒有說話，陳玉珊臉頰有些發燙地別過了頭去。
雖然她不是那種容易對甜言蜜語特別過敏的類型，但總覺得看他一本正經說出那些話的樣子，非常的讓人感到安心。
就好像打開了她心中的某個開關一樣。
啊啊啊……
AWSL！
陸舟：“……？”
蠟燭吹完了，到了切蛋糕的時候了。
然而看著生日蛋糕，陸舟卻沒有半點吃一口的***。
因為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那滿滿的一桌的美食正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光是聞著就讓人止不住口水，更不要說那視覺上的沖擊感，就差沒像漫畫里那樣會發光了。
如果存在屬性標簽這種東西的話，陸舟敢肯定，它的旁邊一定會貼著“絕佳”或者“完美”之類的屬性卡。
風卷殘云一般掃蕩了豐盛的晚餐，酒足飯飽之后的二人像任何情侶都會做的那樣，肩膀靠著肩膀地坐在了沙發上。
至于收拾餐桌的事情，則是由小艾代勞了。
看著電視中的畫面，像是在想著心思似的學姐，忽然小聲說道。
“……你這次去火星，得年底才能回來了。”
“嗯，”陸舟點了下頭，側過臉看向了她說，“一回來我們就結婚，不好嗎？”
“不好，一點誠意都沒有。”
沒想到學姐會拒絕，陸舟微微愣了下，下意識開口說道。
“那……要不再——”
“不要！”食指點在了陸舟的嘴唇上，打斷了他那句未說完的話，陳玉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好了的事情，誰反悔誰就是小狗！你要當小狗嗎？”
“這個……還是算了吧，對我來說還是有點羞恥，”讀出了那流淌在眸子里的溫暖，陸舟笑了笑說，“雖然可能會有些倉促，但我發誓，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陳玉珊開心地翹起了唇角。
“哼哼，我可記住你這句話咯……拉鉤。”
陸舟笑著握住了那伸到面前的右手。
“嗯，拉鉤。”
……
自從舒爾茨輾轉到了金陵航天發射中心這邊，訓練計劃中的學員又多了一位。而隨著其他各國代表團的陸續到訪，陸舟也總算是見到了自己即將率領的那支探險隊的全部成員。
雖然大家彼此之間都比較陌生，但相處起來還算是順利。
畢竟是為了人類文明的未來，所有人都干勁十足地投身到了發射前的準備工作中。
雖然隨著啟程之日的臨近，陸舟平時的工作是越來越忙了，但他還是會盡可能地忙里偷閑抽出不多的時間，去陪自己的未婚妻。
與此同時，網絡上討論的聲音也在不斷地發酵著。
尤其是代表人類文明前往火星與地外文明進行交流的“外交使團”的名單還沒有公布，不少人都在猜測這個外交使團里面會有誰的名字。
“我猜LSPM課題組的成員肯定得去一個！不知道你們注意到那個細節沒有，如果不是語言出現了偏差的話，那個地外文明似乎是指明了，要和解決這個ABC猜想的人進行對話。”
“我猜是陸院士，人類文明心智的巔峰……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還有誰更適合代表人類文明心智的最高水平了。”
“怎么可能！我如果我是高層，肯定不會允許他去的！”
“呵呵，可惜你不是。”
“會不會是佩雷爾曼？俄國這兩年和咱們走得有點進，再加上他去年到現在好像都在金陵大學這邊工作，說不好會把他派上去。”
“不太可能吧，他的話……對不感興趣的事情，誰也勸不動他不說。他的精神狀況也不太穩定的樣子，這種人誰敢把他派過去？”
“呵，他想不想去算個屁，如果我是普——”
“行了行了，你當是打紅色警戒呢？手指動一動人就爬過去了？鼠標給你，啥都給你來指揮好了。”
“……”
爭論的聲音愈發的強烈，范圍也在逐漸擴大著。
不只是第二批登火計劃的名單，還有那個即將成立的“人聯”，也吸引了不少吃瓜群眾們的眼球，成為了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在此之前，人類命運共同體一直都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但現在它卻被賦予了現實的意義。
不少較為激進的社科學者，甚至提出了大膽的設想。
和地外文明的交流不只會大幅度地提升兩個文明的科技水平，促成新的藝術形式，甚至將徹底改變地球上的政治生態以及對傳統疆界的概念。
比如，劍橋大學著名經濟學、社會學學者卡米拉·艾文教授，在接受采訪時便發表了非常樂觀的看法。
“人類社會發展至今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依靠想象力驅動的，與地外文明的接觸將讓我們的想象力拓寬到一個新的維度——原來在宇宙的某個角落，還生活著一群和我們一樣聰明，甚至比我們更聰明的生物。”
“而他們的生產關系，將是我們從未見過的。”
除了即將啟動的第二批載人登火計劃之外，華國月球軌道施工委員會也緊隨其后地公布了對廣寒市第二批大規模移民的計劃。
這一次，移民的規模為五百人。
雖然這其中并沒有太多直接且明顯的因果關系，但人們還是明顯的感覺到了，地外文明的發現似乎讓華國對月球資源的開發，一下子跑步進入到了快車道上。
面對著這日新月異的變化，不少人的心中都感覺到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這其中不只是世界人民。
同樣，也包括了生在華夏大地上的人們。
仿佛是為了迎合這種情緒一樣，一篇朋友圈的爆款文章，進入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視線之中，也引起了人們對未來的思考……
-
（大家別忘了比心呀~）
bq
超重環境訓練室的門口，看著坐在小板凳上刷著手機的陸舟，先前將那篇文章翻出來發給他看的弗納爾教授開了句玩笑說道。
“看來在華國從事科研工作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關掉了那篇文章，陸舟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隨口回了一句說道。
“畢竟我們從封建時代到實現現代化只用了一百年的時間，在文明史上這是一個飛躍的過程，這其中必然會省略掉一些東西。就好像你們不會要求學者像牧師一樣虔誠，但我們之中仍然有不少人會習慣性給學者貼上圣人的標簽。”
“其實我的意思是，牛津大學的學術環境會更寬松一些。”
“那和我有什么關系。”
“……好吧，”看著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陸舟，弗納爾教授聳了聳肩膀，無奈說道，“好吧，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此時此刻，坐在陸舟對面的，是來自英國牛津大學考古學和藝術史研究實驗室的潘西·弗納爾教授。
雖然才三十五歲，但從他那稀疏的發量和額頭上的皺紋來看，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在埃及考古的時候中了法老王的詛咒。
至于他說的那篇文章，則是在臉書上傳播很廣的一篇由某位美籍華裔記者徐靜撰寫的評論文章。
雖然這篇文章最初是發在了臉書上，但很快便傳到了國內，并且利用人們內心中對未來的迷茫迅速成為了朋友圈的爆款文章。
文章的標題和許多年前火遍各大bbs的那篇《請放慢你的腳步，等一等你的人民》很像，甚至許多片段也都是對前文的引用，只不過中心思想卻是從對經濟發展歷程中道德缺失的批判，變成了對“突飛猛進的科技發展摧毀了田園牧歌式生活”的惋惜，以及對社會發展速度過快本身的批判。
文章塑造——或者說虛構了三個不同身份的角色，一名因為無人機物流技術而被迫離開深市的送餐員小哥，一名因為可控聚變技術而失去生活來源的煤礦礦工，以及一名被迫與家庭分離前往月球、最終落得妻離子散下場的博士。
這些角色的身份可以說涵蓋了弱勢群體、社會中層以及精英階層三個人群畫像，對不同受教育程度、不同社會地位的人在這時代浪潮中的命運，進行了深度的剖析與極具悲劇色彩的渲染。
但也正是看到這里，陸舟才更加地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這玩意兒果然是在扯淡。
倒不是他沒有同情心，只是“被迫分離”他實在搞不懂是怎么來的。
畢竟月面科考站的博士點是出了名的難考，國際生更是為了有限的兩個名額搶破了頭，沒諾貝爾獎得主級別的推薦信和諾獎級別的課題做后盾，連參加選拔的資格都沒有。
被迫分離？
妻離子散？
這不扯淡呢。
這要不是胡編亂造的，他把手機都給吃下去！
“我當然不會放在心上，”對于弗納爾教授的安慰，陸舟只是聳了聳肩，“我相信鍵盤俠不只是我們的特產，我同樣也相信著歷史一定會給出正確的評價。還是說你覺得，這種胡編亂造出來的文章很有說服力？如果是的話，我頂多會為你的專業素養感到擔憂。”
弗納爾哈哈干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說道。
“怎么會……我這不就是給你看看嗎？沒有別的意思。”
“最好沒有，”陸舟點了下頭，忽然話鋒一轉，開口說道，“對了，剛才忘了通知你，差點被你給糊弄過去了。根據教練那邊的反應，你這幾天的訓練成績非常糟糕，為了避免到了太空上拖大家的后腿，我希望你能夠在超重環境訓練室里多待一會兒。以后你的訓練結束的時間，就從五點延后到八點好了。”
一聽說還要在那個滾筒洗衣機似的房間里面呆著，弗納爾的臉頓時苦了下來，懇求說道。
“別這樣，朋友，我剛才只是開個玩笑……”
“剛才？和剛才沒有關系，”陸舟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了認真的話，“這是為你好。”
說著，陸舟扔給了他一個“要學會堅強”的眼神，便留下了他一個人，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
時間一天天過去，啟程之日也越來越近了。
待在航天發射中心的人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整個發射中心的氣氛，都隨著五月月末的臨近逐漸緊張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陸院士本人即將踏上那趟前往火星的航班的原本，本就被反復強調的安全問題，更是成了壓倒一切的重中之重。
不但起飛前的三道安全性檢查憑空增加了兩道，從地勤人員到保潔大媽，幾乎是“三天一大會、兩天一小會”地在做安全培訓，力求將小數點后兩位的故障概率，再往后推兩個小數點。
而另一邊，忙碌的不只是后勤人員。
對于即將前往火星的科考人員們來說，這些天來的訓練節奏也在逐漸的加快著。
現在的陸舟不但學會了駕駛火星車和操作飛船上的各種設備，更是已經基本適應了在低重力環境和超重環境下，以及在其他成員的協助下操作專業設備，對地下坑道展開探索工作……
“……十月中旬有一趟航班前往火星，負責向我們在火星的殖民前哨輸送補給物資，到時候您就搭乘那趟航班回來好了。”
航天發射中心的總設計師辦公室，負責下一次發射計劃的常和志主任，向陸舟匯報完發射準備工作之后，繼續報告起了返程的安排。
在聽完了他的報告之后，陸舟點了下頭，說道。
“我沒意見，還有其他事情嗎？”
常主任：“其他事情確實還有一件。”
陸舟：“什么事？”
“很快發射前的最后一次新聞發布會即將召開，關于這次發射計劃的許多細節，都將在這次新聞發布會上公開。如果您這邊不介意的話，我們一致認為，由您來主持這場新聞發布會是最合適的。”
這里所謂的細節，包括即將送往火星地表進行部署的工程設備以及新殖民單元，以及前往火星的科考團隊和負責與地外文明接觸的“外交使團”的名單等等，所有受到全世界人民關注的問題，都將在這次新聞發布會上公開。
屆時全球主流媒體都將抵達金陵，對這場新聞發布會進行全球實況直播。
而且幾乎不用猜，這歷史性的瞬間，一定會被載入世界史的史冊！
考慮到這件事情干系重大，一般新聞發言人地專業素養和對載人登火計劃的了解程度，顯然是不足以勝任這一任務的。
而相對的，作為載人登火辦公室的總設計師，確實沒有人比陸舟更適合當這個新聞發言人了。
面對常主任的提議，陸舟在思忖了片刻之后，也沒覺得哪里不妥，很干脆地答應了下來。
“行吧。”
“讓我來當這個發言人也可以。”
“不過發言稿和ppt這些東西，就麻煩你們準備一下了。”
見陸舟答應了下來，常主任臉上大喜過望，笑著說道。
“這個您放心，這些小事兒肯定不會麻煩您。”
“新聞發布會在三天后，那就這么說定了！”
金陵航天發射中心的一號會議廳內人頭攢動。
膚色各異的記者站在這里，幾乎將原本還算寬敞的會議廳整個擠滿。
為了給采訪的人留出足夠的空間，所有的攝像頭不管是自動還是手動的，都被統一安排在了會議廳的兩側，將會議廳中間的位置給空了出來。
“這么大的場面，您說陸院士能應付的過來嗎？”
站在李局長的旁邊，穿著正裝的年輕男人，表情略微驚訝地四處張望了一下，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句說道。
作為科工局局長辦公室秘書，這場新聞發布會原本是由他來擔任新聞發言人的。不過既然陸舟答應了由自己出席，他就變成了替補。
聽到自己秘書的話，李局長哈哈笑了笑。
“應付不應付的過來？你在開玩笑吧。那家伙見過的大場面怕是比我都多，比這還熱鬧的都見了不少，這點小場面，咱就別替他擔心了。”
墻上掛鐘的時針走到了正點。
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下，穿著正裝的陸舟走到了臺上。
面對著全場一雙雙緊盯著自己的視線，陸舟表情如常地清了清嗓子，用平穩的聲音開口說道。
“大家下午好，我是陸舟，載人登火辦公室的總設計師。”
“原本在我們的安排中，第二批前往火星科考基地的科研人員，將在年末隨前往火星的補給一道出發，但由于我們在坐標南緯15°、西經1281°區域附近發現了疑似地外文明的蹤跡，所以修改了原先的發射計劃，重新配置了第二批登火計劃的人員和設備。”
“下面是經過調整之后的載人登火計劃路線圖，以及‘第二次接觸’的具體工作安排……下面請看大屏幕。”
用言簡意賅的措辭對整個載人登火計劃進行了一個概括性的介紹，陸舟在放映ppt的時候，給足了這些記者們拍照的時間。
很快，ppt放映結束。
陸舟朝著旁邊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示意第一輪的提問環節可以開始了。
考慮到需要公布的內容，新聞發布會的消息披露氛分為兩個部分，前半部分是針對計劃的具體細節，后半部分則是對與地外文明進行第二次接觸的“人類代表團”的名單進行公布，同時對諸位代表們的身份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
為了方便記者們集中提問，提問環節也被分成了兩部分進行。
“您好，陸舟院士，我是《人人日報》的記者，我想請問這次載人登火計劃有哪些值得關注的看點。”
率先拿到了提問的機會，《人人日報》的記者小姐姐伸出了手中的話筒。
對她微笑著點了下頭，陸舟開口說道。
“值得關注的看點，我覺得在兩個方面。”
“一個是交通方面，一個則是生活方面。”
“從交通方面來說，這次我們部署在火星上的全地形火星車強化了通訊模塊，并且針對火星上的沙塵暴環境做出了許多特別的設計。再一個生活方面，這次前往火星的不只是科考人員，還有額外攜帶的功能型殖民艙。”
“通過這些獨立的殖民艙，以及連接在核心殖民艙與功能型殖民艙之間的管道，我們將對火星地表的科研基地進行拓展，未來我們將能夠容納更多的學者在火星上展開科研活動。”
人人日報的記者提問結束之后，緊接著另一位外國記者又站了起來。
“您好，我是《華盛頓郵報》的記者。我們注意到您在提到地外文明蹤跡一詞時，使用了‘疑似’這一字樣。我想請問這是否意味著這其中還存在沒有弄明白的爭議，或者說關于那個地外文明……載人登火辦公室還有其他新的發現？”
陸舟：“使用疑似一詞只是出于我個人的謹慎，請勿做其他解讀。”
隨著提問環節的繼續，各方記者們提出的問題也是一個接著一個，而對此陸舟也都一一作出了答復。
總的來說，發布會氛圍還算是不錯。
雖然有些問題刁鉆了點，但還都在合理的范圍之內，像是正常人會問出來的問題，然而到了《紐約時報》記者的時候，新聞發布會現場的氣氛忽然變得怪異了起來。
提問的人是一名被白人男子。
只見他遞出了手中的話筒，拋出了一個與載人登火計劃本身關系并不大的問題：“請問您聽說過徐靜嗎？”
徐靜？
皺了下眉頭，覺得這個名字在哪里聽說過，但陸舟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太起來，于是看著他回答受到。
“沒有，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有些意外，您居然不認識，”有些驚訝地看著陸舟，那名記者繼續說道，“那我簡單地介紹下，她是一名曾經為我們報社寫過專欄的記者，現在是以自由新聞人的身份活躍在新聞界，在網上還是比較出名的。”
聽到這里，陸舟總算想起來了那個人到底是誰，敢情原來是那個朋友圈爆款文章的作者。
淡淡笑了笑，陸舟表情有些玩味的繼續說道。
“你有什么話想替你們的前雇員問的嗎？”
“當然！不過，我問出這樣的問題并非是出于她前雇員的身份，只是因為她所發出的問題，同時也是我們所有人都在思考的。”
那白人記者盯著陸舟，語速飛快地繼續說道。
“……眾所周知，華國在太空領域已經取得了相當優秀的成績，并且有意圖將現有的成果擴大到遙遠的火星上。然而這場航天競賽帶給我們的除了資源的浪費與空洞的榮譽之外，似乎并沒有沉淀下來太多的東西。”
“徐女士在她的文章中指出，在你們的國家仍然有許多人生活在溫飽線以下，很多人甚至連飛機都沒有做過。您覺得在華國發展航天技術，是否真的存在現實上的意義——”
打斷了這名記者的發言，陸舟用反問的語氣回答了他的問題。
“請問你去過洛杉磯嗎？”
記者：“……當然，那是西海岸最大的城市之一，我當然去過，怎么了？”
陸舟：“我也去過，而且有幸坐過一回那里的地鐵。請問你們在將宇航員送上太空的時候是否考慮過，還有許多無家可歸的人，別說是坐飛機，連活著都是一種煎熬。”
記者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尷尬的表情。
意識到了陸舟接下來可能說什么，他迅速岔開了這個話題說道。
“當然……我們的國家也存在著我們自己的問題，作為一名記者我當然會誠實地揭示它們，但現在我們討論的難道不是華國嗎？”
“毫無疑問，您是華國乃至世界最具影響力的學者，也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做出了舉世矚目的成就！但就像徐女士在文章中發出的靈魂拷問一樣，請問您是否考慮過，您的研究可能帶來的那些社會問題，比如貧窮，還有失業。”
“還是說，她的文章中提到的那三個例子，在你的眼中，他們不配擁有幸福，甚至不配擁有生存的權力嗎？”
對上了臺下那名白人記者犀利的眼神，陸舟心中幾乎可以料定，這家伙多半是預謀好了的。
不過，即便是知道了這一點，陸舟也沒有任何的意外或者緊張。
在發布會上問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東西，也算是美國記者的傳統了。
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陸舟用輕描淡寫的語氣，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老實說，我沒有考慮過，也不怎么關心。”
新聞發布會現場一片騷動的聲音。
就連那名被白人記者也睜大了眼睛，似乎沒有想到陸舟居然會如此的直接，直接走進他在問題中設下的陷阱。
看著傳開騷動聲浪的發布會現場，他甚至都已經想好了，明天《紐約時報》的頭條標題。
見場面有點兒控制不住，李局長心中著急，一邊向著臺上的陸舟瘋狂使眼色，一邊拉了旁邊的秘書一把，想讓他上去救場，把陸院士給弄下來。
然而，陸舟卻像是完全沒看見似的，無視了李局長的眼色。
停頓了片刻之后，他繼續說道。
“就像現在，你們期待我像個偉人一樣。”
“為你們解決所有的煩惱，在你們感到饑餓時為你們準備好饅頭和面包，在你們懶得動手的時候把它切成片烤好，最好是再塞到你們的嘴里，看著你們吃下去……”
看著那名記者臉上深以為然的表情，陸舟毫不客氣地繼續說道。
“但這是不可能的。”
“科技只是創造財富的工具，也僅僅只是創造財富的工具。”
“總得有其他人去研究新的社會學理論，鉆研新的生產關系和資源分配的方式，并為新的制度打下理論的基礎。因為我們的社科學者知道，如何分配這些財富，才是解決不平等問題的最佳途徑。”
“然而無論再怎么分蛋糕，想要讓所有人都能吃飽，生產力都是一切的前提。”
“科技的發展必然會淘汰落后的產能，工作崗位會發生變化，但工作的機會卻從來都不會消失，只是會以另一種更加體面、更具創意的形式重新出現。而我們的社會，會去保障那些因為產業轉型而失去工作的人，為他們提供免費的培訓，失業補助，引導他們在這個社會上，重新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
“如果你無法理解什么是更體面的工作，不妨翻翻你們的歷史課本，對比一下18世紀的北美和千禧年之后的北美，相信你能從歷史中找到你想要的答案。而如果你認為鋰硫電池、可控聚變或者量子計算機和航天飛機的誕生，僅僅只是剝奪了人們手中的工作，對建設你心目中的烏托邦毫無意義，那我只能對你的愚蠢表示惋惜。”
“所以，為什么我會說，你說的那些問題我并不關心。”
“其一那并不是我研究的方向。”
“其二是我對未來的人們解決這些問題充滿了信心。”
“至于我是否勇敢，這個也輪不到你或者她來質疑。”
頓了頓，陸舟繼續說道。
“這次火星之行。”
“將由我親自帶隊前往。”
話音落下的那一剎那，不只是先前提問的那名記者臉上寫滿了震驚。
整個一號會議廳，都被喧嘩的聲音給炸掉了……
